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课后,陆南星打听到了政治经济专业系主任的信息。
政治系主任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陆南星轻轻敲了三下。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语调平板的暗哑男声。
陆南星推门而入,视线落在办公桌后中年男性的脸上,带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
“秦主任好!”陆南星微微欠身。
“什么事?”
秦主任镜片后的眼睛微微抬起,又迅速落回手中的文件。
“秦主任,我是外语系大一新生陆南星。”陆南星站得笔直,双手递上一份申请书,“我想申请转入政治经济专业。”
秦主任头也不抬,随手将申请书放在桌角一摞文件的最上方:“放下吧,我有空看。”
陆南星没有立即离开。
她注意到秦主任办公桌上摆着两本政治理论著作,书页边缘贴着密密麻麻的标签,显然经常翻阅。
墙上挂着“优秀教育工作者”的奖状,落款是1980年。
“秦主任,我对政治经济理论很感兴趣,高中就读过《共产党宣言》等著作,正在自学《资本论》......”
秦主任突然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同学,你先回去,申请书我抽空会看的!”
他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会议。”
绕过陆南星,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陆南星站在原地,早有预感,事情不会顺利。
伸手将申请书往桌中央推了推,确保不会被忘了。
走出楼门口,站在台阶上,陆南星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瞬间又充满斗志,看来得多写几份申请书了!
三天后,陆南星再次站在秦主任办公室。
这次她特意选了上午十点,既不是刚上班的忙碌时段,也不是午休前的心不在焉。
陆南星态度诚恳:“秦主任,我想问问转专业的事有什么进展?需要我准备什么材料吗?”
秦主任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皱起眉头:“是你啊!”
陆南星的心沉了下去。
秦主任放下手中钢笔:“刚开学,我这边忙得很,你的申请书我交给明老师了。”
他指了指隔壁:“明老师在隔壁办公室!”
陆南星礼貌道谢:“谢谢秦主任!”
她转身要走。
秦主任又开口:“同学,转专业的事目前整个大学都没有先例......你要做好准备!”
陆南星翘起嘴角:“主任,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期待成为您的学生!”
秦主任声音低沉缓慢,像是在思考:“如果投票表决,你的理由合理,我会支持的!”
陆南星深鞠一躬:“谢谢秦主任!”
“去吧!”秦主任继续低头处理手中的文件。
陆南星见到明老师,询问转专业的事。
明老师没好气:“我这么忙,哪有空处理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学什么都是为社会做贡献,怎么还挑挑拣拣的,你们这些学生......”
陆南星懵了一瞬,小事?一个学生未来的发展道路,对老师来说竟然是小事?
她宁愿直接拒绝,也不愿被这样敷衍。
低头看着明老师桌上的专业书籍,书页边缘密密麻麻的笔记显示出主人确实在认真研读。
一个对理论如此专注的人,对学生竟如此冷漠!
知道明老师这里没有结果,陆南星没有浪费口舌,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拳头:“打扰了。”
走出办公室,靠在走廊的墙上缓了缓。
尽管有些沮丧,但陆南星早有心里准备,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回到宿舍,陆南星从抽屉里取出教职工名单,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滑动。
就在陆南星研究再找谁的时候,招生办的温主任主动找到了她。
温主任见到陆南星,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说看,为什么想转专业?”
半小时后,温主任合上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你的情况很特殊,对政治理论的理解不像一个大一新生。”
她顿了顿,“你知道的,人民大学还没有成功的转专业先例。”
陆南星并不担心,对方主动找到自己,肯定有些想法。
“但是,”温主任微微一笑,“教育改革正在推进,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创造这个‘第一次’。”
温主任是高材生,在招生办工作只是暂时安排。
她想转到教育部工作,刚好碰到陆南星。
促成人民大学首例成功转专业,正是证明她教育管理能力的最好机会。
“我会和政治系、外语系、教务处沟通。”温主任站起身,伸出手,“希望我们能双赢。”
陆南星伸手回握:“还是要谢谢温主任!”
北京西城区的一处四合院里,江赫言正坐在书桌前擦拭一把军用手枪。
“言哥!”王麦川风风火火推门进屋,“我妹说在烤鸭店看到你了?”
江赫言头也不抬,继续擦拭枪管:“嗯。”
王麦川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这不是南星妹子也救了我一条命,她都来北京了,我得表示表示!”
一旁正在打算盘的秦牧也停下手指:“对,言哥,抽空约一下南星,我们正式道个谢。”
“再问问另一个女孩于西西的情况。“
“钱或者工作,虽然俗气了点。”王麦川挠挠头,“这都是必须的......”
江赫言终于抬起头,眼睛直视王麦川:“你认为南星家安排不了几个工作?”
房间里一时沉默。
院里的老槐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估计人家都忘了这事。”秦牧也打破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但我们不能不提!”
王麦川双手一摊:“行吧,都都听你们的!”
想起什么,王麦川突然压低声音:“知道吗?颜汐要嫁人了!我就说她一直缠着言哥别有目的!”
江赫言和秦牧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无奈。
“话说江二叔也够狠,”王麦川翘起二郎腿,“怕颜汐缠着念可妹妹,直接把人送出国了。”
他拄着下巴看向江赫言:“我觉得颜汐应该知道些内情,要不然她怎么不缠着我们,就缠着你?”
“去撬她的嘴怎么样?”王麦川觉得这个主意靠谱。
秦牧也摇头:“她不可能说,否则不是更坐实了她爸的罪行。”
王麦川附和:“你说也是的,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拔出萝卜带出泥,我看是不能善了了!”
他感叹:“咱们这圈子里女的太精明了!”
秦牧也看向江赫言。
江赫言将擦好的手枪放入抽屉,锁好。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硬的轮廓:“我会自己解决。”
王麦川瞪大眼睛:“你自己怎么解决?对方可是云南军区总司令的孙子!”
秦牧也欲言又止:“言哥......”
第七连的遭遇既是偶然又是必然。
当时北京方面发现间谍活动,调动第七连,追查到云南边境。
申请云南军区协助执行任务。
任务本就凶险,出现伤亡很正常。
云南方面负责人——江赫言军校同学与他有矛盾,念书期间就谁也不服谁。
他判断失误,酿成惨剧。
事后,那位同学未采取任何补救措施,最终导致全连牺牲。
“现在云南方面参与那次任务的也都不在了......”江赫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