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走廊上,沐婉清突然意识到:最近,她除了考试已经多日没来这里了。
沐婉清抬手轻轻敲了两下辅导员办公室的门。
“请进。”
熟悉的声音传来,沐婉清推门而入。
“老师,我想问问剑桥的offer是不是到了?”
她站在辅导员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露出诧异的神色:“早就到了啊,上周就到了。”
说着突然压低声音,“是宋教授帮你收起来了,要不要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敲击键盘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沐婉清睫毛轻颤,想起周晏琛生日那晚,宋慧欣端着香槟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想说这个。
“不用了。”沐婉清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很轻,“我自己去问宋教授就好。”
辅导员明显松了口气,连声说好。
走出办公室时,沐婉清注意到窗台上的绿植新抽了嫩芽,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泽。
她忽然想起那些被周晏琛亲手抹去的网络痕迹,关于他们婚约的所有蛛丝马迹,就像从未存在过。
“老师再见。”
她转身带上门,金属门把在掌心留下一片冰凉。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轮廓,像一帧被雨水晕染的老照片。
走出教学楼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
沐婉清站在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宋教授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在渐暗的天色中晕开一团暖黄。
她想起上周周晏琛生日那天,宋教授端着蛋糕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位向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当时竟罕见地露出几分踌躇。
现在想来,大约是想说录取通知书的事。
手机突然震动,周晏琛的消息跳出来:【考完了?】简短的三个字,她却能想象出他盯着屏幕皱眉的样子。
沐婉清轻轻敲击键盘:【刚结束。宋教授好像收了我的剑桥offer,我去问问。】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
周晏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沙沙声:“别去。”
“嗯?”
沐婉清现在不确定周晏琛是怎么想的。
“回家。”他顿了顿,语气软了几分,“我让程叔去接你。”
沐婉清望向远处宋教授办公室的灯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为了保护她,周晏琛抹去了所有公开的恋爱痕迹。
如今,周晏琛记忆虽失,这份保护欲却刻进了本能。
“好。”
她柔声应道,转身走向校门口。
暮色中,那盏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像一颗沉默的星辰。
沐婉清站在教学楼拐角的阴影里,望着宋慧欣办公室的灯光出神。
夜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带来远处隐约的钢琴声——是音乐系的学生在练习肖邦的夜曲。
她忽然意识到,那份剑桥的offer或许不只是被“代为保管”这么简单。
宋教授向来雷厉风行,若真想转交,早该联系她了。
除非…这位精明的金融系主任在权衡什么。
手机屏幕又亮起来,周晏琛发来一张照片——他正坐在病床上批阅文件,旁边摆着切好的芒果慕斯。
配文:【某人说要七点回来,现在七点零五分了。】
沐婉清忍不住轻笑,却在抬头时对上办公楼玻璃窗里的倒影——那个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宋教授生日宴上欲言又止的眼神。
在母亲眼里,剑桥的offer不仅是学术通行证,更是一枚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的棋子。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手机屏保上偷拍的周晏琛睡颜。
现在金融系上下都以为她只是普通学生,若突然爆出与周家的关系,确实会掀起波澜。
更何况,王洛瑜的势力还未彻底清除。
钢琴声戛然而止。沐婉清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声的决断。
无论宋教授如何考量,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姑娘了。
程叔的车停在老位置,见她走来立刻打开车门。
沐婉清最后回望了一眼金融系大楼,轻轻关上车门:“程叔,去医院吧,麻烦开快点。”
其实宋慧欣这边是这样想的:相比于他儿子找一个公主回家,其实,现在的他们更希望他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普通人,这样呢,对周家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宋慧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烫金的录取通知书。
窗外暮色渐沉,金融中心的霓虹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宋教授,要现在联系沐小姐吗?”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慧欣摇摇头,指腹摩挲着信封上剑桥大学的火漆印。
她想起上周生日宴上,儿子虽然记不清往事,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当沐婉清切蛋糕时,他下意识伸手护住她腰后的动作,分明是镌刻在肌肉里的记忆。
“再等等。”
她将通知书锁进抽屉,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脆。
作为周家现在的当家主母,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周家早已不需要靠联姻巩固地位。
但作为周晏琛的母亲……
手机屏幕亮起,是丈夫发来的病房监控截图。
画面里周晏琛正反复查看手机,翘首以盼。
儿子那么喜欢沐婉清,现在又把人给忘了,要是沐婉清在这个时候出国了,找回记忆的儿子会有多伤心?!
抽屉里的offer静静躺着,火漆印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有些选择,终究敌不过一颗做母亲的心。
沐婉清站在病房门口,指尖还搭在门把手上,微微发愣。
满桌的菜色精致丰盛,糖醋小排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清炒芦笋鲜嫩翠绿,连汤碗里飘着的都是她最爱的莼菜——每一道都精准踩中她的喜好。
她心头蓦地一热,下意识看向周晏琛。
男人正靠在床头翻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淡淡移开:“我妈让家里厨师准备的。”
“哦。”
沐婉清垂下眼睫,将那一瞬间的失落藏得很好。
她早该想到的,现在的周晏琛怎么可能记得这些细节。
周晏琛合上文件,突然皱眉:“站着干什么?”
他指了指餐桌,“再不吃要凉了。”
语气硬邦邦的,却把平板往旁边一丢,撑着床沿就要起身。
“你别动!”
沐婉清急忙上前按住他肩膀,却在碰到他的瞬间被攥住了手腕。
周晏琛仰头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着顶灯细碎的光:“沐婉清。”
他忽然连名带姓叫她,“你是不是…”
“想要出国”这四个字还没问出口。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宋慧欣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食盒:“婉清回来啦?”
她笑着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妈给你带了杨枝甘露,现熬的。”
周晏琛的手倏地松开。
沐婉清怔怔看着食盒上熟悉的logo——那是她在学校时常去的甜品店。
宋慧欣若无其事地整理着餐巾,余光却瞥向儿子紧绷的侧脸。
有些事,当妈的比谁都清楚。
就像她明明没说过沐婉清爱吃什么,这桌菜却莫名全是那姑娘的口味。
失忆?
到底失也哪一部分。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具轻碰的细微声响。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用完这顿饭,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等佣人收拾完餐桌退出去后,宋慧欣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烫金信封。
沐婉清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那是剑桥大学的火漆印,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婉清,”宋慧欣将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你的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