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关弥目送着沈晏风开车先走,才上了公司的车。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空茫地落在车前玻璃外。
片刻后,她低下头,十指深深插入发间,整个人无力地伏在了方向盘上。
一种沉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情绪直线跌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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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还不到两小时,关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沈晏风的来电。
她犹豫了下,才按下接听键:“喂。”
“下楼。”他似乎在抽烟,嗓音微微嘶哑:“让人给你送了点儿吃的。”
“好。”
她走到阳台向下望去,然后松了口气,楼下停着的确实不是沈晏风今天开出去的车。
她怕他会亲自过来。
司机老张拎着两个精致的食盒走上前来,里面是做成寿司的日本葡萄虾,“沈先生交代,如果吃不完,可以和您室友一起分享。”
“谢谢。”关弥双手接过食盒。
这位司机正是上次她发烧时送她去医院的张叔。
刚才她走下来时,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但态度明显是比以往更多了几分谨慎的恭敬,那是一种对待身份不同之人时的下意识的距离感。
关弥心情复杂,没有直视对方,“张叔,辛苦您大晚上的特意过来一趟。”
老张笑了笑,语气谦和:“这是我分内的工作。那我就不打扰了,关秘书早点休息。”
回到租房,室友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关弥把东西放在客厅的桌上。她坐在沙发里,安静了快五分钟才起身。
她敲了敲两个室友的房门。
没多久后,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上次吃烧烤还剩半瓶的红酒也被拿了出来。
“妈耶,葡萄虾寿司,这一枚得要500块吧?”庄水茉捏在手里,都不太舍得吃。她这种三四线的游戏主播,可能直播到手抽筋,一晚上也不一定有500。
“你男朋友送的吗?难道是这周没来找你的补偿?”于彤彤打趣道。
关弥面色微滞,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抿了口酒,放下杯子时,慢声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两个室友的表情比上回听到她说要辞职还惊讶。
庄水茉忙问:“为什么?你们不是准备见家长了吗?该不会是他出轨了吧?还是……”
于彤彤急忙扯了下庄水茉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猜测,“难怪我看你最近的脸色都很差,还以为是工作累的。”
关弥摇摇头,笑了下,没说话。
“是上次我们去颐和园的时候就分手了吗?”于彤彤温声说,“你那天好像哭了。”
“差不多是那时候。”
庄水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冒失,非常懊悔那天还在那儿说什么秋天的氛围感。
“抱歉啊……”
关弥笑道:“没事,都过去一段时间了,我和他缘分已经到头了,分也正常。”
“还是很好奇……是他犯错了吗?”
“不是,他很好,我想哪怕过个二三十年,他在我心里也会是很特别、很美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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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关弥处理完几封工作邮件,随手套了件黑色卫衣就拎包下了楼。
她没想到,沈晏风竟也穿了件黑色卫衣,下身同样搭了条牛仔裤。
……这巧合未免太过刻意。
她下意识就想转身回去换掉,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直接给塞进了副驾驶。
“至于么?”他淡着脸,“一件衣服而已。”
说完,“嘭”地一声甩上了车门。
等沈晏风坐进驾驶座,关弥忍不住开口:“还是我来开吧。”
没有老板给秘书当司机的道理。
沈晏风:“过去要一个多小——”
她忍不住轻声打断了他:“你昨天说好了会配合我。”
沈晏风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行,到门口就让你开进去停车。”
关弥没再争,她低头打开包,里面只备了一套今晚换洗的衣物,外衣是件烟灰色的修身毛衣。她原想着待在室内不出去就不会怕冷,图省事就没多带外套。
不然下车的时候她脱了身上的卫衣吧,里面好歹还有件长袖。
她暗自盘算着,觉得这样也行,总好过和沈晏风穿得和情侣装似的一起出现,任谁都会多想点什么。
驾驶座的男人瞥见她几次三番打开包看,多少能察觉出她在想什么。
他脸色没变,抓方向盘的手倒是收紧了很多。
他就这么见不得光?
她那时和闻励拿着他发的券,正大光明去吃海鲜的时候也没见她躲躲藏藏。
怎么轮到他,就只得这个待遇?
沈晏风越想,心就越往下沉,一路上不再吭声,快到时直接把车开进了山庄。
不过最后还是顾及着她的情绪,方向盘一打,多绕了点路,开到一处偏僻寂静的地方停下。
关弥在车里往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眼熟的人才去解安全带。
她正准备脱下卫衣,却忽觉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雪松气息的衣物兜头罩下,眼前一片漆黑。
沈晏风利落脱下衣服后,身上就剩了件单薄的T恤。
今早出门前的锻炼让他手臂的肌肉线条看起来非常的清晰流畅,不过分贲张,透着一种收敛又充满力量感的张力。
关弥拽下头上的衣服时,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山里风硬,别感冒了。”
她“噢”了声,迟疑地问:“你的衣服留在车里吗?”
沈晏风看她一眼,收回目光:“就放你包里,行么?”
关弥没再说什么,默默折叠好衣服,塞进包里的最下层去。
下车后,两个人往别墅那边去,中间始终保持着一个肩膀的距离。
他们是最后到的,偌大的别墅里聚集了十几二十人,无一不是外形出众,男女皆容貌昳丽,场面精致得如同
一场小型酒会。
关弥甚至觉得,这个圈子恐怕不止卡财力权势,连颜值都卡得死死的。
关弥跟在沈晏风身后进的,一进去,明显感觉有好几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也难免,毕竟走在她前方的这个男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自带聚光灯般的吸引力。
他步履从容,姿态闲适,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气场,轻而易举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没跟过去,找到一旁的别墅管家,询问她的房间在哪里。
“您是关秘书对吧。”管家的笑容和蔼,“房间给您安排在了三楼,我带您上去吧。”
关弥跟着他乘电梯上楼。
房间在走廊略显阴暗的尽头,打开门那一刹那却豁然开朗,阳台外是秋意正浓的山景。
正午的阳光下,黄栌、红枫还有苍松错落交织,私汤温泉的热气氤氲其间,让人心旷神。
“这儿是看秋景的最佳位置,卢总特意给您留的。”管家微笑着说。
关弥在“特意”这两个字上多敏感了下,然后转身礼貌道了声谢。
“那我就先下楼了,午饭很快就好,您先休息,稍后会有人来请您。”
管家离开后,关弥先把衣服给拿出来挂在衣柜里,沈晏风那件她找了个袋子装上,然后坐在阳台上的藤编吊椅上,和关棠开了视频。
关棠脸色看着还挺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还开心地说晚上乔秋英和关达会一起去学校陪她吃晚饭。
“对了姐,我差点就忘了这事了。”关棠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小心翼翼的,“你和姐夫是不是吵架了啊,前天他来学校看我,脸色特别差,走前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
关弥的脸一下子就从屏幕前移开,她低头沉默了会儿,再抬头时轻声说:“我们分手了。以后别再叫他姐夫了。”
这话说完,关棠的惊呼声与一阵敲门声同时响起。
关弥以为是来叫她下去用午餐的,握着手机就起身开门。
门一开,抬手正准备继续敲门的男人懒洋洋地掀起了眼皮。
手机里,关棠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为什么?你和姐夫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会分手?姐,我只想要闻励当我的姐夫,我真的只认这个姐夫,你们能不能为了我和好?姐……”
关弥还没反应过来,手机被沈晏风伸手拿走。
他低下头,看着屏幕里那张倏地瞪圆了眼睛的女孩子。
他笑了下,温声缓缓开口:“你姐和他没可能了。以后我当你的姐夫。”
关棠:“……?”
什么情况?这不是她姐那个帅得没天理的老板吗?
“他在和你开玩笑。”关弥把手机夺了回来,“你下午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沈晏风看着关弥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悠哉地抱臂斜靠着门框,冷冷凝视她,“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句是在开玩笑?”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不止是楼下的人,还包括我父母,都暂时不要知道最好。”关弥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和闻励已经分手了。”
“分手这么久为什么还要让你的家人觉得你们还是一对?你就没觉得这样对别人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关弥没听懂他的话。
沈晏风眉头紧锁,看着她半晌,“关弥,你……”
他没继续说了,喉间溢出了声冷哼。
再说下去,倒显得他像个讨要名分的人了。
瞥见他半边身子还露在门外,关弥生怕被人看见,赶紧问道:“你是来拿衣服的吗?”
沈晏风摇头。
“叮——”
电梯门开的声音突然响起!
关弥立即警惕了起来。
下一秒,一对男女的低语在走廊里清晰地响起。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将沈晏风拽进了房间。
“等会儿就要吃饭了,我们先吃饭可以吗?”女声带着讨好和害怕的意味。
“不行,谁让你嘟着个大红唇去和别的男人说话的?”
“是他要和我说话的嘛。那待会你轻点,昨晚弄得我疼。”
“你把我后背都抓出血了你怎么不说……”
……关弥没想到会有人在走廊里就谈论这些私密的事。
听到隔壁传来急不可耐的关门声后,她立刻松开了抓着沈晏风的手。
沈晏风轻咳一声,神色间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吃饭了。”
他低声说完,转身走出房门,随后在隔壁门口停顿住,不紧不慢地用力敲了两下门,这才下楼。
吃午饭的时候,关弥刻意离着沈晏风远远的,和在场唯一的明星坐在了一起。
这位正是刚才被沈晏风敲门打搅了好事的主人公之一。
她穿着条针织连衣裙,领口有些大,特别是低头时锁骨下深浅不一的吻痕、咬痕很明显。
桌上其他人投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她却浑然未觉。
关弥夹菜时低声提醒了她。
她先是一愣,随即低头看去,脸颊瞬间红透。
“冷吗?我吃得有点热了,这件卫衣借你穿一会儿?”关弥轻声问道。
“啊……好,好的,太谢谢你了。”
脱下卫衣后,关弥立刻就感到一道目光直直钉在自己背上。
她抿了一口红酒,平静地回头,视线不偏不倚地迎上正看着她的沈晏风。
午饭过后,关弥独自在吧台前冲咖啡喝。
客厅里,一群公子哥正陪着卢楷玩着牌,笑闹声充斥着整栋别墅。
沈晏风和廖逸海在阳台谈事。
他没有坐下,左手松松握着一杯威士忌,右手夹着烟,偶尔吸一口,烟雾缭绕升起,拂过他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侧脸在雾气中显得愈发深邃,颇有种漫不经心却又致命的吸引力。
“比赛前我问代柔要不要回国,她不愿意。”廖逸海说,“程渡埋在哪儿,她人就在哪儿。”
程渡。
这位便是关弥在老宅看见的那张合照里,那位唯一没见过的。
八年前,他在一场飙车意外中离世,这件事成了剩下四人心中最深的痛楚。
自那以后,沈晏风和卢楷退出了车队,代柔久居国外,守在程渡离开的城市。只有廖逸海,仍坚持在赛道上,延续着程渡未能实现的冠军梦。
沈晏风喝了口酒,“程家那边,过两天一起去一趟吧。”
程渡是程家的独子。他走后,家中只剩下一对父母。
这些年,他们没有再要孩子,守着空荡的屋子度过一日又一日。每逢过节或周末,沈晏风总会独自前去探望;只有到了春节中秋这样的日子,卢楷才会一同前往。
卢楷心中始终压着巨大的愧疚,总认为程渡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无颜面对程父程母。所以每次沈晏风去,卢楷都会准备许多名贵的补品,托他带去,算是默默尽一份心意。
廖逸海笑笑:“必须去,还得把奖杯给带去。”
沈晏风唇间衔着烟,转过身,视线穿过玻璃门落进室内。
他看见关弥正微微低着头,眉眼专注地冲着咖啡。
这时,卢楷晃了过来。
刚才他赢了一台跑车,兴致却不怎么高,那群人放水太刻意,一次两次就算了,把把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往门框上一靠,“躲这里干吗呢?”
没等人回答,微弯腰,拿走桌上沈晏风的烟盒,敲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点燃。
关弥刚冲好,正要端起杯子,就见一个气质矜贵的女人朝她走来。
她记得她叫严玺月,严家的千金,当年曾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地追求过沈晏风。
严玺月姿态优雅地走近,唇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关秘书,我也想喝一杯,麻烦你帮我冲一下?”
关弥放下自己的杯子,端起分享壶,“这里还有一杯刚做好的,严小姐不介意的话…
…”
“我挺介意的,”严玺月轻轻一笑,目光里并没什么笑意,“我这人嘴比较挑,只喝现冲出来的。超过一分钟,风味就差了,不是那个味道了。”
“再说了,关秘书的工作不就是做这些的吗?”
“啧,人姑娘也不是你严家的秘书啊,凭什么指使她给你现冲?”卢楷奉命过来,十分自然地从关弥手中接过分享壶,又顺手取过一只空杯,“要我说啊,你就是没这口福。关秘书冲的咖啡,可不是谁都能喝上的。”
严玺月美目微瞪,嗔怒地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卢楷!你到底是哪边的?”
卢楷戏谑道:“我啊,向来只站漂亮姑娘这边,美貌即正义!”
这话直接把严玺月给气跑了。
卢楷浑不在意地低头闻了闻口咖啡,然后朝关弥竖起大拇指,边说:“她家和廖家交好,不然我也不会让她来,成心想捣乱。”
关弥正想开口谢他替自己解围,他却已经和她聊起了咖啡。
正着说话,一道温润清越的嗓音由远至近传了过来。
“阿楷,带来的酒我让管家冷藏了,冰镇时间长一点,口味会更好。”
关弥抬眸,看向走过来的男人。
男人身形清瘦挺拔,脸庞白净,五官俊朗,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温和,含着淡淡的笑意。
恍惚间,恍惚间……
卢楷端着咖啡转身,“来这么迟,还以为你又被你家老徐给抓去见姑娘了。”
徐曜停在吧台前,无奈一笑:“他能消停一阵了。我堂哥那边闹离婚,够他忙的。”
“你爸可真行啊,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
“谁说不是呢……”徐曜说着,不经意地抬眼,恰好捕捉到关弥匆匆移开的视线。
他顿了下,略带询问地看向卢楷。
卢楷心直口快:“关弥,晏风的秘书,你俩可以认识……”
“关秘书,”一道沉冷的嗓音倏地插了进来,同时,一台黑色手机递到关弥面前,“上去给法国那边回个紧急电话。”
卢楷愣了下,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脑中灵光一闪,猛地记起自己之前确实是有动过把关弥介绍给徐曜的念头。
看来这茬沈晏风还记得。
哈哈……哈。
关弥张了张嘴,本想说她吃饭前才和那边联系过,怎么忽然会有紧急电话,但对上那沉得渗人的视线,立刻就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太情愿地接过他的手机,对他们微笑致意后离开。
徐曜并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温和地转身向身旁的男人打招呼:“晏风。”
沈晏风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给了卢楷一个警告的眼神后,从他手里夺走了那杯他正准备要喝的咖啡,神色自若地转身回到了阳台。
卢楷:“……”
行,他也没口福呗。
他怒了,冲着背影喊:“人关秘书没手机吗?非要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人家,你什么心思?”
局外人徐曜幽默了一下:“省了报销电话费的流程?”
……
关弥拿着沈晏风的手机回到房间,用自己的手机给Chris打了个电话。
果然无事发生。
她在房间里咪了会儿,醒来后便带着两台手机和那件叠好的卫衣出门,想找机会还给沈晏风。
下楼转了一圈,并没看到他的身影。
别墅的人各自娱乐,她觉得自己也参与不进去,索性走了出去。
下午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驱散了深秋的凉意。
关弥沿着石板小路漫无目的地散步,欣赏着山庄里的秋色。
绕过一片叶子已经明显变黄的银杏树林时,意外地看见了中午那个男人,他正独自站在景观池边,手里举着台相机。
徐曜听见脚步声,循声转过头,见到是关弥,眼中掠过一丝轻微的讶异,随即化成一抹温和的笑意:“关秘书?也出来透透气?”
关弥点了点头,没有走近,冲他礼貌笑笑便往林子深处去。
过了会儿后,她走到一颗大树下的长椅坐下。
此时正好起了秋风,卷落枝头的些许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漫天旋转的落叶,长发被风撩起。
不远处的徐曜恰好举起相机,不经意间将这个瞬间定格了下来。
到了晚上关弥才见到沈晏风。他和廖逸海几人在院子里喝酒谈事,大半天手机不在身边,他竟一点也不在意。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关弥的肩,她回头,是中午那位小明星。
纪雪盈。
“嗨,能和你喝一杯吗?”她轻声问。
关弥点头,接过她从佣人托盘上取来的红酒。
“今天真的谢谢你,”纪雪盈说道,“不然我可要当众出丑了。”
关弥笑了笑:“不客气。”
其实她觉得自己并没做什么。在她看来,真正的帮忙应该是当场制止那些不礼貌的目光。
两人没凑进热闹的人群,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喝了几杯。
院子里,卢楷正问些徐曜:“今天拍得怎么样?我得挑几张好的做宣传用。”
“你看看。”徐曜直接把相机递给他。
廖逸海打趣道:“人徐曜是拿过摄影大奖的,给你拍宣传照,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卢楷抬脚就踹:“去你的,少废话。”
沈晏风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
他今晚喝得有些多,头正发晕,心里却在惦记着一会儿要去见关弥。
就算她不情愿,他也得去,毕竟手机还在她那儿呢。
“嗯?这不是关秘书吗?你俩下午一块出去了?她还给你当模特了?”
原本昏沉的男人倏地睁开眼,卢楷就站在旁边,他稍一偏头,就看到了相机屏幕上的照片。
秋叶纷飞中,关弥侧影单薄。
他眉头一蹙,直接伸手拿过了相机,起身说:“明儿我让人送台新的给你。”
徐曜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卢楷:“那不行,里头好些他给我拍的宣传照。”
“一起给。”沈晏风说完,捏着相机起身就朝屋内走去。
和纪雪盈喝最后一杯时,关弥看见沈晏风冷淡着一脸从她身边走过。
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那头只传来两个字:
“上楼。”——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不明不白的关系时吃醋最好玩了。
第27章
关弥磨蹭着喝完杯里的酒,才起身对纪雪盈说:“有点晕,我先回房了。”
纪雪盈点点头,目送她从楼梯走上去。
沈晏风只说了上楼,关弥一路都没看见他,也不知道他住哪间,便打算回房再打电话问他。
她走到走廊尽头,昏暗的光线落在头顶,推开房门,阳台吹来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哆嗦。
接着,她就看见了坐在房间阴影里的男人。
没有开灯,只有路灯和月光从外面透进来,气氛莫名有些森冷。
她忍着想跑的冲动,揉了揉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再伸手去摸墙上的灯开关。
还没碰着,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按住。
沈晏风一把将她按在门上,掌心同时垫在了她的后脑勺,他沉声问:“你下午出去了?”
关弥整个人紧贴着门板,冰凉一片,身前却是男人灼热的身躯。
她提着气,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可只要她后退一分,他就逼近九分,直至她彻底无处可退,被他带着酒味的滚烫气息完全包裹,几乎窒息。
沈晏风深邃的眉眼注视着她,又低声问了一遍:“下午出去了?”
“是。”
“和谁?”
关弥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她哪儿又惹着他了?
“我自己出去的。”
“你说谎。”
“……我怎么说谎了,
你拿出我说谎的证据来。”
沈晏风扯了扯嘴角。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伶牙俐齿?
他单手困着她,另一只手去拿鞋柜上的相机,熟练地调出那张他反复看了许多次的照片,把屏幕直接展示在她眼前。
“相机是徐曜的。”
关弥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人是她,看起来像是在巧合的情况下捕捉到的瞬间。
所以沈晏风这是在……吃醋?
她的目光从相机屏幕移开,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在银杏林那边确实偶然遇到了徐先生,但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前后不到一分钟。”
沈晏风冷哼出声:“简单?多简单?”
关弥感觉自己像是个在被审讯的犯人,“沈总,你有这么无聊吗?要不要我把那个场景一帧一帧复盘给你?”
沈晏风想起中午在吧台,关弥看见徐曜时的眼神,虽然一闪而过,可他还是在她眼里看到了触动与失神,像极了看到某个不该再想起的人。
她还在想着闻励,所以才能把一个仅仅是气质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看成是他。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的妒火几乎灼穿理智。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上,“你看着他,是不是就像看见了闻励?”
关弥脸色一僵。
这都被他给看出来了。
她确实是恍惚了,那一瞬间真的以为走过来的人是闻励,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可徐曜就是徐曜,她很清楚。
即使她不会再想着有复合的可能,闻励在她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关弥。”她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认。沈晏风几乎咬牙切齿,虎口掐着她的下颌,“你不止是认了,还要当着我的面去回味吗?”
关弥仰着脸,离着他很近了,只要他稍微一低头,就能亲上她的唇。
她有些慌,双手猛地往他胸前用力一推,“是你先提起的,是你在没事找事!”
在她说话间,沈晏风一时不设防,就被她推得向后微退了半步。
关弥趁机从他撑在门上的手臂下钻了出去。
才刚脱离他的掌控,她以为自己能逃开,可就在下一秒,一只宽大的手掌猛地扣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就把她给拉进了他的怀里。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沈晏风已经握着她的后颈,低头狠狠吻了下来。
关弥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间炸开了。
她睁大双眼,看着这个男人在她唇上近乎啃咬般地亲吻。
沈晏风是闭着眼的,眉宇间透出了一股发疯般的狠劲儿,这不像缠绵,更像是一场带着不满的掠夺。
他的唇很凉,带着一丝威士忌的凛冽。
强行撬开她的牙关深入的瞬间,她清楚地听见他喉间滚出一声压抑低喘,随即而来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唇舌纠缠。
关弥知道,从牵手到拥抱,接吻或许是下一步。沈晏风自己也说过会耐心地等,她原以为不会这么快。
她曾被人温柔地对待过,根本招架不住来势汹汹的沈晏风。
他太直接,太强势,像极了十几岁毫无章法的少年,根本不懂什么是接吻。
关弥用力去推、用力挣扎,但完全撼动不了他紧绷的身体。反倒是被他压回了门上,吻得更深、更凶,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吞进去。
慢慢地,她失了力气,不再反抗,但也不给任何回应。
就在她放任沈晏风肆意亲吻时,他却蓦地停住。
看了看她后,他俯下身,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头埋进她的肩窝,滚烫的气息渗进了她的肌肤里,耳边尽是着他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会儿,两人的呼吸才逐渐归于平稳。
“你没接过吻?”沈晏风的语气多少有点控诉的意味。谁叫她完全不回应。
没接过吻的究竟是谁?嘲笑压下心底,关弥冷静地回答:“接过。”
她补了句,“很多次。”
这话刺得沈晏风心头一窒,顿时就后悔问出口。
他拇指轻轻抚过她红肿的唇瓣,细细端详她那张平淡无波的脸,试图找出一丝刚才亲密时她情动过的痕迹。
可是,什么也没有。
“关弥,”他垂下眼皮,再次将她用力按进怀里,低头亲着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说话时嗓音里有很明显的挫败感,“别这样。”
关弥沉默。
他就这样抱着她,时间在慢慢流走,久到她几乎要昏昏欲睡。
她提醒他:“沈总,你该回去了吧。”
“嗯?”沈晏风问,“你叫我什么?”
关弥的唇动了动,有点烫嘴地开口:“沈晏风。”
连名带姓叫他的只有家人,而他们的语气多数是带有怒意的、不满的。
关弥这样毫无感情地叫出他的名字,沈晏风竟觉得很特别。
还很喜欢。
“我现在倒挺乐意看你对我冷着脸、爱搭不理的样子。”他说。
关弥心想,他这是突然生出受虐倾向了么?
她也没有对他爱搭不理吧?冷脸也很少。
她脑子一转,反问他:“如果我整天对你笑,黏着你,你是不是很快就会腻了?”
沈晏风愣了下,然后埋在她肩头低笑。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腻烦的一天啊。
不过他现在要顺着她:“你可以试试看?说不定真被你说中了。”
关弥假假地笑了下,“所以你能回去了吗?我想洗澡睡觉了。”
沈晏风这才松开她。
起身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朝墙壁看了一眼,“如果隔壁吵到你休息,就给我打电话,我让管家给你换房间。”
“噢,好的。”关弥应着,顺势把相机、手机和衣服统统塞进他怀里,然后去打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晏风看着她的脸,不自觉地用手指轻碰了下自己的唇,仿佛是在回想刚才的触感。
他迈出一步,又侧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温和:“下次不会这样了。”
指的是这次的接吻。
他自知失了分寸,以后不会再让她有这种不好的体验了。
关弥晃了下被他揉乱的头发,然后点了点头,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我住你对面。”沈晏风走出去,回头道,“有事敲门。”
门轻轻合上。
直到脚步声消失,关弥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后背缓缓贴上门板,长长吁出一口气。
阳台上私汤的热气在夜色中静静弥漫开。
她反手锁上门,一边走向温泉,一边褪去身上的衣服。
温热的水流逐渐漫过脚踝、小腿,然后把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住。
她沉入水中,闭上眼,清水抚过脸颊,好像这样就能洗去刚才所有紧绷和纠缠的痕迹。
不知泡了多久,她感觉浑身酥软放松,还有点饿了。
她从水里出来,穿上浴袍,正要进浴室时有人敲响了门。
她一顿,站在原地没有动。
“关小姐,您睡了吗?我是这里的佣人。”
关弥舒展眉头,系好腰带后上前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女佣,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
“这是沈先生让我端来给您的,他让您趁热吃。”
关弥微微一怔,而后接了过来,“谢谢。”
“还有就是,”女佣微笑着说,“沈先生说,您一会儿可以搬张椅子,坐在窗边吃。”
“为什么?”关弥疑惑地转头看向窗户。
那边不像阳台外有树木风景,只是个空荡的停车场。
女佣一脸神秘地笑了笑:“您等会儿就能知道了。”
关弥关上门,低头看着碗里的饺子。
只看形状她就认出是沈晏风亲手包的,什么奇形怪状都有,就是没一个像正经饺子。
难道这个能把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的男人,唯独不会包饺子?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用毛巾包好湿发。
从浴室出来时,肚子已经被香气
勾得咕咕叫了两声。
是饥饿控制了她的意志,她其实并没那么想吃沈晏风做的东西。
味道意料之中的好。
而且吃下去后,心口那种空落落的虚无感竟然也没了。
关弥专心吃着,全然忘了女佣的提醒。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她才想起那句话,起身走过去推开了窗。
三楼的高度完全可以看清楼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停车场的灯全熄了,一片昏暗。
所以,让她看什么?
她正要关窗,忽地就瞥见黑暗中有个模糊的人影。
紧接着,一簇细碎的火光倏地亮起。
是烟花。
并不是直冲云霄的那种,点燃后跃至二楼的高度再骤然绽放,化作一团璀璨的金色火花。
那个高大的人影在光晕中清晰了一瞬。
是沈晏风。
他信步走着,每到一处,就有一支烟花在他脚边升腾而起。
烟火很快就笼罩着整个停车场,眼前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而沈晏风,他在接连绽放的火光中从容走出,站在袅袅白烟前,仰头望向她的窗口。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砰砰”巨响,夜空中绽开大片的绚丽烟花,热闹非凡。
唯有关弥窗下的这一切,近在咫尺、高度恰好,安静却又绚烂,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她看着眼前的光芒,不自觉就陷入过年时和闻励一起放烟花的回忆里。
楼下和远处的烟火在关弥思绪飘远不知多久后就先后停了,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都归于安静,是床上手机的消息提示声惊醒了她。
她低头看向楼下,沈晏风指间夹着烟,一抹猩红在黑暗中持续亮着,成了这个停车场里唯一的光亮。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看来是他发的消息。
她转身去拿手机。
沈晏风:[转账999999,附言:给关弥赔礼道歉专用。]
[饺子吃了,属于你的烟花看了,心情能好点了?]
[睡个好觉。]
她没收这笔钱。
后来关弥才知道,沈晏风在这时候就已经给她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他给她转的账,没送出的礼,都会转入这个基金会里,以她的名义去帮助着需要援助的孩子。
关弥夜里做梦了,梦里是一片涨潮的海,浪潮滔天,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卷进了巨浪里,她觉得那是闻励,便拼命去救,可就在拽住他的手时,发现他的脸变成了沈晏风那张阴郁的脸。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松了手,在他再次被浪吞进去前,听见他说“关弥,你不救我吗”。
而她真的没有再伸出手,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关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救他。
早上醒来,她独自坐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山景,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她明明能救,为什么会选择看着他死?
“叩叩—”
她把膝盖上的毯子拿开,站起身时顺手理了理身上那件修身的毛衣。
这件衣服是关棠买给她的,面料很贴身柔软,能完整地勾勒出她的胸线和腰身,就是静坐久了,衣摆难免会乱糟糟地卷起来。
开门前她问了句是谁。
“我。”
沈晏风。
怕他在门口站太久会被起床的人看见,关弥马上就把门打开了。
沈晏风端着早餐走进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是在自己家中。
她关上门,问道:“不是在楼下用餐?”
沈晏风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她,慢了几秒才开口:“人太多,你在这儿吃。”
关弥没有多问,进浴室洗手前,因为昨晚的梦而多看了几眼沈晏风。
她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低头冲洗着手,沈晏风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就出现在镜子里,双手缠着她的腰,再用力一揽,非要她的身体紧贴着他。
他在她耳边低语,说想她,想亲她,昨晚到现在,想得快疯了。
他高挺的鼻尖近乎贪婪地蹭过她的下颌、耳朵、脖颈,又痒又麻,所过之处很快就泛起了一层敏感的薄红。
这是身体最直白的反应,她无法掩饰。
洗手池的水仍在哗哗流淌,关弥用力咬住下唇,紧闭双眼,不愿看着镜中交织的身影。
“说话……关弥你说话。”
他没像昨晚那样横冲直撞,克制着要冲破顶点的欲念,非要她说句话,或是点个头也好。
关弥存心要折磨他,不吭一声,像电影《青蛇》里,小青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法海破戒的那一幕。
不过她是定力十足的“法海”,而他是装君子的“小青”。
沈晏风箍着她腰的手越来越紧,到最后,他忍到浑身胀痛,也没去亲她。
他凝视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不冷不热地笑了声,“你还能忍一辈子吗?”
关弥睁开眼,“抱歉,我可能是性冷淡。”
……
沈晏风发泄情绪的方式之一就是玩枪。
他独自在射击厅,一连打了几千发子弹,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
关弥坐在休息室里,门紧闭着,枪声被虑去了大半,只能听见沉闷的余响。
老葛看出沈晏风心情不好,倒茶时低声问关弥:“这是怎么了?”
关弥双手接过茶杯,轻声回答:“我也不太清楚。”
估计是被她那句性冷淡给气到了吧。
老葛拿了支烟起身,“我去看看。”
顺便去找个地儿抽烟,沈晏风带关弥进休息室时就明说了不让他在这里抽。
他抽完烟才慢悠悠走过去,趁沈晏风换弹匣的间隙问道:“怎么了?哪个没长眼的敢让你不痛快?”
沈晏风利落地退出空弹匣,手腕一甩,新的弹匣已精准卡入,动作一气呵成。
他淡笑了声,“长眼了,心倒不一定有。”
老葛是个粗人,没琢磨明白他的话,只问:“谁啊?”
“关弥。”
老葛眼睛一瞪:“啊?”
沈晏风没抬眼,淡声道:“喊她出来。”
打完手上这一弹匣,关弥被人叫了出来,无言地站在沈晏风的旁边。
他握着空枪,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台面,“想玩吗?”
这时有人拿来了一把勃朗宁1906,这枪外形优雅小巧,别人都叫它婴儿手枪,后坐力也很温和。
关弥摇头,“不想,我也不会。”
她明显紧张了。
是来过这里很多次,但她基本没碰过。很小的时候陪她爷爷一起看过很多谍战片,有阴影了,不管是实弹还是气/枪,在她眼里都非常的危险。
沈晏风忽然伸出握枪的手,枪口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早上那话你是在耍我吗?”
关弥睫毛轻颤,明知道枪里没弹,可后背还是被逼出了一层冷汗,她的嗓音都跟着抖了抖,“不是。”
她早上除了脸红,身体确实没其他反应。
沈晏风收了枪,脸上没什么情绪,“之前也这样?”
关弥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其实不是。
也许只因为……闻励是她真心喜欢过的人。
那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闻励不是急性子,不管是拥抱接吻还是其他,他都不会做到过分激烈。
明知故问。
沈晏风在心里自嘲一笑,掌心用力,枪握得死紧,再追问下去他就成傻子了。
他瞥开眼,枪放回台面,再拿起那把袖珍枪塞到关弥手里,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引导她握紧枪柄。
“教你玩。”他说。
关弥握着枪,沈晏风给她戴上护目镜和降噪耳塞后,她被迫站上射击位,心在疯狂跳动。
沈晏风在她身后,下颌抵着她的发顶,细致地调整她的姿势。
“看准目标,”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低语道,“然后,扣下扳机。”
他带着她的手指,轻轻压下。
“砰”的一声轻响,子弹击中远处的靶心。
关弥整个人在他怀里轻轻一颤。
出乎意料地,那声枪响和后坐力并没有带来恐惧感,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松弛感从肩膀蔓延开来。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呼出了一口气,好像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
东西随着子弹一起飞了出去。
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沈晏风带着她打完一弹匣,每一枪都让她更适应这种掌控感。
最后教她怎么换弹匣,确认她所有动作无误,他才退到一旁,沉默地看着她。
关弥上瘾了,动作也一次比一次果断,她是彻底沉浸在了这种直接的宣泄中。
难怪沈晏风这么爱来这里。
从俱乐部出来时,关弥已经累瘫,她坐在副驾驶上喝着水,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过在沈晏风启动车前,她开口了:“在前面第二个路口左转,可以不用绕路就到我租房那边了。”
“不吃晚饭?”
“我想回去吃。”
“你得和我一起吃。”
话题结束。
关弥跟着沈晏风走进一家日料店。
刚点完单,他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没有接。
“工作电话?”她说,“需要我帮你接吗?”
沈晏风唇角一勾,拿起手机直接放到她面前。
“真要接?”他问。
屏幕上“沈闵岩”几个字把关弥看得身子往后退了下。
以往沈闵岩要是有事找沈晏风,都是他秘书代为联系,这次他亲自打,可见事情绝对不小。
“是你擅作主张解除婚约的事被他知道了?”她问。
“嗯。”他应了一声,把手边的玉露茶推到她面前,这才接过她递回的手机。
电话已经挂了,沈闵岩没再打来。
关弥握紧茶杯,“沈先生会对你做什么?”
“他会对我做什么我并不在意。”沈晏风嗓音平静,“但他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
关弥急忙道:“你家人也不能知道我们的关系!”
第28章
“他们迟早会知道。”
对面的男人轻飘飘撂下一句。
关弥忍不住问:“他们知道的意义是什么?”
她很明白,就以她和沈晏风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是绝无可能走到见家长那一步的。
即便将来某一天这关系出现了某些变化,也依旧不会。
沈家那样的高门大户,难道就比闻家更好应对吗?到头来,她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被一些人用着熟悉的、审视的目光打量,仍然会被放在一个永远得不到真正尊重的位置上。
沈晏风沉默地注视着关弥微蹙起的眉眼,忽然挑唇笑了下。
恰好服务员端来开胃小菜,他自然地起身接过托盘,顺势就坐到了关弥的身边。
他仔细摆好小菜,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往她碗里夹了几样。
关弥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向他。
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突然发笑,又为什么突然做这些。
沈晏风丝毫不在意她戒备的眼神,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用着温和的语气慢慢说:“有很重要的意义。我可以答应你,暂时对所有人保密。”
他侧过头,视线望进她的眼睛里:“但总有一天,他们所有人都会知道——”
关弥条件反射地张嘴:“知道什么?”
他放下筷子,转身正对着她,用一种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吻,一字一句道:“知道你是我的。我们会在一起,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这话一说完,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掌心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顿住。
这似乎是关弥第一次这么主动触碰他。
关弥很快就收回那只大胆的手,扯了扯唇,一脸认真地打量他:“没发烧,难道是真疯了?老板,需要我马上给您挂个号吗?”
“好啊,去医院。”沈晏风看着她突然灵动的样子,笑了声后从善如流地接话,“性冷淡该挂什么科?”
关弥喉间一哽,生硬地转开话题:“你今晚……得回老宅吧?”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估计此刻,早已有人在他住处楼下“恭候”多时了。
“祝你好运。”她并没有幸灾乐祸。
沈晏风闻言轻笑:“关秘书都开口了,那自然必须好运。”
关弥心里再清楚不过,沈晏风擅自解除婚约这件事,表面上是拂了高家的面子,实则触及的是沈家自身的规矩和体面。
沈家树大根深,高家难以望其项背,这件事的关键并不是外人如何看待,而在于身处高位、掌控欲极强的沈闵岩绝不能容忍有人动摇他定下的秩序,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然而关弥忘了,如果沈晏风真的忌惮沈闵岩,当年就不会执意出国留学,更不会拒绝早就给他安排好的从政之路,独自在外面干自己的事业。
她也并不知道,这个令外人艳羡不已的家,恰恰是他最不愿意被束缚的枷锁。
回去的路上,关弥没有坐在副驾驶,是沈晏风不让她坐的,不知道他又在酝酿着什么名堂。
快到楼下时,她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半了。
这一路上,她脑子里就没停过。
她一直在帮沈晏风想办法。
解除婚约既然已成定局了,别的先不说,光凭她是他的秘书,也得替他琢磨琢磨,今晚这关到底该怎么过才能轻松点。
可惜,思来想去,还是没辙。
她那些小聪明、小办法,在那些人面前,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儿戏。
等她察觉到车已经在楼下停稳时,驾驶座上的男人在推门下车,她拿起包,正想伸手开门,沈晏风却已绕到了她这一侧,抢先拉开车门,接着迅速俯身钻了进来。
她以为自己会被挤到一旁,没想沈晏风动作又快又稳,还没等她反应,已被他一把扯过,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
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包包掉在了脚垫上,双手半举着,一时不知该放在何处。
沈晏风嫌她坐得不够近,一手去捡起她的包,另一手臂环住她的腰肢,略一用力,便将她从膝上带到身前,让她柔软的身躯彻底陷在他怀中。
他极爱这种亲昵无间的距离,好像有过一次就会上瘾,且只要靠近,心里什么怒意、什么烦闷,通通都会消失。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的肩颈处,像寻求慰藉般深深呼吸。
关弥身上是香的,一种很干净清新的体香。
从前只要她进他办公室里汇报工作,那缕气息就会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里,他不知不觉间就闻习惯了,午休也少去里间的休息室,就靠在办公椅上,闻着那香气小憩。
太多这样无知无觉的瞬间了,原来他早就对她生了迷恋,他从前竟一点也察觉不出来。
关弥垂着眼,看着他伏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一时有些无措。
此时的沈晏风和昨晚判若两人,动作轻缓而克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她的手握了握拳,正想悄悄扶住椅背来支撑自己,就听见他低哑的声音传来:“抱我。”
那声音比平时沉缓,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莫名就让车厢内的氛围悄悄转变了。
关弥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在迟疑片刻后,还是抬起了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感受到她的动作,他又抱紧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在车厢里静静相拥,以一个彼此依偎的姿势。
然而
这份宁静很快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
是关弥的手机,邵歆的秘书文斯怡来电,问她是否已经回来。
言下之意是知道她这两天行踪的。
她看向依然抱着她的男人,低声应答:“回来了。”
文斯怡接着问:“你和沈总分开没有?他今晚必须回老宅一趟。”
“我会联系他的。”关弥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心虚。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邵歆的声音,随后变得清晰:“关秘书,你现在也过来一趟。”
关弥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紧张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晏风伸手想要拿过电话,但被她给避开了。
还好邵歆说完就将手机交还给了文秘书。
文秘书压低声音对关弥说:“可能是要询问你知不知道你老板解除婚约的事。你最好来一趟,如果今晚你们俩谁都不出现,事情恐怕会闹到三亚去。”
文秘书的话让关弥稍稍安心了些。
她刚才还以为邵歆已经察觉出她和沈晏风的关系了。
“你回去休息,明早照常上班。”挂断电话后,沈晏风平静地对她说。
她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沈晏风身体往后靠向椅背,抬手整理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漫不经心道:“不用,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关弥没有再坚持,拿起自己的东西,安静地下了车。
沈晏风看着她的身影走进楼内,直到那扇门完全关上,才转身回到车上。
走到三楼时,关弥脚步停住,探头朝楼下望去。
沈晏风的车还停在那里,驾驶座的方向有白色烟雾升起。
她无声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继续朝着上面走去。
不久后,沈晏风的车穿过幽静宽敞的胡同,停在朱漆大门前。
身着戎装的警卫快步上前,确认车牌后立正敬礼,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邵歆站在庭院中央,她一身黑色真丝旗袍,肩上搭着件羊绒披肩。
她不久前才和女儿结束一场晚宴,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疲惫。
近来她都住在邵家,那边处理集团的事也更方便,今晚本是不打算回来。她和沈闵岩因之前的不愉快已快半月没见,今晚宴席刚散,沈闵岩的司机便已等在了门外。
这段政商联姻已经走了快三十年。除了最初几年两人都年轻,虽然没有感情但对对方的身体热情高涨,生下一对龙凤胎后,又意外怀上沈晏风。
后来沈闵岩去做了结扎,可之后两人之间突然就冷了。
她性子要强,逐渐受不了他偏执的强势,彼此冷战过好一阵。
后来除了必要的交流,就只剩下夜深人静时身体的本能需求。只有在那些汗湿缠绵、喘息交织的时刻,才能短暂地感受到对方真实的存在,确认这段婚姻还在继续。
一旁的珍穗看见走进来的男人,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看了看身旁沉默的邵歆,以为她没看见沈晏风,连忙提醒了声:“太太,三少回来了。”
接着,她开心地和走近的男人打招呼,“三少。”
沈晏风略一颔首,视线落在邵歆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爸呢?”
“书房。”邵歆语气平淡。这事她没打算管了,解除婚约的事已经挽回不了,高家那边也没过多追究,眼下无非就是做父亲的要惩戒再次不服从自己的儿子。
不过,关弥为什么没来?
这件事她难辞其咎。沈晏风那天去和见高淇,她作为贴身秘书不可能不知情,却没有向她汇报半点。
沈暇瑜这时踩着高跟鞋从书房出来,见到沈晏风便说:“做好心理准备,我刚把他给惹毛了。”
“你做了什么?”沈晏风颇有兴致地问。
“改姓。”沈暇瑜高傲地扬起下巴,“以后请叫我邵暇瑜。”
邵氏集团以后的继承人必定是她沈暇瑜,但那边不会容忍外姓人接手。她与邵歆商量后决定改随母姓,反正不涉政界,留着沈姓反倒束手束脚。
沈晏风挑眉一笑,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二姐。”
“我倒还想说不愧是你沈晏风呢,”沈暇瑜说,“悄没声就把婚约给解了,你是真不把里头那位放在眼里啊?”
邵歆打断他们:“先进去吧,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沈暇瑜拍了拍沈晏风的肩,边往房间走边说:“自求多福吧,三少爷。”
“关秘书怎么没来?”在沈晏风进去前,邵歆忽然问道。
沈晏风脚步一顿,侧身回望,唇角似笑非笑地扬起,“邵总这是打算辞退文秘书了?怎么总爱使唤关弥?她又不拿邵氏的薪水,要不是敬重您,早就该无视这种光让干活不给好处的差事了。”
邵歆闻言也没恼,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很护短。”
沈晏风唇角弧度没变,抬手叩响了书房厚重的红木门。
“进。”
他推门而入,书房内只开了一盏黄花梨书案上的台灯,沈闵岩正坐在阴影下那把宽大的座椅里,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貔貅,雪茄的余烬在烟灰缸里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威压。
“爸。”沈晏风反手带上门,从光影交界处走过去。
“去客厅跪着。”沈闵岩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平稳沉冷,没有一丝波澜。
沈晏风脚步一顿,“跪多久?”
“跪到你真正明白,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声誉。”
沈晏风轻哂了一声后,转身往外走。
珍穗错愕地看着沈晏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客厅中央,她走过去,怯怯道:“三少……”
沈晏风没有看她,盯着墙上那幅苍劲有力的“正大光明”匾额,“很晚了,休息去吧。”
/
关弥这几天不在北京,周一早上她就被麦副总派去重庆出差了,到那边协调一个正在拍摄项目的紧急事务。
她在当地奔波了两天,回来后就得了热感冒,实在没想到十月的重庆还能这么热。
下班后她去医院打点滴,打完差不多九点半,见效快,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从地铁口出来,在经常去的便利店里买了两个肉松饭团当晚饭。
她没马上回租房,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小口吃着微凉的饭团。
街边枯叶被风吹得打转,在路灯下一起一落。
几片叶子擦着她的鞋边滚过,然后就被风带到不知去了哪里。
她望着昏暗的街道,忽然觉有些冷,把外套裹紧了些。
李阿姨的电话打来时,关弥就知道几天没消息的沈晏风,终于有动静了。
她不是没联系他,因为要沟通工作,所以电话、微信、邮件都试过,可他一个都没回,邮件也显示未读。
她猜他可能是被关在了家里,却没想到他竟还在客厅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三天里他从未低头认错。若不是邵歆出面劝说沈闵岩,还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李阿姨说老宅的管家联系了她,让她找人接沈晏风回去。刘特助正在休假,她能想到的只有关弥。
“说不用开车过去,你人去就行,有司机送回来,我给你们熬了汤,回来后记得喝。”
“好。”
关弥把没吃的饭团打包好放进包里,然后往地铁口走去,幸好赶上了末班地铁。
来到沈家老宅门口时,警卫员严谨地检查了她的包才让她进去。
庭院里静悄悄的,只看见那位叫珍穗的女孩子守在沈晏风房门口。
“关秘书!”珍穗连忙上前,看着头发微微凌乱的关弥,她忍不住抬手帮她整理了下,“你可终于来了,三少在里面等你。”
关弥没急着进去,“他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来看过了,说没有大碍,但最近不能走路。三少不愿留在这里,检查完就坚持要回自己的住处。”
“我进去看看,麻烦你帮我叫司机把车备好。”
“好。”
关弥轻叩房门,听到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沈晏风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脸色很
苍白,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神采依旧,否则真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的俊美吸血鬼。
她没敢把门关上,半开着,这样才能显得正常些。
轮椅上的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站在原地,视线落在他盖着毯子的腿上,心情复杂:“你还好吗?”
“嗯,多亏你那天祝我好运,”沈晏风眼中含笑,将书随手搁在桌上,“腿没废。”
说完朝她伸出手,“站近些,家里没有别人。”
说是这样说,可关弥还是谨慎地往外面看了眼,珍穗还没回来。她快速挪了过去,刚站好,手就被他给拉住。
而这时,他膝上那条薄毯悄然滑落。
关弥倒抽一口冷气,他没穿长裤,那双膝盖虽然上了药,却依然布满了深紫泛青的淤痕,肿胀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骇人。
沈晏风却一副恍若未觉的样子,他微低着头,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这几天……你有想过我吗?”
关弥沉默地抿紧唇,目光从他乌黑的发顶,移到高挺的鼻梁,最后死死定格在那双伤痕累累的膝盖上。
他还是没看她,“弥弥,怎么不说话?”
她张嘴,嗓音微涩:“想过。”
“嗯?”他抬起头,“什么时候会想?怎么个想法?”
她弯下腰,想去捡起那块毯子,“工作的时候会想,想你为什么不回我的邮件。”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应该是珍穗带着人过来了。
关弥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沈晏风却依然牢牢握着不放。
她心跳飞快,睁圆了眼睛望向他。
沈晏风唇角微扬,声音压得极低:“以后不许这么诚实。”
就在珍穗的身影即将从窗前经过的刹那,关弥那只沁出薄汗的手终于被松开。
她强作镇定地俯身拾起毯子,只往他大腿上盖好。
珍穗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和管家一同把沈晏风送上车后,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车辆驶远。
“杨叔,”她忍不住问道,“您安排人去照顾三少了吗?听说他那边只有不住家的保姆阿姨,现在他腿不方便,有些私人的事……总得有个得力的人手才好。”
杨叔摇了摇头:“三少坚持说不用,我也就没再安排人跟去了。”
关弥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所以在吧台给沈晏风倒好水递过去时,便顺势问了出来:“需要我找人过来照顾你吗?”
“不用。”沈晏风接过水,看了她一眼,“你这几天搬过来住。”
他不用看也知道这话会让关弥露出怎样的神情,他没多留意,喝完水后,操控着电动轮椅转向Becky,抬手拍了拍扶手,示意它跳上来。
过了会儿关弥才走过去,她停在轮椅前,“我觉得还是找有经验的人来比较好。”
“不好。”沈晏风动作轻柔地抚摸着Becky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她,“我需要你。”
“你可以把这里当成是你的租房,一切不变。并且,我会付你高额护工费。”
“是你自己回去收拾东西,还是我现在让人去联系你的室友?”
关弥眼皮一跳,低声道:“我自己。”
“能告诉我具体是几天吗?”她得问清楚。
沈晏风淡声说:“我现在回答不了你。”
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我这里没你想象的可怕,至少离公司很近不是么?”
关弥忍不住回嘴:“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递车钥匙给她的男人闻言笑了笑,“开车慢点,专心点。我在这里等你,别太晚,不然会有人去帮你收拾。”
关弥清楚这个男人真的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给她,只能是接过钥匙。
那种被威胁后熟悉的无奈涌上了心头。
她默默安慰自己,沈晏风腿脚不方便,不会对她怎么样。
再者,仔细想来,这场风波她似乎也并非全然无辜。
回去后,关弥简单收拾了几套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塞进背包。
于彤彤从房间出来,看见隔壁房门开着,关弥正在收拾行李,便靠在门边问道:“又要出差吗?”
“不是,”关弥拉上背包拉链,“最近事多,我打算在公司住几天。”
“真拼啊,”于彤彤感叹道,“不过还是得注意身体。”
关弥拎起背包走到门口,关灯锁门,边说:“冰箱里还有点水果,你们帮我吃了吧,别放坏了。”
“你可以带去公司呀。”
她摇摇头,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是沈晏风发来的消息:[快出发了吧?]
她飞快回了句[快到了],便把手机扔进包里,“我懒得拿了,你们吃吧,先走了。”
于彤彤看着门合上,心里有些纳闷,之前关弥不是还说要辞职吗?怎么现在突然一副要为公司鞠躬尽瘁的样子?
关弥的房间就在沈晏风的隔壁,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配有一台座机。
是不是这台电话只要一响,就代表沈晏风需要她?
“房间还满意吗?”沈晏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她放下背包,转过身,看着他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现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嗯……”沈晏风单手支在轮椅扶手上,微微托着下巴,作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我得洗澡了。”——
作者有话说:就是哈,现实里跪上三天三夜人都可能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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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关弥嘴唇微张,表情很震惊,那句难以启齿的话还是问出了口:“我帮你洗吗?”
沈晏风挑眉,视线从她难以置信的脸庞中懒洋洋地掠过:“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能自理?”
关弥瞬间感觉自己掉入狼窝了。
她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妥协。
说实话,她并不真的认为沈晏风会让她亲手给他洗澡。
但如果他真要……大不了就从了,横竖是她看他。
这男人拥有顶配的身材,八块腹肌人鱼线,薄但充满力量的胸肌,还有两条肌肉线条结实的长腿。
说实话,她不吃亏。
沈晏风神态几分揶揄,眼里的轻佻被一种懒散的情绪取代,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推我去主卧。”
关弥推着轮椅走进主卧,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个空间。
房间的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以深灰和黑桃木色为主,处处都透着冷静与克制,一整面落地窗外是国贸CBD的璀璨夜景。
沈晏风察觉到速度慢了些,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喜欢的话,你可以住这间。”
“我去住隔壁。”他淡声道。
“不用,我就是看看。”关弥收回视线,继续推着他向浴室走去。
“不急,”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先把换洗衣物拿来。”
她慢慢推着轮椅转身,心里直打鼓。
沈晏风在门口看着。她独自走进衣帽间。
顶天立地的黑桃木衣柜里,各类衣物整齐悬挂,另一侧的玻璃格层陈列着领带、腕表和袖扣。
取出一件灰色长袖和一条不过膝的短裤,正准备离开时,关弥忽然想起还少了什么。
她望向门口的男人,很淡定地问:“放在哪里了?”
“什么?”
关弥抿唇不开口。
沈晏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手指向柜子下方。
她转身蹲下,盯着地板看了看才去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摆放着一系列深色系的内裤,面料考究,尺寸显然也比寻常款式更宽松。
她抽出最上面的那条,视线从布料上有些明显的轮廓上迅速移开,然后把它塞进手中的衣服里,快步朝外走去。
沈晏风
还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洗澡,浴室里摆放着张崭新的沐浴椅。
关弥把手里的换洗衣服给放好,接着……接着要干嘛?
她低头看沈晏风,让他给出指示。
“你感冒了吗?”他忽然问。
她点了点头,“从重庆回来就感冒了,今晚去医院打了针,好很多了。”
沈晏风看着她,语气低缓:“辛苦了。”
“下一步是?”她问。
“扶我坐到沐浴椅上吧。”
关弥上前,整个人俯下身,沈晏风的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肩膀。
为了借力,他的掌心轻贴在她后腰上,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
她稍一用力搀他起身,在起身的瞬间,他的下颌不经意擦过她的发丝。
两人身体短暂紧贴,呼吸交错间,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节奏。
尽管他的体重让她有些吃力,但过程还算顺利。
看他稳坐着不动,似乎没有要自己脱衣服的打算,关弥也不扭捏了,只想尽快结束。
她双手搭在他上衣下摆,正要往上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阻止了她的动作。
关弥抬起眼睛,沈晏风的脸就在眼前,他的气息在这块狭小的空间里铺天盖地缠绕着她。
空气在升温,肌肤也跟着泛起细微的战栗。
“真想好了?”他低声问她,嗓音里含着一丝玩味的试探。
关弥默不作声地望了他一会儿,“你不是让我帮你洗澡吗?我得服务到位。”
沈晏风眉梢微挑,手上力道一松,任由她继续动作。
上衣被她有些慌乱地褪下后,她的手慢吞吞地移向他的裤腰。
能清楚感觉到,她的手指微微发着颤。
他并没有叫停,只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强装镇定的模样。
他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浓。
关弥知道自己在被看着,干脆一鼓作气,拽着裤腰就要往下扯,里面的黑色裤子她都已经看到了,结果沈晏风却突然伸手抱她入怀。
她整张脸都埋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这次是毫无阻碍的肉贴肉,滚烫的肌肤紧密相贴,她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并且,她觉得更紧张的人不是她。
她稍微推了他一下,嗓音平静:“不用我帮你洗了?”
沈晏风把她给搂得很紧,“不用。抱一下,就算抵了这个让你为难的差事。”
关弥忍不住弯起唇角:“你说反了。”
沈晏风没反驳,侧过脸,视线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耳廓上。这耳垂白皙中透着绯红,就像是摆在面前的一颗诱人的果实。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怎么办,他想咬上去。
轻轻地,用那种能让怀里人感到舒服的方式。
可是会吗?她会舒服吗?毕竟她性、冷、淡。
他紧盯着,嘴上不忘回应关弥,“要是真脱了,我就没办法保证你能在短时间内走出这扇门。”
关弥不可能会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她正想说既然不需要她帮忙了,那她就出去,同时也准备推开他站起身。
可就在她张口的瞬间,耳垂突然被一片温热湿濡包裹,她浑身一颤,立刻意识到那是沈晏风的唇。
“沈晏风,你在做什么?”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惊意。
沈晏风劲儿大,手臂一收,不容她挣脱,齿尖若有似无地磨蹭着那柔软的耳垂,嗓音低压模糊:“服务你……给你治疗。”
治疗性冷淡。
“我……我不需要这种服务!”关弥铆足力气,总算是把他给推开了点。她耳根通红,瞪向他。
沈晏风被她推得撞上椅背也不恼,只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抹过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些许她耳朵带来的余温,他抬眼反问:“一点感觉也没有?”
关弥头皮快要炸了,他真的不会害臊的?
“你快洗澡,别想些没用的。”她挺直腰背,居高临下看着他,“我要出去了。”
沈晏风没看她,垂眸说着话:“就在我房间里待着,我随时会需要你。”
“我希望你自己能行,真的。”说完这句,关弥把花洒打开,调节好水温后关掉放进一旁沈晏风能够得着的水槽里。
她观察过了,热水器的开关不会很高,他手臂长,能够得着。
还有毛巾、沐浴露、脏衣篓她也通通放在他拿得到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问:“护套要帮你戴好吗?”
沈晏风:“不用。”
出去前,浴室里的人的最后一句话传到了关弥耳边。
“你别跑远。”
关弥去房间拿手机,她还进了趟里面的浴室,站在镜子里捏着耳垂仔细看了下,就这么一下,就充血得好厉害了。
走出房间,她和正摆着“农民揣”姿势的Becky打了个照面,然后蹲下身陪它玩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沈晏风的主卧。
浴室门没有关严,里面传出淅沥的水声,看来他确实自己能行。
她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从这里可以清晰地望见风博的大厦和醒目的logo。
这是三年多来,她第一次有闲心这样眺望自己每日奔波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水声停了,关弥来到门口,静待着沈晏风叫她进去。
“关弥。”
一听见声音,她就推门而入。
浴室里的热气基本散尽,可想而知他为了让自己穿上裤子花费了多少功夫。
是的,只穿了裤子,从后面就看见他没穿上衣,那把椅子完全挡不住他宽阔的肩膀,背部紧实的线条绷得很直,肩胛处还沾着些许的水珠。
她走过去一看,他高挺的鼻梁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头发湿,睫毛也湿漉漉的。
两个人也挺默契的,不需要开口,一个抬手臂,一个俯身,又一次顺利完成了换位。
推他出去前,关弥顺手扯了张纸巾,替他擦去鼻梁上的汗珠。
他没有动弹,任由她动作,可那双眼却从她的眼、鼻、最后沉沉锁着她的唇,潮湿而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那抹柔软彻底吞没。
她抿紧嘴巴,手上动作加快,利落地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随即推动轮椅转身,干脆地截断了那道几乎要将人灼穿的视线。
给沈晏风上药的付医生来了。
关弥带着他进房前,沈晏风已经把上衣给穿好了。
上药的时候没她什么事,便去了厨房,把李阿姨熬好的汤盛出来。
“那位不是你公司的秘书吗?”付清洋捏着药膏,状似随意地问道。
付家是中医世家,几代从医,他与沈存亦交情深厚,也和沈晏风认识了二十几年,都知根知底。
沈晏风垂眸看着手机,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付清洋会察觉什么。
付清洋脸上露出几分调侃:“这么晚了,秘书怎么会还在这儿?”
语气里带着明知故问的意味。
他来时见到关弥能随意进出主卧,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不寻常。
沈晏风挑眉瞥他一眼:“很奇怪吗?”
“没,”付清洋低笑一声,“你们哥俩倒是一脉相承。”
付清洋离开时,和关弥叮嘱了几句,伤口别碰水,最重点的是腿不要受力。
关弥说:“付医生放心,沈总这几天就坐着躺着,肯定不会有受力的时候。”
付清洋知道她肯定是没听明白,不过他怕这姑娘会不好意思,也没明说。
把人送走,关弥端着汤走进沈晏风的卧室。
他正坐在轮椅上,垂眸看着平板屏幕。
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桌上,提醒他记得喝,随后便回到自己房间洗漱。
她知道这个夜晚不会这么轻易消停。
果然,刚洗完澡躺下不到两分钟,床头的座机就响了起来,时间掐得精准得让她几乎怀疑沈晏风在客卧装了隐形摄像头。
听见敲门声,沈晏风操控着轮椅掉头。
门口的人穿着普通短T,下身一条轻薄的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干净。
“我要睡觉了。”他率先开口。
关弥点点头,走近他,推着轮椅来到床边:“睡前还
有什么需要吗?比如喝水,或者去洗手间?”
沈晏风抬眼看向她,目光沉静:“有。”
“是什么?”
“抱你。”
关弥沉默了瞬,垂下眼帘与他对视:“就没有其他正经事?”
“嗯。”
她弯腰,环住他的后背,手臂刚碰到他的衣料,就听沈晏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坐上来,抱久些。”
……
他的腿不能受力,怎么坐?
沈晏风说她人瘦很轻,没多少力。
她上去后,两条腿还是分开跪折在他的大腿两侧,屁股远离他的膝盖,尽量往前轻轻坐着。
她一心想顺着他,别弄疼他,然后能早点结束回去睡觉,结果她身体刚贴在他的腹前,听见他闷哼了声。
“疼了?”她指的是膝盖。
他很坦诚:“爽了。”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了什么后,霎时间就不敢乱动。
沈晏风的手环着她的腰肢,呼吸在她耳畔紊乱地起伏,许久才渐渐平复。
他微微仰头,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耳廓,又沿着脸颊缓缓游移,像是一种无声的挑逗,又像是情不自禁的亲近。
这是在索吻。
关弥自然不会不懂。
她无动于衷了十几秒才凑过去亲上他的唇。
本想一触就离,却被他迅速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比起那晚的急切,他的动作多了几分缱绻的耐心,唇舌探入,细致地描摹着她的唇形,辗转厮磨间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要把彼此的呼吸都融为一体。
放在她腰上间的手开始不安分地移动,掌心紧贴着她纤细的腰线来回摩挲着。
吻得愈深,那手的动作便愈发大胆,悄然从腰际往上,停在腋下的软肉处,试探地揉捏着。
“喵呜~”
门没关,Becky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端坐在不远处歪头打量着他们。
两个人惊醒般的下意识分开,气息不稳地搂抱着。
关弥不似沈晏风那样徘徊在失控的边缘,她的理智迅速回笼,占据了上风,只怔怔地望着开始悠然舔爪的Becky,眼神有些放空。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关弥心底仍萦绕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清楚自己没有彻底能把闻励从心底割离,现在和沈晏风的举动却越来越亲密,这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乱。
她一把拉起被子蒙过头顶,把自己彻底裹进黑暗中,就这样闷着睡了一夜。
接下来的几天里,关弥过着很规律的生活。
正常上班,下班就回来和沈晏风一起吃饭,推他去洗澡、陪他看新闻、处理工作。
他会在睡前搂她在怀里深吻,掌心在她上身的每个位置用力流连。每晚回到自己卧室,她的衣服前襟总是被揉得惨不忍睹。
这晚付清洋照常来给沈晏风换药,他膝盖的肿胀已经消了大半,伤口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痂,恢复得比预期要快。
“恢复得不错,”付清洋说,“走路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只要别长时间站立或剧烈运动就行。”
他忽然提议:“趁我在这儿,要不要试着站一站?”
沈晏风摇头,“我习惯了轮椅。”
付清洋意味深长地往门口瞥了一眼,“是习惯了轮椅,还是习惯了推轮椅的人?”
沈晏风笑意淡淡:“很晚了,付医生请回吧,每次你来,她就躲得远远的。”
说着,他毫不费力地伸了下腿,脸上也看不出一点痛苦,“说实话,我真的挺不想你来的。”
付清洋看着他这番举动,笑着摇头,“倒是我碍事了。”
没多久后,他提着医药箱走出主卧,视线晃了一圈才在阳台找到关弥。
关弥正专注地看着腿上的电脑里那份德语邮件,听到有人叫她才抬起头。
她走到付清洋面前,一股清苦而温润的草药气息随之淡淡飘来。
付清洋把一包药递给她,“这副药材你明早交给李阿姨,叮嘱她务必文火慢煎够六小时以上。”
“好的,我记住了。”看他要走,关弥抬脚想送。
付清洋摆了摆手,“留步。”
关弥礼貌目送着:“付医生慢走。”
门关上后,她一扭头,就对上沈晏风凉嗖嗖的视线。
“我倒是看出来了。”他闲适地靠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搭着扶手,眼里没什么温度,“你很偏爱这种类型的男人啊。”
关弥觉得他莫名其妙,转身往厨房走,“你多想了,我只是礼貌送客。”
“去哪儿?”沈晏风下意识就要起身,又及时稳住,按下开关让轮椅跟上去。
“付医生给你的药,我得放好。”
他停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等她出来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该睡了。”
暗示再明显不过。
又到了每晚的例行“公事”时间。
关弥没应声,抽出手默默推着他往主卧走。
轮椅进房后,他突然开口:“把门关好。锁上。”
Becky太聪明了,只要不锁门,它就总有办法把门弄开。
关弥回头关门时,正好看见Becky伸着懒腰朝这边踱来。
这小猫怕是当观众上了瘾,每晚都准时来蹲点,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时间太久,它看困了也不肯出去睡。
门关上,刚停稳轮椅,关弥就被沈晏风一把拉过去坐在了他身上,她还没坐稳,他就捏着她的下巴亲了过来。
“坐近点。”接吻的空隙,他哑着声说。
她听话地往前挪动,被熟悉的触感精准抵着时,放在沈晏风肩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掐了他一把。
他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向下带。
Becky进不来,就开始挠门。挠了大概五分钟,累了,对着门内喵了几声,就耷拉着尾巴去喝水。
喝完又回到主卧门口,舔舔毛,继续挠门喵叫,像是在为里面的人伴奏。
关弥的毛衣推到了最上面,她仰着头,嘴巴微微张开,眼角挂着泪珠,颠得厉害时,天花板上那盏水晶灯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晃成一片碎光。
到最后,她无力地伏在沈晏风身上,平复着呼吸,他慢慢亲着她的脸颊,仔细替她把衣服给整理好。
她忽然抓着他的衣领,“你膝盖不疼了?”
他向上发力的时候,幅度比上次大了很多,速度也是一刻不停,却完全不见吃痛的样子。
沈晏风面不改色,“嗯,多亏了你。”
“可以走路了?”
“还没试过。”
“试试。”
“你急什么。”
关弥身体往后挪,低头不经意一瞥,看见他浅灰长裤上浸开一片深色水痕,比上一次要夸张很多。
她耳廓瞬间烧了起来,慌忙别开视线,几乎是跌撞着从他腿上起身。
既然已经能走路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回昌平住了?
沈晏风坐着没动,目光沉静:“我有话和你说。”
关弥正抬手梳理耳边碎发,闻言动作微微一滞,“你说。”
“你妹妹……是关于关棠的病,”沈晏风停顿了下,看见关弥骤变的脸色,自嘲地扯了扯唇,“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关弥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偏开脸轻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继续说吧。”
“之前我去美国见了这方面的医疗专家NoahBet博士,把关棠的病历和现阶段治疗情况都带给他做了初步评估。虽然他无法直接下诊断,但他同意,如果关棠没办法亲自过去美国,可以通过远程视频进行会诊。”
他接着说:“只要能有他的处方认证,贝利尤单抗这款药我们就能拿到。所有费用方面的问题你都不需要担心,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以关棠的病为重。”
关弥一时说不出来话来,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沈晏风看她呆着不动,便站了起来。
他脚步轻松地走到关弥面前,轻轻抚着她的脸,低沉的嗓音里掺杂着些许锐利:“难道你想看她一直被激素折腾得脸肿体胖,还是哪天不小心摔一跤就骨折,甚至因为免疫力太低,一场感冒都变成一场大病?”
“弥弥,听我的,换了这些副作用巨大的药好么?”
关弥用力摇头,她当然不想关棠的身体出现任何副作用。
她心里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疯狂叫嚣着接受,这对关棠的病来说是
黑暗中唯一的曙光;另一半却沉甸甸地坠着,让她无法轻易点头。
她往后退了一步,“能让我认真考虑一下吗?因为我做不到白白接受你的帮助……”
沈晏风拉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打断她:“只要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第30章
关弥深夜辗转难眠,内心几乎已经倾向于答应沈晏风。
好不容易才有了获取这个药的门路,她就无法眼睁睁看着关棠因为用不上更好的药,而长期承受激素的折磨和病情反复的风险。
在关棠的命面前,她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可她仍想守住最后一点尊严。她不想用沈晏风的钱。
思至此,关弥立刻打开手机银行查看工资卡余额,只剩三万七千多。
她问过沈晏风一年的治疗年费用具体多少,他说十五万左右。她觉得他说少了。
前阵子她登录外网,有同样病症的患者告知她差不多要四万美元。
她卡里的钱是远远不够的。
关达和乔秋英应该是没有多少存款的,可能一家人加起来也就六七万左右。
去和亲戚借钱?那基本没希望了,这些亲戚里,各家有各家的难,生活水平甚至是比她家还差。
她彻夜未眠,甚至考虑了贷款或向公司预支工资。天快亮时才勉强入睡,没多久闹钟就响了。
关弥在房里洗漱化妆后才出去,正好看见穿着睡衣的沈晏风稳稳站着,怀里抱着猫往吧台走去。
他看见她,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才道:“不然你等下再出来,先假装没看见?我去坐回轮椅上。”
关弥淡淡一笑:“你昨晚不是都已经站起来了。”
“所以呢?”他紧紧注视着她,“你要走了吗?”
她缓缓点头:“我得去上班了。”
忽然,她走到他面前,双手轻放在他手臂上:“可是就算拿到了药,国内恐怕也没有医院会帮我妹妹做静脉注射。”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沈晏风垂眸看了眼她的手,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我已经联系了北京的一家私人医院,今天我会去和院长见面。”
他用手背轻抚她白皙的脸颊:“你把东西收拾好,今晚起回昌平住。”
关弥错愕地看着他,“可是你昨晚不是说……”不是要她在他身边的吗?
沈晏风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你在这里住着不自在,我不想勉强你。早餐准备好了,吃完上班去吧。”
关弥讷讷地看着他去喝水,然后去给Becky放早饭,再回来洗干净手,把还一动不动的她给牵去餐厅里。
中午下班后,关弥快速吃完午饭,然后上了公司的天台给乔秋英打电话。
她双手搭着冰凉的围栏,目光无意识地掠过远处高耸的林立楼群,从繁华天际线望去,视线恰好能捕捉到那几栋标志性的建筑,沈晏风的家就在其中一栋的顶层。
“喂,小弥?”
她猛地回神,收回目光:“妈,你现在方便吗?”
乔秋英的声音带着些许喘息:“刚从学校出来,快到家了。怎么了?忽然在这个点打电话来。”
“嗯,”关弥深吸一口气,“我这边找到了能拿到贝利尤单抗的门路了。我想了一晚上,决定给小棠换这个药,您和爸要是同意,我就去筹钱。”
“贝利尤单抗?”乔秋英又惊又喜,“你怎么找到门路的?”
关弥顿了顿:“一个……有渠道的朋友帮忙的。”
乔秋英不疑有他,“那太好了!我们当然是同意的,只要是对小棠好的,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钱这个问题我和你爸有过商量,你先别着急去借,等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先。”
关弥没想到他们是打算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
乔秋英说:“之前你爸有个朋友就想买我们小区的房子,虽然是老小区了,但屋子舒服宽敞,冬暖夏凉,采光又好,估计也能卖个二十多万。到时候我们去租个两室一厅凑合住就行。”
对关家人来说,什么都不如关棠的命重要。
关弥支持这个决定,心里想着要更努力工作,将来一定要在市区给父母和妹妹买回更好的房子。
这时,乔秋英话锋一转:“对了,上周六我见到了闻励,才想起他好长时间没来我们家了,你和他是不是闹矛盾了?”
关弥推门的动作猛然一滞,天台的冷风席卷着她的头发,声音混在风声中,有些模糊不清:“妈,我和闻励已经分手一个多月了。”
晚上关弥加班到九点才离开项目部。
这周末她得回一趟江城,要去安排关棠视频会诊的事。
上来总裁办收拾好东西后,她带着自己这几天的行李回到了租房。
于彤彤一见着她,就好奇问:“你在公司住了几天,怎么脸色反而比之前还要好了?”
她啃着苹果凑近仔细一看,“皮肤透亮红润的,看来你们公司的风水养人啊?”
关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含糊地应了句:“可能是最近睡眠比较好吧。”
李阿姨顿顿做营养餐熬补汤,她也跟着吃,气色想不好都难。
洗完澡后,关弥躺在床上给关棠发了微信。
关棠:[卖房子买药……我不想这样。]
关弥:[这件事我和爸妈都一个想法,那就是你的病最重要。]
关棠:[(叹气)]
关弥:[没事(摸头),姐以后给你在市区买大房子。]
接下来的聊天,能看出关棠情绪并不怎么高,带给人一种她并不想自己能活得更好的消极情绪。
关弥以为她是因为卖房给她治病而感到愧疚,所以打了快半小时的字安慰她。
到最后见她语气轻快了很多,才放下心来。
关弥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着电。她起身去上厕所,回来就听见手机在震动,走过去拿起一看,是沈晏风打来的。
她坐在床边,接了电话,“喂。”
“睡了?”
沈晏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低沉中含着被酒精浸透的沙哑,尾音拖得比平时更长,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
她说:“正准备睡。”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沈晏风是不是在楼下?她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再往阳台走。
而电话那头的人听见脚步声后仿佛知道她要干嘛,低低道:“别看了,阳台冷,披件大衣下来。”
关弥脚步一停,阳台就在眼前,她还是听了他的话,没继续往前走,转身回去拿外套。
沈晏风没在车里坐着,见关弥下楼,他掐灭了刚点燃的烟,火星在夜色中倏忽黯淡。
接着拉开后排车门,手掌绅士地护在关弥发顶,等她坐进后座。
他上了驾驶座,把车开出了小区,停在一处偏僻的路边。
关弥上车前就注意到了,沈晏风开的是他比较少开出门的黑色大G,车内空间特别的宽敞。
他坐过来后没说一句话就把她给抱到了腿上,手伸进她的外套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腰肉。
经过在他家的这几天,她已经适应了他的触碰。
他做这种事的时候话比较少,偶尔才会吐出几句让她耳热的话。
在他埋头要亲上她的脖子时,她轻轻推了他一下,“你今晚谈的怎么样?”
沈晏风抬起头,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手灵巧地探进她的衣服内,解开了那排碍事的搭扣。
“很顺利,院方同意给关棠开‘特许医疗’通道,还会成立专属医疗小组负责后续治疗,到时候我会亲自飞美国取药。”
“那太好了,谢谢你……”关弥身体微微瑟缩了下,她贴紧着沈晏风的胸膛,手握在他的手腕上示意他轻点,才继续道:“费用方面我和我的家人会全部负担。”
沈晏风的手停了,他垂眸凝视着她,眼底情绪难辨:“怎么负担?”
她家的情况他调查得很清楚,不止是要治病,还有债要还,处处需要钱,难怪她这几年会过得如此节俭。
他忽然感到一阵迟来的懊悔。
如果过去三年能多分些心思在她身上,而
不是一味扑在事业上,或许就不会让她独自承受这么久的艰辛。
关弥直截了当地说:“卖房。”
闻言,沈晏风喉结轻滚,一时无言。
他明白她骨子里的骄傲,所以宁愿卖房也不愿意用他的钱。
尽管他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但还是选择了尊重她的想法。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拢手臂把她更紧地拥入怀中,用拥抱无声地护着她那看似脆弱却异常坚韧的自尊。
关弥抬眸望着男人流畅的下颌线,忽然双手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了上去。
她的热情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沈晏风立即低头给予更热烈的回应。
情动的那个人总先是沈晏风。
他爱关弥这个人,也痴迷她身体的每一处曲线与温度。
过去几天里,每当他从她那里得到极致的欢愉时,就渴望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时时刻刻都紧密相连。
仿佛只有这样融为一体,她才不会离开,不会再看别人一眼。
这个位置虽然偏,可还是会有人从旁边经过,毕竟这车明眼人都能看出价格不低,所以路人总会好奇看上两眼再走。
他们看不进车里,但关弥能看清他们。
一旦有人路过,她双手就要按住沈晏风的肩,不许他动。
她自己两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脚尖够不着地,无措地蜷缩又绷直,而又因为突然中断,浑身都泛起难耐的空虚。
沈晏风看着她迷离的神情,几乎难以自持,低头继续吻她。
“宝宝你看,这就是我的梦中情车,起码值这个数。”车外传来年轻男孩兴奋的声音。
“那我们好好努力,争取两年后能买个它的平替!”女孩笑着回应。
两人言语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在接吻的关弥突然就不动了。
年初的时候,她和闻励也在一台豪车前多看了几眼。
闻励喜欢车,攒了很久的钱准备明年买,可他后来却愿意把这笔钱全部用来为她做任何事。
今天乔秋英告诉她,闻励主动申请去了扶贫项目,接下来几个月可能很少会回江城了。
幸好,他能调整自己走出分手的阴影。
分手后她最怕的,就是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在想什么?”沈晏风掐着关弥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微眯的冷眸里闪着危险的光。
关弥回过神来,对上男人的眼睛,心底蓦地一颤。
她想也没想,连忙就攀上他的肩膀,主动抬臀轻轻摆动自己,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她这番举动反而印证了沈晏风的猜测。
刚才她走神时,想的果然是别人。
他面无表情,单手托住她忽然就发力,手也放肆着。
关弥不太会哄人,所以明知道沈晏风在生气,她也只是努力让他释放出来,然后在心里默默向他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歇了会儿后,她转身去副驾驶拿纸巾,想主动帮他擦去身上的水渍,却被他夺走纸盒。
他那副凶戾的样子,让关弥几乎以为下一秒纸盒就要砸到自己身上。可他只是抽了几张纸,绷着脸自己擦拭起来。
“给句实话,”擦了两下后,他懒散地靠回椅背,修长的手指随意指向西裤上最深的那片痕迹,眼神冷得吓人,“这些,你是为谁流的?”
……
关弥捡起滑落的外套,声音很低:”反正不是为别人。”
她把外套放到另外一边,重新拿回纸盒,想简单清理一下自己。
因为她的外套长度只能遮到大腿根,她怕待会走路时会露出来。
毕竟腿深处仍是一片泥泞。
“我来。”沈晏风再次拿过纸盒。
关弥自然是摇头不肯。
在他家的那两次,都是穿着裤子,每次她都要回到隔壁房里清理,不愿让他弄。
沈晏风脸上的冷意已经消散,明显是被关弥那句话给取悦到了。
他长臂一勾,把人给带到了跟前,低哑着声音说:“脱了,我帮你。你自己怎么清理得到后面?”
关弥下车时,长裤里面是真空的,身上清爽了不少。
她裹紧外套正想走,忽然想起明早的会议,便转身问身后的男人,“明天的会你会来对吗?”
沈晏风点头,“明早我来接你?”
“不,不用。”关弥婉拒,“路远就算了,一来一回都是要堵车的,不如我坐地铁更方便些。”
他低应一声,又问:“回江城真不用我陪?”
关弥摇摇头,心里清楚他在想什么,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见面,况且他人不在江城了。”
沈晏风眉峰一拧,敏锐道:“你怎么知道?”
他可从来没有透露过闻励工作上的调动。
此时只要关弥露出一些他不想看见的表情,他不介意再使些手段让这个人永远在那偏远的地方待上一辈子。
“我今天和我妈说我和他分手的事了,她告诉我的。”
这话说完后,关弥就见面前男人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越晚天越冷,见她脸颊被吹得泛红,沈晏风再不舍也怕她着凉:“回去吧,早点休息,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
关弥点头,快步进了楼里。
长裤里空荡荡的,走动起来难免别扭,她下意识伸手探向外套口袋。
里面怎么是空的?!
明明记得沈晏风塞进了她口袋里的啊。
楼下的车子里,沈晏风一边吸着烟,一边看着摆在腿上的那条纯白内裤。
布料上还散发着甜腥味,他不自觉地边闻边吸着烟,虽还不知道真正的做*是什么滋味,但此刻烟草混着关弥的味道,也让他沉醉如癫。
他甚至开始思索,怎么才能保存好这裤子上芬芳。
周五晚上,关弥回到了江城。她先去关达的学校找他,他的同事又给了他一大袋花生和一些新鲜的绿叶菜,他便让她帮着一起拿回家。
“这么多呀?”关弥看着面前可能有七、八斤的花生,轻声问道,“爸,您哪位同事家里还种花生?”
关达仔细抽紧袋口的绳子,解释道:“不是她自家种的,是她乡下的老父母种的。榨完油剩下这些,也卖不出去。”
“噢,”关弥忍不住追问,“是哪位老师呀?我认识吗?”
“就上回你和闻……”关达停顿下,“见到的那位罗老师。”
关弥回想了一下,语气依然没变:“上次那些蔬菜,也是罗老师给的吧?”
“是,她平时喜欢在宿舍后院种点菜,可能是收成好吃不完。”
关弥神色稍敛,“爸,这个月您就回了一次家。要不是我这次回来,您是不是打算十一月再回了?”
关达淡声说:“是你妈让我别总是回,她看见我就心烦。”
“妈就是嘴上说说,您还当真呀。”关弥站起身,语气并不尖锐,“爸,您是有家室的人,又为人师表,和女同事之间……还是多注意些分寸比较好。总是收这些东西,难免会让人多想。”
关达抬起头,眉头微蹙:“这些都是我付钱买的。怎么连你也和你妈一样想了?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随时会出轨的男人?这些花生和蔬菜要不是你妈喜欢吃,我也不会买。”
关弥说:“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妈都相信您,只是学校人多口杂,难道你愿意在这个年纪了还要被一些闲言碎语困扰吗?”
她提着那一袋子的蔬菜,又道:“妈就喜欢说反话,其实她很想您常回家。”
关达神色缓和下来,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
江城的夜晚没有北京冷,一条薄被就足够。关弥抱着电脑坐在床上浏览微博,正准备关机睡觉时,沈晏风的微信弹了出来:
[睡没?]
她回:[还没有。]
他回
:[开视频。]
她抬头看了下门,确认锁上了,才给点接通。
屏幕里先出现的是Becky毛茸茸的屁股……
沈晏风捡起被Becky故意扫下去的钢笔,然后一抱起它,当他低头看屏幕时,那头黑漆漆的,只有静静看着他的那双眼又亮又动人。
心口仿佛被羽毛给轻轻挠了下。
他抱着Becky快步走到门口,把它请出去后反锁了门。
关弥看着他重新回到书桌前,他今晚穿得很休闲暖和,白色高领毛衣,头发修剪得利落清爽。
“家里冷不冷?”他先开的口。
“还行,白天一件衣服就够了。”
“明天接了关棠就回家?”
“是的。”
“到家告诉我一声。”
关弥缓慢地点了点头。
“没什么要问我的?”他挑眉。
关弥想了想,忙说:“有的。我看你今天进会议室的时候,腿好像有点不舒服,是疼了吗?”
沈晏风“嗯”了声,“没了?”
“你想我问什么?”她反问。
他隔着屏幕深深凝视着她,“你应该问我有没有想你。”
“哦,那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
关弥抿嘴避开他的视线:“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沈晏忽然低笑:“知道我还想什么吗?”
她摇头。
“想*你。”
/
第二天上午,关弥准时起床洗漱,等下要去接关棠回家。
关达在阳台上浇花,乔秋英坐在厨房的矮凳上剥花生,客厅里静悄悄的。
“小弥,带着你妹妹回来吃午饭,别在外面吃了,我一会儿就炖花生猪蹄汤,你们回来刚好能吃上。”
关弥朝着厨房应了声。
她走到玄关,弯腰要去拿鞋架上的鞋子时,瞥见最下面的一层上放着双暗蓝色的拖鞋。
这双鞋,闻励每次来都会换上。
她盯着看了会儿,转身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拿了个袋子出来。
她把这双鞋子装进去,和垃圾一起带下楼。
小区门口就有公交站,等了不到五分钟车就来了。
关弥坐在最后排,车子摇摇晃晃,一路停停走走。
车在市区某个站停靠时,上来很多人,停留得稍久些。
她一直望着窗外,忽然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一个女生走进了商场。
她猛地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再次望去。
车子启动后,她便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直到下车。
江大校园不算大,关弥凭着记忆找到关棠的宿舍楼,走在走廊时便听见一阵笑闹声。
越靠近关棠的寝室,那声音越发清晰。
最后几步,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她猛地推开宿舍门,除了关棠,另外三个女生同时转过头来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