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堂?!
不!
是潜蛟帮!
是密令中接头的标记!
而就在那洞口旁边的水面上,一块不起眼的朽木漂浮物被水流卷起、落下……
就在它被水流掀开的瞬间,洛砚锐利的目光捕捉到,那朽木的背面,似乎用尖锐的利器刻着一个极其潦草、却透着无尽怨毒与嘲讽的图案——一条扭曲的、缺了一只眼睛的蛟龙!
浪里白条?!
他在那里!
他在看着这一切!
这水底的炸药,就是他的“见面礼”!
“老师!洞口!水波纹标记!还有那图案!浪里白条就在附近!”洛砚指着那个方向,嘶声大吼!
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这个潜蛟余孽,竟敢如此嚣张!
用同伙的性命和水底的爆炸来戏耍他们!
程颐顺着洛砚所指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个若隐若现的洞口和漂浮的朽木,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意!
“稳住船!弓弩手!目标!左前方礁石水域!无差别覆盖射击!压制洞口!其他人,准备登礁强攻!”
程颐的声音带着铁血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水流的轰鸣!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那片翻腾着死亡气息的漩涡边缘!
死亡的漩涡在脚下咆哮,冰冷浑浊的河水如同沸腾的墨汤,疯狂撕扯着摇摇欲坠的漕船。
水底炸药沉闷的轰鸣还在河床深处回荡,激起更狂暴的暗流。
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破裂处涌入的河水迅速漫过甲板。
“放箭!”程颐的怒吼斩破了水流的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嗡!
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瞬间松开了弓弦!
一片密集的黑影如同死亡的蜂群,撕裂潮湿的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朝着左前方那块巨大黑色礁石下方、那个若隐若现的刻有水波纹标记的洞口,以及周围的水域,倾泻而下!
噗噗噗噗!
箭矢狠狠扎入翻滚的水浪,钉在坚硬的礁石上,溅起无数水花和石屑!
有几支劲弩甚至直接射入了那幽深的洞口,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突如其来的、覆盖性的箭雨压制,显然出乎了隐藏者的预料!
洞口附近的水面剧烈翻涌了一下,似乎有人影在下面仓促闪避!
那块刻着独眼蛟龙图案的朽木被一支弩箭精准地射中,瞬间炸裂成碎片!
“稳住船!靠过去!登礁!”程颐剑指礁石,声音在风浪中依旧清晰冷厉,“洛砚!带你的人,抢占洞口!”
“遵命!”洛砚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肩伤的剧痛早已被肾上腺素的狂飙压下。
他厉喝一声,点了三名身手最为矫健、精通水性的刑部高手,四人如同扑食的猎豹,在船身又一次剧烈的摇晃中,猛地跃出船舷,精准地扑向那块巨大的黑色礁石!
冰冷的河水瞬间没到胸口,湍急的水流几乎将人冲走!
洛砚闷哼一声,左肩伤口如同被烙铁烫过,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左手奋力扒住礁石边缘湿滑的苔藓,右手雁翎刀狠狠插入石缝借力,猛地将自己的身体拖上了礁石!
另外三名高手也相继艰难攀上。
“洞口在下!”一名高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指着礁石下方水面处。
那里,水流形成一个诡异的向内旋转的涡流,那个刻着水波纹标记的洞口,大半没在水下,只露出一个幽深的、如同凶兽巨口般的上半部分。
“我下去!”洛砚没有丝毫犹豫,将雁翎刀咬在口中,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便扎入了冰冷刺骨、暗流汹涌的水中!
水下能见度极低,浑浊不堪,只有泥沙和破碎的水草疯狂舞动。
刺骨的寒意和伤口遇水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
他强忍着,瞪大双眼,凭借着方才的记忆和洞口那模糊的水波纹标记,奋力向深处潜去!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内里一片漆黑,水压巨大。
洛砚摸索着石壁向前潜行,心中警兆忽生!
他猛地向侧面一闪!
嗤!嗤!嗤!
三支淬毒的吹箭如同毒蛇般从他刚才的位置射过,消失在身后的浑水中!
果然有埋伏!
洛砚心中怒火更盛,身体如同游鱼般猛地加速前冲!
雁翎刀在水中划出一道湍急的白线,直刺前方黑暗中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洛砚在水中如此悍猛灵活,仓促间举起一柄分水刺格挡!
铛!
水中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
那黑影被洛砚含怒一击震得向后漂退!
洛砚得势不饶人,刀光如水泼洒,连绵不绝地攻去!
另外三名刑部高手此时也已潜入洞中,从侧翼包抄而上!
短暂而激烈的水下搏杀!
刀光、血雾在浑浊的水中爆开又迅速被水流冲散。
几声闷哼和气泡翻滚后,两名埋伏的水匪咽喉处喷涌出鲜血,手中的兵器无力滑落,身体抽搐着向洞底沉去。
最后一名水匪见势不妙,转身就想向洞内深处逃窜!
洛砚眼中寒光一闪,雁翎刀脱手掷出!
噗嗤!
刀锋精准地贯穿了那水匪的小腿,将其死死钉在了水下的石壁上!
水匪发出一声被水压抑的惨嚎,徒劳地挣扎着。
洛砚迅速上前,拔出雁翎刀,不顾对方的挣扎,粗暴地揪住其头发,将其拖向水面方向。
哗啦!
洛砚拖着俘虏冒出水面,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河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三名刑部高手也相继浮出水面,警惕地护卫在侧。
这里已经是洞内,水面之上是一个勉强可以立足的、潮湿滑腻的石台。
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尘土混合的陈旧气息。
洞壁上方,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下。
“说!浪里白条在哪?深埋的东西在哪?!”洛砚将那名受伤的水匪狠狠掼在石台上,沾血的雁翎刀锋抵住对方的咽喉,声音嘶哑冰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
那水匪小腿血流如注,脸色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嘴唇哆嗦着:“饶……饶命……白爷……白爷他……”
话音未落!
咻!
一支极其短小、几乎无声无息的袖箭,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牙,猛地从洞穴深处某个阴影角落里射出,精准无比地钉入了这名水匪的太阳穴!
水匪的眼睛瞬间瞪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便彻底瘫软不动,鲜血和脑浆从伤口汩汩流出。
“小心!”
洛砚和三名高手瞬间背靠背结阵,刀锋齐指暗箭射来的方向,浑身肌肉紧绷!
洞穴深处,一片死寂。
只有水滴从洞顶落下的嗒嗒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那放冷箭的人,一击得手,便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如同从未存在过。
“混账!”一名刑部高手低声咒骂。
洛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灭口!
又是灭口!
这浪里白条,或者说他背后的人,行事狠辣果决,丝毫不留余地!
他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这个洞穴。
洞穴不大,显然只是入口通道。
前方隐约有一条向上延伸的、人工开凿的粗糙石阶,通向那片微弱光线的来源。
石阶湿滑,布满了青苔。
“上去!”洛砚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
四人保持着警戒阵型,小心翼翼地踏上石阶,向着那微弱的光源处摸去。
石阶不长,尽头是一个拐角。
拐过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并扩建过的地下石窟,呈现在众人眼前!
石窟约有数丈见方,穹顶很高,镶嵌着几块发出微弱莹光的奇特矿石,提供了勉强视物的光源。
空气依旧潮湿,但那股陈旧的铁锈和尘土味更加浓重。
而石窟内的景象,让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洛砚和刑部高手们,也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阵阵发麻!
石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早已干涸的方形石坑。
坑底散落着一些朽烂的木箱碎片和……零星几块黑乎乎的、凝固在一起的块状物——那是被水汽严重腐蚀氧化、早已失去本来面目的银锭残骸!
这里,显然就是密令中所谓的埋银之地!
“其三入地”的所在!
但此刻,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绝非这些残骸!
而是石坑周围,以及石窟四壁那惨烈无比的景象!
七八具尸体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势倒伏在地!
这些尸体穿着各异,有水匪的短打,有工匠的粗布服,甚至还有两具穿着潜蛟帮特有的水靠!
他们死状极惨,有的喉骨碎裂,有的心口被利刃洞穿,有的则是被重物砸碎了头颅!
鲜血早已干涸发黑,与地面的尘土凝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从尸体僵硬的程度和血迹干涸的状态来看,死亡时间绝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
就在昨夜,或者今天凌晨!
而在石坑正中央,插着一柄锈迹斑斑、造型奇特的青铜分水刺!
分水刺的尖端,钉着一块被撕扯下来的、沾满暗红色血迹的灰色布料——与那灰衣杀手所穿衣衫的材质、颜色一模一样!
灰衣人来过!
他在这里与守卫此地的人发生了激战!
这些死者,很可能就是浪里白条和他的手下!
而这块衣角……灰衣人受伤了?
还是他故意留下的挑衅?
洛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来晚了!
浪里白条及其党羽已被灭口!
军饷被腐蚀殆尽。
那深埋的“玉残片”呢?!
他的目光疯狂扫视整个石窟!
除了尸体和残骸,空无一物!
不!
等等!
洛砚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石坑最内侧的墙壁上!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面平整的石壁,但此刻,却被人用巨大的力量硬生生轰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洞口的碎石散落一地,边缘参差不齐,露出后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的更深邃的通道!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古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与死寂气息的风,正从那破开的洞口深处,缓缓地吹拂出来……
而那面被破开的石壁边缘,残留着几道清晰的、深可见石的爪痕!
那爪痕扭曲、狰狞,绝非任何已知兵器所能造成,反而更像是某种巨大野兽的利爪撕裂而成!
爪痕边缘的石质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泽,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
在这恐怖的爪痕旁边,还用鲜血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潦草到极致、充满了无尽恐惧与疯狂的大字:
“祂醒了!祸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