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换个地方磨锤子、焊电路板嘛,跟着大部队走就行。
唯一的小插曲是分宿舍名单——因为学号排序,我和林砚被分到了不同的宿舍楼,隔着半个实习基地。
“啧,真不巧。” 我挠挠头,对着名单嘀咕了一句。心里是有点小小的失落,毕竟习惯了身边杵着这么个人,吃饭有人占座,迷路有人导航,晚上还能偷偷摸摸……咳。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这点寂寞算什么?我陈锐可是能独自在宿舍快乐宅一周的猛男!
更何况,林砚前两天刚给我买了最新款的Switch,卡带塞得满满当当!
这金工实习一周,简直就是带薪游戏狂欢周啊!想到这儿,我美滋滋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然而,这份快乐只维持到我瞥见林砚表情的那一刻。
这家伙,从知道分宿舍结果开始,那张向来没什么大表情的俊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而是一种……低气压。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笼罩着他。
平时待人接物还算温和有礼的他,那几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靠近者死”的冰冷气息,连最迟钝的老四都凑过来小声问我:“锐哥,砚哥咋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是不是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痴汉缠上了?”
我干笑两声,含糊其辞:“可能……实验数据出问题了吧?”
心里却门儿清:什么数据问题!分明就是分宿舍闹的!这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分开住几天怎么了?至于吗?
金工实习第一天,在车间里跟铁疙瘩和焊枪搏斗了一整天,回到临时宿舍,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新宿舍是八人间,热闹是热闹,但也吵得慌。我洗完澡,爬上吱呀作响的上铺,准备用新Switch慰劳一下疲惫的身心,刚把游戏机掏出来——
宿舍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一条缝。
林砚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格外深邃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扫视一圈,目光精准地锁定上铺的我,言简意赅:“陈锐,出来一下。”
我:“???” 在满宿舍兄弟好奇的目光中,我硬着头皮爬下床,跟着他走到走廊尽头。
“干嘛?” 我揉着酸痛的胳膊。
“跟我走。” 他言简意赅,拉着我的手腕就往楼下走。
“走去哪?回宿舍啊大哥,累死了!” 我试图挣扎。
“去酒店。” 林砚脚步不停,语气不容置疑。
“酒……酒店?!” 我差点破音,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至于吗林砚?!就分开住几天而已!你至于跑去开房吗?!” 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林砚停下脚步,转过身,昏黄的走廊灯光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看着我,眉头微蹙,一本正经地说:“至于。那个宿舍环境太坏了。”
“……”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太坏了? 以前我在宿舍邋遢得像个垃圾回收站,袜子满天飞,泡面碗堆成山,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帮我收拾,最多皱皱眉嫌弃两句。
现在这个临时宿舍虽然吵了点,但起码还算干净整洁!他居然说“太坏了”?!
“林砚,你编瞎话能不能走点心?!” 我压低声音咆哮,“这理由你自己信吗?”
林砚沉默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固执,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拉着我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声音低了下去:“跟我走,行不行?”
看着他这副样子,就像一只明明想独占骨头却又怕主人不高兴的大型犬科动物,我心里的那点气恼和不理解,莫名其妙就泄了大半。
算了算了……谁让他是林砚啊。 他难受成这样,我也舍不得。
“……行吧行吧。”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等我回去拿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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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离实习基地不远,环境还不错。
但当我拿着房卡刷开房门,看到里面那张醒目、宽敞、柔软得仿佛能陷进去的大床房时,我的头皮还是瞬间炸了一下!
草!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虽然我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在厕所隔间里也做过不少“不可描述”的事情,但同床共枕……这可是另一个维度的亲密啊!
而且,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是酒店大床房……这氛围,这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
林砚倒是很自然,把包放好,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洗漱包,一副准备安营扎寨的架势。
我则像个误入狼窝的兔子,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在头上,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我怎么就跟他来酒店了?怎么就躺在一张床上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洗完澡,我裹着酒店雪白厚实的浴巾,磨磨蹭蹭地挪出来。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浴巾边缘。林砚正靠在床头看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迅速升温,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林砚镜片后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从我滴水的发梢,滑过裸露的肩膀,最后停留在浴巾裹着的腰线附近……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熟悉的冷静或嫌弃,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和某种深沉渴望的专注,像猎手锁定了他的猎物。
草!这感觉太奇怪了!太……危险了!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悸动席卷了我。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床边,掀开被子,像条泥鳅一样飞快地钻了进去,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然后紧紧闭上眼睛。
装睡!对!装睡! 只要我睡得够快,尴尬和未知就追不上我!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应对策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风声,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我能听到林砚合上笔记本电脑的轻响,听到他起身去浴室的脚步声,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水声停了。浴室门打开。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床边。床垫微微下陷——他躺了上来。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努力维持着“睡得很沉”的假象,眼皮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完了完了!我是什么演技水平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我在装睡!
我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陈锐你个蠢货!这招太烂了!
就在我内心疯狂OS,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时候,一股清冽好闻的沐浴露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靠近了。
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廓和脸颊,带着微微的湿气。
然后,我听见一声极轻、极低沉、带着点气音的笑。
那笑声像是羽毛搔刮在心尖上,痒得我浑身一颤。
接着,林砚那特有的、带着点慵懒磁性的嗓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了然:
“睡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我所有拙劣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