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如此重赏,恐怕会引得各峰长老……”
“让他们争。”凌霜月打断道,“另外,发布宗主令,石沉此人身负不祥,凡是在大比中能将其击败,废其修为者,赏贡献点一万,入藏经阁内层一次。”
黑影沉默了。
这是要将石沉放在火上烤,让他成为所有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的公敌。
“去办吧。”
“遵命。”
黑影消失在阴影中。
凝霜殿内,只剩下凌霜月一人。她看着冰镜中慢慢恢复过来的石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石沉,你的棋局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轮到我了。
石沉关上了门。
破旧的木门隔绝了外界,也将他自己囚禁于这片狭小的黑暗里。
凝霜殿的寒气还残留在经脉深处,心脏里的霜心印蛰伏着,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囚笼。
外门大比的新规矩,更是催命的符咒。
击败他,废掉他的修为,就能换取一万贡献点和进入藏经阁内层的机会。
凌霜月这是要他死。
要他成为所有人的踏脚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撕碎,被吞噬。
他靠着墙壁坐下,身躯佝偻,干枯的手指抚过地面。
没有时间了。
他闭上独眼,全力运转《寒焰功·阳卷》。
丹田内的那一点金色火种,在极致的压力下开始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将他体内残存的药力杂质与刚刚吸收的天地灵气炼化,转化为最精纯的阳气。
他需要力量,需要能砸开锁链的力量。
屋内的温度开始升高。
空气停止了流动,桌上积攒的灰尘凝固在半空。
一缕微弱的金光从石沉干枯的身体内透出,穿过他破烂的衣衫,将这间漆黑的屋子照亮。
他体内的阳气在经脉中奔涌,不再是无形的气流,而是化作了滚烫的金色液体,冲刷着每一寸血肉。
筑基初期的瓶颈应声而碎。
奔流的金色液体汇聚于丹田,火种猛然暴涨,修为瞬间攀升至筑基中期。
但这还未停止。
力量的提升带来的是更深层次的质变。
石沉的头顶上方,金色的阳气破体而出,在空中缓缓凝聚。
它们交织,盘旋,最终构建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纯粹光和热的金色光球。
光球静静悬浮,表面有无数更细小的符文流转,每一次明灭,都让整个房间的温度再高一分。
阳气化形。
石沉的独眼中映照出那团小小的金色光球,那是他自己的力量,是他求生的凭依。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想要触摸那团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光球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极致的冰寒从霜心印中爆发,不是惩戒,而是一种带着惊疑的、蛮横的探查。
凌霜月察觉到了。
这股庞大而精纯的阳气波动,根本无法在这间破屋中掩盖。
石沉心中警铃大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收敛心神。
悬浮在头顶的金色光球剧烈闪烁了一下,瞬间溃散,化作点点金光没入他的天灵盖。
屋内的光与热迅速褪去,重归黑暗与阴冷。
石沉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
他成功突破了,但也彻底暴露了。
凝霜殿内。
凌霜月猛地睁开双眼,她中断了修炼。
就在刚才,一股纯粹至阳的力量波动从外门弟子院的方向传来,虽然只是一瞬,但其强度和纯度,让她体内的寒毒都产生了畏惧的颤抖。
那个方向,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石沉。
她的丹药,她的工具,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黑影。”
一道影子在大殿角落里浮现。
“去查,外门弟子院,刚才的灵力异动。”
“遵命。”
黑影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凌霜月站在冰镜前,镜面中并未映出任何画面。
她内心对石沉的怀疑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残功?偶得的藤蔓?这些说辞在刚才那股精纯的阳气面前,全部变成了笑话。
她必须亲眼确认。
石沉在原地调息了片刻,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推开门,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方向是丹房。
他要去清理药渣,这是他一贯的伪装,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夜色深沉,外门弟子院一片寂静。
几个巡逻的弟子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你们刚才感觉到了吗?”
“什么?”
“一股热浪,从那边传过来的,一下子就没了。”
“是吗?我没注意。可能是哪位执事在修炼吧。”
石沉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走到一处拐角,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魏长老。
“石沉。”
魏成立的表情十分严肃。
石沉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魏长老。”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魏成立质问。
“回长老,弟子去丹房,清理今日的药渣。”
石沉用他一贯的卑微姿态回答。
“丹房?”
魏成立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破绽。
“刚才,就在你这片区域,出现了一股强烈的阳气波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石沉浑浊的独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阳气波动?弟子不知。弟子方才正在屋内休息,只觉得屋里闷热了一些,便想出来走走。”
“闷热?”
魏成立的怀疑更重了。
“是的,长老。或许是天气缘故。”
石沉的回答滴水不漏。
“天气?”
魏成立冷哼一声。
“这深秋的夜里,你跟我说天气闷热?”
他向前一步,一股属于内门长老的威压罩向石沉。
“老实交代,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石沉的身躯在威压下微微颤抖,他佝偻得更低了。
“长老明鉴,弟子……弟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弟子寿元将尽,身无长物,又能隐藏什么呢?”
魏成立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那股波动消失得太快,无迹可寻。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杂役,就算有古怪,又能古怪到哪里去。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滚吧。”
魏成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
石沉行了一礼,转身继续朝丹房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独眼中那份茫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