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招娣毫不犹豫地从盘起的头发里,摸出了一根磨尖了的发卡——这是她准备了很久,用来逃跑的工具。
冰冷的发卡插进锁芯,凭着小时候跟村里锁匠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她咬着牙手腕转动在黑暗中摸索。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一声轻响,脚链开了!
她顾不上脚踝的剧痛,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看着窗外那两个身影已经摸到了玩具房窗户附近,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狠狠砸向那扇窗户!
“哗啦——!”
玻璃碎片四溅,带着她全部的希望,划破了邹家村虚伪的宁静!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冲着外面用尽毕生力气嘶吼出声:“救命啊——!这里是地窖!关了好多人!!”
*
孔先生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惊慌和暴戾。
那是他的禁脔,是他最完美的作品,是他绝对不允许出任何差错的地方!
掌控感脱离的愤怒,让他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碎裂。
他等会儿一定要亲手拧断那只不听话小老鼠的脖子!
他几乎是尖叫出声指着谢冬梅,声音扭曲,“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把他们全都剁了喂鱼!快!”
他需要把这两个外乡人解决后再去解决那只不安分的小老鼠!
威胁再次生效,几个离得近的村民红着眼,举着锄头和铁锹就朝陈砚君和谢冬梅扑了过来!
“谢大夫,站我身后。”陈砚君立马挣脱束缚朝着谢冬梅喊道。
同时谢冬梅探出腰包里的针快速的刺入架住她的男人手中穴位,男人吃痛放手,紧接他们失去知觉。
陈砚君有些意外谢冬梅有反击之力,他把谢冬梅拉住身后护住,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
这些村民看着就是庄稼汉,常年干活有点力气,但脚步虚浮破绽百出。
最先冲上来的一个汉子,抡圆了锄头就当头砸下,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
陈砚君身子像一片被风吹动的落叶,轻巧地向左一滑,就让开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击。
锄头砸在青石板上,震得那汉子虎口发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砚君的手肘已经闪电般地顶在了他的腋下麻筋上。
“呃!”
汉子一声闷哼,半边身子瞬间酸软无力,锄头落地人也软了下去。
另一个村民从侧面用铁锹拍来,陈砚君头也不回,反手一抓,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拧一带!
“咔嚓!”
一声脆响,那村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
陈砚君一脚踹在他的膝窝,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作为豹哥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陈砚君对付的都是些亡命之徒。
眼前这些被药物掏空了身子的村民,在他眼里,跟练功的木人桩没什么区别。
他出手极快,招招都攻向关节和神经,只废掉对方的行动力却不致命。
不过几息之间,祠堂里已经倒下了一片,剩下的村民握着农具,看着如同闲庭信步般放倒了他们七八个壮劳力的陈砚君,脸上全是恐惧再不敢上前一步。
空气中只剩下倒地之人的呻吟声。
孔先生彻底看傻了。
他那张斯文的脸因为愤怒而抽搐,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只是个保镖的男人身手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他精心营造的,对村民绝对掌控的局面,就这么被一个女人三言两语,一个男人三拳两脚,给砸了个稀巴烂!
孔先生看着陈砚君冰冷的眼神扫向自己,他朝着陈砚君莞尔一笑,让剩下的村民继续招呼陈砚君。
而他却悄悄地地往后挪,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砚君身上,像只滑腻的泥鳅,一转身就溜进了祠堂后方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他人呢?”
陈砚君一脚将最后一个试图偷袭的村民踢晕,环视一周才发现孔先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去追!这人留着是个祸害!”他沉声道,作势就要追出去。
谢冬梅一把拉住他,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栋传出声响的平房,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别追了!先救人!”
“谢大夫,放虎归山……”
“我说先救人!”谢冬梅打断他,她的直觉在脑子里疯狂叫嚣,那个呼救的声音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我闺女……可能就在那儿。”
*
两人迅速赶到那栋平房前。
大熊与乌鸦正满头大汗地用肩膀撞着一扇厚重的铁门。
“砰!砰!”
铁门发出沉闷的巨响,却纹丝不动。
大熊急得满脸通红:“他娘的,这门是铁疙瘩做的,撞不开!”
谢冬梅快步上前,仔细检查四周,最后直接抄起斧头直接往门缝砍。
三个男人看的都惊呆了,这谢大夫平常斯斯文文,没想到劲这么大。
他们惊讶过后立马回过神同时按照谢冬梅的节奏撞击着铁门。
只听一声脆响,那扇牢不可破的铁门,终于撞开了一道缝。
一股混杂着铁锈、血腥和绝望的霉味,瞬间从门缝里涌了出来,呛得人几欲作呕。
陈砚君和大熊他们立刻合力将门推开。
门后的景象,让这些见惯了风浪的男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七八个女孩像牲口一样被关在里面,个个衣衫褴褛,眼神空洞麻木。
而谢冬梅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瞬间就锁定在了那个唯一站着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浑身脏污,巴掌大的小脸上又是灰又是泪痕,单薄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几处,一只脚踝上还挂着半截被撬开的铁链,鲜血染红了裤脚。
可她的腰背却挺得笔直,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与那眼角的泪痣,毫不畏惧地与门口的众人对视。
在那一瞬间,谢冬梅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张脸,她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
这就是她被偷走了十七年的亲生女儿,冯招娣!
谢冬梅感觉自己的腿像灌了铅,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倔强得让她心疼的女孩。
她走到冯招娣面前,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连带着伸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