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侧躺在旁边,一手支着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眼神…怎么说呢?特别复杂。有心疼,有温柔,还有点…沉甸甸的,像压着什么事。
我脑子还晕乎着,努力回忆昨晚。除了派对很嗨、喝了很多、最后好像是被林砚抱回来的…其他都模模糊糊。等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关于…以前?
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绞尽脑汁,只能得出一个最符合他“禽兽”本质的结论——是不是因为昨晚我醉得不省人事,没做成“正事”,他不高兴了?
啧,这狗东西!精力也太旺盛了!
本着“安抚饲主情绪,避免被加倍索债”的朴素想法,我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凑过去一点,带着点破罐破摔的豁达:“喂…林砚,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我眼神示意了一下凌乱的床铺,“你要是…真这么不开心…现在也可以补上啊…” 说完,我还试图抛个没什么力度的“媚眼”。
林砚明显愣住了,错愕地看着我,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肩膀都抖动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闷闷地笑出了声。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含笑的、带着促狭的眼睛:“宝宝,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什么?我是在想别的事。”
“啊?不是这个?” 我懵了,随即有点恼羞成怒,“那你一大早摆这副苦大仇深的脸色干嘛?吓我一跳!”
“我的错。” 林砚从善如流地道歉,但笑意更深了,手指暧昧地摩挲着我的下巴,“不过…” 他拉长了尾音,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既然锐锐这么热情主动地‘邀请’了…我要是不‘配合’一下,岂不是辜负了美意?”
“喂!我…唔…” 抗议无效。
于是,本该用来缓解宿醉的慵懒上午,就在另一种形式的“剧烈运动”中快乐(对我来说是痛并快乐)地度过了。被林砚用“实际行动”安抚(或者说榨干)后,我那点关于昨晚“失言”的忐忑也神奇地烟消云散了。算了,管他呢,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入了冬。今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洋洋洒洒,一夜之间就给校园裹上了银装。
早上出门,林砚不由分说地给我裹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同款的毛线帽,最后用一条柔软的羊绒围巾把我脖子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自己也穿得像个移动的暖炉,然后牵起我的手:“走,看雪去。”
雪还在下,不大,细密的雪花像糖霜一样飘落。校园里白茫茫一片,静谧又美好。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林砚的手很暖,紧紧包裹着我微凉的手指。
看着眼前纯净的雪景,一段久远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
“林砚,”我晃了晃他的手,“你还记得吗?我们真正开始接触…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也下着雪。”
林砚侧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
“就大一上学期,快期末那会儿,”我回忆着,“那天贼冷,天气预报说降温,我没看,就穿了件薄外套去上课。中午回来,冻得像只被拔了毛的鹌鹑,缩着脖子只想快点冲回宿舍暖和暖和…”
林砚似乎也想起来了,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结果,就在离宿舍楼还有几十米的地方,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我。” 我模仿着当时的动作,“我回头一看,是你。你皱着眉,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脖子上那条灰色的围巾解下来,直接套我脖子上了!动作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摸了摸现在围着的、林砚刚给我系好的围巾,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条围巾残留的温度和气息。
“当时就觉得…特别暖。不知道是围巾暖,还是…” 我顿了顿,没好意思说下去,“反正就觉得没那么冷了。结果乐极生悲!因为围巾太长,挡了我一半视线,走到食堂门口那个小台阶时,一个没看清,‘哐当’一下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膝盖都磕青了!”
林砚低低地笑出了声,显然也记得我那狼狈样。
“回去以后,我把那条围巾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然后…” 我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当时的别扭,“…偷偷放回了你床上。放回去之后吧…心里突然就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那是我第一次…特别认真地想,林砚这个人…要是有一天,他对我没那么好了,或者干脆不理我了…我好像…会很难过?”
我把这段从未对人提起过的小心思说了出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发烫。那时候的自己,别扭又敏感,像个守着宝藏又怕失去的小兽。
林砚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我,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很快融化。他伸手,仔细地帮我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点歪的围巾,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然后,他捧起我的脸,拇指轻轻拂去我鼻尖沾上的一点雪花,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和爱意。
他笑着说:“小傻瓜。现在…人都是你的了,还担心什么?”
轰——!
一股巨大的热流瞬间冲上我的脸颊!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狂跳不止!
放在以前,这种肉麻兮兮的情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也听不得别人说!可现在…我居然觉得…有点甜?
我捂着发烫的脸,小声嘟囔:“靠…林砚你…你肉麻死了!这难道也是哥布林进化的方向吗?越来越娘唧唧了?”
林砚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把我搂进怀里,下巴蹭着我的发顶,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和宠溺:“不是哥布林进化了。是因为…你更爱我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温柔,“被爱包裹着,心就会变得柔软。锐锐,你现在就是这样。”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想着他的话。
是啊…被爱包裹着,真的会不一样。
就像以前在游戏里,遇到坑货队友,我绝对是祖安语录瞬间刷屏,喷得对方怀疑人生。可现在,虽然还是会暴躁,但好像…也学会了深呼吸,试着沟通?虽然大部分时候沟通无效还是开喷…但这已经是哥布林文明的巨大进步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好奇。林砚呢?他有什么改变吗?那个曾经对谁都温和疏离、实则掌控欲爆棚、还带点疯批属性的林砚?
“林砚,” 我仰头看他,“那你呢?和我在一起…你有什么改变没?”
林砚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微微愣了一下。雪花落在他肩头,他抱着我,眼神望向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松树,似乎在认真思考。
“嗯…” 他沉吟片刻,声音很轻,带着点自省,“以前…我谈恋爱,或者说,对感情,总是忍不住想很多。一旦对方和别人走得近一点,或者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没有安全感,会忍不住去试探,去…闹。” 他低头看我,眼神坦诚,“那种状态…其实挺糟糕的。伤人,也伤己。”
“但是和你在一起…” 他眼神变得柔和而温暖,像融化的雪水,“好像…那种焦灼的、不安的感觉,淡了很多。我也分不清,是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太踏实了,让我本能地相信你?还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愿意为了你,去克制那些糟糕的冲动,去纵容你,给你足够的空间?” 他笑了笑,带着点无奈和宠溺,“可能…两者都有吧。”
这坦诚得让我有点意外。原来他也有过那么不成熟的时候?不过想想他之前吃醋的疯劲…嗯,确实有迹可循。
我故意拉长了语调,阴阳怪气地说:“呵~说得那么好听。林老板,你摸着良心说,我要是现在跑去跟路边随便一个陌生人说两句话,你确定你不会醋坛子打翻?不会暗戳戳地查人家户口?”
林砚被我的表情逗乐了,他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熟悉的、带着危险意味的笑意,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问:“锐锐这么问…是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嗯?”
“滚蛋!” 我一把推开他,抓起一团雪就朝他脸上糊去,“想得美!”
林砚笑着躲开,也迅速弯腰团了个雪球,精准地砸在我帽子上。雪球炸开,冰凉的雪屑钻进脖子,激得我大叫一声!
“林砚!你个狗!偷袭!”
“兵不厌诈,锐锐老师没教过你吗?” 他笑着反击。
一扬激烈的雪仗瞬间在安静的校园里打响!我尖叫着躲避、反击,林砚则游刃有余地一边闪躲一边精准投掷,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笑容。雪团在空中飞舞,砸在身上凉飕飕的,心里却热乎乎的。
周围也有不少同学加入了打雪仗的行列,欢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初雪的静谧。雪地里,两个身影追逐嬉闹,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把所有的烦恼和沉重都暂时抛在了脑后。雪花落在我们身上,落在我们相视而笑的眼睛里,纯净而美好。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和脚下这片松软洁白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