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病秧子,这么廉价的东西,和你看起来倒是很配。”
这句带着冰冷嘲弄的话语,在关弥推开门的一刹那,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只被踩在黑衣女生脚下、此刻沾满灰尘的毛毡小猫,还有坐在阳台那一点微弱阳光下的关棠。
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关弥感到一阵眩晕,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她们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姐……”关棠看见她,像是受惊的小兽,手里的戳针和羊毛团猝然掉在地上,慌乱地站起了身。
坐在关棠的床上女生叫沈曦,她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这谁啊?”
黑衣女许红婷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
微胖的短发女生是赵霞,她胆子比较小,忙拉了下许红婷,“你们没听到她喊“姐”吗?”
许红婷嗤笑了声,目光轻佻地扫过关弥,“我以为她喊我呢。”
关弥就在这一声声混杂着恶意、心虚与嚣张的嘈杂声中,一步步走进宿舍。
她毫不客气地撞开想挡路黑衣女,快步冲到关棠面前,颤抖的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把她从阳光下拉走。
她的目光急切地在关棠脸上巡视,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喘不喘得上气?”
“姐,我……我没事……”关棠憋了太久的委屈与恐惧瞬间土崩瓦解,随着泪水决堤而出,她浑身发软,任由关弥牵着她,像是个迷路被找到的孩子,被姐姐护着,大胆的站在那三个人面前。
关弥拼命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巨大的怒意,冰冷的视线扫过面前三人,最后直直钉在黑衣女脸上,“你们在欺负我妹妹?”
许红婷个子本就不高,在关弥面前,更是显得矮了一截。
但她气势没输,双手抱臂,后背懒洋洋地靠在爬梯上,甚至还歪着头,不慌不忙地扯出一个假笑:“这位姐姐,请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你妹妹了?
她顿了下,看了眼躲在关弥后面的关棠,嘴角充满恶意的笑意更深了:“我是打她了,还是骂她?”
关弥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细微的痛感让她保持着理智。
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许红婷还踩在毛毡小猫上的那只脚,按下了录制键。
许红婷眸子微眯,低头瞥了一眼,这才仿佛刚意识到自己脚下还踩着东西。
她非但没挪开,反而用脚尖又碾了一下,脸上扯出一个不冷不热的笑:“拍什么拍啊?扔在地上没人捡不就是垃圾吗?我踩个垃圾怎么了?宿舍卫生条例可没说不准踩垃圾。”
关棠鼓起勇气站到关弥身边,哽咽道:“这是你……你从我手里抢过去扔在地上的!”
“你可别污蔑我,有证据吗?”许红婷看向旁边的两个同伴,“谁看见了?赵霞,沈曦,你们看见我抢她东西了?”
赵霞不敢吭声,她就一起哄的,关弥一进来,她就被她的气势给吓到了。
沈曦撩了撩眼皮,冷漠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在地上了。”
关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向前迈了一步,垂眸看着许红婷,“拿开你的脚。”
许红婷脸上笑容僵了一瞬。
面前女人的眼神太冷了,近距离感受到后,让她心里莫名发毛。
她娇生惯养久了,在家在外大家都把她当公主宠着,哪有个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她下意识就顶回去,下巴扬得更高:“不拿又怎样?”
关弥举起手机,“这是我妹妹还要的东西,从现在起,你多踩一秒都是在故意损害他人财物。”
赵霞一听,心里咯噔了下,这是遇上个硬茬了。她连忙上前拉住许红婷的胳膊,小声劝道:“婷婷,算了算了,还给她嘛,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许红婷被赵霞拉着,又对上关弥那冷得瘆人的目光,她撇了嘴,极其不情愿地把脚挪开,嘴里还不甘心地嘟囔了句:“嘁,一个破东西,谁稀罕踩。”
赵霞生怕这事会闹大,很有眼力见地把东西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后递给关弥,“姐,姐姐,我们就是和关棠闹着玩的——”
“闹着玩?”关弥愤怒地笑了声,“让她去晒太阳是闹着玩?我告诉你们,我一会儿会带关棠去医院做检查,如果她有任何一点问题,你们三个都是杀人犯!”
赵霞的脸刷一下就白了,手足无措地看向许红婷。
许红婷一点也不慌,语气轻慢:“你去呗,推荐你去市医院。”
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姓许,是她伯公。
“您去检查吧。”沈曦站了起来,“关棠要是有什么事,你们想去北京上海或者国外治疗都行,费用我们全出了。”
她的语气平静中带着种高傲的施舍感,仿佛这只是一场可以用钱轻易摆平的游戏。
关弥看着这一张张有恃无恐的脸,嗓音愈发冷硬:“今天的事,我会一字不落告诉你们辅导员和校领导。”
“您请便。”许红婷说完这句,拎着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沈曦紧随其后,赵霞没立即走,对着关弥笑道:“姐,我们真没对关棠做什么,你看她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
她家可不像那两大小姐有权有势的,她是真怕这位姐会追究到底。
“出去。”
关弥看也不看她,转身握住关棠微微发颤的手,“没事了,姐带你回家。”
关棠含泪点了点头。
关弥帮她收拾好东西,给她仔细戴上宽檐帽,在她脸上多涂抹了一遍防晒霜才走。
她带着关棠打车回,在小区附近就下车,进了一家甜品店里,买了块芝士蛋糕。
关弥没着急去问,打算让关棠吃点甜的,把情绪稳定下来先。
姐妹俩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关棠只吃了三分一,她不能吃太多甜,就把剩下的给关弥吃了。
关弥自然地接过剩下的蛋糕,默默吃完。
这时,乔秋英的电话来了,问她们到了哪里,说要准备吃午饭了。
挂断电话,关弥没有立刻起身,侧过头,“小棠,你想回家吗?”
关棠长长的睫毛垂着,轻轻地点了下头。
饭桌上,关弥适时提起买药和卖房的事,乔秋英和关达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件事上,没人发现关棠的异常。
关棠小口吃着碗里乔秋英特意为她准备的清淡菜,心情却沉得像压着一块巨石。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关弥知道这件事。姐姐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真的不愿再成为姐姐额外的负担。
今天早上,她换好衣服等着关弥来学校时,那三个人就突然闯进了宿舍,堵住了门,根本不许她碰到手机。
她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关弥推开门,目睹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那一刻,厌世的念头达到了顶峰。
她只想消失。
可当关弥坚定地走向她时,关棠忽然意识到,这世上还有能给她无尽勇气的人。
她怎么能辜负这个人。
饭后,姐妹俩回到一起睡了十几年的房间,关弥坐在书桌前,关棠坐在床上。
“小棠,你先和姐姐说你想说的,两个小时后我们再去医院。”关弥先打破沉默。
关棠抱着压在膝盖上的枕头,手指用力揪着枕套。
关弥见她这样,起身坐到床边,主动问:“是不是从开学她们就开始了?”
关棠缓慢地点头。
“因为你不用军训?”
她点头,又摇头。
事情的起因确实是因为她们发现关棠不用参加军训,私下查了后,才知道她原来是生病了,这时候她们只是会对她冷嘲几句。
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计算机系的秦深学长身上。
这位斯文清俊的学长曾在操场夜跑时注意到独自坐在看台上的关棠。她望向操场上军训的人群时眼中纯粹的向往,让他感到十分好奇。
别人都是巴不得不军训,怎么她就这么想去。
令他意外的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不仅对他毫不设防,还会轻声细语地回应他的问题。
之后每晚跑步结束,他都会自然地坐到她身边,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这一切都被许红婷看在眼里。
她之前对秦深示好却被很干脆的拒绝,如今却看着他对那个病弱的关棠温柔以待,她心里恨的不行。
霸凌的开始是让人去造谣关棠的病会传染,系里一些是非不分的人开始孤立她。
许红婷还会让人每天还会去关棠宿舍打扰她休息,要她在睡觉的时间里戳羊毛毡,不满意的成品会被她们扔地上踩。
最恶毒的,就是让她去晒太阳。关棠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涂厚厚一层防晒,就是怕自己随时会被她们逼去太阳底下。
关棠并不是没有反抗过,她察觉到自己在被霸凌时就去告诉了辅导员,可没用,只会和稀泥,觉得只是普通的宿舍矛盾,道个歉就行了。
她不甘心,又鼓起勇气去找了班主任。
班主任的态度倒是更关切些,耐心听完了她的诉说,却在她提到许红婷的名字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最终,班主任也只是叹了口气,让她再忍一忍,说会和辅导员一起想办法把她们调去其他宿舍楼。
这个承诺如同石沉大海,至今没有任何回音。
同样被欺负了的室友告诉她,许红婷家里很有背景,就算闹到校领导那里去,学校也只会选择息事宁人。
关弥听完后,整个人都气到发抖,她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自责狠狠攫住了她,明明好几次都察觉了关棠的异常,为什么没有再多问一句,多关心一点?
她把关棠的话全录在了手机里,然后打电话咨询她在北京认识的律师。
等关棠情绪稳定下来,关弥带着她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检查报告要明天才能拿全,可她已经能看出,关棠心理上的创伤远比身体更为严重。
把关棠送回家安顿在乔秋英身边后,关弥独自返回了学校。
她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周末,天还马上要黑了,她立刻要见到校方负责人。
这件事,今天就必须开始解决。
关弥知道这个辅导员不作为,便直接去了学院办公楼,在值班表上找到值班领导的电话后直接就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这位领导一听,马上就让她上楼了。
也在这时候,关棠发了一段录音给她,是她自己在昨天偷偷录的,当时许红婷她们让她去太阳下戳羊毛毡。
关弥停下来听了半分钟就听不下去了,这些应该给该听的人去听。
她把眼泪憋回去,快步走进校领导办公室。
值班的是学院党委的刘书记。他见关弥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后站起身,微笑着正要开口,面前的年轻女人却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了他面前。
关弥点击播放。
很快,许红婷的嘲讽声、赵霞的起哄声和关棠压抑的啜泣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刘书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手僵在半空,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听完后,关弥收起手机,“刘书记,这份录音是我妹妹昨天录的,但许红婷、沈曦、赵霞她们三个对我妹妹的霸凌从开学持续至今,向辅导员和班主任反映均无果。”
刘书记一听见“许红婷”这个名字,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关弥把他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态度更为强硬,步步紧逼:“我现在不需要任何道歉和空头保证。我要求校方今晚立刻启动正式调查程序。据我所知,被她们霸凌的,并不止我妹妹一个。”
她停顿了下,继续道:“如果我今晚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明天一早,这段录音和我的实名举报信会同步出现在市教育局和江城所有主流媒体的邮箱里。我想校方都知道关棠是患有SLE的,她们让她去晒太阳,和谋杀有什么区别?你们如果不作为,就是在助纣为虐!”
刘书记额角渗出细汗,立即抓起电话下达指令,最后一个电话他走到了门外去打,打了快半个小时。
关弥在里面听见他喊对方“表妹”。
她眉头皱了下,原来学校里也有许红婷的保护伞?
在他打电话的期间,她手机震动了,是沈晏风的微信消息,他白天也发了几条,电话也打了,但她那时候根本无暇顾及。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在哪儿?]
[接电话]
[行,关弥你真行。]
[你不回北京了?]
[我来江城了,去你家找你?]
[几楼?
]
[我准备敲门了]
她看见最后一条,心头一紧,开始迅速打字:[我在外面办事情,忙了一整天了,刚才才拿手机来看。]
沈晏风:[你和谁在一起?]
关弥:[我自己。真的。]
沈晏风:[定位]
她叹了口气:[你能去酒店等我吗?我忙完就过去找你。]
沈晏风:[定位]
很快,学工处负责人和系辅导员都赶到了。
他们一进门就向关弥诚恳道歉,承诺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
关弥目光冷然扫向辅导员:“关棠最早向你求助过。如果你无力处理,为什么不立即上报!就放任她们继续霸凌?”
辅导员面色通红,羞愧地低下头,不敢接话。
学工处负责人连忙打圆场:“关小姐,您先别激动,校方一定会高度重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关棠同学的情绪,带她做好身体检查。”
关弥不会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有好脸色好态度,她也不想废话了,直接点开所有录音和视频让他们自己去听去看。
半小时后,一位衣着精致,气质冷傲的女人走进办公室里。
是许红婷的母亲。
她听完录音后脸上不见波澜,只冷冷瞥了关弥一眼,“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开个价吧,你想要我们怎么赔偿。”
关弥刚想说话,余光瞥见了门口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屋内几人同时看了过去。
沈晏风本就憋着气,关弥发来学校的定位后只说在办公楼,他一路沉着脸问了不下五六个人,才终于找到这间办公室。
结果一看,三个男人和一中年女性坐在一侧,而关弥独自坐在另一边,姿态紧绷,像一只被围困却仍挺直脊背的孤雁。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在他眼里,这俨然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围攻。
他径直走了进来,站在关弥身边,居高临下冷睨着对面四个人,“怎么回事?”
“额……”刘书记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和对方身上那股强烈的上位者气息慑得一愣,下意识地站起身,谨慎问道:“请问你是?”
关弥头有点痛,“这不重要——”
沈晏风:“关棠姐夫。”
关弥会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关棠的事了。
刘书记看了关弥一眼,没想到她还找人过来了,而且这个男人看着就不简单啊。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学院党委书记,姓刘。”
沈晏风无视他的手,坐下看着关弥,“谈得怎么样了?”
刘书记尴尬收回手。
关弥看他一眼,看出他是在不明白装明白了。
她顺势配合道:“不太好……”
许母冷声打断:“怎么就不太……”
沈晏风打断许母:“急什么,能让她说完么?”
刘书记迅速接话:“是这样的,许红婷的母亲愿意道歉,并且承担关棠同学的所有检查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关弥:“然后呢?霸凌者怎么处理?”
闻言,沈晏风眉心狠狠一跳。
“这个……”刘书记瞥了一眼面色冰寒的许母,斟酌着措辞,“周一学院会成立调查组,核实情况后,一定要求许红婷等同学进行深刻的书面检讨,并在全班向关棠同学公开道歉。”
关弥看向许母,“对了,关于这件事,我会正式报警。她们明知我妹妹的病情还故意让她去晒太阳,这已经是涉嫌故意伤害。刑事责任,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许母猛地站起身,保养得宜的手几乎要戳到关弥面前,声音尖利,“你妹妹上午还好端端地回了家,哪来的什么伤害?我看你就是想讹钱!如果你不想你父母的工作受到影响,就报警试试看!”
沈晏风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这就是贵校的处理态度?纵容家属当着学校领导的面,威胁受害者家属?”
说完,他把视线转向许母,眼里没有丝毫温度:“手放下。”
许母脸色一阵青白,强撑着冷笑:“你算什么东西?”
沈晏风并没有被激怒,直接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按下免提。
听筒里很快传来一道恭敬的男声:“沈总?”
关弥听出了电话里的人正是她今天咨询的肖律师。
沈晏风语气冷静:“肖律师,准备两份律师函。一份给江城大学党委,举报处理霸凌事件不力;另一份给许红婷监护人,告知其女涉嫌故意伤害,如果再威胁受害人及家属,立即追究法律责任。”
肖律师愣了下,这事怎么这么熟悉?他随即利落回应:“明白。”
办公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许母脸色微变,眉头紧锁看着沈晏风。
刘书记一后背的冷汗。
他就说这个人不简单!
从办公楼走出来,夜风微凉,关弥沉重的心情稍稍松懈。
她抱紧手臂,思绪还缠绕在刑事责任和明天的伤情鉴定上。
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罩在她肩上。
她扭头,看着只穿着白衬衫的沈晏风,轻声说:“刚才谢谢你了。”
沈晏风单手虚揣在裤兜里,“也没做什么。”
他伸手,把她轻轻揽到身边,“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关弥看了眼肩膀上的手,才道:“这事我自己应该能解决好,就没想麻烦你。”
“是根本没打算麻烦我吧?”他侧头看她,“妹妹怎么样了?”
“状态还算平稳,具体要等明天结果。”关弥顿了顿,“明早的会诊她会准时参加。”
说完这句,她沉默了下来。
她怕自己处理完这一切回北京后,关棠独自面对这片阴影,会再次缩回壳里。
沈晏风说:“剩下的交给我吧,你陪着关棠,这事彻底解决了再回去上班。”
关弥扭头,正要张嘴,就被他给拉进了怀里。
沈晏风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一天没见,还怪想的。”
夜色中的校园小道很安静,只有风穿过树叶的细微声响。
关弥睫毛扇动了下,抬起垂在身侧的手,环抱着沈晏风的腰。
第32章
关弥陪着关棠说了一夜的话,一遍遍地告诉她,她并不懦弱,她勇敢过,也反抗过,也很聪明。
真正懦弱的,是那些只会欺辱弱者的霸凌者,和那些选择漠视和纵容的大人。
关弥觉得这个世界有时真的太差劲了,受害者不仅要承受欺凌者肆无忌惮的伤害,还要独自消化那些看不见的创痛,甚至被迫一遍遍向旁人证明自己真的被伤害了。
关棠安静地听着,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她心想,自己前世大概是积攒了毕生的运气,今生才换了这样一个姐姐。
她好想为关弥做些什么,用尽所有去回报这份守护。
可翻遍全身,她只找到一个被病痛拖累的身体和连出门都艰难的现实。她还能为姐姐做什么?她似乎什么也给不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口酸胀得发疼。她忍不住翻过身,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关弥,仿佛这是她沉溺前唯一能抓住的、最可靠的浮木。
关弥立刻收住了还没说完的话,所有劝慰都化成了一个无声的回抱。
她将怀里那小小的一团人搂紧,掌心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脊背。
夜很深,窗外寂静无声,只有此刻的温暖真实可触。
第二天天还没亮,姐妹俩便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一起出了门。
她们在清冷的晨雾里沿着公园走了几圈,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才买了热腾腾的早餐回家。
关达和乔秋英也已经醒来了,正坐在客厅里看晨间新闻,等待着七点的视频会诊。
看见姐妹俩一同进门,乔秋英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这画面就好像回到了关弥高中时的每个清晨,她总喜欢去外面背单词,而小小的关棠不管天冷天热,也一定要趿拉着拖鞋跟出去,从初秋到来年盛夏,安静地陪完了姐姐整个高中时光。
七点整,关弥的电脑准时接入了加密会诊室。
屏幕上已有三格视频窗口亮着,其中一位年长者便是NoahB
et博士,还有一位是北京那家私人医院的谢院长,剩下一位是博士实验室里的另外一名专家。
互相介绍并简短问候后,又一个视频窗口悄然弹出,里面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沈晏风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但眼下透着淡淡的倦意,难道他昨晚没睡好?
他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松开一颗纽扣,头发像是精心打理过。
关达也注意到了这位突然加入的年轻男人,听他先用流利的英语和医生们问候,又转向镜头用中文温和地道了声“早上好”。
关达与乔秋英对视一眼,低声问关弥:“这位是?”
原本还在低头默默紧张的关棠闻声抬头,视线瞬间定格住屏幕那张英俊的脸上,脱口而出:“这不是新姐……”
话没说完就被关弥轻轻捂住了嘴。
“爸妈,”关弥稳住神色,自然地接过话,“这就是那位帮我们找到门路的朋友。”
乔秋英顿时恍然大悟,脸上盈满感激之情,连忙对着屏幕那端的沈晏风点头致意。
沈晏风朝着他们谦和地微笑颔首。
关弥疑惑了瞬,之前沈晏风不是说来见过乔秋英的吗?怎么乔秋英的反应像并不认识他似的?
会诊进行得十分顺利。
关弥全程用英语和他们交流,沈晏风偶尔插一两句话,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沉默的聆听姿态。
一个小时后,三方明确了治疗方案,关家父母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看着关弥从容的模样,心里就踏实很多。
接下来就是卖房子的事情了。
关弥收电脑时,听见乔秋英说道:
“你爸那朋友刚回了消息,说半个月前就看好了我们对面小区。那边能看江景,听说过两年还要整体翻新,他选择买那边也是人之常情”
关棠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那我们家……能不能不卖了?”
乔秋英接过关达递来的水,笑着摇头:“傻孩子,不卖房哪来的钱给你治病?”
关弥若有所思地看了关棠一眼。
“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好中介了,晚上叫那小伙子来家里吃饭,详细聊聊。”关达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小弥,那位沈先生在江城吗?要不请他也过来,晚上我多做几个菜。”
关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忙说:“他应该没空。”
乔秋英说:“那就以后吧,总之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感谢人家。”
关弥把电脑给关棠,“小棠,你回房睡会儿吧,我出去趟。”
关棠乖乖点头。
“去哪儿啊?”乔秋英问。
关棠立即抬眸看关弥,关弥平静道:“我想起高中有个同学也是做房屋中介的,我去约她见一面。”
“午饭回来吃吗?”
“不回了。”
来到医院拿完检查报告后,关弥去找了这几年一直给关棠看病的徐主任。
徐主任仔细看完所有报告,欣慰地笑笑:“关棠这次的指标很稳定,没有出现异常。至于贝利尤单抗,既然你们有渠道能拿到,我当然会支持,这药对她长期控制病情有很大的好处。”
临走前,关弥向徐主任要了关棠这些年来的全部医疗记录,这些全都要交到伤情鉴定那边去。
关弥提着一袋子厚重的病历走出诊室,刚到大堂,不经意间就和推着空轮椅的闻励妈妈对上了视线。
她脚步下意识一顿,目光飞快地扫过闻母周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关弥?”闻母已经自然地走了过来,“带你妹妹来复查?”
“来拿报告。”关弥简短地回答。
“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闻母细细打量她,“你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不少,脸色也差。”
关弥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最近工作忙。”
“你……”闻母似乎还想说什么,表情欲言又止。
“闻阿姨,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关弥迅速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气礼貌疏离,“再见。”
她没再停留,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迈着稳健的步伐快步走出医院大门。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关弥眯起了眼,光影模糊的视线里,她一眼看见了那个站在车边等待的熟悉身影。
沈晏风几步迎上前,弯腰接过她手里那袋病历,视线掠过她略显苍白的脸。
“医生怎么说?”他问。
“暂时没事,”关弥轻轻吁出一口气,肩颈紧绷的线条稍稍松弛,“指标都正常。”
沈晏风看着她明显有心事的脸,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后的医院瞥了眼,“警方已经联系好了司法鉴定中心。吃完午饭去接上关棠,我们一起过去。”
关弥抬眼看他,“好。走吧。”
沈晏风眉梢一挑,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么急?怕人看见?”
“……没有,只是太阳晒着有点热。”她避开他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女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关弥?”
关弥扭头,看见了身形单薄的倪芸——易子庭的女朋友。
她一个人站在那儿,穿着米色薄风衣,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脸色微微发白,手里拿着一叠纸张。
从倪芸的角度看去,那男人与关弥姿态亲昵。他身形倾向她,关弥的额发几乎要蹭到他的胸膛。
男人通身透着一种散漫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让她不由多看了眼。
她压下好奇走过去,“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关弥浅笑:“我不常回来。”
倪芸目光转向沈晏风,“这位是?”
沈晏风垂眸看着关弥,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
“朋友。”关弥快速接过话头,“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怀孕了,”倪芸手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脸上漾开一抹幸福的笑,“今天来做产检,子庭陪我一起来的,他去停车了。”
关弥惊讶了瞬,随即真诚笑道:“那恭喜你了。”
“生之前,我和他应该要领证了。”倪芸说完又看了看沈晏风。她本还想和关弥提一下闻励的,但她能看出关弥和这男人之间的氛围不像是朋友这么简单。
她估计关弥也不想和易子庭遇上,便主动道别:“那我先进去了,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回来吃宝宝的满月酒。”
关弥点头,温声说:“倪芸,珍重身体。”
倪芸笑笑离开。
关弥看着她走进医院,才转身上车。
系安全带时,旁边的男人开口问:“那是你朋友?”
“嗯……也不太算是,”关弥想了想,坦诚道:“闻励朋友的女朋友。”
闻言,沈晏风脸上情绪并没有多大变化,“想吃什么?”
“你定吧。”关弥说,“我请客。”
沈晏风启动车子,视线落在前方:“你以前在这儿的时候常吃什么?”
“牛杂粉。”关弥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高三那会儿,每天存两块钱,就为了周六晚上上完课后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牛杂粉。
那家店就开在高中学校附近,老板人很好,牛杂的分量很足,还能给高三生免费续一次粉。
说完,她看着沈晏风,犹豫道:“你应该不吃这些东西吧,我再想想有没有好吃的餐厅……”
“就这家。”沈晏风打断她,方向盘一转便驶入了车流。
去餐厅?谁知道她会不会想起和别人的约会。他宁可陪她吃路边摊,也不愿她脑子里装着别人。
牛杂店还开着,生意也都是附近上学的学生,店里人不多。
沈晏风只要了碗清汤面。
他觉得这里的牛杂不干净。
关弥没管他,自顾自点了一碗牛杂粉,还另加了一份萝卜牛杂。
面上一桌,关弥就先夹了块炖得软烂的萝
卜送进嘴里,吃下去后满足地朝对面看着她的男人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她便专心吃面,直到一碗快见底才停下来,推了推那碗牛杂:“真的不尝一口?”
沈晏风:“你夹给我。”
关弥转身要去拿新的筷子。
他又道:“用你的筷子。”
好吧。她夹了块牛肠给他,“这个最好吃。”
沈晏风勉强张口吃了。之后便成了她夹一块,他吃一块。
对关弥来说这是心情很轻松的一顿午饭。
吃完见时间还早,关弥看他眼下的倦意,便问:“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看起来像一夜没睡。”
沈晏风“嗯”了声:“去车上吧。”
回到车上,关弥刚脱下外套叠在腿上,拿出手机要给关棠发微信,沈晏风突然抽走她的外套,侧身枕上她的大腿,脸贴着她柔软的腹部。
车厢空间有限,他修长的双腿只能委屈地蜷着。
她低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这样好睡吗?”
“嗯。”沈晏风闭着眼,鼻尖轻蹭着她的衣料,手掌自然地探进她衣摆,嗓音低哑:“你好香。”
关弥被他弄得有点痒,忽然就想起了那条消失的内裤,索性问了:“那天我的内裤,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沈晏风睁眼,面不改色地回答:“扔了。”
“噢。”关弥半信半疑。
毕竟这人有过前科,他偷拿过她的避孕套。
关棠撑着伞在阴影处等关弥,一台黑色的轿车向她驶来时,她还疑惑着,就见关弥从副驾驶走了下来。
“姐?”
关弥迅速对她说:“车上的是我老板,不可以乱说话。”
老板?那不就是沈先生咯……那不就是自称她“姐夫”的那个帅男人咯。
关棠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笑着点点头,“放心放心。”
姐妹俩一起坐上后排。
关棠一上去就打招呼:“您好,沈先生。”
沈晏风回头,温和一笑:“你好。”
半小时后,车子平稳地驶入司法鉴定中心停车场。
过程比关弥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沈晏风提前打点好了一切,有专人接待引导,省去看一些繁琐的环节。他们直接见到了负责鉴定的法医。
关弥把关棠的所有病历资料、最新的检查报告,以及那份记录了霸凌过程的音频一并提交。
法医是一位四十岁左右、表情严谨的女性。她仔细翻阅了材料,并重点询问了关棠被强迫晒太阳的次数、时间段、时长以及事后的身体感受。
关棠的身体微微发颤,每一个问题都像揭开一层未愈的伤疤,这对她来说是极其痛苦的,所以本能地想要回避。可一抬起头,就撞上了关弥鼓励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把那些不堪的细节,一字一句,艰难却完整地说了出来。
整个的问询和登记过程大约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法医告知他们正式的《司法鉴定意见书》需要在明天上午才能出具。
这比关弥想象得要快很多。
关棠出去喝水后,关弥看了眼沈晏风,沈晏风点了点头。
她问法医:“请问这会构成刑事案件吗?”
法医合上记录本,“单从身体损伤的鉴定标准来看,并没有造成轻伤以上的后果,但你妹妹情绪高度紧张,回避反应强烈,刚才叙述时有明显躯体化症状。这份心理状态的评估,我们会如实写在报告里。虽然不能让对方坐牢,但打官司要求赔偿和道歉足够用了。”
关弥不甘心地咬了下唇,“好的,谢谢您。”
沈晏风握住她冰凉的手,“走吧,先送关棠回家。”
回去的路上,关棠始终沉默着,头轻轻靠在关弥肩上,空洞的眼神落在前方椅背,整个人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关弥陪关棠在家里睡了一觉,天黑了她才醒过来。
她拿起在充电的手机,点开一看,沈晏风发了好几条微信过来。
[睡醒了吗?]
[晚上出来见我么?]
[我在你们小区,醒来就下来。]
叩叩—
“小弥,小棠,你们醒了没有?要吃晚饭了。”是乔秋英的声音。
“醒了,就出来。”关弥应了声,随即叫醒关棠。
关棠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看见关弥已经穿好外套,正站在镜前迅速地扎着头发,“姐,你要出去吗?”
“嗯,还有点事要处理。”关弥转身整理着衣领,“晚上可能回来很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关棠眨了眨眼,睡意褪去几分,轻声猜测:“是去见沈先生?”
“嗯。”
关棠掀开被子,来到关弥面前,仰起脸认真问:“他真的不是新姐夫吗?”
关弥垂下眼眸:“不是。”
她补了句:“也不可能是。”
乔秋英一听关弥要出去,忙问是什么事。
关弥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有几个高中同学临时组了个局,很久没见了,去坐坐。”
乔秋英难得见关弥出去玩,笑道:“去吧去吧,是该多和朋友聚聚,玩得尽兴点,别急着回来。”
沈晏风的车就停在楼下,关弥上了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去哪?”
“吃晚饭。”他言简意赅。
她低头在车载导航里输入了一个地址,“去这里吧,听说这家的上海菜不错。”
料到今晚会见面,她已经安排好包厢了。
沈晏风侧目看她,“你去过?”
“没有去过,下午睡觉前问别人的。”
“问了谁?”他握着方向盘,状似随意地问。
关弥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淡笑说:“我高中同学,女的。”
吃完饭也才八点多。
车窗外霓虹流转而过,关弥点开手机习惯性地去看沈晏风的行程表,后天北京有个峰会,沈晏风必须要出席,他明天得回去了。
“开车回吗?”她用着上班时的语气说话,“或者我现在买高铁票?机票也行。”
“开车。”
“好的。”她关了手机屏幕,沉默地看着外面的车流。
沈晏风看了她一眼:“明天我会陪你一起去学校。”
“好。”
过了会儿,他又开口:“在担心她们不会受到惩罚?”
关弥扯出一个有些无力的笑:“道歉,赔偿,通报批评……大概也就这样了。”
这些轻飘飘的处置,根本就难以消散她心中的郁结。她不是没想过,如果能让许红婷她们也亲身尝一遍关棠所受的屈辱和绝望,该有多解恨。
沈晏风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他会让这些倚仗家世霸凌弱者的人,真正体会从云端跌落、一无所有的滋味。
“她们会有报应的。”
关弥看着他,没说话。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沈晏风的存在确实让她觉得心安又踏实。
车在红绿灯前缓缓停下。
沈晏风忽然伸手,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那片肌肤。
“接下来去哪儿?”他低声问。
关弥对上他的目光,静默片刻后,轻声开口:“我今晚不回家了。”
沈晏风喉结滚动了一下,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眼底暗涌浮动。
“好。”他方向盘一转,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离着酒店还有一公里路时,关弥看见前方有家便利店,便让沈晏风把车停下。
沈晏风靠边停车,“怎么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关弥解开安全带,推门下去后,才转身说:“我去买避孕套。”
她走得很快,像是怕慢了一点,自己就会改变主意。
她满脑子都是不久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家便利店就在闻励家附近。
沈晏风下车
倚在车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低头咬出一支烟点燃。
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烟雾模糊了他英挺的眉眼。他凝视着关弥急匆匆的背影,嘴角微弯起。
关弥走进便利店,径直来到收银台旁的货架前。
她微弯着腰,下意识地伸向常买的款式,却在触碰的瞬间顿住了,某些过于清晰的记忆突然涌现。
在收银员的注视下,她耳根微热,迅速收回手,转而看向旁边最大尺寸的盒子。
“妈,嗯,我在店里了,买什么?”
一道冷淡的嗓音随着门推开的瞬间灌入关弥的耳朵。她的手猛然僵在半空,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向最后面的那排货架。
声音还在继续,隔着几排货架,仍然很清晰。
“我不上楼了,要赶回那边,等下你自己下楼拿吧。”
闻励拿了两瓶家里要用的醋,正要转身去收银台那边时,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余光里快速闪过
紧接着,门被推开又关上。
他脑袋还有些昏沉的,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拿三包烟。”他对收银员说。
“好,好的。”收银员收回疑惑的目光。
闻励对这个收银员还算熟悉,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收银员笑说:“刚才那位顾客在挑——”他指了下避孕套。“你一进来,她忽然就不要了,慌慌张张跑了,可能是害羞了。”
闻励不以为意,付钱后拎着东西出去。
直到他在门口的地上,看见了一个略显眼熟的发卡。
他弯腰捡起来,低头看了眼后,猛地抬头看着正前方。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刚刚驶离。
车里。
关弥双手插在兜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车前玻璃。
“安全带。”沈晏风没看她,声音冷得像冰。
她回过神,迅速拉过安全带系上。
“明天学校的事结束后,你带着关棠,跟我回北京。”
关弥眉心微蹙:“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沈晏风冷笑一声,终于侧头看她,眼底结着寒霜,“难道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下次再遇见闻励,又像刚才那样慌得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
关弥努力让自己镇定:“刚才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要和他碰面的准备。”
“不就是怕被他看见你在买避孕套?”
“沈晏风!”
沈晏风眉眼阴鸷,“如果你不愿意,明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你的父母。”
第33章
车厢瞬间变得死寂。
关弥手紧紧揪着安全带,扭头盯着沈晏风冷峻的侧脸,眼神里带着无声的控诉和倔强。
良久后,她别开脸望向车窗外,玻璃上清晰地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和紧抿的唇角。
就在车子缓缓驶近酒店大堂时,她突然出声:“我现在要回家。”
沈晏风却像没听见似的,单手控着方向盘把车开到酒店大堂门口。
车稳稳停下后,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将钥匙抛给迎上来的泊车员,随即面无表情地绕到副驾旁,一把拉开车门。
他俯身探入车内,按下安全带的锁扣,看着关弥白皙的脸,“要我抱你下来?”
关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低头,无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走下了去。
脚刚沾地,手腕便被他一把攥住。酒店门口人来人往,她不愿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只能是压下挣扎的念头,任由沈晏风将她带进了电梯。
镜子里映着两人冰冷的面容,咋一看,还以为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关弥几次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紧,那点微弱的反抗在他绝对的力道面前,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
沈晏风拽着关弥的动作忽然一变,成了十指紧扣的亲密缠绕。
关弥气不过,用修剪得极短的指甲去戳他的虎口,他却和没事人一样,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步伐迅速地牵着她走向房门。
刷卡,开门,关门。
室内陷入完全的黑暗,厚重的窗帘严密地遮挡了所有光线。
关弥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漆黑,便被沈晏风牵着走进套房卧室。
天旋地转间,她被他压进柔软的床褥里,他的膝盖强硬地分开她的双腿,把她牢牢困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迫近她的唇。她猛地偏过头,那个吻便带着灼人的温度,印在了她敏感的颈侧。
细密的战栗瞬间蹿遍全身。
沈晏风的唇并没有离开,反而更深地埋首于她的颈间,在那片细腻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她逼着自己不做出任何反应,浑身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直到他往下,衔住了那颗在深夜里悄然熟透的果实——
“沈晏风……”她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呜咽,声音里含着明显的哭腔。
身前的人骤然停顿住。
可在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的手捏住,强迫她在黑暗中对上他的视线。
即使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那目光也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发慌,无所遁形。
沈晏风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关弥,你告诉我,”他停顿了下,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到底是不是怕被他看见你在买什么,才慌张成这样?你不想让他知道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我没有和你在一起。”关弥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像一盆冰水哗啦泼下,“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泄露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绪波动,她冷着声说:“你帮我,我用你想要的去偿还,各取所需而已,何必说得这么好听。”
沈晏风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瞬间凝固。
过了会儿后,他撑在她上方,呼吸沉重地压下来,“各取所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嗓音里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怒意和一丝无法掩饰的受伤,“关弥,我为你做这些,你觉得我只是为了你口中的偿还?”
他喉结用力滚动着,再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厉害:“我要是真只想得到什么,有的是办法,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事事以你为先?”
关弥的眼眶里渐渐浮起了水光。
沈晏风低下头,额头近乎粗暴地抵住她的额头,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唇边:“好啊,就如你所愿,我取我所需的。”
“我要的就是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的克制彻底崩塌,他狠狠摄住了她的唇,滚烫的舌抵开她的齿关,毫无保留地深入纠缠,仿佛要把她的一切都卷进他的世界里。
关弥在窒息的边缘与稀薄的氧气间挣扎浮沉,意识模糊间,她感觉到沈晏风在毫无章法地触碰着什么。
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可很快她就在那近乎折磨的刺激下软化。
可是,就在她情不自禁、下意识向他贴近的瞬间,一切都戛然而止。
沈晏风抽回了手,他站在地毯上,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那张情潮氤氲、不知所措的脸,而后打开了灯,没再看她一眼,独自进了浴室。
关弥听着浴室里持续的水声,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方才发生的一切还残留着触感,她没办法不去想起另外一个人的妥帖呵护。
她在做什么?!她这一个多月究竟在做什么?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把脸埋进掌心,眼泪无声地淌湿了手指。
浴室的水声忽然停止时,她猛地裹紧被子,迅速翻身背对浴室,紧紧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睁眼后就是天明。
然而事与愿违。沈晏风来到床前,用公主抱的姿势强行把她给抱进了浴室。
他把她放在铺着浴巾的洗手台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她抗拒地向后缩去,双手护在身前。
沈晏风漆黑的眉眼看着她,“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见她仍然防备着不肯回应,他的一只手轻易地攥住她的双腕,举过她的头顶,压着镜面上,另一只开始解着她衣服的纽扣。
关弥抬脚踢他,他便用腿夹住她的脚踝。即便被踢疼了也不恼,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抱着她放进浴缸后,他并没有离开,而且半蹲在旁边,帮她清洗着身体。
半个小时下来,沈晏风身上又湿了一次。他把关弥从水里捞出来,用浴巾擦干后,抱着赤/裸的她放到卧室床上,盖好被子。
他关了灯,走出卧室,出了酒店。
再回来时,他的手里提着甜品和一袋衣服,他不清楚关弥是不是这样,但他记得沈暇瑜生气的时候就总爱吃点甜的。
关弥没睡,一听门开了,又把自己给藏进被窝里。
沈晏风打开壁灯,昏黄的光线笼罩房间。
他掀开被子,和床上的人对视一眼后把她扶了起来坐好,舀了一颗圆子递到她嘴边。
见她不张口,他便把圆子含入自己口中,作势便要亲她。
“我自己吃。”她别开脸冷声道。
沈晏风也不勉强,把东西给她端着后,转身走到在沙发坐下,修长双腿交叠,姿态闲适,也不做其他,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吃。
关弥坐在床边,她未着寸缕,只能用被子紧紧掩在胸前,一手舀着食物。
她垂着眼睛,很快速地一口接着一口,最后一口刚放进嘴里,她便立刻缩回被中。
没多久,她听着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不过是越来越远,直到开关门声传来。
耐心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听到有人再进来,她稍微放松了下心神,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沈晏风在客厅的阳台抽了很久的烟,直到凌晨三点,才掐灭烟蒂走进卫生间洗漱。
水声停歇后,他推开卧室的门。壁灯洒在床上,勾勒出那道蜷缩的身影。
他不可能放任她独自睡在床上,而自己在客厅过夜。即便她不愿意,他今晚也要抱着她入睡。
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事。
他脱了上衣,掀开被子,靠近关弥,滚烫的胸膛贴着她柔软的身躯。感受到怀里人的瞬间僵硬,他手臂稍稍收紧,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低沉道:“睡吧。”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沈晏风醒来时臂弯间只剩一片空荡。
他掀开被子起身,看见那个装着给关弥准备地衣服的纸袋掉在地上,人不见踪影。
他没有去找,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沉,竟连关弥什么时候醒来了也不知道。
关弥从公交车上走下,米白色的长裙衬得她身姿清瘦,肩上搭着件小外套,身上这一套新衣服,从里到外都很合身。
她低头沉思着,一路缓步走进小区。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关弥抬起了头,看见关棠站在单元门内,面前是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
“我问了别人。关棠,对不起,我是昨天才知道你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天如果需要我出面帮忙,尽管告诉我。”
想必这位就是关棠的学长秦深了。
关弥走上前,嗓音平静:“那请问,你是否愿意向学校说明,许红婷正是因为看不惯你与关棠走得近,才开始了对她的霸凌行为?”
门口的两人同时闻声转头望来。
关棠愣了一下,看着关弥身上穿着和昨晚出去时完全不同的衣服,“姐,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关弥面色如常,“太晚了,怕吵到你们休息。”
秦深立刻主动上前一步,态度诚恳:“你好,我叫秦深,是江大计算机系大二学生。刚刚您说的情况,如果对关棠有帮助,我愿意全力配合说明。”
关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希望你以后能更谨慎些。如果不清楚自己的言行可能会间接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困扰,就请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多一些边界感。”
“姐……”关棠轻声想打断。
关弥从秦深身边走过,拿开关棠撑在门上的手,“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你先回去吧。”
秦深人还愣愣的,“好的。”
关棠被关弥拉着回到了家里。
今天周一,家里的两位老师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屋内一片安静。
关弥站在镜前梳发,瞥见颈侧那一抹暧昧的红痕时,她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随即神色自若地从柜中取出一条丝巾系上。
她对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关棠说道:“简单收拾几套衣服,晚上和我回北京。”
关棠惊讶地“啊”了一声:“我去北京?”
“嗯,反正你过一段时间也要过去了。”关弥说,“你在北京的话,我可以继续工作,也能每天陪着你,那边好吃的好玩的都比江城多,你会喜欢的。”
关弥说什么关棠就听什么,她点点头,马上就去收拾行李。
她本来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今早借口说痛经才没引起乔秋英的怀疑,正愁着接下来该去哪里度过这一周时,秦深就来了。
司法鉴定的结果正如预料,并未构成刑事责任。
许红婷本人还拒不认错,态度傲慢,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关弥当场声明自己很快就会提起诉讼,肖律师已经从北京赶来,会留在江城处理好这件事。
晚上。
关棠的室友给她打了电话。
“我下午回学校的时候,看见许红婷她们被一群□□给堵了,那些人警告她们不要再生事,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许红婷居然被吓哭了。”室友说,“我查过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本地的,许家想找麻烦都找不到人。”
电话开着免提,卧室门也开着,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客厅。
关弥弯着腰,把关棠要吃的药塞进背包里,拉上链子。然后走进厨房,把傍晚包好的饺子热了一遍装到保温饭盒里,才叫关棠出来。
沈晏风的车一直停在楼下,从学校送她们回来后,他就没离开过。
关棠把关弥推到副驾驶去坐,自己则坐在后排,努力降低存在感。
关弥拿出保温盒,递给旁边的男人,“还热着,你吃点吧。”
沈晏风接过后,三两下就解决完了。
“时间比较长,你们困了就睡一觉。”他说。
关弥点了点头。
昨晚的事之后,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屏障。今天一天,他们都没有太多的交流,但凡和对方说话,也仅限于必要的、不得不说的内容。
抵达北京时已近凌晨。
关棠在后座裹着毯子睡得正熟。
“外面冷,”沈晏风打破这一路的沉默,“下车前你们俩多穿一件外套。
关弥轻声应了,很快就注意到车子行驶的方向并非去昌平的路。她不由得扭头看着沈晏风。
察觉到她的注视后,沈晏风开口:“暂时住我楼下,你那儿地方小,两个人怎么住?”
他在清陶苑有两套房产,关弥这才想了起来。
“谢谢。”她说。
他没搭腔。
后座的关棠悄悄睁着眼睛。她虽没谈过恋爱,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两人在闹别扭,却又彼此关心着。
她不禁想起那个总会偷偷塞零花钱给她的“前姐夫”。
唉。
无论如何,她都支持姐姐的一切决定。
隔天峰会,关弥陪同沈晏风一起出席。
会场内名流云集,沈晏风从容周旋于众多导演与投资人之间。
关弥安静地随行在他身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默契地维持着与往日无异的上下级氛围。
中途休息时,沈晏风的手机微震。关棠的消息跳了出来:
[你好。]
[晚上你们回来吃饭吗?我可以下厨。]
几乎同时,关弥也收到妹妹的信息:[姐,你晚上要回来吃饭哦,我把冰箱里的菜都煮了。]
沈晏风简短地回复关棠:[回。]
他刚收起手机,一位中年男子热情地迎了上来:“沈总沈总,终于见到您了!要不是看了
名单上有您的大名,我还以为您今年不来了呢。”
关弥抬眼看向来人,随即察觉到沈晏风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她声音压得极低,“这位是晋导,刚在上海电影节斩获最佳导演。”
这位晋导过去拍片无数,在业内口碑平平,没想到去年转型拍的文艺片爆冷拿奖了。沈晏风向来不关注这类突然蹿红的新人,所以对他没有印象也正常。
沈晏风面色未变,从容地伸出手,唇边牵起礼节性的弧度:“恭喜晋导新片获奖,期待日后有合作机会。”
晋导受宠若惊地握住他的手:“沈总太客气了,其实我希望能与回公司合作。”
沈晏风笑了笑,很自然地把话接了过去:“巧了,我手头上正好有个新项目在筹备。”
晋导一听就来了兴趣:“什么样的项目?方便透露一下吗?”
沈晏风没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关弥。
关弥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上前两步,几句话就把项目的核心亮点讲清楚了。
晋导听完,忍不住夸了一句:“关秘书可以啊,理解得很透彻!”
沈晏风不紧不慢地说:“这个项目我打算让她来担任副监制,全面参与制作。”
这话一出,连关弥都难掩惊讶。
晋导先是一愣,随即笑容更盛,连忙向关弥道贺:“恭喜关秘书……不,该叫关监制了,很期待能与您合作。”
关弥压下心头波澜,微笑回应:“晋导过奖了,我还得多学习。”
峰会结束后,新聘的司机阿曜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关弥独自拎着公文包走出来,他上前询问道:“关秘书,沈总没一起出来吗?”
“他临时遇到了熟人,让我们稍等一会儿。”关弥解释道。
阿曜点点头,视线不经意从关弥身上掠过时稍微停了一下。他敏锐地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小块淡淡的红痕。
他谈过恋爱,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关弥立刻就察觉到阿曜的目光停在哪儿。她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身,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早上明明用遮瑕仔细盖过了,怎么还是露出来了……
阿曜见她从耳朵尖红到脸颊,忍不住低笑出声。
“在笑什么?”沈晏风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阿曜瞬间敛起笑容,恢复恭敬神色:“没什么沈总,就是想到些有趣的事。”
关弥转过身来,微微低下头。
沈晏风看了眼她泛红的耳垂,没多说什么,迈步上了车。
车子经过公司时,关弥下了车,她要把一份文件交给宋姐,正好能避开和沈晏风一起回去。
清陶苑离公司不远,她步行十几分钟便到了。
关弥上高三的时候,有时写题写到没时间弄饭吃,关棠就会给她下面条吃,她厨艺是天生很好,就是下厨的机会不多。
沈晏风楼下的这套大平层视野开阔,家具齐全,平日有专人打扫。同样有能把这个城市景色尽收眼底的大面落地窗。不用出门都能看外面,关棠显然非常喜欢。
关弥走进屋里时,关棠刚好从厨房出来,正为自己做好的满桌菜拍照。她抬头问道:“姐,沈总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他比我早回了。”关弥将包挂好,随口答道。
“那他怎么还没下来?等下菜要凉了。”关棠嘀咕着。
关弥闻言有些疑惑:“你叫了他下来吃饭吗?”
关棠抿嘴一笑,眼神里带着些许狡黠,说:“毕竟他为我的事出了很多力,我就想做些好吃的来感谢他嘛。”
关弥没说什么,觉得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姐,你问问他呗。”
关弥拿出手机,想到沈晏风明天一早就要飞美国,这个点可能已经在休息了。正犹豫着,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她走到玄关一看,沈晏风正站在门外。
沈晏风走进来,并没有看关弥,径直走向餐厅。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气氛微妙得让关棠浑身不自在。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默默吃着菜。
打破这片沉寂的是关弥的手机铃声。她以为是工作电话,立刻拿起来查看,却发现是一个江城的陌生号码。
关棠猜测:“会不会是房产中介?爸不是说了嘛,要是有急事联系不上他就联系你。”
关弥觉得有可能,便没有离开餐厅,直接划开接听:“喂,你好。”
“弥弥……”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关弥的心猛然一揪。她不敢露出任何异样,生怕被对面的男人察觉。
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直接挂了。
“我可能要结婚了。”他说。
她一瞬间就握紧了手机。
“爷爷今天突然病重,想看到我成家才能安心走。”
“哦,”她垂下抖动的眼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怎么这么突然?上次沈晏风说北京的专家会去给闻老治病,她就没再关注后续了。
“没有。”他说,“你昨天在江城,对吗?”
“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正在吃饭。有空我会回电话给你,祝你……一切顺利。”
见她挂了电话后,关棠好奇地问:“姐,是中介吗?”
问完她就发现关弥打完电话后的脸色变得有些差。
关弥迅速调整好表情,用余光瞥了一眼沈晏风,他仍在安静地吃着菜,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不是,”她顿了顿,“是一个高中同学。他要结婚了,问我有没有空回去喝喜酒。”
关棠没有追问是谁。
饭后不久,沈晏风就回了楼上。
关弥抱着电脑坐在客厅里处理巴黎发来的邮件。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松开鼠标,双手支着额头,对着玻璃桌面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她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盯着最上方那个号码看了许久。她并没有回拨给闻励,而是点进号码详情,找到了“加入黑名单”的选项。
关棠在这时走了过来,“姐,好晚了,你去洗澡吧,工作明天再做也不迟。”
“嗯,好。”关弥直接熄灭屏幕,合上电脑,刚站起身,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沈晏风发来的消息:[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作者有话说:锁了
第34章
打开门,总能瞬间让关弥心情由阴转晴的Becky正躺在地毯上打滚撒娇。
它仰着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尾巴尖轻轻晃动着。
她快速换好鞋,蹲下身尽情揉弄着它肉乎乎的小肚腩,她轻轻抓着那团软绵绵的“原始袋”,真的又软又弹,手感好得让人舍不得停。
她忍不住一遍遍地轻轻抓揉,Becky起初还享受地眯着眼,没过一会儿就不耐烦起来,四只小白爪开始在空中使劲地扑腾,最后干脆扭头用牙齿虚虚含住她的指尖,喉咙里发出撒娇般的咕噜声。
它向来最会收着力气,咬人一点也不疼,反而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正当关弥的嘴角快乐地上扬时,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她快速地收敛了笑意,垂下眼帘,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轻抚着Becky的毛。
楼上的人停在倒数第五级台阶,左手随意搭着护栏,目光落在下面和谐的一人一猫身上。
时间就这么慢慢流过,两个人,谁也没先说话。要不是Becky终于察觉到沈晏风下楼了,从关弥的魔爪下逃走跑过去,这样的沉默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沈晏风弯腰把猫捞起放到沙发上,随即转身走向门口,准备去抱下一个。
关弥还维持着蹲姿,下一秒却突然身子一轻,竟直接以这个姿势被抱了起来。
失重感袭来,她猝不及防地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沈晏风的脖颈。
她一低头,便撞进他深沉的眼底。他什么也没说,只抱着她稳步朝着主卧走。
Becky急急忙忙从沙发上欢快地跳下来,
跟在沈晏风脚边,尾巴高高翘起,满心以为自己也能跟着进去。
就在它的小爪子即将迈过门槛的那一瞬,一只穿着拖鞋的脚毫不客气地抵在它脸上,没用什么力就把它往后推了推。
它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嘭”的一声轻响。
卧室门在它眼前干脆利落地关上了。
它怒吼:“喵!(翻译:服!)”
卧室里没有开灯,唯有窗外遥远的灯火透过落地窗,在床周投下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关弥被压在了床上,沈晏风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上,他没有急于索取,只是安静地停留在那里,鼻尖缓慢地蹭过她细腻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温热而潮湿的气息。
这个姿势没有往常的强势,反而格外的温和,他就这样靠着她,静静地过了很久,久到她眼皮开始发沉。
她不知道他今晚又想干嘛,索性闭上眼。就在她几乎快要睡过去时,身体忽然被翻动了。
姿势变成了侧躺,沈晏风的胳膊垫在她的颈下,她一睁眼,就是他凸起的喉结。
沈晏风脑海里闪过今晚关弥接起那个江城号码时的语气和一瞬间就发红的眼眶,心口漫起一阵患得患失的酸涩胀痛感,他不由得收紧了手臂,把人更用力地按进怀里,喉结滚动了下:“关弥,我们以后好好的,不吵架了,行么?”
静默几秒后,再开口,嗓音压得极低:“你不要离开我……”
关弥一时不知该作什么反应。他这突如其来的低声下气让她有些茫然,完全摸不透他为何如此反常。
但她能感受到他不同以往的紧张和那微不可闻的恳求,她心里那点硬刺,就这么软了下去。
她安静了瞬,抬起手,很轻地回抱了他一下,“好。”
闻言,沈晏风只觉得心头阴霾顷刻散开,他低头,唇从她的额头一路细细往下,每一下都足够温柔。
当关弥被缠绵的亲吻弄得气息不稳、开始推拒时,他从善如流地转移了方向,很快她就不自觉地把手指穿进了他浓密的发丝里。
就在意识逐渐迷离、防线即将溃散之,她忽然清醒,按住他要褪下她裤沿的手:“不……不行,这里没有……。”
“我知道。”沈晏风嘴里有东西,含糊的声音从下方传上来,“昨晚欠你的,没给你的,今晚都补上。”
何止是补上。
他甚至用了其他的方式,极尽所能地“偿还”。
关弥这一晚睡得很沉,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深重而安宁的睡眠了。
夜里气温虽然低,卧室也还没用上暖气,可沈晏风的体温偏高,怀抱又稳又暖,把她严严实实地圈在怀中,驱散了所有冷意。
隔天。
天光微亮,沈晏风就醒了。他的左臂被压得一片麻痹,却仍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他微微向后仰身,低下头,凝视着依旧枕在他臂弯里安睡的关弥,心口被一种柔软的充盈感填满。
他想,即便她现在和他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关棠洗漱完出来时,看见了从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神清气爽的男人,还有坐在餐厅一边看平板,一边等着早餐的关弥。沈晏风把早餐放在关弥面前时,她指着屏幕,抬头和他说话。他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俯身仔细看,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低声回应着。
这和前两天的氛围完全不同,今天突然就热恋中了?
等沈晏风回到厨房,关棠懵懵地走过去,坐在关弥旁边,低声问她:“姐,你们和好了吗?”
关弥正在处理着昨晚没看完的邮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晏风又走了过来。关棠立刻噤声,没再追问。
三个人的早餐各不相同,完全看出准备早餐的人的用心。
关弥舀起一个馄饨,咽下后问道:“小棠,你确定今天要出门?”关棠计划先去国家博物馆,再去PageOne书店待到天黑。
“出!”关棠说,“我会全副武装,不让自己接触到一点紫外线。”
见她兴致高昂,关弥也不忍扫兴,只叮嘱道:“有任何不舒服,要立刻给我打电话。”
关棠:“OK!”
沈晏风给关棠安排了一位细心谨慎的女司机,有她的陪同,关弥也能安心些。
吃完早餐,沈晏风就要动身出发机场了。阿曜会来接,关弥就没和他一起下楼,送他到电梯口就打算回去准备出门上班。
沈晏风当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走,电梯到了,他没有进去,在门口把关弥紧紧搂到怀里不肯松手。
关弥抬腕看时间,“再耽搁下去,你就真赶不上飞机了。”
身为秘书,她无法容忍老板出现这种失误。这对她而言,就和自己工作失职没什么两样。
沈晏风没说话,低头要亲她。
“哦买嘎!抱歉,你们继续。”想出来提醒关弥上班要迟到了的关棠撞见这一幕后,飞速闪了回去。
关弥:“……”
沈晏风失笑,偏头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不舍:“我会尽快回来。这几天要按时吃饭,随时和我联络。”
关弥点头:“好。”
应完,就见他把脸凑到了她面前来。看着他那张唇形生得十分好看的嘴巴,关弥脑海里倏地闪过昨夜的一幕。
他也是用这里,极尽耐心并且有技巧地取悦她。熟悉的温热气息再次缠上鼻尖,她耳根瞬间就烧了起来。
下一瞬,他的唇轻轻落在她唇上,像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沈晏风转身走进电梯,眼睛始终没离开关弥,直勾勾地望着电梯外的她。
关弥抬起手挥了挥,眼睛里浮起了淡淡的笑意,直到电梯门彻底合上,数字开始跳动,她才回家。
沈晏风这一去就是五天。他回来的这天,关弥好不容易才从繁忙的工作中挤出时间去接机,这几日她依旧是忙得脚不沾地。
去机场的路上,关达打来电话,说有个外地人通过中介看中了家里的房子,出手十分爽快,愿意三十九万九全款买下。
“那位先生说近两年都不会来住,打算到时候直接翻新再搬进来。”
关弥一听,心头微动,立刻说道:“爸,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先把房子租给我们两年。”
她那天看出来了,关棠很不舍得那套房子,她恋旧,再加上住了十几年了,不舍也正常。要是能以租房的方式再住两年也是极好的。
沈晏风已经在航站楼门口等着关弥。见车停好,他上前抱了抱下车的女人,而后拉开后排的车门,把行李包放进去,上了驾驶座。
“药已经让专人送去医院了,”他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预计下周,关棠就能用上。”
关弥望着他,心中盈满难以言表的感激:“辛苦你了。”
沈晏风唇角微扬,侧头看她一眼:“今晚如果不介意,陪我去趟卢楷家?”
关弥略一思忖,那些工作也不是不能放到周末做,便点头答应:“可以。”
十月正是蟹肥膏黄的时节。卢楷是个出了名的海鲜爱好者,今晚的餐桌上肯定少不了各式当季的鲜美海产。
关弥跟着沈晏风进门时,略感意外地看着客厅里只有廖逸海懒散地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居然没有其他人?
廖逸海闻声扭头,视线扫过关弥,笑道:“来了啊。”
很显然,廖逸海对她的出现并没有多大意外。
不用想也清楚,他与卢楷肯定已经知道她和沈晏风的关系已经发生变化了。想到这,关弥便没这么紧绷着自己。
吃完晚饭,卢楷因为饭桌上的打赌,马上就和廖逸海pk游戏去了。
沈晏风没参与,搂着关弥去了楼上。他换了泳裤下水游泳,关弥就坐在池边的躺椅上陪着。
水波在灯光下荡漾,映着沈晏风流畅有力的身形。游了几个来回后,他在泳池边上停下,朝着她伸出手,“下来玩玩?”
关弥想也没想就摇头,“我很久没游过了。”
她只在小时候学过,初中后就再没下过水。
“不怕,我带着你。”
沈晏风说。
关弥犹豫片刻,还是去换了条泳裙回来,借着他的手小心翼翼步入水中。温水瞬间包裹全身,舒适得让她轻叹一声。
沈晏风从身后贴近,手臂环过她的腰腹,掌心稳稳托住她,“慢慢来。”
起初他只是耐心地带着她漂浮、划水。但温水微荡,肌肤相贴,他眸色渐深,呼吸已然变乱。
不知何时,辅助变成了拥抱,他将她转过来,抵在池边,低头,激烈地拥吻着她。
关弥早就发觉,沈晏风的舌头很长很灵活,他能探入很深的地方。
这个吻带着池水的温度和逐渐升腾的渴望,迅速就变得滚烫而深入。
关弥在水里被他一把托起,她后背抵着泳池,两条腿稳稳缠在了他的腰上,她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以同样的热情回吻着他。
几分钟下来,水波暧昧地推动着相贴的身体,显然已有擦枪走火的趋势。
关弥迅速叫停后,两人静静相拥,平复着躁动的呼吸。
沈晏风低头凑近她耳畔,湿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嗓音低沉而诱惑:“你想要我吗?”
关弥垂下眼睑。她没有否认身体最真实的反应。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她会正视自己的欲望。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拥有着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确实让人难以抗拒。
她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间,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坦然,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嗯。”
来不及和客厅里那两个玩得正上头的人道别,关弥就被牵着上了车,沈晏风一路疾驰,中途不忘下车去药店买了两盒套。
车开进小区,关弥莫名就紧张了起来。进电梯后,手虽然牵着,但两个人谁也没看谁。
电梯门“叮”一声滑开,沈晏风拉着关弥快步走出。
家门刚在身后合上,她就被压在了门板上,铺天盖地的吻随之落下。
短暂的唇齿交缠后,他托着她的臀把她抱起到一旁的鞋柜上坐下。
这个高度让他们的视线几乎平行。
他再次吻住她,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探入衣摆,轻柔地向上推起。
Becky在沈晏风腿边不满地喵喵叫着,试图宣告自己的存在。
怎么回事?这么久没见,进门居然不抱它?!
沈晏风脱下上衣,往下扔时刚好罩住了Becky。世界瞬间黑暗,Becky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挣脱出来,敏捷地跳开,躲到远处警惕又委屈地看着那两个无视它的人类。
沉浸在彼此里的两人的确无暇顾及它。
鞋柜的空间毕竟局促,沈晏风很快便把关弥抱起,一边继续着热烈的吻,一边大步走向卧室。
卧室门“嘭”一声被踢上。
关弥很快就被卷入了一场由沈晏风主导的、不知疲倦的风暴里。
最终,她在难以承受的极致巨浪中彻底沉沦,头脑发晕,一阵失神,嗓音哑得不成样子,连脚趾都失了力气。
她抓着他的手说要中场休息,他依着她,给了她缓缓的时间。可不过一分钟,他就残忍地说到点了。
反复几次后,她流下泪,不敢说休息了,直接让他不要再来了,不然她明天真的没办法工作了。
沈晏风并没有如她愿,反而是按住她,过了半晌才停下。他俯身捧住她的脸,汗从他额角滑落,嗓音嘶哑得厉害:“关弥,看着我……我是谁?”
关弥张了张口,却只溢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她觉得自己完了,明天她还得主持一场早会。
“嗯?”他不依不饶,指尖轻轻抚过她的鬓发,非要她睁眼看清此刻在她身上的人究竟是谁。他绝不允许她想着别人,哪怕仅仅一秒都不行。
关弥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在眼前晃动的轮廓上,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沈……晏风……”
被点到名字的人眉头倏地舒展,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温柔地亲她。
可他的贪心远不止于此,没多久后又哑声追问:“那你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再无力回应,眼睫沉沉合上,如同彻底晕死过去般,陷入了无声的静默。
久久等不到回答,沈晏风神情淡了下来。
他心知肚明她心底还藏着谁,问到答案,何尝不是自己找罪受。
过了会儿后,他收拾好什么都有的地面,然后抱起关弥进浴室。
他把她放在洗手台上,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方才偃息旗鼓的炽焰,倏地复燃。
于是,他双手撑着台面,半蹲在她身前,头凑进去,嗅着花蜜的芬香,开始清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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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之后,仿佛某个闸口被彻底打开,再难合上。
在公司时,明面上两个人还是边界感十足的老板和秘书,连眼神交汇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比如公司地下车库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里,关弥常会被沈晏风拉进后座,狭小的空间里充满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有时午休,关弥的手机会收到沈晏风不言自明的暗示。她一般会先快速浏览她和他下午的工作安排,估摸着轻重缓急,才决定进不进去。
但凡进去了,就是停留在他隔音很好的休息室里。
她会很快被带入其中,辗转于他的各种花样下,意识在节节攀升的快乐中浮沉,直至忘却时间,甚至忘却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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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的输液进行得很顺利。
在安静的病房里,护士长熟练地为她输完了药。整个过程很快,也没什么不适。
关弥一直握着关棠的手,直到结束才松了口气。
关棠觉得输完液后,身体似乎轻松了一些,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关棠看着车窗外,轻声说:“姐,我想回去学校了。”
本来只请了一周的假,现在已经在北京待了半个月。
关弥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她从肖律师那里得知了消息。那些和许家、沈家以及赵霞家有关联的企业与产业,正遭受着毁灭性的打击。
有的已经破产清算,有的则被低价收购,这些对她们三个来说,无疑是斩断了所有骄纵的资本和退路。
她们已经从江大退学,而所有在此事中不作为的老师和领导都被处以记大过等严厉处分。
这件事不仅牵动了市教育局的关注,更推动了江大乃至整个江城的学校,将校园暴力治理提上重要日程。
关棠一走,关弥便搬回了自己的租房。她和沈晏风定了规矩,每月固定两天去他那里,其余时间视情况而定。他的精力和体力她实在有些吃不消,如今她人生清单的第一位是工作,她要挣钱,要在两年内攒够江城中心区一套房的首付。
转眼到了十二月九日。晚上十点多,北京迎来了初雪。
关弥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体力活,正抱着Becky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细碎的雪沫。
今天是周二,她本是要回自己住处的,但沈晏风笃定说今晚会下雪,她就半信半疑地跟他回来了,没想到竟真被他说中。
沈晏风正在和巴黎那边打电话,边说边走去外面,给嗓子有些哑的关弥倒了杯水。
再进来时,看见她也在接电话。
他放下水杯,挂断自己的电话,从身后轻轻拥住她。
电话是乔秋英打来的。她告诉关弥,闻励的爷爷今天下午过世了。
关弥听着这个消息,心头掠过一阵淡淡的惘然。她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谁的电话?”身后的人在她挂断后温声问道
“我妈。”
“这个点?”沈晏风问,“有急事吗?”
关弥微微侧头看他,“你真想听?”
“你说。”
“你会不高兴的。”
沈晏风低笑一声,鼻尖蹭过她敏感的耳廓,“那就不说了。”
下一秒,他把她转了过来,抵在落地窗上。
窗外是纷飞静谧的初雪,窗内是他带着暖意的亲吻。
微凉的玻璃贴着关弥发烫的肌肤,交织出一种令人心颤的触感。
沈晏风的吻温柔绵长,带着满满的珍惜与迷恋,仿佛要把刚才那通电话带给她的情绪给快速拂去。
渐渐地,她的眼底映满了他的身影,微促的呼吸间也尽是他的气息。
这漫长的一夜,她的思绪和身体都被沈晏风给填满,再容不下其他——
作者有话说:文中出现口*口就代表这段内容因为审核没过被锁了
第35章
关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回被阿曜看见了她脖子上的吻痕的原因,沈晏风没再往她会露出的皮肤上弄这些东西。
在某些男人眼中,或许会热衷于用这种直白的方式宣告占有。但沈晏风对此嗤之以鼻,他并非没有这份冲动,而是极其厌恶旁人因窥见这些私密的印记,便向关弥投去
那种心照不宣的、甚至带有一丝轻佻的打量。
阿曜那日的眼神并无他意,笑也只是因为看见了关弥罕见的脸红窘态。
日子久了,他渐渐从中品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沈晏风和关弥之间的关系远非普通的上下级那般简单。
意识到这点后,阿曜便再不敢轻易把视线随意落在关弥身上了,就算是一起坐在车前排,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傻乎乎去和她搭话。
如今想来,他能继续安稳地握着这台车的方向盘,全靠当时那一眼之后立刻收敛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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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气温降至零下1°C。
风博总裁办里暖意十足,大家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或毛衣,下午人手一杯冰咖啡,室内外是两个季节。
快下班前阿曜拿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走来:“关秘书,这份文件是要送到影视基地给郑制片对吗?”
关弥从电脑前抬了下头,手仍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对,你现在就得出发,晚了她就收工回家了。”
这位郑制片的丈夫是意大利人,他们家很重视平安夜这个家庭团聚的西方节日。
“可我现在去,就赶不及送沈总了,”阿曜看了眼手表,面色有些为难,“如果先送沈总回老宅,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关弥果断摇头,“你快去吧,沈总那边我会负责送。”
其实沈晏风不在公司了。他开车停在这附近,非要等着她一起下班,明明他今晚有家宴。
沈老和沈老太从三亚回来等过年了。这次家宴,据说沈存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下班时间一到,关弥不敢耽搁,拿起电脑和平板收进包里,又顺路把一份沈晏风签了字的文件送到项目部后,才准备离开。
不巧的是,她在电梯里遇到了刚下来的宋姐。她迟疑半秒才走进去。
“关秘书,今天准时下班了?”宋姐笑着打量她,“看你走得这么急,还以为你又要去项目部加班。”
关弥浅浅一笑:“没呢,我今晚有点事。”
“是平安夜约会吧?”宋姐好奇道,“男朋友来接你了?”
关弥望着电梯镜面中的自己。自从关棠换药后,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地,睡眠质量好了不少,气色也明显红润了许多。她轻轻摇头:“不是。”
宋姐今天好像没开车来,怕她会八卦到拉着她一起去地铁口,关弥还是决定先不把和闻励分手的事说出来。
从大厦的旋转门出来,两人瞬间被凛冽的寒风扑了满怀。
“救命,冷成这样。”宋姐裹着羽绒服直跺脚,“我要跑去地铁站了,“一起吗?”
关弥把脸埋进厚厚的围巾里,声音闷闷的:“不了,我今天来月经了,不想跑。”
“那明天见,我先跑了。”宋姐说着就快步冲进了寒风中。
关弥松了口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很快便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宾利。
还没走近,后排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边。她怕沈晏风会下车,往四周扫视了圈后,急忙加快脚步钻了进去。
车内暖意融融,她刚坐下,身旁的男人拿开腿上的电脑,一把将她揽到自己腿上。他在车里待得久,周身都透着暖意,关弥便也由着他去。
然而很快,他的手开始不规矩,探进了她的大衣里,温热掌心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她慌忙抓住他的手腕:“今天不行……”
“想什么呢,”沈晏风低笑,掌心缓缓揉着,“给你揉揉肚子。难受吗?”
关弥一愣,没想到他会知道,“还好,就是有点胀。”
“李阿姨给你煮了红糖姜茶,”他说,“我送你过去喝点。”
“今天周三。”关弥说提醒道,“而且我这样也做不了什么。”
沈晏脸色沉了沉,手上动作没停:“我说过去我那儿,就非得做些什么么?”
关弥一脸淡然:“你没说过,但每次我过去都会做。”
沈晏风喉咙一哽。她说的也是事实。
“今天破例一回,你也知道我不爱回老宅,没准今儿他们给我摆了鸿门宴。”
他低头,用唇碰了碰她冰凉柔软的耳垂,“结束后会很想见到你。”
“今天的主角不是你。”关弥最近就热衷于拆他的台。
沈晏风被她噎得没脾气,干脆把她往怀里又紧了紧,下巴蹭着她发顶,声音带着点耍赖:“你要是不愿意,晚上我就上你那儿。正好,我也一直想亲眼看看,让你舍不得搬走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
关弥抬眸瞥他一眼,没接话。
“行不行啊?”沈晏风追问,“给句准话。”
“你不是在威胁我去了?”关弥伸手推他肩膀,“赶紧下去开车行么,再磨蹭就迟到了,到时就真要抢沈处长的风头了。”
沈晏风眼里含笑,从旁边拿了个早就准备好的热水袋给她,“贴肚皮上,暖着。”
关弥接过暖乎乎的热水袋,心口也不禁跟着一暖。
他这一送,就直接送她上了楼,并且看着她把李姨熬的红糖姜汤喝完才离开。
可是没过多久,门外再次响起解锁密码的声音。沈晏风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购物袋。关弥接过来一看,里面是几包她常用的那个牌子的卫生巾。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晚上想吃什么宵夜?回来的路上给你带。”他问。
关弥真的怕他赶不上沈家的晚饭,要是迟到了,还不知道沈闵岩又会怎么为难,毕竟从上次的跪客厅事件后,父子俩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她放下手中的袋子,转身要去拿沙发上的毛衣,“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沈晏风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按着她坐回原位,“好好休息,我不会太晚回来。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这回他是真走了。
沈家老宅里灯火通明,廊檐下整齐地挂着红灯笼,照得院子里一片暖光。
佣人正穿梭着往餐厅上着菜,厅内笑声隐约,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沈晏风迈步走进院子,却忽然在廊下停住脚步。
他微微侧首,视线转向厨房方向。一股浓郁鲜香的鸡汤味正从那边飘来,那是家里的老厨师马师傅最拿手的药膳鸡汤。
他脚步一转,朝着厨房去。
珍穗正端着菜要出来,抬头一看沈晏风突然出现在门口,她顿时惊喜道:“三少,你回来了!”
沈晏风对她“嗯”了声,目光越过她,看向在忙碌的马师傅,“马叔,麻烦留一份鸡汤,晚点我带走。”
“好勒!”
珍穗感到疑惑,以前从未见过沈晏风会从老宅里带什么走,可近几个月来,他又是带走新采摘的柿子,现在又带这用非常名贵的药材炖的鸡汤……她抬眸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心头莫名浮上一丝酸涩的猜测。
刚走到客厅门口,沈晏风脚步又停了,他看着拎包走出来的女人,颔首道:“高淇姐。”
高淇弯唇,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的膝盖,打趣了句:“你这膝盖还好吧?”
沈晏风微一点头,“劳高淇姐挂心。这是准备走了?”
“是啊,你们沈家的家宴,我一个外人总不好久留。”高淇笑了笑,提议道,“聊聊?”
沈晏风看了眼餐厅,才说:“我送你。”
两人朝着院外走去。
高淇说:“其实是有点好奇你和关秘书现在怎么样了?”
沈晏风笑:“很稳定。”
“那就恭喜你了。”高淇由衷一笑,“不过有件事我确实很想问问你。”
“什么?”
“如果没有关秘书
,你还会坚持解除婚约吗?”
“会。”沈晏风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她的存在只是让我推快了进程。”
高淇闻言,不禁侧目看着身旁轮廓冷峻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曾为沈晏风动过心。
那次见面,他开门见山提出解除婚约时,她心里是愠怒的,甚至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全然无意于自己的人产生好感。
可如今看着他这般专情地去爱一个人的模样,她忽然明白了是什么吸引了她。
“幸好你主动去解除了婚约,”她释然地笑着,语气轻松起来,“不然我现在,恐怕也不会遇上另一个真正合拍的人了。”
沈晏风眉梢微挑,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那我就也恭喜高淇姐了。”
这次的家宴,邵瑕瑜的未婚夫邹盛培也来了。
沈晏风对这个人没多大好感。花边新闻多,他实在想不通他这一贯精明的二姐怎么会同意这门联姻。
“沈晏风。”
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传到了耳边,沈晏风抬眼望向主位,老爷子正襟危坐,面色不虞。
他一眼没看另外一边坐着看报纸的沈闵岩,慢悠悠走过去后,手臂搭在老太太的椅背上,唇角噙笑,“不知首长有何指示?”
沈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没开口,一旁的沈老太便似笑非笑地瞥了沈晏风一眼,慢悠悠道:“生你的气呢,谁让你擅自把他那幅画送去高家的?”
说罢,她碰了碰他的膝盖,“还疼不疼啊?老子犟,儿子犟,你们爷孙仨这牛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疼,您孙子我这可是铁膝盖。”沈晏风调侃了自己一句,即话锋一转,眼底带着几分戏谑看向主位:“您要是真舍不得,让大哥去换回来。”
他站姿挺拔,肩背舒展,谈笑自如,在这一屋子的大领导面前,也能保持着那种融入骨血的从容和底气。
坐在一旁的沈存亦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水。
心里却冷笑了声。这真是亲弟。
“人高淇已经找到真爱了。”邵瑕瑜优雅地往嘴里塞了颗果子,眼风扫过兄弟二人,“哪还会看上你们俩?”
“行了,说正事。”邵歆看向大儿子,“我时间不多,吃完就得走。”
沈闵岩终于从报纸上抬起视线,眉头微蹙:“去哪儿?”
邵歆:“洛杉矶。”
沈晏风适时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就在这时,沈存亦放下茶杯,嗓音平静地开口:“我打算结婚了。”
话一落,整个厅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住了,目光齐刷刷聚集到了沈存亦这边。
沈晏风惊讶地挑眉。这消息虽然很突然但也能理解。
在沈家人眼里,他这个大哥古板克制,不近女色,快三十岁了也没见他和哪位异性有过密切往来。
只有他知道,沈存亦和邵女士的秘书文斯怡低调在一起快三年了。他们曾是高中同学,毕业多年后各自以新的身份重逢,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和谁?”邵瑕瑜最先有反应。
沈存亦说:“过段时间我会带她回来。”
“是陆家的那位吗?”沈老太看了脸色逐渐发沉的沈闵岩一眼,“你爸昨晚才来和我们商量,说让你去和她正式见个面。”
“不是。”沈存亦脸上浮起一丝温和,“她是我高中同学,我们在一起三年了。”
“天……”邵瑕瑜惊得倒抽一口气,嘴里的果子差点掉在地上,幸好被一旁的邹盛培眼疾手快地接住。
听见沈存亦的话,邵歆的脸色也不好了。
沈晏风提着温热的鸡汤从客厅出来时,天空正飘着雪花。
他站在这高墙深院之中,仰头望去,雪花穿过灯笼的光晕,缓缓地落下。
接着,他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见到关弥。
刚才他在监控里看了,她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跑。
密码锁的轻响惊动了在关弥腿上酣睡的Becky。
它瞬间清醒,跳下沙发,高高竖起尾巴走到玄关,然后熟练地翻身躺倒,露出肚皮,等待着熟悉的抚摸。
然而,进来的人换好鞋后,径直从它“纤细”的身躯上方跨了过去。
Becky:“喵?”
关弥闻声扭头,看见正脱着外套走来的沈晏风,发梢似乎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她问:“外面下雪了?”
“嗯。”沈晏风来到她面前半蹲下,“肚子还胀吗?”
“不胀了。”
他把鸡汤放在桌上,有条不紊地打开盖子后,去厨房取了餐具,盛出一碗递给她,“趁热喝。”
关弥接过,默默喝了口。她发现沈晏风最近温柔得不像话。
她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她要谨慎一点。
“很好喝,”她忙说,“是你家里那位马师傅做的吧。”
“嗯。喜欢的话,我让他隔两天炖一次送来,都是药膳,对你身体好。”
“太麻烦他了,李阿姨手艺也很好。”关弥舀起一勺递到他唇边,“你也喝。”
沈晏风笑着低下头。
一碗汤见底,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些,窗内还是温暖如春。
关弥早就已经洗漱完了,临睡前又去了趟卫生间才走进主卧。沈晏风还在浴室,她顺手关了大灯,先进被窝里躺着。
没多久后沈晏风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站在床前问她要不要喝水,她说不用,他就走出了卧室,过了快五分钟才回来。
沈晏风掀开被子躺上床,关了壁灯,在黑暗中贴近关弥身后,温热的手掌隔着睡衣轻柔地继续为她揉按腹部。
“下星期和我一起去东京。”他忽然说。
关弥睁眼,“出差吗?”
“跨年。”
她重新闭上眼:“噢。”
“去吗?”
“听你的。”
沈晏风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的发顶,再开口时,声音低沉而认真:“新年前我们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关弥倏地一下睁开眼。
看吧,她就知道沈晏风不对劲。领证?结婚?别吓她了,这真的可能吗?
她翻身面向他,沈晏风的胳膊自然地穿过她的颈下,让她枕着。
“你怎么了?”她慢声问。
难道是在沈家受了什么刺激?
沈晏风轻笑了声,气息拂过她的额发,“我很认真。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你很快就会结婚了吗?”
关弥:“……”。
她当时说的那个结婚对象,可完全不是指他沈晏风。
她在昏暗中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也同样地回望着她。过了许久,她才说话:“你……真的很想和我结婚?”
“当然。”沈晏风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
他想象过的未来很简单,两人一猫,一日三餐,不再需要出现其他人和物,踏实地守在关弥身边,就这样平静安稳地共度余生。
关弥一时无言,索性靠近他的怀里,“先睡吧,我好困了。”
他此刻的眼神太真挚了,她竟说不出泼他冷水的话来。
沈晏风没逼着她要回应,手收紧了些,听着她的呼吸,也慢慢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是圣诞节,雪比昨夜下得更厚。
关弥加班到八点多,从项目部回来时,看见沈晏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门也敞开着。
珊珊听见脚步声,抬头望过来:“关秘书,你也没走啊?我再过十分钟就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去涮羊肉?我男朋友请客哦。”
关弥笑着摇头:“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她走回工位收拾东西,拿起手机准备给沈晏风发微信。
“哎呀,这有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男朋友最近怎么不来了啊?”珊珊伸着懒腰,随口问道。
关弥下意识地朝沈晏风办公室瞥了一眼,生怕里面的男人会听到。她正想开口说自己已经分手了,就听见沈晏风在里面叫她进去。
她心里一咯噔。估计是听见了。
她放下手机,有些不情愿地往
里面走,为了不让珊珊看出异常,她只能是和从前一样快步走。
“沈总,您找我。”
沈晏风靠在宽大的皮椅里,衬衫领口松开了顶扣,指间夹着支钢笔,整个人透着一股散漫的懒劲儿。
他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门关上。
关弥没听他的。可能她心虚吧,总觉得关上后会引起珊珊的怀疑。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沈总,您有什么吩咐?”
沈晏风看她一脸恭敬又刻意疏离的样子,眉宇间染上了笑意,“没什么,就是等会儿想和关秘书一起下班回家。”
关弥猛地睁大眼睛。
他是真敢说啊。
“好了,你出去吧,我要说的就这些。”他若无其事地补了句。
关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才出去。
还好珊珊一心扑在工作上,根本就没在意这边。
待珊珊下班后,沈晏风也下楼了。他把车停在老位置,坐在车里等关弥。
没过多久,关弥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他认出来她身上的黑色外套正是四年前初遇她时的那件。
透过车前玻璃,他看着她慢慢走近。时间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肌肤依旧白皙,黑长发及肩。还是那样——什么都不必做,照样能让他心动。
他推开车门下去,揽着她上来。
今天是认识四周年的日子,可惜了,这个纪念日,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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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最后两天,关弥以出差的名义和沈晏风来到东京。
她感觉这趟行程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做*。
当晚抵达酒店后,从玄关开始,两人便急不可//耐了,一路纠缠到卧室,又转战客厅,最终在落地窗前停留。随后浴室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痕迹,收尾是在卧室的床上。
第二天中午醒来,新一轮的温存持续到傍晚。
关弥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
即便白天耗尽了体力,晚上他们还是外出了,融入了东京花火大会的人潮。
夜色下,关弥身着一袭绣着樱花的淡粉色浴衣,腰间系着蝴蝶结。乌黑的长发挽起,鬓边是沈晏风亲手给她别的红花,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手持团扇,挽着沈晏风的胳膊,仰头望向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倒计时的声音响起时,万人欢呼雀跃,关弥在看烟火,而沈晏风在专注地看她。
在旧岁的最后一秒和崭新的第一秒交汇的刹那,他俯身靠近她耳畔,在一片喧嚣中温柔地说道:
“新年快乐,关弥。”——
作者有话说:诡异的甜两章先。
本章红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