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丰田停在一栋建筑楼下,副驾驶的人用几乎是撞击的力道打开车门,又在下一息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努力放慢脚步。
他从大楼空空荡荡的门框下踏进去。步伐经过伪装,与之前所有执行任务时无异,但其中带着一丝急躁和混乱——对叛徒的杀意,或是想将被愚弄的怒气倾泻在对方身上——怎么解释都可以。
反正都是装出来的。
坐在驾驶位上的魔魅流还侧着身体,双眼看着波本离开的方向。
他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只是虹膜比以往亮得多。即使藏在暗处,仍然像在阳光下那样每丝纹路都反射着光。像猛兽将身体掩埋在草丛背后,双眼锁定猎物,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斗争。
“开始了。”他小声喃喃着。
压抑的脚步声到了二楼后就几乎听不到了。不过对于听觉异常灵敏的生物来说,捕捉到前后并不一致的、鞋底与地面摩擦的频率,可以说轻而易举。
魔魅流从座位上离开,静静站在车门前。
黑色丰田所在的位置是大楼的阴影处。月光照不进来,更何况冬天本来就暗。皮肤擦上冷空气时,魔魅流轻轻嘶了一声。
这道浅之又浅的呼吸像某种信号。下一秒,他双眼瞳孔一僵、又急速扩大。原本反射在眼睛里的所有景象都被抹去,虹膜颜色更浅更亮,看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无机质。
“魔魅流,看懂了吗。”
阴阳师站在原地,视线沿着金发情报官走过的位置微微上移、最终固定在最高位置。观察的同时,口中一直喃喃自语:“这是龙二希望你学到的。调整行为细节隐藏自己的想法——不过你可以做得更好。”
“去吧。去处理后续。”
说话声消失,四周立刻安静下来。已经变浅的双眼颜色渐渐加深,回到原本的模样。魔魅流眨了眨眼睛,抬脚踏进空荡荡的门框。
高处的空气被一道枪声打破,声响顺着钢筋水泥传到下方。橘发阴阳师仰头看了一眼,继续以原本不快不慢的速度上楼。
越靠近天台,空气中越掺杂些许争吵的声音。高处的铁门被重重摔上,有人快速走下来,听上去怒气冲冲的。
是早一步上来的波本。他看了魔魅流一眼,沉着脸与人擦肩而过。
之后是莱伊。他们这位冷淡寡言的狙击手看上去同样心情不太好。但不像是被波本骂了,而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
“你现在上去晚了。”两人距离五六个台阶时,莱伊难得主动开口叫住新同事。这可能是前者整个星期里第一次和后者搭话——顺带一提,今天是周日。
魔魅流微微歪头:“我听到了。”
莱伊表情一顿:“听到什么?”
“有人开枪。”
莱伊点头:“是苏格兰。那只公安老鼠自杀了。”
他微微压低眉毛,眼神有些复杂:“你没什么想法?”
魔魅流一脸疑惑,其中还能品出些说不清的诚恳:“应该有什么想法?”
悲伤、愤怒、冷漠,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这些——但貌似在眼前的场景下,面无表情才是最不会出错的。
有点超纲了,魔魅流想。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与其做出不合适的反应,不如尽可能掩饰一下。
莱伊没说话,只是将头顶的针织帽拉低,遮住一半眉毛。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面前这位同事看上去像几乎无法产生情感,大概也谈不上对身边人的死亡有什么感触。
如果哪天他和波本险些死外面,对方或许都会不像琴酒那样、骂几句“惹麻烦的家伙”,而是摆出与现在一模一样的、冷淡过头的神情。
他原本还以为对方早早藏在楼梯间,所以到了关于FBI的话语。可这人又是和波本一起来的,没理由赶上那部分。
“......我知道了,”狙击手点头,一脸平淡地抬腿下楼,“毕竟今天之前也是一个小队的人。虽然你没有回收任务,不过上去看看也行。”
“看看苏格兰的尸体。”
——尸体。
这个词语在魔魅流脑海中晃了一圈又很快离开。他没解释或指正,只是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轻轻呼了口气。
他伸手隔着风衣抵上内脏位置,站在原地等整栋建筑听不到任何细微脚步声后,才不急不慢地抵达天台。
今晚没有雪,天台离夜空更近一点,让星星点点的光更容易从蓝黑色中洒下来。
苏格兰双眼紧闭靠着天台的栏杆。就像莱伊形容的那样,他胸口有一处血洞,红色液体顺着洞口哗啦啦向下流。
是尸体的模样。
看上去是。
魔魅流凑到公安身前,右手抵上他的脖颈。
那里已经没有脉搏了,毕竟波本和莱伊先后都检查过,所以几分钟前才在追杀叛徒的任务汇报里说苏格兰确认死亡。
不过在阴阳师双眼能看到的世界中,尸体胸口血洞正不停地向外伸出灰色的烟雾,有些像寺院里人们点燃的线香。燃起的那几缕烟源头处很凝实,但越向外扩散越虚无缥缈。
烟雾从流动的血液里渗出来,向上窜,绕过阴阳师的手指和手臂,不断向尸体头顶攀升。它们的终点有上有下,先是环绕成一个轮廓的虚影,再向内填充。慢慢能伸出四肢、爪子,以及以不大的力度从灰色烟雾团里甩出来的尾巴。
如果“它”有实体和颜色,大概是毛茸茸的三花色尾巴。
还是两条。
魔魅流视线的焦点原本集中在苏格兰心脏的枪伤处。烟气渐渐凝实后,他也追着猫妖的力量看向它盘踞的位置。
浅灰色的烟气里混沌一片,凝实和虚幻夹杂流动。但霎时间,头部位置睁开一对眼睛。它们和大多数猫一样是金色,发亮,在日光下每丝纹路都依稀反射着光。
“好久不见。”魔魅流与陌生的猫妖对视,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探向腰带左侧位置。
他语气很平淡,只是在做最简单最普通的询问。
但对方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尖利刺耳的猫叫瞬间以人类无法捕捉的声波频率刺过来。
灰烟以苏格兰的身体为中心炸开。扑面而来的力量带着巨大的气势,压得领域内所有生物都睁不开眼。
空气中像凭空生出无数细密的利爪,每每与身体擦身而过时都留下划痕。细小的伤口凌乱交错,剌开皮肤的每寸纹路,破坏出其下遍布的毛细血管。
所有暴露在外的地方都受到攻击,魔魅流的角膜也被抓得有些疼。他轻轻吸了口气,眯起双眼勉强隔开灰雾。
空气里的猫叫声还在以稳定的频率攻击生物大脑。起初灰雾领域内的声波只有它一个。随着攻击者尖啸渐渐乏力,另一丝同属于猫的呜咽渐渐攀上魔魅流耳边。它和往日一样,只是“喵——”“喵——”地呼唤,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更别说混杂攻击性。
橘发的阴阳师双手自然垂下到身体两侧,指节微微活动。噼啪作响的细小火花在指尖燃起,逐渐延伸、放大。
两只手掌全部被雷电包裹后,魔魅流面无表情地踏步向前,一手压着苏格兰的身体,另一只手扼住猫妖的咽喉。后者发出一声更尖利的叫声,试图拉长身体从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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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逃离。
它身体变化的下一瞬,阴阳师猛地拉住猫形态雾团向外扯。巨力将尸体与妖气瞬间撕裂,二者相接的位置灰烟断断续续。但电流顺着手指与灰雾相接的位置扩散攀爬,将苏格兰头顶原本藕断丝连的妖气链接通道炸干净。
原本附着在烟雾最外层的雷电也骤然暴起,火光相连围成一个封闭的屏障,逐渐向内缩小,挤压所有包裹在其中的雾气,直到它们变成一个噼啪闪光的小黑球。
苏格兰胸口的血还在流,只不过速度稍快了一些。
魔魅流动作一顿,蹲下身凑到狙击手面前,右手食指和拇指协力扒开后者眼皮。原本温润的蓝色猫眼此时黯淡不少,看上去与其他死人的瞳孔状态类似,但从阴阳眼视角观察,却差距极大。
“......竟然一直在帮他维持吗。”
天台上的空间仿佛突然从方才一片混沌的模样变回现实世界。建筑周边还有普通的车辆在穿梭,鸣笛声听上去有种状况外的迟钝感。
橘发阴阳师拾起风衣下摆,揉成一团撇向身后。他摸向左侧腰间竖卡着的长方形腰包。那里面有个外壳较薄的木盒子,盒子盖做成很好打开的样式方便抽取,内里并排塞了厚厚一摞纸。
这是从家族其余同辈那里拿到的符咒。四年前开始就放在他身上,只是从来没遇到能用上的场合。符咒的功能包罗万象,从普通又日常的快速清洁、快速伪装、快速隐身,到各种复杂又强力的作用都有。
魔魅流从里面抽了一张,动作有些笨拙地贴在苏格兰心脏处。
根据符咒书写者花开院雅次的解释,这张符文的作用是强行促进肉.体生长、以堪称暴力的手段堵住伤口。
他确认好纸张不会凭空滑下来、正要对其施加灵力,突然动作一顿,快速翻出一直攥在手里的静电小黑球。
被关在黑球里的猫妖还在拳打脚踢,踹得黑球时不时凸起一两个小小的尖角。包裹在外层的雷电顺着阴阳师手指流走,埋进皮肤,只留下细细一丝。随后那颗光滑小黑球被塞进子弹在胸口轰出的洞里。
猫妖接触到熟悉的身体,瞬间散逸开,钻进血管神经肌肉等部件。
它刚跑开没多远,阴阳师就拽着那根带电的线将它拉回来。
“就在这里。现在心脏要紧,”魔魅流盖上符纸,继续原本的步骤,“一起努力哦。”
他看向那个血洞,对苏格兰的尸体、以及再次与尸体搅作一团的猫妖说。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淡无波,但诡异地带着一丝真诚。
毕竟只有一处枪伤,只需要一张符咒和半分钟治疗就能处理。
胸口冒血的洞被堵住了,但原本流了一地的血液不会平白无故收回去。魔魅流从符咒包里又取了一张,手指在地面血滩上沾了沾,在纸上写下“诸伏景光”四个字,接着又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颜色略浅的血液在红字上描了一遍。
深红浅红渗在一起,泡得整张符咒有些软。阴阳师将它甩向空中,双手快速打出一个结印。纸张在高空里膨胀拉长,浑浊地泛起红白之外的颜色。它最开始还轻飘飘地向下坠落,但扭曲得逐渐有人形后,开始重重栽向地面。
肉.体撞击水泥地的声音异常明显。所有连接脆弱的零部件在磕碰后啪地四散开。各种颜色混在红色白色里,搅合得不清不楚。
魔魅流探头看了眼几十米下一塌糊涂的现场,又看了眼明显整洁很多的天台,以及双眼紧闭的公安卧底先生。
苏格兰好像说过扛着的姿势会胃痛。
他想了想,上前将人背在背后,从天台边缘向道路另一侧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