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来人啊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随着祈福的仪式乱成一团,烟雾尽皆散去,反应过来的太后与晋王立刻变得怒不可遏。
然而侍卫刚要上前,却又被另一道更冷厉的声音喝止。
“我看谁敢。”
殷少觉站起身来,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目光所及之处,无人不自觉噤声收敛。
皇帝亲卫上前,将法坛及在场所有人团团围住,无人得出,也无人可入。
“为国祈福乃是大事,任何人胆敢扰乱法事,一律视为叛国,无论官阶,当场斩杀。”
太后用力一拍木椅扶手,也站起身来与皇帝分庭抗礼,
“皇帝金口玉言不可儿戏!若是扰乱法事的要处斩,那台上正在大闹之人又当如何?!”
“朕没有看到何人大闹,”
殷少觉的目光重新回到法坛之上,隔着淡淡的烟雾与飘动的灵幡与乔肆遥遥相对,嘴角勾起的笑意转瞬即逝,
“玄放法师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不但成功卜算出天命之数,还为朕寻得破解之法……祈福法事尚未完成,照常继续便是。”
“皇兄怎可如此戏言?!”
晋王忍不住质问出声,他断了一条腿自始至终原本都坐在木质轮椅上,此刻气得哪怕撑着椅子也硬要站起身来,
“有大胆逆贼当场要戕害法师!陛下也不管吗?!那法事都被扰乱至此——”
“戕害法师?”
殷少觉微微侧过脸,却依然没正眼看他那皇弟,只装作疑惑地问道,
“难道说法师其实并非神通广大的修行之人,也并非通晓仙法的方外之人,连一个长剑都举不动的凡人都打不过?”
“什么?!当然不是,明明是那、那——那妖邪太过厉害!太过嚣张狂妄!”
晋王连忙改口,不敢承认自己和太后请来的法师只是个唬人的花架子,泼脏水骂道,
“是那乔肆中了邪!!竟敢犯下如此大错,陛下应该派侍卫协助法师一同击杀妖邪以儆效尤!!”
太后听到他们谈话,连忙阻止晋王,“晋王住口!怎敢在皇帝面前出言不逊,还不快下跪认罪!”
她还想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依照晋王的意思,那法师在求天问卦之后,成功引出了宫中的妖邪所在,还令其附身在乔肆身上……”
“正是如此!”
晋王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还不服地转头看了一眼太后,“难道要看着法事被彻底破坏吗?!”
“晋王此言差矣。”
殷少觉竟是无声轻笑,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玄放大师正在台上斗法,那便说明法事并未发生意外,这正是大师为国运效力的关键时候,若有人胆敢打扰阻拦,才是破坏祈福的罪人。”
他转头,目光犹如千钧缓缓落在晋王头顶,将其看得双腿再次脱力,当啷一下跌坐回轮椅之中,
“皇弟,大师曾言道,邪不压正,今日究竟谁是妖邪附体,谁是真正能为国开运的祥瑞,一看便知了。”
玄放法师已经被那长剑指着,看到太后晋王都不保自己,昔日对自己极为推崇信赖的皇帝也不救场,顿时感觉大势已去,整个人眼前发黑。
但是……法事继续。
为什么要继续?!从何继续?!
难道在场的人都看不出就是这少年在捣乱闹事吗?!难道没人发现那根本不是上苍的指引——
指鹿为马的荒谬感让玄放失去了理智,只拼命躲开那剑锋,大声呼喊,
“妖邪!他才是妖邪!他不是祥瑞,你们快看啊!”
乔肆才不管他如何叫喊,听皇帝不治罪自己,也无暇顾及,只是挑了挑眉,便先提着长剑追玄放而去,
“还敢说我是妖邪!?我看你才是妖邪!欺瞒君上妖言惑众!!看剑!!”
“哇啊啊啊!”
然而乔肆气势汹汹,剑法却不怎么好,长剑锋利是锋利,是他从陆晚那里借来的,明明在陆晚手中时轻盈如柳叶断风,到了他手中却有如千钧重,他提着根本跑不动。
他本想当场斩杀玄放的,省得他继续出去坑蒙拐骗。
但力气有限,他只能在地上拖拽着长剑,剑尖锋利无比,与铺了一层石头的地面摩擦出飞溅的火花,时不时被他双臂握紧抡圆了砍向玄放。
一边追着砍,他还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
“玄放法师怎么如此惊慌?这宝剑只斩妖邪!不斩半仙!你若问心无愧,便来让我砍上一刀!若是刀落不见血便能证明你已得道成仙啊!大师!”
“大师,你别跑啊!”
“你那通天的本领呢?你那呼风唤雨的法术呢?玄放法师,你该不会是用不出来了吧!!”
“我知道了,妖孽!快从玄放大师身上下来!!如此大胆,竟敢在大师身上作祟!看本祥瑞不替天行道,当场诛杀你祭天!!”
这场面实在太过惊悚,众百官低头不敢看,又忍不住眯着眼偷看,也许是陛下突然下旨让祈福法事照常进行,一旁的仙乐居然也继续奏响了,当当当的长剑碰撞石板、神像、祭坛的声音竟相映成趣,那高台也仿佛不再是什么法坛,而是个表演少年英雄斩神棍妖道的戏台子。
“没有妖孽!!我不是!!”
那妖道虽然善于坑蒙拐骗,还通些医道,却比乔肆更加不善武,面对一个将祭台上的猪头都砍成两半的锋利宝剑,他躲无可躲,为了活命只变得口不择言,
“不要杀我!!我真的没有被妖邪附身!我本来就不会法术,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一声暗向,那方才还在惊慌求生的玄放浑身猛地一颤,便睁大着双眼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自口鼻七窍都流出黑血来。
见他终于住口,没有彻底坏了大事,晋王身旁始终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王妃松了口气,垂头敛眸,将修长而有力的指尖收回袖口。
乔肆追了一半,正用长剑遥遥指着他摆架势,没想到人突然就死了,自己也突然愣住,“诶?”
他气喘吁吁地拖着长剑走到玄放还在抽搐流血的身体旁,疑惑低头看去,只在人眉心发现一个红点,他又抬头朝着四周张望而去,更是没见到任何可疑之人的影子。
谁出的手?
“妖邪已除。”
乔肆正困惑不解时,皇帝却忽然发话,给这件事盖章定论了。
妖邪。
乔肆再度低头看去,只见那玄放双目圆睁,瞳孔扩大,整个人竟是死不瞑目,那身曾经受人敬仰、象征了至高身份的法袍也染上了漆黑难看的脏污,再也没了从前的风光模样。
他陡然间觉得有些无趣,方才提剑闹事的兴奋劲儿都没了。
竟然就这么死了。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让这个法师亲口承认一切都是装神弄鬼,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妖邪都是他在装神弄鬼了。
就差那么一点儿。
反迷信第一人乔肆很是不爽,直接拿起长剑,当的一声刺入摆了各种祭品的祭台之上,居高临下直直看向台下的皇帝。
那双没有一丁点心虚畏惧的眼眸亮得惊人,也因为怒气仿佛要淬出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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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暴君!老子还没屈打成招呢!谁让你灭口的?!】
殷少觉也仰头望着他,被如此放肆、如此不知尊卑的视线怒视着,他本该感到些许不虞,却在听到那心声的瞬间不禁轻笑了声。
许是面色太冷,乔肆一下将这一笑会错了意。
【还挑衅我!?!】
【怎么怎么,有本事你当场治我的罪啊!!】
殷少觉唇线放平,收了笑意。
罢了,不过是一点小误会,无伤大雅。
他冷了声线,开口吩咐,
“来人,将法师的仙体收敛。”
皇帝终于开口,一直守在四周的侍卫也动了手,上前抬走了七窍流血的遗体。
殷少觉宣布祈福的法事结束时,乔肆还在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一切的发展都和晋王、和乔家、甚至和皇帝筹谋的不一样。
但乔肆大闹了一场,这闹剧收场的方式,也和乔肆想得完全不一样。
他这样大胆作乱,就是不怕死才来的。
可惜,太后想治他的罪,晋王想治他的罪,就连跪在下方的乔尚书一党都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亲自冲上前来手撕了他——但偏偏皇帝就是迟迟不治罪!
“玄放法师法力不济,为驱逐妖邪以身犯险,却糟了妖邪附身,横生变故,斗法失败意外身亡,本应当以侯爷的规格厚葬之,”
殷少觉宣布着,话语却忽然一转,继续说道,
“可惜,尸身死不瞑目,阴邪之气不散,若保留全尸恐生变数。”
【啊?】
【是说防止他变僵尸吗?】
乔肆看他说得那样认真严肃,几乎怀疑皇帝是不是真的信了这一套。
殷少觉一边口述,一旁的太监一边同步写下圣旨,只等他签字盖章。
“为镇压邪祟、也为保留玄放法师的全尸,命人将法师的仙体于阳气最充足、人气也最旺盛之地暴晒,直至邪气散尽,好警告天下妖邪,不敢来犯。”
一道旨意颁布,紧接着便是另一道。
“今日法师险些斗法失败,幸有乔肆得天地感召,借祥瑞之体出现与妖邪斗法,成功完成法事。”
殷少觉继续说着,目光似笑非笑落在了乔肆身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乔肆斩杀妖邪、护国有功,封承瑞侯,赐京南封地,赏金银千两,锦缎百匹。”
封侯?!
圣旨一出,全场都因皇帝的决定而静默了整整三息的时间。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惊掉了下巴,也有人望着皇帝的身影若有所思。
在这之前,谁也摸不清今日的闹剧因何而起,不理解皇帝究竟在做什么,此刻仿佛所有人都得到了答案。
那答案在强行指鹿为马的圣旨之中,也在乔肆那精致漂亮、过分张扬的眉眼之中。
完全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在重新打量自己的乔肆:“……”
季公公在一旁催促,“乔大人,还不快谢恩?”
【我……谢你个大头鬼啊!!!】
乔肆瞪大了双眼,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自己又被皇帝给绕晕了。
【哪有这么甩锅给我的啊!】
【你这封侯封得这么草率就不怕被天下骂昏君吗?!?!】
本来以为会被针对,会被罚,成为罪臣,没想到殷少觉莫名其妙忽悠了一番就把他变成了大功臣,乔肆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殷少觉却浑然不觉他起伏的心虚,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微笑,带着赞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乔肆,你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