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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云归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说罢,他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步履沉稳,气息冷峻,片刻便消失在巷口尽头。


    崔思初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确实是好东西,温润通透,雕工精绝,非寻常市面可得。她哼了一声,朝他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低声骂了句:“没礼貌的大冰块。”


    她弯身捡起那几匹布料,虽然有一角被水沾湿了些,但洗洗还能用,不算太糟。布收拾妥当,她顺势转了个方向,抱着玉佩去了最近的一家当铺,打算看看这“有价无市”到底能抵几个银子。


    当铺伙计一见她进门,笑着迎上来:“姑娘可是要当物?”


    “嗯。”崔思初微微颔首,将玉佩递了过去。


    伙计接过玉佩随意一扫,起初不以为意,指腹刚一触上,神色顿时凝住。又凑近看了看花纹与成色,接着神情逐渐变得谨慎,抬头重新打量崔思初几眼,语气也立马变了:


    “姑娘请坐。”


    他招呼旁人倒了杯热茶,又赔着笑脸道:“这玉……不凡。我不敢擅断,得请我们掌柜亲自瞧瞧。”


    崔思初接过茶,捧在手里,小口抿着,神色不动,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不多时,那伙计将玉佩送入后堂。


    掌柜的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正对账,听说有块“好玉”,顺手接过。才看了一眼,眉头便动了,又翻转细看,指腹摩挲其纹路,再举到窗边,借着阳光细细察看纹路透光,脸色倏地一沉。


    他沉吟片刻,忽地起身,沉声吩咐:“快,去叫几个机灵点儿的,随我出门一趟。”


    伙计一惊:“掌柜的,怎么了?”


    掌柜收起玉佩,眼神带着一丝戒备与凛然:“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东西,若是丢了……咱们这铺子也别开了。”


    此时的崔思初还不知道内堂发生了什么,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忽然,三名伙计一前一后围了上来,神情戒备。


    掌柜从内堂走出,神色带着几分笑意,眼底却冷得像是沾了霜。


    “姑娘长得倒是标致,只可惜这手脚不太干净。”他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道,“我在长安开了几十年铺子,对人过目不忘,却从没见过你,想来是新来的生面孔。但偷东西也得讲点规矩,有些人,是偷不得的。”


    崔思初一头雾水,慢悠悠地放下茶盏,眉头微蹙:“掌柜的,你在说什么?”


    掌柜见她神情不似作伪,语气稍缓了些,抬手晃了晃那块玉佩,道:“这块玉,是肃安王府的私器。如今肃安王在朝中任兵部尚书,这位姑娘……怕是不知底细吧?”


    崔思初闻言倏地站起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谁?肃安王……沈鹤?”


    掌柜冷笑一声:“算你还有点见识,来人,把她绑了,送衙门。”


    情势紧迫,崔思初心知强辩无用,当下迅速做出反应,装模作样眼眶一红,语气一转,露出楚楚可怜之色:“掌柜的,我真的没偷,这块玉……是别人给的。”


    掌柜拈须叹了口气:“姑娘,要是换了别家府邸,我扣下玉,放你一马,也就罢了。但这肃安王,是我们谁都不敢轻慢的主儿,糊弄不了一点儿。”


    崔思初心下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知道此事怕是难以善了,真要去了公堂,只能等那人亲自出面,对质澄清。


    她缓缓抬手,摊开掌心,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掌柜的,我愿随你去衙门。我问心无愧,自有人替我作证。你们也不必动手绑我,我一介弱女子,又跑得了多远?”


    掌柜打量了她一眼,似是有些意外,又缓缓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姑娘识时务,那是最好。请吧。”


    崔思初跟着他们一同来到衙门的公堂之上。


    正值午后,府尹衙门公堂内香案肃然,一旁大鼓未响,堂前一应人等却已整肃站定。


    京兆府尹大人端坐于公案之后,身着月华紫团鹤朝袍,腰束青玉绶带,身形笔挺,一丝不苟。眉眼温润如玉,神情沉静,举止间自带几分不动如山的威仪。此刻他正低头翻阅案卷,指节修长分明,翻页之声轻微却有力,整个人在静默中散发出清贵沉稳的气场。


    下头小吏禀报道:“府尹大人,德昌当铺送来一名女子,涉嫌偷盗王府之物,请示如何处置。”


    萧玉白微一点头,正要让人带上来,却在抬眸一瞬,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他神色微怔,眉头轻蹙,声音也不觉低了一度:“她?”


    那女子被两个伙计簇拥着走进公堂,脚步仍是平稳,头发有些散乱,衣摆沾了灰尘,却姿态不乱。她仿佛并未将这公堂肃然放在眼中,只定定地望着坐堂的少年,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外,又似早有预料。


    正是崔思初。


    四目相对,她微微一颔首,行了个不轻不重的礼:“草民崔思初,因持王府玉佩被疑偷盗,特来请府尹明断。”


    声音清亮温软,端得起分寸,又藏得住锋芒。


    而坐在上首的少年,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手中卷宗被他轻轻合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本官知此人。”


    掌柜的也是一愣:“大人认识她?”


    萧玉白眸色深沉,目光从案牍上掠过,淡淡扫向跪在堂前的掌柜与伙计,声音清正,语气不急不缓,却带出几分不容置喙的冷意:“她是崔尚书府上的五小姐,你把玉佩呈上来我看看。”


    掌柜的战战兢兢起身,将玉佩双手捧起,恭敬呈至案前。萧玉白低头一瞥,神色微顿。


    此物他认得,乃是他那位素来冷厉寡言的舅舅沈鹤随身之物,雕工独绝,质地温润,为定制无二。他眉心微蹙,崔家与肃安王府一向无甚私交,这玉佩怎会落在崔思初手中?


    他抬眼,望向堂下那名衣着素雅、神情温顺的少女。她伏跪在青石地上,眉眼清秀,举止得体,怎么看都不像是市井小贼。


    他指尖轻敲案角,将玉佩搁于案上,声音沉稳而清晰:“崔思初,你可有解释?”


    崔思初微一顿首,眼神坦然,语声不疾不徐:“回尹大人。今日小女外出寻裁衣坊,途经巷口,不慎与一位身着绯袍的男子相撞,手中布匹掉入泥水。彼时那位……肃安王身上未带银钱,小女本想作罢,可他见我手足无措,遂将此玉佩赠我赔偿。此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她说得既清楚又合情理,语气既无怯意,也无多余申辩,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崔思初显然知晓他断不可能当堂传唤肃安王出面对质,只是对故事稍微润色,


    萧玉白心下微动。话说至此,反倒替他卸了一份麻烦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拾起玉佩,走下阶来,将玉佩递还于她掌中:“既是肃安王亲赠,那便留着。”


    语罢,转身又对当铺掌柜言道:“此事纯属误会。我虽与崔五小姐相识不久,但知她性情端正,绝非那等混迹市井、行窃为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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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中众人不敢作声,唯有崔思初轻轻接过玉佩,眉眼低垂,一语不发,却似笑非笑,似羞似感。


    掌柜见事情已了,长舒一口气,先是赔着笑脸向崔思初致歉,又连连作揖,带着几名伙计匆匆退下,不敢多留。


    崔思初轻轻一礼,侧身掠过萧玉白,怀中抱着那几匹沾了泥水的布料,步履轻缓,正欲离去。


    “崔五姑娘。”萧玉白忽而开口。


    他目光落在她臂弯中的布料上,果然染有污迹,再看她一身衣裳,质地普通、剪裁风格也是旧款,与那日寿宴大不相同,不难猜出她在崔府的处境并不宽裕。


    他语气一缓,语声温和:“东市有一家长宁制衣坊,你自去时只须说是定远侯府之人,今日来量衣,那边掌柜自会取出上好的料子为你裁制。”


    崔思初脚步未停,微微偏头,语气却温婉有度:“既已收了玉佩,自是赔偿在先,岂敢再受多余恩惠。萧大人的好意,思初心领了。”


    言罢,她抬步离去,留萧玉白站在堂前,无言以对。


    他望着她淡然而去的背影,片刻后,忽而轻笑,无奈叹息道:“也是……都要嫁给王太尉的人了,又怎会缺几身衣裳。”


    萧玉白此刻看见的,不是一个美娇娘,而是一个被家族推出来、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女子。


    崔思初从京兆府出来时,天色已近傍晚,巷口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叫声在长街尽头被风吹得零碎。


    她抬手拢了拢袖口,拐进一处人少的小巷,才将怀中的玉佩取出来细细看。


    玉温如脂,纹路内敛含光,沈鹤身上的东西,果然不俗。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玉佩,眼中没有一丝贪喜的神色,只是淡淡叹了一口气。


    “有价无市……的确不错。”她低声道,“倒是比我那个爹管用得多。”


    她将玉佩重新收回袖中,手指收紧,神情一派淡然,却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不日,王太尉欲迎娶崔家五娘子的消息传了出来,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长安。与此同时,定远侯府裴二公子与崔家嫡长女崔玄歌订亲的事也紧随其后。


    于是茶楼酒肆、闺阁巷口,皆是谈资。


    同为崔家女,一为嫡出,一为庶出,双双高嫁,却是两样天命。


    一个许给了风流俊雅的少年郎,一个则要入那五旬老臣的深宅重门。


    有人感慨天意弄人,有人唏嘘庶女命薄。更有人笑道:“崔家这一回,可是一步棋双赢。”


    消息传到崔思初耳中,她正坐在廊下晒着日光,只见那成箱的彩礼接连不断地抬进小院,婚书上赫然写着——四月初六,良辰吉日,大婚成礼。


    她看着那一道道朱红封条,目光微闪,两眼一黑,几乎站不住脚,还有不到一个月。


    身旁一婢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低声劝道:“小姐,切勿难过。”


    这婢子是柳南风近日才替她买的,名义上是贴身伺候,实则是给她当陪嫁丫鬟。柳南风算得清楚,将她送进王府,必须要留个自己能使唤的人进去。


    毕竟是崔家出去的女儿,哪怕是庶出的,到了太尉府,也得记得为崔家吹吹枕边风,替崔怀木、崔家嫡长子多在圣上跟前美言几句。


    崔思初听罢,只是敛了眸,轻轻一笑,那笑里没喜也无怒,像是翻过一页旧账。


    别急,彩礼进了不假,但轿子不是还未落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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