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挥手告别,转身拿出钥匙开院门。
江赫言紧跟着开门下车,绕道后备箱,抱出陆南星新买的书籍。
陆南星察觉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
“差点忘了这些书!”她敲了敲脑袋。
“放这里就行。”
陆南星指了指院里的石桌,石桌表面冰凉光滑,上面还留着几片落叶。
江赫言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知道自己不好久留,弯腰将书整齐放在石桌上。
起身后告辞:“我先走了。”
出了院门不忘嘱咐:“你自己住,周围都是老邻居,有什么事记得大声喊。
上车后又强调:“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陆南星站在车外,看着车窗里江赫言的侧脸,挥手告别。
吉普车启动,她看着趴在后窗玻璃上的小飞虎,无奈的摇头。
从内锁好院门,回屋后,陆南星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纸本。
右手握着钢笔在纸上沙沙写起来,时而停顿,时而快速书写。
直到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来,钢笔也没水了,她才停笔。
拿起桌角的手表,时间已经将近七点。
信纸撕下,将五封信分别折好,夹进了《资本论》的扉页。
夜色渐深,折腾一天,虽然不累,还是感到疲乏。
陆南星简单洗漱后,上床休息。
望着天花板,思绪飘远。
白天发生的事在脑中回想:温主任的提醒,江赫言的言语,王南初的伸手......
她隐隐确认,王南初不简单,上辈子陆亦行被排挤出京城不冤。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在陆南星的脸上,暖洋洋的。
她猛地坐起。
抓起枕边的手表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七点四十!
睡过头了,开学第一天就要迟到!
她顾不上洗脸,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蹬上自行车时,头发还乱蓬蓬的。
她暗自庆幸三哥靠谱,找的房子离学校只有三里地。
“呼——呼——”陆南星喘着粗气冲进校园时,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自行车猛地刹停在宿舍楼下。
陆南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推开202宿舍门,里面林溪和安静正要出门。
“你昨天怎么没回来?”林溪的大嗓门立刻响起,“她们还担心你出事呢!我说你和表哥一起出的门。”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衬得整个人格外精神。
陆南星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回答。
林溪指了指安静:“对了,我们选了安静做寝室长。你没意见吧?”
“有意见也没办法,昨天你不在,宿管老师要求把寝室长名单报上去。”
她说的又急又快,根本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安静腼腆地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陆同学,我们一起去教室吧!”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立领连衣裙,衣领整齐地翻在外面,看着像一个大家闺秀。
“好!”
陆南星跑到桌前照了照镜子,捋了捋头发,跟着二人出了门。
三人快步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身边的人都行色匆匆。
陆南星深吸口气,上辈子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现在却能感受到这个时代特有的气息——希望与朝气,理想与热血,一切充满无限可能。
陆南星肚子咕咕叫起来。
“你也没吃啊?”林溪边走边问。
“起晚了。”陆南星扯了扯嘴角。
“我也是起的有些晚,时间来不及了,就只吃了块桃酥。
“先去教室集合!”安静轻声细语,“今天不正式上课,稍后应该可以抽时间去吃饭!”
胃里空荡荡的,陆南星叹口气,很久没体验过饿肚子的感觉了。
刚才来的路上路过包子摊,飘出的香气让她差点停车。
人民大学的红砖教学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重。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同学。
陆南星一眼看到徐红梅三人,径直走到她们旁边坐下。
徐红梅昨天还是两个麻花辫,发梢用红绳系着,今天头发已经变短。
班干部选举很快开始。
陆南星不会在这个班长待,只盼着快点结束。
选完班干部,人选和上辈子一样。
紧接着,班长宣布全班大扫除。
“第一组擦窗户,第二组扫地......”
陆南星没精打采地拿起抹布,随大流干起来。
人多力量大,不到中午,教室已经纤尘不染。
“喂,发什么呆呢?”林溪拍了陆南星一下,“不是饿了?该吃饭了!”
陆南星和宿舍的五个人一起冲向食堂。
食堂里人声鼎沸。
陆南星排在打饭队伍里,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饭菜香,肚子空落落的。
“现在的学生真幸福。”她听到前面两个老师在闲聊,”学费全免,每月还有补贴......”
“可不是,毕业后更是直接成为国家干部。”
............
打菜窗口,陆南星要了大白菜和红烧肉。
转到打饭处,她脱口而出:“四两米饭。”
打饭阿姨惊讶地抬头,举着饭勺:“同学,你帮人带的吧?要分开装吗?”
“啊?”陆南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改口:“说错了,一两米饭。”
她递过饭票,尴尬的笑着。
差点忘了这个年代的米饭分量实在,一两米饭是实打实的一两米蒸出的饭,二两馒头是二两面粉蒸的馒头。
打好饭,六个人直接拿着饭盒回了宿舍,围坐在方桌前吃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饭桌上,每个人的脸庞都镀上了一层光。
林溪家在北京,父亲是食品厂做副厂长,所以为人有些张扬,此刻她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她父亲单位的新鲜事。
徐红梅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抬头微笑;
她家在南方的大山里,父母在文革期间被迫害去世,是孤儿,因此经常说自己是大山的女儿。
苏晓东和苏晨姐妹是北京普通的工人家庭出身,长得一模一样,吃饭的动作都差不多。
寝室长安静则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时不时扶一下滑下鼻梁的眼镜......
她看似文静,骨子里却倔强得很。
她性格忧郁,故作深沉,觉得现实太无奈,要从历史的故事堆里去寻找人生的答案、寻找社会的答案。
却被父母偷偷改了志愿,不过大学期间她自学了历史专业课程,而且全优。
想到这,陆南星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时候,不及格是不可能发生的,更是不可思议的。
想起自己大学时的辉煌战绩——只有第一学期一门专业课例外,其他全是优秀。
那时的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牛人”,她相信自己努力起来政治经济学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