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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月明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姜忆安离开了月华院,江夫人记着往静思院添丫鬟的事,便对孙妈妈道:“妈妈去给三弟媳说一声,从外头挑两个勤快能干的丫鬟来,将人送到静思院去。”


    国公府的中馈由三房太太谢氏打理,她只管给府里主子下人发月例的事,按例来说,每个院里该有四个粗使丫鬟,静思院只添两个还少了两个,剩下的等儿媳想要了,再慢慢添上。


    她这几年精力越发不济,身边的事大都交给信得过的人做。


    夏荷是她的得力丫鬟,会识字会算账,发放月例的事交给她打理。


    孙妈妈是她的乳娘,跟在她身边多年,未出阁前便教她行事规矩,月例以外的事,她大都交给孙妈妈来做。


    孙妈妈揣着手想了一回,道:“太太,何必再从外面买呢?大少奶奶院里急缺人手,在外面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况且就算挑回来,中不中用还另说,倒不如府里现有的丫鬟好,挑两个就是了。”


    国公府的丫鬟是懂府里的规矩,免去了教导的麻烦,江夫人点了点头,道:“既是这样,你去挑几个来,有忆安相中的就留下,切记不要其他院里当差的丫鬟,从后面园子里挑两个打水扫地看园子的粗使丫鬟就是。”


    孙妈妈点头应下,扯了扯嘴角笑道:“太太放心,我晓得轻重。”


    想到刚嫁进来的长媳,江夫人脸上带笑,道:“妈妈,你看着,我这个儿媳妇怎么样?”


    “太太不问,我也正想提呢,模样自然是极好的,”孙妈妈坐在那里喝了口茶,老脸绷紧了几分,“不过,那性情却是不好的,牙尖嘴利,掐尖要强,刚嫁进来第一天就得罪了四太太,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能高兴吗?这且不说,方才柳姨娘来了一趟也被她气走了,您与柳姨娘伤了和气,要是世子爷知道了,恐怕又得生气了!”


    江夫人神色逐渐沉凝,抿唇没有作声。


    她原觉得长媳不像她想得那般凶悍泼辣,可谓是机灵有急智的,可孙妈妈这样一说,又让她的心逐渐沉了下来。


    “依我看,大少奶奶光顾着逞一时之快,倒不是个行事周全的,嫁做人妇,还是要伺候好丈夫,孝顺好长辈,做个端庄贤惠的妇人,让人挑不出错来,方能长久下去。“


    江夫人垂头不语,这些年她在国公府行事谨慎,也是这样做的,就连世子爷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日子却没一天顺心过。


    她闷闷叹了口气,心口有些发堵,“她年纪到底还小,刚嫁进来,以后慢慢改吧,妈妈以后也费心,多去规劝规劝。”


    孙妈妈揣着双手端坐着,劝道:“太太,我看大少奶奶不是个稳当的,未必会伺候人。要是她照顾不好少爷,太太恐怕还得早做打算,给少爷纳个温柔懂事的妾室。”


    这事江夫人还没想过,长媳刚嫁进门,无论如何她不能这个时候往静思院塞人。


    “妈妈,那怎么行呢?不急于这一时,且往后看看再说吧。”


    跟在太太身边伺候多年,这是头一次,提的意见被她拒绝了。


    孙妈妈眉头一皱,眸色暗了暗。


    ~~~


    入夜,不同于以往的漆黑如墨,静思院室内掌着灯,烛火悠亮。


    沐浴过后,贺晋远身着白色中衣,身姿笔挺地坐在榻沿上,一双苍白瘦削的大掌搁在膝头。


    男人乌黑的墨发披在肩头,黑色缎带覆着双眸,悠亮烛光下,苍白的下颌微微紧绷。


    听到从浴房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长指悄然蜷起,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姜忆安擦着一头缎子似的乌发,哼着小曲儿走了过来。


    “夫君,今晚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昨晚成婚睡在一张榻上,她圆房后太累睡着了,醒来后便睡在了床榻里面,也没问过他平时喜欢睡在哪一边。


    眼前虽是一片漆黑,这张床榻却是自己睡了多年的,贺晋远习惯睡在外侧。


    夜晚辗转难眠时,他常坐在榻沿上,或是在房中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娘子喜欢在哪边睡?”


    姜忆安想了想,“在外边。”


    她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早晨起来还习惯先去磨磨箱子里的杀猪刀,要是她睡里边,担心会吵醒他。


    贺晋远唇角微抿,温声道:“好,那我睡里面吧。”


    他说完,却依然稳如泰山般坐在榻沿边,丝毫没有上榻的意思。


    姜忆安的头发都擦干了,再回头看他时,他还是一动不动。


    她有些奇怪,“夫君怎么不上榻躺着?”


    贺晋远默然片刻,没说什么,大手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襟,掀开床帐上了榻。


    他一躺下,姜忆安便甩掉脚上的软鞋,迫不及待地上了榻。


    身畔的床榻微微凹陷,察觉到她忽地朝他压了过来,贺晋远猛然拉紧被子,严严实实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时候不早了......”床帐光线晦暗,他眉头悄然拧紧,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娘子早点睡吧。”


    圆房的事,他不希望她这么主动。


    不然待她以后有了和离的念头,只会后悔自己今日这般没有深思熟虑的举动。


    姜忆安点了点头,俯身凑近他的脸,将他墨发上沾着的一根黑色线头捏了起来。


    “怎么弄的?”


    她疑惑地看了看那根丝线,不知他是从哪里蹭上的,再说她也不会做女红,这屋里连个针线筐都没有,怎么还有丝线呢?


    靠近的一瞬,她沐浴过后的玫瑰馨香迎面扑来,贺晋远默然轻吸口气,薄唇紧抿。


    “兴许是缎带脱落的丝线。”


    他抬手指了指覆着眼睛的缎带,南竹手笨,给他洗缎带时揉搓坏了。


    姜忆安暂时没有睡意,满头浓密的乌发随意地披在肩头,侧身撑腮盯着他双眸上的黑缎。


    臭石头不爱说话,他们虽圆房成了夫妻,可话还没有说多少。


    他的事,还有国公府的事,她知道得不多,夫妻夜话,她正要问问他。


    “夫君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晋远默然。


    自他的眼睛失明之后,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他亦不想再回忆当初那一幕。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开口,换做旁人兴许会觉得冷落尴尬,姜忆安却没有半分恼意,垂眸认真地看着他,说:“大夫怎么说?夫君还能不能治好?”


    风从帐外吹来,带来一丝冷意,贺晋远不语,捏着被角的长指悄然握紧。


    她也许很快就会意识到,嫁给他这样一个瞎子丈夫是有多么难以忍受,而陪伴在他身边,有多么无聊费神。


    “可能性微乎其微。”半晌,他声音平静而淡漠地道。


    姜忆安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乌发,眸光柔和地落在他眼前的缎带上。


    “那夫君为什么要在眼睛上蒙着缎带呢?”


    贺晋远默然片刻,淡淡地说:“太医说对眼睛有益。”


    黑色缎带阻挡日光,不会让眼睛受到刺激,且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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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药汁,对眼睛有些许好处,只是这益处聊胜于无,他亦不想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即使她是他的枕边人,他也不想让她看到。


    姜忆安凑近看了看他的缎带,却闻到有一股极清淡的香气,像是薄荷香,是她喜欢的气味。


    可她却没发现他身上戴着香囊之类的东西,于是她低头轻轻嗅了嗅他的白色寝衣,原是他衣裳带的清淡薄荷香。


    “是谁在帮夫君熏衣裳?”她好奇问道。


    贺晋远身体紧绷,默了默,不知她为何这样问。


    静思院没有丫鬟仆妇,衣裳是由南竹送到浣衣房里,由那边当差的丫鬟清洗的,至于衣裳上的熏香,是他习惯用了多年的,浣衣的丫鬟自然都晓得。


    “浣衣房洗衣的丫鬟熏的,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低声问,嗓音莫名有几分干哑。


    姜忆安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这香气好闻,有些稀罕罢了。


    她看着他脸上覆着眼睛的黑缎,想起他出行要坐步辇的事,又问:“那夫君为何不用盲杖?”


    大凡失明的人出门,都要依赖盲杖探路的,她发现他出门只坐步辇,院子里却没有盲杖,这样出门便会极不方便了。


    贺晋远默然几息,抿紧了唇角,道:“我不习惯。”


    使用盲杖探路,会让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他是一个瞎了的废人。


    姜忆安:“哦。”


    她想象了一下,自顾自点了点头。


    他这样一个身姿笔挺的年轻公子,若是像瞎眼老头子一样拄着盲杖颤颤巍巍地探路,那模样确实有点丑。


    “不习惯就不用,没事的。”她轻声道。


    贺晋远微微一怔,因她没有劝说他用盲杖,而觉得有些意外。


    姜忆安笑眯眯看着他,纤手覆住他的手背,轻握了握他的长指,道:“那我以后就做夫君的拐棍,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哪里。”


    贺晋远呼吸悄然一滞。


    她是没读过什么书的,虽是伶牙俐齿,说出的话却并没有太多文采,如果她有一些学问,大抵会说“我以后做你的双眸“,而不是做一根拐棍。


    可这样平实直白的话,却让他的心脏难以抑制地砰砰跳动起来。


    晦暗的床帐内,他莫名屏住了呼吸,不知该怎样回答她。


    是该告诉她他很感激她吗?还是要她不必多此一举,他早已习惯了之前的生活方式......


    可姜忆安只是告诉他这句话,并非要等他回答她什么,就像如果明天早晨要出摊卖猪肉,她会简简单单告诉他辰时之前就要起床杀猪一样平常。


    两人并没有紧挨着,一人一床锦被,中间隔着足够远的疏冷距离,却好似有温暖的热流缓缓笼罩了这一方空间。


    贺晋远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一双纤细有力的手给他掖了掖被子,声音轻快得对他说:“夫君早些睡吧。”


    贺晋远沉默抿唇。


    他平时极少开口。


    成亲这一天来与她说过的话,简直比以往几年还多。


    她那句“拐棍”的话在他脑中盘旋横亘许久后,他用力闭了闭眼眸,将它抛出了脑外。


    他不该为此神思不安,亦不该动摇自己的念头。


    他们不会长久,她只是还没认识到这一点,等她清醒过来以后,他们迟早会走到和离的那一步。


    兴许是太过劳累,他也有些困倦,身畔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他也逐渐按捺下杂乱纷纭的思绪,闭眸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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