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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作者:月明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老太太的荣禧堂回到晚香院,四太太崔氏摸了摸嘴角烫出的燎泡,越想越生气!


    她竟然让一个刚嫁进门的丫头片子给欺辱了!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红绫刚端了盏茶进来,便看到夫人阴恻恻冷笑,招手对她道:“走,去一趟秋水院。”


    秋水院住的可是那位柳姨娘,红绫会意地点点头,没多久,主仆两个脚下生风般到了柳姨娘的院子。


    彼时柳姨娘正抱着通体雪白的爱宠狸奴与儿媳肖氏说话。


    肖氏是她的儿子贺晋平的媳妇,去年才嫁进府的,平时贺晋平鲜少在府里,她不乐意见院里的几个通房,便常到秋水院消磨时间。


    见到四太太进来,柳姨娘抱着猫儿起身,让丫鬟看座沏茶。


    闲言寒暄两句,柳姨娘看到崔氏嘴角上的燎泡,道:“太太可是上火了?”


    崔氏摸着嘴冷笑,瞥了一眼肖氏手腕上那样式寻常的玉镯子,清清嗓子道:“姨娘,有一件事,本不该我多嘴乱说的,可我实在是替你们不平,不说出来,我心里都难受。”


    柳姨娘听她有话要说,便让丫鬟抱着狸奴出去,房里只留了儿媳肖氏坐听。


    柳姨娘端着茶放到唇边抿了几口,道:“四太太说吧,你最是心善的,有什么事告诉我,这是你在行好事,哪个敢说你多嘴?”


    崔氏冷笑着轻叹了口气,神秘地指了指东边的方向,压低声音道:“除了月华院的那位还能有谁?今天小姜氏敬茶,大太太给她的那镯子,哎呦可了不得,绝对是压箱底的好宝贝,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的东西!”


    柳姨娘闻言一双细眉拧紧,脸色如阴云般变幻几番,纤细的白指轻轻叩了叩桌案。


    今天是那嫡长孙媳敬茶的日子,大太太都没让她去荣禧堂,就因着她是个妾室姨娘,新妇敬茶,她连进荣禧堂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这本就欺人太甚,不过看在世子爷的面上,她也没过多计较!


    可没想到大太太还藏了一手,偏心成这样,给她亲儿媳妇的见面礼那么好,给庶儿媳的见面礼却不值一提!


    晋平虽是她这个姨娘生的,可世子爷早就说过,要大太太庶子嫡子一样看待,两个儿媳也该一样对待才是。


    这看似是给儿媳手镯,其实分明是没把她这个姨娘放在眼里。


    柳姨娘抬眸冷笑了笑,没说什么,低头慢慢喝了口茶,方道:“谁让人家是太太呢,想疼谁疼谁,连世子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崔氏附和几句,暗暗觑着她的神色,又说了会儿闲话,方才走了。


    四太太一走,柳姨娘便理了理裙裳起身,吩咐肖氏道:“走,跟我去一趟大太太的院里问安。”


    江氏给了小姜氏一只双凤镯,同是大房的儿媳,于情于理,也该给肖氏一只一模一样的!


    身为嫡母一天,她就该尽嫡母的本分,不能偏心,否则别怪她这个当姨娘的让她难堪!


    ~~~


    静思院的果点茶水,贺晋远用了一些。


    到了午时用饭时,姜忆安暗暗观察着,他早膳时只用了三只包子半碗粥,午膳时不仅尝了两道菜,还用了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


    吃得多,才有力气,身体才结实,虽然他吃的这些根本没法与乡间汉子的饭量根比,但好歹还是有了一点起色。


    “夫君吃饱了吗?”看到他搁下调羹,姜忆安问道。


    贺晋远微一颔首,抬手触到旁边的羹汤,便给她盛了碗汤,送到她的面前,道:“娘子多用些。”


    桌案上的饭菜都放在他最熟悉的位置,盛汤的时候,他动作虽慢,却没有泼洒出一点。


    姜忆安喝了他亲手盛的汤,满足地笑了笑,转眼看到碟子里洁白的如意糕,随口夸赞了句:“大厨房手艺不错,这糕点看着也很好吃。”


    她话音落下,贺晋远便挽起宽大的衣袖,伸手为她夹了块如意糕,准确地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娘子尝一块。”


    姜忆安灿然一笑,看着他道:“多谢夫君。”


    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听到她清越甜美的声音,贺晋远没说什么,唇角却悄然弯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用过午饭,姜忆安嘴里哼着乡间小曲儿,正打算与贺晋远到院外走一走时,夏荷忽然来了静思院,道:“大少奶奶,太太请您去一趟。”


    姜忆安有些意外,“婆母找我有什么事?”


    夏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少奶奶去了就知道了。”


    姜忆安思忖片刻,婆母差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来请,必然是有要事的,且没说让夫君一同去,想必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


    她想了会儿,便对贺晋远道:“夫君,那我去母亲院里一趟,你先自己散会儿步,等我回来再陪你。”


    饭后溜达几圈有助于消食,他饭量增加了一些,也要注意脾胃与运动才行。


    贺晋远略点了点头,温声道:“娘子去吧。”


    姜忆安没再耽搁,很快与夏荷一起去了月华院。


    到了房里,只见江夫人正坐在圈椅里喝药,姜忆安行礼时,好奇打量几眼婆母用的药,道:“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江夫人把药碗搁下,捂唇闷咳了几声,微笑看着她,道:“忆安,坐下说话。”


    长媳进门,这还是娘儿俩头一遭私下说话。


    江夫人想起长媳只带了个哑巴丫鬟和上了年纪的嬷嬷进门,想来也不够用,只是晋远不喜丫鬟进他的院子,与他商量不通,现在有了长媳,她便问问长媳的意思。


    “院里伺候你和晋远的人够不够?要不我再拨四个丫鬟过去?”


    姜忆安眨眨眼睛思量了一会儿。


    她带高嬷嬷那个老货带到国公府来另有用处,不让她进屋伺候,能进屋的丫鬟只有香草一个,院里另有两个臭石头的贴身小厮,一个是为他端茶送水的,一个是近身护卫的,还缺了扫地的粗使丫鬟。


    “不用四个,我平时也不爱人伺候,母亲打发来两个力气大的扫地丫鬟就行。”


    江夫人点着头,忽地又捂唇沉闷地咳了几声,姜忆安上前帮她拍背顺气,直咳了一会子,江夫人方喘匀了气息,道:“你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到我这里来要。晋远不便出门,你以后也不用每天到我这里晨昏定省,要是有事,我打发人叫你来。只是每个月逢五、逢十,小辈们都要去老太太屋里请安,你别忘了。”


    这边江夫人嘱咐着姜忆安国公府里的事,忽地从次间走出个纤瘦的姑娘来。


    姑娘穿着一身沉香色襦裙,发上戴着一支精巧的兰花簪,垂着眼帘,表情淡淡叫了声姜忆安大嫂,便低头站到了江夫人身后。


    江夫人慈爱地笑了笑,看了眼姜忆安,忙介绍说:“这是你小妹嘉舒,她住在兰香院,你要是闲了就和她一起玩。”


    她生了一子两女,大女儿贺嘉月三年前出嫁了,小女儿贺嘉舒今年十七岁,去年退了与将军府的婚事,性格清冷孤僻,平时只呆在屋里抄写古籍残本,很少出门。


    今天她本该要与大嫂见面的,却依旧呆在院里不愿出来,还是她亲自去了趟兰香院,才把人带过来的。


    江夫人话音刚落下,还没等姜忆安与小妹打招呼,正房的帘子忽地被人掀起。


    柳姨娘带着儿媳肖氏、丫鬟玉钗,另有几个小丫鬟,一行人呼啦啦走了进来。


    她瞥了一眼屋里,见姜忆安穿着石榴红的长裙,身材高挑纤细,生得一副好样貌,比她的儿媳肖氏强了不少,唇畔不由暗暗勾起一抹讥笑。


    可惜了,生得好,命却不好,嫁给一个瞎子,以后有她的苦头吃。


    江夫人看到柳姨娘柳眉倒竖,脸色也有些不快,急忙站了起来,道:“姨娘找我有事?”


    柳姨娘轻飘飘睨了一眼姜忆安的手腕,只见她露出一段白藕似的手腕,腕上戴着只翠绿通透的玉镯,不由蹙起眉头,径直在江夫人对面坐了下来,冷冷开了口。


    “太太,听说你给了长媳一只碧玉双凤镯,我原来还不信,这下可算是亲眼瞧见了。今天我来就是问问,太太给了晋远媳妇,为什么没给晋平媳妇?”


    柳姨娘睨了眼江夫人渐渐变白的脸色,勾唇冷笑了几声,道:“难道太太身为嫡母,只认嫡媳,不认庶媳?我可记得世子爷明明白白说过,要你把晋平当亲生的儿子,把肖氏当亲儿媳的。”


    柳姨娘嫁进国公府之前,曾在教坊司唱过曲儿,生了一副婉转动听的嗓子,但此时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听起来却极为尖细刺耳。


    她说着话,江夫人坐立不安地听着,几番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紧紧闭上了嘴,连站在江夫人身后的贺嘉舒,也低头抿紧了唇,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婆母与小妹都不敢作声,姜忆安眉头拧紧,从柳姨娘的这番话里,理清了其中的关系。


    她是公爹的妾室,那个庶子贺晋平是她生的,这回来月华院,便是要婆母给她的儿媳肖氏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姜忆安烦躁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柳姨娘声声都在质问,婆母坐在她对面,眸中慌乱不安,手里的帕子几乎拧成一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妾室,就连她的继母罗氏那般精明算计,在别人面前,也还会做出贤惠温顺的模样来。


    柳姨娘突地喝道:“世子爷的话,太太也忘了吗?”


    听她提到世子爷,江夫人脸色几乎煞白成一张白纸,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孙妈妈袖着双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劝道:“太太,镯子的事是有些不妥,世子爷怪罪下来,太太可担不起。”


    江夫人想说什么,又颓然抿紧了唇。


    孙妈妈说得不无道理,那只碧玉双凤镯是她的家传之物,特意留着传于她的亲儿媳的,可柳氏这样一闹,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了,非得怪她这个当嫡母的处事不公不可。


    她的库房里还有一只差不多的镯子,虽样式略有不同,也是她家传的宝贝,江夫人嘴唇嗫嚅几下,对夏荷道:“你快去库房里找找,靠墙的那只红木柜里,有一只檀木匣子......”


    “母亲,慢着。”没等江夫人说完,姜忆安突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微笑着转身看向柳姨娘,道:“姨娘为何来要镯子?”


    柳姨娘脸上刚溢出的得意笑容凝住,转眸睨了她一眼,暗撇了撇嘴。


    眼看江氏都要应下了,这个刚嫁进来的长孙媳竟忽然跳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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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柳姨娘轻嗤一声:“大少奶奶没听到我说,这是世子爷的话吗?”


    姜忆安竖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姨娘这话说得不对,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方才说的是,公爹让婆母把庶弟也要当亲生的看,公爹可没说过让婆母给儿媳一样的镯子吧?”


    柳姨娘捏着帕子一怔,柳眉拧了起来。


    “大少奶奶是在强词夺理吧?这不是一回事吗?”


    姜忆安微笑道:“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请问庶弟是孝敬姨娘多,还是孝敬太太多?而这位肖氏弟媳,是常在姨娘身边伺候,还是常在太太身边伺候?”


    柳姨娘噎住,眸光幽冷地看了她一眼。


    贺晋平是她生的,自小在她膝下养大,自然孝敬她多,肖氏是她的亲儿媳妇,自然是在她身边伺候。


    论理,在别人家,太太不给庶媳和嫡媳一样的镯子也没什么可指责之处,可国公府的大房不一样——整个国公府都知道,她虽是妾室,可不比正房差多少!


    柳姨娘不屑得轻笑一声,斜睨着姜忆安,用教训的口气道:“孝敬我多又如何?晋平、肖氏也是太太的儿子儿媳,不管怎么说,太太不该区别对待,这个道理,大少奶奶也该记在心上。”


    说完,她冷冷看向江氏,一字一句地重声说:“太太,这可是世子爷说过的,还望太太谨记在心,今日太太要是不给平儿媳妇一只一样的镯子,那我只能告诉世子爷了。”


    姜忆安秀眉压下,不由冷笑一声。


    一个姨娘在正室面前这般有恃无恐,看来公爹对她实在偏宠得实在厉害。


    她本以为她亲爹就够过分了,没想到公爹更胜一筹,也怪不得她这婆母性子那般软弱,大抵与她那公爹分不开干系。


    姜忆安转了转乌黑的眼珠,视线从柳姨娘手腕上叮当作响的金玉镯子移到肖氏那满头的珠翠,忽然挑起眉头,微笑着问:“请问弟妹进门时,姨娘可送与弟妹见面礼了?”


    柳姨娘拧眉看了她一眼,道:“那是自然,平儿媳妇头上镶着东珠的金钗就是我送的,做婆婆哪有不给儿媳见面礼的,你问这个作甚?”


    姜忆安双手抱臂,恍然哦了一声,朝她摊开了掌心。


    “公爹说过太太应该对亲生的和庶出的都一样,那姨娘也得懂这个道理。既然姨娘给了弟妹金钗做见面礼,也该给我一份吧?”


    柳姨娘一愣,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太太既已给了你,我为何还要给你?”


    姜忆安笑了笑,慢悠悠道:“姨娘理直气壮带着儿媳来给太太要镯子,怎么自己却没这个觉悟?你这岂不是说别人一套,说自己又是另外一套?”


    柳姨娘哑住片刻,怒气冲冲地道:“我想怎样就怎样,这里哪有你胡乱说嘴的份儿!”


    姜忆安看了眼她气红的脸,噗嗤一笑,道:“姨娘先别恼羞成怒。话说回来,其实姨娘和公爹说的也有道理,虽有嫡庶之分,但到底都是同一个爹,对待小辈们该是一样。姨娘也不能光疼自己的儿子媳妇,也得多疼疼我们,嘉舒妹妹还没东珠金钗呢,姨娘也该给她一只吧?”


    蓦然听到被点了名,贺嘉舒突地一怔,瞪大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姜忆安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开口,她便低下头,暗暗舒了口气。


    柳姨娘脸色由白转青,牙关怒然咬紧,“你可真是胡言乱语!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给她做什么?”


    姜忆安反唇相讥,“那晋平兄弟也不是太太亲生的,太太为何要给他媳妇镯子?”


    柳姨娘一噎,气得脸色又青了几分,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姜忆安似又忽地想起什么,又微笑着开口道:“对了,姨娘不光要给小妹金钗,一碗水要端平,大妹虽然出嫁了,这东珠金钗也不能没有她的份儿。”


    柳姨娘胸脯沉沉起伏,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简直胡搅蛮缠!


    她还没让江氏给平儿媳妇镯子呢,反被这小姜氏倒打一耙,还妄想要走她三只东珠金钗!


    那可是世子爷给她的宫里的物件,稀罕贵重得很,别说三件了,她一件也不会送出去!


    “姨娘,你把东珠金钗送给我吧,两位妹妹的,我也先代她们领着,”姜忆安微微一笑,瞥了眼房外朦胧的夜色,对她道,“姨娘也别在这里闲坐着了,时候不早了,我等不及,现在就去你院里拿吧。”


    柳姨娘脸色铁青,缓缓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


    她看了眼江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算了,太太,咱们都是当娘的,有为孩子们好的心意就行,不在乎什么镯子、金钗的。”


    她撂下这句话,便冷着脸起身往外走去,姜忆安紧追两步跨出门槛,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姨娘,心意先不提,你还没给我见面礼,怎么就走了......”


    听到她的话,柳姨娘顿了顿脚步,咬牙低哼一声,扶着玉钗的手走得更快了。


    丫鬟儿媳紧跟在她身后,一行人几乎快步小跑着离开了月华院。


    柳姨娘气势汹汹而来,却仓皇离开,江夫人头一次觉得心里这么舒坦,连胸口的郁气都消散了很多。


    甚至那苦口的汤药,她也不觉得似往常那般难喝,高兴得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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