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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云归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大房主院的另一侧,崔玄歌已不得不接受那个“既定的事实”。


    定远侯府虽已名义上下帖订亲,实则态度冷淡。既未见裴凌轩登门,也不见定远侯亲自出面,只让人草草送来一纸婚书与几箱彩礼。


    那几箱礼品一经打开,竟连庶妹崔思初所收的王太尉彩礼都不及一半。


    她脸色当即冷了,手中团扇“啪”地一声摔在梳妆台上,咬牙切齿,神色阴沉,满脸写着压抑不住的愤懑与不甘。


    “凭什么她一个庶女,彩礼却比我多出那么多?这叫我颜面何存?”


    帘子轻响,柳南风步入屋中。她看见女儿眉眼不展,径直走到她身旁坐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咱们要的,从来不是他们那点彩礼。”她伸手替女儿拢了拢鬓发,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久经风雨后的笃定从容,“你娘我什么没有?咱们嫁的,是定远侯府,是那份名头,是侯门之后的尊贵身份。”


    “彩礼多少算得了什么?将来你若能生下嫡子,这偌大的侯府,还不是你说了算?至于裴凌轩,他做什么无所谓。男人,不过是一时风月。可孩子,才是女人真正的倚仗。”


    她顿了顿,眼神微冷:“你以为这些年你爹身边只有崔思初她娘一个相好?多多少少我也知道些,我闹,是告诉他,人你可以找,但别想着带回家里上堂入室。”


    说着,柳南风握住女儿的手,语气低缓却愈发沉重:“你以后也会遇上这些。记住了,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千万别把你一辈子的命,寄托在他们的情意上。情意,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崔玄歌静静听着,原本眉间的怒气慢慢退散,神色间多出了一份深思。


    柳南风看着她眼神沉静,起身整了整衣袖,声音一如既往平缓,却句句敲骨:


    “你要知道,咱们女人争的,从不是一时宠爱,而是下一代的席位,和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屋内一时静寂。


    崔玄歌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膝上的织锦,像是在将那些话一字一句地刻进心里。


    过了片刻,她低声道:“可我就是不甘心。”


    柳南风闻言,微微一笑,转身走向门口,背对着她轻声补了一句:


    “那你就更不能把眼睛放在那点不值钱的彩礼和情意上。”


    崔玄歌没再说话。她坐在那里,仿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偏院中,崔思初唤来那名婢子,语气温缓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福了福身:“回小姐,奴婢唤作遂心。”


    崔思初点了点头,语调不疾不徐:“好名字。那遂心,你去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来,把院里这些彩礼,统统抬去我母亲的院子。”


    遂心一愣,有些迟疑:“小姐……这是何意?”


    崔思初缓步走近,站在她面前,眼中漾着柔意,声音却清清楚楚地落下:


    “我是崔家人,这些彩礼放在哪儿,不都是崔家的?哪里有什么你的我的之分。”


    不多时,几名家丁应声而来,将原本堆在偏院角落的红木箱子、描金锦盒一一抬走,浩浩荡荡送去了柳南风所居的大房正院。


    动静不小,很快便惊动了正院中人。


    崔玄歌正好出来,一眼瞧见那箱箱彩礼正被送进院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以为崔思初是来借机炫耀,气不打一处来,刚欲发作,便见柳南风也撩帘而出。


    柳南风站在廊下,皱眉问道:“这是做什么?”


    崔思初早已跪在地上,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语气柔顺温婉:


    “母亲是思初的亲人,也是思初出嫁后唯一能依靠的娘家。思初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无贪念,特来孝敬母亲,也算是做妹妹的,为姐姐添些陪嫁。”


    话说得滴水不漏,语气温顺得几乎听不出一丝私意,再配上她此刻半跪在地、目光低垂的模样,的确惹人怜惜。


    柳南风听罢倒也无可挑剔,神情略缓。


    一旁的崔玄歌却冷笑一声,眉眼间尽是讽意:“你都快要出嫁了,怎么还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矫揉造作的样子?小家子气,终究上不了台面。”


    言罢,她不再看她一眼,抬步绕过崔思初,拂袖而去,身后婢女快步跟上。


    崔思初仍维持着那副委屈柔顺的模样,垂眸跪着,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扰乱谁的耳目。柳南风看着她,再看了看院中那一箱箱彩礼,终究还是开了口,唤住正要走远的崔玄歌。


    “玄歌,你且等一等。”


    她语气虽缓,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


    “好歹是你庶妹,虽说出身低微,可如今也要嫁人了,出了门代表的也是咱们崔府的脸面。你去打马球时,便带她一道,顺便教教她规矩。免得她哪日与京中贵妇交往时,失了礼数,让人笑话咱们崔家没人教。”


    崔玄歌脚步一顿,回头冷冷扫了崔思初一眼,目光在她略显寒酸的穿着上打量了一番,讽意藏不住地挑了挑眉。


    她一转头,冲身边的婢女吩咐:“明月,去,给她挑一身像样的行头,别一身粗布麻衣跟我出门,叫人以为我带了个庄户丫头。”


    明月应声,领着崔思初进屋更衣。


    这一切,正中崔思初下怀。


    她心中早已有数——今儿崔玄歌打马球的帖子是前日送到的,她便刻意挑了这个时辰送彩礼来,再借机装作一番孝心博得柳南风开口。


    她向来知道柳南风虽傲,却不是没有心肠的人,只要打中了那几分体面与“崔府脸面”的软肋,就赌她一定会心软。


    果然,赌赢了。


    片刻后,崔思初换装归来,一身绣金胡服穿在身上,将她原本就纤细柔美的身形衬得英姿飒爽,眉眼依旧温婉,却多了几分凌厉藏锋的潋滟气韵。


    柳南风目光一转,看见她这身装扮,也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倒也像个样子了。”


    她说完,挥了挥手,吩咐道:“既如此,你们一块儿出门吧。”


    崔玄歌看也不看崔思初一眼,只冷冷道:“跟紧点,别坏了我的兴致。”


    崔思初低头轻应,跟了上去。


    长安城南的御马场,草色新碧,地势开阔,是京中世家子弟私下切磋马球之地,非权贵不得入。


    崔家姐妹一到,便引得不少人侧目。


    陆思之早早便骑马到了场上,一眼望见她们,拨马而来。银缰黑马,马蹄轻扬,少女英姿飒爽,目光却带着三分轻蔑与笑意。


    “玄歌。”她扬鞭在空中轻轻一晃,声音明快,“听说你要嫁进定远侯府,恭喜了。”


    崔玄歌坐姿笔挺,嘴角带笑,得体地回应:“多谢陆姐姐。”


    陆思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站在旁边静静不语的崔思初身上,似笑非笑:“你怎么还把你庶妹带了出来。”


    崔玄歌语气淡淡,“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哦?”陆思之挑了挑眉,忽然笑了,对着崔思初问道:“你会打马球?自个儿的球杆呢?”


    崔思初声音软软的,语气里不见一点锋芒:“回姐姐的话,我从没打过球……也不会骑马。”


    陆思之闻言一笑,眼中却多了几分试探意味。她拨转马头,朝崔玄歌道:“既如此,那你可得看好她,别让人笑话了。”


    崔玄歌接过婢女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毫不犹豫,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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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场中奔去。她不欲掺和。


    陆思之却不打算放过。她轻夹马腹,绕着崔思初策马慢行,转了两圈,忽然一抖缰绳,坐下马儿抬起前蹄,作势欲踏,惹得周围其他人一惊。


    崔思初静静站在原地,眼角余光却看见一抹青色身影自远而近。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弯,下一瞬——脚下一软,身子便顺势跌倒在地,裙摆铺散,手肘擦过草地一抹泥痕。


    “哎呀!”她低声一呼。


    萧玉白正好瞧见这一幕,快步走来,他眉头一皱,立刻俯身将她扶起,声音克制而冷静:“你可有伤着?”


    崔思初眨了眨眼,眼中雾气氤氲,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他衣袖,轻声道:“我好像……歪了脚,萧大人,好痛。”


    萧玉白看她一眼,眼神一沉,转头望向场上的陆思之,语气骤冷:“陆小姐,马场非战阵,你也算出身世家,竟不知收敛礼数欺负崔姑娘?”


    陆思之面色微僵,嘴唇动了动,最终忍不住道:“她是装的!根本没伤着,我可连她的裙角都没碰到!”


    崔思初却一脸慌张,柔声劝道:“不怪陆姐姐,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


    那模样分明是怕再连累对方,又怕自己招惹是非,眼里一汪清水似的,波光潋滟,惹人心疼。


    萧玉白垂眸看她片刻,问:“你还能走吗?”


    崔思初轻轻摇头。


    他也不再言语,俯身将她抱起。少女身子轻软,香气隐隐,是马场尘土与发间花露混成的香意。


    他神色如常,一步步朝廊亭方向走去,崔思初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陆思之,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陆思之看着崔思初这幅得意模样,忍不住咬牙,狠狠一甩鞭子,声音几不可闻地咒骂一句:“惯是个会装模作样的小贱人!”


    萧玉白将崔思初轻轻安置在廊下一张雕花木椅上,转身欲唤人请大夫。刚迈出一步,衣袖便被轻轻扯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声唤:“萧大人。”


    他脚步一顿,回首望去。


    崔思初不再是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见她神色淡定,唇角含笑,眼中波澜不惊:“方才之事,多谢大人。”


    彼时春风正好,枝叶轻晃,斑驳光影洒落她眉眼,映得那张清丽面容越发温软动人。她望着他的眼神不急不缓,似浅水流深。


    萧玉白心头一震,喉头微紧,崔思初也松开了他的袖子。


    “崔姑娘言重了。”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克制,随即收敛神色,转身朝马场另一侧走去,与众人一同赴局。


    崔思初懒懒地靠坐在廊亭中,目光随着马场上球影翻飞,渐渐生出倦意。


    她撑着下巴打了个呵欠,正觉得百无聊赖,忽见陆思之挥着球杆策马朝她这边驰来,眼中隐隐带了些不善。


    她眼睫微垂,低头拾起脚边一枚细小石子,顺手将腕上的素绳褪下。


    那素绳外表朴素,实则以兽筋裹丝而成,柔中带韧,轻盈灵巧,寻常人难察其用。


    她不动声色地将素绳轻绕指间,弯成弓状,指尖一捻,冷静地将石子送入弦心。


    一瞬凝神,风声在耳畔滑过。


    “咻——”


    石子破风而出,精准地击中陆思之坐骑的前腿,马儿受惊,前蹄腾空嘶鸣,陡然扬起。


    陆思之毫无防备,一手执杆,一手脱缰,身形晃动,瞬间从马背上重重摔下。


    马场顿时一片惊呼。


    无人察觉,一旁树影婆娑之下,一名身着深绯官袍的男子站在花影中,目光静静落在崔思初指间素绳尚未收起的手上,眼神深沉。


    正是循声寻人的沈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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