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乔肆一口气哽在喉咙。
他当然有异议!他异议可大了去了!!
但是……
乔肆的视线略过皇帝的肩膀,看到了跪在他身后一排排的官员,瞧见了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神色各异的表情。
很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平等地被他惹恼了,晋王太后一党已经手都在抖,乔尚书在下面只是暂时不想冒头,但已经浑身杀气,其他臣子更是无论立场都觉得皇帝实在昏庸,为了偏袒他这个奸臣指鹿为马,唯有皇帝——
唯有皇帝不慌不忙,仿佛一切都在其意料之中,正合他意。
这怎么可能?!
昨夜提前对法坛动手脚时,乔肆就已经从刘疏和陆晚口中问出了法事的流程,知道为何乔家要派人让他提前动法坛下的机关。
晋王想暗示皇帝刚愎自用、昏聩误国引起天怒,再用所谓的吉兆指向自己,好名正言顺成为世人期待的下一个明君。
乔家得知了一点消息,想让他从中作梗,将法坛原本会指向晋王的“吉兆”指向他们选定的傀儡世子。
而皇帝更是早有准备,不但要破坏所谓吉兆,还让刘疏将悖逆伦常天理、损害国运的罪名直接扣在太后头上。
所有人都在下棋。
于是乔肆干脆掀了棋盘,让所有人都下不成这盘棋。
什么鬼神之说,什么凶兆吉兆,为争权夺利而宣扬迷信,对天下对百姓有何用?!
他明明应当落入众矢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狗皇帝这样保下我,不就等于保了乔家?!】
【就非得迷信吗?!】
殷少觉的目光朝他投来,眼底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审视。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乔肆不近不远,刚好在一个差不多能听到心声,却隐隐有些嘈杂的位置。
如今,乔肆心绪起伏,呼吸急促,那心声便更清晰了三分。
【可恶!】
“臣并非什么——”
乔肆刚要抗旨,便有人先他一步看不下去了。
“皇帝且慢。”
殷少觉与乔肆几乎同时循声望去。
是太后。
她戴着颇重的头冠,华服在身,精心打扮后的面容遮掩老态,更显威严,说话时中气十足、不怒自威。
她站起身来,不赞同地直视着皇帝,
“陛下乃一国之君,不可轻信一面之词。那乔肆行为颠三倒四、不成体统,怎可能会是国之祥瑞?!哀家认为玄放法师所言不虚,乔肆是应当除去的妖孽。”
“……?!”
刚想说自己不是祥瑞的乔肆欲言又止,再次被哽住。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太后。
【不是,你吵架归吵架,骂什么人呢?!】
【你才妖孽呢,你全家都是妖孽!祸国殃民死不足惜!】
皇帝朝着乔肆轻飘飘扫了一眼。
乔肆心中立刻改口。
【呃……皇帝不是亲生的不算!】
【他就是狗比暴君!比你们档次高多了!】
炮灰、反派和变态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太后如此紧张,想必是前几日宫内怪事太多,让太后受惊了。”
殷少觉一边说着,一边缓步登上高台,站在了乔肆的侧前方,挡住了来自太后与晋王的视线,沉声说道,
“究竟是妖邪还是祥瑞,自然不能空口无凭,只是方才众爱卿已经亲眼所见,祥瑞紫气确实笼罩在乔肆身上,他又能亲手斩杀法师身上的妖邪,法师死后,天光大明,金光照顶。”
乔肆:“……”
不就是吹了一阵风把云彩吹开了,然后大晴天了吗?这话说得。
他本想直接否认祥瑞的身份,拒绝封赏,结果太后死咬着不放来这么一出,他若是还做出些出格的言行,就等于是承认了太后的那番话。
【虽然确实想造反……】
乔肆苦恼不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再抗旨,就让太后晋王称心如意了……好气!!】
一时之间,乔肆竟哑口无言,莫名有种被皇帝不小心绕进死胡同的感觉。
【等等啊,太后他们不应该针对皇帝的吗?怎么突然就开始针对我了??】
“臣弟有话要说。”
晋王此刻的脸色几乎泛着青黑,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烟熏的,反观皇帝和乔肆反而一身干干净净,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浑身上下都没被那黑烟弄脏。
他上前一步,勉力在王妃的搀扶下再次从轮椅中起身,
“今日的祈福法事,为的不止是祈福,更是为平息了却京中祸事!方才法师字字句句都在说,此次会闹出妖邪之事,是因有人在位不正,激起天怒人怨,才会引发邪气凝聚!”
他上前,姿态恭敬有礼,甚至没有抬头直视皇帝的面容,话语却毫不留情让步,一副非要追究到底的样子,
“但法师已死!方才黑雾缭绕,却并未真正揪出是何人妨害了国运!这样的法事,不应视为圆满!国祸尚在,现在就论功行赏,未免太操之过急!”
【好好好,晋王你也有会说人话的时候啊!】
【胆子这么大,难道比我还不怕死?】
乔肆绞尽脑汁想作死,不如晋王灵机一动效果拔群,话音刚出,众皆哗然。
“老臣附议。”
百官中,兵部左侍郎也站了出来,那是个上了年纪、头发半百的老者。
在乔肆的记忆中,那也是晋王一党的支持者,
“如若今日的妖邪是因人祸而生,那只是斩杀妖邪,恐怕治标不治本,臣恳请陛下再次开坛设法,揪出祸事的源头,方可平息天怒。”
法师已死,剩下的,便是活着的人论经辩道了,看谁说得更加有理。
有了晋王和兵部左侍郎起头,在殷少觉还未说话时,便又有第二个臣子出列附议,说辞也大同小异。
太后望着这一幕,心底也重新安定了几分。
众口悠悠。
没关系的,就算法师死了,就算他们的计划遭人破坏,只要皇帝还承认法师就可以。
皇帝今日不给个说法,就要继续被他们牵制!
看着眼前这一幕,皇帝却依然不慌不忙,甚至极有耐心地听完了每个臣子的谏言。
直到乔尚书终于也坐不住了,走上前来,恭敬道,
“陛下,臣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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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殷少觉终于开口,“乔尚书有何高见?”
“臣昨日夜观星象,发觉赤月贯空,乌云压城,月赤主谗言妖邪蒙蔽圣听,又见帝星晦暗,客犯紫薇,特意翻阅古籍,发现此不祥之兆直指文昌之位不正。”
乔尚书说得头头是道,
“恰逢春闱在即,臣担心天下有才之士受此妖邪影响,特意命人前去调查,竟当真发现此次主考官私下偷会王公贵族,再一调查,那些与考官私下见面之人,与几位家世显赫的考生更是来往密切。”
殷少觉听着乔尚书的话语,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俨然是将此事听了进去,
“春闱事关重大,乔尚书若无凭无证,可万万不能胡乱断言。”
“臣有证!”
乔尚书就等这一刻,“臣要死劾太后懿驾干政,勾结主考官,暗中买卖试题、官爵!”
“胡言乱语!!”
太后一听竟直接查到了自己头上,立刻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然而乔尚书胆敢今日站出来,便是有备而来,他挥挥手,钦天监副监正郑石峰出列,监察御史赵裴出列,纷纷献上相关调查、论证所需的书籍典故,相关账单、证据。
原来,那与主考官来往密切,暗中操控科举之人竟然姓孟。
孟姓,是太后的姓氏。
那人是太后的旁亲。
其中最至关紧要的证物,便是太后与那旁亲书的往来书信,虽然其中藏有许多密语、暗语,但其中含义已经破解,配合那旁亲买卖试题官位的账单,几乎可以盖章定论。
太后原本还想挣扎,却在看到账单和信物后变得面如死灰,明白大势已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上一刻,还是太后带头对皇帝咄咄相逼,势要抓出一个人为损坏国运负责,下一秒,那个罪人就成了太后自己,他们忙活了大半月筹谋许久、精心挑选的种种怪相都成了老天预警的证明。
【咦?乔老登怎么会有这么齐全的证据证人?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对……是谁把这些送给乔家的?】
乔肆陷入沉思。
科举舞弊买卖官爵之事,他早就知道,甚至刘疏会遇害,也和他不肯同流合污有一定的联系。
但知道归知道,却是头一次看到这事情被乔尚书捅出来。
【等等……刘疏呢?】
乔肆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朝着四周张望。
【刘疏陆晚……他们不是完成陛下的密令了吗?为何没有来参与法会?该不会真的要跑路了吧??】
“……太后遭妖邪蒙蔽,言行不端……”
乔肆发呆时,皇帝已经趁着这个机会给太后定罪发落了。
“……即日起,太后便前往金鸣寺潜心礼佛、为国祈福,借寺中庄严正气镇压驱除太后身上的阴邪,直至国运昌盛。”
众人俯首,齐声道,
“陛下圣明!”
殷少觉唇角含笑,回头看向乔肆,
“乔爱卿,如此可愿意接下封赏了?”
乔肆撇了撇嘴,尽管事情发展已经如脱缰野马,却不得不承认太后能认罪离宫,还天下学子一个公平,确实大快人心。
他躬身行礼,“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