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这个人,胆子不大。不管你们是不是豹哥的人,来了我这邹家村,就当是来给这后山的风水添点养料吧。”
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埋了。”两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
邹瀚滨脸上那点谄媚瞬间变成了狰狞,他一挥手:“动手!给老子利索点!”
两个壮汉立刻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谢冬梅。
谢冬梅却出奇地平静,连一丝慌乱都没有,“孔先生,你以为用这种法子,就能永远把这些人拴在村里,为你卖命?”
孔先生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女人死到临头,竟还有心思说这些废话。
“堵上她的嘴!”
谢冬梅看着抓着她的俩人问道:“你们这些人,每天祈求着他赐的‘福气水’是不是觉得那是神仙保佑?”
抓着她的两个打手动作一顿。
“你们是不是时常觉得四肢无力,头昏眼花?是不是总觉得吃什么都没胃口,肚子发胀?是不是干点活就喘不上气,晚上还睡不安稳?”
她每说一句,那些打手的脸色就白一分。
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里的锄头。
这些症状,他们太熟悉了!
村里人人都这样,都以为是干活累的,从没多想过。
谢冬梅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们的婆娘呢?是不是很难怀上娃?就算怀上了,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也有些病恹恹的,三天两头就得找孔先生瞧?”
离得最近的汉子抓着谢冬梅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声音都在发抖。他家婆娘去年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瘦得跟猫崽子一样,到现在还不会下地走。
孔先生那张温文尔雅的脸终于彻底阴沉下来,他厉声喝道:“胡说八道!给我把她拖出去!”
可这一次,那些打手动了动却没人真的上前。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怀疑,纷纷看向孔先生。
他们信奉了这么多年的孔先生,他们赖以为生的福气水,难道……
谢冬梅看着他们动摇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像种子一样种进了他们心里。
只要起了疑,孔先生这尊泥菩萨,就不再是金身了。
孔先生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此刻像是被泼了硫酸,坑坑洼洼地扭曲着。
他死死地盯着谢冬梅,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用自研草药投放在井里,使村民常年累月地喝下去精神萎靡、四肢乏力,然后他再假装祈求上苍保佑降下有微量镇定药物‘福气水’,使村民对他有所依赖,言听计从。
这是他控制整个邹家村的根基!
这个看起来贵气逼人的中年妇女,居然懂医理且三言两语就戳破了他最大的秘密!
这女人,绝对留不得!
孔先生已经按耐不住自己要把这女人大卸八块的心,“妖言惑众!你们都聋了吗?忘了是谁让你们吃饱饭的?忘了你们的娃生病是谁给瞧的?她一个外乡人,几句话就把你们的魂勾走了?”
孔先生指着抓着谢冬梅的那个汉子:“邹老四!你忘了你婆娘难产,是谁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现在你要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反咬我一口?”
叫邹老四的汉子回过神来,抓着谢冬梅的手紧了几分。
孔先生见状,语气阴狠地再次下令:“都给我动手!把他们拖到塘里沉了!谁敢不动,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威胁起了作用,村民们眼中的怀疑被恐惧压了下去,握着锄头铁锹的手再次收紧。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关头——
“哗啦——!”
一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从祠堂侧后方不远处的一栋平房里炸开!
那声音又脆又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祠堂里的人齐刷刷地转头,循声望去。
孔先生的脸色一暗,声音的方向……是他的玩具房!
*
与此同时,玩具房的地下室里。
冯招娣正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一只脚踝上,半截被撬开的铁链还挂在那里,磨破的皮肉渗着血。
地下室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血腥和绝望混合的霉味。
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沾满了灰尘和泪痕,唯独那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不肯熄灭。
她被关进来才一天。
昨天就在这个地方,那个叫小娟的姐姐因为想要逃跑,被孔先生当着所有女孩的面活活打断了腿,哀嚎声撕心裂肺。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永远一副斯文模样的魔鬼,笑着对吓得瑟瑟发抖的冯招娣说:“招娣啊,你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娃,考上了大学。叔舍不得卖你留你在身边是你的福气。可你要是不听话,这,就是你的下场。”
这里,就是所有不听话的女人的下场。
旁边还缩着几个眼神空洞、浑身是伤的姑娘,她们已经彻底麻木了。
可冯招娣不信命!
她从识字起就知道,村子里的女娃就是地里长的庄稼,熟了就得卖出去换钱。
她拼了命地读书,考第一,跳级,就是为了让这个‘收获’的日子来得晚一些。
她知道比被卖掉更可怕的,是落到孔先生手里,但如果被孔先生看上,也能确保这18年内不被冯家养父母起歪心思。
她早就计划好了,高考一结束就跑,跑到县城去报警,她要将村里的所有事情告诉公安!
可她还是没能成功脱逃,甚至考完就被孔先生的人扔进了玩具房。
她不甘心!
她用言语鼓励着身边已经麻木的女孩们,自己则踩着一个破木箱,一点点爬上了那扇离地近三米高的气窗。
她透过那扇满是污垢的小窗看到村里来了大人物,那个女人是她见过最贵气的人,她身旁还有几个看起来很能打的男人。
接着祠堂出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壮得像头熊,一个黑得像乌鸦,俩人正在暗处四处观察。
村里许久不曾来过外人,且只有大人物才能被安排在祠堂招待,这是她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