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早已干涸发黑,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与疯狂,却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入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的灵魂深处!
洛砚和三名刑部高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灰衣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仅杀光了这里的人,还强行破开了这面石壁!
石壁后面是什么?
密道?
墓穴?
那爪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祂”又是什么?!
“祸根开了”……难道指的是……那块随着第三批军饷深埋的玉玦碎片,已经被取走了?!
还是……放出了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就在四人被这石窟内的惨状和那诡异的血字震慑得心神剧震的刹那——
呜——呜——呜——
一阵若有若无、缥缈诡异、仿佛无数冤魂在极远处哭泣的声响,猛地从那被破开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窟深处,幽幽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钻入耳膜,直透心底,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邪异力量!
“什么声音?!”一名刑部高手脸色发白,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洛砚猛地甩了甩头,强行压下心头泛起的莫名寒意和眩晕感,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个不断渗出阴风的破洞!
里面有东西!
而且……是活物!
或者……是能发出声音的邪物!
“戒备!”洛砚低吼一声,雁翎刀横在胸前,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着那个被强行破开的洞口靠近。
他必须搞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
玉玦碎片是否还在?
另外三名高手强忍着恐惧,紧随其后。
越靠近洞口,那股阴冷腐朽的死寂气息就越发浓重。
洞口边缘那些狰狞的爪痕也越发清晰触目,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如同墓穴泥土般的腥气。
洛砚深吸一口气,将内力运至双目,努力向洞内望去。
里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更加古老粗糙的甬道,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微弱的光线,根本看不到尽头。
那诡异的呜咽声,正从这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断断续续地飘荡上来……
就在洛砚准备冒险踏入洞口探查的瞬间——
“洛砚!下面情况如何?!”程颐的声音带着急切,从下方水道入口处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芒——大队人马终于清理了外围,进入了洞穴!
“老师!速来!有重大发现!浪里白条等人全灭!石壁被破开,内有诡异!”洛砚立刻回头高声回应!
很快,程颐在数名精锐护卫的簇拥下,举着火把,快步走上了石台。
当他看到石窟内尸横遍地的惨状、中央石坑的银锭残骸、那柄钉着灰衣的分水刺、尤其是那面被恐怖爪痕撕裂、写着血字的石壁,以及那不断传出诡异呜咽声的黑洞时,即便是他,瞳孔也骤然收缩,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程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眼前的景象,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哪里是简单的埋银之地?
这分明是一处充满血腥与诡异的凶煞之所!
“灰衣人来过,杀了所有人,可能受了伤,然后……强行破开了这面墙。”洛砚快速禀报,指着那爪痕和血字,“里面有通道,不知通向何处,有奇怪的声音传出。”
“‘祸根开了’……弟子怀疑,那玉残片,要么已被灰衣人取走,要么……就在这通道深处,甚至……可能惊动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程颐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狰狞的爪痕和疯狂的血字,脸色变幻不定。
他快步走到石壁破口处,感受着那里面吹出的、带着腐朽死寂气息的阴风,听着那若有若无的诡异呜咽,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这爪痕……这气息……这声音……绝非寻常!
难道这“河神开眼”之下,除了埋藏军饷和玉玦碎片,还镇压着别的什么?
那“祸根勿启”的警告,并非仅仅指玉玦碎片本身?
“老师,是否进去查探?”洛砚握紧刀柄,请示道。
那通道深处传来的诡异呜咽声,让他心头警兆狂鸣,但职责和追寻真相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程颐沉默了片刻,眼中锐利的光芒不断闪烁,权衡着风险与收益。
灰衣人可能就在里面,玉玦碎片可能就在里面,但这未知的危险……
就在他即将做出决断的刹那——
“报!!!”
一名浑身湿透、脸色惊惶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从下方水道冲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大人!不好了!府衙!府衙遭袭!后院厢房……沈……沈姑娘她……她被劫走了!!!”
“什么?!!”
洛砚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猛地转身,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目眦欲裂。
“你说清楚!谁被劫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程颐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就……就在刚才!大队人马刚离开府衙不久!”传令兵吓得语无伦次,“一伙黑衣人……武功极高……如同鬼魅……他们……他们杀了后院所有守卫!打伤了大夫!强行……强行劫走了那位姑娘!还……还留下了一张字条!”
传令兵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被雨水浸湿大半的纸条,递了上来。
程颐一把夺过纸条,洛砚也立刻凑上前。
纸条上,只有一行用鲜血写就的、张扬跋扈、充满了挑衅与戏谑的字迹:
“想要人,拿‘璇’、‘玦’来换!明日午时,城西废砖窑,过时不候!”
落款,是一个用同样鲜血画成的、栩栩如生的——狰狞鬼爪图案!
影梭!
还是四海堂?!
或者……是那一直隐藏在更深处的第三方势力?!
他们竟然趁着府衙力量被吸引到河神眼的空档,直接偷袭大本营,劫走了重伤垂危的沈伶风!
并且直接索要两块玉玦碎片!
洛砚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沈伶风重伤未醒,落入这群穷凶极恶之徒手中……
他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无尽的愤怒、担忧和自责瞬间将他吞噬!
程颐死死攥着那张血字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胸膛剧烈起伏。
敌人的狠辣、狡诈和精准的时机把握,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这分明是一石二鸟!
利用河神眼吸引主力,同时偷袭府衙劫持人质!
前有诡异莫测、危机四伏的深渊密道,后有沈伶风被劫的紧急人质事件!
两条线,两个巨大的危机,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
抉择!
无比艰难的抉择!
是立刻进入这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密道,追击可能受伤的灰衣人,寻找可能存在的玉残片和真相?
还是立刻回援府衙,全力营救沈伶风,应对明日午时的交换陷阱?
程颐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再次扫过那不断渗出阴风、传出诡异呜咽的黑洞,又猛地落回手中那浸血的字条上。
风雨欲来,杀机四伏。
这临清城,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棋盘。
而每一步落子,都可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乃至整个棋局的走向。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腐臭气息的空气,眼中的犹豫和挣扎瞬间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取代。
“留一队人,封锁此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洞!”程颐的声音如同寒铁,下达了第一个命令,指向那深渊密道。
随即,他猛地转身,绯红官袍在阴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其余人,立刻随我回府衙!”
“洛砚,走!”
临清府衙,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冰窖更寒。
血腥气尚未散尽,新的噩耗又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后院厢房内外,一片狼藉。
负责守卫的兵丁尸体被整齐地排列在廊下,白布覆盖,致命伤皆在咽喉或心口,精准狠辣,显然出自顶尖杀手之手。
老大夫歪倒在门边,额头血迹斑斑,昏迷不醒。
屋内,床榻凌乱,锦被掀翻,药碗碎裂在地,浓重的药味中混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甜香。
“是迷香,药性极烈,见血封喉那种,但对方用量控制得极精准,只放倒了守卫,未伤及大夫性命。”一名经验老道的刑部仵作仔细检查后,面色凝重地向程颐禀报。
“来人动作极快,下手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
“除了……”
他递上一枚小巧的、黝黑无光的金属物件,形似梅花,边缘锋利,中心却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凹槽。
“嵌在门框木头里,应该是对方急速撤离时,衣角或者兵器不小心刮蹭留下的。”
程颐接过那枚黑色梅花镖,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目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又是影梭!
这种特制的、毫无标记却工艺精湛的暗器,是他们的标志之一!
洛砚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站在空荡荡的床榻前,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沈伶风苍白虚弱的面容、胸前那点微弱的墨绿光华、还有那被劫持时可能的无助与恐惧,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刺戳着他的心脏。
愤怒、自责、担忧……种种情绪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明日午时……城西废砖窑……‘璇’、‘玦’……”他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对方的目标明确至极,就是冲着两块玉玦碎片而来!
而且时间卡得如此之死,根本不给他们喘息和周密布置的机会!
“老师!让我带人去砖窑周围布控!就算把那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洛砚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而急切,如同被困的猛兽。
“胡闹!”程颐厉声喝断,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对方敢留下时间地点,就必有万全准备!”
“那废砖窑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更是埋设机关陷阱的绝佳场所!”
“你这样贸然带人去,非但救不了人,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逼他们提前撕票!”
“那难道就眼睁睁等着?拿玉玦去换?那可是……”洛砚急道,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程颐紧握的铜盒。
玉玦碎片关乎十年前的血案真相,关乎萧聿树的清白,甚至可能关乎更大的阴谋,岂能轻易交出?
“换?”程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锐光闪烁。
“自然要‘换’!但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换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