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气氛僵持着时,驿丞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他大步地踏进驿站大门,走到大堂中央,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长衫男身上。
“就是你在冒充朝廷命官?”驿丞捏着鼻子后退半步,“这味儿...你掉粪坑里了?”
长衫男气得胡子直抖:“本官乃新任临安县令!官印虽遗失,但还有文书在,你看。”
他又举起那卷被屎糊了的文书,驿丞嫌弃的看了眼:“拿走拿走!就这玩意儿,给我擦屁股都嫌脏!”
宋安沐在后面使劲掐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宋安宇已经憋得满脸通红,把脸埋在姐姐肩膀上直抖。
“粗鄙!”长衫男怒喝,“本官要上奏朝廷,参你们一个藐视上官之罪!”
驿丞的冷笑中带着不屑:“行啊,等你真当了官再说,现在,要么交钱住店,要么滚蛋!”
他朝旁边两个驿卒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赶人!”
两个驿卒抄起棍子就要动手,宋瑞峰也不纠结是不是骗子了,先把人保下来才能说以后的事。
他赶紧上前一步阻止:“慢着!”
驿丞斜眼看他:“怎么,你要替这骗子出头不成?”
“不是...”宋瑞峰斟酌着词句,“大人不妨三思,若这位真是朝廷命官,赶人之事恐怕不妥,不如让他们暂住后院,房钱由我来付。”
驿丞眼珠转了转,伸出五根手指:“行,不过住后院也要五十文钱,爱住不住。”
“三十文。”宋安沐清脆的声音突然插入,“后院连墙都没有,三十文已是高价。”
驿丞被这突如其来的砍价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宋安宇又补一刀:“我觉得十五文更合适,他们住后院还能帮着防贼。”
“成交!”驿丞像是怕他们反悔似的,立刻拍板定案,“十五文就十五文,但只准住后院,不准进大堂!”
围观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渐渐散去,周正整了整衣襟,郑重地向宋瑞峰拱手行礼:“在下周正,多谢这位兄台的仗义相助。”
宋瑞峰回礼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宋瑞峰。”说罢,他微微侧身,抬手示意身旁众人,温言介绍道:“这些都是宋某的家眷。”
周正微一点头,姿态优雅得体,若非身上异味和狼狈模样,倒真有几分官家气派。
才刚觉得他有官家风范,他的腹部却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站在他身后的胖虎肚子也跟着应和,声音更为夸张。
“老爷,我好饿啊。”胖虎愁眉苦脸地揉着肚子,“那些可恶的刁民,连一点干粮都没给我们留下。”
众人不忍直视,苏明华等笑够了才说道:“二位先去后院安顿吧,稍后送些吃食过去。”
后院说是住处,实则只是驿站后面一块搭了茅草棚的空地,宋瑞峰帮着把帐篷给他们搭上,周正感激道:“宋兄大恩,周某铭记于心。”
“周大人客气了。”宋瑞峰试探着问,“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周正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先去县城找都督讨个说法!这地方灾民如此严重,他这个父母官是怎么当的?”他看向宋瑞峰,“不知宋兄一家往何处去?”
“咱们家是往南走。”宋瑞峰含糊其辞,没提南迁的事。
“那可巧了!”周正没有深究,只是惊喜道:“我们也是往南,不如咱们结伴同行?”
宋瑞峰还在犹豫,他的儿女就端着吃食走了过来。
“爹,娘让我送饭来。”宋安沐把碗递给胖虎,里面是几个杂粮饼子和咸菜。
胖虎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就吃起来,一边说着真香,一边让自家老爷也快来吃。
两姐弟早就听见周正的话,宋安宇拽着父亲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爹,咱们跟着去看看,若他真是官老爷,往后在临安也有个照应。”
柳文渊从角落中走出来,手里还捏着几枚铜钱。
他神秘兮兮地凑到宋瑞峰耳边:“宋大哥,我刚才算了一卦,此人命格贵重,官星高照,绝对是官老爷没错。若能结交,对咱们大有裨益。”
宋瑞峰刚要说话,宋安沐已经接茬:“是啊爹,人多安全嘛。”
在儿女和柳文渊的劝说下,宋瑞峰吞吐着道:“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周正喜形于色,“宋兄放心,周某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宋安沐看着埋头苦吃的胖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问题:“虎哥,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阿福?”
别问她为什么叫一个瘦小的人为虎哥,主要是胖虎这名,她怕自己还没叫出口,就先笑死。
在狂炫的胖虎猛地噎住,咳了好几下后才瞪大眼睛问:“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哥就叫阿福!”
宋安沐强忍着笑意,鼻孔都撑大了:“我就是随口猜的。”
说完她就拉着弟弟快步离开,一回到房间,两人就笑倒在床上。
“我的天!这不就是哆啦A梦吗!”宋安宇捂着肚子,“就是这胖虎也太瘦小了,跟动画片里完全不一样!”
“就是啊,这巧合也太绝了!”宋安沐笑得直捶床板。
两人正笑得欢,苏明华朝儿女翻白眼:“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人家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端正神色,宋瑞峰一进门,就看见他的两个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狐疑道:“你们刚才在笑什么呢?”
“没什么。”宋安沐正色回答,“爹,带那两人一起走的事,你和爷爷他们说了吗?”
宋瑞峰奇怪的看了儿女一眼,没看出什么,他摇摇头道:“正要去说呢,走,找他们去。”
“没什么。”宋安沐神色一敛,正色道:“爹,带那两人一起走的事,和爷爷他们说了吗?”
宋瑞峰奇怪地扫了儿女好几眼,见他们神色如常,便摇头道:“正要去说呢,走吧,一道去。”
四人将宋家人聚在一起,宋瑞峰把这个事一说,家人们议论了起来。
苏老头坐在角落里,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把草药,眼神飘忽,显然心思早飞到空间的药田去了。
“若真是官老爷同行,对咱们自然是件好事。”赵氏眉头微蹙:“只是他们身份真假先不说,就身上那股子味道,实在是难闻。”
柳文渊抚掌道:“在下刚才算过,此人确是县令无疑,卦象显示官星入命,贵人相助,正应了此事。”
陈三罐立刻点头如捣蒜:“柳先生算得准!我早就说过,柳先生的卦象从不出错!”
他往嘴里塞了块糖糕,口齿不清的补充道:“而且我刚才去灶房时,还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今年吏部考核,通判职责之类的话,说得头头是道的,寻常骗子哪懂这些官场门道。”
宋金秋搓着下巴:“那让他们走在后面些就是了,横竖咱们推着板车也走不快。”
吴氏却不以为然:我看还不如多一事少一事,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官老爷?咱们还是自己走自己的好。”
“你懂什么就瞎逼逼,”宋金秋瞪了媳妇一眼,“要真是官老爷,往后在临安咱们也算有个靠山。”
孙氏心里没底,她小声的发问:“可他们若是骗子呢?”
“那也不怕,”宋青阳轻笑了下,温声安抚道,“咱们一大家子人,还怕他们两人作怪不成?再者说…”
他摊了摊手:“咱们不过是寻常百姓,既无万贯家财,又无官身爵位,他们能图咱们什么?”
苏明华端来茶水分给大家:“先带着吧,到了县城再看看什么情况。”
她瞥了眼还在发呆的父亲,无奈地摇摇头:“爹,您别琢磨了,待会我陪你进空间里去看看。”
苏老头这才回过神来,呵呵笑了笑:“啊?哦...你们说带着就带着吧。”
好吧,他根本就没有听女儿在说什么,否则应该立马就想拉着苏明华进空间的。
最终宋老头拍板:“那就这么定了,带着他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