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月,人民大学的梧桐开始泛黄,校园里弥漫着桂花香气。
阳光斜斜地照进阶梯教室,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英语口语课。
窗外的知了声与教室里的紧张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陆南星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敲击膝盖,神情从容。
口语课对她而言游刃有余,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但这门课却是她大学期间唯一没拿到优秀的课,可以说是所有大一外语专业学生的噩梦。
没有固定教材,没有提前准备,全凭老师即兴讲解提问。
更可怕的是课堂讨论采用积分制,不主动发言,就意味着期末无法及格。
这样的规则既有充满压力,又让学生逼着自己鼓起勇气去挑战。
开学第一周,教室里常常出现长达几分钟的沉默,安静得能听见钢笔滑过纸面的沙沙声。
新生们低着头,生怕与老师目光相接。
大部分同学口语基础比较薄弱,要在众人面前流畅地表达自己并非易事。
随着课程的推进,口语能力强且性格勇敢的同学会率先完成发言。
这一情况,促使着差一些的同学变得更加努力。
口语课不止提升了学生的口语水平,同时也让他们的内心更加强大,能力提高的更快。
每次口语课后,所有人都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
“谁来用英语介绍一下你所知道的英国。”头发花白的张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教室。
几个口语好的同学已经举起手,林溪就是其中之一。
她流利的英语引来阵阵掌声,紧接着张教授连环炮似的追问让她措手不及,最终红着脸坐下。
张教授还是给予了肯定。
陆南星注意到前排的徐红梅攥紧了笔记本,指节发白。
徐红梅上大学前,虽然接触过外语,但口语是弱项。
现在又没有复读机可以练习,很多同学都参加了高年级学长组织的学习组,互相帮助,一起提高。
像是徐红梅不止每天早起,每晚也都会对着镜子练习口型到直到熄灯。
张教授的目光扫来,陆南星从容举手,字正腔圆且娓娓道来,甚至引用了波德莱尔的诗句。
下课铃响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晓瘫在座位上,额头还带着汗珠:“太吓人了,早知道不学外语了!”
苏晨拍了她一下。
“老师的问题太刁钻了,”林溪也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抱怨:“我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陆南星看着盯着她们看了两秒,轻笑出声:“现在辛苦些,你们以后会感激现在的自己!”
林溪嘴角抽了抽,打量陆南星:“你没事吧!”
陆南星拎起书包转身离开。
毕业后,他们偶尔聚一聚,所有人都认为口语课是最实用且帮助最大的,所以坚持住,痛苦只是暂时的!
不过她有外挂,无压力。
看着同学们水深火热的,有些幸灾乐祸。
几人走在林荫下回到宿舍。
陆南星装了几本书就要离开。
林溪正往真皮背包里塞洗漱用品,见状挑眉:“陆南星,你又要去干嘛?你家不是东北的吗?”
“我哥在北京工作,周末去找他。”陆南星停下脚步,回身将新买的糕点装起来。
林溪眼睛一亮:“我妈开小轿车来接我,要不要捎你一段?”
她转头对正在梳头的苏晓姐妹说:“你们也一起啊,反正顺路。”
“不用了,我离得近,骑车十几分钟就到。”陆南星婉拒。
她挥手:“周一见!”
自行车穿过胡同,车铃叮当作响。
胡同口的老槐树下,七八个老人或坐着小板凳,或倚着墙,悠闲的摇着蒲扇纳凉。
看见陆南星,刘奶奶眼尖,起身招呼:“南星回来啦!”
陆南星单腿撑地停下自行车。
“刘奶奶,这是吃过了?”
“嗯,你等一下。”说着她小跑回院。
陆南星顺势停好车,向众人微微欠身:“爷爷奶奶们好,我是新搬来的陆南星,在人民大学读书。”
“哎呦,大学生有礼貌!”穿白背心的王爷爷笑呵呵的。
“老朱那院子你住着还习惯不?她家小院收拾的不错。”
“习惯的。”陆南星礼貌回答。
“你老家哪里的?”
“东北!”
“哎呦,够远的,以后有事要帮忙就吱一声。”
“谢谢爷爷奶奶们!”
...........
刘奶奶手里端着半碗绿豆汤笑着走出院:“来,尝尝我煮的绿豆汤,特意冰镇过的。”
陆南星接过粗瓷碗小口啜饮着,指尖传来沁凉触感。
老人们继续闲聊。
突然,穿蓝汗衫的李大爷一拍大腿:“你们听说了吗?云南军区有个战斗英雄来北京参加比武,结果回去的路上出事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戴老花镜的周老师扶了扶眼镜:“《人民日报》上没登啊?”
“嗨,这种事哪能见报!”李大爷压低声音,“听说双手双脚都废了,往后只能躺着过日子。我侄子不是大夫嘛,亲眼看见的!”
大家听后纷纷摇头叹息,脸上露出惋惜和愤慨。
“可惨了!”李大爷叹气:“要我说,还不如牺牲了!”
周老师忙推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李大爷忙打自己的嘴:“这不是没外人嘛!”
说着看了一眼陆南星。
陆南星无语,跟她有啥关系!
刘奶奶见陆南星已经看了两次手表,体贴地拉她起身:“南星还有事吧?我送你回去,咱边走边说。”
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陆南星由衷地夸赞:“刘奶奶,我觉得咱胡同的人特别好,特别有人情味。”
又补了句:“我在这就跟我老家大院里一样。”
“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刘奶奶笑开了花,指着沿途的院门,“东头老张家祖上是宫里的御厨,西边赵家老爷子参加过抗美援朝,老周家是书香世家,家里都是文化人......”
走到拐角处,她突然压低声音:“后巷有户姓陈的,男人工伤走了,留下孤儿寡母,日子艰难......,你要是做衣服或者有些缝缝补补的活,可以去找她,手艺好的很!”
陆南星脚步微顿:“我刚好有些布料,正想做新衣服呢,这周末有空去看看!”
她不好意思地补充:“我不会做这些针线活。”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刘奶奶感叹:“我家孙女也一样,死活不肯学!”
“你们这代人啊,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