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和其他人挤一张床,陈姝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再睁开眼,明月已然高悬,蝉鸣断断续续。
玄音见她醒了,主动打开话匣子。
“魔君,咱们就非杀人不可吗?”
“他们非要惹我。”
陈姝蹲在井边洗脸,冰凉的水温让她发出舒服的叹息,清醒过来她偏头看向西屋,谢廷楠的屋子烛火燃得颤颤巍巍。
玄音语带嫌弃:“那就不能体面一点?”
陈姝给出的答案是不能,她寻去厨房,在锅里捡出块温热的饼子,叼在嘴里准备出门。
余光瞥见柜子里的酒,她脚步一顿:“他们还喝酒?”
“那是束脩!第一天上课要带给书院院长的。”
“噢。”
陈姝站在门前,犹豫两秒决定翻墙出去,这会儿开门指定会惊动谢廷楠,她不想听他婆婆妈妈的教育。
他人还没读几年书呢,脑子就被规矩糊傻了。
这个时间,街上还开着的无非是秦楼楚馆,一条街走进去,男男女女很快便能迷失自己。
街尾有一家,价格不俗但依然人来人往,陈姝好奇,自墙头跳下陷入浓郁的脂粉香里。
玄音瞪大了眼睛:“小小的县,也有这么多人逛窑子?!”
陈姝避开跌撞过来的二人,闪身往楼上走去:“这种事还分地方大小吗,村口都能抓到几对。”
她说的是之前从县里回来,黑灯瞎火的,一进村就能听见周边草丛里发出暧昧的动静。
暇枝楼内嬉笑声不绝,陈姝一间一间听过来,最终在顶楼找到了她想要的。
“县令这是被你害的不敢抢民女,改逛窑子了?”
“屎馅的包子就不是屎了?”
陈姝觉得他这话说得好笑,无视他的嘀咕,在门上戳了个洞往里看去。
之前县令给她银子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对,安柳县并不富裕,即便是商户月月给县令上贡,也不足以让县令一个月内无痛给她一千五百两银子。
县令夫人更不必说了,她家就是普通的屠户,家底根本经不起县令如此挥霍。
那么钱从哪来呢?
“自我来这里到现在,不足四个月,县令一共给了四千二百两。”
“我查过,安柳县几十年来未有过灾害,朝廷也从未拨款,县令这段时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来这里越来越频繁。”
玄音听见她掠夺的银两数额,张大了嘴:“一个县令,一年才多少俸禄啊。”
“不到百两。”
“所以魔君怀疑,这窑子是他开的?”
陈姝甩给他一个白眼:“这不是京城的窑子。”
“他拿钱堵我的嘴,一方面是他杀不了我,另一方面就是,这次朝廷派下来的监察官,不好忽悠。”
出了问题,给监察官的银子,一定会比给她的要多几倍,那才真的让他心疼。
陈姝话音刚落,屋内人也起身,恭恭敬敬朝对面弯腰行礼。
“大人您放心,事情都在按计划进行,今年应当能拿这个数。”
县令双手比了个数,又将手掌翻过来:“就是那个威胁我的小贼……”
“小贼要的只是钱,那位大人就未必了,”对面那人嗤笑一声,“大人借人给你,寻个机会将他杀了。”
“哎!多谢大人!”
县令谄媚的声音落下,身子躬得更低,陈姝看到对面那人带着的面具,在脑中吐出一个字。
“丑。”
“魔君?他说的是要杀你。”
“他知道我是谁?”
玄音一噎:“不知道。”
“那我害怕什么,他该害怕才对。”
陈姝还怕他不来杀呢,她要抓他背后的人,拿捏了把柄,他们的上京路更容易些。
于是她很快下了决定,连夜赶到县令府邸丢下威胁信,打算等他们自投罗网。
想到即将握到手的财路,陈姝又高兴了些,把玄音喊出来聊天。
“你说我能不能当官?”
玄音叹气:“朝廷不要女人。”
“那就改朝换代呗。”
玄音倒吸一口冷气:“你不会想让谢相造反吧!”
他眼见着陈姝露出赞同的神情,阻拦的话脱口而出:“那是要砍头的重罪,我爹只是想让您在人间待到他升迁,不是让您再培养出来一个魔君的!”
“你爹什么时候升迁?”
玄音心里咯噔一下,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懊恼反应慢被套话了。
“就、就这几天了,魔君您消消气,别跟我爹一般见识。”
“所以我只需要保证他不死就行,当不当丞相无所谓了?”
陈姝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行,修仙界那群老不死的,可没有人间的新人有意思。
玄音默不作声,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该怎么劝她,索性摆烂躺下。
“您说的有道理,要不咱们先享受吧。”
“终于从你嘴里听到句人话。”
陈姝咬着从青楼里顺出来的甜饼,一直堵着的心终于舒畅,她低眼,和自己的影子玩了起来。
玩着玩着,她步子慢下来,得到了取悦一样笑出声。
“玄音,但我觉得挺有意思。”
“你说谢廷楠未来是丞相,那他最后究竟是为民为国呢,还是为己为利呢?”
原本昏昏欲睡的玄音听完,只觉得背脊发凉,他紧张地摸摸陈姝原爹娘的尸骨,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是个耿直的好人。”
陈姝笑的眼睛弯弯:“打个赌吗?”
“赌什么?”
“赌他最后会变成似人非人的模样。”
玄音看见她嘴角的笑,咽了口唾沫:“我输了会如何?”
“等我坐上天道的位置,你留下给我干活。”
陪了您一百年还不够,还得搭上一辈子?!
玄音欲哭无泪,这哪是赌约,这是明抢啊。
陈姝不关心他怎么想,翻墙回家发现谢廷楠还没睡,她走到房间门口突然发现地上有张纸,她拿起来愣了一下。
是谢廷楠的那封推荐信。
“快看看他写了什么?”
少年的字迹规整,足以从中窥见心性如何,陈姝静立在门前看完那封信,再回头时,西屋的灯已经灭了。
——阿姐,我既可入青云学院,推荐信已然无用,阿姐为我思虑许多,我愿将此信留给阿瑰,倘若阿瑰无用,此信任凭阿姐处置。
谢廷楠躲在窗后看她,手中沁出的冷汗印在桌上,直到陈姝一言不发关上了门,他才松了口气,顺着桌子滑坐到地上。
“她看不上你的这点报恩。”
脑海中又响起少年的声音,他说他叫玄棋,是来保护谢廷楠,免得他被陈姝杀死的。
“我知道。”
谢廷楠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土,嘴角挂上苦笑:“可那是我仅有的、有用的东西。”
屋内无声,谢廷楠爬起来收拾好自己,一夜都在和梦里的老虎作斗争。
家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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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各异的两个人,在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时,同时推门而出。
陈姝神清气爽,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她一边束发一边去开门。
“玉娘?”
“一起去吃馄饨吗,8文钱一碗。”
她身后跟着陈行山,显然不是只邀请他们吃碗馄饨的事,陈姝招呼谢廷楠拿上束脩礼,锁好门打算去尝尝馄饨。
她不好奇两兄弟会说什么话,任由林玉挽着自己往前走,谢廷楠落在后面,没走几步手上的酒就被好友接过。
“昨日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
陈行山昨日回去与他爹说了这事,被他爹一本书砸在身上,又被罚抄文章,骂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廷楠摇头:“你亦是好意,你若不说,怕是我现在还在冤枉阿姐。”
“你娘,兴许也有她的苦衷。”
陈行山自觉愧疚,又从他手里接过肉和布帛,权当做道歉。
“昨天一团乱,我都忘了问你阿姐的事,正好今天你俩一道去,若真是亲戚,一起到我家吃顿饭。”
“陈家……”
谢廷楠不知如何问,陈家村的事他一无所知,每天不是在山里捡柴火,就是在山里挖野菜。
“陈姝家吗,她爹行四,家中大伯在州里做参军,二伯在京城大理寺。”
“……”
谢廷楠默默看向前面的陈姝,一时不知道谁的前路更难走,陈姝要实现梦想,那就是在她的叔伯头上放火。
清晨街上人不多,他们四人寻了摊位坐下,林玉分了个帕子给陈姝,上面绣了只小小的鹰。
“好看。”
陈姝前世只用针线缝过人皮,这方面她手艺不错,但绣花不行。
“玉娘的手艺,她称第二,安柳县无人敢称第一。”
陈行山挺直胸膛,从自己袖袋摸出一方深色的巾帕:“你瞧,这是玉娘绣的虎。”
小老虎趴在帕子角落,像只慵懒的猫,陈姝看得喜欢,转头看向玉娘。
“你的手艺,自己开间铺子也使得。”
陈行山炫耀的时候,林玉没脸红,被陈姝夸了一下,她不光脸红红的,眼睛都亮起来。
“您真觉得我能开铺子!”
陈姝点头:“能。”
“你看,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陈行山说罢,还用肩膀去碰好友:“谢兄你说。”
“好看,日后说不定能开到京城去。”
“我娘从前就是京里的……”
“好小子,家里说你被卖了,我还不信,原来在这儿!”
粗狂的声音打断了林玉的兴致勃勃,斜里伸出来一只脚要踹桌子,陈姝叹气,伸手抓上他的脚腕。
“你个小娘……”
陈姝不耐烦,手上用力五指陷入他的皮肉,手臂向后一拉,手腕翻转将人掀翻在地上。
“啊!!!”
男人发出哀嚎声,厚重的尘土被惊起,落在她面前的馄饨里,陈姝沉默一瞬,抄起碗扣在男人脸上。
“鬼叫什么,好吵。”
陈姝踩在男人心口,眼神像看尸体一样,见他哀嚎声不断,足尖又用些力。
陈行山探头看清来人,震惊开口:“陈望钱?”
“哎呦疼死我了,谢廷楠,我要让阿奶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只能在地上爬!”
谢廷楠手垂在身侧,紧攥成拳,陈姝原本要塞进陈望钱嘴里的鞋落在地上,她揪起谢廷楠,把位置让给了他。
“去,把鞋塞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