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皇陵
泛黄陈旧的信封上,落款着娟秀的字迹。
这几日,若是鱼徽玉需要什么,这些侍卫都会代劳。
“这是王妃之物,让你交给定西王有何奇怪?”鱼徽玉道。
侍卫确实看到了定西王妃的名讳,他略微迟疑,还是答应将这可以之物交给定西王。
前几日定西王下令要为定西王妃迁坟,将皇陵内本该是帝妃的墓穴给定西王妃安置。
昨日正是迁坟之日,鱼徽玉没有在场,听侍卫所言,定西王妃是按皇后之仪重新入藏,陪葬之宝无数。
旁人说得如何风光,鱼徽玉听得心中苦涩,他们根本不了解定西王妃,若是定西王妃还在,定不会允许办如此葬仪。大抵也会劝定西王父子莫要谋反。
听闻楚灵越已经带人快要杀到京州了,定西王大势已去,翻遍宫中都找不到皇帝身影。临死前,似是想拉人垫背,已经有消息传出,定西王要将地牢里的皇宫女眷一并杀死。
付挽月与孟兰芷还在地牢之中,前几日,鱼徽玉欲想去看她们,却被侍卫拦下。
这几日,鱼徽玉被这些侍卫寸步不离地跟着,除了宫中寻常地方,哪里也去不得。
若要去其他地方,需得侍卫去通报霍琦一声,经过霍琦的允许,才能去。
鱼徽玉不想再听到霍琦,宁可在屋里待着,也不四处走动。
侍从偶尔带话,让鱼徽玉去霍琦殿中见面,霍琦伤口未愈,见了鱼徽玉,也只是与她说说话,或是留她用膳,然鱼徽玉连筷子都不会拿起,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目光似霜刃般凌厉。
纵使鱼徽玉始终对霍琦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霍琦都不在意,鱼徽玉更是厌恶这点,有时就连跟着她的侍卫都一并嘲讽了,然那些侍卫受了霍琦命令,不会对鱼徽玉动怒,反而毕恭毕敬。
鱼徽玉杀不了霍琦,被胁迫与其相处,每每遇到他的侍卫来带话,都恨之入骨。
一日,霍琦身边的侍卫又来传话。
“殿下要娘子去一趟王妃陵。”侍卫走到床榻五步外,床榻帷幔落下,隐约可见女子的身影。
“我不去。”鱼徽玉合眼躺在榻上,眼也不抬,一动不动。
“娘子,请。”侍卫对鱼徽玉的拒绝如同没有听到,他上前两步。
鱼徽玉以为他要过来,惊得坐起,“你要做什么?”
“娘子,请虽属下来。”侍卫道。
看模样,这侍卫是铁了心要她去,鱼徽玉思索再三,只得下榻,“你先出去,我要换衣。”
听到鱼徽玉答应,那侍卫才退下,“是。”
待鱼徽玉换好衣物,那侍卫带她去霍琦殿中。
“楚灵越到哪里了?”鱼徽玉问他,这几日都是这位寡言的侍卫看守她,他与旁的侍卫有些不同,就连鱼徽玉问及大康当下情形,他都会告知那么一两句。
“娘子似乎很希望楚灵越杀回京。”侍卫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
“不然呢?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叛.国?”鱼徽玉觉得好笑。
侍卫顿下脚步,他转过身,正色道,“娘子,慎言,如今皇宫的主人姓霍。”
“很快就不是了。”鱼徽玉丝毫不怕,她自侍从身侧走过,换她走在前头。
霍琦让鱼徽玉到皇陵,他这几日起色相较刚醒时好了许多,不愧是习武之人,重伤后这么快便能下榻。
鱼徽玉看着他,愈发悔恨当初没能将其杀死。
皇陵威严尽显。
“徽玉,还记得年少时,我们常缠着我娘亲讲故事吗?”霍琦唤她,他站在定西王妃墓前,目光柔和。
鱼徽玉一言不发盯着霍琦,警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你和娘亲都骗我,你们都骗我。”霍琦低喃着,轻叹一声。
鱼徽玉思忖着霍琦的话,定西王妃骗了他什么,难道他早已知晓,“你当真是定西王之子?”
霍琦抬首,目光一冷,“徽玉,你为什么这么问?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还未等鱼徽玉开口,有侍卫来报,“殿下,皇上有召。”
鱼徽玉松了口气,看来是她送出去的书信起了作用。
霍琦要去见定西王,让侍从先送鱼徽玉回去。
鱼徽玉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定西王妃的墓,便又回到了宫殿之中。
那名侍卫自始至终跟着她,鱼徽玉坐在案前沉思许久,蓦然开口,“你可将书信送到定西王面前了?”
侍卫颔首,“你可知若是霍琦当真不是他的儿子,那你便没了庇护,你此举,如同与霍琦同归于尽。”
“你看了信?”鱼徽玉蹙眉。
“你放心,你之前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没有告诉定西王此信经过你手。”侍卫道。
“我何时救过你?”鱼徽玉全无印象。
“或许你早就忘了,当年在定西王府中,我被世子重罚,是你出言求情。”那侍卫道。
鱼徽玉这才隐约有些记忆,“既然如此,你帮我去地牢打探那些女眷如何了。”
“她们很好。”侍卫早就打听过了。
鱼徽玉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撑到楚灵越回京,她们定有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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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上次鱼徽玉去皇陵已有数日,这数日来,鱼徽玉每日趁无旁人时询问那名侍卫当下形势。
日复一日地盼,终于等到了楚灵越到京的消息。
等楚灵越带兵杀入皇宫,宫中再燃战火,宫人四处逃窜,一片混乱。
鱼徽玉坐在殿中,侍卫催促,“快逃吧。”
“逃?如何逃?”鱼徽玉轻笑一声,她的宫殿,是最多侍卫看守的,若是定西王失势,他们定会杀了她。
“我知晓有一处密道。”侍卫道。
鱼徽玉抬起脸,微微抿唇。
只是他们刚踏出一步,就被赶过来的一行侍卫堵了回去。
“殿下有请,要娘子去趟皇陵。”来者道。
“我不去。”鱼徽玉道,楚灵越已经入宫,若他发现了她,定会出手相救,她哪里也不去。
但是这些人不是她身侧的侍卫,他们强行拔剑迫使鱼徽玉离开。
侍卫欲要上前营救,鱼徽玉对他摇摇头,他只好作罢。
鱼徽玉被押走,侍卫连忙去寻她日日都念着的楚灵越将军。
宫中厮杀一片,侍卫不知哪个是楚灵越,只能喊着他的名字,直至被人带走,押到了一处宫殿。
“你是楚灵越?”侍卫看到那人气度不凡,从未在宫中见过,想必是今日杀进宫的人。
“你找楚灵越?”青年问道。
“你是楚灵越吗?!我要找楚灵越去救人。”侍卫急急道。
“救谁?”
“一名姓鱼的娘子。”
“你知道她在哪?”青年忽然起身,快步走来,“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是谁?”侍卫有些警惕,面前之人不承认自己是楚灵越,而他只要找到一个名为叫楚灵越的人。
“沈朝珏。”
“你没死?!”侍卫当即反应过来面前之人是谁。
“她在哪?”
“皇陵。”
皇陵之中。
相较于当下宫中的厮杀,皇陵显得安静异常,像是沉眠在此处的魂魄不曾睁眼。
鱼徽玉被推到此处,她看到霍琦正背对着她。
前几日,鱼徽玉将定西王妃的信件交到了定西王面前,说不定霍琦正是要杀她灭口,想到此处,鱼徽玉转身往回走,侍从却在退出时,关上了门。
幽静的皇陵中,只剩下他们二人,鱼徽玉心跳如鼓。
“徽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父王的儿子?”霍琦缓缓转过身,目光不似前几日看她那么柔和了,他的话像是阴湿的毒蛇爬过鱼徽玉的后脊。
“你知道我娘亲是怎么死的吗?是我
杀了她,当年她告诉我,我并非父王亲子,她还要我一同背叛父王,我不肯,她便要将此事告到父王面前。父王待我极好,我视父王为榜,自是不愿离开父王。于是,争执间,我失手杀了她。而今,这个秘密还是传到了父王耳中。现下父王一怒之下要杀我,你可满意了?”霍琦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鱼徽玉,“我如今当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母亲已死,养父要我死,我又不知生父是谁,就连最爱的人,都要杀我。”
鱼徽玉步步后退,手心出了冷汗。
“开门!”
门外,传来剧烈的叩门声,霍琦听出这熟悉的声音,正是他喊了二十多年“爹”的养父。
霍琦皱眉,开门前叮嘱鱼徽玉,“你去石壁后,切莫出来。”
他们父子二人,鱼徽玉都害怕,当下又不得不先听从霍琦的,快速躲在隐秘的石壁后。
门被打开。
定西王入内,“听说你传唤了鱼家那丫头?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将她带来,拿她去与沈朝珏谈判。”
“沈朝珏?他没死?”霍琦诧然。
石壁后的鱼徽玉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仅是听到熟悉的名字,心跳便慢了一拍。
“那丫头呢?”定西王问道。
“她走了。”霍琦没有供出鱼徽玉。
“方才我带人去她住所寻人,侍卫说是你唤走了她。”定西王道。
“我放她走了。”霍琦道。
“你当真放她走了?”定西王忽而拔剑出鞘,“你可知你犯下最大的错是什么?并非因为你不是我的亲儿子,而是你杀了你母亲。我且在你母亲的面前,再问你一遍,鱼徽玉在哪?”
定西王自知大局已定,仍不肯认输,只想着先离开京州,日后东山再起。
“若父王要杀我,我绝无怨言,我的武艺是父王所授,二十多年的世子之位,亦是父王所赐。不论生父是谁,君主是谁,我这一辈子,只为父王所战,即便是被万人唾骂,背上叛.国骂名,我都无怨无悔,我的命,早已是父王的。”【`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