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难却:周总轻点撩》 第1章 一心想死 “你丫的个贱胚子,老子花二十万买来,让你好好跟强子过日子,你却成天就想着跑。 性子烈,是吧?再烈的马老子都能驯服,今儿个就让你试试,老子能不能把你这个臭婆娘打服。” 林建民满脸横肉,双眼圆瞪,咬牙切齿地吐出一连串恶狠狠的话,声音如同炸雷一样,带着满满的愤怒与狠戾。 愤怒的情绪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说着,他手里已经拿起了一根藤条。 藤条一下又一下不断抽打在沐婉清的身上,她的惨叫声在黑沉暮色的夜空更显凄苦悲凉。 林建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草垛上的女人,手里的藤条不停挥动着,嘴也没停歇:“让你跑,再让你跑,这次,老子就打到你再也不敢跑为止。” 他唾沫横飞,下手越来越重,就像是要将心里所有怒火都通过那根藤条倾泻出来一般。 “啊……”女人凄厉嘶哑的惨叫声,回响在幽谷村阴暗的夜空。 被捆着手脚的沐婉清,本来夏天就穿的单薄,又加上林建民半夜跑着追她,火气旺,下手也重。 身体剧烈颤抖着,疼痛难忍,可她没得躲,也躲不开。 听到林建民的话,沐婉清绝望至极:这次是真有要打断她腿的节奏。 如果真是要被打断腿,再也没了跑的可能,她更盼望林建民一气之下打死她。 一了百了,死了多好啊! 她实在不想过这非人的,猪狗不如的生活。 这个想法最终只会落空,林家人每次抓回来都会往死里打,但却总会留口气,不会让她就边样死去。 也许是有前车之鉴吧,听隔壁邻居家的姑娘曹小婷说过,林家在沐婉清之前,就失手打死过一个逃跑抓回来的媳妇。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 为了钱,还是可以忍一忍的,毕竟他们挣钱也很不容易。 每次都会被打的惨不忍睹,却总会给留一口气,毕竟她是林家高价买来传宗接代的工具。 他们根本不会心疼人,可舍不得那么些钱打水漂。 一旁的林母王秀英怨毒的双眼瞪着沐婉清,嘴里骂骂咧咧:“小贱人,还敢跑,看这次不打断你的腿。” 这对夫妻的操作,直冲人的天灵盖。 真是恶毒他妈送恶毒去南极——恶毒到了极点。 在林建民用藤条抽打的间歇,王秀英时不时也会甩几个耳光过来。 躺在草垛上的沐婉清,刹那间,疼痛在伤口蔓延开来,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可她连想吐到他们脸上的力气都没有。 沐婉清蜷缩在草垛上,满脸泪水,身上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迹,林父、林母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们就是要通过这样残忍的方式让她彻底断了逃跑的念头。 这是践踏到阴沟里都不放过的节奏。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此刻的沐婉清一心只想去死。 林家的三个人,只有她的神经病丈夫林强在一旁时哭时笑,嘴里嘟嘟囔囔:“好想睡觉啊,什么时候才能去睡觉……” 这是被继母卖到这山沟沟三年多来,唯一一个不懂得打骂,责怪沐婉清的林家人。 藤条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弧线,发出“咻,咻”的声响,重重地落在沐婉清的身上,她痛苦地哀嚎一声又一声。 林父林母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残忍,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财产”受到了威胁,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家的利益。 沐婉清太害怕了,恐惧使她的神智崩溃。 她真想一头撞死得了,就可以再也不用忍受这样的折磨。 林家院子里的动静有些大,左邻右舍大半夜被吵到睡不着,有开门出来看看这情景,明显司空见惯般,关起门来继续睡觉去。 鲜有人同情沐婉清的遭遇,却也只会无奈摇头,叹气,又无能为力。 不管什么心理,最终,都对这场闹剧置之不理,继续睡觉。 过了一会儿,林父打累了,林母也哈欠连天,就连吱了哇啦,手足无措的林强也只想回去睡觉。 看了眼被打的惨不忍视的沐婉清,林父林母确定她没力气再跑,就把她扔回了儿子林强的房子里。 然后安顿林强上炕去睡觉。 他们实在是熬不住了,关灯走人,立马回自己房间。 根本就没有要把沐婉清捆着的绳子解开的想法。 那神经病林强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全身疼痛,睡意全无的沐婉清躺在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黝黑昏暗的破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却倔强地不想让它落下。 嘴角微微下垂,带着无尽的苦涩和万千无奈。 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往日凄苦的生活。 先是妈妈生下妹妹后,爸爸就声称没生下儿子,没动力,成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 然后是娘仨一起过上了挨打受骂的日子。 最后,没钱逍遥的常老头装死骗钱,妈妈生病又被活活气死。 装死的父亲给她和母亲以及妹妹留下三四十万的负债,她和母亲带着妹妹,辛辛苦苦好几年(每天打三四份工,起早贪黑来还债)。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后,终于把债务还清。 母亲沐玉琴积劳成疾,妹妹身体不好,沐婉清也是瘦骨嶙峋。 先是母亲被查出肝硬化,她没钱治疗,然后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最后又查出肺炎。 这时城中村改造,她娘仨获得180万的补偿款。 与此同时,却发现父亲领着小三,带着比妹妹小不了多少的儿子回来了。 她诧异之余,知道父亲是冲着补偿款来的。 “把补偿款都给我,我就放过你娘仨。”无情的话落在她耳朵里。 母亲惊愕地问:“原来你还活着?” 常伟明恬不知耻地两手一摊:“我活得好好的。” 是啊,这个无耻之徒,拿着骗老婆孩子的钱,过得好的不能再好。 娘仨泪流满面,痛恨不以,却又无力反抗。 这时,小三也出来显摆,然后在娘俩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玉琴啊,真的感谢你,这些年带着两个赔钱货,还没忘辛辛苦苦为我们还债,那些钱啊,我们一家三口花得那叫一个痛快和潇洒。” 第2章 重生 陈老太,这朵烂菊花,边说着风凉话,边不停的摸着本应该是私生子,现在反成正主的脑袋。 有一种那颗脑袋是她嘴巴开关的即视感。 最后还厚颜无耻地补充道:“我和伟明的儿子,很快就要上初中了,我们准备给他买房买车,还要供他上学,快把补偿款给我。” 母女三人,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她们娘仨这是被渣男和贱女给合伙欺骗了。 沐玉琴冲上去,想打死常伟明那个无耻之徒,却终因男女体力差距,又加上生病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无力。 一次又一次,被男人推倒在地上。 沐玉琴竭力撑起身子,甩手给了男人一个响亮的巴掌,然后揪住他的衣领。 用力摇晃着质问道:“你真是个畜生,竟然和一个外人串通起来上演假死的戏码,骗我们娘仨辛辛苦苦给你还债。 你对得起我们娘仨吗?良心就没痛过吗?” 厚颜无耻的男人火冒三丈,再次把女人推倒。 沐玉琴已经危在旦夕,男人眼里却只有补偿款。 粗鲁地在她的身上收刮起来。 沐婉清气愤怒喊:“这是要给妈妈治病的钱,怎么能给你。” 男人摸到了银行卡,把女儿也用力推倒。 拿着银行卡,朝娘仨晃了晃,放声大笑:“跟我斗,你们三个加起来,能力也没到那个程度。” 说着,搂上小三的腰,带着儿子,甩下一句:“走,不用管她们仨。” 就这样,无情又无耻的常老头,带着小三和儿子,还有拆迁款离开了。 后来,没出三个月,沐婉清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 再后来,没钱治疗,病魔终是夺走了她妈妈的生命。 常老头在沐玉琴葬礼结束后,假惺惺地要沐婉清带着妹妹去他那里住,沐婉清和妹妹以为是父亲良心发现,有了善心:想尽抚养义务。 不曾想是又憋了一肚子坏水:想把快要成年的她给卖掉换一笔钱来继续花销。 再过两年妹妹也同样可以换钱花。 然后,她就被卖了…… 沐婉清实在无法忍受毒打后的痛苦,回想自己的这悲惨人生,对生活极为无望。 更为无奈的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熬过了那些煎熬,却熬不过所谓的自我折磨。 早就一次又一次的死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又一次次自我拯救并愈合,这次她实在不想再熬了。 不幸的时刻,就如同黑暗瞬间淹没了光明,让人茫然无措。 这一刻,她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快速沉入深渊,却无人能够伸出援手。 最终,沐婉清绝望地选择自尽。 被捆绑着的她,求生不得,求死也难,她想到咬舌自尽。 满嘴的血腥味都没有死掉的可能。 可悲又可笑:看来不是谁都有本事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在看到炕沿上林强玩过的狗尾巴草,想到鲁班是怎样发明锯子的时候,沐婉清莫名觉得悲从心起:自己是有多么不想再活在这个世上才能到这个办法。 她挪动着身子,用还被捆着的右手,一次次利用林强白天玩过的狗尾巴草的锯齿割破自己左手的手腕,只求一死。 只可惜那狗尾巴草的锯齿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割破都难,还没至于能让她完成割腕自杀。 一心想死的她,想到林强常在手里玩的那个小刀,挪动着身子,终于在林强右手边上摸到。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不想再忍,最终选择这样结束生命,了此一生。 …… 沐婉清缓缓睁开双眼,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炸裂似的,不敢置信! 猛然回神:这并不是林强家的炕上。 看着眼前一点也不熟悉的场景,觉得莫名其妙:“不是死了吗?这又是在哪里?” 沐婉清疑惑地伸出双手,没有被捆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腕处:“怎么没有流血?也没有伤痕?” 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她清晰地感觉到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她还活着。 迷茫和困惑席卷而来。 她竟然没死? 或者,发生了更加诡异的事…… 这时,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叔叔花二十万买来,想让她和那神经病儿子生孩子,你没看那闺女,个子倒是不低,就是人瘦骨嶙峋的,即便是生,说不来也是个神经病二世。” 这应该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 “管她了,我的任务就是把人带回去,给我叔叔交差就成。”另一个男人搭腔。 这对话怎么听上去有些熟悉是怎么回事? 沐婉清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根本就不敢吱声。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确实不是林强家的炕上,而是一辆破车的后排座位上。 为什么说破呢? 她目之所及,就没有哪个入眼的东西是“囫囵”的。 沐婉清仔细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自己竟然重生了,重生在三年前,继母给她吃过安眠药后,趁她熟睡被塞进带往幽谷村的破车上。 既然重生了,就不能再过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得在被送到林家前就逃走。 车子还在摇摇晃晃地不停向前行驶着。 接下来,让沐婉清更为震惊的是,前面的司机和旁边那个男人的对话。 还跟前世一模一样的下流加无耻。 “国栋,就你那神经病堂弟,懂得入洞房是怎么个事儿吗?花二十万,怕不是连传宗接代的事情都完成不了哇。”司机又不怀好意地说。 “这个啊,确实有这种可能,怕不会是,到时候,还得我叔叔和婶婶,现场亲自上阵指导才行。” 这应该就是林强的堂哥林国栋所说的话。 前世,那个王八蛋,也是一个参与折磨沐婉清的林家人之一,只听声音她都厌恶到不行。 “唉!你们林家上上下下,前后三代都没有出过一个神经病,怎么到了你堂弟这里,他就那么神经了?!” 沐婉清心想:还有什么原因啊,不就是缺德呗,坏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啊。 第3章 逃跑 果不然,真如沐婉清想的那样,只听林国栋不屑地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 “是啊,我叔叔和婶婶估计是缺德事做多了才有这样的报应。 据我爹说,这二十万里有大部分是做村干部后,坑蒙拐骗得来的钱。 你知道吗?那村头李家新买的儿媳妇也是我那婶婶给牵的线,估计收的介绍费也不少。” 听清楚林国栋所说的话,沐婉清心里鄙夷道:“王秀英那个老畜生,竟然真的是‘人贩子’一个。” 前世她只是怀疑,现在从林国栋的话里得到了证实。 “你叔叔,婶婶那么坏,那你为啥还要我和你帮他们过来接人啊?”司机默了默,最终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沐婉清心道:你俩傻呗,要知道把吃了药的人塞车里带走,是有绑架嫌疑的。 不是主谋也是同伙,要不就是包庇。 “咱们村,有车的就数见的那几家,就我叔叔和婶婶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帮人一分的小忙就想要得到十分的回报。 就说这事儿吧,他们想要别人帮忙,又不想落人情,哪里还有人愿意帮他们的忙。 他们也是看我和你关系好,就想到让我来办这件事。” 司机总觉得:林国栋挑挑捡捡,说一半留一半,还是没说出主要原因。 “少装蒜,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亏本的买卖你什么时候做过。 你就说吧,是不是他们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司机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国栋眼见得瞒不住,也不再藏着掖着:“他们答应我,只要这闺女给我堂弟生个儿子,以后,这媳妇儿就可以归我。” 这是怎样的无耻下流人士才配有这样的想法。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也跟我叔叔,婶婶说了,如果堂弟不懂得怎样入洞房,我可以给他先示范一下也不是不行。 免得到时候,还真让老两口抹下脸面亲自上阵。” 林国栋无耻又下流却不自知的话,让沐婉清听后确定:去了林家如同掉进一个绝望的深渊。 那她就是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重生后再次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沐婉清依旧会毛骨悚然:那林家人是真的坏、也真的狠。 前世的她亲身体会过他们一家人的“特别招待”,是最有资格做出评价的。 沐婉清现在脑子很清醒:此刻自己站在深渊里,没有人能救她。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自救。 就在她还以为司机比林国栋要好一点点的时候,他的话更让沐婉清觉得不堪入耳,心惊肉跳。 在他们那些人的眼里,买来的媳妇就是他们家里的私有财产,怎么处置任由他们说了算。 女人唯一的价值,也就是给花了钱的人家生孩子,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一旦到了那村里,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她们最终都会沦为生育机器。 “你堂哥就一个不定时都会发神经的傻子,上一个女人就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就被你叔叔,婶婶失手打死了。 那傻子,说不来还是个雏呢,你说:这闺女迟早还不是任由你玩儿。 说不准到最后也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你小子就赚大发了,娶媳妇的钱都能省下。” 沐婉清惋惜:没能把这些毁三观的聊天内容录音,那样的话,如果自己逃走后,也能有证据去告发林家两畜生。 沐婉清静静地听着,驾驶室的两个人毫无顾忌地说着些污言秽语,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又一个无情的黑爪,将她撕扯的粉碎。 他们俩人的谈话让沐婉清的脑子“嗡嗡”作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还算是人吗? 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痛苦、惊恐、厌恶、绝望…… 都快要把沐婉清整个人都吞噬。 她依旧躺在后排座位上,魂不守舍地听着两个无耻王八蛋的对话。 在没想好逃跑的对策前,她心里还是被未知的恐惧填的满满当当的。 虽然极为惊恐,但也不敢这时候就明目状胆的睁开眼,只能悄悄地眯着眼,偷偷的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慢慢地消化他们的对话。 迷迷糊糊间,沐婉清像是又听到继母假惺惺地冷笑着对她说:“你已经成年,该找个人家嫁了。 我和你爸帮你物色了一家,还不错,你即将要嫁给幽谷村林家的大儿子,生在咱们这样的家庭,早早嫁人就是你的宿命,你得认不是嘛。” 沐婉清听后,悲痛欲绝,她知道自从妈妈去世,进了继母和常老头的家后,自己的命运一直被恶毒继母和无良父亲所操控。 现在,她都重生了,那就坚决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绝对不能去到林家,前世很痛苦的过了三年多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真是那样的话,她宁愿再死一次。 在幽谷村,买来的媳妇就是一个生育机器,他们不会把她当人看,做人最起码的人格和尊严根本就不会有。 重活一世,沐婉清绝对不会就这样认命。 如果、还是如前世一样走完她那悲惨又很无奈的一生,那她还不如现在就死掉。 真的就这样屈服的话,就枉顾她沐婉清重生的幸运了。 她一定奋力挣扎,会竭尽全力想办法逃脱。 突然一个急刹车,沐婉清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只是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山路,比底下进城的路差远了,坡路本来就不好走,还这窄窄的一条,错个车还得找宽一点的路段。 好在,大家都知道这路况,开得比较慢,要不这就撞上了。”前面的司机开始抱怨。 “不行就先停一会儿,等对面的车过去了再走,别一不小心溜了坡。”林国栋还比较冷静。 他们要停车?! 沐婉清刹那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脑门,眼前一亮,仿佛一睁眼就能看到逃跑的机会在这里。 这或许就是连苍天都看不下去,特意为沐婉清创造出一条求生之路。 她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去到林家,去了就会被人严加看管,再逃出来就难上加难。 第4章 硬拼 前世的沐婉清,在林家三年多的时间,出大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出村也是几次逃跑,豁出去才有那么几回。 最后,她还是被抓回去,打了个半死。 林家人看管沐婉清就像看管一个会自己走动的大物件一样,就防着她走远,走丢,走了不再回来。 此时此刻的沐婉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一定要趁还没进村前,无论如何都得逃出去。 前排两个男人的对话给了她重要的信息: 1、进村的路不好走,很窄,错车可能会停车。 2、这条马路一边靠山,一边是滑坡。 3、底下去城里的公路要好走的多。 沐婉清好好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她得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大概率能逃跑成功的对策来。 很快她就谋划好了,剩下的只能靠天意。 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也不可能是一个例外。 十八年了,不对,包括前世多活了的那三年多,二十一年了。 如果说有意外,那就是她总比别人要衰一些。 有句老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虽然,她沐婉清现在还没活够三十年。 可是,已经苦了这么多年,现在重活一世,她总该得到点儿甜头了吧。 哪怕只有一点点她就心满意足:那就是今晚无论如何都要逃脱成功。 这个时候,对面的车已然错车成功。 他们这辆破车也又步入正轨:继续向幽谷村的方向驶去。 沐婉清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在绝望之中,求生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她可是刚刚才重生啊,怎么能就这样再次跌入深渊?! 破车子还在崎岖的道路上继续行驶着,发动机“隆,隆,隆”的轰鸣声像是恶魔在低吟。 沐婉清蜷缩在后座,人不敢乱动,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逃脱的办法。 终于,她鼓起勇气,决定放手一搏。 只可惜,沐婉清刚刚从死亡线上重生回来,还没好好活呢,就又要经历生死。 她瞅准时机,猛地从车后座起身,不顾一切地扑向司机,试图干扰他开车。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慌失措,双手慌乱地挥舞着。 车子顿时失去了控制,歪歪扭扭地冲向路边。 司机还没有完全吓傻掉,怕冲到坡下,急打方向,车头朝里边一转,伴随着一声巨响,撞上了山下的障碍物。 巨大的撞击力让沐婉清头晕目眩,身上传来阵阵剧痛。 沐婉清顺势跌在车座底下。 但她瞬间又清醒过来,这是她唯一的逃跑机会,绝不能错失良机。 这破车除了车轱辘是完整的,其他地方都多多少少有些破损,更不用说是什么安全气囊了,那是绝对不会有的。 司机的头不知道撞哪里了,脑门有血在流。 胸膛直接撞到了方向盘上,疼得动弹不得。 副驾驶上的林国栋也被这突然间的变故整懵了,最主要的是头撞到了车顶。 没系安全带的他,腰也闪得不轻,还有小腿也被撞得生疼。 看到这情况,沐婉清知道这就是逃离的最好时机。 她强忍着疼痛,用颤抖的手打开车门,踉跄着爬出去。 然后,她竭尽全力,朝着来的方向拼命奔跑。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夜风在耳边呼啸,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 她不敢回头,害怕看到那两个恶魔追上来。 到现在,沐婉清也不清楚那两个“魔鬼”撞得严重不?还能不能走?会不会追上来?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只是求生的意志还支撑着她不断向前。 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但她丝毫没有退缩。 顺着这条路走肯定是行不通的。 这路那两个男人比她熟悉的多得多,主要是他们还有车,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破车撞得严重不,还能不能开。 即便那辆破车被撞得不能开,那两个男人如果还能走动,追上她肯定是不在话下。 既然要逃跑,那沐婉清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车里的林国栋强忍疼痛,晃了晃脑袋,还好,头没事,就是腿疼得厉害。 缓了一下心神,他警觉的向后排座位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是的,幽谷村的人对买来的媳妇都有十足的防备心:生怕一有机会就跑路。 事实也是如此,那些买来的媳妇,时时刻刻在想着逮住机会就逃离魔窟。 车里只留下林国栋和司机,两人都醒了醒神。 林国栋问司机情况如何? 司机强忍疼痛说:“问题不大,你赶紧去找那死丫头,要不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国栋身体不是很利索,但也强忍着下了车。 夜风吹过,他头脑也清醒不少。 心想:那死丫头肯定不会朝着去村里的方向走,那她就是向来时的路走的。 想清楚后,就开始追。 人高腿长的男人,没一会儿就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 紧走几步,果然是那死丫头。 林国栋突然间发出来的声响把前面的人吓了一大跳。 听到后面有追来的脚步声,沐婉清一回头,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般寂静。 回过神来后,林国栋伸出魔爪想一把抓住沐婉清的头发。 前世这个恶魔打骂过她的场景浮现在脑海,新仇旧恨不禁一起涌上心头。 沐婉清的反应敏捷过度,一脚踹到那二货的要害处,自个儿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腿被撞得不清,又加上这致命的一脚,林国栋都摊在地上了,根本就追不上。 是啊,从小为了逃避常老头,发酒疯或是赌输了发泄情绪的打骂,沐婉清早就练就了一双“飞毛腿”。 要说她体育方面有什么擅长的,肯定是跑步。 一般的男生都追不上的那种,她上学仅有一次比赛跑输了,也是输给了学校体育队时常参赛夺冠的一个男生。 只是,没看清形势的林国栋还没放弃,因为他知道自己回去没办法向他叔叔,婶婶交待。 一瘸一拐却还在追。 沐婉清则是不顾一切,见棱就跳,见坡就溜,而且刚才缓歇过后,她越跑越快。 第5章 逃离 沐婉清在拔腿就跑的同时,嘴也没闲着。 她大声提醒林国栋:“那个司机的头部被撞破,一直在流血,你再不回去救他,就不怕他死在车上?” 猛然听到这一信息,林国栋怔愣了一瞬,人家是他找来帮忙的,如果真有事,他这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走神,沐婉清的身影就不见了踪迹。 远远甩掉那个男人后,沐婉清钻进了一个矮坡下的玉米地。 林国栋追着追着就不见了人影。 现在,只有躲过这个林国栋的追逐,沐婉清才有可能逃脱,毕竟她是宁愿死也不想被这个畜生逮住,更不能回到林家。 沐婉清在赌:赌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把命搭上,说到底,钱又不是他花的,他也就是个帮忙的,不要命这件事,也只有此时的沐婉清才会做,他何必呢。 也不管从坡上跳下去是死是活,沐婉清决定拿自己的这条命去试一试。 如果不幸死亡,那自己也是清清白白的,就当是没有重生就好了。 如果这次有幸活了下来,那她大概率可以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或许,从此之后,沐婉清还会有一个自己想要的未来呢。 “哎呀,我的个妈呀,那女人真的不怕死吗?那到底有多高的陡坡啊,就这样跳下去,是真不想活了吗?” 看到这一场景的林国栋惊呼出声。 他眼睁睁看着从坡上跑走的小丫头,一脸不敢置信! 什么心情:愤怒!无语!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 混迹村里广袤田野的男人,七窍玲珑心,怎么能不为之惋惜:以后的生活中,大概不会有女人了。 晃了晃神,他才想明白:现在应该是去抓住她才对。 可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腿还瘸着,那么高的坡,怎么抓?她不怕死,自己现在可还不想死呢。 这个时候林国栋把真性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国栋心里清楚知道,自己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那丫头这样跑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叫他回去怎么向叔叔、婶婶交待啊。 沐婉清离开的果断,绝然,却又是一万个无可奈何,为了逃,她只能是舍上命来硬拼。 谁不怕死啊,她也是怕的,只是,相比一死了之,她更怕到林家暗无天日的非人折磨。 这荒山野岭的,如果顺着马路走,那只能被抓。 不去跳棱,不去溜坡,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不就是她唯一的出路吗? 不从这里下去,她哪里还能跑得掉啊? 大晚上的,从这么多坡呀,棱呀的地方跳下去,对路况一点也不熟悉的她,对自己能否存活也是存在疑虑的。 既然是没办法的事,那就索性来个痛快,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没想要再去追赶沐婉清的林国栋,只好忍着痛,跌跌撞撞返回去看,司机现在情况如何。 这一决定也就预示着:叔叔,婶婶花二十万买来的媳妇,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要是找来帮忙的司机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真是以后在幽谷村办什么事都没人愿意再搭把手了。 在山沟沟里的幽谷村,遇到事情没个人帮忙,那以后的日子就实在是不好过。 由其是,象林国栋这种没钱,势力也单薄的人更是为难。 回到车上,他发现司机还在驾驶位上,他眼睛微迷,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看到这一幕后,林国栋直觉告诉他:救人要紧。 这一忙,就彻底把沐婉清的逃跑忘在了脑后。 他在想:如果现在打120的话,就这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地方,等医生过来,黄花菜都早凉了。 车内空气似乎在慢慢凝固,只剩下司机痛苦的呻吟声。 林国栋除了能帮忙止止血,也不懂得其他救治办法,黔驴技穷之际,他千万个不愿意也只好给叔叔去电话。 电话里他简单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电波那头的林建民虽然很恼火,但考虑到救人要紧,先去叫村里的赤脚医生,然后向事发地赶来。 这边忙着救人,那边的沐婉清也在进行生死搏斗。 黑天半夜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一片翻滚的暗色帘幕。 沐婉清沿着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有多高的滑坡边缘,她的脚趾紧紧抓住昨天下雨后还有些湿润的泥土,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不已。 那棱呀,坡呀的,在黑夜的山野里,就像是一条条饥饿了几百年的巨兽,等待着将她吞噬。 不过每次落地,她都感叹:还好,没有想象的那么高,也就两三米的样子。 每下一个坡,她都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继续开始往下滑。 就这样她毫不犹豫迈出一个个决定生死的第一步。 反正前世能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奇奇怪怪的不幸遭遇她都经历过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脚开始滑动,一开始还能控制的缓慢,随着下降逐渐变为加速后的失控。 有时,她会遇到很结实的藤蔓,她胡乱地抓住稍歇片刻。 有时,她什么也抓不住,身体失控般在空中乱转,宛如被风暴席卷的落叶,无比恐惧的尖叫声被夜风冷漠地吞没。 有时,她的手在空中乱抓,试图能抓住任何可以挽救她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气和风声在嘲笑她的绝望。 比较的高的坡上滑下的时候,她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每一次撞击地面的剧痛都好像是在告诉她,生命正在悄无声息地急速流逝。 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丝丝恐惧,沐婉清反复告诉自己:快了,很快就要落地了。 前世那么苦,今生她能不能得到上天垂帘的机会,过得太好也不敢奢望,最起码不要再过又苦又累又艰难的生活就行。 滑坡上的树根和石头以及夜间看不清的硬物划过她的身体,带来一阵又一阵轻重不一的剧痛,但她太过恐惧已经感觉不到。 她的世界现在就只剩夜间的风声和不断下滑的速度,以及那不断迫近的地面。 第6章 想进城 然后,沐婉清眼前瞬间变成漆黑一片。 她的身体终于最后一次撞上了滑坡的底部,极大的冲击力近乎让她的灵魂出窍。 疼是真的疼,一点也不比林建民打她时好多少。 躺在地上,全身疼痛的沐婉清动弹不得。 只有夜风继续无情地吹过她的脸颊,每一缕清风都好像是在对她说:“姑娘,活下去才有可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她从一开始的恐慌到后来的累瘫,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有片刻她 是不清醒的。 但求生的本能却在不停地尖叫,让她不要放弃。 在这片泥泞的地面上,思维还在混乱中,沐婉清的生命之歌已 经顽强地奏响。 缓了缓神,她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没有。 这才想起来,她重生在被卖后来接她去幽谷村的破车里,那个恶毒继母早就把她的手机和钱都没收。 现在她算是身无分文。 无力的摇了摇头:如果自己能有将来,她一定让那个恶毒女人得到报应,受到惩罚。 偶尔会有远处车辆经过,开远光灯示意时,会有瞬间照亮田野,映衬出她慌乱却坚定的身影。 她的一缕发丝贴在脸上,混和着激动的泪水,视线有些模糊,但她心中的目标却格外清晰:她一定要去大路边找个好心人带她进城。 夜风的侵袭让沐婉清感到丝丝冷意和全身疲惫,但她的内心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是她对自由的渴望,对新生活的向往。 初步肯定,自己是可以逃跑成功的。 因为,沐婉清相信,上面的那两男人一定不会像傻子一样跟着她从坡上溜下来,或是从棱下跳下去,夜黑风高还跑这么远。 她是无奈之下,在用生命来搏一个可能会有的未来,是个不怕死的,那两个人却怕得要死。 沐婉清清醒了些许,偶尔会看到有光亮照射下来,或许是上面那俩人还试图找到她。 这时,她很想站起来,赶紧跑,可脚步却有些颤抖。 其实刚才一直向下滑落的时候,随着她不断地向下移动,沐婉清的身体逐渐适应那种运动。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在这夜黑风高的野地里,都会被吓得原地裂开。 而沐婉清却是,一想到能离开魔窟,不再去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就开始情不自禁地享受这种刺激和快感,忘记了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当沐婉清一次又一次到达滑坡的底部时,都会有种轻松和满足的感觉。 手用力撑着地面,沐婉清终于站起身来,身上粘满了泥土,她也顾不上管。 她抬头,望向前方的道路,很明确:要朝进城公路的方向走。 怀着这份希望,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终于,她又一次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迫使自己变得坚强和勇敢。 沐婉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有希望就有动力,她的身体和心灵都充满了力量。 再活一世,相信自己可以面对接下来的任何挑战和困难。 沐婉清想在风中奔跑,可体力实在不支,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尘土飞扬和脚底的疼痛。 去到进城公路的这一段,要穿过一片又一片玉米地。 大晚上的,玉米叶如同利刃一般,一定会划破她的皮肤,刺痛她,并留下一道道红痕。 但是,沐婉清太渴望逃离这里,所以毫不迟疑就走进了玉米地,皮肤的确留下了红痕。 这些与前世被林家二老毒打的疼痛相比起来简直什么也算不上。 好在最后一段路地里种的大都是谷子,莜麦,豆角,…… 沐婉清艰难地爬过一座座小山丘,手和膝盖不可避免得被石头和荆棘割伤。 只是,她没有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因为,她知道,停下就意味着再次陷入那个无尽的噩梦。 终于,在夜风的洗礼中,沐婉清看到了前方公路边的路灯。 那些微弱的光芒在她的眼中不停的闪烁,就像指路的灯塔,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的步伐更加坚定。 沐婉清心里清楚,只要到了那条路上,她就能够获得暂时的喘息和帮助。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知道,绝对不能放弃最后的机会。 脚下的路已经不在泥泞,她几次三番的回头张望,确定没有人追过来。 她才确定:自己成功逃离魔窟。 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显而易见的庆幸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沐婉清终于跑到了那个有路灯的公路旁,她想找一个善良的人,向他讲述一下自己的遭遇,然后能得到帮助。 可是,凌晨的天空才有了一点点拂晓的痕迹,远方还如同墨蓝宝石一般,只透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天还没亮,又很陌生。 前世的经历让她放弃了寻求村里人帮助的想法。 她清楚的知道:就像幽谷村的人一样,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吵一架,也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打出手。 但是,在面对“买来的媳妇”逃跑这件事,幽谷村全村人却会不约而同的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只要碰到,不论平日里有没有恩怨,都会毫不犹豫跑去告诉主家,且全村出动,帮忙寻找。 她怕,怕他们会假借帮忙来透露风声,然后把她交给林家。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沐婉清从坡上溜下来就伤疤累累,人也很累。 后来还跑了那么远的山路,已经精疲力尽。 如果现在不找个地方缓缓,她或许就会倒地不起,越来越虚弱。 她瘫坐在地上,缓了缓,看到一辆大货车经过,她没力气去招呼,也没准备好。 她想回静安县,那里有她讨厌的继母和不作为的父亲,但也有她牵挂且身体不好的妹妹。 大货车是不可以进城的,所以,她没考虑拦车。 反正是碰碰运气,说不来真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帮她一把。 暂时休息了一会儿。 这一刻她想到了继母对她的苛待和“出卖”,想到了装聋作哑的父亲,想到前世毒打她的林强父母,还有林国栋那个人渣。 第7章 得救 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坏事做多了终会有报应,沐婉清的天终是会亮的。 两束刺眼的车灯照在她破烂不堪的衣服上,车子开始鸣笛。 沐婉清并没有躲开,反倒是鼓足勇气,摇晃着身子朝路中央走去。 因为她确定这是一辆轿车,想试试。 刺耳的声音也没有让沐婉清产生一星半点的害怕,她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 沐婉清冲着车来的方向不停地挥手,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所以,不能放过任何逃生的机会。 她想要拦下这一辆能拯救她悲惨人生的车辆。 就她现在的状况,如果没人救她,也会死,所以她一点都不怕。 周晏琛的司机程晋轩驾车路过这个村子时,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公路中央。 天还没亮,看不清人脸,但头发那么长,应该是一个女人。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的程晋轩,急忙踩下刹车。 “怎么啦?”后排坐上的周晏琛因为惯性的原因,头差点碰到前面坐椅背上。 “出事了,好像是撞人啦。”程晋轩在车里不知道情况如何,有些不确定地说。 他摇下车窗,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站在车前,她满脸尘土,头发蓬乱,眼神中透露出的都是无助与哀求。 程晋轩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撞到人,他的车恰到好处地停在了那个人影面前。 并没有碰到啊,那人应该是毫发无损才对。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程晋轩想像中的样子:面前的女孩手上,膝盖上,还有胳膊上都有伤痕。 他不是没碰到嘛,这是怎么啦。 更让程晋轩不解的是,女孩接下来的举动:女孩挥舞着已经没有力气抬更高的手臂,低声央求着:“麻烦您救救我,求你们啦……” 沐婉清摇摇欲坠的身体支撑着内心深处的想法:如果不能搭这辆车离开这里,那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再有人出现并救下她了。 程晋轩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这也不像是专门跑来“碰瓷”的呀。 他们这太子爷可从来都不爱多管嫌事。 所以,只要没撞到人,就没他什么事儿。 自认为判断正确的程晋轩根本没准备下车。 程晋轩有他的想法,沐婉清也有自己的想法。 沐婉清就这样贸然横在马路中央把车拦下,车子停下来后,也没见司机和后排坐位上的男人破口大骂。 看上去两个人也不是凶神恶煞的类型,沐婉清心下一喜:救她的事,应该有戏。 “你没准备下车扶她一把?” 听到这话,沐婉清绝望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程晋轩愕然:他没听错吧,太子爷竟然要救这个脏兮兮的女孩?! 他明白,虽然大少爷也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此时恻隐之心却让他在这一刻变得跟以往有所不同。 不管怎样,大少爷的话就如同皇帝下的“圣旨”般,他也只能无奈照作。 程晋轩还是无奈下车,可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这也太脏了,真的下不去手啊。 沐婉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况:确实是太脏了。 溜坡时,手乱抓的全是泥,脚上的运动鞋也磨了一个不大不小正好露出的脚趾的洞。 最不能看的是:脚趾上流出的血,一路奔波后,都已经订了痂。 程晋轩暗自感叹:这么脏,如果真让她上车,最后一定会弄脏一大片不是,而他有洁癖的大少爷竟然不嫌弃。 除了能看出她年龄不大外,看到的就是灰头土脸一“泥血人”。 后座的周晏琛很纳闷:这都半天了,程晋轩怎么还没有任何动作,莫不是真把那人给撞了,而且还撞得很严重?! 迟疑了一下,他准备下车去看看实际情况如何。 虽然周晏琛并不是什么大好人,他平时没事的时候总是独来独往,不愿意多管任何闲事。 平日里,有事的时候,先是助理,然后是保镖,总之能内部消化的,绝对不去麻烦别人。 但此时此刻,当他看到这个连司机都发愁的女孩,他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恻隐之心。 他下车走到女孩子面前,确定自己的车没的撞到人,心里思忖:还好,并没撞上。 然后努力克制自己的关切,刻意表现的漫不经心且一点也不关心地问道:“小姑娘,你这是,大晚上的跟疯狗去赛跑了吗?怎么这么狼狈?” 虽然这男人说的话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话,但沐婉清觉得这是被卖后三年多来,她听到最动听的声音,没有之一。 因为她听出了“得救”的希望。 “噗嗤。”程晋轩是真没想笑的,可听到大少爷的话,他是实在没忍住。 沐婉清思索着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刚才那个清隽俊美的男人说的就是:大晚上她和疯狗赛跑。 可不是嘛,她哪里是在跟疯狗赛跑啊,分明是单方面要逃离那个有疯狗的地方。 可自己如果不是为了逃离魔窟暂时这么狼狈的话,明明可以是一个美少女的呀。 听着这么帅的一个男人笑话自己的狼狈不堪,本来就很想尴尬的就地抠出一个魔法城堡来。 沐婉清原地扣手想打转,好尴尬的场景,她却不想逃,只想求他带她走。 就在沐婉清犹豫踌躇间,又听到男人凉薄但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 “都现在了,还不愿意上车,你是心高气傲吗? 不过,你要是真不坐车的话,就该是生死难料咯。” 程晋轩:大少爷口嫌体直这毛病是不是该治治了。 哦,他就偷偷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沐婉清:对啊,自己现在明明没时间也没资格顾及颜面,那就什么也不顾了,先求人把她带走再说。 不过她心里还暗暗报怨了一下下:你们两个人有哪句话说过愿意带我走,让我上车了?我这不还是在求你们带我走的嘛?! 她是这样想的,接下来也就这样做了。 不管啦,沐婉清颤抖着嘴唇,豁出去一般,终于开口说话。 第8章 报答 “我叫沐婉清,从山上下来的,后面有人在追我,如果让他们逮住,一定会打死我,求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沐婉清生怕这两个人不带她离开,故意说的很严重,不对,是本身就很严重。 只是,“报答”这两个字,回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周晏琛只觉得好笑。 他垂眸又看了一眼小姑娘现在的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凭她,日后能用什么方式来报答他。 如果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没过多久,自己就找人家帮忙的话,说什么,周晏琛也不会有这种轻视人的想法。 更不用说,后来,沐婉清对他的事业和生活都有很大帮助的话了。 周晏琛现在看着眼前的状况,也不知道沐婉清的话可信度有几分,只是从她明亮的眼睛和清澈的眼神中,看出了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期望。 他对这个脏兮兮小姑娘的同情心又增添了几分。 周晏琛又看了看沐婉清那破烂的衣服和疲惫不堪的神情。 还有那凌乱的长发里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杂草,本就小小的一张脸上,现在脏的就像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的小花猫。 他的心中莫名的泛起一阵酸楚:她莫不真的是被人追杀? 回神又自嘲一笑:这是什么悬疑小说看多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周晏琛很快做出决定:顺路带小姑娘一起走。 “上来吧,我们带你一起走。”周晏琛打开车门,示意沐婉清上车坐后排。 沐婉清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真的遇到好人啦。 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太脏了,沐婉清很自觉地没敢坐车座位,找了个空地儿就蜷缩在那里,没敢再动弹。 随后,男人也上了车。 沐婉清看着后座西装革履的隽秀男人,又低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自己,这场景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真皮座椅,不怕脏,坐上来。”男人的这句话,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绝。 沐婉清迟疑了一下,看到男人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神,只好坐在座位上。 周晏琛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包湿巾:“好好一个小姑娘,躲疯狗也不用扮演什么小花猫呀,先擦擦。” 沐婉清: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样的口气,直接说不就好了,也能让自己对他的好感度多几分。 周晏琛:你以为你的好感是什么值得稀罕的东西嘛。 程晋轩:大少爷,话可不能说的太满,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更好。 看小姑娘擦完手脸,周晏琛拧开瓶盖,递给她一瓶水。 她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赶紧喝了几口。 正渴着呢。 沐婉清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雪中送炭的情意。 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没想到,这个说话不怎么好听的男人,还挺细心的。 程晋轩不想多看,也不敢多看,打火,开车。 车子绝尘而去,后座挡板也随之缓缓升起。 周晏琛对司机的这一举动很是无语:多此一举。 但他也没有反对程晋轩这样做:或许这样能让小姑娘更自在些。 沐婉清:自在个头啊,空间小了不说,只能面对这张严肃的冷面孔,虽然很好看,可是,哪里会自在啊?! 现在的沐婉清,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率,越低越好,低到不存在最好的那种。 不过,沐婉清这一眼,看出了自己想要的有用信息:这个帅哥哥,穿的衣服一看就很贵。 那他一定不是这附近的人,最好是城里的,不管哪个城市都行,只要不留在村里就好。 三年的非人日子,让她对这一片村子里的人望而生畏,她不想考虑他们会不会把她交出去,见到就头大。 她是真的应付不来。 现在,只想跟着他们去城里,走得越远越好,这样被抓回去的可能性就会降到最低。 男人感觉到小姑娘在他身上游走的视线,稍稍收敛了一下慵懒的姿态,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好看吗?” 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沐婉清被吓了一跳,胸口一窒:什么好不好看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沐婉清的脑子没跟上大佬的思绪。 收敛心神后,才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这人不是说话一直很“委婉”的嘛,这一句怎么问得这么直接。 这明摆着是该直接的时候他委婉,该委婉的时候却又打起了直球。 见小姑娘脸红红的不敢答话,他没想再戏弄她。 “你想到城里?”周晏琛疑惑地问。 “嗯。”沐婉清没有任何犹豫给出肯定的回答。 她不知道会去哪个城市,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可目前的状况,必须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安全。 此刻,承载着沐婉清梦想的车,正携带着夜幕下积累的疲惫,徐徐驶向沐婉清向往了十八年。 从小就听妈妈讲她的历史,地名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在梦里幻想了好多年,没有一刻不向往的城市——京城。 只是沐婉清还不知道而已。 沐婉清应该是太过于紧张和劳累,疲惫的她,随着车子的摇晃,放松下来后就觉得困意袭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首是真的在睡还是在假寐的男人,夜色朦胧,车内的光线并不好,可她还是看到了一张骨感较重,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帅的有些攻击性的脸。 肩部宽直,线条硬阔,在适当的腰部收窄,标准的宽肩窄腰。 再往下,就是黑色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 眼前这男人应该是前世加今生,沐婉清见过最帅的男人,没有之一。 但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跟斯文一点也不粘边。 天还没亮,车窗外也看不清什么景色,车子走到哪里,沐婉清也不得而知。 渐渐的,她在摇晃的车上睡着了,头轻轻靠在椅背上。 睡着了,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好像依旧沉浸在不安稳的梦境中。 第9章 “出息”是什么玩意儿 突然间,程晋轩一个不急不缓的刹车踩下,车子停止行进。 惯性的作用下,摇晃中,沐婉清猛然惊醒。 她的眼睛瞬间睁开,眼神中充满惊恐与警觉。 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沐婉清慌乱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好像她随时都准备着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或许是长期被困在林家形成的应急反应。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座椅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一瞬间,过去被拐卖的可怕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动作有点儿大,又加上停车的惯性缘故,旁侧的男人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停车后,他掀眸扫过来。 明明是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却冷锐狭长,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只那一眼,就让还没太清醒的沐婉清刹那间明目,只因压迫感扑面而来。 周晏琛的视线从她身上一寸寸滑过,带着刚刚睡醒,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懈怠。 只是,看在沐婉清眼里,就是他大抵看她太过狼狈,所以才施舍般多看了一眼。 她识趣地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 随着晨曦的悄然降临,天空逐渐褪去了深邃的暗色。 转而被柔和且温暖的晨曦所代替。 仔细看了看,她才明白过来:这是到了服务区要休息一会儿。 她还以为是又遇到什么事了呢。 清醒后,沐婉清意识到一点:那个恶毒继母“流放”她也是煞费苦心,她被“卖”得好远啊。 她不知道自己“翻山越岭”逃出来有没两三个小时,反正是感觉跑了很长时间。 这车都开了大概有三四个小时(天都要亮了,估摸着也有这么长时间),他们还只是在服务区。 事实上,程晋轩已经开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 开车时间长,又是晚上,身体有些僵硬。 他在车一停下来,就下去伸展胳膊,踢踢腿,舒展舒展。 尤其是脖子,他得转动转动,才觉得舒服一些。 也没好意思去打扰后排座上的两人。 “你不下车吃点早饭去?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呢。”男人慵懒的声音响起,这次语气算是正常。 只是身无分文的沐婉清不知道该怎样接他的话。 想了想,时间这么长,即便没钱吃饭,也得去上个厕所,顺带去简单洗漱一下。 本就狼狈的她,又睡了三四个小时,满脸的尘土和手上的泥土,也只是用湿巾擦了擦,确实该去好好洗洗。 于是,沐婉清轻声回道:“嗯,去。” 沐婉清明显心虚,所以说的极为小声。 周晏琛没在意她为何如此局促,只当时在他面前拘谨。 然后,先行离开下了车。 程晋轩看大少爷下车后,赶紧上前问:“少爷,要去吃饭吗?还是我去买回来?” “我先去简单洗漱一下。”周晏琛没见小姑娘有动静,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去吃饭,所以没就早餐这件事做出决定。 程晋轩给少爷开车三年了,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很识趣地也想先洗漱。 这时,小姑娘利索下车。 沐婉清心想:再不下车,两男人走后,她都不知道怎样处理这车(是关了车门就离开还是要怎样?) 所以,在程晋轩离开前也赶紧下车去洗漱。 下车后,首先映入沐婉清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停车场,各种车辆有序地停放着,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她感受到了一丝凉爽的空气,与车内的闷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多。 沿着人行道走向服务区的休息区。 洗漱过后,沐婉清找了一个空位坐下,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鸟儿的歌唱和树叶的沙沙声。 原来她的生活里也可以有美好的东西。 跑了那么远的路,又过了三四小时,沐婉清确实饥肠辘辘。 怎奈她的口袋比脸还干净,只能饿着。 她不敢去餐厅。 生怕看到各种美食,馋虫乱窜,自己会控制不住,又无能为力。 因为这十来个小时,除了周晏琛给她的一瓶水外,她什么食物都没进过,还费了好大劲儿跑那么远。 哎,没办法,还是去车哪边看看,说不来那俩人已经用完早餐准备继续回城里了。 路上再睡一觉就好,毕竟睡着就不觉得饿了。 沐婉清想着就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过去才发现,司机还在车下小幅度作运动,那周大佬已经坐在车里。 双腿交叠,坐姿慵懒。 眼皮微闭,像是在假寐。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小桌板上有大概是两人份的早餐:包子,豆浆,小米粥,还有两份小菜。 这场景,让沐婉清刚刚努力忘记的饥饿感,瞬间又毫无征兆地涌现。 但她还是竭力克制着想要流出的口水,准备上车。 听到脚步声的男人斜眸看过来,见小姑娘没有用餐的打算。 男人低哑却清晰的声音传来:“我俩吃过了。” 沐婉清听到声音,愣了愣,听完他的话,又想了想:俩人都吃过了,那这些吃的莫不是都给她一个人的?! 想明白后,惊喜加愕然一同出现在那张小脸上。 “出息哇,快点吃,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男人依旧是略带轻蔑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 程晋轩听到大少爷言不由衷的话,不禁失笑: 关心就关心呗,还非要装作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样子。 刚才在餐厅翘首以盼,又四处张望的神情,早就出卖自己的内心想法了,还在这里可劲儿装呢。 此刻的沐婉清,肚子饿得咕咕叫,“出息”是什么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现在的她,满心满眼都是饭菜,要那不值钱的玩意儿做什么。 “嗯,很快的,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小姑娘愉快的声音传递着满心的欢喜。 说罢,沐婉清立即开始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 这个时候,饥肠辘辘的沐婉清哪里还能顾得上,在一个大帅哥身边用餐应该有的什么文雅和端庄。 第10章 把她转手卖了 如果沐婉清当时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京圈首富周家,踩着权倾天下的势力,踏着富可敌国的财力长大的太子爷,说什么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 沐婉清一边吃还一边计划着:这么多,一个人也吃不完的,那就先喝粥。 豆浆可以带着,一会儿在路上喝,菜得吃掉,不好带,包子吃不完可以剩下。 这里还是要说一下某大佬是怎么想到给小姑娘带饭的。 从车上下来,洗漱过后去餐厅,本以为一眼就会看到迫不及待在挑食物的那抹身影。 最后,根本就没见到。 直到吃完饭,周晏琛依然没见那抹身影出现在餐厅。 他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是逃跑出来的,那狼狈劲儿,会不会是身无分文,根本没钱吃饭。 所以,就给她打包了饭菜,还去超市里购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 饭后,他在服务区内闲逛一圈也没见到人影,还以为她一个人跑了呢。 心里还暗自思忖:怎么,是怕我把她也给转手卖了不成?! 还好,她知道自己回车上来。 吃完饭,沐婉清不知道如何收起小桌板,也不扭捏。 直接问大佬:“您能教我一下怎么收起来吗?第一次,弄不来。” 她不会弄,也没有乱动,万一损坏,就她现在的状况拿什么来赔偿?! 听到敬语的某大佬,斜眸撇过来,看上面的东西已经清理干净。 然后少见的没带慵懒,还挺有耐心地教她:“不同车型它的小桌板收纳方式是不一样的,这个椅背后的,折叠好就可以。 中间这个,要先把搭扣取下来,再放这里,再折叠。” 原来请教他,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正常的,沐婉清有些了解这个男人好为人师的一面了。 “知道了,谢谢。” 看到小姑娘手里还拿着那杯豆浆和吃剩下的包子,那样子像是饿了好几顿,要留一些下顿吃的模样,他轻笑出声。 然后拿起刚才在小超市买的东西递给她。 她的脸上又出现了刚刚看到饭菜时的惊愕和欣喜的表情:“这也是给我的?” 某大佬在心里鄙夷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略带轻蔑的语气:“你看哪个男人爱吃这些零食。” 听完大佬的话,她没有再客气,接过袋子,把手里的包子和没开封的豆浆一起放进去。 程晋轩看后面两人收拾整理好后也上了驾驶位,劳斯莱斯绝尘而去。 离开服务区时,沐婉清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带给她一丝丝温馨的地方,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开了点车窗,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莫名地心情愉悦。 直到车窗外的风景她好像在书上看到过,她的愉悦即刻变成了惊喜。 “我们这是不是要去京城?” 看着女孩喜出望外的神情,男人静默了片刻。 不答反问:“你想去京城?” 女孩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心里那点儿“也许她这就可以回家看妹妹”的希冀一瞬间落了空。 她知道这车应该不会路过她们北庄村,哪怕是静安县都不会路过。 因为失落,她有些心不在焉。 只讪讪地“嗯”了一声,目光又看向车窗外,一脸落寞。 男人看了她三秒,然后还是给了她一个没让她失望的答案:“对,我们是要回京城。” 女孩脸上的表情用愉悦已经不足以形容,跟刚刚的颓丧失望判若两人。 女孩情绪转换得有些过快,周晏琛有点儿理解不了。 沐婉清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进京城未必是一件坏事。 说不好还可以带妹妹去那里看病,毕竟全国首屈一指的名医都在京城聚集。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回去后,来到了二环内一个价值几个亿的四合院门口。 沐婉清能看得出男人是一个有钱人,但这个院子所在的位置和价值给她的冲击力,还是远远超过了她能想像到的程度。 确实应了那句: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力。 在这个夏意盎然的季节,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弥漫着生机与活力。 三年前,她被继母拐卖到偏远的幽谷村,被迫离开了距这座繁华 城市不远的村落,过着难以想象的艰难生活。 下了车,看着周边来来往往的,不是拿着公文包,就是匆匆去赶地铁的人们。 不再是她往常看到的满脸“土豆皮皮”的山里人面孔,沐婉清才真正有了回到京城的真实感。 看上去,出来的像是佣人,他们在搬后备箱的东西。 周晏琛觉得,女孩应该有话要说,可等来等去,那姑娘楞是一句话也没说。 明明得知回京城后就变得很开心,他还以为她是京城本地人。 现在回京城了,她不是应该告诉他在哪里住的嘛。 可是她除了有一丝丝的高兴外,却一声不吭。 “你不是京城人?”他试探着问了句。 沐婉清还沉浸在回京后的喜悦中:她这是彻底逃出来了。 现在听到男人的问话,一秒回神。 她怕现在回家的话,林家人上门找来要钱或是要人,见着她又不知道会怎样为难她。 她也不确定恶毒继母和无情老爸又会怎样处理她这次的逃跑。 所以,现在的她,还是无家可归。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被卖前是在冲刺高考的,前世没能参加高考,重活一世,她想争取一下。 索性人情欠了就欠个大的,她想让男人帮她找个住处,然后去参加高考。 等考完后再考虑是否回家的事情。 想明白后,她鼓起勇气回答:“怎么会,我哪有那么好的投胎技术,能投到这么繁华的大城市! 现在无家可回,而且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您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吗?” 周大佬轻笑出声:他这是湿手粘面粉,甩不掉了嘛?! 本来想的只是顺路捎她一程,现在还得把她给安置好。 说什么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能再装得像那么一回事嘛?! 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男人的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说,什么事?”秒变严肃霸总。 第11章 住院 陪护 “琛星那边的会议已经安排好,想问您一下,几点可以开始,好通知各大股东。”江昊宇如实交待。 这个会议很重要,所以江特助很慎重。 “二十分钟后。”周晏琛看了眼腕表回。 “好的,周总。” 挂断电话,周晏琛才对沐婉清说:“我有个重要的会要开,你去公司也不合适,我一会让司机送你去住处。” 万万没想到,送周晏琛去公司的这二十分钟的路上竟然出了意外。 当时,沐婉清毫不犹豫就跟着两人去了医院,根本没有回周晏琛给她安排的住处。 沐婉清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前世她被卖到幽谷村后,有一天,她听幽谷村的人说起,京城国贸大桥上几车连撞,有多人受伤。 事故比较严重,也有村里人进京受伤的,所以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难道是事故提前了,还是自己进京后得意忘形给忘记了? 前世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像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让自己给碰上了,还全然没有防备。 事故的起因是一辆进京中巴车刹车失灵,导致里侧和外侧车道的多车连撞。 整个事故中,中巴车受损最严重,另外还有7辆汽车不同程度的受损。 除中巴车上好多乘客被碎玻璃划伤手臂和腿以外,其他车上的人员也有不同程度的伤情。 沐婉清他们的车就是七辆中之一,由于在中巴车右前方,离的比较近,所以左边的司机和左后方的周晏琛都有受伤。 坐在右后方的沐婉清除了额头上磕了一个小包,还有小腿有点擦伤外,其他地方并没伤着。 程晋轩头部撞击严重,周晏京受益于沐婉清眼疾手快把抱枕垫在头和车座间,头部没有受伤,腿部却伤的不轻。 送往医院的路上,沐婉清主动要求跟随。 心想:自己没受什么伤,去了医院,好歹可以照顾一下两人。 没想到,他们去的根本不是公立医院,而是一家比公立医院好很多的私立医院。 沐婉清当时还以为是中巴车主赔偿的多呢! 原来是周家集团旗下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周晏琛更是有自己的私家医生。 人家只是不习惯去人多又条件没那么好的公立医院。 周晏琛是被保镖带着去的医院,四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跟着,让沐婉清有总自己是在参演“古惑仔”的错觉。 富人的生活她不懂,现在,除了知道她自己可以帮点小忙外,其他的事情就没必要关心,因为她看不懂,也琢磨不来。 跟着进去才发现,如果不是一起来的,沐婉清自己是进不去的。 因为关卡特别严格,外人根本进不来。 病房是单人间不说,还是自带厨房,卫生间的那种。 最重要的还有沙发,也方便沐婉清坐站,要不跟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独处,她着实有些不自在。 后来看了病历,沐婉清才知道这男人叫周晏琛,今年二十三岁。 才二十三岁就这么富有,是他能力出众,还是投胎技术高啊? 好在医生说只是伤得比较重,腿肿得厉害,并没有骨折。 托沐婉清的福,脑袋没什么事,司机那边就没这种幸运:医生说是脑震荡。 周晏琛一手在打吊瓶,另一只手还要拨打电话,听上去应该是在安排工作。 “会议先推后三天,具体安排再议。去查一下,到底是不是意外。 还有,给老宅去电话,不用其他人过来照顾,没查清楚前最好不要用他们任何一个人。” 哦,这是怀疑事故是不是人为的?还是他有好多仇人? 沐婉清本来很羡慕富人的生活,听到这话,心里也在打鼓:看来穷人缺的只是钱,富人缺的却是安全。 相比较下来,富人的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好。 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就听到周晏琛又说:“不用跟家里人说,找个护工好了。” 跟在车上看到的不同,男人谈起工作来冷硬又严肃,有点不近人情的感觉。 说完那句话,大佬就挂了电话。 什么?他要请护工?那她在这里是摆设吗? 现在的沐婉清身无分文,怎么不用她呢? 她这样想,也这样问出了口:“周先生,您要请护工?” 男人斜眸看过来,那双眼冷锐狭长,就这一眼,沐婉清立即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就是问问,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这视线从她身上扫了一圈,有一点儿漫不经心,沐婉清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难道找个护工还要看长相不成?再说她自己认为自己长得也不算丑啊。 半天,男人才挤出三个字:“不方便。” 什么啊,她问的是他要不要请护工,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这是嫌她是女的,所以不方便,是吧。 收拾好她的那一袋零食后,男人的电话又响起。 沐婉清识趣地坐在沙发上,刻意关上耳朵,摆出一副不会偷听的架势。 无所事事的她,摆弄着自己的两只手,散漫不羁,玩起了手指头。 这一通电话时间比较长,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才挂断。 或许是说话多了,也或许是长时间没喝水真渴了。 男人瞄了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某人,淡漠出声:“口渴。” 沐婉清:好嘛,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你又不愿意花钱请我做护工,你拽个什么劲儿啊。 心想:也就两个字而已,当作没听到,可不可以? 不可以。 她立马有了答案:人家刚救自己回了京城,自己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些。 想到这里,准备起身去倒水。 男人眼见她没有在他话落就立刻行动,就假装有些不悦地反问了一句: “这就是你说的报答救命之恩的态度? 看来,跟没良心的人讲良心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好吧,携恩图报不说,还外加道德绑架这一招儿都一起用上了。 看来,男人还是很容易就把自己放到了道德高地。 第12章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听到这话,沐婉清觉得再不理人就不合适了。 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端到男人面前,直接递过去。 然后用不吭声来表示不满。 男人接过水,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得到改善后,他又轻声开口:“你是想做护工来弥补昨晚救你的恩情?” 现在口袋比脸要干净好多的沐婉清,本来是利用这个机会解决一下眼下急需的。 听周晏琛这么一说,她当然不好意思再提钱的事。 毕竟他昨晚才刚救了自己,即便是缺钱,也不能真的那么没良心不是。 再说了,人家有颜又有钱,最主要的还有善心:要不也不会大晚上,看到狼狈不堪的她还愿意捎一程。 到最后,大佬还给小姑娘带了早饭,买了零食。 这样的人,会让她白干吗? 不会吧? 应该不会,肯定不会。 大佬根本就不差钱的不是嘛。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沐婉清掷地有声:“嗯”了一声。 “那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男人边问边看着女孩的神情,想看出来她听到这样的问话会有什么情绪变化。 没想到,小姑娘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是淡淡开口,有条不紊地给周晏琛分析: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轮椅,我扶你坐轮椅去,你手又没伤着,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还有,你腿肿那么厉害,二十四小时内应该冷敷,二十四小时后应该热敷,这些我都可以做。” “再说了,我们本来素不相识,只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愿意做这些,也可以减少其他的顾虑不是吗?” 沐婉清的最后一句话直接说到了周大佬心坎上:这小东西,观察细致,人也机灵,知道他目前最担心的是什么。 还不错,那就用她好了。 想到这里,周晏琛给江特助去电话说:“这边护工已经找好,你去忙其他事情就行。” 沐婉清: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差事怎么能落在别人头上呢。她又不是摆设。 接电话的江特助根本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总裁大人都说找好,他也只能应声:“好。” 挂断电话后,江特助疑虑:周总他腿不方便,门也没出,这么快就找到护工了? 然后又说服自己:或许是医院帮忙的也说不来。 可周总是轻意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可靠的人了? 私家医院的病房内 得到肯定的沐婉清心情瞬间美丽,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工作”。 她用毛巾将冰袋包裹起来,直接敷于周晏琛淤肿的腿部。 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周晏琛看着她忙碌唇角微勾:看来,她做护工,还不错。 “看着点儿时间,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钟,就应该取下,停歇五分钟后,再敷。” 沐婉清没有腕表,也没手机,只能让大佬自己来看时间。 “好。”答应完,周大佬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 “能给我讲讲你昨晚为什么要扮小花猫和疯狗赛跑吗?” 一开始沐婉清还没反应过来,想到昨晚周晏琛就说是跟疯狗赛跑了,她失笑出声。 他怎么说话总是这么逗,竟然能把沐婉清那么狼狈的事情说的这么童话又有趣,她也是服了。 “能。”一个字,干脆利索。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挺信任他呢,某大佬如是想。 “我一开始并不姓沐,原来叫常婉清。 有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悲惨的身世,母亲被父亲骗光钱,还负债累累后,重病去世。 父亲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做人的东西。” 沐婉清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不想跟他姓,就跟母亲姓。 在我的小时候,他时常一身酒气,浑浑噩噩,稍有不顺心就会打骂我们娘仨……” 然后她把自己被无情老爸欺骗,被恶毒继母拐卖,都一一讲给了周晏琛,有一种一吐为快的舒爽感。 只有她重生这件很玄幻的事情,她没敢说。即便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人真的能回到过去重新来一次。 大佬惊诧于她对自己父亲的评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做人的东西。 原来她在原生家庭不光是受苦受累,更让人不好过的是还要受继母的虐待和父亲的黑气。 大佬陷入思考:很难想像她是怎么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成长,还能继续学习并考上高中的。 那些村里的孩子能上高中的少之又少,尤其是女生更是寥寥无几。 还有,她是有多么失望,才会用那样的词语来评价跟她有血缘关系的那个人。 讲完,她就想起冷敷的事情。 “快看看,是不是到时间了?” 周晏琛微笑着看了看表,若无其事回了句:“二十三分钟。” “哎呀,快,超时了。”相比男人的漫不经心,沐婉清就显得格外认真细致。 她赶紧取下毛巾和冰袋放在床头柜上。 “就超了三分钟而已。” 男人的心思还在回味她刚才讲的过往:这十几年她过得也太苦了。 与他而言简直是人间炼狱。 “那可不行,主要是用来消肿的,太冷,时间长了对本就受伤的部位不好,宁可时间短一些,也不要超时。” 女孩一本正经的,真的像是对待工作一样,他被她认真的小表情可爱到了。 “好,下次一定注意。”他无奈答应。 到目前周晏琛对她的大致了解是:惨。 沐婉清对他的印象也是一个字:拽。 又冷敷一次后,沐婉清觉得饿了,她还有零食可以吃。 周晏琛却好奇她的家世。 他注视着沐婉清的脸,问:“你和你父亲,关系很差吗?” 沐婉清沉默一瞬,嘴角向下自嘲冷笑一声道:“现在都算不上是有关系,除了我身上确实流着他的血之外,我和他之间再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周晏琛没再接话,两人都静默一瞬。 沐婉清脸上看不出失落和冷漠,只有些许的淡寞。 大佬还在想她怎么能这样淡定,她已经开始享用她的零食,边吃还不忘问一句: “周先生,您饿不饿?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零食?” 第13章 胆大妄为 某大佬可不想这么快就被自己打脸:早上刚刚说过那不是男人爱吃的东西。 “那些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我可无福享受。” 怎奈身体比嘴巴要诚实的多,肚子恰如其分得“咕咕”叫了两声,出卖了死鸭子嘴硬的某大佬。 沐婉清鄙夷:属死鸭子的家伙。 她去洗完手,还特殷勤地给周大佬用湿毛巾擦干净那只没输液的手,并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然后,开始享用大佬给她买的美食。 还时不时问一句:“周总,挺好吃的,确定不吃?” 称呼变了,不叫他周先生了? 周先生表示疑惑。 每天听着周边人叫周总,有人叫他周先生还挺“新鲜”的。 大佬无奈,打电话让保镖去取餐。 猛然间他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顺便就给女秘书刘娜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好听的女声响起:“周总,您这边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处理吗?” 电波这头的大佬,目测了一下小姑娘的身高,然后说:“去买一部时下小姑娘喜欢的手机,顺带买些衣服。” 稍作停顿后,又补充道“就按你的身高买就行,除了比你瘦一点外,其他差不多。” “是外套还是……”女秘书不解,只好问周大佬,可开口又不好意思说是内衣什么的。 大佬秒懂,委婉地告诉她:“就当是你出差一周要备什么衣物,都来一套就好。” 秘书心里是大大的疑惑:老板是给女朋友买,还是…… 但,她哪里敢多问啊,只好照办。 痛快应声:“好,这就去办。” 大佬补充:“买好后,送给江特助,下午他带文件过来的时候,让他带过来就好。” “好的,周总。”秘书按纳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答应周晏琛。 沐婉清不想偷听大佬打电话,可房间就那么大,她只能尽量装透明人。 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莫名其妙的有种期待涌上心头:大佬是不是知道她没手机很不方便,给她买的?! 一波兴奋劲儿还没过,另一波就接锺而至:保镖送来了丰盛的午餐。 沐婉清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午餐了?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令人目不暇接。 正中央是烤得金黄油亮的烤鸭,表皮泛着诱人的光泽,油脂在灯光下闪烁,就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旁边的盘子里,鲜嫩的鱼肉静静卧着,浇上了浓稠的酱汁,撒着翠绿的葱花,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那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方方正正,每一块都被烧得软糯入味,沐婉清想象了一下:轻轻一咬,肉香味便在舌尖上爆开的感觉,好香啊。 素炒时蔬清新爽口,翠绿的青菜、金黄的胡萝卜、雪白的杏鲍菇,搭配得恰到好处,宛如一幅绚丽的田园画。 沐婉清感叹:有钱真好,两个人,在医院,都这么丰盛。 她现在极度后悔刚才自己贪嘴吃零食。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后悔。 沐婉清唉声叹气感慨:这一切都是沾周晏琛的光,回到常老头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熬。 正想要心安理得沾某大佬的光,好好享受这久违却很丰盛的午餐。 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这讨厌的家伙,有枉她还一直把他归为“好人”的行列呢。 说完,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女孩的反应。 沐婉清想怼一句,又没敢:人家现在是她的“顾主”,是金主爸爸,那她除了忍一忍,只能是再忍一忍。 此刻,就算是为了美食。 谁让自己只有沾人家大佬的光,才有这样丰盛的餐食。 为了让尴尬远离自己,沐婉清主动去推轮椅,让大佬坐过来一起吃饭。 至于“矜持”在她利落推大佬过来一起用餐时,早就“滚”得远远的。 太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为这顿丰盛的午餐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惬意。 整个房间里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吃完饭,沐婉清在准备扶周晏琛到床上休息前,顺带问了句:“周先生,想上厕所吗?” 她想着,如果他需要,那就省得上了床再折腾下来,自己累,他也难受。 “你是在想办法省事儿?”男人并不急着去洗手间,所以,明知故问。 “不然呢,折腾来折腾去,我费劲你也费力不是。”被男人看穿心事,她也不窘迫,大方承认。 这是周大佬没有想到的,这小姑娘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青涩。 好吧,这小鬼古灵精怪不说,还是一个长了嘴的,有话直说,不会让你瞎猜,也不会让你乱想。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双眼锋锐清澈,眸色深邃墨黑。 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好坏。 半天才“嗯”了一声。 沐婉清觉得他是不好意思直接说,也没再接话,把人送厕所。 “能站一会儿吗?” 她没问能不能站起来。 “应该能。”男人也没把握,到目前为止还没站过。 不过下一句话问懵了沐婉清。 “你成年了吗?” “成不成年有差别吗?”为了人民币,她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问题。 “当然有。”男人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就三个字。 怎么能没差别啊,如果成年了,他的愧疚和不好意思多少都会减轻一些。 “你就说吧,照顾你,我是没用心还是不尽心?还是你觉得,我伺候的你不舒心还是不顺心?” 这小嘴儿可是没白长,吧嗒吧嗒的。 “用没用心,是不是尽心,你知道;舒不舒心,顺心与否,我知道。 可我更清楚,目前我还没有违法乱纪的本事。” 这话可把小姑娘说懵了,只是用她做个护工而已,怎么还涉及违法乱纪的事? 这涉猎范围有点广到她意想不到了啊! 看到小姑娘不解又略带慌乱的神情,某大佬唇角微勾:看来“违法乱纪”这四个字成功吓退了她的“胆大妄为”。 沐婉清确实是被他这一说法给吓得不轻,站那里一动不动。 第14章 到底成年没 周晏琛看着沐婉清那像是被网速过慢,卡住不动的视频画面一样,确定:这下应该老实了。 然后,一道清沉的嗓音在小姑娘头顶响起:“那到底成年没?” “刚成年。” 这次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她刚才听到男人的问话就仔细想了想,5月26日刚过,那自己确实是成年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沐婉清要好好想才能确定? 因为从昨天傍晚她重生后,好像自己总是在前世与重生这两种状态里来回穿梭。 二十一岁的她回到十八岁,现在还总是不能自如的从二十一岁切换到十八岁这个阶段。 至于生日,从妈妈过世后,就只有妹妹还能记得她的生日。 从被卖到幽谷村后,妹妹联系不上,就再没人还能记得她的生日,更别说有人给她过生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生存成了她的重点,生活都是一种奢望,生日当然就变得无足轻重。 思绪飘远,想到过往,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难过,有醒悟,有悔恨…… 男人见小姑娘站着不动,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和迷茫。 他不明白,这小鬼在想什么,成年了也不能站这里啊,他这还怎么上厕所。 他不自觉地伸手拍了拍沐婉清的脑袋。 她抬头,男人幽淡的嗓音传来:“你不准备出去?” 本来就站不稳的某大佬,这一抬手全身都跟着摇晃。 沐婉清赶紧伸手扶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的时间有些久,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刚刚走神了,这就出去,你站好。” 走出去,关好门,一屁股坐沙发上,一气呵成,把大佬给忘脑后了。 也没再关心他是否能站得稳。 思绪回归,沐婉清才想明白,原来大佬说的“违法乱纪”是担心她还未成年,不能雇佣。 真是的,就当是帮忙不就行了,非要纠结是不是工作关系嘛。 沐婉清这边还在神游。 大佬那边,虽然有些艰难,但最终克服站着的困难,解决了一个大困难。 没等到进来招呼他的大佬幽怨开口:“哎,你不管我了?” 听到问话,沐婉清终于想起来要管一下里面还没出来的人。 立马起身,打开洗手间的门,看着早晨还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衬衣没有塞好,裤子也没那么整齐。 沐婉清突然间有种自己“失职”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没给他换上病号服。 她把周晏琛扶轮椅上,推到床边,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床上去休息。 末了还问了句:“喝水吗?” “可以备这里一杯。” 大佬这下有经验了,得有备无患,免得某人一个走神就把他给忘脑后。 说着还看了眼床头柜,示意得很明显。 沐婉清倒水时,听到有人进来。 沐婉清疑惑之际,那人已经把餐桌收拾干净。 哦,又省了她的事,她还以为这些要自己收拾整理呢。 本来倒水前她就准备要收拾饭后的残局。 这回沐婉清没再把大佬忘脑后,或许是因为没走神。 “我还是帮你换上病号服吧,这样睡觉舒服,上厕所也方便些。” 只是,胳膊没什么事,上衣,大佬自己殾能换,那裤子呢? 大佬还在思考腿能不能抬起来?自己能不能搞定? 女孩清亮声音即时响起:“先换好上衣,裤子的话,用被子盖住一部分身体,我帮你穿腿上,然后你自己慢一点提起来,好不好?” 大佬低眸瞅了眼自己肿胀严重的小腿,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我一个小姑娘还没觉得别扭,你个大男人还扭捏上了,不知道想办法吗?”女孩嘟嘟囔囔的话,被大佬悉数听进耳朵里。 周晏琛冷哼一声。 再次开口说话时,嗓音染上了几分笑意:“怎么,都敢偷偷揶揄我了?” 沐婉清躲开他的视线:“我哪敢啊,您现在可是我的金主爸爸,我呢,只是一个为了报恩甘愿伺候您的护工而已。” “好啊,你可真行,我根本没想用你的,是你自己主动要做的,现在还委屈上了。” 大佬也没惯着,随即揭穿。 现在,听了大佬的话,小姑娘突然清醒:自己又不是什么掌心里宠大的娇娇女,伺候大佬有什么不好。 再说了,现在不是根本没地方去嘛,所以对于大佬的有些话可以充耳不闻,或者选择性听一部分也不是不可以。 谁叫他说话总是跟好听不沾边的呢。 “我没有委屈啊,来,来,来,咱们先换衣服,然后再冷敷一次,您就可以休息了。” 瞬间切换的好态度,大佬觉得真奇怪,狐疑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对她说的话也不置可否。 沐婉清这样说,也这样做了。 先按刚才跟他说好的办法,帮他换了衣服,然后用手巾包裹好冰袋放在大佬腿部肿胀处。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索。 态度和颜悦色,谦恭有礼。 好像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是别人说的,自己对大佬根本没有任何不满一样。 更让大佬疑惑的是:她干活的利索程度,还真不像一个读高中的学生所能比及的。 沐婉清:被迫伺候林家那个神经病三年有余的时间,能不熟练才怪。 昨晚没怎么睡觉,又折腾了一上午,大佬是真得累了。 冷敷完后,沐婉清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大佬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好吧,她也终于可以去沙发上休息一会了。 昨晚又惊又慌,跑了那么远,晚上也没好好睡觉,这一上午的忙碌,也真够她受的。 没一会,她也沉沉入睡。 室外的保镖突然间发现:室内竟然悄无声息。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病房。 互换了一下眼神,离病房最近的一个,悄悄把门推开一个缝隙瞄了一眼。 他们总裁在床上,小姑娘在沙发,两人都已经酣然入梦。 知道室内静下来的原因后,四人放下心来,然后就轮流去用餐。 后来,那两个都在梦周公的人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沐婉清腾地从沙发上起来,立即去开门,有种开慢了会误了大事的既视感。 第15章 没事,我陪您 进来的是男助理江昊宇,周晏琛的第一特助。 当然,现在的沐婉清并不认识他。 看到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江昊宇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释,不过又增加了好多不解。 只是他不敢问,也没必要问。 时间一长,他这个周总身边的大红人儿,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被惊醒的周晏琛看到来人是自己助理,想要起身。 沐婉清立即小跑着过去帮忙。 江昊宇看小姑娘和总裁好像挺熟悉,有些不解:不是刚请的护工嘛,怎么觉得俩人已经很熟悉了呢。 他把手里提着的一大袋东西放床头柜边上,立即开口:“周总。” “说。” 周晏琛就面无表情说了一个字。 沐婉清一时难以分辨,这男人是因为被惊醒而带着起床气,还是他工作时本就这样——那张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的冷峻。 “就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这次车祸确实是一场意外,并非出于什么人的阴谋算计。” “好,继续让人留意老宅其他人的动静。” “都已经安排好。” 由于心里有好多疑惑,江特助说话间,总会时不时就偷瞄一眼那边站着的小姑娘。 只是在周总面前,虽有诸多不解,到底还是没有在这里提一句半句。 只是继续向周晏琛报告工作。 最后,拿出带来的文件夹:“有几个重要文件需要您签字。” 接过文件,周晏琛认真仔细地一一翻看,然后头也没抬一下,签字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的指骨修长好看,笔锋遒劲有力,签字的声音时轻时重,如游云惊龙般,直叫沐婉清看得移不开眼。 看自家老板签完最后一个字,江特助又开口了:“周总,按您的吩咐,没跟任何人说过您住院的消息。” “好。”大佬依旧惜字如金。 “还有,这是您让秘书买的东西。”江助理指着大大的购物袋说。 沐婉清这才注意到:江特助的注意力,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已经从周晏琛手里的文件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心下一喜:那些东西莫不真是买给她的。 沐婉清真的很需要一部手机。 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联系,是离开学校三年多的她,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接触书本内容。 现在又没钱去买参考书,如果,真要去参加高考,她总得再整体复习一遍,或是通读一下书本内容吧。 周晏琛看了眼好大一个手提袋:这个秘书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啊,买这么多东西。 刘秘书:花老板的钱当然不心疼啦。再说,总裁从不近女色,现在要买女士衣物,还从里到外,我能不用心,敢不用心嘛。 “好,放这里就行。” 沐婉清失落:难道不是给她的? 人不就在这里嘛,怎么还要劳烦大佬转手啊! 直接给她不就好了嘛。 “刘秘书说已经清洗烘干了,可以直接穿。”江特助又补充一句。 沐婉清心想:这个女秘书人还怪好的,想得周到又贴心。 “嗯。”某大佬只哼了一声。 “周总,那没事我回公司了。” 江助理把从车里取回来的平板给周总留下,准备告辞。 “好。” 工作中的周总还真是惜字如金啊,能用一个字表达的,绝对不用两个字。 就要出门的江助理回头问了句:“周总,那您这边晚上要不要安排人?” 这是对老板的关心还是八卦,江助理也没想清楚,顺嘴就问了,算是关心吧。 如果八卦能顺便得到解释也没什么不好。 沐婉清看周先生边思考,边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脱口而出:“没事,我陪您,沙发上可以睡觉的。” 要不,她也没地方住啊,本来要送她去住处的司机也出事了,她不想,也不好意思再给躺病床上的人再添麻烦。 再说了,他不是真还需要人照顾嘛。 沐婉清悄悄的自己说服自己。 只是她面对“救命恩人”也不能讨价还价:晚上都要照顾病人的护工,是要加钱的。 只是她话音落下后,室内瞬间寂静到针落可闻。 江助理被女孩脱口而出的话一怔,迈出的脚步随之一滞:这是什么情况?! 却终究没敢多言。 沐婉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很容易让别人误解。 沐婉清正想要解释两句,就听大佬已经开口应下:“行。” 还是一个字。 真是惜字如金啊! 江助理没有别的理由再继续呆下去,只好离开。 只是,他心中的八卦之火比进来看到小姑娘之前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江助理离开后,沐婉清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那个购物袋上。 大佬本想逗弄她一下,实在抵不过小姑娘那警惕又渴望的眼神,选择坦白。 “诺,给你的。” 沐婉清看了看那么大一个购物袋,有些疑惑地又问了一句:“全是给我的?” 她呆愣住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不就是一部手机一身衣服嘛,怎么这么大一袋?! 眼睛在接触到男人那又幽深又摄人的黑眸时,她心里不禁颤了一下,还是很没骨气地躲开了男人的视线。 “嗯,对,理解满分。”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这话让沐婉清又呆愣了一下,心想:这人这语气,哄孩子呢?我也就比你小两岁而已。 缓了缓神后,她开始去翻看购物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某大佬的视线也转向了床边还在翻看购物袋的沐婉清。 她瘦削娇小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单薄,破洞衣服和鞋子显得有些寒酸。 只有长发被她扎成一束,还有一缕“不听话”的垂下来,看起来还像是这个年龄段小姑娘的样子。 本应该是如花似玉般在学校无忧无虑求学的娇娇女,却在这里为了生存辛辛苦苦伺候一个病人。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就是有点…… 大佬的复杂情绪,沐婉清没get到。 看着袋子里外衣,家居服,连小内内都很全活。 心里想的却是:刚才还在计划什么晚上陪护,要不要加钱的事呢。 算了,看在大佬给她买了这么多衣服和手机的份上,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第16章 不是一个概念 沐婉清仔细想了想:要说工钱,那是有过之无不及啊,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对吧。 当大佬看到沐婉清的惊喜溢于言表的时候,收回眼神又去休息了。 沐婉清当然是喜出望外:她不光有换洗的衣服,还有了一部她自己舍不得买的烂水果牌新手机。 她就说嘛,周先生这么好,不会让她白白在这里伺候他的。 见周大佬在休息,沐婉清趁机去洗了个澡,把脏乱不堪的衣服换掉。 衣服吊牌是剪了的,却放在购物袋中。 沐婉清觉得这也是秘书小姐姐的聪明之处:细致体贴,更为老板着想,总不能花了钱,都没个数吧。 然后她看到了吊牌,吓了一跳:就这几件衣服加上手机都要花掉她大半年的生活费了都。 看来周先生不光人帅,心善,还特大气。 那她也得有所表示不是:没钱,那就出力呗。 她在洗自己的衣服的时候,顺带把大佬换下的衣服也全给清洗干净。 心里还感叹:钱真是个好东西,只可惜自己没有。 连住院病房都能洗澡做饭,也只有这些有钱人能享受得起。 洗好衣服出来,发现周晏琛坐在床上,喝着水,在查看工作上的邮件。 她很积极热情地说:“水凉了,我给您再重新倒一杯。” “大夏天,喝点凉开水,不碍事。”周晏琛头也没抬回了句。 不过,待周晏琛喝完,沐婉清还是又给他续上了温开水。 然后出门外悄悄给学校去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领取准考证的事情。 好在她记忆力好,要不都过去三年的时间,好多人是记不得学校教务处电话的。 确定最后的领取时间是六月五日。 她心里就有了盘算:还有一周的时间,语文,英语大概翻翻书找回原有的记忆就可以。 数理化要多花点时间再看看重点,难点以及常用公司什么的,还得熟练一下常考题的解题方法以及技巧。 她一边照顾周先生,一边学习,应该还可以。 然后,坐沙发上开始查阅近年的高考题库。 有时候,难度大的数学题做不出来,她还会找周晏琛请教。 学业上的好多东西他可能会忘,但数学只要学会了,就深刻在脑海里,因为他曾经获得过奥数金牌。 周晏琛在数学上的天赋颇高,很多知识一点就通,应付高考数学还是绰绰有余。 沐婉清感叹:周先生是有颜,有钱又有才。 都说上天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会打开一扇窗。 那她想问一下,周晏琛有哪扇门是关闭的,亦或是有哪扇窗没有开?! 好像都没有,至少目前为止,沐婉清没有发现。 从次日开始,周晏琛腿部肿胀处就换成了热敷。 就这样相安无事,日复一日,转眼就到了领取准考证最后的一天。 晨光熹微,天边泛起鱼肚白,她轻声起身倒了杯温开水放床头柜上。 周晏琛还没醒来,她又躺沙发上想自己重生后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晨曦的微光流淌在眼底,周晏琛醒来,在病床上看着还在装睡的小姑娘。 他知道她早就醒了:因为床头柜上已经给他倒了温水。 沐婉清避开他的视线。 周晏琛的腿也好差不多了,在沐婉清准备离开前,他也让人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最后他还做了一件让沐婉清出乎意料的事:拿起沐婉清的手机,一顿操作,加了微信,还留了他的手机号。 另外还转账五万元,并替她接收。 附言:这几天辛苦了,给得不多,请笑纳。 沐婉清看到那四个零,惊诧于大佬对不多的理解:大佬说的不多和她想的不多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好嘛。 她以为的不多,是给她三五百的零花钱而已。 沐婉清看着他转给自己的款,整个人都有点儿玄幻,跟她重生时的恍惚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说好的她只是报恩吗? 手机,衣服外加这五万元,这比请一个特级护工贵得不知道是多少倍。 她都替周晏琛亏得慌。 所以,她现在是开始转运了吗? 否极泰来,诚不欺我。 “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就男人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让沐婉清在此刻热泪盈眶。 周晏琛说完,不禁想到一件事: 她给他做护工,不就是为了钱嘛,现在又是流泪又是扭捏,这是想要立什么其他人设? 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有事给他打电话,让沐婉清的心头好像是莫名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 刚才看到大佬转给她那么多钱,她有感动过,但没有哭; 被自己父亲当空气一样无视,她有失望,但没有哭; 被舍友诬陷,她有恼怒,但没有哭; 被同学笑话说她穿的太土,她有不甘,但没有哭。 哎呀,沐婉清觉得自己的眼泪掉得可真不是时候。 好丢脸啊,明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这些时间里,她一次也没有哭过。 却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忍不住哭了。 自从妈妈去世后,建到她和妹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唯恐避之不及。 已经好久没有人愿意在她有事的时候,让她去找他们了。 因为,不论是亲戚朋友,还是街坊邻居,了解她的人都觉得她和妹妹就只会拖累别人,给人添麻烦,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在她有事的时候伸出援手。 从山坡滑落差点摔断腿她没有哭,漆黑的夜里走在荒野山地里她没有哭,爬在马路边招手没有救她时也没哭。 她都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坚不可摧的铁人,这些日子,她知道有一股要好好活一下去的狠劲儿在心里盘旋。 她错误的以为自己什么都在,就是没有眼泪的时候,突然间被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就瞬间泪崩。 “哎呀,怎么还哭上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从来没哄过女孩的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拿了纸巾就给她去擦眼泪。 周晏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那句话,他明明已经帮她脱离危险,甚至于她而言,有救命之恩在身。 第 17章 都怨你 周晏琛鬼使神差地,想到沐婉清以后的生活,就觉得她还会需要他的帮助。 沐婉清毫不留情很顺手就拍开他伸过来的爪子:“都怨你。” 为什么说是爪子呢?挠心挠肝了,抓得人心乱了又乱。 周大佬:搞什么啊?!他就说了句自己想说的心里话而已,怎么就错了,好冤啊! 冤枉归冤枉,但不影响鼓励她。 “不哭了,好好考,希望你能来京城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记得给我说一声,毕竟也有我一份功劳。” 沐婉清抬眸,迎上周晏琛的目光,清澈幽黑的双眸,如一池春水。 “好,一定。” 沐婉清没敢再多言,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真担心自己会再一次管不住那不值钱的眼泪。 从深渊里走出来的人,对阳光的照耀总是保持警惕的,生怕自己没有拥有的底气,更怕习惯之后又是别离。 …… 随后沐婉清离开她重生后的第一站:周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准备到下一站:静安一中。 首站告捷:她认识了京城的一个特级大佬,还获得重生后的第一桶金。 希望接下来还能一举获胜:金榜题名。 她莫名的有种感觉,自己这回高考一定能超常发挥,因为她沾了某大佬的光,能时来运转。 带着美好的心愿来到静安一中,她已经离开这里三年之久。 在幽谷村那个穷乡僻壤呆了三年后,又来到自己的“母校”总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她居然重回到了高考前,还有机会领准考证参加高考,真好。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沐婉清踏入校园。 校园里的香樟树依旧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 她深吸一口气,那熟悉的花香、草香,还有淡淡的油墨味,瞬间填满了沐婉清的鼻腔。 青春年少,还是挺美。 “嘿,你来得挺早啊!”同桌乔羽从后面拍了沐婉清一下,笑着说道。 他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的期待,丝毫没有被高考的压力所影响。 沐婉清有些恍惚,三年未见,她得把他和记忆中的人对号入座。 “是啊,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沐婉清不无感慨地回应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校园的宣传栏上。 那里贴着历届高考状元的照片和成绩,前世的沐婉清,每次路过都会驻足仰望,心中满是羡慕和憧憬。 走进教室,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考试的注意事项,或是分享着自己的紧张和期待。 讲台上,王老师正仔细地整理着准考证,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时不时叮嘱领证的学生几句。 “来,大家按顺序过来领准考证,检查一下上面的信息是否有误。”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同学们纷纷排起队,依次上前领取。 轮到沐婉清时,班主任老师微笑着将准考证递给她,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好好考,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嗯,谢谢老师的鼓励。”沐婉清莞尔一笑,鞠躬致谢。班主任老师在前世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平时给予她不少帮助和鼓励,她一直都想感谢,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恩师。 沐婉清接过准考证,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心中五味杂陈。 这张准考证,承载着曾经的遗憾,也寄托着如今的希望。 看着手中的准考证,沐婉清暗暗发誓:这一次,沐婉清一定要全力以赴,改写自己前世凄惨的命运! 教室里的喧闹声渐渐远去,沐婉清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执着。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就像是在为沐婉清奏响一曲激昂的战歌。 前世为了备战高考,沐婉清付出了很多努力,她深知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 现在依旧是她脱离那个“魔窟”的唯一出路。 好在,她重生回来没有错过高考。 出了校门,她在考场临近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酒店住下。 高考对她来说,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 这临门一脚她是必须踢的,要不妈妈的心血,和自己那么多年的辛苦就白白付出了。 次日,她上午复习,下午去看考场,晚上她把精心准备的高考用品一件一件地放进书包里,每放一样,她的心里就多一份踏实。 六月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昨夜的一场细雨,让这个县城更加清新宜人。 风轻露重,晨光熹微。 街道两旁、人行道边的树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露珠随风摇曳,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好像是在欢迎新的一天的到来。 她把昨晚精心准备的高考用品又检查了一遍,生怕遗漏了什么。 她知道,这些物品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考试的必需品,更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都准备好后,沐婉清轻轻地关上门,踏上了去考场的路。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轻柔地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惬意。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洋溢着满满的期待:终于要参加高考了! 前世那么多年里,她有好多次都以为自己会中途辍学,好在困难克服,她坚持到了最后。 可恶的是高考前却被“卖了。” 重生有了弥补遗憾机会,能参加高考已经是她前世十几年辛苦的终极目标。 七号、八号两天,阳光格外温柔,透过窗户洒在答卷上,就像是无声的鼓励。 考场上的沐婉清仿佛被幸运女神眷顾一样。 拿到语文试卷,看到作文题目,脑海中瞬间就有了清晰的行文思路,从笔尖流淌出的文字如灵动的音符,奏响了自信的乐章。 考数学时,遇到的每一道题都似曾相识,曾经刷过的习题在这时都一一派上用场,复杂的几何图形在脑海中立体呈现,解题步骤一气呵成。 理综考试的时候,生物的实验题、化学的推断题、物理的计算题,沐婉清都在有条不紊的思考中迎刃而解。 第18章 该回家了 最后一门是英语,也是沐婉清的特长科目。 当英语听力播放时,每个单词都清晰入耳,阅读理解的文章通俗易懂,写作时各种高级词汇和句型信手拈来。 每一次落笔,都像是给梦想的大厦添砖加瓦。 走出考场,阳光洒在身上,沐婉清知道,这两天的她做到了全力以赴。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沐婉清放下手中的笔,心中满是释然,这两天,她自认为发挥出了最好的水平。 初步估计:上一个差不多的985大学应该问题不大。 接下来,沐婉清要去她重生后应该去,不得不去,却实在不想去的下一站:常老头家里。 是,那已经不再是她的家,如果不是妹妹还在那里,她是坚决不会再回去的。 当时妈妈的葬礼结束,常老头就接她和妹妹去那里住,也是看她俩已经长大,蓄谋着有一天就能把她们“卖掉”换高额彩礼。 上一世的沐婉清,傻兮兮的相信了常老头和陈菊花的说词。 在妈妈去世后,还一直在为那俩人肯将她姐俩接回家照顾而感激涕零。 直到被下药装进林家接人的车里,她才明白:那两人,这样做,既不落人话柄,又能在短时间内就把两个大活人“变现”。 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不重生在常老头儿装死的时候,要是现在的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假死的老常被火化。 亦或是联系院方说要完成老常的遗愿:器官捐赠。 总之,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常老头的假死变成真的,没有再糟践她和妹妹的机会。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她重来一次,就有了报复的机会。 披着伪善外衣的两恶魔,就是将她推向死亡深渊的罪魁祸首。 她一定要把那两畜生不如的东西骗她们娘仨的钱都一分不少的要回来。 不,得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前世的痛苦,会叫他们一一尝个遍。 她回去前,还是给妹妹先去了个电话,了解清楚家里的状况。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沐婉清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听筒里“嘟,嘟,嘟”的等待音,每一声都重重的敲在她心尖上。 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沐婉芸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接听。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妹妹沐婉芸软糯带着疑惑的声音,仅仅这一句,就让沐婉清红了眼眶。 “小芸,是我,姐姐。”沐婉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话语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现次听到妹妹的声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姐姐?!你……你现在在哪儿啊?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死了!”沐婉芸的声音瞬间拔高,惊喜与激动交织。 随后又带着哭腔问,“这几天你到底去了哪儿?林家来过电话,说你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又不敢问那个女人。” 沐婉清知道妹妹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的继母陈菊花。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痛苦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小芸,我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沐婉清咬了咬嘴唇,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要帮妹妹脱离那个魔窟,免得像她一样被卖掉。 然后,去看好病,再也一想到去林家的那些日子,我就觉得自己像是活在地狱里, 一旦去了他们家,打我、骂我,让我做各种苦役,我真的受不了……” 沐婉清想到重生前遭受的一切,声音渐渐低落,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语气也变得坚定无比:“不过,现在都已经结束,我也逃离成功,马上就能回家了。” 三年多,她都没能得到妹妹任何消息。 姐姐的话,沐婉芸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像姐姐已经在林家遭受过非人的待遇一般。 她不是还没被送过林家去就逃跑了嘛。 只是此刻,沐婉芸对姐姐的担忧远远大过疑惑。 那就先不管这个,只要姐姐现在是安全的,那就一切都无所谓。 “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芸,等见面了我再跟你好好说。我现在就想快点见到你,那三个人,他们……还好吗?”沐婉清放低声音问道,里面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 “爸和那女人……他们好像一直都在找你,这几天发愁林家上门要人怎样对付呢,至于那个小的,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上学也是去一天就想歇一天……”沐婉芸说着说着,开始数说起来。 “小芸,你身体怎样?姐姐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你要相信,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让悲剧重演。 “嗯,姐,我等你回来,我先不告诉爸和那女人这个好消息!”沐婉芸破涕为笑,声音里满是期待。 “好,你们还住静安县郊那个村里,对吗?” 沐婉清要确认一下。 “嗯。” “我很快就到家了。” 沐婉清挂断电话,望着远方的天空,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会带妹妹走出那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那个满是邪恶的家,近在咫尺。 重活一世,再次看到这些,心里难免有些百感交集。 不过,还好,新的人生,也即将拉开帷幕。 沐婉清站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屋内,继母和父亲的身影映入眼帘,时间像是瞬间凝固。 常伟明听到声响,缓缓抬起头,手中的玻璃杯滑落,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双眼直直地盯着沐婉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微微颤抖,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陈菊花听到响动也转过身来,手中的抹布掉落在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措和慌乱,但很快便被她佯装的惊喜所掩盖。 “清清,真的是你吗?”常伟明率先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颤抖,眼眶也在一瞬间泛红,他踉跄着朝沐婉清走来,像是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走近了,梦就会破碎。 第19章 迁户口,走人 常伟明这场父女情深的戏码表演的是相当到位。 沐婉清在心里为常老头精湛的演技点了个大大的赞,她觉得老常迟早能斩获一个小金人。 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以为,这老人一定是个深爱自己闺女的好父亲。 沐婉清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如今却有些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三年前,常伟明听信继母陈菊花的挑唆,对两个闺女不管不顾,间接导致沐婉清被拐卖。 可此刻,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憔悴的面容和饱含泪水的双眼,却没让她对他的恨意在心底有半点松动。 太会演了,沐婉清不得不佩服。 “老常,是我。”沐婉清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继母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热情:“清清啊,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说着,便伸手想要拉住沐婉清的手。 沐婉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继母的触碰,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别碰我,若不是你从中作梗,老常也不会对我和妹妹不管不问,我又怎么会被拐走,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沐婉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继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闪躲,嗫嚅着:“清清,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一直都惦记着你啊……” “住口!” 沐婉清打断继母的话,看向父亲。 眼中满是失望与质问:“爸,当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对我那么冷漠?你知道我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吗?”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沐婉清的脸颊滑落,每一滴都饱含着这些年的痛苦与委屈。 常伟明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声音痛苦而懊悔:“清清,是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 沐婉清悄悄感叹:我的个老天鹅啊,这几天没见,老常的演技提升也太快了些。 沐婉清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怨恨并没有因此消散,这场迟来的重逢,有一种和想象中一样的温馨,却透着无尽的伤痛与难以言说的复杂。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破碎的家,又该如何抚平心中的伤痕。 不就是演戏嘛,谁不会啊。 不就是父慈女孝么,她沐婉清也可以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有钱才能任性,没钱只能认命。 不过,吃的苦中苦,咱自己也能开路虎。 重活一世,沐婉清乐观不少。 她可以依旧乖巧,但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卑微和小心翼翼讨好那些个所谓的家人。 上辈子到死她也没得到,这辈子她也不想要了,非但不要,她还要恶毒继母和无情老爸,把那些从她们娘仨这里得到的都吐出来。 只是:万仗悬崖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测。 沐婉清还不知道那两人现在到底有多坏,再加上那个被养废了,却贪得无厌的弟弟,她还是得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才对。 首先,她得继续装乖乖女,这样才有机会趁这次高考拿到通知书,把自己的户口迁去学校。 要不日后,继母或是老常都有可能把她的户口簿扣住,再逼迫她嫁给哪个村里的傻子或是残障人士。 亦或是哪个丧偶的中老年人,总之就是那些愿意出高价彩礼来买闺女的人。 沐婉芸在自己房间听着,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姐姐跟先前有所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和姐姐被塞林家接人的车里截然不同。 “算了,不跟你俩计较了,我去看看婉芸。”沐婉清说着就离开了客厅。 客厅里,只剩下常老头和陈菊花在那里面面相觑,脑中凌乱。 怎么也没想到那死丫头回来是这样的场景,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常老头和陈菊花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题:接下来应该怎样继续PUA那死丫头?! 沐婉清:两恶魔,你们想多了,到时还不知道是谁PUA谁呢。 日后不闹得常家人仰马翻才怪。 急着去见妹妹,她不想再看那两个演戏上瘾的戏精。 推开妹妹的房门,屋内的陈设依旧,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沐婉清的心跳却愈发急促。 她在黑暗中艰难求生、在恐惧里四处奔逃的日子,好像还在眼前。 这时,还在探头向窗外看的那一道娇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姐?”那声音带着试探,满是难以置信。 沐婉芸定睛一看,正是姐姐。 她还以为姐姐还会跟那俩人理论半天呢。沐妹妹站在原地,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有千言万语,却被哽在喉咙里。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沐婉清眼眶一热,快步上前,紧紧抱住妹妹。 “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些日子的委屈、恐惧和思念,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水,肆意流淌。 妹妹紧紧回抱住她,泣不成声:“姐,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我好想你。” 婉清轻抚着妹妹的后背,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散那些被拐卖的黑暗日子里的恐惧一样。 沐婉清在妹妹耳边轻声呢喃:“别怕,我们可以先迁户口,然后走人。 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沐婉芸心疼姐姐被卖,但无能为力。 姐妹两人相拥着,泪水交融,屋内的光线昏黄而温暖,映照着她们重逢的身影。 这边温馨一片,那边的某大佬可没这么清闲。 周氏集团 在那气派非凡、宽敞明亮的办公区域里,平日里是一派忙碌又井然有序的景象,键盘敲击声、电话交谈声交织成工作的乐章。 可最近,从周大总裁出回归集团后,这平静被一则劲爆的八卦彻底打破。 起因是:周大总裁一周没出现,大家猜测来猜测去,最后还是把他住院的事情给生生挖掘出来了。 第20章 联姻是真还是假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有一点:刘秘书神神秘秘地,把周总让她给一个女人买衣服的事情,告诉了自己闺蜜兼同事。 经过她添油加醋和润色一番后,更加绘声绘色地描绘出了一幅美女在病房伺候总裁的美好画面。 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只告诉闺蜜一个人,让闺蜜千万不要向外传播。 可什么是秘密? 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那就不能算是秘密。 就如同,家里的窗户只开了一条缝,其实,风已经填满了整间屋子。 到最后,你以为只有你知道,其实,很多人都以为只有自己知道。最终,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最主要的是:周氏集团那位一向神秘又低调的老板,突然因车祸住院。 要知道,像周晏琛这各常年零绯闻,零八卦,零情趣的帅气多金大佬,“备受关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尤其是在周氏集团更是如此。 这本就让众人满是好奇,谁能想到,在医院里照顾老板的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 难道是传言有误? 最后,竟然有传言说:小姑娘长相甜美,周身透着一股成熟女人少有的灵动劲儿,和平日里围绕在老板身边的那些精英人士截然不同。 以此来解释周总会用那小姑娘的具体原因。 原来,周总喜欢这一款的啊! 还说,小姑娘每天忙前忙后,一会儿帮老板拿药,一会儿又细心地给老板递上熬好的粥。 还会用热手巾给周总洗脸,擦手什么的。 总之,那关切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对他们俩的关系满是疑惑与猜测。 其实,公司就只有江特助见过沐婉清在医院伺候周总。 而他对周总不让说的事,又一向守口如瓶。 呵呵,大家原本只是猜测,却说的好像自己都见过本人似的。 要知道素来严肃、冷面的周大总裁可是从不近女色的。 如果他贪恋女色,也不会在美女如云的大学里,面对好多追求者,都能无动于衷,并能静下心来搞学科研究,在二十岁就拿到了硕士学位。 进入集团,也有不少豪门千金前赴后继,他却能一心用在企业管理上,让周氏旗下的好几个企业都如日中天,蒸蒸日上。 还没等大家从这一惊讶中缓过神来,更具冲击力的消息就如旋风般席卷而来——周大总裁要和国外留学的王家千金联姻。 王家千金王洛瑜,那可是在商圈赫赫有名,据说她在国外留学期间,就展现出了非凡的商业头脑,在金融领域小有名气。 她长相明艳动人,气质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闺秀的风范。 一时间,整个周氏集团都沸腾了。 茶水间里,员工们交头接耳,讨论得热火朝天。 “你说,老板和那小姑娘到底啥关系啊?怎么突然又要和王家千金联姻了?” “谁知道呢,这老板的事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这王家千金,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要是真联姻,对咱们集团肯定大有好处。” “可那小姑娘看着也不简单,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呢。” “也不知道,联姻到底是真是假。”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眼神里满是对这场八卦的兴奋与期待,工作的间隙都在热烈地分享着自己的猜测与听闻,八卦的火苗在集团里越烧越旺。 八卦风在集团四处传播,周晏琛也毫不在意,他的重点是刚剪过彩的琛星,住院已经把工作推后了一周。 现在回来又是董事会,又是洽谈合作,还有进一步的规划管理,他忙得脚不沾地,简直要飞起。 其他生活琐事,哪怕是订婚这样的事,他也只是交给管家,特助,秘书分别去完成。 这也是集团上下都觉得,他并不重视跟他订婚的洛小姐的重要原因之一。 结婚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哪怕是跟事业比,最起码也应该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不是。 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容易可言。 穷人最大的苦恼就是缺钱,而有钱人的苦恼却是多样化的:利润最大化,新项目是否挣钱,人员用来得心应手与否,有的人家还要争权夺利,最后还有自己的人生大事…… 周晏琛就是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也只好无奈地把人生大事放在最后。 其实,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还不算重视。 如果是能娶到深爱的人,大抵不会这样做,一定会积极参与,恨不得每一个环节都亲自参与。 周氏集团总裁办 刘娜端着糕点和咖啡进了总裁办公室。 “周总,您的下午茶。” 从自己这里传出的八卦还在发酵,她见总裁还是提心吊胆,生怕周总责怪她。 “另外,订婚宴上洛小姐的礼服和敬酒服都已经各备了两套,您看还有没别的需要办理的?” 周晏琛抬眸看了一眼。 “哦,有事去问江昊宇,琛星的事挺多需要处理,订婚的事我没精力去研究。” “好,那我去问江特助。”说罢,刘娜逃也似的离开。 找江特助总好过面对周总这个活阎王。 好巧不巧,出门没走几步就碰上来找周大总裁的江特助。 “江特助,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秘书办处理的事情没?” 江昊宇随手拿起一张写满字的A4纸对刘娜说:“这些好多都是周家老宅的人在准备,你抽时间去跟进一下都落实了没。” 刘娜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罗列了订婚仪式的各项流程,还在一些注意项。 “江特助,要不要来个备选方案,以防新娘逃婚啊,新郎跑路什么的。” 不得不说刘娜的发散型思维是比较强的。 “少看点网络小说,要不你的脑细胞好多都用不在工作上了。新娘逃婚,新郎跑路的,也就只有你能想到。”江特助打趣道。 没想到刘娜也是突发奇想,最后真成了现实。 到日前为止,全公司的人都相信周总和王家大小姐的联姻是真的。 至此,医院那个不知名的小姑娘和周总的八卦就告以段落了。 第21章 离开那个邪恶的地方 这边的沐婉清还在筹谋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沐婉清和妹妹借口一起出去走走,实则是要跟妹妹商量离开这个魔窟的具体事宜。 恶毒继母和无良父亲能下药把她卖掉,就很有可能故技重施,用类似的方法对付妹妹。 那两个无耻之徒很有可能,再次把沐婉清许给其他不好娶媳妇的男人,收取高额彩礼。 对妹妹亦是如此。 所以,她现在得想个万全之策,带妹妹一起离开这个充满邪恶和算计的“家”。 前世她和妹妹被接回来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对亲情的期待,可这些期待也在这几年中慢慢消失殆尽。 沐婉芸也很想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随时随地想算计她们姐俩的魔窟。 沐婉清和妹妹走在去往静安一中的路上,不愿再去回想,她应该向前看。 “他们不会轻意放弃‘出卖’我们俩的想法,别人家是卖女求荣,常老头和那个毒妇卖女就只是求财。 如果林家再来找事,也不知道他们俩会怎样应对,现在,要先离开这个家。” 沐婉清的话沐婉芸能听得进去,但是,离开这个家就意味着要自给自足,她俩还都在上学,能不能应付得来,也是她现在急需要考虑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就问了姐姐一个重要问题:“离开那个家,我们哪里还有钱生活和读书?” “我现在还有一些钱,期末考试前你还是住学校,开学就高三了,你们放假会补课,也就是说,学校还能住。 如果实在不行,就在周边租一个小单间也行。 不过,最好是住学校,这样你也安全,我就可以去京城打工挣钱。”沐婉清很有耐心的解释给妹妹听。 “去打工?姐,你不上学了吗?上大学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啊。”沐婉芸不无惋惜的问姐姐。 “这次逃跑出来后,我悄悄的去参加了高考,成绩应该还不错,我想报京城的大学,那里不光学校好,机会也多。 勤工俭学加上周末去做家教或者兼职什么的,我相信能解决自己的上学问题。 也能供得起你上高三。 等你高考完,我们一起去京城。 这样日子慢慢就过下去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再呆在那个家了。” 沐婉清对那三个恶人太了解,如果把妹妹留在那个魔窟,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沐婉芸想起有一次她去洗澡,常少杰在客厅鬼鬼祟祟,不知道是搞什么,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只是一想到钱,她就有好多顾虑:毕竟是两小姑娘,挣钱对他们来说太难。 想到这里,她对姐姐说的有钱这件事心存疑惑。 于是就问姐姐:“姐,你走前身无分文,手机也被那女人拿走,你的钱是怎么来的?” 沐婉清本来不想说她认识京城什么大佬的事情,怕妹妹多想,可现在妹妹问了,她只好轻描淡写地把周晏琛捎她去京城,以及在路上出车祸,照顾他的事情简单扼要的也给了沐婉芸。 当然了,她没有说周晏琛是一个有钱的大佬,更没敢说给了她五万的“巨款”。 生怕妹妹多想。 沐婉芸看了看姐姐那个价格挺高的烂水果牌手机,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消费起的物件。 还有身上的衣服,质量好到让她不得不怀疑:那人对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沐婉芸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疑惑。 只是,姐姐都说了,那就是一个意外救了她命的普通人,沐婉芸也不好再问什么。 “好,就这么定了,我今晚就回学校,周六日也可以去校外的一些商店,饭店兼职贴补学费和生活费。 姐,你自己挣钱攒开学的学费就好,这边消费不高,我自己也能搞定。” 听了姐姐的话,沐婉芸也下定了决心。 比起被两恶魔卖掉,她还是宁愿离开那个满是邪恶的家。 “都高三了,你不用出去兼职,好好读书,上了大学再想兼职的事情。 假期先去把病治好。” 沐婉清觉得妹妹总是三天两头身体不舒服,不看好病,只怕会影响学业。 高三本就学习任务重。 “没事的,姐,高考完,我们两个人一起打工,攒了钱再去看病也成。”沐婉芸也不想姐姐太辛苦。 “你不用操心,姐姐想去报案,告发他们贩卖人口。 然后再去起诉常老头,他一个人独吞拆迁费的事也应该有个解决办法,分出来一部分我们的学费生活费就有着落了。”沐婉清凑近妹妹悄悄对她说。 “如果可能应该是分一半出来吧? 还有,如果那个陈毒妇硬是一口咬定她只是嫁女儿,只是彩礼要得高了些。 那就不能算是贩卖人口,我们又该怎么办?” 沐婉芸只是年龄小,见识相对短浅些,又不是没脑子,她还是有自己的一些认知的。 沐婉清听了妹妹的话,沉思片刻,然后给妹妹解释道: “妈妈已经去世,去世前也没和常老头办理离婚手续,所以: 先把妈妈的一半分出来后,这一部分,常老头也有继承权,我们俩大概率是分不到一半的。 我查过了,应该是妈妈的那一部分,我们三个人再分配。 至于那个毒妇一口咬定是嫁女儿,那就不再是人口贩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告他们绑架。 她在饭菜里放安眠药,然后让林家来的人塞车里把我带走,不论是陈毒妇还是林家过来的那两个人,都有可能构成绑架。 这个具体的还不能确定,总之,我要去报案,一定会有个公正的裁判结果的。” 沐婉清相信公理之下,正义不朽,她和妹妹应该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今晚我回学校,你呢?一个人在那个家还是有危险的。”沐婉芸自己去住校,还有些担心姐姐的安危。 “我的东西都没往出拿,高考订的酒店也还没退,今晚再住一晚, 明早起来我就会到京城,然后,就去报案和起诉常老头。” 事不宜迟,沐婉清怕夜长梦多,时间久了,证据都不好收集。 第22章 对小畜生敬而远之 沐婉清不会选择在静安县报案: 一是:她觉得京城机会多,挣钱快,案子没结之前能在京城打零工; 二是:在这里,她一个人斗不过老常和陈毒妇,外加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常少杰。 再则,实在要是一个人应付不来,她还可以在情急之下求助于周晏琛。 分开时,他不是说了: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只是不到万不得以,她不想去麻烦日理万机的周大佬。 “好,那我们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离开那个家,只是你一个人去京城,要注意安全。” 姐妹情深,现在只有她俩相依为命,互相关心。 “嗯,走吧,回去收拾整理东西。” 沐婉芸挽着姐姐的胳膊,向常老头的家返回去。 前世离开妹妹的三年,沐婉清不得不把自己逼成一个坚强的女人。 因为,那三年里,从来指望不上任何一个人心疼她。 她心里除了有需要照顾的妹妹外,已经空无一人。 即便是妹妹,在那三年里也没有任何机会联系。 所以,这一世的她,心里也没有数:到底那三年常老头和陈毒妇对妹妹如何,她不得而知。 在那三年里,艰难困苦的日子沐婉清都是自己一个人硬扛过来的。 背后的辛酸也是她一个人熬过来的。 到后来,实在扛不动,也熬不行了,她选择结束生命。 有幸重生,这一世,她还可以跟妹妹相依为命,也不实为一件好事。 家里,常老头看那俩闺女一起出去后,就和陈菊花商量起怎样对付她们的事儿来。 不一会儿,回家想再拿点钱出去逍遥的常少杰也加入了他俩的讨论。 “还是劝说她们继续在家里住,至于受那个大鬼的气,就算看在能换钱的份儿上,先忍忍。 二的,也很快就成年了,说不来也能换个二三十万呢。” 这个陈菊花,是卖女儿尝到甜头了,还想如法泡制,故技重施。 “嗯,听你的,早点打听。”常老头对这个说法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认识几个混混,问问想不想要个玩伴儿,他们有的是钱,说不来还能多给一些。”常少杰无脑却更贪财。 “你少参和这些事儿,免得有个闪失进去了。” 原来陈菊花也知道卖女儿是犯法的啊。 姐妹俩进门,那三个人依旧在“密谋”怎样用她们俩换钱花的事情。 此时此刻的常家三人,看着眼前的两个长相出众的姑娘,就像是看到能卖钱的“宝物”一样,眼巴巴的算计着,要怎样叫“高价”。 常少杰迫使自己的CPU高速运转,本来脑子运行就慢别人半拍,只能这样才跟得上自己的欲望。 他只想知道,到底这两个人能换到多少钱。 沐婉清和妹妹对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这三个人又不知道想使什么坏招儿。 只是刚才常少杰的话落入耳朵,让沐婉芸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拳。 没有听到声响,却让人痛到要麻痹。 好在姐姐回来了,好在她们以后再也不住在这个魔窟了。 “回来了啊,我这就去准备饭菜,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陈菊花的演戏模式瞬间开启。 沐婉清看了眼没说话的常老头,还有虎视眈眈的常少杰,欲言又止。 沐婉芸知道姐姐的性格,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足以让她大发雷霆。 所以,抢先一步开口:“同学约了我一起做习题,有几道题挺难的,想两个人讨论一下。 姐姐正好刚才有个商店要人,她说好了去工作。” 沐婉清回眸望向妹妹,心里说不出的宽慰:比原来聪明不少。 看来,逆境确实能让人快速成长。 “哎呀,你们俩真是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吃过饭后再去也成啊。” 陈菊花继续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实则只是想把人给留下。 沐婉芸:吃你个大头鬼啊,等你再下药把我俩都卖了不成。 沐婉清:看吧,他们从来没把她和妹妹当作是一家人,上一世,她真是错的离谱。 错把他们当家人,错把想要用她和妹妹换钱花当作是“抚养”。 也就是没有存心防备,才给了常老头和陈毒妇给她吃安眠药,把她“卖掉”的机会。 既然有了三年人生倒带回来的机会,那她这次一定要和那三个畜生掰扯清楚。 然后,把他们一个一个送进去,让他们在没有外人干扰的牢狱下,反思他们的罪恶。 不过,这陈毒妇果然是老狐狸一条,明明是留下,再想方设法卖掉换钱花,却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为了配合陈毒妇继续演戏,沐婉清附和着轻笑出声:“好,那就麻烦了。” 她对陈菊花,不是叫不出妈来,即便是叫一声阿姨都觉得是对这个词的亵渎。 常少杰和常老头看两人答应留下来吃饭,都松了口气:只要人留下来,就总有机会。 姐妹俩头也没回,一起进房间收拾东西。 沐婉清主要是得把当初的拆迁协议复印件和妈妈的死亡证明带上。 收拾东西时,沐婉芸突然想起她在洗浴室门上找到的一个小东西。 她从柜子的衣服底下拿出来给了姐姐:“这应该是一个小摄像头。”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沐婉清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带几分疑惑,又有几分担忧的问。 “前天我在洗浴室门上找到的,应该是常少杰那个王八蛋装的,我怀疑他已经有视频在手里。” 沐婉芸顿了一下,继续说:“有一次,我听常少杰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隐约听对方跟他说什么视频要多少钱的事,我就留心了一下。 说不来,他已经有视频卖出去过。 你带上它,也一并报案好了。”沐婉芸说起这件事来还神色慌张,心有余悸。 “常少杰应该刚满十六岁,对吧?”重生和前世交错的沐婉清怕自己记错,跟妹妹确认一下。 “嗯,刚过生日不久。”沐婉芸确定。 “好,那你这两天有没洗澡什么的?”沐婉清不无担心的问妹妹。 第23章 驴叫不改 “没有,发现后就没有再敢洗澡,只是,不确定那个王八蛋是什么时候装的,手里有没有视频。” “这个交给警察去查问好了,这几天,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怕那二货去学校找你麻烦。”沐婉清叮嘱妹妹。 “嗯,我会的,一直以来,对那小畜生都是敬而远之。”沐婉芸知道,常少杰就是一个,比常老头还要畜生不如的存在。 沐婉清心想:他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男生,是怎么敢这样做的? 有这个证据也好,她还一直在想,常老头和陈毒妇对那小王八蛋保护的很好,一直以来做坏事,都没让常少杰参与。 正愁常少杰那二货并没有犯什么错,不知道该怎样惩处呢,这不,送上门了,不让他进去,都有枉他的愚蠢和贪婪。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来,走进客厅,便看到一家三口都在。 陈菊花并没在厨房做饭,现在的她不再装,也不再演。 又开始本色上阵。 她坐在沙发正中间,下巴抬得老高,气势汹汹。 常老头也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这俩人也没出生在川省啊,这变脸到底是跟谁学得?难道是自学成才?! 跟沐婉清刚回来不同的是,常少杰也在场,坐在最边上,低头玩着手机。 心想:看来他们三人发现姐俩在收拾东西,是不会留下来的,所以都有些生气。 既然都不装了,个个原形毕露,嘴脸拉得老长。 “你阿姨都给你们准备饭菜了,你俩还是执意要离开是什么意思?”常伟明不由分说,先把屎盆子给两闺女扣上。 “我们没有要离开,说了会吃饭的,可是,饭呢?”沐婉清看陈菊花心不在焉,根本没去做饭,所以,故意这样说。 常伟明也不是好糊弄的傻子,从前世能骗她们娘仨去帮忙还大额债务就可以看得出。 他看那姐俩都拿出行李箱子,明明即刻就要离开,还在这里狡辩。 抬眼又对上沐婉清冷漠如冰的双眸,那股子压也压不住的怒火,像火山爆发般瞬间一下就窜了上来。 “你们都要走了,她还做饭给谁吃?”话还在理,只是火气太大,语气极差。 “喂狗啊。”沐婉清骂得难听,语气却温顺。 和常伟明刚才的问话形成显明对比。 常老头看她的眼神就跟当初看她妈妈的一模一样,三分严厉中带有四分挑剔,还有几分不想明说的厌恶。 “你骂我们是狗,那你也成不了人,毕竟我们血脉相连。”常伟明还不想现在就闹掰,毕竟还想让这死丫头留下来。 沐婉清心说:好假,好恶心,现在还有脸说血脉相连。 “我没说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 几十年在鱼龙混杂的地方讨生活,常老头再开口也没什么好话。 “我对号入座?是你口无遮拦,不把我们当家人就算了,还骂我们是狗,那你是狗生的?” 听了这话,沐婉清原有的那一点儿乖顺也不想再装下去了。 “我是我妈生的,跟这个狗窝有什么关系?” 常少杰听了这话,也来了火气:“你说谁住得是狗窝?” “你当然不是住狗窝,你呀,就是乌龟吃煤炭,和常老头一样的黑心小王八。” 沐婉清这是把老的,小的一起给骂了个遍,在这里,她是一点口德也不想留。 沐婉芸觉得姐姐骂人的本领见长:不是狗,可以,那你们就是老王八和小王八,是不是买个大鱼缸就可以住,她姐俩走后,房子都可以省了不是。 直到此时此刻,陈菊花和常伟明才发现情况不对,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交汇,俩人猛然发觉:这个死丫头这次回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前几天那个刚从“狼窝”里逃出来的小姑娘。 陈菊花眉毛一挑,朝着沐婉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起来。 就几天没见,穿戴的都比之前好了许多,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就是,被她卖给幽谷村林家神经病做媳妇的那个死丫头。 沐婉清骂了人,就拉着妹妹往外走,三步并着两步,只怕那三个人反应过来拉住她俩。 虽然是在县城,附近的人还是很爱看热闹的,出了门,如果那三个人还是不依不饶,引来众多人围观,总比在家里两个小姑娘面对三个恶狼要好的多。 果不出所料,看她姐俩出了门,三个人赶紧起身追了出来。 不追还没发觉,追出来后,常少杰仔细打量了一下沐婉清,好像比原来更漂亮了。 看来还能卖个好价格,毕竟也没去到林家就跑路了,还是个花花闺女。 “我说啊,你们俩可不要出去让人糟蹋了,到时候,再回来就不要你们了。” 常少杰的话转了个弯儿,硬是把那样就卖不上高价改了口。 但他即便是转弯,沐婉清也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恶心话。 “你呀,真是驴(屡)叫不改,狗改不了吃屎,贱人改不了拜金,你个小王八蛋想说什么,以为别人听不出来吗? 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把它堵上,堵都堵不住的话就把它捐了。” 现在的沐婉清才不会惯着他,任由他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别听他瞎说,你俩都是我闺女,什么时候想回来,尽管回来。” 这什么话呀,常老头出了门,又怕别人看笑话,就又演上了。 “你闺女,是我听错了,还是你想多了。 常老头,从你骗我们娘仨给你还债那一刻起,我们俩跟你就没半毛钱关系了,躲开。” 沐婉清说着,拉起沐婉芸准备即刻离开。 只可惜陈菊花眼疾手快,跑过来拽着沐婉芸的衣服不松手。 沐婉清:这是又要使什么妖招儿,难道是她被卖,得了钱,却又跑路,现在还想故技重施把妹妹也卖了不成。 “我只说一次,放开。如果你执意不让我俩走,我就去告你们虐待。” 听到“虐待”这个词,陈菊花愣怔了一瞬,还真的放开了死死拉着沐婉芸衣服的手。 她这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24章 战斗力爆表 陈菊花心里瞬间出现一个念头:难不成这死丫头真敢去告。 然后,她又像是想到了重要的事:无论如何不能放这姐俩走,要不,这一走,他们再想见到人,那就成了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虽然,这是常伟明和陈菊花都在担心的事情,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还是得谨慎行事。 “快去拦住她们俩,走了就很难再留住她们了。”陈菊花一放手就 看到姐妹俩人疾步离开,情急之下,朝着常伟明和常少杰喊。 这话猛得一听,还以为是父母舍不得孩子远走,割舍不下呢,只有沐婉清姐妹俩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贼心。 常少杰听了妈妈的话,想去拦住那姐俩,可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刚刚陈菊花不是还警告他不要参与,怕一旦有闪失也被送进去嘛。 常伟明听了陈菊花的话,刹那间像是注入了润滑液一样灵敏,一个健步上去就抓住沐婉芸,说什么也不让她继续向前走。 边拉二女儿,还喊大女儿的名字:“常婉清。” 他就是一直都这样贪心,两个都不想放过。 至于沐婉清,他心底里还是有些惧怕,毕竟年龄大,脾气也不小。现在还能拿捏她的办法只有:把沐婉芸困在身边,她自然会回来看妹妹。 正值下班时间,这一吵一闹,一惊一炸委实招来不少路人驻足看好戏。 察觉有人来看好戏,陈菊花秒变戏精: “姑娘家家的,这些芝麻绿豆大的狗屁事,来我这里哭诉就可以,不要劳烦你爸处理。你俩这么说也太不像话了。” 这话锋转变,其他四个人愣是一点儿也没跟上节奏:这女人又怎么啦?! 还是沐婉清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毒妇是演给旁人看的。 她却不想给这些人留什么好印象:说不来有哪个人看上她和妹妹,还会迎合陈毒妇,花钱买她们去做儿媳妇或是侄媳妇什么的。 “婉芸,你们……”还没等常伟明再说什么,就有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他。 “常伟明,你知道吗?常这个姓,在你们决定,把我卖给幽谷村林家那个神经病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属于我们姐俩。 强调一下,我叫沐婉清。 现在,如果还能好好说话你们就说,不能的话,就赶紧给我让开,滚。”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沐婉清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周边人对她的评价她完全不在乎,她只想找准机会带妹妹闪人。 沐婉芸想起姐姐跟她说的:让她做好和常家断绝关系的心理准备。 她说话也就一点儿也不客气了,那怕是她爸,也只是生理学上的,现在,跟他,沐婉芸已经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不管姓常也好,还是姓沐也罢,你俩都是我常伟明的女儿,不是吗? 那件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一直都很后悔的,总想着,只要能再见到你,一定跟你道个歉,毕竟你是我的女儿啊……” 怎么?现在,常伟明这是要跟着陈菊花一起来深情演绎父女情深了?! 见着了就道歉? “睁眼说瞎话呢,你不早就见着了,那道歉呢,在哪里?”沐婉清咄咄逼人。 “还没来得及道歉你们就要走,这不是想让你俩留下来,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吗?” 两恶魔心里有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把沐婉清困在家里,就有再施展其他计策的机会。 好吧,沐婉清不得不承认,常伟明在陈毒妇的教导下,演技直线飙升。 “说吧,又是哪里有傻子或是残障人士,亦或是哪个丧偶的中老年人或精神有问题的,愿意出高价彩礼跟你买闺女了? 是不是给婉芸也已经物色好了,所以才会这么怕我俩离开。” 沐婉清停顿了一下,又提醒那两二货:“别忘了,婉芸还未成年呢。” 龌龊的心事被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常伟明也不恼,现在为了留下两姐妹,他只能忍耐。 周围一大圈看热闹的人只听得目瞪口呆,把刚才对老两口燃起的一点儿同情心也一扫而空,荡然无存了。 沐婉清此刻那就是:急不择言,口无遮拦。 沐婉芸则全程不言也不语。 姐姐跟她说了,她还得在静安一中上一年学,怕她惹恼了那三个人,学都上不成。 什么事都沐婉清兜着,什么重话也都由她来说,反正横竖她都不想再和常家有什么瓜葛,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常老头他们现在是在静安县城的郊边住,也不是在北庄村。 自然会有所收敛,不会象在自己村里那样肆无忌惮。 常老头只是对闺女不好,又不是不了解她的性格。 沐婉清性格向来刚烈,所以,他在人多的时候,还是会顺从她的意思,否则真把她惹恼了,她真会一个电话把警察给招来。 沐婉清条理清晰的把常家二老的贼心当众说出来,这地儿很快就像炸了锅一样。 陈菊花第一个跳起脚来,用她那在人多时就显得蹩脚的演技,指着沐婉清姐妹俩对常伟明说: “你快看啊,这就是你生的俩好闺女,我们养她们这么大,你看看她俩,大人说话一个两个的,都敢顶嘴。 一点儿教养也没有,这还骂上了……” 一直都没敢吭气的沐婉芸立即反驳道:“你们不要一概而论,到目前为止,我什么话也没说过,好不好。” “你们俩心里现在还有我这个爸没?简直都是不孝女,尤其是婉清,你说这些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沐婉芸中间插了句话,就这一缓了一下,常伟明的反应就及时跟上来了。 但这话也精准无误的激怒了沐婉清。 她冷笑两声,丝毫没在意那两张乌云密布的脸。 擦了一下自己根本没有笑出来的眼泪,打断这两个人的喋喋不休,又慢条斯理地开始怒怼那两人。 “既然上天给你们脸,你们都不想要,偏要扔在地上,任别人踩踏,那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众目睽睽之下,这话你们俩也能说得出口。” 第25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好吧,既然你们想说,那我就趁着现在人多,把你俩这几年的丰功伟绩,一件一件摆开来说一说。” 听到这话的常伟明和陈菊花都有些后悔,这死丫头,他们就不该招惹来着。 这次回来更是变本加厉,不知道想怎样挖苦他们呢,这不又给机会让她发泄了。 沐婉清抛给俩人一个不屑的眼神,继续铺开来,一通输出: “来,咱先说一说你,常伟明,你得健忘症了吗? 我刚刚说过,我现在叫沐婉清,跟你们常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能算得上是我爸呢。” “接下来,再说说你,陈菊花,不对,应该叫你陈毒妇才行,因为你的恶毒跟一般坏人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管这几年对我姐俩无情的折磨叫‘养’?!” “还没进常家的门,你就和常老头一起骗着花我们娘仨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即便是我和妹妹生病了,你也要逼着我俩给你们一家子做饭吃,大冬天零下十几度,你也不让我俩用热水,说是怕费煤气。 来例假了,你还让我们用冰凉的水洗衣服,做饭,做过那么多的缺德事儿,你难道都已经忘记了吗?” “最后,再说说最近的事,读了十二年书,你们不让我参加高考,却把我卖给幽谷村林家的那个神经病。 现在,我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觉得你们是为我寻了个好人家啊? 不就是说几句不孝顺的话嘛,这样就会被天打雷劈?”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俩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那一定体验过被雷劈的感觉吧。 那好,你俩能不能给大家伙儿讲讲,雷劈你们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滋味啊。 有没有听到雷公问你们到底是不是坏事做绝遭报应了啊!” “你俩在外人面前就演什么父女情深,继母胜是亲妈的把戏,这些经常用的套路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轮番上演了。 现在给你们个机会,说吧:到底想怎样,干脆利索点,别磨磨唧唧的,一会儿我还得去挣吃饭钱呢,过期可不候啊。” 老常俩口子被气得直翻白眼,连常少杰都觉得奇怪,沐婉清这次被卖后,非但没有被“糟蹋”,反而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且战斗力爆表。 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弄清楚,要不接下来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就难上加难了。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沐婉清对自己的此番言论很是满意,压抑好多年了,终于能畅所欲言一回。 好痛快,好解恨啊。 那两个魔鬼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沐婉清是从二十一岁回来的,不是当初的未成年,任由你们俩摆布。 都现在了,那两二货还整这虚头八脑的一套,看来他们俩早就out了。 事实上不管他们说什么,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现在的沐婉清可不是那个任由他们操控的沐婉清。 还想着让她听他们俩的话,他们的脸还真是大,以为自己是谁啊? 沐婉清疑惑:好像再高级的美容院也没有脸皮增厚这一项特殊服务,那他们的脸皮还全靠自己的无耻来增厚。 他们俩可能还没想明白,别说她重生了,就凭那天死里逃生的沐婉清,也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像算盘珠子一样,任由他们拨弄的小姑娘。 一个被他们下药卖掉,扫地出门的闺女,经受过毒打和责骂,忍辱负重才得以生存下来,他们凭什么认为还能操控她。 要说沐婉清一点也不怕那三只恶狼,那也是假的,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然和泼辣。 事实上,她也害怕。 害怕常老头在外人面前也不装,直接本色出演。 他本质上的坏,沐婉清无法估量,装死都能做出来,家里妻女三人他管不顾,在外面就又成一个“家”,还生了儿子。 你觉得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的坏是没有下限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所以,沐婉清心里也在打鼓:到底常老头和陈毒妇能忍多久,忍耐程度几何? 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说白了,他们只所以还愿意忍,是想在她和妹妹身上能捞到更多的好处而已。 沐婉清想着:既然是这样,那就得空先离开为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还是走为上策。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只不过是想早一点给你找个人家罢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陈毒妇还在强词夺理,想挽回一点颜面来。 听闻此言,周边一片哗然,众人皆惊诧到目瞪口呆。 若非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他们都难以置信,如此荒唐又恬不知耻的话,是出自这个看着人模狗样的“继母”之口。 即将参加高考的闺女,被他们下药卖去山村里,给一个神经病做媳妇,她竟然有脸说这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是他们这群人脑子出了问题,还是那女人的良心出了问题,现在已经一目了然。 众人都有一种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世界观被雷劈碎的感觉。 周边人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总之都觉得这一对夫妇不配为人父母。 沐婉清本来还想再怼几句的,抬头看到自己叫的车已经缓缓开过来,趁乱拉起妹妹就朝车的方向去了。 等常家三人反应过来,姐妹俩已经上车。 “快,赶紧走。” 司机不明所以,只是拿人家钱,就听人家令。 一脚油门,车了疾驰而去,只留下众人和常家三口在那里凌乱。 这就走了……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周晏琛那边却是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订婚仪式准备已经接近尾声,只等总裁大人亲自到场看过后,再商量有什么需要整改或是添加的,底下人再作下一步安排。 周家也很重视这两人的联姻,毕竟强强联手,就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也有人担心联姻成功会让他们的地位受到影响,比如说周二叔和三叔,以及他们的儿女。 第26章 一语成谶 周姑姑还好,反正跟着大哥一家的步调走,她不愁吃也不愁喝,豪门阔太该有的,她一样也不缺。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反正周姑姑觉得管理公司自己也不在行,那就不操那份心,一心跟着大哥和大侄儿走就是了。 这不,最近,周映雪就帮着嫂子,在为大侄子的订婚宴忙得团团转。 酒店,宾客名单,给女方的几金还有几礼…… 这些都要一一到位。 大的环节周家自然早有安排,小的细节都要自己人,尤其是象周姑姑这样的过来人把控一下,才不至于出现大的纰漏。 周晏琛忙于琛星的各项事务,根本没时间参与其中的任何环节。 如果有事,底下人自然会问,他从没主动参与过。 是真忙还是不在乎,都不得而知。 爱与不爱是一回事,重不重视是另一回事。 周晏琛只所以愿意接受跟王家联姻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王家在京城的财力和势力仅次于周家,如果说真需要强强联合,无疑是最佳选择。 另一方面:两家是世交,打小就熟识,虽然两人一直没有男女之情,但好在还相互了解。 更重要的是,周晏琛认为:联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至于当事人,只要不是相看两厌,人有什么特别大的缺陷,那这门婚事就算可以定下来了。 就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起风的条件。 举行订婚仪式的前一天,周晏琛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份订婚宴的流程表,目光却有些游离。 订婚宴的筹备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但王洛瑜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打来。 他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他听到“咚,咚”两下敲门声。 “进。” 周晏琛抬眸望向门口:应该是有消息传来。 特助江昊宇推门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周总,刚刚接到王小姐的电话,她说:国外项目出了紧急状况,可能需要推迟回国的时间。” 周晏琛的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江昊宇:“推迟?订婚宴就在明天,她不能按时回来?” 江昊宇点头,语气沉稳:“是的,王小姐说那边的合作方突然提出了一些新的要求,她必须亲自处理。 她让我转告您,非常抱歉,但她会尽量在处理完事情后就赶回来。” 周晏琛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事情真是突然发生的?既然无法到场怎么不早通知?这是要玩既要又要的把戏?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低声问道:“昊宇,这件事你怎么看?” 江昊宇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周总,王小姐的缺席肯定会对订婚宴造成一定的影响,甚至会给周氏集团这边也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但我们可以提前做一些安排,尽量减少负面影响。” 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比订婚这件人生大事还要重要? 莫不是不爱,就是太过自恋。 推迟是几个意思? 难道王家千金在奢望放了周晏琛鸽子后,周晏琛还会站在原地等她不成。 想多了哇,想嫁给周晏琛的人,十里长街都排不下,更不要说他们本就是家族联姻,并不是两情相悦。 江特助得知这一消息时,险些惊掉下巴。 当初在准备阶段,刘秘书还跟他说:“江特助,要不要来个备选方案,以防新娘逃婚啊,新郎跑路什么的。” 那个时候,他对刘娜比较强的发散型思维是持鄙夷态度的。 不然,他也不会打趣刘娜说:“少看点网络小说,要不你的脑细胞好多都用不在工作上了。 新娘逃婚,新郎跑路的,也就只有你能想到。” 万万没想到啊,刘娜的突发奇想,最后一语成谶,真成了现实。 可是,现在,问题都已经放在这里了,能怎么办呢?! 江昊宇的态度是:先封锁消息,再想具体的办法解决。 具体的解决办法还要再商榷,只是,心有郁结的周晏琛,先拿起了手机。 江特助眼见的自家老板的瞳孔瞬间变色。 见他熟练的拨通一个M国的电话:“帮我查一下王洛瑜最近的行程,还有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动。” 还在想办法,没有离开的江昊宇心下一沉:他们的周大总裁是在怀疑什么?还是不准备等王家大小姐回来? 能做到特助这个位置,重要的能力不是能听懂老总说的话,而是从说出来的话里,分析出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周晏琛:如果心里没鬼,这么重要的事情,王洛瑜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还要让江特助来转告。 远在他国的王洛瑜冷不防打了个喷嚏:重要吗?你有哪一个环节是亲自到场或是亲自参与的? 江昊宇立即又说道:“这边我也马上派人去查王家的动向。” “好,这事先不要跟老宅说,省得他们跟着着急。再准备个其他方案。”周晏琛布置任务的方式还是这样简洁明了。 他说的轻巧,江昊宇却一个头两个大:明天就举行订婚仪式,现在准新娘说不能到场,让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愁归愁,该忙还是不能停。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让他是人家的特别助理呢。 事实上周晏琛只是嫌麻烦,如果二叔,三叔他们知道了这事,还不知道会动什么心思,想安排谁家的千金来充数,以得到自己的控制机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到时说不来还会引起一些争夺事端来。 …… 沐婉清这边,虽然心思沉重,但也顾不上许多,先带妹妹离开那个“狼窝”,然后该报案的报案,该上诉的上诉。 看看结果如何再做下一步的考虑。 车子停到静安一中门口,沐婉清和妹妹下车,带好东西。 “你去把东西放回宿舍,我们去门口的饭店吃口饭。”沐婉清送妹妹到宿舍楼下后说道。 “不用出去吃,我去食堂打包两份,回宿舍吃,完了你再回酒店。” 沐婉清知道妹妹在替她省钱,也只好“嗯”了一声。 第27章 起诉她爹 吃过晚饭,沐婉清回酒店又住一晚。 次日,天刚朦朦亮,沐婉清就起床准备去京城。 这一天计划完成的事情比较多,也挺不好办的,毕竟沐婉清前世加今生都没经历过这些。 她要先去派出所报案,再去法院起诉。 只所以选择在京城报案和起诉,是因为她想让常家三口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和婉芸没什么关系。 还有就是京城这边常家人比较陌生,就会有所忌惮和收敛。 更重要的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情急之下,还真的可以求助周晏琛,这样可以减少遇到危险的情况发生。 怎么回事?她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周大佬。 真不会觉得那大佬会有闲暇时间关心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吧! 算了,还没遇到事,也没找过他,会不会帮忙也不得而知,那就先不要想。 没有周晏琛的存在自己不照常是该报案就去报案,该上诉就去上诉。 如果能让常伟明和陈菊花都能进去,让林建民和林国栋都得到应有的惩罚,那这件事的结局就完美了。 这样的结果,沐婉清想想都激动。 比起林国栋来,沐婉清更是恨透了那个林建民,虽然今生并未见过,前世对她的伤害已经达到极点。 想弄死林建民的心一直都有增无减。 只是苦于重生后没有林建民犯事儿的证据。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挺直腰板,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您好,我要报案。” 沐婉清语气平静,却难掩心中的愤怒。 接线员详细询问了案件经过,沐婉清一一作答。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绑架者”的身份信息以及自己手头仅有的一些证据整理好,准备前往派出所。 抵达派出所,沐婉清在民警的引导下,详细填写了报案材料。 她将证据一一递给民警,然后郑重其事地对警官说道:“这些只是他们犯罪的一部分证据,我希望警方能够到静安县和幽谷村去落实查证,并严肃处理。” 民警认真查看了证据,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告诉沐婉清,会尽快展开调查,还原事情真相。 沐婉清心中稍感安慰,但在事情没有落实前仍不敢掉以轻心。 离开派出所,沐婉清又前往了法院。 在去往法院的公交车上,沐婉清认真思考了一下:接下来,警方就会介入调查,她提供的证据应该还不足以定那几个恶魔的罪,所以,还需取证。 这就免不了需要她配合调查取证。 所以,这段时间,她只能做一些时间上比较灵活的工作。 …… 正在为周大总裁的订婚宴头大的江特助,接到法院电话要他去送重要材料。 分身乏术,他把事情按主次分开,然后挑重要事一件件的处理。 江昊宇开车来到法院,停好车,夹着沉甸甸的文件袋,脚步匆匆迈进法院的大门。 法院里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往来的人神色各异,行色匆匆。 他正低头核对资料清单,准备前往指定的办公室递交资料,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不远处的立案窗口前,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在医院伺候他们家周总的小姑娘。 她身形单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却透着坚毅,和那日在医院里青春活泼的模样大相径庭。 江特助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只见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将手中一叠文件递给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声音清晰却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颤抖: “我要起诉常伟明,他在我妈妈沐玉琴去世后,独吞了拆迁款,这是相关材料。” 听到这话,江特助心中一震。 他与小姑娘只在医院里打过照面,印象里她是个柔弱腼腆的女子,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纷争逼到了法院。 他不禁想起在医院里,小姑娘看向他时眼中的清澈和温柔。 如今却要为了被侵占的权益,站在这个陌生又冰冷的地方,与曾经或许还算亲近的人对簿公堂。 他对她不了解,都不知道小姑娘成年了没。 江特助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先去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 但在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忍不住又看了小姑娘一眼,只见她正专注地听着工作人员的询问。 能看得出她眼神中的坚定,要为自己和逝去的母亲争取最后的公道。 江昊宇匆匆忙忙去把资料递交。 出来又朝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上诉有好多东西要核对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要填写。 江昊宇想着:小姑娘上诉应该没那么快。 果不出所料:她还在窗口。 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过去和小姑娘打招呼。 一则是不愿影响窗口办事人员的正常工作,再则,小姑娘能否记得他还是个问题。 最主要的,周总的订婚流程出了重大问题,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他不能耽误。 江昊宇原本是有一套完整的应对计划 他先联系王洛瑜的助理,详细了解她在国外的具体情况,随后又召集了订婚宴的策划团队,商讨应对方案。 首先做好视频连线的准备 安排技术人员测试了宴会厅的视频设备,确保王洛瑜可以通过高清视频连线参与订婚宴。他还与王洛瑜的团队沟通,确定了她的时间安排,确保她能在订婚宴的关键时刻“现身”。 然后是:提前录制视频 建议王洛瑜提前录制一段视频,内容包括对周晏琛的祝福、对宾客的感谢以及对未能到场的歉意。 可以安排一支专业的拍摄团队,远程指导王洛瑜录制视频,确保画面和声音的质量。 再做一些情感铺垫。 可以与订婚宴的主持人沟通,调整了流程安排,增加了王洛瑜和周晏琛的感情故事分享环节。 还可以准备一段两人过往的照片和视频合集,计划在宴会上播放,来展示一下两人的日常亲密,以弥补王洛瑜缺席的遗憾。 想到这里,江昊宇才明白:自己这完全是徒劳。 第28章 女人最了解女人 江特助发现:周晏琛和王小姐两人的合照少之又少,偶尔有一张,也是好多人在出席活动的现场,被抓拍的。 至于视频,两人一起同框的一个也没有。 怎么说呢,就是一看根本不像情侣。 不对,是一点亲密关系也没有的那种。 那他计划接下来的后续补办仪式就更没有必要了。 本来,江昊宇向周晏琛提议,如果王洛瑜确实无法赶回,可以在订婚宴后补办一个小型仪式,邀请核心亲友参加,由王洛瑜亲自出席,弥补之前的遗憾。 周晏琛的回应是:“没必要。” 他没有向江特助解释具体原因:王洛瑜并不是因为公司有重要的事情急需她亲自处理。 而是M国交往过的男友与别人打架斗殴,被一刀捅进了医院。 好巧不巧,在她准备订票回国时,接到友人电话告知这一消息。 犹豫再三,她决定留下。 周晏琛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把江昊宇的全盘计划都彻彻底底给否了。 既然总裁没有要等王小姐的意思,那他就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可这是订婚宴,又不是一般的宴会,随便选一个总裁不讨厌的,能上得了台面的美女就可以。 现在,如果参加了这个宴会,她即将会成为周晏琛的未婚妻。 京圈太子爷的未婚妻,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江昊宇一个头两个大。 周家在封锁消息,王家这边的消息却已不径而走。 一天的时间,京圈内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王家大小姐王洛瑜因故无法出席与周晏琛的订婚仪式。 这一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无数涟漪。 那些一直觊觎周晏琛的女人们,心中压抑已久的野心与欲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夜幕降临,京城的繁华依旧,但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群女人正蠢蠢欲动。 原因很简单,女人最了解女人,有什么事能比自己订婚还要重要?! 大概率不是公司的事情,那周家太子爷能接受这样的女人再次回到他身边?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她们就有了机会。 当然了,觊觎周太太这个位置的女人们,或出身名门,或背景显赫,亦或是凭借自身能力跻身上流社会的,无一例外,都对周晏琛怀揣着难以言说的心思。 “听说了吗?王洛瑜来不了了。”一位身着黑色蕾丝礼服的女人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另一位穿着红色紧身裙的女人轻轻晃动手中的红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周晏琛那样的男人,怎么能便宜了王洛瑜?” “是啊,王洛瑜不过是仗着家世好罢了,论容貌、论气质,她哪里比得上我们?”有人不屑地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轻蔑。 “明天的订婚仪式,周晏琛总不能一个人站在台上吧?”有人意味深长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若是能趁机接近他,说不定……” 女人们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她们开始精心准备,挑选最华丽的礼服,搭配最昂贵的珠宝,甚至暗中联系造型师,只为在明天的订婚仪式上脱颖而出,成为全场焦点。 与此同时,周晏琛的私人别墅内,特助江昊宇正向他汇报着外界的动向。 “周总,王小姐无法出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外面那些女人,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趁机接近您。”江昊宇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目光冷峻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周晏琛冷笑一声,语气淡漠:“她们倒是迫不及待。” 江昊宇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了句:“周总,明天的订婚仪式……您打算怎么办?” 周晏琛沉默片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医院里沐婉清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身影。 那个总是淡然自若、聪慧冷静的小姑娘。 是的,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女孩,当然是小姑娘一个。 就在这时,江昊宇无意间提了一句:“今天,我去法院送资料,看到了在医院给你做护工的那个小姑娘。” 这话题弯度转得有点大,周晏琛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 “就是前几天在医院陪护你的小姑娘。”江昊宇又提醒了一下。 “她去法院?”周大佬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回去参加高考了嘛,怎么高考完就跑法院去了。 “我听到好像她是说,她妈妈去世后,什么人独吞了拆迁款。”江昊宇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了个大概。 “这是她的电话,你跟她联系一下,看能否明天帮个忙。”周晏琛把手机递给江昊宇。 “用您的电话打,还是……?”江特助摸不清他们总裁的想法。 周晏琛迟疑了一下:“就用你的。” 他怕小姑娘如果不答应,那有多尴尬。 这敢情好啊,要不这都晚上了,让江昊宇去哪里再找个合适的人选呢。 江昊宇掏出手机,按照总裁给的号码打过去,并开了公放,好让周总能听清小姑娘在说什么。 也免得自己转述。 而此时的沐婉清,正坐在离法院不远的一个大长椅上研究去哪里住比较便宜,且相对安全一些。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沐婉清犹豫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您是?”女孩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沐小姐,你好,我是周晏琛周总的助理。”江昊宇知道小姑娘不会记得他,只好搬出他们周大总裁来。 沐婉清一脸意外,稍稍反应了一瞬,然后很客气地问了句:“您好,找我是有事吗?” “有,有,有。”江昊宇莫名有些激动。 终于能解决大问题了,能不激动吗? 电话里,沐婉清听到对方简短说明情况后,她沉默片刻,随即淡淡回应:“好,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沐婉清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得到是否愿意帮忙的答复,江昊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周大总裁。 第29章 你身边女人还少吗 “愿意与否?”周晏琛不敢出声,用口型问江昊宇。 他以为电话还通着呢。 江昊宇摇摇头。 他的意思是对方挂电话了,周总却急了:“她拒绝帮忙?” 有些出乎意料。 “她只是说了句:明白了,就挂了电话,没说愿意与否。” 沐婉清其实一时也不好做出决定。 她知道,如果答应帮忙,那自己即将卷入一场复杂的漩涡。 在贵胄云集的京城,周家那是位居金字塔顶尖,她恐怕这一辈子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那是她现在无法企及的豪门圈,她觉得,目前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应付贵圈的复杂纷争。 但是,沐婉清心里更清楚另一件事,那就是对于现在居无定所的自己来说,答应去帮周晏琛这个忙,她至少今晚就有了去处,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沐婉清心想:自己那天晚上,那么狼狈,周大佬也没有嫌弃她,果断出手相救。 她也不能太没良心不是嘛。 现在只是出席一下订婚仪式,又不是结婚,这个忙还是应该要帮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说声愿意的时候,手机又响了,看着“周晏琛”三个字,沐婉清心情五味杂陈。 另一边,江特助的手机铃声也在这时响起。 他看了一眼是老宅来的,就示意周总出去接电话。 他怕老宅那边的人听到周总和沐婉清的对话,又会节外生枝。 没有江特助在身边,周晏琛的思想包袱减轻不少。 沐婉清接起电话,正要开口,一道清沉的嗓音已经在耳畔响起: “我现在缺一个女人帮忙,你说巧不巧,你刚好是个女人,又欠我一个大人情。 那就你来帮我,好不好?”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周晏琛那语气中自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不得不服从。 “你身边女人还少吗?”沐婉清一个没注意,心里话就脱口而出了。 这大京城,觊觎周晏琛的女人还少吗? 试问一下,周边认识他并年龄相仿的女子,有谁不想做周太太呀。 周晏琛:他身边确实不缺女人,但缺合适的人。 沐婉清心想: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口轻舌薄,看来她欠他的,不是一个大人情,是一顿胖揍。 不过,这话心里想想也就算了。 电话那头的周晏琛:她这是什么态度,不想帮忙就算了,还责问起他来了?! 电波流转间,听不到男人的声音。 沐婉清隔着屏幕都能想到周大佬现在是怎样的一张臭脸。 被底下众人吹捧惯了的他,被这样责问,不生气才怪呢。 他不吭声,只能换沐婉清再开口:“欠你一个大人情?不是上次住院我已经还过了吗?” 沐婉清心里不禁有些郁闷:他这没完没了还。 她给他做护工,不就是还他救命之恩了嘛,难不成他给她钱,是在这里等着呢,给了钱,就当是花钱雇用关系? 果不然,周大佬振振有词:“我付的钱比雇用护工高多了。” ……行吧。 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 沐婉清把无语两个字明显贴在了脑门上。 无奈回了句:“好吧,那你把地址发给我。” 虽然听出了对方的不情愿,周大佬嘴角还是情不自禁自然上翘,收都收不住。 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灯在窗外闪烁,周晏琛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手机还在通话中,目光沉静而深邃。 他没再迟疑,语气简短却不容置喙:“发位置过来,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管对方是不是愿意,周大佬单方面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电话那头的沐婉清微微一愣,随即淡淡回应:“好。” 挂断电话后,周晏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很快,一条定位信息跳了出来。 周晏琛掀眸扫了一眼定位信息,正好这时,江特助也接完电话回来。 随即下达指令,声音冷冽:“安排司机去接沐婉清,地址我发给你。” “好的,周总。”江昊宇迅速应下,随后转身去安排车辆。 终于可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周晏琛的目光投向门口,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他知道,沐婉清的到来,不仅能帮他化解眼前的尴尬,或许还会让这场原本乏味的订婚仪式变得有趣起来。 与此同时,沐婉清坐在长椅上,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定位信息,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她起身走向旁边的一个写字楼前,透过玻璃,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件简约却不失优雅的白色裙子,又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容。 玻璃中映照出的她,眉眼清冷,神色淡然,仿佛即将面对的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会面。 心里却直打鼓:那大场面自己能掌控得了吗? 十几分钟后,楼前传来一阵轻微的引擎声。 沐婉清走到马路边,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旁,司机正站在车旁,恭敬地等待着。 她拿起行李,走了过去。 就这几步路,她的心情异常的不平静,好像一时还接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安排。 司机见到沐婉清,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另一手立刻为她拉开车门,语气恭敬:“沐小姐,周总让我来接您。” 沐婉清微微点头,坐进车内。 放好行李箱,司机坐到驾驶位,车子缓缓启动,驶向周晏琛的私人别墅。 沐婉清看向车窗外,夜晚的京城,既繁华又灿烂,霓虹闪烁,飞驰而过,像是一个接一个五彩斑斓的影片。 夜风吹过,沐婉清刚刚还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周晏琛的别墅前。 沐婉清下车,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神色不再淡然。 她迈步走进别墅,叶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毕恭毕敬地为她引路。 这等待遇,沐婉清前世加今生,还是第一次享受。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周晏琛正站在窗前张望,听到动静后,他转过身来。 第30章 你是火龙果吗? 周晏琛的目光落在沐婉清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贯的冷淡。 沐婉清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周总好。” 周总?这小机灵鬼,一有人,就秒变严肃认真的口气。 周晏琛迈步走向她,目光深邃:“明天的订婚仪式,王洛瑜无法到场。我需要你帮我应付。” 沐婉清抚额:“不就是逃跑的时候,你让我搭了一下车么,怎么,你这还要求人家以身相许,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啊!” 心想:亏死了。 周晏琛勾唇:“谁让你以身相许了?!现在只是订婚,又不是要结婚。” 停顿了一下,周晏琛怕她误会,又补充道:“你不是才十八岁嘛,又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这充其量就是帮忙解决问题的权益之计罢了。” 沐婉清抬眸看他,神色异常平静,毫无波澜:“周总,您确定让我代替王小姐出席?” 沐婉清根本不知道王洛瑜是何许人,只知道她是周晏琛原定的订婚对象。 周晏琛点头,语气不容置疑:“是。” 沐婉清沉默片刻,随即淡淡一笑:“好。” 不同于电话里的迟疑,她的干脆让周晏琛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你不问问为什么是你?” 沐婉清抬眸与他对视,目光清澈而冷静:“周总既然选择了我,自然有您的理由。 而我,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 周晏琛闻言,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他走近一步,低头凝视,声音低沉:“沐婉清,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沐婉清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周总过奖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动。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而书房内的气氛,却在这一刻变得微妙而安静。 刚才急匆匆离开的江特助,已经紧锣密鼓去对接订婚仪式的各项流程,女主都换了,一定要注意细节,以防出错。 周晏琛的眸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沐婉清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心口莫名其妙微颤了一下,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男人清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让刘姨带你去客房。” 沐婉清诧异:这男人,我还饿着呢,也不问一声吃饭没,这就去休息? 可她也不敢吱声,只好默默地跟着刘姨上了二楼。 如果不吃饭,就赶紧让她离开吧,再呆下去,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装“淑女”啦。 沐婉清离开后,周晏琛如释重负:终于可以给老宅一个肯定的答复了。 刚才江特助接完电话就传达了老宅对周晏琛的诸多不满,警告他不管想什么办法,也要让订婚仪式如期举行。 一再强调,周家可丢不起这脸。 周晏琛的电话直接打给了老爷子。 “臭小子,你总算给我来电话了。” 周敬永心里有数,孙子来电话一定是事情有解决办法了。 “爷爷,您放心,明天一切正常进行。”周晏琛少有的语气温和。 看来,老爷子是他很亲近的人,也是重要且坚强的后盾。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周敬永那颗悬了一天的心终于稳稳落地。 老爷子把信息传达给大家后,就踏踏实实回房休息去了。 周苇航和老婆宋慧欣也放下心来,他们一直相信儿子能搞定。 两人回房间后,只留下周老二,周老三还有两个女人还在那里猜测。 到底周晏琛会选择哪家的千金? 纵观京城各大家族,除了周家也没有哪家能比得上王家,所以,周晏琛不论找哪家的大小姐,都比王家逊色。 他们倒是盼望周晏琛是个恋爱脑,找一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回来,一则好拿捏,再则也不会强强联合,让他的地位稳如泰山。 总之就是,只有周晏琛的状况越来越差,他们才会有上位的机会。 周家老二,老三及他们的女人孩子,可不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能力不行,才一直在原地踏步。 打完这通电话,周晏琛才想起来要去吃晚饭。 享用丰盛晚餐应该是小姑娘最喜欢的快乐时光。 周晏琛去到客房,看到的是:一会看看这里,一会摸摸那里,满眼都是粉红泡泡的小姑娘。 简直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虽然,只是一间客房,它给沐婉清的冲击力却很大。 这种感觉就是:太大,太豪,太奢华了。 十八年,不对,前世今生二十一年,她先是住村里的大通间,然后,给常老头还债那些年,娘仨挤一间出租屋。 再后来,跟着常老头回了静安县县郊,也是跟妹妹一个小房间。 去了林家那就更不用说了,条件应该说是比不上有钱人家的狗窝或是猪舍才对。 这有钱人的生活条件跟她的相比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这差距也太遥远了。 如果不是周大佬需要帮忙,她今晚还不知道是去哪个蓬门荜户里歇息呢。 周晏琛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等她“参观”完后,才淡淡出声:“不饿吗?去吃饭。” 我的老天鹅啊,周大佬终于想起来该吃饭啦! “饿。”只一个字,配上相当到位的表情,把馋猫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噗呲”周晏琛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才像那天在医院的沐婉清,看来她刚才一定装得很累。 这笑声听到沐婉清耳朵里,就等同于嘲弄。 “你笑什么?别的女人长相好,家世好,性格脾气样样好,我嘛,就是胃口好。” 男人又轻笑一声。 “笑吧,气死我,气死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美女陪你参加明天的订婚宴了。” 周晏琛:没有?想什么呢,多的咬人,排队也不知道要排几公里。 心里这样不服气,嘴上却说道:“好吧,不笑你了。” 看到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周晏琛没忍住又说了句:“动不动就发火,你是火龙果吗?” 周晏琛确实想捉弄她一下的,可看到她急猴猴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31章 畅享舌尖盛宴 周晏琛想着:吃完饭还有好多明天宴会上的注意事项要跟沐婉清说。 现在: 一,不敢惹她,怕她急; 二,没时间,还有好多事要做。 沐婉清: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很饿啊。 两人一起来到餐厅,厨师已经把饭菜准备好,没有沐婉清想象中的那种“浪费级”的丰盛。 但一看就很有食欲。 沐婉清看了眼四周,没有别人:还好,就他俩吃饭,要不,这饭会吃得一点儿也不美味。 她去洗了洗手。 饿意汹涌,秒速畅享舌尖盛宴。 周晏琛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沐婉清,轻笑出声。 沐婉清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不过,现在不想搭理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姑奶奶我还饿着呢,顾不上。 周晏琛: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从她刚才四处张望后释然一笑就可以看得出来。 沐婉清在他面前还是挺自在的,完全是自然流露,没有其他女人的矫揉造作,讨好卖乖。 周晏琛心想:就像晚上接电话,她跟江特助说话,总是一句一个您的敬着,跟他呢,就是你长你短的,很自然也很随意。 应该是前段时间他们俩人“共处一室”一周的时间,相较别人要惯熟一些的缘故。 想到这里,周晏琛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这小姑娘的吃相,看着都有食欲,他真不知道她怎么总是胃口出奇的好。 沐婉清:饿你几顿你就知道咯。 周晏琛见沐婉清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温柔地看向她。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郑重:“婉清,明天的订婚仪式,有些细节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沐婉清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期待,微微点头:“你说吧,我都听着。” 周晏琛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清晰:“首先是时间,仪式定在上午十点,我们得提前半小时到场,做些准备。 你记得早点休息,别熬夜。” 沐婉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然后,继续享用她的美食。 见怪不怪,周晏琛笑笑,继续说道:“仪式上会有一些长辈和亲友在场,礼节上要注意些。 尤其是敬茶环节,顺序和动作我已经跟礼仪老师确认过了,待会儿我再陪你练习一遍,免得你紧张。” 沐婉清朝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调皮:“有你陪着,我才不紧张呢。” 周晏琛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间带了些许宠溺。 又接着说道:“还有,仪式结束后有个简单的宴会,主要是和亲友们打个招呼。 到时跟着我,你不用太拘谨,自然一点就好。” 沐婉清点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想象明天的场景。 她轻声问道:“那我是不是要穿礼服?你帮我确认过了吗?” 周晏琛点头:“已经准备好了,设计师刚才还发来了最终确认图,你待会儿可以看看。 如果有哪里不满意,现在改还来得及。” 沐婉清心里一暖,笑意更深:“周大总裁还挺细心的嘛。” 周晏琛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温柔:“因为是我自己的事,让你来帮忙,所以一点都不敢马虎。” 违心了啊,周大佬,在说和王家千金订婚时,你可真的没有亲自参与任何一个环节。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温馨而宁静。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但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吃饱喝足,沐婉清又想起一件事来,抬眸看向周晏琛,有些不好意思的欲言又止。 周晏琛秒懂:她这样的表情只有一件事,有事情自己搞不定。 “说吧,有什么顾虑?” 这男人,她肚子里蛔虫吗?好像她想什么他都能知道似的。 “为了好看,是不是还得穿高跟鞋?” 周晏琛看了眼她脚上的平底小白鞋,眉头微蹙。 沐婉清瞬间明白:“如果一定要穿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上下楼梯你得扶着点儿,我没怎么穿过高跟鞋。” 周晏琛想了想,也只好这样了,毕竟穿小白鞋子配礼服和长裙都有些违和。 “好。” “那你别忘了,明天是做我的未婚妻的,角色不要搞错了。” 周晏琛再次提醒沐婉清,毕竟是临时叫来救场的,进入不了角色也是再所难免的。 “嗯,我会注意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直嘀咕:她这就要成为周大佬的未婚妻了? 虽然,做他的未婚妻确实不亏,不管是家世,还是收入,都远远高于她。 重点是在这期间可以理直气壮找他帮自己解决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难事儿。 可是为什么是她呢? 沐婉清一直都想不明白,可周大佬开口她又不能不帮。 周晏琛心想:母亲去世,父亲被她称作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做人的东西,那近乎是不来往的节奏。 人单纯善良,积极上进,最重要的是脑子灵光,能应付突发状况。 这样的人不会给他带来太多麻烦,年龄小,还好控制。 不用担心像别的女人一样,一心想做周太太,会有好多没必要的麻烦。 不说话时,气氛有些沉闷,沐婉清看周晏琛茶水要喝完了,就去给他又续了一杯。 周晏琛思考间,指尖有意无意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沐婉清触电般心头猛地一跳。 周晏琛指尖的微凉让她心中瞬间起了怪异的酥麻感,下意识就想收回手。 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很自然的拿起她递过来的杯子,并放在餐桌上。 微妙的紧张充斥着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沐婉清对自己的本能反应有点儿意外。 先前在医院伺候他,也有过肌肤接触,那时什么也没想过。 当时是实在没办法避免的碰触,真心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现在周晏琛让她帮忙假扮他的未婚妻,这样的举动,她不多想都难。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沐婉清想站起来,就听到男人慵懒的声线响起:“就咱们俩在一起,担心被占便宜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好自恋的男人。 不过,沐婉清不得不承认,周大佬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第32章 要不你试试 “……” 沐婉清一时语塞。 顿了下,轻声说了句:“我这不是怕占到你的便宜嘛。” 周大佬黑眸斜瞄过来,轻哼一声:“要不你试试。” 她悄悄想了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几个胆子可以试一试。 最主要的,她只是年龄小,又不是傻。 怎么会招惹这尊大佛。 回过神来,她问了句:“还有要交待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去洗漱了。” “暂时没有了。” 听到这话,沐婉清一秒也不再耽搁,麻溜地向二楼的方向跑去。 周晏琛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轻笑一声:溜得还挺快。 他只是想让她先提前适应一下,看把她给吓得。 原本沐婉清对周晏琛的订婚仪式并不感兴趣,甚至对京圈内的风起云涌也漠不关心。 这个圈子离她太过遥远,所以她没有必要关心。 如果不是那晚他出手相救,他们本就不会有交集,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悄然转动,将她推向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拒绝帮忙:太没良心。 答应他,着实有些违心。 算了,来都来了,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 “周总,一切安排妥当,希望明天能顺利。”江昊宇都快累成狗了。 “辛苦了,这个月工资翻倍。” 有了周大总裁这句话,江特助觉得,这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江昊宇终于可以停歇了。 周晏琛也如释重负,去洗漱睡觉。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沐婉清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 她一边喝着温热的牛奶,一边思索着昨晚与周晏琛的对话。 虽然只是临时救场,扮演他的未婚妻,但她清楚,这种事情不能马虎,必须有一份明确的协议来约束双方的行为,避免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吃完早餐后,沐婉清拿起手机,给周晏琛发了一条消息:“关于昨晚的事,我觉得我们需要签订一份协议,明确各自的职责和界限。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详细谈谈。” 没一会儿,周晏琛回复了:“好,我在书房等你。” 沐婉清上楼去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敲门,听到一声:“进”后,她推门而入。 周晏琛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见她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坐吧。” 沐婉清在他对面坐下,才发现江特助也在。 她有些紧张,然后把来意又简单说了一次: “帮你可以,我们能不能签个协议什么的,我不想要别人觉得我是看上你的钱或者是地位了。 有时候,流言蜚语也挺可怕,毕竟我过两月还是要去上大学的。” 周晏琛看了眼一有别人她就会显得不自然的小姑娘,没有犹豫,直接说: “好,我就两个要求:第一,你得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替我处理各种绯闻。 第二:三年内不准抛头露面,以周家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 同样,你也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沐婉清听了周晏琛的这话,再次想把无语两个字贴脑门上。 什么人啊,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江特助:总裁大人,咱现在是想要人家帮忙的,您这态度…… 他想把自己当透明人,耳朵也想捂住,什么也不想听。 江特助为老板在求人帮忙的时候还拽的让人望尘莫及捏了一把汗。 可是又怕误了正事。 于是,思考片刻,他不得不变向的提醒道:“周总,时间来不及了,先举行仪式,完了再签订协议。” 现在,他只想适时提醒周总:在惹怒那位姑奶奶前,先办正事,其他的完事后再议。 沐婉清看了看时间,什么来不及,都是借口。 一阵无语横冲直撞,但并没有让沐婉清乱了阵脚。 她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一份昨晚准备好的协议草案,递了过去: “周总,三年?时间太长。 这是我草拟的协议,您先看看。” 周晏琛愕然:这机灵鬼看着小,并不好拿捏,做起事来还是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 着实有些出乎周大佬的意料。 想了这么多,周晏琛还是没有任何言语就接过文件,目光迅速扫 过上面的条款。协议内容清晰明了,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协议期限:双方约定,此次“未婚妻”身份仅维持三个月,到期后自动解除,双方不再有任何瓜葛。 周晏琛心下思忖:还只维持三个月,以后再无瓜葛。 有多少女人想借此机会粘着他,钻营怎样能成为周太太,这小姑娘是担心他会不放她走不成。 算了,他不就是看她和别的女人有所不同才选择她来救场的,不是嘛。 再往下看,是职责范围: 沐婉清需在必要场合配合周晏琛出席社交活动,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 周晏琛则需保证沐婉清的安全,并避免任何可能损害她名誉的行为。 好吧,安全最重要,他答应她。 再下来是:经济补偿。 周晏琛需要支付沐婉清一定的酬劳,具体金额双方协商确定。 看到这一条,他抬眸看了眼对面一点也不淡定的人,心下了然:她还要去上大学,学费,生活费的,她那老爸和继母一定不会给。 周晏琛冷沉的嗓音响起:“想要多少?” 沐婉清没想过具体的数额,一时有些懵,说不上来。 “给你五十万,够吗?” 沐婉清:给多少也行,哪怕不给也行,毕竟他还救过她不是嘛。 只是,他能不能不要问她,多少都行,谈什么够不够。 这有什么衡量标准呢? 可事与愿违,这人还是把问题抛给她,还有江特助在场,就让沐婉清更加手足无措。 她本意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事情就不要参杂太多其他东西,免得以后不好脱身。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是同意了。”他自做主张,就这么定了。 事实上,他实在不想再看她那想要又纠结的难堪样子。 再说了,周晏琛既然答应要保护她的安全,就会全方位考量,总觉得有钱伴身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 第33章 狗男人 本来就是麻烦沐婉清帮忙的,以后也免不了会给她造成困扰,这也算是提前给一些补偿罢了。 还有保密条款:双方不得向外界透露此次协议的任何细节,违者需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最有意思的是最后一条。 情感界限:双方不得在协议期间产生任何情感纠葛,协议结束后,各自回归正常生活。 好吧,好像他会缠着她一样,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周晏琛看完后,唇角微微上扬:“条款很详细,看来你考虑得还很周全嘛。” 沐婉清淡淡一笑:“既然是合作,自然要明确各自的权益和义务。” 周晏琛点点头,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没有异议,就按你说的办。” 沐婉清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将协议收好,站起身来:“合作愉快。” 周晏琛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合作愉快。” 看她要走,又说了句:“一会有人安排你去化妆什么的。” “好。” 离开书房,沐婉清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份协议让她暂时卷入了一场复杂的游戏,但至少,她为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保障。 接下来的三个月,有周晏琛这个大人物的帮助,沐婉清觉得,她的那些案子和上诉就都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而她,沐婉清,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然后全身而退。 她想得很美。 “叮”的一声,唤回了沐婉清飘远的思绪。 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转账信息,仔细数了一下零。 好吧,是五十万。 周大佬向来一言九鼎,言而有信。 还沉浸在收款的喜悦中的沐婉清,又看到了一条消息。 周晏琛:我们先去宴会厅,会有人给你电话安排一切。 沐婉清:好。 心里嘀咕:就这事?刚才怎么不说? 又看到一条信息,把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周晏琛:三个月后,你还得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替我处理各种绯闻,直到我有真正的未婚妻。 然后,周晏琛还厚脸皮的补充两字:无偿。 沐婉清心想:救命之恩不是已经还过了,怎么又在携恩图报? 凭什么? 说好的三个月呢? 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未婚妻,那她还一直顶着这个有名无实的头衔为他拦那些烂桃花? 刚才还夸那男人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呢,看来是夸早了。 沐婉清边走边想心事,直接撞到了男人的后背。 这男人什么时候走在她前面的? 她还没想清楚,就听到男人低沉带讥诮的声音响起:“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跟着一群下属的冷漠和严肃。 沐婉清…… “狗男人。” 江特助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到目前为止,敢当面骂周大总裁的,这还是第一人。 心里却在祈祷:你少说两句吧,周总正心烦着呢。 沐婉清:我又没有奢望做他身边人,有什么可顾虑的。 周晏琛只觉意外,稍停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头,冷冷的丢下一句:“下次骂我的时候最好不要这么大声,否则,让我听到后,一次扣你五千。” 她自认为自己声音很低的啊! 低你个头啊,江特助都听得到。 时间真的不早了,算了,不和他计较,等事情结束再说。 …… 觊觎京圈太子爷周晏琛的女人,听闻他与王家大小姐王洛瑜的订婚宴上,王洛瑜因故无法到场,个个心中暗喜,跃跃欲试。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映照在女人们精心打扮的面容上。 她们或身着华贵礼服,或佩戴名贵珠宝,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万种。 有人轻摇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周晏琛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人低声与同伴耳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仿佛在谋划着什么; 还有人故作矜持,却在不经意间调整姿态,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她们心中清楚,周晏琛是京圈最炙手可热的男人,权势滔天,容貌俊美,若能攀上他,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今王洛瑜缺席,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她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或娇媚,或清纯,或热情,或冷艳,只为博得他的一丝青睐。 然而,周晏琛却始终神色淡漠,目光冷峻,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站在宴会厅中央,如同一座冰山,令人望而生畏,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女人们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远远观望,暗自揣测他的心思。 觥筹交错间,暗流涌动。 这场订婚宴,注定不会平静。 订婚仪式正式开始,宴会厅内,宾客云集,水晶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周家的长辈们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庄重,而其他宾客则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舞台中央,等待着主角的登场。 然而,当音乐缓缓响起,舞台一侧的帷幕拉开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走出来的人,并不是王家大小姐王洛瑜,而是这个富人圈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沐婉清。 全场大部分人知道她的名字,也都是从门口的展示牌上看到的。 沐婉清身着一袭简约却不失优雅的白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她的妆容清淡,眉眼间透着清冷与从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清澈,纯洁的气质,令人移不开眼。 周家老宅的长辈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诧异。 周老爷子皱了皱眉,低声问身旁的周父:“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难道就是他找到的,所谓合适的人选? 你说说,这根本就不是哪家的千金,对不对?” 此刻的周苇航也是一脸茫然:时间紧急,儿子也没跟他说过,他怎么能知道。 于是对周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晏琛他并没提过。” 台下不知内情的宾客们更是议论纷纷,声音虽低,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惊讶与好奇。 第34章 敬茶 “那是哪家的大小姐?怎么从来没见过?” “王洛瑜呢?不是说今天是周家和王家的订婚仪式吗?” “难道周晏琛临时换了人?这也太突然了吧!” “沐婉清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取代王洛瑜?” “沐家?从来没听说过啊!” …… 众人的目光在沐婉清和周晏琛之间来回逡巡,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出答案。 然而,周晏琛神色冷峻,目光深邃,仿佛对周围的议论毫不在意;而沐婉清则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神色,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中央。 周晏琛站在舞台中央,目光扫过台下的宾客,声音低沉而有力:“感谢各位今日前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因一些特殊原因,王洛瑜小姐无法到场。 因此,我决定与沐婉清小姐完成今天的仪式。”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江特助庆幸:还好他提前把媒体打点好,没出现在会场,要不还不知道会怎样编造来吸引爆光度呢。 完事了,还得消除并封锁这些消息。 周家的长辈们脸色微变,以为他找了哪家的名媛千金,现在这…… 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不满,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无法当场发作。 沐婉清站在周晏琛身旁,感受到无数目光的注视,却依旧神色平静。 她微微侧头,看向周晏琛,低声说道:“周总,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晏琛低头看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跟着我就好。” 响鼓不用重锤,一点就明,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痛快。 沐婉清点点头,随即与他一同面向宾客。 她的从容与淡定,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甚至让那些原本对她心存质疑的人,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仪式继续进行,周晏琛与沐婉清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项一项的完成订婚的流程。 虽然台下的议论声始终未停,但两人的表现却无可挑剔。 周晏琛的冷峻与霸气,沐婉清的优雅与从容,仿佛天生就是一对。 订婚仪式按部就班,进行到敬茶环节,宴会厅内的气氛变得庄重而肃穆。 按照传统,敬茶是订婚仪式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象征着新人对长辈的尊重与感恩,也意味着家族对新成员的接纳。 周家的长辈们端坐在主位上,周老爷子居中,神色威严,周父和周母分坐两侧,脸上虽带着笑意,但眼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复杂。 其他周家的旁支亲戚们也纷纷落座,目光紧紧盯着舞台中央的周晏琛和沐婉清。 沐婉清站在周晏琛身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神色平静而从容。 她的目光扫过周家的长辈们,心中虽有些许紧张,但脸上却丝毫不显。 她知道,这一环节不仅是对她的考验,也是周晏琛对她的信任。周晏琛侧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跟着我就好。” 沐婉清微微点头,随即与他一同走向周老爷子。 两人在周老爷子面前站定,周晏琛率先开口,语气恭敬:“爷爷, 请喝茶。” 周老爷子接过茶杯,目光在周晏琛和沐婉清之间扫过,神色复杂。他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晏琛,你今天这出戏,可真是让我意外啊。” 周晏琛神色不变,语气沉稳:“爷爷,沐婉清是我慎重筛选出来的人,希望您今天能接纳她。” 周老爷子听到“今天”两字,勉强接受。 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茶杯放回托盘上。 接着,沐婉清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一杯茶,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温和:“爷爷,请喝茶。” 周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审视。 他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冷淡:“沐小姐,既然晏琛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沐婉清抬眸与他对视,目光清澈而坚定:“爷爷放心,我会尽力做好份内之事,不辜负周总的信任。” “周总”?公事公办的口吻。 周老爷子闻言,眉头微皱,但今天这场合,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依次向周父和周母敬茶。 周父接过茶杯,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晏琛,沐小姐,今天的决定非同小可,希望你们慎重对待。” 周晏琛点头:“父亲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周母则接过沐婉清的茶,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沐小姐,既然进了周家的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晏琛。” 母亲就是母亲,时时刻刻为自家儿子着想。 沐婉清微微一笑,语气恭敬:“伯母放心,我会的。” 敬茶环节结束后,周家的长辈们虽然对沐婉清的身份仍有疑虑,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事实。 而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的周家旁支亲戚们,此刻也不由得收起了轻蔑的神情,开始重新审视沐婉清。 宴会厅内,音乐再次响起,宾客们纷纷举杯祝贺。 周晏琛带着沐婉清走向宾客,接受众人的祝福。 沐婉清始终神色淡然,举止优雅,就好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 只有她自己清楚:没有周晏琛在身侧,她是绝对搞不定。 周晏琛侧头看她,低声鼓励:“放轻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沐婉清微微一笑,尽量让语气平静一些:“周大佬您满意就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动。 而那些原本心怀不轨的女人们,此刻只能远远看着,心中满是嫉妒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订婚仪式结束后,宴会厅内的气氛依旧微妙。 周家的长辈们虽然对周晏琛的决定感到不满,但目前这种状况,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 然而,周家的老二周宇航和老三周靖航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周宇航端着酒杯,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对周靖航说道:“老三,你看晏琛这出戏演得可真是够精彩的。” 第35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宇航停顿一下,又说:“找了个上不了台面的普通人来顶替王洛瑜,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周靖航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可不是嘛,我还以为周晏琛有多厉害,结果就找了个这样的女人。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兄弟俩人的对话声音虽然压得比较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一些人听到。 这是存心不良,明显就是故意为之。 周家的其他旁支亲戚们闻言,也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场笑话。 与此同时,周家的女眷们也在窃窃私语。 周晏琛的二婶杜美琴和三婶沈星然站在一起,目光时不时瞥向沐婉清,眼中满是轻蔑。 “你看看,那女人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再怎么打扮,也掩盖不了她那普通人的气质。”二婶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就是,王洛瑜再不济,好歹也是王家的大小姐,身份摆在那儿。这沐婉清算什么?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三婶附和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晏琛这孩子,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次这么糊涂?找个这样的女人,不是让外人看我们周家的笑话吗?”二婶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失望,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哼,我看啊,他这是自毁前程。老爷子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周家三太太冷笑一声,也满是幸灾乐祸地说。 宴会厅的另一角,那些原本对周晏琛心怀觊觎的女人们,此刻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她们原本还担心沐婉清有什么过人之处,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还以为周晏琛找了个多厉害的女人呢,结果就这?”身着红色礼服的季家大小姐低声嗤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就是,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名门闺秀。周晏琛这是怎么了?眼光也太差了吧。” 另一位,穿着银色长裙的,应该也是哪家的千金,随声附和道,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还有机会。周晏琛迟早会明白,只有我们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李家大小姐着一身海蓝色礼服,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语气中满是自信。 突然间,有一个人诧异出声:“阮家大小姐不是很中意周晏琛嘛,今天怎么没看到?” “我看到她哥来了,南星应该是还在国外,没赶上。” 李小姐跟阮南星比较熟络,她的猜想还是可信度要高一些。 然而,就在众人窃喜不已的时候,周晏琛却带着沐婉清走到了宴会厅正中央。 他的目光冷峻,环视一周,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感谢各位今日前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 借此机会,我想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沐婉清。” 他的话音刚落,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沐婉清身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慌乱或不安。 然而,沐婉清却始终神色淡然,目光清澈而冷静,仿佛对周围的议论毫不在意。 心想:本来就是“友情出演”,有什么好在意的。 周晏琛继续说道:“沐婉清虽然出身普通,但她的能力与品行,远非一般人可比。 我相信,她将成为我最得力的伴侣,也会为周家带来新的气象。”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家的长辈们闻言,脸色微变,而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的周宇航和周靖航,此刻也不由得收起了笑容。 他的举动,让沐婉清感觉有些意外。 不是说好的只是演戏嘛,这怎么还正式介绍起来了呢?! 她微微侧头,看向周晏琛,只见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知道,周家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轻自己,也真心希望能帮到周晏琛。 仪式结束后,周晏琛带着沐婉清走下舞台。 周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低声质问:“晏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随便找个人来代替?” 周晏琛神色淡然,语气却不容置疑:“爷爷,这是我的决定。沐婉清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老爷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周苇航拦住:“爸,事已至此,先看看再说吧。” 周老爷子又是冷哼一声,目光复杂又带几分不满地看了沐婉清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而此时的沐婉清,站在周晏琛身旁,感受到周围无数目光的注视,心中却异常平静。 沐婉清知道,自己只是这场戏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何必在意他们怎么看呢?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今天的表现足以让好多人记住她这个人。 尤其是周晏琛很要好的一桌哥儿们和原来的同学。 这一群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沐婉清到底是何许人?周晏琛为什么会选择她来替代王洛瑜? 周晏琛侧头看她,低声说道:“做得很好。” 沐婉清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周总满意就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动。 而那些原本心怀不轨的女人们,此刻只能远远看着,心中满是嫉妒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周晏琛因接一通紧急电话暂时离开了宴会厅,沐婉清独自站在长桌前,手中端着一杯香槟,神色淡然。 然而,那些早已对沐婉清心生嫉妒的女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围了上来。 “哟,这不是沐小姐吗?”一位身着红色礼服的女人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和嘲笑。 “听说你今天是临时被请来救场的?真是辛苦了呢。” 沐婉清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 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你很想辛苦的是不是?” 女人被这句问话怼得无言以对。 沐婉清还不忘及时补刀:“只可惜呀,你没有得到这个机会!能为周总分忧,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话,女人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吱声。 第36章 不好收场 另一位穿着银色长裙的女人轻笑一声,故作关切地说道:“不过,沐小姐可一定要小心啊,这种场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应付的来。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沐婉清回头,礼貌性的对她微微一笑,目光淡然:“多谢关心。不过,我想周总既然选择了我,自然是对我有信心的。” 女人们见她看上去还是小姑娘一个,却能如此从容淡定,心中最多的是不悦,加之更多的是不甘心。 红礼服女人冷哼一声,语气尖酸又刻薄:“沐小姐倒是很自信嘛。不过,有些人啊,再怎么装模作样,也掩盖不了自己的出身。你说是吧?” 沐婉清闻言,神色依旧平静。 事实上,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李家小姐,哪个是王家名媛,只看得清她们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也不管别人什么身份:一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从来也没想过在她们这个圈子里混。 这不是小巫见大巫嘛,前世的沐婉清什么样的欺辱场面没见过,这不就是毛毛雨一波儿嘛。 沐婉清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槟,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锋芒: “出身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和品行。若是只会靠家世背景耀武扬威,那才是真正的可悲,不是吗?” 沐婉清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女人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银裙女人咬了咬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沐婉清淡淡打断:“各位若是没有别的事,就换个地方卖茶去,今天这场合需要的是红酒和饮品。 不好意思啊,我就不奉陪了。毕竟,周总还在那边等我呢。”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开,留下那群女人面面相觑,却又无可奈何。 不远处,周晏琛站在角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沐婉清的从容与智慧,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迈步走向她,低声问道:“刚才没事吧?” 沐婉清抬眸看他,笑意浅浅:“没事,只是闲聊了几句。” 周晏琛点点头,目光深邃:“应对的不错。” 沐婉清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周总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有一种默契在无声中流淌。 而那些不怀好意,蠢蠢欲动的女人们,此刻只能远远看着,心中满是嫉妒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眼中,俨然像是一对默契十足的亲密恋人。 宴会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微妙。 那些原本心怀期待的姑娘们,此刻也只能暗自咬牙,眼睁睁看着沐婉清挽上周晏琛的手臂,与他一同走向舞台中央。 灯光聚焦在两人身上,周晏琛侧头看向沐婉清,低声道:“谢谢。” 沐婉清微微一笑,声音轻若耳语:“各取所需而已,周总不必客气。” 周晏琛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场原本令人头疼的订婚仪式,因她的到来,竟变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而他心中,也隐隐生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订婚仪式在一片热闹与祝福声中落下帷幕,宾客们陆续散去,只剩下满地的彩带和空气中残留的香槟气息。 周晏琛站在宴会厅门口,目送最后一位客人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江昊宇快步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周总,老爷子让您晚上回老宅一趟,说是要交代一下今天的事。” 周晏琛闻言,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点了点头,语气淡漠:“知道了。”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沐婉清。 她正站在长桌前,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手包,神色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周晏琛迈步走向她,声音低沉:“晚上我要回老宅一趟,老爷子有事找我。” 沐婉清抬眸看他,目光清澈而冷静:“好,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周晏琛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你不用走,等我回来。” 沐婉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周总,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事,与我无关。” 周晏琛的目光沉了沉,声音压低了几分:“沐婉清,今天的仪式只是开始,不是结束。你既然答应了帮我,就要帮到底。” 沐婉清与他对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好,那我等你。” 周晏琛的神色稍有缓和,低声说道:“我会尽快回来。” 沐婉清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终是被卷入了一场复杂的漩涡,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没那么容易。 夜色渐沉,车子驶过繁华的市区,渐渐驶入二环那片四合院的区域。 周晏琛坐在后座,目光透过车窗,落在远处模糊的树影上,神情有些淡漠。 司机程晋轩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开着车。 老宅的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庭院,停在主楼前。 周晏琛离开后,沐婉清也拿起手包,正准备离开宴会厅,却被一位身着红色礼服的女人拦住了去路。 “沐小姐,今天真是风光啊。”女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目光上下打量着沐婉清,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沐婉清神色坦然,语气温和:“谢谢夸奖。” 女人冷笑一声,语气尖酸又刻薄:“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这是京城首富周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你以为,就凭你今天这点儿表现,就能在周家站稳脚跟?” 沐婉清抬眸看她,目光清澈而冷静:“这位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未想过要进周家,今天的事,不过是帮周总一个忙而已。” 女人闻言,脸色微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帮忙?呵,说得倒是轻巧。你以为周晏琛会真的看上你这样的普通人?” 第37章 路边捡的 沐婉清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周总怎么想,是他的事。而我,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说完,沐婉清再次准备离开宴会厅,脚步还未迈出大门。 又被女孩拦住了去路。 不得已,沐婉清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 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身着礼服一看就是高定的,目光上上下下也在打量着沐婉清,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沐婉清只能再次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一般一女人不会这么执着,也不想招惹周家,这个女孩一而再的拦她,应该不是一般人。 沐婉清的大脑快速运转,连带心里也在快速思索着。 她终于搜索到了这个女孩的信息,瞬间了悟。 看来是真的不一样,只是刚才被她忽视了。 今天这女孩是坐在周家人那桌,那大概率推测是周晏琛的堂妹,因为她跟周晏琛的三叔三婶坐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知道,这个应该要比今天为难她的那些女人更不好对付。 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是沐婉清处理起来并不顺手:轻了不中用,重了又怕影响到周晏琛和家人的关系。 如果当时就知道周晏琛并不把二叔,三叔家里人当他的家人的话,她也没必要畏手畏脚,就应该随心所欲,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来着。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抬眸看向对方,老半天才开口,声音里染上了些许无奈:“你还有什么事?” 女孩轻笑了一声,声音里依旧带着几分极易察觉的讥讽:“你是不是我哥从哪个地方花钱顾来演戏的?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嘛。” 好嘛,终于不装了,看来刚才还是试探她,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沐婉清情不自禁的眼神一冷,但还是尽力克制情绪,让自己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神色。 她直视着女孩一秒后,移开目光,语气不卑不亢:“你们周家的门槛确实高,不过,我是不是‘顾来演戏的’,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女孩显然没料到沐婉清会如此回击,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一声:“呵,口气倒是不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周家在京城是怎样的存在? 就凭你,也配进我们周家的门?” 沐婉清闻言,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上前一步,目光再次直视着女孩,声音清冷而坚定: “周家在京城是怎样的存在,我或许不如你清楚。 但我知道,周晏琛选择我,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嘴里所谓的‘门当户对’。 至于配不配的,也不是你说了算。” 女孩被沐婉清的气势压得一时语塞,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笑着的表情,比哭好不在哪里去。 沐婉清看了,也没有同情心泛滥:这样娇宠惯的大小姐,用不着她这种等闲人士关心。 最后,女孩咬了咬牙,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恼怒:“你别太得意!你以为我哥真的会娶你? 他不过是玩玩而已,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进我们周家的门!” 沐婉清心说:你想多了,你们周家是很好,但不是哪个人都想跨进那个门去。 诚如她就没想过,如果不是周晏琛那晚救了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卷进他们这复杂高门大户的争斗中。 沐婉清不为所动,依旧淡漠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是吗?那你可以去问问周晏琛,看看他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玩玩’。 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自讨没趣了,毕竟,你根本没有影响他决定的能力,不是吗?” 女孩被沐婉清的话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年龄不差上下,又有些柔弱的女孩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沐婉清打断。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沐婉清淡淡地说完,绕过女孩,径直朝门外走去。 她的背影挺直而从容,就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那女孩的的对话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女孩站在原地,看着沐婉清离去的背影,气得攥紧了拳头,却无可奈何。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咬了咬牙,低声嘟囔了一句:“看你能傲娇多久,走着瞧!” 夜色中,沐婉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一片静谧。 她走出宴会厅,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舒服的凉意。 她抬头看了看夜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周家的门槛再高,她也不在乎,没有奢望,就不会有忌惮。 她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看轻自己,而不是有想进周家大门的期盼。 夜风微凉,沐婉清站在台阶上,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走下台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司机恭敬地说道:“沐小姐,周总让我送您回去。” 沐婉清愣了一下,这个司机并不是她见过的程叔。 随后点头应了声:“好,麻烦了。” 她坐进车内,车子缓缓启动,驶向夜色深处。 这边的周晏琛,下车后,整理了一下西装,迈步走进大厅。 客厅里,周家的长辈们早已等候多时,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回来了?”周老爷子坐在沙发正中,手里端着一杯茶,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晏琛。 “嗯。”周晏琛点了点头,走到沙发旁坐下,神情自若。 “说说吧,今天这订婚仪式是怎么回事?”周老爷子直截了当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和疑惑。 周晏琛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没什么特别的,沐婉清就是我在马路边捡来的。” 听到这话,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周晏琛又轻描淡写补充道:“刚成年,背景简单,不会对我的工作造成任何影响。 情急之下,我觉得她是最佳人选,所以就找她来帮忙了。” “捡来的?”周老爷子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第38章 婚姻大事,怎能随便 一旁的宋慧欣忍不住插话:“晏琛,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不正经?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随便?” 明明就是从路边捡来的啊,有程晋轩可以作证。 他就是说了句真话,大家都不相信,难道要逼他说假话不成。 周晏琛耸了耸肩,语气依旧轻松:“妈,您别担心,今天的场合,我只是觉得她更合适而已。 再说了,她还小,结婚的事还早着呢,现在只是让她帮忙完成订婚仪式而已。”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总不能真是你从马路上捡来的吧?” 周晏琛笑了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站在一旁的程晋轩身上:“你们要是真想知道,不如问问程叔,他可是全程都看在眼里。” 程晋轩被点名,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没有接话。 周家的长辈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显然对他的沉默感到不满。 周晏琛见状,笑意更深:“行了,你们也别为难程叔了。总之,沐婉清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客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 周老爷子盯着周晏琛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罢了,既然你能搞定,我们也不多说什么。 但你要记住,周家的脸面不能丢。” 周晏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明白。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边走边看向程晋轩,背影挺拔而从容。 程晋轩见状,也默默跟了上去。 客厅里,只留下周家的长辈们面面相觑。 走出老宅,周晏琛点燃了一支烟。 他没有烟瘾,但心里有事或是烦燥的时候会抽几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模糊。 程晋轩站在国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少爷,您今天的话,老爷子他们未必会信。” 周晏琛吐出一口烟,淡淡道:“信不信无所谓,只要他们不插手就行。” 程晋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周晏琛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打算,旁人根本无法左右。 车子启动,驶入车流。 夜色更深,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喧嚣。 周晏琛望向车窗外,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而老宅,周家的长辈们依旧在低声讨论着,关于沐婉清的来历,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订婚仪式,关于周晏琛的真正意图。 …… 沐婉清靠在座椅上,目光望向车窗外,心中异常平静。 她知道,这场戏还远未结束,而她,只能继续演下去。 车子驶向周晏琛的私人别墅。 回到周晏琛的私人别墅时,夜色已深。 别墅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宁静而舒适。 沐婉清一进门,便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 地面上,长舒了一口气。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放松下来。 “我的个妈呀,终于结束了……”她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穿上拖鞋,她去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去洗个澡。 没一会儿,周晏琛也回来了。 听到声音后,沐婉清说了句:“你回来了。” 周晏琛有些恍惚:怎么有种小媳妇在家等男人的既视感。 周晏琛进来后,顺手关上了门,目光落在沙发上那个略显疲惫的身影上,轻声问道:“累了?” 沐婉清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颈,语气有些无奈:“应酬真是个体力活儿,尤其是还得穿高跟鞋站那么久,脚都快断了。” 周晏琛轻笑了一声,走到她身旁,伸手想帮她捏捏肩膀,但又觉得这举动太过亲密,最起码现在不合适。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稍后,缓缓收回手说了句:“辛苦了。先去洗个澡吧,放松一下。” 沐婉清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嗯,确实需要好好泡个澡。” 沐婉清说完,转身朝楼梯走去,脚步轻缓而慵懒。 周晏琛站在原地,目送她上楼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浴室里,沐婉清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缓缓注入浴缸。 她褪去身上的礼服,随手将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镜子里,沐婉清的脸上带着白天应酬的几分倦意,但眼神依旧清澈。 沐婉清踏入浴缸,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身体,一瞬间就感觉 到像是将一整天的疲惫都冲刷殆尽般舒服。 她靠在浴缸边缘,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楼下,周晏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蜂蜜水,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液体。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思绪似乎有些飘远。 今天的订婚仪式虽然顺利,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周家的复杂,外界的目光,还有沐婉清的处境,都需要他一一应对。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周晏琛抬头,看到沐婉清穿着很保守的棉质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红晕。 她走到沙发旁,找了个离周晏琛最远的位置顺势坐下来,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舒服多了。”沐婉清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满足。 周晏琛将手中的蜂蜜水递给她,语气温柔:“喝点吧,解酒。” 沐婉清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清淡的蜂蜜香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侧头看向周晏琛,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你今天在宴会上为什么要刻意介绍,我们只是演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周晏琛笑了笑,刚喝过蜂蜜水的嗓音有些低哑:“怎么,不想让大家认识你?” 沐婉清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的话会让某些人记住,以后或许会因此做一些文章。” 周晏琛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他们想做文章就做去呗,想算计我的人很多,说每一句话都要防着的话,太累。” 第39章 满足三个要求 沐婉清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的微微皱了皱眉,低头轻抿了一口蜂蜜水,想说点儿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夜风轻轻吹过,别墅内宁静片刻。 “你帮了我,我可以满足你三个要求。”周大佬道貌岸然地开口。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沐婉清瞬间兴奋,她目前正好有两件重要事,想请周晏琛出手相 助呢。 她眨巴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满足三个条件即可:只要不违法乱纪,不伤天害理,不触犯周氏利益都可以。” 周晏琛看了沐婉清几秒,慢条斯理地回她。 “那是绝对不会的,只是我现在只有两个要求,第三个能不能先欠着,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提,可以吗?” 沐婉清面带期盼,眼巴巴地看着周大佬,期待他给出肯定的答复。 “可以。” 周晏琛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她。 沐婉清立即把他状告常伟明的事,以及派出所报案的具体事情都详细说给周晏琛听。 周晏琛听得有些好笑,掀眸扫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这一笑,不像是白天看到集团总裁的样子,倒像是一个浪荡邪肆的二世祖。 然后,他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你这算两个要求?” 周晏琛听了沐婉清的讲述,涉及到她继母,常少杰还有林家三四个人,还上诉常伟明…… 帮忙解决这么大一摊子的事,她竟然说是两个要求?! 沐婉清有些不好意思,用嘿嘿一笑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报案算一个,上诉算一个,你看怎么样?” 她心里想着:脸皮不厚,在周大佬这里得到的好处就会大打折扣。 她确实需要留着一个机会,才有可能在紧急情况下理直气壮找周晏琛帮忙。 周晏琛:怎么样你个头啊,找个空子就自己钻,想得还挺美的。 他也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还憋了什么话?! “那几个人就交给您了,底线是:送他们都进去,别把他们弄死就行。” 这鬼精灵,还留一个机会以后使。 “好。” 周晏琛只应了一个字。 就这一个字,足以让沐婉清把心里所有的担心都驱逐出境。 这下,可以让沐婉清开心好多天。 这就答应了?! 沐婉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痛快? 周大佬果然豪爽。 有周大佬帮忙,在她这里束手无策的事情,也都会变得迎刃而解。 “那我先去休息了。” 沐婉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想溜之大吉,生怕多停留一会儿,周大佬就有可能会反悔似的。 此刻,她觉得周晏琛就像是她生命里的幸运星。 需要有人救她离开时,他出现了;她无家可归时,他留她在医院陪护;她来京没地儿住时,他接她来了私人别墅帮忙。 虽然后两次都是找她帮忙的,可也确确实实为她解了燃眉之急。 这次他或许也会帮她把这一堆烂事解决妥当,然后让她安安心心去上大学。 沐婉清睡了个饱满痛快,神采奕奕的起床,洗漱。 想和周晏琛再详细聊聊三个要求的事。 下了楼,刘姨却告诉她:“少爷已经去公司了。” 到公司后,周晏琛让江特助找一个战无不胜的律师,给沐婉清打拆迁费继承的官司。 还要跟进常少杰偷拍视频并出售,以及陈菊花“出卖”沐婉清的案子。 江特助电话通知沐婉清说:“我委派了周氏法务部的陈轩宇律师 去办理您的上诉和案子,晚点他会和您联系。” 沐婉清随手网上查了一下这个知名律师:从无败绩,说他战无不胜一点儿也不为过。 这样的安排,她觉得太出乎意料,包括江特助对她的尊敬。 于是,她讪讪的问了一句:“只是杀几头猪而已,用不着这么锋利的牛刀吧?” 江特助有被她的这一比喻击中了笑点,出于礼貌,他硬是忍住没笑出来。 把林家人比作猪还能理解,连带自己老爸和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都并入这一行列就有些费解了。 最后语气肯定的对沐婉清说:“用得着,周总的要求是:快,准,狠,短时间内把这些事情处理完,然后该干啥干啥。” 好吧,周总都这样说了,沐婉清也盛情难却。 她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周晏琛是把她的事情看得很重呢,才会让鼎鼎大名的陈律师上场呢。 原来,他只是嫌麻烦,想快刀斩乱麻。 “那好吧,谢谢您。” 语气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小小失落,但她也不能在电话这头表现出来。 不管出于怎样的想法,周晏琛这样的安排,着实让沐婉清有些受宠若惊,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要谢就谢周总吧,这都是他的意思。” 江特助可不敢跟他们周大总裁抢这份功劳,说完就挂了电话。 沐婉清心想:周晏琛可真够意思,这样帮她,让她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她也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帮忙就是要赖着周大总裁不放。 毕竟,就她的家世和身份,真没奢望过要做周晏琛的身边人,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个忙而已。 沐婉清认为这次帮忙,充其量只能算是礼上往来,互帮互助罢了。 想到这里,她就回房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周晏琛的私人别墅。 先找个地方住下,在案子和上诉还没有结果的这段时间,她只能去做一些时间上相对要自由的兼职。 周晏琛这次给了那么多,她上学的钱已经足够,只是她不能确定妹妹看病要花多少钱。 妈妈没钱看病突然离世后,她就一直觉得:有足够的钱傍身,才能解决不时之需,心里才会踏实。 因为钱误过大事儿,就会把钱看得重要一些。 收拾好行李后,沐婉清站在周晏琛私人别墅的客厅里,手中提着简单的行李,目光扫过这间她短暂停留过的奢华空间。 水晶吊灯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映照在她略显伤感的脸上。 这里虽美,终究不是她的家,她稍叹一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 第40章 衣食住行全包 沐婉清刚迈出几步,身后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周晏琛从楼梯上走下来,西装笔挺,神色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人不是去公司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大概就是他上班的样子吧? 沐婉清看得有些出神。 周晏琛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手中的行李上停留片刻,淡淡道:“我让司机送你。” 沐婉清抬头看他,语气平静却疏离:“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走。” 周晏琛微微蹙眉,声音低沉:“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我答应过确保你安全的。司机送你去我的公寓暂住,那里更安全。” 沐婉清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周晏琛的决定向来不容反驳,更何况他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确需要一处安全的避风港。 于是,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周晏琛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司机吩咐了几句,司机恭敬地点头。 背对着沐婉清的司机走过来,去接沐婉清的行李。 沐婉清才惊喜地发现,竟然是程叔。 西装笔挺的程晋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喜出望外:“程叔,是你啊。” “是的,沐小姐,我们走吧。”说着,程晋轩率先走向停在门外的黑色轿车。 沐婉清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周晏琛。 他站在光影交错处,神情冷峻,目光深邃,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这大概才是他日常表现出的样子,看上去一脸生人勿近的感觉,跟在医院里和她共处时判若两人。 沐婉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程晋轩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车门关上,引擎启动,车子缓缓驶离那幢别墅。 沐婉清透过车窗,看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别墅和周晏琛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看不到人影后,她才收回目光,紧握着手中的包,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舍不得了吗? 不会的,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后视镜里默不作声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沐婉清,程晋轩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们家大少爷和沐小姐现在这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车子驶入繁华的市区,最终停在一栋高档公寓楼下。 程晋轩为她打开车门,恭敬地说道:“沐小姐,到了。” 他按照周晏琛的吩咐送沐婉清来怡景花园,并把大少爷给的门牌号和开锁密码告诉她。 沐婉清有些诧异,原来程叔在上班时间会对她这么恭敬。 她下了车,抬头看向眼前的高楼,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避风港,她终究要找间属于自己的住所。 程晋轩:终于把这件事完成了,上次说好送她的,却意外去了医院。 然后,沐婉清接过行李,跟程晋轩打招呼:“谢谢程叔,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程晋轩看了眼年龄和自家女儿差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用很温和的语气回道:“不客气,回去吧,大少爷安排了人送食材和衣服过来,一会就到。” 沐婉清心里一暖,周晏琛想得还挺周全:怎么,这是衣食住行全包啊。 “知道了,谢谢程叔。” “沐小姐,不要这么客气。” “那没人的时候,程叔就叫我婉清好了,叫沐小姐总觉得太生分。” “好。” 他也不知道自家少爷会怎样安置这个小姑娘,只知道他没带她回过周家四合院的老宅。 周家家大业大,人员众多,关系繁杂,说不上有什么关联的人,进去确实不合适。 电梯缓缓上升,她的心情也随之起伏。 沐婉清乘电梯到了十九楼。 哦,看上去不错嘛,一梯两户,沐婉清看了眼门牌号,输入刚才记住的密码。 门应声而开。 推门而入,公寓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 踏入这方天地,黑白灰交织出极致奢华的空间。 地面是光亮如镜的灰色大理石,黑色金属嵌条勾勒出简洁而富有韵律的线条,划分出不同功能区域。 墙面以白色为主调,搭配大幅的抽象艺术画作,黑与灰的笔触肆意挥洒,增添艺术气息。 客厅中央,黑色真皮沙发沉稳大气,搭配白色羊毛抱枕,触感柔软,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天花板上,造型独特的水晶吊灯,以黑、银为主色调,如繁星般洒下柔和光芒。 灰色丝绒窗帘垂落,质感十足,当阳光透过,光影在室内交织,营造出静谧而奢华的氛围。 这也太过豪华了吧。 自己这没见识的样子,怎么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即视感啊! 真如周某人说的一般没出息。 沐婉清在心里偷偷计算了一下:二环内的四合院,还有刚才离开的别墅,再加上这三环都没出的学区房。 真的是:有钱人的生活真不一般啊。 即便是在贵胄云集的京城是不是这样的家庭也为数不多啊。 或许名列豪门前矛,跻身富豪行列的几大家庭应该都是这样的。 哎呀,没钱确实会限制人的想象力。 京城这样的家庭数不胜数。 不过,人家是不是富豪,跟自己也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除了知道他是周家太子爷外,其他的也并不了解,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管怎样,接下来的日子,自己不是还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嘛。 沐婉清行李箱的东西刚收拾好,还未完全从思绪中抽离,便听到了敲门声。 起身开门,看到一名穿着整洁职业装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外。 她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纸袋,还在一大袋食材,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沐婉清心想:这么重的东西,周晏琛怎么不让一个男员工去做。 看到衣服袋子,她明白了:又是让这位小姐姐帮忙买的衣物。 “沐小姐,您好。” 小姐姐微微欠身,声音轻柔,“这是周先生吩咐送来的夏季衣物和食材,我已经按照要求分类整理好了。” 沐婉清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第41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姐姐将纸袋递给沐婉清,三下五除二,就帮忙把袋子里的食材都放进了屋内冰箱里。 动作麻利到不敢想像。 这或许就是周氏员工的速度,真心不错。 然后又看了眼衣服袋子,对沐婉清说道:“衣物都是按照您的尺码准备的,全是适合夏季的轻薄款式。 食材也已经分门别类放进了厨房的冰箱。 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联系物业,他们会为您安排。” 沐婉清接过纸袋,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衣料,心中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她没想到周晏琛会如此细致,甚至连她的尺码和季节需求都考虑得如此周全。 她轻抿了抿唇,轻声对小姐姐说道:“好的,谢谢,我知道了。” 小姐姐微微一笑:“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转身离开。 沐婉清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纸袋,思绪有些纷乱。 她只是帮忙应付一下订婚仪式,周晏琛这给她的是不是有点多。 周晏琛:你想多了,要知道,我是一个商人,比起公关部花精力和时间为他解决那些空穴来风的绯闻,还有那些烂桃花给他带来的困扰,这简直太划算了。 沐婉清轻叹一口气,抬步走到沙发旁。 将纸袋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果然看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新鲜的食材,甚至还有几瓶她喜欢的饮料。 她随手拿起一瓶冰镇柠檬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她走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美景,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车流如织,却让她感到一丝丝的孤独。 “只是暂时的。”她低声对自己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转身回到客厅,她打开纸袋,里面是几套质地轻薄的夏季衣物。 一件淡蓝色的真丝连衣裙,触感柔滑,沐婉清都能想像到它随风飘动的美好。 另外,还有一件白色亚麻衬衫,简洁大方,搭配一条浅色短裤,清爽又舒适。 还有几件宽松的T恤和短裙,颜色素雅,款式简单却充满设计感。 每一件都在沐婉清的审美点上,她都喜欢,真有些爱不释手。 这都是她以前可望而不可及,喜欢却不舍得买的品牌和款式。 她将衣物整理好,放进衣柜,又回到厨房,开始准备简单的午餐。 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她依然认真地切菜、煮汤,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纷繁的思绪。 厨房里渐渐飘出食物的香气,沐婉清的心情也稍稍平静下来。 她盛了一碗清爽的蔬菜汤,坐在餐桌前,慢慢品尝。 汤的味道清淡却温暖,就像此刻她心中的感觉——复杂,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洒进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宁静。 沐婉清饭后坐在沙发上小憩,这种幸福的生活,她总觉得太过于不真实。 她顺手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打开了浏览器,手指在搜索栏上停顿了一下,随即输入了“周晏琛、王洛瑜、订婚”几个关键词。 页面刷新,一条条新闻标题映入眼帘。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指尖微微颤抖,目光迅速扫过屏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些曾经铺天盖地的订婚新闻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商业报道和周晏琛的公开行程。 她微信皱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 又尝试了几次不同的关键词组合,结果依然一样。 那些曾经占据头条的新闻仿佛从未存在过,甚至连社交媒体上的讨论也寥寥无几,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猜测和无关痛痒的评论。 沐婉清的心里泛起一丝轻快。 她不知道这完全是周晏琛的手笔,还是王洛瑜那边也采取了什么行动。 但无论如何,这种“消失”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 再次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关掉了浏览器。 她不想再去深究那些消失的新闻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也不想去猜测周晏琛和王洛瑜之间的纠葛。 她只想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专注于常伟明的案子,专注于她自己的未来。 她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帮过她的周晏琛而已,曾经的存在和参与都被一并抹去,过了三个月的期限,她接下来的生活就可以步入正轨。 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想了想报案后的进展,以及法院什么时候会开庭,她目光有些失神。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她的心情却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清前路,也摸不透过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夏日的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清凉。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压抑和不安一并呼出。 然而,那些情绪却像是根深蒂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沐婉清索性回到房间,想躺下好好休息一会,说不来下午陈律师就会找她了解具体情况。 然后就会安排她去处理好多事情也说不来。 想着想着,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眉宇间却微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也让刚入睡的沐婉清猛然惊醒,行动快速导致心跳骤然加快。 她摸索着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是陌生号码。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在接听键上停顿了一秒,才勉强按了下接听键。 刚刚接通,对方低哑磁性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沐小姐,您好,我是陈律师。” 听到这个简单的介绍,沐婉清一骨碌坐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周晏琛为她安排的那个战无不胜的陈律师。 江特助说陈律师不忙会和她联系的。 一瞬间,她的心跳变得快速,仿佛要跳出胸膛。 对面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律师哟,跟这样的人对话她能不让紧张吗? 第42章 活到现在不容易 沐婉清的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机在掌中有些滑,几乎握不住。 “您好,陈律师……”沐婉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电话那头,陈律师的声音严肃而低沉:“沐小姐,抱歉打扰您休息。关于您和父亲的案子,有一些具体细节,需要尽快和您沟通。” 沐婉清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然有些发抖:“您说,我听着。” 陈律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需要详细了解案子的具体情况,还有需要您去收集一些新的证据。” 沐婉清的脑海从一片混乱逐渐变得清明。 她竭力平复自己情绪,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把整个经过向陈律师交待了一凡。 听完沐婉清的讲述,陈律师心里大致有了底,跟她交待了一下接下来要注意的问题。 最后,他对沐婉清说: “我一会加您微信,您通过一下,然后把还需要收集的证据发给您。” “好的。”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呆呆地坐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陈律师的话。 心跳不受控制,如擂鼓般剧烈,胸口起伏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下床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摔倒。 扶住床头,稳住身形,急促地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平复了一些。 快步走到厨房,想喝口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开饮水机的电源。 下定决心去告常伟明是一回事,真要和生理学上的父亲对簿公堂,那还真需要一定的勇气。 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喃喃:“不能慌,不能慌,一定得让那两恶棍把私吞的全部都给吐出来……” 要不,自己和妹妹日后的生活会更艰难。 收到陈律师的信息后,沐婉清决定再回静安县一趟。 毕竟,只有她能直接去和常老头跟陈菊花接触,也只有她回去才能尽快收集更多证据。 收拾好行李回到静安县已近傍晚。 挂断电话后,陈轩宇感叹:周大总裁这是找了一个怎样的人帮忙啊! 吃喝嫖赌的爹,阴险恶毒的继母,还有那个贪得无厌,无恶不作,同父异母的弟弟,加上总是生病的妹妹,沐婉清真的是,能活到现在都是极不容易啊。 哎,太难了!如果没有点儿自我安慰的本事,根本就撑不住,确实是难。 回到静安县的沐婉清没想去打扰妹妹,毕竟是费神又耗力的事情,她知道了只会影响学习。 生病就时常请假,不想因为这些破事再影响她。 毕竟,她和妹妹能改变命运的捷径只有上大学这条路可选择。 休息一晚,她想好了第二天怎样去和常老头陈菊花较量后就睡着了。 次日,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有一种随时会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的感觉。 沐婉清站在熟悉却又陌生的家门口,手指紧紧攥着包带,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把压抑的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都有些困难。 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继母陈菊花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口。 她看到沐婉清,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抹假笑:“哟,这不是婉清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看得出,她心里对沐婉清的“自投罗网”是雀跃的。 心想:口口声声说她不在乎这个家,这不还是自己回来了么。 沐婉清冷冷地看着她,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满满的寒意:“你前两天才说了,这是我的家,我想回来就回来,不需要向谁报备。” 陈菊花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又恢复了那副虚伪的模样:“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冲?快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 沐婉清没有理会她的假意热情,径直走进屋内。 客厅里,父亲常伟明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沐婉清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心里却在窃喜。 “婉清?你怎么回来了?” 停顿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带婉芸离家后,我以为,从此之后,你就脱离了常家,不认我这个爸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常老头面露不屑,语气尽量装得温柔。 却字字句句敲击在沐婉清的心头,撞得她难受,常老头总能把握刺痛沐婉清的尺度。 沐婉清看着常伟明那张略显苍老又虚伪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厌恶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发火,还是应该吵闹,亦或是应该怒骂。 最终,她却选择了冷静。 她轻咬了下唇,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和坚决一些:“常老头,我回来是有事要和你们谈。” 听到称呼,常伟明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严肃?坐下说吧。” 沐婉清并没打算要坐,而是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在常伟明和陈菊花之间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在陈菊花那张虚伪的脸上。 沐婉清的声音冰冷而清晰:“陈阿姨,这些年你和常伟明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回来,就是要揭开你们的真面目。” 陈菊花的脸色瞬间变黑,但很快又强装镇定,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婉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你爸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可别听信了什么风言风语,就来家里胡闹。” 沐婉清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叠自己打印好的文件(事实上,没有多少证据,她只是想诈他们来收集更多证据)。 毕竟做贼心虚,她猛然间来这么一出,他俩也招架不住。 沐婉清开了手机录音功能,重重地把文件拍在茶几上:“风言风语?这些是你从常伟明这里偷偷转移财产的证明。” 第43章 性情大变 陈菊花被沐婉清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也接不让话来。 沐婉清继续说:“还有你在他婚姻存续期间就插足他家庭,合谋骗我妈的钱。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吧,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常伟明听到这里,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婉清,你说什么?什么插足家庭?什么合谋骗钱?” 沐婉清抬眸看向常伟明,眼里是满满的憎恨和对这个男人无知又无耻的各种无奈: “常老头,你不会从来都没想过吧,你那宝贝儿子多大?他只比婉芸小了一岁还不到,你难道心里就没个数吗? 直到我妈去世你们也都没去办过离婚手续,不是吗? 那个黑心小王八他不就是这个女人插足你和我妈家庭的有力证据吗? 除非…… 他根本就不是你儿子,现在,这些文件和所查到的资料,全在这里,都是证据。” 陈菊花的那些在常伟明面前从不敢启齿的龌龊事,被沐婉清这样三方对质的条件下给赤裸裸的揭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是,陈菊花就是陈菊花,就像是有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能耐,她依然强撑着。 然后,声音尖锐地反驳道:“你胡说!这些文件肯定全都是伪造的! 常伟明,你别听她在这里胡说人作道,她明摆着就是专门回来想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 沐婉清冷冷地看着陈菊花,语气中没有丝毫动摇: “是不是伪造的,我们可以找律师或是专业人士来鉴定。 陈菊花,你敢吗?” 在两闺女面前处事一向游刃有余的常伟明,听到这话,也在这一刻,有一些乱了手脚。 常伟明颤抖着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沐婉清心下一咯噔:这死老头不会真看吧?! 后来发现,他手边没有老花镜,也没耐心去看,只是翻了几页后,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菊花,这……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缺德事?” 沐婉清心中一喜:这两恶魔果然不是一条心。 陈菊花以为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不再伪装,终于撕下了虚伪的面具,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是又怎么样?常伟明,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这些年要不是我,你早就一无所有了!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拿一点回报,怎么了?” 这句话陈菊花竟是吼出来的。 常伟明听了她的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他颤抖着手指着陈菊花,声音沙哑:“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那么信任你……那少杰到底是不是我儿?你说……” 沐婉清看着常伟明痛苦的样子,心中隐约略过一丝酸楚,但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软。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常伟明,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还不晚。 我们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追回被她转移的财产,绝不能让她再得逞。” 陈菊花见大势已去,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 常伟明,你早就被我捏在手心里了!儿子是你的就行,其他的你还想奢望什么?你以为你还有什么退路?” 沐婉清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畏惧:“陈菊花,你的戏该结束了。法律会给你应有的惩罚。” 常伟明颓然坐回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声音带着装腔作势的哽咽:“清清,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沐婉清走到常伟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戏精上身的表演。 声音却没带一丝柔和:“常老头,现在不是上演自责的时候。 我还是劝你和陈菊花一起面对,绑架或是贩卖人口,都是在犯罪,还有,你俩得把属于我和妹妹的东西全部还回来。” 常老头听了沐婉清这话,突然画风开始转变,不再演戏,本色上阵。 “死丫头,我劝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你后悔都没有机会。” “这事情还没盖棺定论呢,你倒是先给我们定上罪来了。而且,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常老头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生恩大于天,你不懂吗?” 常伟明和陈菊花都在纳闷: 原来的沐婉清乖巧听话,有人没人都不会顶撞父母,这死丫头被卖后逃跑回来,怎么就性情大变了? 俩人都有些恍惚…… 对常老头所讲的这些破道理,沐婉清本想充耳不闻的。 那点乖顺她这次逃跑出来后就没想再装。 但她想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要从这个家隔离出去的时候,常老头再出什么幺蛾子。 “生恩大于天?这你也能说得出来。 生而不养,你还算什么父亲。 常老头,有些人看我和妹妹不顺眼,我们俩绝对不会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菊花,你怎么看?”常伟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菊花,问的有些刻意在给那毒妇表演的机会。 好笑不?就这一会儿功夫,这两恶魔就又要一致对外了! 难道就那么轻飘飘一句话,常老头就确定常少杰是他的种?! 沐婉清不得不感叹:这常伟明的的确确是个老王八,妈妈既漂亮又温柔,他却隔三差五就和妈妈拌嘴吵架。 动不动就出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现在眼前的这个陈毒妇,心野人更狠,恶毒至极,他却对那恶婆娘言听计从。 眼前的这一幕,让沐婉清的心蓦地一酸:她真为自己的妈妈不值,当初是怎样蒙蔽了双眼,才嫁给这么个眼里除了钱就只有儿子的王八蛋的。 也很难理解妈妈在一声声“忍忍就过去了”的规劝中,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束缚,是怎样一天天坚持下来的?! 即便常老头当时是在装死,她的妈妈,沐玉琴也是声泪俱下,痛不欲生。 虽然现在的沐婉清还不能完全理解,在当初那种条件下,大人们之间的感情纠缠到底是为何。 她妈妈是不是存在什么隐情? 第44章 演双簧 但同样是女人,沐婉清总觉得妈妈温柔体贴又端庄漂亮,常伟明却不爱,偏偏喜欢这个不把他当回事儿的毒妇。 不就是看重那毒妇给他老常家生了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嘛,现在,沐婉清还真怀疑那个黑心小王八是不是老常的种?! “这怎么行啊,我们老常家的女儿,怎么能流落在外呢?这让人别人听了,还以为是我这个后妈不好相处,对你们不好呢?” 陈菊花还在继续演戏:“而且,这不是婉清刚回家,当然是要住在家里才对。” 这两个人还一唱一和的,是要演双簧? “家,谁的家?一个把我卖给偏远山区,给神经病做媳妇的魔窟,也称的上是家? 还不能流落在外? 常老头欠债,装死,跑路后,我们娘仨流落在街头的时候,你在哪里? 这十八年里,你养过我几天? 我妈去世,你接我和妹妹回来,不就是看我们快成年了,能换好大一笔‘彩礼’吗? 这么多年,你花着我娘仨辛苦挣来的钱,享受着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 你们三个人过着幸福生活的时候,我们娘三却流落在外,拼死挣钱,为你们还债。 你们一家子良心就没痛过吗? 你看我们长大后,又起了卖掉女儿的坏心。 现在还一边装着特别为难,一边想要伟大的父母形象,恶心至极。” “不要这样说话,你爸心里会很难受的。”陈菊花还在演。 “难受?这就难受了?那他还真是比我两个女孩子要娇气。 从妈妈生下妹妹后,不要说别人怎么看,就是你常老头把我们打入了最低层。 哪怕是在外面,像我们这种不被家人维护的小女孩,被孤立是日常,被别人辱骂是常态,时常招你的拳打脚踢,那也不是怪事。” 沐婉清还在一一摆开来说。 “以后不会了,爸爸年岁大了,脾气也好多的,以后会和你阿姨一起补偿你们姐妹俩。” 常老头演技比陈菊花还要好。 “不要对我露出这种假慈爱,真心痛的表情,你是第一天知道这些事的吗? 我们的痛苦好多都是你一手打造的,你忘了吗?” 见常伟明装聋作哑不接茬。 沐婉清继续说道:“不会吧,常老头,你没有得健忘症啊! 为什么现在你才觉得心痛,才想起来慈爱?” 她的话依旧咄咄逼人。 “小清,你……” 沐婉清没有再给常老头戏精本尊彪戏的机会。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俩,我和妹妹不欠你们什么,所以,你俩不要上演什么父爱母慈的生活剧,没有观众的表演就是白搭。 就我一个人,我又不想看。” “我和妹妹与你们常家的关系到此主止吧,如果不想让它发展成一段孽缘,希望以后,我们再不要有什么交集。” 沐婉清真想告诉常老头:相信我,我的诧异并没比你的少。 这一刻,沐婉清只觉得一阵悲哀涌上心头,不仅仅是为自己和婉芸。 更是为在天上看着她和妹妹的妈妈,还有眼前这个活了大半辈子,依然混沌不清的王八男人。 只要生不出儿子,再好的老婆,他都弃如敝履。 只要能生出儿子,再怎么恶毒,他也会言听计从,放在心上。 真的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把她的妈妈放在眼里的常老头,在陈菊花这里就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没有二话的。 越想越恼火,沐婉清也不再顾虑: “常伟明,就你这种人,还能不能继续做我的爹,那得看上苍还有没有这个眼力见。 同为你的孩子,这生长的环境和历程那是千差万别,我这心里有怨气,也实属正常,你说是不是?常老头。 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家吗……” 还有好多怼常老头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手机在响。 她把录音功能暂时关掉,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 “您好,沐小姐。” 听到电波那端的声音,沐婉清怔愣了一下,又看了眼手机,才确定是陈律师的电话。 赶紧换了称呼:“您好,陈律师。” 沐婉清立即换称呼让电波那端的陈轩宇觉得好笑,不由轻笑出声,然后继续说:“我准备去静安县,沐小姐要不要一起?” 陈轩宇原计划是一起容易找到当事人。 “我已经在静安的家里了。” 沐婉清把家里说得很重,意有所指。 她相信陈律师能懂。 陈轩宇秒懂:“好,我这就出发。” 临走前,他给周大总裁去了信息:“我现在出发去静安县,沐小姐已经在家里。” 为了确保沐婉清的安全,周晏琛要求陈律师实时把了解到的重要信息反馈到他手机上。 陈律师认为,这一条虽不是什么重要信息,但最起码告诉老板,他要出发了,也告诉他沐小姐所在的位置。 只所以陈轩宇没觉得那么重要,是没想到那个家就是个狼窝,能吃人的那种。 相较之下,收到信息的周晏琛却莫名的紧张起来:沐婉清回去是想再收集一些有效证据的,免不了和那俩恶人起冲突,她一个人去那个狼窝,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他先回了陈律师信息:“尽量马上出发,沐小姐在那个家里恐怕会有危险。” 陈轩宇的车已经汇入车流中。 收到信息,他瞬间意识到了老板说的事情真有可能,只用语音回了句:“已经在路上。” 就继续向静安疾驰而去。 发完信息的周晏琛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内线叫了江特助过来。 “下午的会议安排在过二十分钟后就开始。” 江特助有些不解,想问一下原因。 还没开口,周晏琛就自己做出解释:“我怕下午有事要出去。” 他说的是怕,说明不确定。 江特助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应该是担心沐小姐的安危,又不想表现出来吧。 可是,他们周总不知道的是:自己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 江特助没敢耽搁,赶紧去通知。 京城这边把一切工作都往前赶,静安常老头家的事情进度也在提前。 第45章 快被吓尿了 听到沐婉清的电话是一个律师打来的,常伟明和陈菊花对视一眼,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这死丫头今天确实是来者不善啊! 莫不是真的已经把他俩给告了? 就在俩人被这一信息冲击得有些显得措手不及时,常伟明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被电话响铃吓了一跳的常伟明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没有任何标注,是一个陌生号码。 常伟明现在还心烦气躁,以为是广告电话什么的,没准备要接。 沐婉清轻描淡写地适时提醒常伟明一句:“我劝你还是接一下吧,或许是很重要的事情也说不来。” 她隐约觉得不是派出所就是法院在找常老头,周晏琛的速度,她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常伟明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简单介绍把常伟明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你好,我是京城X X法院的工作人员,现在跟你确认一下,你是常伟明对吧?” 常伟明被吓得哆哆嗦嗦,双腿和膝盖都在不住发抖,说话声音也带上了很重的颤音:“我是。” 平地惊雷大概就是这样的效果,法院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常老头坐卧不安。 他应了一声后,目光投向沐婉清,意味明显:是不是你把老子给告了? 沐婉清漫不经心抬眸给了常老头一个不屑的眼神:就是姑奶奶告的,你要怎样? 原来常老头的心狠和豪横也就只是在她们娘几个面前才有,名副其实的“窝里横”。 电话那端的工作人员在电话里认真核对了常伟明的身份信息,并确认了送达地址,然后又告诉他即将有法院的传票送达,提醒他注意查收。 常伟明虽然人坏,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却一次也没有失手进过局子,对法院工作人员的突然来电,着实吓得三魂七魄不知道丢了几魂几魄。 旁边的陈菊花听到是法院,也快被吓尿了,紧紧抓着桌沿,手指关节发白。 沐婉清嘴角轻扬:看到这一幕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陈菊花和常伟明从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又有手机来电声响起,把两人又吓了一大跳。 还好不是他们的电话响。 沐婉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陈律师”三个字映入眼帘,她这次没有过分紧张。 随手按下接听键:“陈律师,您好。” “您好,沐小姐,我现在已经到了静安县政府这边,给我发个定位,我过去找你。” “好的。” 挂断电话,沐婉清唇角微扬,把定位发给了陈轩宇,就顺手开了录音键。 因为她能确定,缓过神来后,那两个恶魔一定会数落她,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有利的证据也说不来。 听到又是律师的电话,常伟明和陈菊花都能确定,这死丫头一定是把他们给告了。 可是卖给幽谷村时,他们俩明明把沐婉清的身上搜了个遍,最后是身无分文被塞到那破车里的。 就这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这死妮子是从哪来的钱,不光手机是新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新买的,并且还去京城把他们给告了。 告就告吧,更让两恶魔不可思议的是:律师费对于他们来说高得离谱,这死丫头哪里来的钱去请律师? 这死丫头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的? 这一系列的操作如果不是周晏琛的关系,着实要花不少钱的。 百思不得其解,陈菊花和常伟明都愣在原地,半天没作出任何反应。 他们更不会想到,沐婉清不但去派出所报了案,还去法院状告了常伟明。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常伟明和陈菊花又被这突然有人到访吓了一跳。 沐婉清心想:直接吓死就好了,也省得她接下来和他们上法庭。 她知道是陈律师来了,想去开门,却被陈菊花起身拽住衣服不放。 猛然间的拽扯,让沐婉清踉跄了两步,差点儿跌倒。 什么意思?不让她去开门吗? “放开我,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沐婉清使劲儿甩开陈菊花,赶紧上前去开了门。 门口的男人身姿挺拔,西装笔挺,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身形。 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领口,透露出律师该有的严谨与自信。 五官棱角分明,眉宇间透着英气,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细节。 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既显得从容不迫,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见开门的是小姑娘,陈轩宇猜想应该就是沐婉清。 “沐小姐,您好。” “陈律师好,进来吧。” 沐婉清收回打量的目光,让来人进了屋。 常伟明和陈菊花听到沐婉清的称呼,知道来人就是她请的律师,被今天发生的这么多意外之事惊到手足无措。 陈律师进来看到呆若木鸡的两中年偏老的人站在客厅中央,顿时明白刚才应该是已经发生过不愉快了。 “死丫头……” 两恶人竟然在这种状况下都能做到不约而同,异口同声,也真是“心有灵犀”。 默契十足的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做出了决定。 既然已经撕开那层遮羞布,他们也就无所顾忌,口无遮拦。 最终还是陈菊花先开了口:“死丫头,你居然还真请了律师来?” 人在过分紧张的状态下,一般都是本色出演,陈菊花惯会在别人面前演戏,现在也“原形毕露”。 沐婉清心里腹诽:戏多人不累吗?早就该本色出演,有话直说了。 听到这话的陈律师有些尴尬: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上门就被人家嫌弃的。 他摊摊手,耸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沐婉清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到厨房给陈律师倒了杯温水。 “不用招呼我,先应付眼前的事情。” 律师无条件为自己的当事人着想,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沐婉清看一眼陈律师一直开着的手机,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才能更好的收集证据了。 第46章 下去陪陪我妈 不过,沐婉清还是挺感激陈律师的善解人意,微笑着说了句:“没事的,让您见笑了。” 陈律师从业数年,什么奇葩人没见过,于他而言,常老头家里的这些,也只是一个小场面而已。再说了,常家人这样争吵,不是也能从中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证据嘛。 常伟明看到陈菊花在外人面前都不装了,他也想好卸掉伪装要本色上阵的。 只是这只老狐狸狡猾如他,还没上阵就又换了一副面孔。 他装着走路都在晃,慢慢走到茶几旁,蹲下身来,从电视柜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相册。 沐婉清奇怪:这老头是又要立什么人设? 只见常老头从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然后对沐婉清说: “清清,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这是你十二岁时,带着妹妹和爸爸妈妈一起拍的,哪个时候,我们一家人真的挺幸福,我现在好想你妈妈啊! 清清,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投胎好活去了,你想不想她?” 常老头的演技再一次大幅度飙升,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像极了慈祥的父亲,在自己闺女面前表露对亡妻的沉痛思念。 好吧,真不愧是戏精本尊。 饶是沐婉清有过心理准备,也被常老头这过于突然的画风转变给整懵了。 搞什么啊?把父女情深的戏码改版了?又开始上演夫妻情深了? 好吧,沐婉清知其父却又不尽然知其父。 算了,不管他演哪个版本,来哪一套,都是在演戏而已,她接着就行。 “想啊,老常,你要是实在想念,那你是不是应该下去陪陪我妈妈了。” 沐婉清的这话一出,常老头的哭声嘎然而止,收敛起哭腔。 “你看我,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一趟,我尽说些伤感的话了,你妈走后,爸没有照顾好你姐妹俩。 百年之后,你妈一定不想见到我,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 你什么时候和妹妹都住回家里来,我会像你小的时候一样照顾你们。” 沐婉清听着常老头言不由衷的话,失笑出声。 只是那笑声有些阴恻恻的,让人听得全身发冷。 沐婉清:你还有脸提我妈,你好让人恶心啊。 “清清,你笑什么?”常老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笑你啊,你这是多怕死啊? 到底是怕我妈骂得你狗血淋头还是你本来就满头狗血啦? 婚内出轨就算了,你还跟小三一起骗她的钱,你要是有心悔改,下去后可以对我妈好一点儿,为自己赎罪,不用顾虑是不是有颜面对我妈。” “至于我和小芸就不搬回来住了,免得再给你们俩一次犯罪的机会,那样只会让你们罪上加罪,这样做,我也于心不忍啊。” 沐婉清就是专门说这些话刺激常伟明和陈菊花的。 再次抬起眼眸看常老头的时候,她的眼底是一片清明和决绝…… 常伟明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强装镇定,说了句连自己都觉得极为违心的话:“清清,爸爸好多年都没见你笑得这么灿烂了。” “是啊,常老头,你在把我卖给林家前,都多少年没好好看过我一眼了,怎么能看到我的笑容。”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一句:“没事,老常,今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没说完,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 今天是真得忙啊! 沐婉清一看,是王警官的信息,说他们已经到静安县了,只要那俩人在家,他们就会行动。 看来周晏琛的速度是真的不一般。 沐婉清刚才没说完的话,让陈菊花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今天不会就是他和常伟明的世界末日吧! “我们什么时候把你卖给林家了?那只是我们看你已经成年后,给你找个合适人家出嫁而已,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陈菊花还在这里狡辩。 这状似理论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无理讲三分的不要脸。 “此地无银三百两,二十万不是你收的?还是安眠药不是你放我碗里的? 不要再狡辩了,你要是觉得林家是个合适的人家,要不你嫁过去试试?” 在沐婉清这里,别说当妈了,她从来就没把陈菊花这个毒妇当长辈看过。 听到这没大没小的话,常老头看沐婉清的眼神严厉中带着诸多不满。 还在为刚才沐婉清那句让他下去陪她妈怒火中烧的常伟明,听到这话就像是在火上加油。 毫无预兆地,常老头抬手就给了沐婉清重重的一巴掌。 下手是真的重,结结实实。 就这一巴掌,让沐婉清的心不再有任何动摇,她不光是让常老头和陈菊花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那还不行,还得把该给她和妹妹的钱一并都掏出来。 陈律师一手端着水被吓呆立在那里,另一只拿手机录着“现场直播”差一点把东西都掉地上。 他都被眼前突然爆发的这一幕震惊得几乎不能言语。 先是一愣,然后整颗心都忽悠一下,开始自由落体:他这要怎么向周大总裁交待。 沐婉清脸被打得偏了过去,陈轩宇眼见的那嫩白皮肤上瞬间就浮起四个红色的指印。 好多年过去,这老牲口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重。 陈菊花还在一旁幸灾乐祸:“让你个死妮子再这么没大没小。” 沐婉清无视陈毒妇的犬吠。 陈律师心道:看来沐小姐原来在这个家的日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沐婉清垂眸瞥眼,掩饰不住的怒火在里边流淌,满是憋闷愤然大声说道: “你俩已经涉嫌拐卖人口,触犯了法律,银行流水也查出来有大额进账记录,且就在我被下药的当天。 你俩不是话多嘛,那就跟着警察进局里说去,哪怕说个三天三夜的,也会有人陪着你们,认真倾听。” 说完,沐婉清拿出手机跟呆住的两恶魔说了句:“我打个电话。” 她毫不犹豫接通了王警官的电话:“王警官,两人都在,你们可以行动了。” 这话常伟明和陈菊花听得一清二楚。 第47章 被打一巴掌 两恶魔万万没想到啊,这个死丫头今天一回来,就刻意把这一天定为他们俩的世界末日。 这剧情怎么想也不对劲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是怕那死丫头高考过后就不好拿捏,趁还没参加高考就把她“卖给”偏僻遥远的幽谷村民,让她再也没有了蹦跶的可能。 还以为那死丫头一经“售出”后,再也不会翻起什么浪花来,过两年还可以故技重施,把二姑娘婉芸也“卖掉”换钱花。 当时觉得这样换钱花,可比半截老头出去只能在工地上卖苦力挣那点儿钱强多了。 原以为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挖坑把自己活埋的证据。 现在倒好,他们俩硬生生的栽在这个刚成年的小妮子手里。 搞不好,还真要进去踩几年缝纫机! 陈律师这边对这些视若无睹:反正他参与过,也都知悉。 他就是想看或是听那两人“犯贱”,说一些或是做一些“出格”事,让他在法庭上有更多的证据甩出来,让两人进去的明明白白。 屋里瞬间的寂静,让陈律师想到一件事:应该向周总汇报一下这边发生的事情。 于是,把刚才手抖着还是全拍下来的“沐小姐被打”视频发了过去,附文:沐小姐被常伟明打了一巴掌,瓷白的皮肤四个指印显而易见。 陈律师也不敢刻意渲染,毕竟还没摸清他家老板对沐小姐的态度。 在意是有的,可到目前为止全公司上下都不知道沐小姐的来头,也不知道跟他们周总的关系深浅。 既然捉摸不定,那就只陈述事实就好。 会议室里,气氛肃穆。 周晏琛坐在长桌的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冷峻地听着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 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就像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一般沉着冷静。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晏琛的目光微微一瞥,看到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陈律师的消息。 他原本不打算在会议中查看,但消息预览中的几个字却让他瞳孔一缩——“沐小姐被常伟明打了一巴掌”。 他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迅速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陈律师发来的是一条来自己现场的视频。 视频映入眼帘,总觉得视频里处处透露着沐婉清的委屈和常伟明的暴怒。 周晏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底闪过一丝冷厉的寒意。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纷纷停下正在进行的工作汇报,小心翼翼地看向周晏琛。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刚才还声音此起彼伏,现在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周晏琛猛地站起身,虽是六月天,发出的声音却冷得像结了冰:“会议暂停,所有事项延后处理。” 他说完,也没等任何人给出回应,便大步走向会议室门口。 他的步伐又快又急,西装外套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场。 江特助见状,连忙小跑着跟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周总,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安排什么吗?” 周晏琛脚步未停,声音低沉而冰冷:“备车,去静安县。现在,立刻出发。” 江助理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沐小姐那边出了事。 立即点头应下:“是,我马上安排。” 周晏琛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手指由不得用了点儿力,关节刹那间发白。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陈律师的消息,在得知常伟明狠狠的抽了沐婉清一巴掌,手印清晰的在脸上浮现后,胸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怒火在灼烧。 他无法想象,沐婉清都成年了,在陈律师还在场的情况下,竟然会被自己的生物学父亲打一巴掌。 沐婉清当时到底有多委屈。 电梯门打开,他快步走进去,目光直视前方,眸底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律师的电话,声音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她现在怎么样?” 电话那头,陈律师的声音有些许紧张:“沐小姐情绪很稳定,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她坚持要继续处理常伟明和陈菊花的事情。” 陈述完,还不忘加一句:“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确保她的安全。” 末了,还又补充了一句:“王警官他们很快就到。” 言外之意:您也没必要太过焦急,常老头和陈菊花很快就会被带回去问话。 周晏琛的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看好她,我马上到。在我到之前,别让她再说过激的话,做任何冲动的事。” 陈律师只好统统都一一应下。 挂断电话后,周晏琛紧握手机,修长的指节因用力有些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透过电梯的金属墙面,好像是能看到沐婉清那张倔强却脆弱又红肿的脸。 周晏琛的胸口一阵闷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理智。 连自己都没有搞明白:怎么会这么难受? 应该不至于的。 不就是答应确保她的安全嘛,自己是不是表现的有些太过了?! 可是,情不自禁的表现,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电梯门打开,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向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黑色迈巴赫。 江特助为老板打开车门,他坐进后座,声音冷冽:“去静安县,用最快的速度。” 车子启动,迅速驶离公司大楼。 周晏琛靠在座椅上,目光透过车窗看向远方,眸底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心中那股压抑的怒火和担忧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无法冷静思考有些过急。 猛然想起那四个指头印:“去静安县后,在药店停一下再去常伟明家。” “好。”江特助记下。 周晏琛见到的沐婉清是重生后的她,他印象中的她,倔强,不轻易示弱。 只是这一次,她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绝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那些伤害她的人。 第48章 是不是亲爸 无论沐婉清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刻周晏琛都会站在她身边,替她挡下即将到来的风雨。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周晏琛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眸底深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总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儿过急,调整好情绪,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江特助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应该是在假寐的老板:不知道沐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老板对她还挺上心的。 是因为那份协议,还是别的,他不得而知,但上心是看在眼里的。 红灯时,他定位了一个离常伟明家比较近的药店。 沐婉清整个右脸都是火辣辣的疼,她长这么大,挨的耳光,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 她有时候真的在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她亲爸? 痛是很痛,但沐婉清并没有哭,甚至都没生出委屈的感觉来。 只是觉得厌烦,如果不是怕陈律师笑话她,很想回手就给死老头也甩上一巴掌。 常伟明和陈菊花听到警官要来,都不再有恃无恐,现在一脸世界末日到来的埋汰样儿。 在掌握了初步证据后,警方对常伟明和陈菊花,甚至还有幽谷村的林建民以及那个司机和林国栋,都要展开实地调查。 常伟明和陈菊花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俩看到那死丫头回来,还兴致勃勃地幻想着是不是能再次哄骗她以后就在这里住下。 然后,再找个愿意出钱买媳妇的人家,或许还能再收一次高额彩礼呢。 想得还挺美。 万万没想到,今天即将要去派出所渡过。 王警官和小李警察推开常伟明家的门时,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菊花正站在客厅中央,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 常伟明则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手撑在膝盖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听到动静,陈菊花猛地抬起头,看到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常伟明也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向门口,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王警官和小李警察的到来,着实让常伟明和陈菊花失了神。 想到是一回事,真见到是另一回事。 直到警察站在了面前,常伟明和陈菊花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被闺女一纸状告是真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王警官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最终落在沐婉清身上,语气严肃:“沐小姐,我们接到你的报案后,就已经展开了调查,这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沐婉清点了点头,声音虽然平静,但隐约带着一丝疲惫:“王警官,具体情况我已经和陈律师沟通过了,相关的证据也已经提交给了警方。” 王警官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常伟明和陈菊花:“常先生,陈女士,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 陈菊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声音颤抖:“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抓我……” 常伟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呆滞地看向沐婉清,眼中满是悔恨和痛苦。 突然,他猛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举动震惊了全场除陈菊花以外的四个人。 这又要闹哪出? 陈菊花却是意料之中:常伟明一定是要用软磨硬泡来求死丫头原谅他,然后撤案,撤诉。 先不说这样做不尊重警察叔叔的工作,就他们俩那歹毒行径,她沐婉清也绝对不会原谅。 “婉清……爸错了,爸真的知道错了……”常伟明的声音沙哑而哽咽,双手撑在地上,头低得几乎要碰到地面。 “爸不该打你,不该听信陈菊花的话……你原谅爸吧,爸求你了……” 沐婉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常伟明,心中涌起一股无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冰凉,胸口像是被吸了水的海棉堵住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 沐婉清咬了咬下唇,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常老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常伟明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声音都在颤抖:“婉清,爸真的知道错了……你撤案吧…… 算是爸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坐牢……爸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陈菊花听到常伟明的话,脸色更加惨白,这个时候了,还一口一个爸的。 她声音尖锐地朝常老头喊道:“常伟明!你疯了吗?你求她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会放过我们!” 常伟明忽然暴怒,狠狠地甩给了陈菊花一记耳光。 指着陈毒妇说:“是她,都是这个女人干的,你们抓她就好了,跟我没关系,如果真说有什么关系,也是她指使我做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人在娘仨面前耀武扬威的男人,在这个原本只是个插足的小三面前一直都唯唯诺诺。 今天,大难临头,他想独自飞,终于也在陈毒妇面前硬气了一回。 他记义正词严地斥责着陈菊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陈菊花被打懵了,只有哭喊,任凭男人指责,也都没有力气反手再把那一巴掌还回去。 常伟明没有再理会陈菊花的叫喊,依然跪在地上,目光哀求地看着沐婉清:“婉清,爸求你了……你就原谅爸这一次吧……” 沐婉清看着常伟明那张苍老而憔悴的脸,心中一阵酸楚。 她知道,常伟明此刻的悔恨或许是真的,但那些伤害和背叛却早已无法抹去。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常老头,有些事情,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常伟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婉清……爸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给爸一次机会吗?” 第49章 他还是个孩子 常伟明这是要把厚颜无耻演绎的炉火纯青啊! 王警官和小李警察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语气严肃:“常伟明,陈菊花,请你俩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陈菊花听到警察的那句话,整个人瞬间就像是崩溃了一般,尖声叫喊道:“我不去!我不去!你们不要抓我!” 常伟明则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刹那间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软塌塌的。 沐婉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心里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但是,看着常伟明那副痛苦到绝望的样子,她的心中依然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楚。 算了,常老头当初的心狠手辣和妈妈痛苦的离世都还历历在目,所以,坚决不能心软。 为了不让自己有恻隐之心,沐婉清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常伟明,声音低沉凛冽,虽是六月天,依旧能感到寒冷刺骨: “爸,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爸。 常老头,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他们俩把她卖给一个神经病,就那道德无下线的做法,只要说几句好话,就能抚平她受伤的心灵吗?! 沐婉清心道:常伟明啊,常伟明,现在悔不当初了?你早干啥去了? 当初的常老头,真是没有一点儿底线,要不沐婉清也不会忍无可忍,这么快就急着把他和陈毒妇供出去。 心道:原谅我没有那么大的忍耐心,我实在不能容忍你和陈菊花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和伤害。 沐婉清更不能让常伟明和陈菊花这俩恶魔,有机会再把主意也打在婉芸头上。 想到这里,沐婉清迈步向门口走去,背影决绝而坚定。 王警官和小李警察带着常伟明和陈菊花跟在她身后,屋内的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陈律师也起身准备离开。 沐婉清只所以急着把这几个人送进去,是因为,他们不进去,妹妹就没有安全可言。 沐婉清一直都担心常伟明和陈菊花故技重施,把妹妹也“卖掉”。 如果不是她总强调妹妹还未成年,说不来他们早就列入计划了。 接下来还得把常少杰也送进去,要不婉芸在学校也不得安宁。 就在沐婉清刚要出门,心里还想着常少杰事情的时候,小李警察突然问了一句:“沐婉清女士,常少杰是不是中午放学会回家?” 小李警察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突然听到警察提到常少杰的名字,常伟明和陈菊花同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慌乱转为愕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 常伟明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里是满满的惊恐和不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想抓紧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抓住。 沐婉清对常少杰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世,他嫌学校饭菜不好,没住校,只是中午是否回来还不确定。 这时常伟明沙哑而迟疑的声音响起:“少杰他不回来……你们问少杰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跟这些事情没关系……” 陈菊花的反应更加激烈,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慌乱和愤怒。 她猛转过身来,声音尖锐而颤抖:“你们凭什么问少杰?他还是个学生!你们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小李警察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们只是例行询问,确保案件的全面调查。 常少杰到底做没做什么,我们需要带他一起回去了解情况。” 这是陈律师提前安排好的说辞,在没有确定常少杰是否参与视频买卖前,先带回去,那么小的年龄,或许一问便全部如实交待也说不来。 陈菊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少杰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常伟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的目光在陈菊花和小李警察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落在沐婉清身上。 他的眼中满是哀求,声音颤抖:“婉清……少杰是你弟弟,你不能反把他卷进来……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沐婉清看着常伟明那副,为了那个私生变正主的小王八,慌乱的不成样子,心中顿时涌来一股厌恶的情绪。 她轻咬下唇,声音平静却带着丝丝冷意:“常老头,你儿子是不是无辜的,警方自然会调查清楚。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当然不会有事。” 常伟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婉清……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是你弟弟啊……” 陈菊花的情绪更加激动,她猛地冲到沐婉清面前,声音尖锐而愤怒:“沐婉清!你还是人吗?少杰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沐婉清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动:“陈菊花,你儿子是不是无辜的,你心里最清楚。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何必这么紧张?” 陈菊花被这句话噎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不再能发出任何声音,眼中满是慌乱和绝望。 小李警察见状,上前一步,语气严肃:“陈女士,请冷静。 我们只是调查取证,不会对无辜的人造成伤害。但如果有人试图隐瞒或干扰调查,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陈菊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流着泪呜咽:“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做……少杰还是个孩子啊……” 常伟明则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婉清……爸求你了……别让少杰卷进来……他还是个孩子啊……” 沐婉清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真的不是滋味。 第50章 说好护你安全 常伟明在这样自身都难保的时候,还心心念念说常少杰只是个孩子。 沐婉清冷笑一声:她和妹妹跟着妈妈挣钱为他还债时,他用装死来欺骗她们,当时她和妹妹还没常少杰现在大。 她们不也是孩子吗? 当初怎么没见他这样痛心疾首?! 沐婉清心里清楚,那黑心小王八绝对不是无辜的。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不带丝毫情意:“常老头,你儿子如果真的无辜,警方会还他清白。 但如果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谁也保不了他。” 说完,她转向小李警察说了句:“常少杰中午放学不回家。” 然后,沐婉清头也不回,径直走出家门。 出了门后,沐婉清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刺眼,却让她感到一丝解脱。 随后,一行人都走了出来。 沐婉清低头,在看到手腕上的表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分,她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律师和王警官,还有带着两“犯人”的小李警察。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要离开时,常伟明的快递也送到了:法院传票。 沐婉清扯了扯唇:好吧,祸不单行嘛,一项也不能少。 大热天的,跑这么远,都是为了她的事儿,心中满满的全是感激。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邀请他们一起去吃个午饭,以表达谢意。 然而,话还未出口,她的目光就被不远处驶来的一辆黑色豪车吸引住了。 那辆车线条流畅,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正是周晏琛的座驾。 车子稳稳地停在她面前,看到从驾驶位下来的江特助,她微微颔首。 江特助打开副驾车门,周晏琛从车内走了出来。 沐婉清奇怪,他不是一般都是坐在后排的吗? 确实,当初是坐在后排的。 只是刚才到药房后,周晏琛非要自己亲自去买药膏,后来直接坐副驾驶位的。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一看就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神情冷峻,目光深邃而锐利。 他的出现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固,这气场,连阳光都变得冷了几分。 他径直走到沐婉清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沐婉清听到问话,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差不多了,警方已经介入,接下来就是走程序了。” 周晏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陈律师和王警官,语气冷淡而礼貌:“辛苦两位了。” 陈律师连忙点头回应:“周总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警官也点了点头,语气严肃:“沐小姐的案子我们会依法处理,周总请放心。” 周晏琛没再多言,目光又重新落在沐婉清身上,声音低沉温和:“上车吧,我带你去吃饭。” 沐婉清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陈律师和王警官,正准备开口邀请他们一起。 周晏琛却已经拉开了车门,目光淡淡地看着她:“他们已经有自己的安排了,你不用操心。” 沐婉清怔愣了一瞬,在看到陈律师和王警官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在意后,才略带一些不好意思的上了周晏琛的车。 在车门关上,周晏琛坐进驾驶座后,沐婉清终于明白他刚才说的“他们已经有自己的安排了”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剩下的事全由江特助去办就好,反正她不擅长这些交际,也不懂应付这样一些上层人的待客之道。 车子缓缓启动。 沐婉清靠在座椅上,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低声问了句:“周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 没人或不是想求他办事时,就是周先生,有事,或想让帮她时就换成了周总。 还挺实际。 周晏琛目视前方,眸底闪过阴郁之色:“说好护你安全的,却让你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沐婉清的心微微颤了颤,像是小猫抓了一下似的。 她转过头,看向周晏琛的侧脸,那张冷峻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带着一丝不安。 “谢谢。”她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谢意是真心的。 周晏琛没有回应。 到红灯的时候,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右脸上。 看她的这一眼,目光深邃却难以捉摸。 只是微滞的瞬间,沐婉清看到了周晏琛眼神里带着狠厉。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周大总裁这样的眼神。 “还疼吗?” 不愧是大总裁,一直游走在公司和其他公司恰谈业务和各种合作的交涉中,情绪调整得很快。 不是周晏琛这一提醒,沐婉清刚才被常伟明烦得都给忘记这茬了。 本来也没觉得多委屈,听了他的话,抬眸对上他的眼神,沐婉清的鼻子感觉到了酸涩。 “疼过劲儿了都。” 车子在街道上平稳地行驶,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一刻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沐婉清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待车子停下,沐婉清才发现周晏琛带她来的是一家西餐厅。 说来惭愧:在这里生活好几年,她还不知道静安县还有这样高档的餐厅的。 三年的时间,看来还是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就像是这餐厅,还有她如今的处境。 她怎么也没想到重生被救后,自己过得是这样的生活。 蝴蝶效应真这么严重,翅膀一扇,这一点一点的,就会改变很多。 沐婉清想开车门下车,却发现落了锁。 她抬眸看向周晏琛,不知道他这又是何意。 周晏琛良久没说一句话。 半晌,他侧过身子,靠近沐婉清这边。 他的手掌贴在她手指印还很明显的脸颊上,湿热的掌心让沐婉清的脸瞬间飞上红晕。 沐婉清没有防备他突然的行为,条件反射般想要躲开,却被周晏琛另一只手扶住下颌,让她动弹不得。 第51章 是不是亲爹 周晏琛感觉到沐婉清的右脸还是火辣辣的,又问了句:“还疼不疼?” 沐婉清的眼泪有些忍不住想要掉出来。 从妈妈去世后,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在她被打后,还关心她会不会疼。 她一直都把自己活成了坚强的女人,却总是在他面前把这样的人设崩塌。 原来她也有人关心的…… 沐婉清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这几年来积累在心底的怨怼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 他轻轻地把沐婉清的头靠在他肩上:“真能忍,想哭就哭出来吧,又不是没在我面前哭过。” 反正他的车贴了膜的,也没有人能看得到。 沐婉清心想:这男人,到底是在哄人呢,还是在挖苦人?! 不过,她总觉得周晏琛在别人面前,和在只有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怎么说呢,在别人面前,就是标准的霸道总裁样:严肃冷漠公事公办。 在她面前:拽的像星光闪烁,酷得像火山喷发,随意得像她是自家人。 有时候,周晏琛在沐婉清跟前说话也会拖腔拉调的,让你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跟霸总根本不搭边儿。 沐婉清本来就要落下的眼泪被他刚刚的话硬生生的给阻止在眼框里,要落不落的。 重点是,沐婉清现在还没觉得周晏琛是她的什么人,不想把一切真性情都流露在他眼前。 周晏琛眼见的沐婉清把情绪都压了下去,看来是不会借他的肩膀哭诉了。 就在这时,周晏琛又起了逗弄沐婉清的心事:“怎么还脸红了?” 沐婉清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却顾左右而言他。 “你被重重地打一巴掌,看看脸会不会红。” 沐婉清的出言不逊根本没让周晏琛生一星半点的气。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她脸红的原因不是这个,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揭穿她。 他只是“嘁”了一声,淡淡地甩下一句:“敢打我脸的人这个世上还不存在呢。” 然后他的目光又在她的右脸游走一圈儿。 他酷拽的这股劲儿有点欠揍,可谁又能说这不是事实呢。 谁有几个胆儿敢打京圈周家太子爷的脸啊? 她就羡慕周晏琛有肆意妄为的底气。 不过,要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沐婉清这时应该也甩一句话给这位拽到极致的太子爷:记住你今天的话,等着你打脸。 其实脸肿得厉害,她的皮肤又白又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对方下手实在是太重。 然后,周晏琛把她扶正,坐好。 他边取来时买的药膏和冰袋,边调侃道:“常伟明真是你亲爹吗?” 下手确实是有些重,沐婉清不也怀疑常老头是不是她亲爹了嘛。 可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不是,她苦笑一声:“应该是吧,从来没听我妈说过他不是我亲爹的事。” 冰敷让沐婉清火辣辣的右脸感到了凉意,也减轻了疼痛感。 应该是冰的,不是真不疼了。 周晏琛拧开盖子,食指腹沾了一些药膏慢慢靠近沐婉清的脸。 她下意识又要躲开,周晏琛用另一只的轻捏她的下巴,让她别乱动。 “消炎的,又不是毒药,躲什么躲。” 这男人…… 分明是人的问题,这是药的事儿嘛。 “我知道,可我能自己来。”沐婉清还在坚持。 “我腿肿的厉害的时候,你不是也这样帮我的吗?换我给你涂药怎么就不行了?现在我们不是比那个时候更熟吗?” 周晏琛的三连问,让沐婉清没了再反抗的理由。 好吧,是她换来的,又能怎样。 心里却在腹诽:你付了我高额陪护费,我拿什么付给你? 沐婉清放弃抵抗的同时,周晏琛的指腹已经触摸到她的右脸,这凉意很轻,却有着立竿见影的镇痛功效。 沐婉清觉得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只好侧着脸不看他,去看外面。 可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算了,互帮互助而已,不要想太多,她在宽慰自己。 可她即使是不看,也忽视不了那一道,一直定在她脸上,有着极强存在感的视线。 他涂的很专注,好看到移不开眼的侧颜,让沐婉清的脸又飞上了一抹红晕。 她不敢去奢望这是周晏琛在意她,因为她怕,怕从黑暗里被拉到阳光下,然后又被不经意间打入黑暗中,那种坠落感太大,她怕现在的自己承受不起。 沐婉清在遇到周晏琛后,生活就越来越向好的方向行进。 沐婉清再次觉得周晏琛真是她的幸运星:这算不算是老天在给她命运打了个大折扣后,又于心不忍送给她一份丰厚的奖品? 周晏琛按在她脸上的指腹,一圈一圈地把药膏涂抹开,她的脑袋也随他一次又一次的转动。 药膏涂好后,周晏琛把东西递给沐婉清:“记得按时涂药。” “好。”沐婉清接过药膏,心里略过一丝丝暖意。 “走,吃饭去。”说着,周晏琛开了锁。 沐婉清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西餐呢,那刀呀,叉呀的,也不知道怎么用。” 她有些许不好意思,头也没抬,生怕对上周晏琛轻蔑的眼神。 然而,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一会儿我给你示范一次,就你的聪明劲儿,保准一学就会。” 沐婉清心想:她的穷相或许在他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根深蒂固扎他心里了。 她自嘲:那两次吃饭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晏琛早就看出她的局促来,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思想斗争过后,沐婉清才抬起头,对上周晏琛深遂的眼眸,他满眼都是真诚与期待。 “好吧。” 沐婉清答应的有点儿勉强。 进了餐厅,周晏琛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落座。 让沐婉清坐在一个右脸朝外面的位置,这样别人不专门关注就不会看到。 没有哪个人被打一巴掌之后,还愿意展览给别人看的。 西餐厅内,柔和的灯光洒在精致的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还有食物飘来的香气。 第52章 到她身边放松一下 沐婉清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柠檬水,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街景,思绪有些飘远。 周晏琛坐在她对面,手中拿着一份菜单,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神情依旧冷峻,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柔和。 他合上菜单,声音低沉,问了句:“想吃什么?” 沐婉清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点吧,我都可以。” 她都没吃过西餐,哪里知道该点什么! 周晏琛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服务员离开后,他看向沐婉清,目光深邃:“刚才在想什么?” 沐婉清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你当年回国接手集团的时候,是不是很不容易?” 周晏琛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 这个信息,也是沐婉清在订婚仪式上听到的。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回忆:“嗯,那时候确实不容易。” 沐婉清看着周晏琛,眼中带着一丝好奇还夹杂着无意间流露出的关切:“你当时才二十岁,对吧?那么年轻,是怎么撑下来的?” 周晏琛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声音低沉: “那时候我刚拿到硕士学位,本来打算继续深造,或者在国外积累一些经验。 但爷爷突然生病,家里的事情一团糟。 两个叔叔都有自己的算盘,靠不住。 我爸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集团的事。 爷爷就找我谈了一次,希望我回来帮忙。” 周晏琛的声音一直很平静,但沐婉清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奈和沉重。 沐婉清的诧异写在了脸上。 羡慕来一波:聪明如他,二十岁,硕士学位就到手了! 只是她的重点没放在这个点上,她更关心他当时的想法。 轻声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毕竟你还那么年轻。” “我现在也才二十三岁,不年轻了吗?” 周晏琛的问话,让沐婉清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是欠妥。 她的本意只是想说他当时还小,毕竟才二十岁就要做出重大选择。 然后,略一思忖,补救一句:“三年的历练,已经成熟不少。” 好吧,周晏琛就当她是在夸他了。 可是,怎么觉得这也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人在评论二十三岁人的口吻。 只是沉浸在回忆中的他,没有在意这一茬。 想到当时的状况,目光微微垂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餐巾,声音清沉: “说实话,我当时很犹豫。二十岁,正是想闯荡世界的年纪,突然让我回来接手一个庞大的集团,压力可想而知。” 周晏琛抬眸,看沐婉清还在专注地听他讲,就继续说: “当时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家里又没人能扛起这个担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集团垮掉。” 沐婉清的心微微一颤,好在老爷子熬过来了。 听到周晏琛当时的艰难,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她低声问:“所以你就决定回来了?” 周晏琛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平静:“嗯,我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回来。 但那时候我太年轻,集团里很多人都不服我,觉得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 为了站稳脚跟,我只能逼自己快速成长,装出一副冷峻沉稳的样子,让人不敢小觑。” 听到这里,沐婉清理解了他在别人面前,标准霸总脸的原因了。 真实的他,应该也是可以在小姑娘面前是一个温柔随意的大哥哥一样。 这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 周晏琛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其实那时候我根本不懂怎么管理一个集团,每天都要学习很多东西,处理各种棘手的问题。 有时候晚上回到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第二天还得继续强撑着,不能让人看出我的疲惫和不安。 好在,有我爸帮忙,还有我妈全力支持。” 沐婉清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情绪开始变得复杂。 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冷峻无情的周晏琛,背后竟然有着这样的故事。 其实,谁不想肆意潇洒的活着,他也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霸道总裁该有的形象。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丝自己也不易察觉的心疼:“你那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周晏琛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而难以捉摸。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辛苦是难免的,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坚持走下去。 这三年来,我早就习惯了。” 听了周晏琛的讲述,沐婉清的心又颤了颤。 她在林家受折磨的三年,他在这边继续创造着一个神奇的,屹立于京圈之颠的集团公司。 她看着周晏琛那张冷峻的面容,忽然觉得他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他的坚强和隐忍,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共鸣。 沐婉清轻声说道:“其实你不用一直这么强撑着的,偶尔也可以放松一下。” 周晏琛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低沉:“习惯了。不过,跟你在一起时,感觉挺自在,没那么累。”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得沐婉清的心猛地一跳,脸颊微微发热。 周晏琛说的是真心话,沐婉清对他无欲无求,说话直截了当,人还聪明,一点就透。 所以,在她身边没在任何顾虑,可以放下戒备,从容淡定的时光就显得格外轻松自在。 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你感觉累的时候,就到我身边放松一下。” 这原本只是话赶话说出来的,她没经大脑,也没细想,可后来就成了他时不时就来她这里不容拒绝的唯一理由。 所以沐婉清感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好,一言为定。” 沐婉清…… 是她答应什么了吗? 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儿。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品走了过来,将精致的餐点一一摆放在桌上。 第53章 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周晏琛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沐婉清身上,声音低沉:“吃饭吧,别想太多。” 前世加今生,沐婉清确实是第一次来西餐厅。 尽管她表面装得很镇定,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 上桌的菜品,沐婉清除了在电影电视中看到过,生活里也是第一次见。 周晏琛也不说话,他刚才就说过,要示范给她看的。 事实上,其他人不就是多来几次,慢慢就习惯了嘛,他也可以多带她学习几次。 谁还没有第一次接触会拘谨的时候呢。 沐婉清认真观察周晏琛的动作,不动神色的学习。 不就是左手拿叉,右手持刀嘛,她相信自己也可以。 沐婉清学着周晏琛刚才切牛排的样子,不是硬切,而是用刀慢慢拉锯,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十来岁就学会做饭的她,很容易就学会了用刀叉。 周晏琛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她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会心一笑:“这不挺好嘛,吃吧。”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周晏琛还是有意无意的在教她。 切割时动作放得很慢,并且,把每一样餐具都挨个用了个遍。 沐婉清吃饭间隙,看向窗外,天空已是乌云散去烈日当头。 这边的两人正在幸福的享用午餐,其他四人却在那边忙个没停。 四个人简单吃过午饭后,江特助特意多准备了两份盒饭,递给常伟明和陈菊花。 两人起初有些意外,但想到这是沐婉清身边的人送来的,便默默接下了。 常伟明扒拉了两口饭,眉头紧锁,似乎食不知味; 陈菊花则低着头,偶尔瞥一眼学校的方向,神情复杂。 王警官和小李警察吃完饭后,看了看时间——距离学校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趁这个空档去找常少杰,今天也得带他一起回去审讯。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学校走廊上,学生们嬉笑着走向教室,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王警官和小李警察站在教学楼前,抬头看了眼班级分布图。 然后王警官径直朝高一(3)班走去。 小李警察却去了教师办公室。 正午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进来,常少杰正趴在课桌上假寐。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午休的学生,后排两个男生偷偷分享着手机里的游戏,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刚到门口,王警官拦住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亮出警官证:“同学,麻烦叫一下常少杰。” 男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回神后,指了指常少杰的方向:“就是他。” "少杰!"同桌突然用手肘捅了捅他,"门口有人找。" 常少杰不耐烦地抬起头,却在看到教室门口站着的一个穿警服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课桌边缘,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几道白痕。 王警官大步走进教室,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沉稳的声响。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 "你是常少杰同学?"王警官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嗯,我是……”常少杰的舌头都吓得要打结。 "麻烦跟我走一趟。"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常少杰的同桌猛地往旁边挪了挪,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常少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边教师办公室里的吊扇吱呀转动,将暑气搅成黏腻的热流。 班主任刘老师正伏案批改作业,钢笔尖在试卷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刘老师?" 门口传来清朗的男声。 刘老师抬头,看见一个穿警服的年轻警官站在那里,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李警官。"他亮出证件,"想跟您了解一下常少杰的情况。" 刘老师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红墨水在试卷上洇开一朵花。 “...这孩子最近是有些反常。”刘老师绞着手指,"上周化学实验课,我发现他偷偷鼓捣手机,心神不宁。" 她突然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前几天有社会青年来学校找他..." (几分钟后) 教室后排,一个瘦高的少年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走出来,眼神闪烁不定。 “常少杰?”王警官打量着他,“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有点事需要带你回去调查清楚。” 常少杰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校服下摆,声音有些发紧:“……什么事?” “需要你配合我们回去做进一步的调查。” 常少杰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煞白:“我……什么也没、没有做!” 常少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下意识地看向后门,却发现小李警察已经不动声色地堵在了那里。 身后还跟着他的班主任刘老师。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心知有异。 王警官也没想再继续施压,毕竟是个中学生,这时下午上课的预备铃骤然响起。 常少杰如蒙大赦,慌忙后退两步。 "我...我下午还有课..."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小李警察亮出警官证:"你涉嫌非法拍摄他人隐私视频并贩卖,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 “我……我没有……”常少杰还想狡辩。 “现在需要你回去配合调查,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小李警察平静且严肃地对常少杰说。 这时,跟在身后的刘老师开口了:“少杰,你还是积极配合警方回去调查,至于家里,我会打电话联系你父母。” 王警官心想:一会他们一家就相聚了,还用得着打电话联系?! "有什么话,到局里再说。"王警官示意小李警察把人带出去,然后转向教室里目瞪口呆的学生们:"打扰各位午休了,请继续学习。" 小李警察警徽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临走时对刘老师说:"感谢您的配合。" “不谢,应该的。” 第54章 一家三口一起进局子 走廊上,常少杰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几乎是被两个警察架着往前走。 他的校服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在经过垃圾桶时,他突然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沐婉芸已经指认了所有视频。”王警官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争取从轻处理。” 阳光依旧明媚,但常少杰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走出校门口,阳光刺得常少杰睁不开眼。 当他适应了强光后,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看到自己父母都坐在警车里。 莫不是他们一家三口都要一起进局子?! 陈菊花调整一下情绪,才颤抖着声音问了句:“少杰……你到底做了什么?” 常少杰的心猛地一沉,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快步走到车边,声音里带着几许不安:“爸,妈,你们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警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乎意料的三连问,是担心,是疑惑,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羞愤,让老两口无言以对。 常伟明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蔫蔫的。 陈菊花则是咬着嘴唇,声音哽咽:“少杰……你别问了……先上车吧……” 这到底是怎么啦? 难道真是一家三口都要一起进局子。 常少杰的心里涌起一股见所未见的恐惧,他的目光在父母脸上来回扫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话啊!” 小李警察走到常少杰身后,这场景司空见惯,只是公事公办,语气平静地对他说了句:“常少杰,请上车。具体情况到警局再说。” 常少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还是上了车,坐在了父母对面。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同常老头一样,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三个人都熟悉的地方。 常少杰的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心中涌起一股得未曾有的无助和恐惧。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将彻底改变。 车门关上,警车缓缓启动,驶离了校园。 三个人都黯然无神,万念俱灰。 常少杰低着头,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一走,自己大概率是再也回不到那个熟悉的校园了。 他的双手不由得去攥膝盖,脑子里是一片旷古未有的混乱。 耳边不断回响着警察刚才在教室说的话——“他涉嫌非法安装监控设备并偷拍他人隐私,需要配合调查。” 偷拍? 常少杰的心猛地一沉,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嗡嗡作响。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些画面——他在家里的洗浴室偷偷装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镜头正对着淋浴区。 他当时根本没多想,只觉得这是一件“小事”,甚至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可如今,这一切却成了他最大的噩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常少杰的心里涌现出空前绝后的悔恨,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心头来回切割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常伟明和陈菊花。 常伟明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八唧。 陈菊花一直都是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手指一直紧紧的攥着衣角,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已经荡然无存。 精气神儿也被一扫而光,瞬间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报应来得是迟了点儿,却没有缺席。 常少杰的心猛地一沉,脑子更是混沌不清。 他犹豫着,最后还是沙哑着声音跟对面的父母说:“爸,妈……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常伟明听到儿子的道歉声,知道他一定是犯了错。 猛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终是问出了他的疑惑:“少杰……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菊花也看向常少杰,她还想听儿子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 常少杰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低下头,思虑再三,还是颤抖着声音如实说: “我……我在家里的洗浴室装了个摄像头……拍了婉芸洗澡的视频……然后……然后卖给了那些外面看她长得漂亮的小混混……” 因为回到警局也会全盘托出,常少杰觉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心一横,也就和盘托出了。 只是,他越来越心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些小混混找上他的情景——他们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只要他能搞到沐婉芸的“私密视频”,就给他一大笔钱。 常少杰当时根本没多想,只觉得这是一件“小事”,而且还能赚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 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更没想到自己会被警察带走。 陈菊花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尖锐而颤抖:“少杰!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那可是你姐姐啊!” 常少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般,他真得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欲哭无泪:“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只是觉得好玩,而且他们答应给我钱……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常伟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你怎么就傻到了这般天地!怎么能为了那点儿钱做出这种事,先不说那可是你的姐姐,就说钱吧,我们缺过你的零花钱吗?” 常少杰的心沉了又沉,无望地看着常伟明:“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些曾经的轻狂和无知,将会成为他永远的悔恨。 两位自以为是的父母,现在也没有什么资格批判这个少不更事的无知少年。 第55章 前世的记忆怎么解释 常伟明和陈菊花他们俩又何尝不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一个两个的不都如出一辙的蠢吗? 以为没什么大事,最后却把自己都送了进去。 警车在马路上疾驰而过,一家三口就这样一起被送到了吃免费晚餐的地方。 ……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灯光冷白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常少杰坐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一副无措,无望又无语的表情。 不一会儿,他的手指又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或者紧紧抓住衣角,像是在寻找某种安全感。 显得局促不安,有一种随时都准备逃离的冲动。从离开教室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脑子里就都是混乱和害怕。 耳边时不时就会回响警察的那句话——“你涉嫌非法安装监控设备并偷拍他人隐私。” 他知道自己犯法了,可他不知道这样判他几年,更不知道以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真怕就这样彻底完蛋。 他的对面坐着两名警察,神情严肃,目光锐利。 其中一名警察翻开手中的文件夹,开始问话:“常少杰,你承认自己在家里洗浴室安装了摄像头,并偷拍了沐婉芸的隐私视频吗?” 常少杰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龌龊事,可当他听到警察的话时,心还是不由得猛地抽了一下。 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如鲠在喉,半天才颤抖着声音回答:“我……我承认……我认罪……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丝犹豫,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在喉咙里反复斟酌,生怕说错什么会让罪刑加重一般。 他只是一个有父母撑腰时,会狐假虎威,恃势凌人的家伙。 离开父母的庇护,他瞬间怂的不成样儿。 此刻,他的肩膀微微缩着,像是在躲避什么。 抬头对上警察的目光就会迅速移开,不敢与之对视,因为这种眼神接触会让他感到更加的不安。 警察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继续问道:“你是否将这些视频卖给了他人?” “是……是的……”常少杰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警察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你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吗?” 常少杰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承认道:“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认罪……” 与此同时,隔壁的审讯室里,常伟明和陈菊花也分别在接受询问。 常伟明坐在椅子上,双手还是跟先前一样,无力地垂在膝盖上。 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警察,神情严肃,声音低沉:“常伟明,你是否承认收了二十万,并在沐婉清的饭里放了安眠药,将她交给了幽谷村来接人的破车?” 常伟明知道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再狡辩,索性承认,只是害怕让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承认……我认罪……我知道错了……我们家缺钱……陈菊花一直说钱不够用……我也是被逼无奈……” 好吧,屎盆子在这里还想给那毒妇扣上,真不愧是能进一家门的一家人,这两人也不差上下啊。 怎么,缺钱就是要卖女儿的合理借口?! 警察轻哼一声,继续问道:“你是否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你是否知道沐婉清是你的亲生女儿?” 常伟明没再犹豫:“我知道错了。” 另一边,陈菊花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神慌乱,一害怕就会手指攥紧着衣角。 她的对面坐着的是一名女警察,神情严肃,声音平静:“陈菊花,你是否承认收了二十万,并在沐婉清的饭里放了安眠药,将她交给了幽谷村来接人的破车?” 陈菊花游移的目光扫了一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大字。 很少有的没在嘴硬,也没狡辩。 只是,说话时嘴唇有些颤抖:“我认罪,知道错了。” 好吧,还比常伟明强一点点,没把屎盆子再扣回常伟明头上。 女警察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你是否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你是否知道沐婉清是你的继女?” 陈菊花这次答得痛快:“知道。” 三个审讯室里的气氛都很压抑,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鉴于三个人认罪态度良好,整个审讯过程都相当顺利。 审讯结束后,王警官走出审讯室,手里拿着笔录,眉头紧锁。 常伟明和陈菊花虽然承认了罪行,但关于林家的信息却一问三不知。 他们只知道对方姓林,电话和地址一概不清楚,甚至连交易的具体细节都含糊其辞。 王警官站在走廊里,沉思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沐婉清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后,沐婉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警惕:“王警官,有什么事吗?” 王警官直截了当地问道:“沐小姐,关于常伟明和陈菊花与林家的交易,你是否了解?他们提到对方姓林,但具体信息一概不知。你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并没报太大希望,因为当时报案说的明明白白:沐婉清在还没到林家之前,在路上就出逃了。 如果说有可能,就是沐婉清在那破车上听林家派来接人的那两个人会透露一些信息。 接到电话时,沐婉清和周晏琛正在驱车返回京城的路上。 电话那头,听到问话的沐婉清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有些凉。 她的脑子里瞬间涌入了前世的记忆——林家那阴暗潮湿的宅院。 林建民那张冷酷的脸,还有那些让沐婉清夜不能寐的噩梦。 她当然知道林家,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底细。 可那是前世的记忆,今生她还没来得及去林家就逃跑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她如鲠在喉,难于启齿。 王警官的问题并不刁钻,可却难以回答。 可要她如何回答,难道让她对王警官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只不过是灵魂又回到了三年前,所以上一世的记忆还全都在脑子里? 第56章 去看看脑子 别说是做警察的他不相信,这话如果有人对沐婉清说,她也会觉得对方是神经病,建议对方去挂精神科看医生。 要不就让他去看看脑子。 思及于此,沐婉清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先不说。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王警官,我……我不太清楚林家的事。” 即便沐婉清竭力保持平静,可那不由自主的一声磕巴,让电波那头警觉性极高的王警官还是起了些疑惑。 王警官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极易察觉怀疑:“真的吗?沐小姐,一点也不了解吗? 这件事关系到案件的进展,如果你有任何线索,请务必告诉我们。” 很快回过神来的沐婉清,心沉了又沉,她知道,如果她立即说出林家的信息,案件可能会很快就水落石出,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所知道这些? 难道要她如实告诉王警官,这是她前世的记忆?谁会相信这种荒唐的说法? 最后,沐婉清跟王警官说的是,对林家她大概了解一些,他们很快就返回京城了,一会去派出所细说。 王警官沉默了片刻,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完全满意,但也没有再追问。 最后,王警官只是公事公办的说了句:“好吧,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请随时联系我们。” “好。” 沐婉清那样说,只是想给自己时间来考虑,怎样才能把自己了解的东西说的顺理成章,让别人听后可以接受。 毕竟,她接下来要提供的这些信息,都是前世的她所知道。 今生,她还根本就没有去过林家,是在去幽谷村的路上就逃了不是。 看到有些紧张,又一直低着脑袋在想事情的沐婉清,周晏琛出言安慰一句: “没事的,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派出所,你所知道的一切,如实说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交给警察和陈律师来处理就好。” “好。”沐婉清简单应了声,无可奈何地回以一个微笑。 心里却在苦笑:如果真能如实说就好了。 问题是不说会影响警察调查取证时间,也会有好多问题,原本她一说就可以行动,直接去幽谷村,不说就需要一个一个的再找别人来了解。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不知道该去找谁? 加大了警方的工作量不说,也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现在的问题是:她该怎么说那些还没发生,她却了如指掌的信息? 沐婉清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焦虑。 难道要编一个谎言?可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 她更不想为了圆今天的谎言,日后再编造更多的谎言。 纠结中…… 沐婉清抬起头,看向车窗外。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洒车窗上,映出一片淡淡的金色。 “该怎么办……”她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明明是不能逃避事情,无论是林家的事,还是常伟明和陈菊花的罪行,她都必须面对。 可那些前世的记忆,那些无法解释的真相,又该怎么处理?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在去派出所之前,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既能帮助警方破案,又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沐婉清和周晏琛两人抵达派出所,有周大佬陪同,她已经没有了上次一个人来时的紧张。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派出所门口,沐婉清站在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包带。 她抬起头,撞上周晏琛目光的瞬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 周晏琛微微皱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嗓音低沉问了句:“你不想说?” 沐婉清低头,边思考边轻声对周晏琛说:“不是不想……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事情,我没办法说清楚。” 周晏琛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没事,把自己知道的说清楚就可以,其他的警方自有办法” 他说完,转身走向派出所的大门。 沐婉清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派出所,王警官正站在走廊里,看到周晏琛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周总?您怎么来了?” 他不以为日理万机的周大总裁会为了沐婉清的事情专程跑这一趟。 周晏琛微微颔首,语气平静:“王警官,关于林家的信息,她知道的也不多,希望能对你们的调查起到作用。” 沐婉清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开脱。 王警官的眼睛一亮,看来他打电话给沐婉清还是明智之举。 连忙问道:“沐小姐,你知道林家的具体情况?” 在来时的路上,沐婉清就想好了说辞。 幽谷村那么小,警察的网络那么大,只要她说出林强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傻子,他爸是林建民,在村里还是个村官,那警察就一定会精准到人。 至于其他电话号码的就不用再交待了,以防吓着人家:根本没去,没接触就对林家了如指掌,着实听起来有些吓人。 至于信息来源,当然是在破车上听到林国栋和司机的谈话来的。 沐婉清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林家是北河,定州县幽谷村的,男人叫林强,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傻子。 他爸……” 沐婉清差点就脱口而出,把林建民这个人也供出来。 停顿了一下,她觉得还是要考虑林国栋和司机会不会谈到这个人的姓名才对。 他是晚辈,一般会称呼叔叔而不是直呼其名。 想到这里,又把话转了个弯,然后说:“幽谷村来的司机不知道姓名,但一起的人是林强的堂哥,叫林国栋。” 这时,她才注意到王警官疑惑的眼神,她知道,他是不理解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随即解释道:“我被塞车里后,因药效发作,刚开始一直都在沉睡,他们就把我扔在后排的座位上。 后来渐渐转醒,他们俩的谈话内容尽数听到耳朵里。 司机说林强是来人的堂弟,叫他国栋来着。” 王警官这才恍然大悟。 沐婉清如释重负般深吸一口气:终于解释清楚了。 第57章 再犒劳你一顿 然后,沐婉清又补充一句:“不过,林家在村里背景复杂,你们调查时一定要小心。” 她是故意这样说,意有所指:他家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警官连忙记下信息,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周总,沐小姐,太感谢了!这些信息对我们非常重要。” 周晏琛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不用客气,协助警方是我们的义务。希望你们尽快查清事情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一定。”王警官郑重承诺。 沐婉清站在一旁,没再开口的话。 只是心底深处有一丝丝暖意流淌。 她抬起头,看向周晏琛的侧脸,那张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好看。 她知道,周晏琛是在替她说话,这样一来,也可以适时转移话题,既提醒了警方要快速解决这个案子,又避免了她的尴尬。 王警官看了看两人,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但没有多说什么。 他收起笔记本,语气严肃:“周总,沐小姐,感谢你们的配合。我们会尽快展开调查,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周晏琛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辛苦了。” 走出派出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街道上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沐婉清跟在周晏琛身后,情绪复杂。 “周先生……”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周晏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目光深邃而温柔:“怎么了?” 然后,沐婉清真诚的对周晏琛说了句:“谢谢你。” 周晏琛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其中的深意难以捉摸。 周晏琛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谢倒是没必要。 就是…以后…我遇到事情,需要你时,你也当是自己的事来办就行。”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让他这一停二顿的,沐婉清就听出了,周晏琛的别有用心,她的心也随之猛地一跳,脸颊微微发热。 她什么时候也成他的好帮手了?他这种要人脉有人脉,要财力有财力的人,真的需要自己帮他办事? 如果以财富值来划分的话,周晏琛是中心,她沐婉清应该要排到六环外才对。 如果以人脉来说事儿的话,他是信手拈来,她是寻也寻不来,总称没有什么人脉。 不想了,就算是又何妨? 最后,沐婉清只轻声回了一个字:“好。” 周晏琛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了句:“想吃什么?” 沐婉清听到他的问话,抬眸对上他投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他又解释一句: “今天这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我再犒劳你一顿晚餐。” 虽然,沐婉清在周大佬面前总是一副蹭吃蹭喝的样子,可今天不一样,大佬放下手头工作去静安县不说,还陪她去了派出所。 再说了,中午不是都请她吃过西餐了嘛,怎么说这一次也应该是她犒劳周大佬才对。 真的是实在不好意思,既让他出力帮忙又让他掏钱请饭。 可是,她真的有些说不出口,她这样一个在周大佬看来是没有经济来源不说,还得自己攒学费生活费的人,想请他吃饭。 见沐婉清看着他不说话,周晏琛有些不解:小馋猫去趟派出所改性,不馋了? “这次我请你。”半天她憋出这么六个字。 “哦?” 周大佬有些出乎意料。 想了想,然后别有深意地对沐婉清说:“你还是别请我,记住这份恩情,在下次说我坏话的时候,最好悄悄地在心里说,不要让我听到就行。” 沐婉清:“……” 好记仇的男人。 鼻子撞疼不说,你都说人家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了,还怨人家说你是“狗男人”? 她不就只说过那一次他的坏话嘛,他就记着不忘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顾虑,反唇相讥:“每次吃饭,你不是嘲讽我,就是戏耍我,我只是不想被你戏弄,才报复了一次而已。” 周晏琛狭长凤眸睇过来:“怎么,你是想要我给你道歉不成?” 沐婉清:“……” 再度无语…… 好想甩给他一句:你觉得你的道歉很金贵吗? 但她没那底气,自然也硬气不起来。 “怎么,中午刚享用过,现在就忘记了?” “果然,跟没良心的人不能谈良心,没有任何的意义。” 经他这一提醒,沐婉清想明白了,确实:中午还教她怎么用刀叉来着。 很不好意思地补救道:“当然不用周大佬道歉,你下次戏弄我之前,也想想总是这样做的后果。” 就是嘛,常在河边站那能不湿鞋,以后有你好看的。 周晏琛轻笑一声,没再回她。 “周先生,那这一顿更应该是我请你,算我报答你的倾囊相授。” 沐婉清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来,然后,递给周大佬一个:是不是很有诚意的眼神。 “那你说说这边有什么特色菜是我喜欢的?” 沐婉清心想:这不是为难人吗? 既对地方不熟悉,又对酒店不了解,更对他的喜好没关注,这要她怎么回答。 “答不上来了吧,走,还是乖乖听我的更好些。” 说完,男人头也没回就向停车场走去,沐婉清鼓着腮帮子表示不满,可又很无奈。 她不敢再反驳某大佬,只好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这次周大佬带她去的是一个日料店。 这有一种,一次带她领略一种风味的节奏。 就在这边的俩人又开始享受幸福的晚餐时光,王警官那边却又忙得团团转。 只因这起案件涉及人口贩卖,性质极其恶劣。 王警官立即召集了侦查小组,召开了紧急会议,将沐婉清报案的情况再次详细通报给同事们。 他强调:“这起案件涉及人口贩卖,还有中间人参与,性质极其恶劣,我们必须迅速行动,保护受害者的安全,尽快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在会议结束后,王警官带领侦查小组分头行动。 第58章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一组警力前往沐婉清提供的幽谷村林家去进行侦查,搜集证并控制现场,包括涉案的林国栋和那位司机。 另一组警力负责继续从陈菊花和常伟明这边交待的信息中,找到参与这桩买卖中间人的行踪,并准备实施抓捕。 接下来的整个行动过程中,王警官始终保持与沐婉清的沟通,及时告知她案件的进展,让她感受到公安机关的关怀和支持。 也是变相得给周晏琛一个交待,毕竟答应他尽快查清事情真相,还沐婉清一个公道。 警方采取一系列侦查措施来搜集证据。 首先是现场勘查:派两年轻警察前往到幽谷村林家的路上,沐婉清逃跑的地方进行现场勘查。 然后是去北庄村找那个中间人,寻找可能存在的物证。 也有警察又带着陈菊花回到静安的家里去搜寻物证:比如沐婉清的个人物品、陈菊花的交易记录、通讯记录等。 警员们拍照、录像,记录下现场的情况,以便后续分析。 其次是询问证人:两警察询问常家的邻居、还有沐婉清的同学、以及各方亲戚朋友等,了解陈菊花的生活状况和近期活动,看是否有其他可疑之处。 警方最后也问到了还在学校上课的沐婉芸,毕竟她是这一起案件最直接的目击证人。 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实交待给警察。 至此,她才知道,姐姐报案后警方已经开始行动,她能做的就是把知道的全部告诉警方。 也帮不上其他忙,她只能在学校里静待姐俩期盼的结果。 晚上,自习课后,她悄悄地给姐姐去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沐婉清知道,这应该是警方找过她了。 电话一接通,沐婉芸就直接说:“姐,我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如实告诉了警方。” “那就好,其他的都不要关心,把精力全放在学习上,只有考上大学才有底气脱离那个家。” 这一点沐婉清深有体会,她姐俩确实,只有上完大学,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就有底气彻底脱离常家。 “姐,你住哪里?安全吗?” 沐婉芸觉得姐姐一个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安全最重要。 沐婉清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又怕沐婉芸为她分心,所以没有跟她说住周晏琛公寓的事。 只是告诉妹妹,自己已经找到工作,公司有宿舍。 只有这样说,沐婉芸才会放心。 …… 另外,警方对幽谷村林家的家庭成员和邻居进行询问,搜集有关沐婉清被卖到林家的信息。 这边周晏琛派出两名保镖也去了幽谷村。 因为村里人对外来人士有些排斥,没有好处不愿意出庭作证。 周总让他们有意无意流露一个信息:去出庭作证,按每日五百元的报酬给他们误工费。 这下倒好,墙倒众人推,好多人出庭作证。 沐婉清盼望的结果也会成为现实。 他们失手打死的那个女人的娘家也有人愿意出庭作证,先不说还给误工费,就另外两点也足以让他们站出来:一是洗清闺女的冤屈,二是还能看到恶人终有恶报。 跟林沾边的人也躲得远远的:所谓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溜的溜。 最后,警方还通过手机定位、通话记录和社交媒体信息,寻找与案件相关的线索。 还有财务调查:调查陈菊花和林家以及中间介绍人的银行账户,寻找可能的二十万彩礼交易记录或大额不明资金流动。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沐婉清知道:对于涉嫌犯罪的继母陈菊花和林家相关人员,以及中间的那个介绍人,警察终会申请逮捕令,将他们捉拿归案。 她不能确定的是,常老头在整个过程中都以默许的方式,没有真正参与这脏买卖,是不是也会被逮捕? 她心里预期的最终目标是:让陈菊花坐牢至少五年,这样就能确保婉芸能顺利读完大学。 沐婉清还想因为常伟明和陈菊花在这脏买卖的恶劣行径,能把自己和妹妹从常家隔离出来。 以防以后再给陈菊花和常伟明因为户口的事情威胁她俩。 至于幽谷村的林家,都是上一世的仇恨。 如果不是他们愿意出钱,也不会促成那脏买卖。 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拜林建明和王秀英所赐,上一世的她在最后一次逃跑毒打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说林建明和王秀英是害她自尽的主要凶手,那么陈菊花就是间接害她去死的不二人选。 所以,她恨陈菊花,更恨林建明和王秀英,其次林国栋如果能入狱,也是他罪有应得。 前世,他也没少打骂沐婉清,每次逃跑被抓,林国栋都会假借帮叔叔婶婶教育媳妇而趁机施虐。 虽然林建民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最终落得人财两空,沐婉清对他却生不起丝毫同情。 前世打她时,林建明和王秀英下手重到无法想象。 每每想到这些,沐婉清的太多情绪都全一涌而来,如果可以,她都想亲手把那群恶魔绳之以法。 现在好了,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坏事做多了终会有报应,沐婉清很快就能看到这些恶人终会有恶报。 至于林家人,不光是进去踩缝纫机那么简单,打死人可以让他们用命偿也说不来。 可不是简单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足以准确形容他们的结局。 想到这里,沐婉清就特别期望早点开庭,能看到这一群恶魔一个个被判入狱。 …… 在整个调查取证的过程中,警方都一直在保护沐婉清的安全。 当然了,住在周晏琛的高档小区,安保工作已经很好,以陈菊花为首的,包括常老太太他们,这一行人也根本没想到她会住在那里。 案件调查接近尾声,警方将所有证据和调查材料整理成案卷,提交给了检察机关。 检察机关依法对参与这次案件的几个人:陈菊花和林建民以及王秀英,还有中间介绍人一并提起了公诉,最终法院会依法判决,对他们进行相应的刑事处罚。 第59章 姑奶奶上辈子跟你有仇 等待调查结果的日子里,沐婉清除了和陈律师沟通,也学习和了解了不少相关法律法规,早就为维护自己的权益做了充分准备。 经陈律师和法院商量,沐婉清买卖案和常伟明私自独吞拆迁款的述讼是先后开庭的。 这两波人大同小异,节约时间,也节约人力成本。 只是在开庭前还有两个小插曲。 一是常家两老人在常伟明装死后就没敢出现,这次又跑出来作妖了。 几乎都快把两孙女忘记的常老爷爷,常老奶奶,听到警察把儿子和宝贝孙子全带走后,又想起了那两个不闻不问的孙女。 他俩也是迫不得已,除了两孙女,无人可找。 但在他们听说儿子和孙子以及媳妇,都是沐婉清给送进去后,对孙女心存的不是长时间没见的想念。 而是对她把继母和常伟明,还有未成年的孙子全告了的无尽恨意。 这是“出山”,老两口明显是特地来盘问沐婉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如果没有律师和这么多人在场,老俩口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没良心的孙女撕得粉碎才解恨。 不光是儿子媳妇要去坐牢,他们的宝贝孙子也没逃过法网。 还有,他们的儿子常伟明还前途未卜,也不知道除了接受调查外还会怎样处罚。 如果连儿子也进去了,他们老俩口可怎么活。 越想越恨那两个死丫头,不对,这一切都是沐婉清的做的,好像跟婉芸也没什么关系。 老俩口还很遗憾:怎么在去林家的路上就给跑了呢? 要是逃跑不成,去林家给那神经病傻儿子做了媳妇接下来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们老常家还可以花着死丫头换来的钱,过滋润的日子。 现在,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泡汤了,常老太太和常老爷爷能不恨吗? 说不说吧,这就是坏人的本性,他们从来不知道自省,无论发生什么事,能想到的都是别人的错。 每时每刻都觉得别人对他们不好,却从不去想自己是如何对别人的,更想不到自己对别人有多坏。 是啊,坏人永远没看到自己头上顶着的那个“坏”字,有多显眼。还有一个是:沐婉清从小到大,同窗十二年的同学关静想出庭作 证。 关静和沐婉清都是北庄村的,后来关静的爸爸认识了一个工头,两人“志同道合”到一拍即合,再到一起搞起了事业。 所以她爸是率先一批到静安县城买楼房的村里人。 常伟明是坑骗到沐婉清娘仨的拆迁款后,才去买了一处县郊的小院子。 所以,关静对如何苛责和虐待沐婉清姐妹俩,以及高考前的事情婉芸告诉了她。 所以,沐婉清和常家的好多事她都是知情的,要说哪个同学能为她作证,那关静一定是不二人选。 用关静的话说就是:反正放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她还可以趁机发挥一下余热。 毕竟她对沐婉清从小到高考前是怎样生活的,都了如指掌,完全可以证明常伟明枉为人父,陈菊花枉为人母。 沐婉清前世要说关系最好的同学非关静莫属,所以关静的好意她领,也答应关静开庭时来旁听,关键时候还可以出来为她作证,何乐而不为呢。 最主要的是,沐婉清重生后还没再见过关静,领准考证那天,关妈妈娘家有事,她娘俩是老师下班后才去家里给关静拿到准考证。 所以,当天她也没碰到沐婉清。 这里还得说说林家:林建民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他真金白银,花了二十万,连面都没见上的“儿媳妇”,竟然把他们全家都给告了。 这次他比赔了妇人又折兵还要亏:儿媳妇跑路不说,二十万没要回来也就算了。 现在把大侄子和帮忙的司机都连带上一起被告。 他不得再掏腰包把那两家人安抚好?! 更离谱的是:那媳妇怎么能知道原来打死那个女人的事? 他严重怀疑,这事儿应该是林国栋和司机在路上说的。 沐婉清心说:不知道吧,林家的老恶魔,姑奶奶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啊! 她一定会趁这次机会,打蛇打七寸,直击林家要害,而不是打蛇让他顺杆爬,让他们再有机会伤害她。 天道好轮回,他们一个个的都会“得偿所愿”。 开庭前一晚,沐婉清躺在床上,望着从窗帘缝隙透过来的那一丝丝的光亮,再一次失眠了。 那种半梦半醒的感觉,让人觉得累,心也不好受。 浮浮沉沉的,像是一叶小舟在水面上不停摇曳似的。 都说时间是抚平一切我伤痛的良药。 可是,有些伤痛是刻骨铭心,刻在骨子里的。 如果这也能遗忘,那只能说明还是不够痛。 沐婉清忘不了前世那些伤痛,更忘不了那些带给她伤痛的人。 好在,他们罪有应得,即将被送进牢狱。 …… 次日,法庭内,气氛肃穆而凝重。 沐婉清坐在原告席上,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文件。 她的目光扫过对面的被告席,常伟明、陈菊花和常少杰分别坐在那里,神情各异。 常伟明的头深深垂下,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脖颈上,双手像两根枯枝般无力地耷拉在膝盖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连呼吸都显得沉重而缓慢。 陈菊花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像受惊的鸟儿般四处乱撞,手指死死掐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好像那一片布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常少杰则像一尊雕塑般僵坐着,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掏走了灵魂,整个人就像只剩下一具躯壳般,连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沉寂而变得凝滞。 林家两口子和中间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法官敲了敲法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开始审理沐婉清诉常伟明、陈菊花非法拘禁及贩卖人口一案。请原告陈述。” 沐婉清站起身,整理好思绪,准备陈述,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第60章 最终判决 “我指控常伟明和陈菊花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受他人钱财,并在我的饭里放入安眠药,将我交给幽谷村来接人的破车。” 沐婉清继续陈述:“他们的行为严重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和尊严,我要求法律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 她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常伟明和陈菊花的脸色更加难看。 两人不约而同,声泪俱下,乞求沐婉清放过他们。 沐婉清心一横,拒绝的毫无一点机会给他们: “我放过你们,那谁会放过我?让你留在外面继续蓄谋如何再拿我和婉芸去换钱花吗? 你们现在知道错了?你们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有没有想过我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生不如死的感觉,你们要不要也体验一下。” 是啊,沐婉清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她和妈妈带着妹妹没日没夜辛苦挣钱还的债,不是他们俩造的孽吗? 娘仨艰难困苦时,他们俩却用三人的钱开始畅想锦绣前程,轮谁头上会不恨呢? 常伟明和陈菊花低下头,无言以对。 法官敲了敲法槌,在不容置疑的威严下说道:“请被告陈述。” 常伟明颤颤巍巍站起身,声音沙哑:“我承认我收了钱 在婉清的饭里放安眠药的是陈菊花,只是我没有反对。 将她交给了幽谷村来接人的破车上的人也是陈菊花。 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 如果不是在法庭上,陈菊花直想一口老血吐在常老头脸上:王八蛋,大难临头独自飞说的就是这个老王八。 更是对沐婉清恨得牙痒痒的: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就应该让那贱胚子夭折在她妈葬礼上。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菊花最终折服于法官和法律的威严,更被常老头的无耻所折服。 沐婉清在此时此刻,只想对陈菊花说一句:陈毒妇,没办法,谁让你遇人不淑,也只能认命。 她对自己无情的话语现在原封不动还给她。 要说这世间最无情,最残忍的生物莫过于自私透顶的男人,毒妇也逃不过。 她还没想出卖男人,或许还心心念念余情未了,想着出来还能继续一起生活呢。 人家已经把她出卖的一干二净,没留任何余地。 “我也承认我收了钱,并在婉清的饭里放安眠药,最后将她硬塞在了幽谷村来接人的破车上。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 沐婉清感叹:好嘛,陈毒妇,你也有今天?! 此时,她从陈菊花的脸上看到了当年让她认命时,难过又无望的表情。 心里暗道:活该,谁让她不姓容,却比容嬷嬷还要恶毒,罪有应得。 没有多言,直接认错,连说常老头几句的心都没有。 陈菊花也是这时候才明白:常老头一直爱的只有他自己,能容忍她也是因为:她为他生了个儿子,仅此而已。 原以为常伟明对她和沐玉琴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都是想太多了,他只有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至于其他人,在绝对的关键当口,都统统靠边站。 沐婉清轻叹一声,看着陈菊花满眼愤恨,又无法在这里发泄,气恼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突然间觉得通体舒畅。 原来她所以为的,都已经忘却的那些过去,事实上从来不曾放下过,原来看着折磨过自己的仇人被别人折磨,竟然这么舒心。 …… 法官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请原告继续陈述。” 沐婉清继续陈述:“我要求法律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并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法官敲了敲法槌:“现在休庭,稍后宣判。” 另一场庭审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就序。 沐婉清坐在原告席上,目光扫过对面的被告席,常少杰坐在那里,神情呆滞。 各流程和上一场如出一辙。 最后一场只是沐婉清姐妹俩和常伟明三个人之间的瓜葛。 …… 最终宣判结果: 沐婉清诉陈菊花、常伟明和林家及中间介绍人非法买卖和绑架案: 涉嫌非法买卖和绑架属于严重的刑事犯罪,涉及侵犯人身自由和生命安全。 证据确凿,陈菊花是主谋被判处六年有期徒刑; 常伟明是同谋: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林家两口子: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另外,过失杀人:林建明是主谋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王秀英是同谋: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最终数罪并罚:林建明是被判处十三年有期徒刑; 王秀英是同谋: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中间人,轻节稍轻,被判处一年半有期徒刑; 林国栋和司机只参与绑架一事,并对人口买卖一案有包庇罪,被判处二年有期徒刑。 法院还判决被告陈菊花和常伟明赔偿沐婉清精神损失费58000元。 以及林建民和王秀英赔偿沐婉清精神损失费用39000元。 沐婉清诉常少杰非法安装监控并偷拍沐婉芸隐私视频,并将视频卖给他人案: 常少杰非法安装监控、偷拍隐私视频并出售,涉及侵犯隐私权和非法传播他人隐私信息。 常少杰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法院还判决常少杰赔偿沐婉芸精神损害抚慰金28000元,并责令其删除相关视频、并公开道歉。 沐婉清诉常伟明在妻子沐玉琴离世后独吞180万拆迁款案:涉及财产纠纷,遗产继承和共同财产分割问题。 常伟明行为构成侵占罪,被判处二年有期徒刑。 常伟明独吞拆迁款证据确凿,情况属实。 介于沐玉琴父母已经离世,法院判决其返还沐婉清和沐婉芸应得的部分六十万,姐妹俩二一添作五分了就算。 装死欺骗娘仨38万,属实。 最终归还姐妹俩256500元。 常伟明数罪并罚: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至此,沐婉清的三个诉讼案彻底落下帷幕。 三案结束,沐婉清共得赔偿款525250元。 沐婉芸共得赔偿款456250元。 今日开庭,周晏琛有要事处理,没有亲自到场。 第61章 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过,有陈律师一直都在,这也是沐婉清在法庭上底气十足的唯一原因。走出法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个世界一直很残酷,只是前世的沐婉清在妈妈的庇护下没有深刻体会到。 二十一岁那年,她在绝望中才明白:这个世界岂止是残酷,是让她无望。 这些都是拜陈菊花和常伟明以及林建民和王秀英所赐。 终于在她重生的十八岁,恶有恶报,他们都被送了进去,还沐婉清一个公道,虽然有些迟,但终是没有缺席。 她也因此重拾起:曾经为了生活,不得不摒弃的骄傲和自尊。 街道上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洒在沐婉清和关静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和陈律师他们分开后,她俩站在台阶上,心中涌起一股得未曾有的解脱和轻松。 “终于结束了……”沐婉清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婉芸也可以安心应付高考了。”沐婉清声音很低,但关静听到了,也跟她说了句。 毕竟这是她急着处理这些事情的初衷。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豪车缓缓停在法庭门口。 车门打开,周晏琛从车里走了出来。 周晏琛穿着浅灰色衬衣,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裤,应该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 关静看到来人,开始犯花痴:“那帅得惨绝人寰的侧脸,还有那成熟矜贵的气质,是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理想型。” 沐婉清看了一眼男人,疑惑地问道:“有那么帅吗?” “当然,来了,来了,你快看看那男人,就说帅不帅嘛,他朝这边走过来了。”关静都看呆立那里了。 周晏琛看过来,神情冷峻,目光深邃而锐利。 沐婉清抬眸,四目相对,她也有些呆立:真的好帅。 怎么关静不提醒,自己从来也没有觉得他帅得惨绝人寰?! 深呼吸,收敛。 沐婉清知道:即便是重生,自己也不是圣人,也不能免俗,可以人间清醒,但对超级帅哥也是没有较强免疫力的。 所以,她不止一次悄悄地警告自己: 周晏琛那人风光霁月,高不可攀,即便她觉得他好帅,那也只能是始终坚持一种态度: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是啊,那人就像每月十五,高高挂在空中的一轮明月,看着就矜贵冷艳,哪里是她这种凡尘中人轻易可以染指的。 要知道,沐婉清可是一个把自知之明随身携带的人。 于是乎,她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又警告关静:“收一收,差不多得了,小心口水流出来,让人看了笑话。” 关静用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噗嗤”笑出声来。 沐婉清嫌弃,送她两个字“花痴”。 周晏琛径直走到沐婉清面前,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都结束了?” 沐婉清抬起头,看到周晏琛站在眼前的瞬间,感觉莫名的安心。 她在关静快要惊掉下巴的眼神中,轻快地回了句:“结束了,那些个恶人都已经绳之以法。” 重生后沐婉清急切完成的三件事都已经大功告成。 一是先逃跑成功,她真被周晏琛救了; 二是参加高考,并被理想学府录取; 虽然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但沐婉清已经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三是让那一群恶人彻底从她的世界摒除,今天也做到了。 还连带前世的仇也报了,真的好舒心,好开心。 是啊,总算是拨开乌云见日出了,这就好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 关静递来一个:原来你们认识,你还给我装的眼神。 沐婉清迟疑,不知道该怎样把周晏琛介绍给关静。 这时,男人清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我叫周晏琛,你应该是沐婉清的同学吧?” 关静见帅哥主动跟她打招呼,有些猝不及防的受宠若惊。 沐婉清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她反应半天才“嗯”了一声。 心里却暗叹自己没出息:好丢人啊。 沐婉清这才向周晏琛介绍:“她是我同窗十二年的同学,她叫关静。” 周晏琛了然:今天能来做旁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他又看了眼沐婉清,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问:“你还好吗?” 沐婉清微微一笑:“我没事,除了觉得有种解脱外,没什么不好。” 周晏琛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那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陈律师来处理就行。” 他知道,判决只是表象,最终得执行到人,钱才能到位,这对于沐婉清和沐婉芸两姐妹来说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听到这话,沐婉清心里有一股暖意流过:“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互帮互助。”周晏琛轻描淡写地回了四个字。 沐婉清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她有压力,故意这样说。 没曾想,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她要帮他的时候还多着呢:就比如以未婚妻的身份去帮他挡那些烂桃花什么的。 隔三差五就来一个,有的还很极品。 关静听得云里雾里,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真搞不懂,可人还在这,她也不好问沐婉清。 “走,带你们去吃饭。” 有关静在场,沐婉清也没好意思和他再犟嘴,乖乖地拉着关静跟着周大佬上车。 关静上了车才从震惊中回神,还是有点儿不可思议。 美食过后,原本沐婉清和关静有好多话想说,可她考虑到自己还是借住周晏琛公寓,也没好意思说带她一起回去。 那只能先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然后约好一起报京城的大学,将来即便不在一个学校,也可以在一个城市,不忙时,可以一起逛街什么的,有事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她的想法还没有完全成形,周大佬就为她安排好了:“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今天就住我公寓好了。” 沐婉清悄悄的在心里给周大佬竖起了大拇指:善解人意第一人。 她还愁,怎么和关静解释呢,去周大佬公寓吧,未经人家请允许,不可以随便带别人去。 第62章 老实交待 沐婉清还在发愁,如果去附近酒店,关静会怀疑她是不是在京城流落街头呢,也没个住处! 现在好了,既不用解释,又可以带她一起住,条件还特别好,重点是,满足两人可以同床共枕,彻夜长谈的愿望咯。 周晏琛送两人到楼下,就开车回去了,也没上去看看自己的公寓,现在有没有什么变化。 一直静静的观察两人互动的关静,见那个说话很自信,很优雅,最主要是很帅的男人没什么表示就离开后,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心想:应该是自己这个大灯泡在场,人家才没好意思有所表示。 她上前搂住沐婉清的肩,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地问:“快,快,快,给姐们儿说说,你和那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哎呀,看你急切的,一会儿要是遇到其他人那多尴尬啊,上楼再说好不好?” 沐婉清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能从中听出无意间夹杂着的喜悦来。 再配上她眉眼舒展,唇角上翘的神情,这样的场景,几乎瞬间就让关静想入非非。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乘电梯上了楼,刚一进门,灯打开的一瞬,关静就被家里的豪华到她无法想象的装修和陈设惊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豪了吧,饶是她生活条件比沐婉清好很多,这样的低奢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一时间也忘了要就沐婉清和周晏琛的事究根到底的想法。 沐婉清倒是希望她能忘记刚才楼下的问话,所以,进门后,先让她坐沙发上,自己去泡茶。 关静却没能安静,虽没有沐婉清刚到这里时那么讶异,看样子也大相径庭。 她从客厅到卧室,再到书房,参观了个遍,然后赞叹不已:有钱人的日子就是过得豪气。 沐婉清也没打扰她的雅兴,任由她四处闲逛,满足她的各种想象,赞叹声不断。 逛了一大圈,关静才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查看起了手机。 她想知道,这个周晏琛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姐们儿,你知道吗?周晏琛是什么人?他可是京圈首富周家的太子爷?” 关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从沐婉清这里得到证实。 边问,边还有翻阅那一条条让她爆炸的新闻词条,她这闺蜜到底招惹了一个怎么样的大佬,这是? 沐婉清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眼神却紧紧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关静。 只见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探究和不满,显然对今天的事情充满了疑问。 沐婉清刻意让自己平静,然后把声音放温柔后才对关静说:“先喝杯茶冷静冷静。” 沐婉清都让她的一惊一乍给整无语了,有那么夸张吗? 她第一次在订婚宴上得知周晏琛就是京圈首富周家的太子爷时,也没这么大反应啊! “踏马这么劲爆的消息,你姐们能冷静得了嘛?! 再说,你让我喝热茶来冷静?”关静激动的情绪一度高涨。 “你都逛那么长时间了,茶早就是温的,哪里还热呢。你呀,冷静点儿吧,我一会儿讲给你不就是了。” 沐婉清不紧不慢,不急不徐,倒是让关静有些意外:她怎么这么平静,难道她性格变了? 原来她遇到这样的事,比她还激动的,不是嘛。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好好和闺蜜聊聊这件事。 她的性格和她的名字简直就是方枘圆凿,完全没有契合度。 沐婉清怀疑,当初关妈妈是不是就是嫌弃这个闺女太过于好动,才起了这么个名字,想让她的性格得以中和。 终是事与愿违,没达到想要的结果。 突然,她明白了,是跟她的姓有密切联系,她姓“关”,叫静,把安静关掉,当然不安静了。 早要是能想到这一点,换姓,那是不可能的,沐婉清绝对是第一个劝关妈妈给她改名的。 呵呵!知之已晚矣! “婉清,你和周晏琛到底怎么回事?” 关静终于忍不住开口,直入主题,语气里带着满满都是兴师问罪的意味。 即便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问话,沐婉清还是不由得怔愣一下,随即笑了笑,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什么怎么回事?他就是开庭的时候有要事处理,没能来,结束后,来接我吃个饭而已。” “来接你吃饭?”关静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就这么简单?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清妹妹,刚高考完还没多久呢,你要说你们原来不认识,我可不信。 他可是周晏琛啊,京城顶级权贵周家的太子爷,有着超级高的经商头脑,清冷又傲人的个性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一个20岁就完成学业,正式接管家庭企业,成为集团总裁的男人。 新闻上到处都在说,他可是那个冷面阎王,平时各种场合,连个笑脸都没有。 今天居然亲自来接你吃饭?还让你带我来他的私人公寓?” 沐婉清面对关静有些刨根问底,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架势,无奈地叹了口气:“静姐,你别想太多,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关静冷笑了一声,“婉清,你当我傻啊?普通朋友会这么殷勤?你知不知道他今天看你的眼神,简直是要把温柔演绎到能滴水的地步了。 你没上网查过吗?他是这样的性格吗? 显然不是,那唯一能说的通的就是他对你不一般,才有这样截然不同的表现。 快点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和他扯上关系的?” 沐婉清的脸微微红了红,低下头抿了一口茶,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别瞎说,他哪有那样看我。” 关静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放下茶杯,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婉清,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但周晏琛这个人……你了解他吗? 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别被他表面的帅气和温柔给骗了。” 关静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花痴了些,真正要相处的时候,你会发现,她还是偏沉稳冷静的性格。 第63章 去床上等我,很快就好 沐婉清抬起头,眼神有些许的复杂:“静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周晏琛他…… 他在职场中展现的严苛形象与私下里的温和性情判若两人。 工作中,他对下属确实如你所了解到的那般雷厉风行; 但在亲友面前,他流露出的却是网络形象中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温暖且真诚。” 关静皱了皱眉,显然对沐婉清的态度有些不满:“你才认识他多久?好像对他很了解似的,刚开始都这么替他说话? 婉清,你别忘了,他可是周家的人,周家那种豪门,水深得很。咱们都是普通人,他们那个层次,对咱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再说,我看网上的信息,他们家好像是弟兄三个呢,到周晏琛这里,要应付的人挺多的,卷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沐婉清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静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和周晏琛之间……真的没什么。 至少现在,我们只是朋友,最普通的朋友。” 关静一瞬不瞬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多问别的了。 你最起码得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说完,还不忘再次警告沐婉清:“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自己。 周晏琛那种人,不是我们能轻易招惹的。” 关静说话的语气是带着担忧和无奈的。 她虽然对沐婉清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关心。 沐婉清点了点头,心里有丝丝暖意流过,妈妈过世后,鲜少还有人真心实意关心她了。 关静语重心长,循循善诱,倒真有点儿像长辈在教育,警告的样子。 思及于此,沐婉清对关静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谢谢你,静姐。我会小心的。”沐婉清轻声回应,语气中是满满的坚定。 关静知道沐婉清是个聪明人,但周家的复杂背景和权势让她不得不提醒沐婉清保持警惕。 关静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即便关静不说,沐婉清自己也明白: 周家情况确实复杂,也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涉足的领域。 但她与周晏琛之间的关系,目前也的确只是朋友,她并不想因为外界的压力而改变自己的判断。 关静点头应下,只是她的心中仍有疑虑,但她也知道沐婉清是个有主见的人,过多的干涉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她只能希望沐婉清能够在这段关系中保持清醒,不要被表面的光鲜所迷惑。 “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关静又想到,今晚要问的重点还没得到答案,她又补充一句:“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还是得如实交待。” 关静最终妥协,但说话时语气还是带着一丝无奈和对沐婉清态度的释然。 “嗯,先去洗漱,完了床上跟你细说。” 沐婉清给关静拿了件自己的睡裙,让她先去洗澡。 目送关静进了洗浴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头涌来的复杂情绪。 沐婉清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和灯火璀璨城市夜景,心里却无法平静。 周晏琛…… 她真的能像关静说的那样,保持距离吗? 现在都有点儿纠扯不清了,以后要怎么保持距离? 三个月协议到期应该就可以顺利脱身…… 沐婉清还没有理清头绪,关静就洗完澡出来了。 她看着沐婉清的背影,见她好像是想什么事情出神了,就慢慢靠近她,也没说话。 心里猜测:她大概率是在想跟周晏琛之间的事情。 直到关静走到她身后,她才有所察觉,也随之收了心神:“这么快就洗完了?” “是你想事情走神,都快半小时了。” 关静无情揭穿,也想让沐婉清醒醒神。 沐婉清抬眸看眼钟表,这才意识到自己站那里真的快半小时了。 “你先去床上等我,很快就好。” 我的个妈呀,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怎么听都有种暧昧不清的意味。 关静惊讶,沐婉清拍了拍她满是黄色废料的脑袋:“竟想些有的没的,不在床上等,你坐椅子也行。” “我就想不明白一件事:这次见你总觉得跟以前有所不同。 呃……我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一样,但我就是能感觉得出来,却说不出来。” 关静从法庭上沐婉清种种,早就有这个疑问的,她觉得沐婉清变了。 变得比以前安静沉稳,能说会道了。 一直想问她的,只是,一件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让她把主次给弄乱了。 现在终于想起来这个才是重点。 沐婉清知道这是每个原来跟她熟识的人都会有的反应,她又不能解释说自己重生了,有所不同是在所难免的。 这种玄幻的事情她还选择不拿出来吓唬人。 所以,只能用合适的理由搪塞。 沐婉清故意轻叹口气,装作慵懒不屑地开口:“你要是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反正啊,就你这智商,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嘛。” 毛线啊,你这算是什么个态度! 关静朝沐婉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就你智商高,那你刚才发呆,你敢说不是好多事情想不明白吗?” 沐婉清耸了耸肩:“应该是跟最近的经历有关。” 言外之意:我最近遇到了好多事,你想不明白也很正常。 关静知道她在忽悠自己,不想再理她。 沐婉清本就理亏,现在让她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也没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 先去洗澡,本就回答不上来,那就先溜呗! 洗澡的过程中,沐婉清也想清楚了:反正也瞒不了多久,关静也要报京城的大学,迟早会知道,她还是决定把事情的大概讲给关静。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关静虽嘴硬,还是乖乖的在床上等着。 看来她是真的很关心那件事情。 沐婉清躺好后,也没再推托,把自己被陈菊花下药卖给幽谷村,她在半路上逃跑,被周晏琛带到京城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讲给了关静。 第64章 挡桃花 只是沐婉清没敢跟关静说自己在医院陪了周晏琛一周,更没敢说她和周晏琛举行订婚仪式的事情。 她怕关静把这事情透露给婉芸,她就会问东问西,还担心她。 总之:知道的人越多,越复杂。 反正三个月后,她就能脱身,到时候,就当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好。听了沐婉清的讲述,关静对周晏琛的印象大为改观,但也仅限于这一点,其他方面,她还是有些担忧心思单纯的沐婉清应付不来。 她哪里知道,当初单纯的沐婉清现在已经没那么单纯了。 …… 次日,送关静上了回静安县的车后,沐婉清也开始思考怎样着手让那些判决的钱到手这件事情。 再后来,大家都忙,那就各忙各的。 集团有周苇航坐镇,周晏琛就多分一些精力来管理琛星。 虽然已经步入正轨,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好像是在按部就班的都很顺利。 但是,周晏琛知道,现在还不能靠周氏集团给订单这个方式维持和发展,所以拓展业务也是琛星现在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周晏琛的妈妈也没有闲着,宋慧欣趁着学院没课、科研也不忙的这段时间。 决定先把儿子的事情处理清楚。 每天面对喋喋不休的杜美琴和沈星然,也没听到过几句好话,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无动于衷。 周慧欣首先找到了程晋轩,想要证实“路边捡来的”这个说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番交谈,程晋轩确认了这个说法是真实的,这让宋慧欣心里有了底。 接着,宋慧欣又去打听了王洛瑜未能出席订婚仪式的原因。 她利用自己的人脉,还有周家的影响力,通过各种渠道,终于了解到了一些内情。 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性,她还特意去找了江特助,从他那里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江特助的回答与之前的消息一致,这让宋慧欣对整件事情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殊不知,她了解到了和江特助了解到了大相径庭,也只是她以为的准确。 事实上是怎么回事,只有周晏琛查了个水落石出,却跟她想的相差甚远。 这也导致,她原本想帮忙的,最后却是帮了儿子倒忙。 宋慧欣没想到此番行动,本是她对儿子周晏琛的关心和责任感。 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为儿子解决一些潜在的麻烦,确保他的未来能够顺利。 最后,宋慧欣却在儿子处理的比较顺利的时候,一通操作无形中成了事情顺利的绊脚石。 好在,周晏琛及时和母亲沟通,把事情真相说与她听,才阻止了事情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另一边,有陈律师的参与,陈菊花和常老头现在手头的钱,虽是收林家的大额彩礼,也在执行债务时,优先给了沐婉清和沐婉芸。 现在她都庆幸有那庄两王八羔子把她卖给林家的事,要不常伟明手头也不会有这么多现钱。 执行财产时,沐婉清本来想着常老头总共就有三十多万,她和妹妹先拿钱走人,就算是还不够应该给她和婉芸的补偿,再努力得一些奖学金,也够她们俩这几年上大学用了。 在征求周晏琛的意见时,他却劝沐婉清把静安县的房子估个价,然后随行就市把它收下。 也纳入她们的补偿里,反正常家现在人都进去了,空着也是浪费。 他还给沐婉清画了个大概的草图。 可以改造一下,能做四房一厅,另外:左边耳房做储物间和卫生间,右边做厨房和餐厅。 还有个小院子,也可以种一些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 如果,钱到位,盖个小二楼(再高市政就不允许了,也许是考虑将来拆迁的问题),那会更好,多么惬意的住宿条件。 想想都觉得美美哒。 沐婉清也想通了,那个坏蛋常老头的钱,不坑白不坑,就当是把这些年欠的抚养费,全都要回来。 至于他出来,没地方住就没地方住,他那宝贝儿子不是比他判的年限少嘛,跟他做伴去也成。 既然他没尽抚养义务,那她也不会想着给他还要养老不是嘛。 周大总裁不光是给出建议,还投了个比较重大的糖衣炮弹。 如果沐婉清出面帮他挡了阮家那个难缠的桃花,他愿意出钱,出力把院子给她改造如图上所设计的一样。 周大佬给沐婉清一天的时间思考,因为阮家大小姐的生日宴在第二天晚上。 沐婉清听后,一分钟都没犹豫就麻利答应。 原因竟然是,现在还在协议期间,她本来就有义务帮周晏琛解决身边的莺莺燕燕。 她还怀疑:周晏琛记忆力惊人,不会把这一茬给忘了?! 既然是当时就商定好的,她沐婉清也是说一不二的人,那就不会食言,所以不用再多考虑,当机立断就承诺一定会陪周晏琛出席阮大小姐的生日宴。 再说,出于好奇,她也想一睹订婚宴上那群女人特意提到的这位对周晏琛专情女人的芳容。 其实,周晏琛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协议内容,只所以这样说是不想让沐婉清再花时间和精力在那个院子的改造上。 至于想帮她改造,一是担心过不了几年或许会有拆迁的可能,到时她和妹妹也能得到一定的补偿款; 二是:她在京城买房这个梦想,就现在房价近几年内也不好实现,静安县离京城不是太远。 建好后,她和妹妹也不再是居无定所。 如果有可能,他在觉得累,想清静的时候,也可以去休息放松。 毕竟沐婉清答应过他:在他感觉累的时候,就到她身边放松一下。 她说话是否有心周晏琛还不得而知,但他是把这话当真了的。 …… 次日上午,周晏琛就让上次送衣服和食材的那个小姐姐,又送来了晚礼服,外加好多食材。 沐婉清仔细看了看,还好,除了晚上要穿的礼服,这次没有其他衣服。 确定周大佬这是在“包养”她的胃,而不是对人有兴趣,她就放心了。 第65章 渣渣太多,不好应付 只是,这份帮忙本就是沐婉清在还人情,再说了,不也是互利互惠嘛,她觉得周晏琛真的没必要这样做。 虽然,包养她的胃成本不高,可那也是人情债,沐婉芸不想越欠越多,最后还不清,也脱不了干系。 她拿起手机发信息给周大佬。 “我现在我自己有钱,需要的东西可以自己来买。” 周大佬秒回:“馋猫都是吃别人的东西才觉得解馋,我现在养一只猫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 沐婉清又一次被周某人的话征服到无语。 她也不是猫咪转世啊,上次狼狈不堪说她是小花猫,现在变成了馋猫。 她更不敢有任何觊觎周大佬的想法,要不她真会成了他口中的妖猫转世。 …… 晚上,阮家大小姐的生日宴,周晏琛果真是带沐婉清一起去参加。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毕竟两人的订婚仪式刚举办不仅,周晏琛也没对外宣称自己和沐婉清解除婚约的事。 当然会带“未婚妻”出席这样的正轨宴会。 阮南星正在和哥哥撒娇:“哥,我这次是专程为了晏琛才回国的,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原本觉得自己和王家大小姐叫板,一点儿机会也没有的阮南星,确实是听说周晏琛的订婚宴,女主王洛瑜缺席,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才断然决定回国的。 现在又赶上要过生日,这次生日宴的安排,说白了就是想和周晏琛有进一步的发展,才让父母命自家哥哥大张旗鼓帮她举办的。 “你可是我们阮家的掌上明珠,只要你想得到的,哥哥就一定会帮你。” 阮南星环抱着阮南辰,娇声道:“就知道哥哥你对我最好啦。” 兄妹俩说着就看到周晏琛带沐婉清朝这边走来。 阮南辰轻拍了两下妹妹的胳膊,示意她松开。 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阮南星转瞬就不高兴起来:“哥,你看晏琛。他居然把那个女人带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一定是她缠着晏琛要来的,你快去说说。” 阮南辰轻抚妹妹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向周晏琛那边走去,阮南星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周晏琛微笑颔首。 阮南辰却开口就在责怪周晏琛:“今天是星星的生日宴,来的都是各大家族的继承人,以及各家名媛千金,你就带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女人参加,让星星她怎么想。” “她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晏琛不冷不淡回了句。 “你明明知道南星对你的心思。”阮南辰提醒一句。 说着还看了眼沐婉清挽着周晏琛胳膊的手,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是沐婉清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又故意用两只胳膊搂紧了些。 周晏琛也很给力:左手轻拍沐婉清搂着他胳膊的手,微笑回应。 这亲密劲儿,看在旁人眼里就真是甜蜜情侣一对。 阮南辰看不下去了都,拉了拉周晏琛的胳膊,又说:“我想和你谈个合作,要不去那边谈谈。” 这就让沐婉清很无语,再不离开就是她没眼力见了。 “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先去谈正事。”她还是识趣地对周晏琛说道。 “好。” 周晏琛应了一声,跟着阮南辰一起离开。 沐婉清一个人,跟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朝茶点区走去。 阮南星见她落了单,就向后面的姐妹团使了个眼色。 几个女人看到沐婉清后,拿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来参加生日宴的姑娘,个个盛装出席,争奇夺艳。 沐婉清却是清淡妆容,她比的就是一个清纯俊美。 她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精致,除了有些偏瘦外,她的长相还是挺明艳的,加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成功把美艳演绎成了清纯。 如果有人说她不漂亮,不是心有嫉妒,就是审美有问题。 有一个出头鸟,上去撞了一下,沐婉清回头之际,她又伸腿拌了一脚。 来得太突然,一个没站稳,沐婉清跌坐在地。 阮南星假腥腥的上前关心:“哎呀,你怎么摔倒了?” 另一个女人嗤之以鼻:“南星,你怎么还关心这个勾引你男朋友的贱人啊。” “哦哟,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教育她的,难不成全家都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德行,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呵呵,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她也只配给有钱人家做保姆或是保洁。 还在这里奢望蹬周家的门,是不是白日梦做多了,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出生了。” …… 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侮辱沐婉清。 当然也有聪明的,再没看清形势前,也不会胡言乱语。 毕竟她是周晏琛带来的人,到底两人关系如何,谁又能确定呢。 更有甚者,保持中立,只看戏,不参与。 阮家不好惹,周家更惹不起。 沐婉清什么场面没见过,从小就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有要护妹妹周全,她练得很能打。 在北庄村时,一般的男孩子都是打不过她的。 再说,前世在幽谷村里,那些山野村夫,亦或是市井泼妇,她都没惧过。 她只有自己动弹不得时,才会惧怕,没有机会施展拳脚。 现在,这几个家里宠,外面娇的小女人算得了什么。 沐婉清谁的话也没接,自己站起身来,冷漠地扫视了一圈。 拍了拍手上并没沾上的灰尘,心里感叹:周晏琛这圈子不好融入不说,原以为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没想到也是渣渣出入不少,并不太好应付?! 阮南星也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添油加醋嘲讽道: “听到了吗?别以为晏琛对你特殊一点儿,就觉得自己真有可能进周家的门,像你这种女人,我们见多了,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场面。” 阮南星从一个姐妹手里接过一杯红酒就要向沐婉清的脸上泼去。 沐婉清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转了个半圈,把刚才举起的那杯红酒全数泼到了阮南星身上。 第66章 我好看吗? 阮南星气得“哇,哇”直叫。 想要厉声呵斥,才发现她连面前这个女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只是她的叫声吸引了众多宾客疑惑的眼神,让她有些无地自容,手足无措。 “你,你,你……”阮南星顿时懵了。 她怎么敢的,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 哈哈,当然是梁静茹咯! “你什么你,别叫了,大家都听到了。”沐婉清淡然出声,听不出喜怒。 “你竟然敢泼我。”阮南星火冒三丈朝她喊。 “都说了,不要喊了,你没听见?阮小姐,我和晏琛是什么关系,你应该去问问他,而不是自己在这里乱揣测。 至于你们二位的感情纠缠,本小姐我并不感冒,请你不要波及无辜。” 沐婉清慢条斯理,不急不徐,这样的场景下,反倒是显得阮小姐有失大家闺秀的体面。 沐婉清说完,回头又补充一句:“哦,对了,阮小姐,我叫沐婉清,下次见面不要忘了。你,你,你的叫着,真的很难听。” 她的淡定让阮南星更是气急败坏:“好,沐婉清,你给我听好了,要不是你勾引晏琛,他怎么会对你这么上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勾引’这个词你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他家是有金山银山,可我没想过要。 亦或他家有传国一玉玺,那也是传给周家人的。 我没必要,也犯不着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对于晏琛来说,你要真想和他有点儿什么,还真有必要用你想的那各下做的手段。” 沐婉清说话时,情绪没有太大起伏,看得周边的一群女人眼发直。 看着年纪不大,又不是名门望族出生,怎么样才练就了这样淡然处之,气定神闲的性格?! 这下可好,让阮大小姐更是火冒三丈:不光气沐婉清说话的内容,更气她说话的态度。 她怎么能这么冷静,难道是根本就不在乎周晏琛? 果然是朵奇葩,连脑回路都这么清奇。 “还有,你说的上心,是不是你得挂个眼科去看看,说不来还真是眼睛出了问题,你是哪只眼睛看到周晏琛对我上心的?” 这话阮南星爱听,虽然有在骂她瞎眼的嫌疑,但只要能说明周晏琛对沐婉清没那么好,她心里就莫名的高兴。 就在阮大小姐心里偷高兴的时候,沐婉清又加了句:“忘了提醒阮小姐一句,周晏琛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所谓的上得了台面不会就是想做人家小三吧?” 这句话沐婉清专门提高了音量,不是阮家大少说来的都是各大家族的继承人,以及各家名媛千金嘛,那就让这个阮家大小姐的龌龊想法公之与众。 看看到底上不了台面的是谁。 后面的姐妹团有人急了:“南星,这个乡下女人竟然敢当着这多人的面羞辱你。” 另一个也附和:“南星,还不快点给她一些教训。” “撕烂她的那张臭嘴,否则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 一群趋炎附势的家伙,沐婉清表示不屑。 “从来也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阮南星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阮小姐,你先不要挂眼科了,还是先挂脑科去看看脑子吧。要不把你这群姐妹也带上一起去看看。” 沐婉清可不惯着这群无脑人士。 阮南星被激怒了,却看到沐婉清依旧平心静气,镇定自若。 恼怒中,就扑上去准备扇沐婉清一巴掌。 只是手举起一阵,那个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沐婉清诧异回头,只见周晏琛死死撰着阮南星的手腕,然后用力甩开。 阮南星向后趔趄了一步,一怔,然后出声秒变夹子音: “琛哥哥,你……” 这声“哥哥”叫得,那声音是又柔又甜,听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反正别人不知道,沐婉清身上的鸡皮疙瘩那是瞬间就掉落了一地。 她不由得身体一颤:哇,肉麻死了。 周晏琛以为她是伤着了,赶紧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急切的问:“你没事吧?” 沐婉清摇摇头回他:“我没事。” 她正想往前走,发现刚才被拽得崴到了脚。 周晏琛低头,看在眼里,二话没说就把人打横抱起。 走前还没忘警告阮南星:“这是第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你还敢招惹她,我会终止与你们阮家所有的合作。” 说完,头也不回,抱着沐婉清离开了宴会厅。 只留下阮大小姐还在那里恼羞成怒,急得直跺脚。 周晏琛的话犹在耳畔,她也不想让哥哥太难作,没有了周家合作的支持,他们阮家会失去好多机会。 宴会厅里又响起大家的议论声,说什么的也有,只不过大都是不想为了阮家得罪周家话。 阮南星快被气死了,想让沐婉清出丑,没想到最后,自己却成了那个跳梁小丑。 回到休息室,周晏琛把沐婉清放在沙发上,去取来药箱。 拿出一支药膏,拧开盖子,指尖沾了药膏,涂在手心里,靠近她的腿。 沐婉清下意识想要避开,周晏琛直接撰住她的小腿,不让再乱动。 “别动,这是消肿的。” 这次没等沐婉清说话,大佬就直接上手了。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沐婉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来。”沐婉清觉得自己还是无福消受周大佬这样的伺候,试图要反抗。 “现在知道要自己来了?别人打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反击回去。” 周晏琛的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不快。 说着,手掌已经触摸到她的脚踝,微凉的感觉有立竿见影的镇痛效果。 刚才有点儿僵硬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 周晏琛低头给她涂药,目光专注。 看着认真上药的周晏琛,沐婉清心想:某些时候,周大佬也挺会照顾人的,长得也帅气。 也不知道以后他会和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起。 想什么呢,反正不会是自己。 沐婉清自嘲一笑。 只是她注意到周晏琛眼尾上扬的弧度看上去既风流又多情。 跟平日里他和下属相处时的感觉判若两人。 第67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可以啦。”周晏琛放下她的腿,抬眸对上沐婉清正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 他情不自禁,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问:“我好看吗?” 沐婉清没有过大脑,全凭自主意识回了句:“好看。”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一不小心就又说心里话了呢。 沐婉清的脸瞬间红透。 为了缓解尴尬,她立即转移话题,很不满地说道:“你用刚才摸了脚的手捏我的脸?” “怎么?我都没嫌弃你脚臭。” 好吧,这才是周大佬嘛。 看她一脸嫌弃,周大佬解释:“只是按了脚踝而已。 再说,你这人也观察的太不细致,按脚踝的是右手,捏脸的是左手好不好。” 算了,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想再计较。 “不好意思啊,又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周晏琛很不自然,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事,让她跟着受牵连。 道歉的话,说的声音有点儿轻,也有些别扭。 估摸着是很少有机会说这样的话,才会这么不自然。 “没什么,你不是提前就给了安抚费了嘛。”沐婉清怕他有心理负担,打趣道。 周晏琛轻笑出声:“你不会是那个时候就想到自己会受伤害吧?!” “那倒没有,只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当面逢迎巴结,背后又说三道四,这样自如的面孔切换方式,好像我还没有修炼出来。” 沐婉清真的没有这个本领,至少现在没有。 周晏琛平日里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现在却没想出来怎样回复她说的这个问题。 她需要修炼这个吗? 如果真是他周晏琛的身边人,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趁机攀交呢! 越是上层社会,越是趋炎附势,利益至上,不看神面还看佛面呢。“原以为的顶层上流,没想到也是鱼龙混杂。”沐婉清没等到周 晏琛说话,又说了句。 “出生时站得高,自身觉悟不高,出溜着往下滑,能掉得慢才怪。” 这次周晏琛回答得倒是快。 听到他说的那句话,沐婉清想了想,也真是这个理。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沐婉清看了眼周晏琛,她有些担心阮家大小姐又上来找茬,毕竟她最见不得沐婉清和周晏琛呆在一起不是。 周晏琛起身开门,站在门口的不是阮南星还能是谁。 只是她已经完全不是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好像温顺了不少。 是的,虽然这词形容小宠物更贴切,可,这时的阮大小姐确实看上去很温顺。 “晏琛哥” 沐婉清解读:称呼变了,不是刚才带波浪号的哥哥了。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沐婉清解读:专程来道歉的,应该是挨家人批了,多情是周晏琛离开时那句话的后遗症。 见周晏琛还是不说话,阮南星有些许的慌乱。 “我以后再也不招惹她了,你不要停止和阮家的合作,好吗?” 沐婉清解读:父母和哥哥都说她过火了,她会知错就改的。 呵呵,还是周大佬强啊,就一句话,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沐婉清已经部解读完,也没听到周晏琛有任何表示,沐婉清感叹:还得是周大佬,真能沉得住气啊! 作为一个绝对的上位者,周晏琛身上并没有想象中豪门子弟的颐指气使。 虽然平时和下属共事时,性格冷淡了些,但他的性格是内敛,沉稳的。 都到他这个位置上了,已经没必要靠装腔作势来彰显身份,站那里就足够。 现在,他明显是在为难阮大小姐。 沐婉清绝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是在为她出气。 阮南星走也不是,在也不是,偶有勇气瞥一眼周晏琛那冷得几乎要掉出冰渣子的侧脸,只觉得心不上也不下的,卡那里难受得紧。 周晏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所以,他的话着实让阮家忌惮。 罢了,早晚都是他们家向周家低头,趁早不趁晚,不如早点行动:这不生日蛋糕也没顾上切,就让女儿先上来道歉。 沐婉清不吭气,安安静静地看戏。 “那你得先说说,如果下次遇到她,你会怎么待她?” 这问题,着实出乎两女人的意料。 沐婉清没想到,他在乎的是以后阮南星对她的态度。 阮南星没想到,沐婉清都说周晏琛对她不上心了,他却在这个时候,还拿她对沐婉清的态度和她家日后的生计做比较。 对她到底上不上心,这不是一目了然嘛。 两女人四目相对,都在意料之外。 想明白后,阮南星做出了承诺:“我一定把她当我的好姐妹来待。” 这是逼急了,说什么都可以啦? 周晏琛知道她这话可信度并不高,索性把问题抛给了沐婉清:“婉清,你说呢?愿意跟她做姐妹吗?” 沐婉清想了想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沐婉芸,还有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关静,(到后来,很好笑的发现:这俩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她觉得这个人还是不要做姐妹的好。 “阮小姐,您抬爱了,我觉得自己真的不配做你的姐妹,咱这个还是算了吧。” 沐婉清这样阴阳她的话,阮南星听了,心里恨得要死,嘴上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你看,是她觉得不配,我也没办法,毕竟她都长这么大了,我也没能力改变她的出生,你说对吧,阮大小姐。” 周晏琛顺坡下驴,借沐婉清的口,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楼下半天等不到女儿的阮氏夫妇有点儿急,就派儿子也出来救场。 毕竟周家这棵大树,他们还是想在底下乘凉的。 阮南辰上楼后,在门口犹豫一下,还是敲门了。 阮南星猜想是哥哥等不及也来了,转头去开门。 果然看到来人就是阮南辰。 见妹妹一脸的不悦,他就知道,这歉意周晏琛并没收下。 他只好亲自出马。 “晏琛,都是好兄弟,妹妹说错话,让她改就是了?” 周晏琛抬眸看向阮大公子,妹妹说错话?你一见面就给沐婉清个下马威,他还没计较呢。 第68章 急不择言 现在怎么还有脸说这样话。 可是,两家一直都有合作,也有交情,周晏琛目前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那就先承下这个兄弟情分,也未偿不可。 “好吧,既然知道是说错了话,那下次说话前最好先过过脑子。” 好嘛,终于得以大赦,阮南星赶紧说:“我会的,晏琛哥。” 沐婉清心想:脑子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某些人她并没有。 “一起下去吃蛋糕。”阮南辰还趁机邀请两人一起。 台阶都给了,下就好,这是还想顺杆往上爬不成。 周晏琛不喜欢阮南辰贪得无厌的这种行为,这也是跟阮家一直不远不近的原因。 真要说称兄道弟,还没那份想法。 “算了,她累了,我们就先回,不去吃蛋糕了。” 这已经是周晏琛能承让的最大限度了。 阮南辰无奈,只好送俩人离开。 只是到门口后,他又看了眼沐婉清,尽让她受气,都没吃什么东西。 “要不,我带你去吃日料去?” 上次见她吃得挺欢。 后来想了想,发现:她每次吃饭都如出一辙的欢喜。 “穿成这样,算了吧。” 这还是面对美食诱惑,沐婉清第一次舍得拒绝。 她穿着高跟鞋,是真心觉得累。 “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听到这句问话,沐婉清都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周晏琛的嘴。 “嗯?” “没聋就不要装,耳朵又不是摆设。” 好吧,沐婉清印象中的周晏琛又回来了。 这才是他在她面前的真实形象嘛。 这时,周大佬手机响起,两人就把这个话题给搁置了。 “好,我会想办法。” …… “嗯。” …… “我自己处理,不用任何人参与。” …… 沐婉清不想听的,可,她听了个全乎。 挂了电话,周晏琛看向沐婉清的眼神意味深长。 这一定不是错觉,沐婉清看到了那晚周晏琛想让她帮忙参加订婚宴时的神情。 沐婉清知道她可怜的大脑又该高速运转了。 这是什么情况?又要她帮他做什么事情?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这该不会是王洛瑜这个“正牌”未婚妻回国找他的茬来了吧?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周大佬一眼,却不曾想,自己的表情里,其实已经流露出了些许的探究。 仿佛在说本不该她管的事,她坚决不会管。 他不是也说了,一用任何人参与嘛。 周晏琛就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她的反应。 他知道,沐婉清大概率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现在看出来了:她不想管。 “不会临阵脱逃当逃兵吧?” 周晏琛猛然间说了这么一句,沐婉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沐婉清回神后,她露出无奈的表情:“你说你又不是蜜蜂,老追着桃花跑做什么?” 周晏琛嗤笑出声:“这比喻一点也不贴切,是那些桃花往我这里靠,我什么时候有追着她们跑。” 好吧,急不择言,算她沐婉清说错了。 “再说,蜜蜂见花就追,也不只会选桃花。” 周晏琛的补充并没有引起沐婉清的任何兴致,她其实挺烦为他挡桃花这份“工作”。 嗯,在她这里目前确实视为工作,一份收了预付款,不得不做的工作。 她轻哼一声:既然没办法,那就迎难而上,就算他给的那么多钱里包含着“窝囊费”好了。 现在,她都懒得理这个“罪魁祸首”,都是这个讨厌的男人自己惹的祸,却让她来善后,最主要的是,虚以委蛇这方面她根本不擅长好不好。 聪明人聊天就是这样,都不用说那么清楚,听了上句,自然知道下句。 全程都没听两人提到王洛瑜,却字字都没离开她。 沐婉清后扶额:原来周晏琛的钱也真不好拿,这事情一件比一件难办,而且难度都是成指数上涨。 她严重怀疑这男人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才那么痛快答应给她那么多的。 周晏琛:姑娘你想多了,这笔交易,我只赚不赔好嘛,给得不算多。 明天的事,先放脑后,明天再说;现在,她好累,也好饿,要先回去吃饭休息。 周晏琛看她真得很累,拿出手机一顿操作后,开车送她回去。 黑色的豪车悠悠的滑入夜晚的车流中,沐婉清看了眼车窗外,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不停。 人流涌动,车水马龙,她不禁感慨万千: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坐在豪车里,行驶在京城的马路上。 到了公寓楼下,他又拿出手机瞄了眼订单,快送到了,所以,上去吃了再回。 看到周晏琛也下了车,沐婉清有些讶然:他不会觉得她连楼也上不去吧? 周晏琛走到她身边,蹲下身。 沐婉清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听他悠悠开口:“上来。” 她没动,这男人怎么就不能看看她的脸色呢? 很嫌弃的,好不好? 他周家太子爷,有多少人在新闻,电视里看到过,就这样背着她上楼,那会不会明天,不说是周氏集团,哪怕是大街小巷都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自己走,没那么严重。” 男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又凑近些,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 “周总,我真的无福享受您这样关照人的待遇。” 这次周大佬抬起了头,四目相对,沐婉清嘴巴张开又合上,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敬语一用,人就真杠上了。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不愿意让主人抱着回家的小猫,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里充斥着满满的嫌弃,只是压抑着没发作。 哎呀,这女人,还真是麻烦。 周晏琛知道她是怕碰上别人,在她的印象中,他这个周家大总裁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 事实上,不刷手机,不看电视的人应该不会认出来。 沐婉清:我就想问一声,既不刷手机,又不看电视的人这楼上有几个? 好吧,拗不过她,就只好扶着她。 周晏琛等不上人,站起身,手扶着她的胳膊,尽量让她伤着的脚不受力:“这样可以吗?” 第69章 青梅竹马 各让一步,沐婉清只发出一个感叹词:“哦!” 刚要迈步,她又莫名的加了一句:“遇到人就放开,好不好?” “好。” 这次换周大佬嫌弃了。 有多少女人暗送秋波,主动投怀送抱,她这还嫌弃他,光怕再给她惹来事。 周大佬腹诽:这女人的鉴宝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沐婉清:宝你个头啊,成天竟惹祸,她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去应付。 与其说她没有鉴宝能力,还不如说她大扫除的功力不强,不能一扫帚下去就把垃圾都清除呢。 真是的,在他这里也会遇到:“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的境遇,他也是服了。 沐婉清看了眼还在嫌弃加鄙夷她的周某人,柔柔的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是大人物呢。” 他现在真想扔下她不管,可是男人的——风度,礼貌,他提醒自己——要大度,宽容。 一个总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人,说明她还是有几分单纯在的。 原谅她吧。 大佬默默的自我安慰。 接下来,还得劳驾她跟他一起应付王洛瑜那个自以为是的人呢。 终于到了公寓门口,沐婉清在按下密码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周晏琛,这明摆着象是在防贼。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一举动让身后这男人英俊面容上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然后就听他没好气的丢过来一句: “沐小姐,搞没搞清楚:貌似这是我家哎。” 沐婉清又让自己那可怜的大脑转了又转,她本意是觉得大晚上,不想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不好。 现在,他却误会自己把他当贼防了。 于是,她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傻到冒烟的话:“对,没错,是你家,可你就一定要进去吗?” 周大佬被她这么一问给气笑了:这是不让他进自己家的合理借口? 他没说话,低头俯视沐婉清。 一米八六的他和一米六八的她,这绝好的身高差,让俩人近距离的姿势显得格外暧昧。 沐婉清突然间就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因为心跳的太快,还总要时不时就漏一拍的跳动,能不急促那才奇怪呢。 “叮”的一声,打破了这份尴尬。 外卖员的出现让沐婉清从羞涩中解救出来。 “您是周先生吗?” “是。”周晏琛还是惜字如金,只发出一个音节。 周晏琛接过外卖,直直的看着沐婉清。 他确定小馋猫会因为美食而放弃不让他进屋的想法。 果然,食物香味飘散过来的那一刻,沐婉清就像是闻到腥味的小馋猫,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溢满了食欲。 沐婉清真得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喜笑出声:“是两人份吗?” 周晏琛从头顶向底下看过来,饶有兴致的端详她,慵懒的声线悠悠传来:“你说呢?” 沐婉清心想:你可真欠,直接回答不好嘛。 但身体比心更诚实,三下五除二,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 自从沐婉清住进来,周晏琛还是第一次来自己公寓,这不,人家都不把他当户主了! 换了拖鞋,沐婉清看男人还在观看他家里的状况:好像她把他家怎么着似的。男人一直没动静,沐婉清只好帮周晏琛拿了拖鞋,让他换。 还是原来他留下的,沐婉清只是帮他收起来放上面一排而已。 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拿?是因为换了地方了吗? 换了拖鞋,周晏琛径直走向餐桌,把东西放好,然后去洗手,把食盒都取出来。 沐婉清则急着去卸妆,把衣服换掉,穿着礼服太累人。 京城的六月中,天气很热的,她却穿了身保守的棉质睡衣,虽然是V字领,但都快扣到脖子那块了。 一一打开餐盒的周晏琛瞄了眼,这一眼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男性魅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她这是在防他…… 原来不是把他当贼防,是把他当色狼在防啊! 周大佬真的有些受伤:他看上去有她想的那么不稳重吗? 他有那么饥不择食吗?对一个小女孩动心吗? 就他的颜值和性张力,不应该是他更担心她会动心眼的吗? …… 周晏琛就差把“无语”两个字明晃晃的贴在了额头上。 可他能怎么办呢,只好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 沐婉清偷乐:孺子可教嘛,这么有眼色。 周晏琛在看沐婉清,沐婉清眼里却只有食物。 “哎!” 是叹息?还是在叫她? 连男人自己也没想清楚,自动发出这么个音节。 “可以开吃了吗?” 看来,别多想了,她根本没有余光给他,那会有正眼。 可是,明明傍晚还承认他好看的。 算了,女人的心思你猜她猜不透,只能徒增烦恼。 “哼,就知道吃。” 男人幽怨的声音低低的,但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不在意。 在她这里,美食当前,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话题就聊到了王洛瑜。 既然要正面交涉,沐婉清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下这位王家大小姐的秉性,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看两人都吃差不多的时候,沐婉清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可以跟我谈谈王洛瑜吗?多了解一些,应付起来就会更容易一点。” 她斟酌了半天,怕触他眉头,也怕问了不该她这个身份问的,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没想到周晏琛却坦然面对,给她讲的还挺全乎,美其名曰:了解的越多,越好下手。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感觉像是她在向他了解要追求的人一样的感觉。 “王洛瑜是京圈王家的大小姐。” 沐婉清抬眸投来不解的目光:这不费话吗? 再听到下一句时,她立即有想收回那个目光的冲动,可惜为时已晚。 “在京圈,王家就是仅次于周家的,足以算得上是顶级权贵的存在。” 好吧,是她沐婉清见识短浅呗。 “我们两家算是世交,打小就认识。”停顿了一下,周晏琛又说一句。 “那你们就是青梅竹马咯。”沐婉清不由得插话道。 第70章 绝配 因为,沐婉清不解,既门当户对,又是世交,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怎么也不会用得着她插这一脚不是嘛。 为些周晏琛还付出了好多:又掏钱,又出力,自己还亲自帮她处理她那些破事。 “你说的对,也不对。” “我们打小就时常在一起确实是真,但我们俩之间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也不是假,偶尔互相帮助也是出于家中长辈的交情。”“哦?”沐婉清疑惑。 这个语气词是发自己内心的:她想不通这里面的缘由。 日久生情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因为,这个时候的沐婉清真心觉得他们俩太般配了订婚宴上不经意间听有几位宾客说过: 王家千金王洛瑜,那可是在商圈赫赫有名。 据说她在国外留学期间,就展现出了非凡的商业头脑,在金融领域小有名气。 也有人说她长相明艳动人,气质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闺秀的风范。 这样的女人,跟同样是顶级权贵的周家太子爷,也在商圈赫赫有名。 同校在留学期间,就成绩斐然,后来在周氏集团也展现出了非凡的商业头脑,在商界也颇有名气。 周晏琛长相英俊,气质隽秀大方,举手投足间尽高冷矜贵。 门当户对,男俊女靓,郎才女貌,财力相当……总之,没有什么是不般配的,这难道不是绝配吗? 可能是看出了她拧眉在想什么,也考虑到她年龄小,生在那样的家庭,见识也不广,所以他没想去再捉弄她。 怕她炸毛,也怕哪句话让她心里不舒服。 所以,周晏琛伸出食指瓜了瓜她的鼻子,然后在她肩上一拍,说道: “好了,不要想太多,不要总想做个问题宝宝,遇到什么也追根究底,想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 知道吗?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让你做什么,你去做就好。” 沐婉清难得表现的很不清明,傻傻的看向他。 她都琢磨不清这男人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是他花钱买的人形木偶吗? 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问怎么回事,也不让关心到底是什么原因?! “凭什么?” 沐婉清的报怨声轻如蚊蝇。 但气鼓鼓的样子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用看,就是刚才低低的声音男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再看他,他却把她的头掰正,让她看着自己:“凭我不想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 好了,这下她懂了:他不想让她陷入他们豪门之间的争斗中,那水太深,她趟不过去。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个她不缺,且随身携带。 此刻的她,看向周大佬的眼神里带上了感激。 周晏琛看眼神都知道她这是已经懂了他的意思,要放手时,又没收住目光,看了眼她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真服了,她也不闲热得慌。 她发现这目光,两只手把衣领揪到一起不能再揪的程度,防止有一丝的春光外露。 “噗呲”男人嗤笑出声。 “我对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不感兴趣。” 沐婉清抬眸,看到男人的神情已经恢复原来的淡漠清冷。 就这一句话,沐婉清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刚刚对他的那份感激之情也被一扫而光,荡然无存。 不过,又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和他周边围着他打转的女人偷偷比较了一下。 气瞬间消减一半。 很快她就看清现实: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相差甚远。 “我知道。” 沐婉清想通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意外,就她这样的,周晏琛成天在一个个妖艳的花蝴蝶中过,能有什么兴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不可能才对。 “哦?” 他疑惑,刚才还像一个“护胸勇士”,怎么这会儿承认的这么干脆。 人就是情感很复杂的动物,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人家又不傻,能意会不了? 可当人家立即回应,他又莫名泛起了失落。 是觉得人家没在意他?还是他就这么缺乏异性吸引力? 可,有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又是怎么回事? “可你……刚才的动作……” 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因为面对一个刚成年,未经什么世事的女孩,暂且说是女孩吧,他真有些难为情。 她却突然间像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幽深又笑的满是狡黠的双眸。 “你才是小屁孩子呢,你不也才二十三岁,不就比我大两岁嘛。”沐婉清一着急,把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事情早忘在脑后了。 周晏琛又一次被这女人的脑回路整得没忍住笑出了声:“呵呵,你数学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十八岁的小屁孩。” 一语惊醒梦中人,沐婉清这才醒悟:自己不是二十一,这是重回到十八岁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上次这男人还问她成年了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又给忘了。 可男人的下一句话就把她整得晕晕糊糊的。 “你不会是重生一次忘记自己年龄了吧,怎么一说到你的年龄你就迟钝的有点不像你自己?” “你怎么知道?” 由于过份惊讶,沐婉清脱口而出,也没过脑子,也忘了这种玄幻的事应该他不会真的知道。 问完就后悔的想把自己的舌头给捐了。 果不然,男人慵懒的音调响起:“开玩笑的,你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他也没顾得上想,沐婉清问的那句话说明她还真是重生的,因为他不相信那么倒霉的她,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让她重新来过。 再说了,他数学觉得极好,物理也不差,他是名副其实的唯物主义者,重生这么玄幻的事情,也只是用来开玩笑的。 沐婉清用右手拍了拍心口:还好他是在开玩笑,要不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 周晏琛没也把实情告诉沐婉清:王洛瑜并不是为了公事,而是M国交往过的男友与别人打架斗殴,被一刀捅进了医院。 在她准备订票回国时,有人电话告知这一消息。 王洛瑜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要留下。 第71章 能不能交个底 王洛瑜没日没夜照顾几天后,很可悲的发现:前男友的现女友来了。 人家客客气气地跟她说:“谢谢你照顾我男朋友。” 王洛瑜这个前女友实在呆不下去,必须离开,才悻悻然回国。 M国的二世祖不要她,就想起来还是国内的周晏琛好了?! 可悲又可笑。 周晏琛不是不信任沐婉清,他是怕把真相说给她听后,她就不是本色出演。 参杂的东西太多,顾虑就多,她的“以恶制恶”就不能表现的那么淋漓尽致,效果欠佳,不是他想看到的。 被男人揭穿后,沐婉清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两只手玩起了睡衣上的扣子,又笑了,眉眼弯弯,犹如新月。 刚才还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的样子,一下子温顺好多。 不一会,周晏琛就被沐婉清无忧的笑声感染,心象是干旱好久的土地,突然注入了清泉,每个细胞都舒展开来。 刚才那点男人没得到优越感的失落已经荡然无存。 这大抵就是他觉得在她这里就比较放松,自在的原因。 不过她还是疑虑颇多,情不自禁就又想问到底他为什么要放弃王洛瑜。 放眼京圈,能跟他匹敌的除了王洛瑜也没有哪家千金。 那天对阮家大小姐他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不是嘛。 刚才周晏京也说了,京城要说周家位居第一,那王家仅次于周家,最少是前三的存在。 既然同为京圈的神话,即便不是平分秋色,哪一家拎出来都可以吊打一片,那是确切的。 那他只要按照江助理说的程序,先举行订婚仪式,在仪式进行时可以远洋视频连线,弥补王洛瑜缺席的遗憾。 待她归国,再举行一个大型“见面”会,说明情况不就行了,他为什么不愿意。 到底是王洛瑜那边有问题,还是周晏琛趁机要甩掉她。 虽然沐婉清也知道好奇害死猫,可还是难压好奇的火苗。 她欲言又止,想说不说的神情被周某人尽收眼底。 他都能看得出,沐婉清眼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好像有两簇桔黄的火苗在隐隐跳动。 于是,他也不想让她太过煎熬,今晚睡不好觉,明天战斗力不足,就问了一声:“想问什么?” 沐婉清见他松口,正想开口就问。 就听男人又补充道:“只能提两个问题,然后休息,明天八点,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嗯?”沐婉清懵了,那么早就接她做什么? 刚才满满的好奇,就这样被他的这句话给整得胎死腹中。 沐婉清眼中闪过片刻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好不让她问的,现在又主动让她提两个问题。 算不上是无事献殷勤吧,也总觉得他又要算计她。 要不干嘛那么早让司机过来接她?! 突然,她放轻松了许多,让司机过来接她,那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周晏琛并不在这里住。 刚才吓得她还以为这人进来是要留宿的,毕竟家是他的,他要是留下来,她也不能真得把人赶出去。 “你不是好奇嘛,给你个机会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怎么还犹豫上了?” 周晏琛看着她惊讶的张大嘴巴,都能塞下一颗核桃了,没想明白她的脑回路。 “不要转移话题。”沐婉清真的没想明白。 “哦?”周晏琛也懵了,他转移什么话题?! 这两个人,女的问,男的懵,男人问,女人又懵了,到底搞什么啊?!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好奇的事,我惊讶的是,你为什么要司机八点过来接我?是陈律师给你说什么了吗?” 沐婉清抢在男人问她前,先提出问题,要不转一圈,她就会把重点忘记,而他就装着不知道,然后扬长而去。 只留下她在这公寓迷茫不解。 “没有,陈律师要是办好手续,需要你去签字过户,他会直接找你,让司机一早来接你,是跟我一起去集团。 你不是说好要和我一起跟王洛瑜开战嘛。” 沐婉清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你又在想什么?”周晏琛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摸上了她的头,然后问她。 “没想什么,误会。你刚才说的让我提两个问题还算数吗?”沐婉清好奇的火苗还没有熄灭。 “可以,问吧。” “你能交个底不,你俩关系到底怎么样?我跟她交战的底线是什么?” 这个问题如果周晏琛够坦诚,也能满足她对他们交情深浅的好奇。 “你是在好奇我俩关系到底好不好,对吧?”周晏琛不答反问。 “那不然呢,我可不想到时候成了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总得知道尺度在哪里,对不对?” 沐婉清可不想在帮他解决问题,还在他面前藏着掖着,所以直截了当就问出了口。 “要说两家的交情,几十年下来,交情是不浅。要说我俩的关系,我给你讲过了,从小就认识,也会互相帮忙。 不过,明天你可以尽情发挥,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来解决。 如果真有什么预料外的事,我来兜底。” 周晏琛这话确实是给她交了个底,她便没了后顾之忧。 “知道了,周大总裁,要不我们早点休息,好明天精力充沛去应战。” 话刚出口,她就捂住了嘴:这话怎么能这样说,好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 然后,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该回去休息了,我也挺累的,现在也不早了,都去休息,好吗?” 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沐婉清急得脸都涨得像是烤熟的虾子一样。 周晏琛也不接话,看了眼时钟,时针都指向十一点了,确实是该回去了。 可是,他想看看沐婉清接下来会怎么办。 所以,他就静静的看她手足无措,又慌里慌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怕惹怒她,明天不跟他去集团。 没想到,她竟然不说话去收拾餐盒还有厨房去了,把他晾在那里。 他知道沐婉清是不好意思,越解释越乱,索性不说了。 不一会,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那我现在回去,你早点休息,明天七点半让司机来接你。” 第72章 给个解释 看周晏琛真要回去,沐婉清神经瞬间放松:“好,回去路上小心。” “嗯。没别的?” 沐婉清懵了一瞬,抿了抿嘴唇,脸上渐渐染上了笑意。 半晌后,她移开视线,男人的目光有些让她无所适从。 最后,还是扯起嘴角笑着说了句:“周先生,晚安,祝你好梦。” 周晏琛有些意外,好久都没再听到她叫“周先生”了。 他也学着她的语调说了句:“沐小姐,晚安。明早见。” 周晏琛还顺手把收拾好的垃圾给提下楼。 这个举动让沐婉清很意外:没想到她以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周家太子爷会帮她扔垃圾。 怎么,他这是亲自动手沾染烟火气,觉得凡尘世界也挺好嘛?! 沐婉清真得好累,赶紧洗澡上床休息。 躺床上,规划着接下来的时间安排。 果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沐婉清既定各种攒费用的兼职,看来都会变成时不时就被周晏琛拉着去应酬,帮他挡桃花。 钱是不缺了,心却很累。 替周晏琛挡桃花,这大概是别人眼里,对目前的沐婉清来说是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作用了。 虽然她真心觉得,这没什么好的,但却实在是不得不承认,周晏琛这个钻石王老五,他的克拉数实在够大,成色也实属太上乘。 尽管从订婚仪式那天开始,这些天她一直被迫让他带着成了他身边一个高调的存在。 可那些莺莺燕燕,狂蜂浪蝶,仍旧前仆后继,纷至沓来。 并且,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都以为自己能够挤掉她这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成为名正言顺的周太太,富豪榜首周家的女主人。 其他人还好说,可周晏琛口中那个真正可以称得上的‘未婚妻’王洛瑜应该是很难搞,或许是一个很奇葩的存在。 王家除了是京城数得上挂了号的名门望族外,爷爷辈就和周家交情不浅。 到父辈依旧关系良好。 宴会上听别人说,王家小姐王洛瑜还是周晏琛在M国的直系学妹,在学校时算是受了他不少照顾。 所以打从周晏琛回到京城那一刻起,她就仿佛得到了特别鼓励。 人前人后维护着周晏琛,明摆着就是以未来周太太的身份自居。 只可惜本来很容易到手,与有荣焉的周太太位置,全靠自己的本事给作没了。 沐婉清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天说亮就亮,完全没顾及沐婉清还困不困。 简单吃过早饭,就下楼等司机来接。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让人等她的资本,所以,很自觉的选择她去等人。 来接她的并不是程叔,礼貌客气地打过招呼后,她就上车坐在后排座位上。 车子融入车流,直奔周氏集团大楼。 时间刚好,她下车后,就看到周晏琛朝这边走来。 第一次到周晏琛的公司,她有些无措。 周晏琛带她一起乘坐专用电梯,直达36楼总裁办。 待沐婉清回神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 她偷偷庆幸还好没遇到什么人,要不挺尴尬的:一大早就和周晏琛一起到公司。 还不知道公司会怎样传播这一八卦呢。 王洛瑜是错过上班高峰时段才来到周氏集团,她不想见到任何人,更不想节外生枝。 出了电梯,迈步向周晏琛的办公室走去。 她的胸口很是压抑。 站在周晏琛的办公室门口,手指微微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门内传来低沉的交谈声,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氛围。 跟知道前男友和现女友的事情让她羞愤难当不同,这一次,有的是三分揪心,三分惶恐,四分愧疚,还有……几分不知道结果会怎样的忐忑不安。 她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声音清脆但并不响亮。 不过足够里面的人听得清楚。 “进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洛瑜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而更加沉重。 周晏琛的声音冷静依旧,还是往日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沉稳。 王洛瑜推开门,目光扫过房间。 周晏琛坐在办公桌后,神情淡漠。 而他身旁站着的沐婉清,王洛瑜并不认识。 只以为是他的秘书什么的。 因为当时订婚的新闻很快就从网络上销声匿迹,她当时还在飞机上,等她落地后,什么都没看到,就已经全部撤掉了。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周晏琛的手笔:或许是为了避免太多人关注这件事,也或许是为了保护沐婉清。 王洛瑜没有深究,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她不想过分关心其他人和事。 沐婉清则倚在办公桌边,从王洛瑜进来的第一秒,就静静地注视着她。 第一次见面沐婉清也没敢肆无忌惮地欣赏她的娇颜。 只是那注视的一小会儿,就看到女人的容颜应该算得上是她见过的女人中最上乘的。 眼眸深邃黝黑,眉毛又长又挺,高高的鼻梁下略显紧张的嘴角微微僵直。 一身高定的职业套装,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果然名不虚传,大家嘴里能配得上周晏琛的女人确实不一般。 这是沐婉清对她的初印象:皮肤白皙,眉眼标致且柔和。 而王洛瑜这边,美眸朝两人的方向瞟了瞟。 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周晏琛旁边的女人身上,只看到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刺得王洛瑜心头一紧。 “晏琛,我需要一个解释。” 王洛瑜直截了当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积压许久的压抑和愤怒,也包含了几分不解。 周晏琛掀眸看向她,眼神深邃,却没有任何波动。 “解释什么?”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心寒。 “解释为什么沐婉清会出现在我们的订婚仪式上,代替了我的位置!” 王洛瑜的声音里参杂着微微的颤抖,她已经很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内心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 突然听到被点名,沐婉清也抬眸看了眼来人,不用说,这就是今天来跟她对战的王洛瑜,原本她才是周晏琛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第73章 原来你都知道?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前未婚妻”。 没说话前,沐婉清觉得她人长的漂亮且大气,是那种气场全开,尽显从容自信一挂的。 凌厉和优雅显得挺贵气。 只可惜一开口,这些优点都荡然无存,只剩下努力克制也没压得住的气愤,让她变得没了优雅,少了气场,更别说有什么自信,从容那就更谈不上。 周晏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王洛瑜。 沐婉清想:这时就应该自己上场了。 她轻轻笑了笑,走到王洛瑜面前,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挑衅:“介绍一下,我就是你刚才口中所说的那个沐婉清。 你应该就是王洛瑜,周晏琛的前未婚妻,对吧?” 没等王洛瑜给出任何回应,反正听不到什么好话。 沐婉清又继续说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你又何必再这样纠缠呢?晏琛他……他有自己的考虑。” 王洛瑜听到“前未婚妻”这样的称呼觉得好新奇,都没订成婚,哪里还是未婚妻。 前就更谈不上,莫不是只想用这个来强调她是现在的未婚妻? 但她没有纠结这个事情,她更在乎沐婉清嘴里的“考虑”两个字。 王洛瑜冷笑一声,一听眼前的人就是沐婉清,刹那间就有了针锋相对的想法,看向沐婉清的目光瞬间锐利且警惕。 “考虑什么?是考虑如何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还是考虑如何让你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 沐婉清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高高的鼻梁下略有笑意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知道当时站到订婚宴会厅中央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 王洛瑜恨恨的看向她,没有答话,也不想答话。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别人嘴里的从容淡定。 “看着那场景,我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我竟然成了京城顶级权贵周家太子——周晏琛的未婚妻。 不对,连白日梦都不敢那样做。 你说是不是? 在你们这个圈子里,还有圈子外,到底有多少人想成为京城第一夫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沐婉清停顿了一下,继续描述:“那一刻,全城的女人都快羡慕到哭。 没想到吧,人算不如天算,你正好错过了,他恰巧也不愿意再等。” 沐婉清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故意加强的无奈感: “王大小姐,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晏琛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沐婉清是故意言不尽意,在整理思绪看怎样回击王洛瑜,才能做到一击即可致命的效果。 可这个停顿听到后者耳朵里,却就像是自己在国外照顾前男友的事情被周晏琛知道了一样。 这就是做了坏事的人不免就会心虚吧。 王洛瑜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的疼痛感。 她看向周晏琛的背影,他动都没动。 王洛瑜这才回神,理智回笼,才发觉自己过于失态。 然后,凛了凛心神,声音有些发抖:“原来你都知道?” 周晏琛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王洛瑜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失望。 沐婉清有些懵,但更多的是欣喜:她就说话迟疑了那么几秒,怎么还有意外收获?! 原来,王洛瑜订婚宴没有到场是有别的原因,不是王家所说的什么公事在身,一时走不开没有回国。 周晏琛对沐婉清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并不知情的她,却能把说话时的停顿把握的那么恰如其分。 让他不好开口的事情,王洛瑜自己说出口。 不得不说,就一个字“绝”。 他现在更确定自己没把实情告诉沐婉清,是明智之举。 这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如果沐婉清知道事情的原委,怎么说也做不到这样恰如其分的表达。 周晏琛觉得现在应该是自己出场的最佳时机。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冷峻地看着那个女人: “王洛瑜,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等你回来,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和你结婚?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听到周晏琛连名带姓的叫她,王洛瑜瞬间眼泪溢满眼框,又固执地不让它流下来。 他们在一起的这么多年,虽没男女之情,却也比别人亲近的多,“洛瑜,洛瑜”的叫了二十多年,现在却…… “公平?” 一开口,王洛瑜的眼泪终于没能再忍住,悄悄滑落下来。 她抬手擦去,声音哽咽却依旧倔强: “晏琛,你从来没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只是选择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 周晏琛的眼神微微闪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王洛瑜,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你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洛瑜的心彻底凉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无比信任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周晏琛,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对吗?” 她的称呼也换了,不是原来的“晏琛”。 她想用这种方式让周晏琛感觉到不舒服。 只可惜她想多了,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周晏琛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王洛瑜苦笑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道: “周晏琛,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去照顾他,是因为他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我不后悔我的选择,但我后悔……曾经以为你会理解我。” 说完,她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晏琛:理解? 让他一个从未有人敢怠慢的京圈太子爷,理解她不回来参加订婚宴,去照顾前男友嘛。 如果不是找来沐婉清帮忙,那是让他取消订婚仪式,还是一个人去把脸丢到太平洋? 既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应该清楚这样的后果是必然的,那还来找他做什么? 第74章 来看我笑话 果然,一颗迷失的心会错失近在眼前的机会,一颗纯粹的心才能句敏锐的感知身边的变化。 正如订婚事件中的王洛瑜和沐婉清。 难道王洛瑜是来碰运气,看他周晏琛是不是心胸宽广到可以容忍她把照顾前男友看得比和他订婚还重要嘛。 “要不要我去送送她?” 沐婉清投来询问的目光。 她的问话,让周晏琛的思绪回笼。 “想去就去吧,她好像还有没发泄完的情绪,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周晏琛提醒她,毕竟对于王洛瑜他还是了解不少。 门外,王洛瑜的脚步渐渐远去,仿佛带走了所有的过往和期待。 周晏琛并不怕沐婉清会吃亏,就她那性格,只会气得王洛瑜跳脚。 王洛瑜在周氏集团是不会发彪的,她会考虑两家长辈的交情,也会在意自己是王家大小姐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留一些体面去周老爷子或是宋慧欣那里争取一下,或许还有转机呢。 周晏琛让沐婉清去就是想给王洛瑜一个态度,在她那里,现在沐婉清的态度很大程度就是他的态度。 他不想让王洛瑜到现在还心怀期待,也不想把这件事拖的时间太长,他还得腾出精力来,去一心一意壮大琛星的发展呢。 那种女人只会影响周晏琛事业发展的进度,没必要拖拖拉拉的,最好还是快刀斩乱麻,留出时间来做有意义的事更好。 沐婉清紧走两步想去追上王洛瑜。 没想到她还是慢了一步,王洛瑜已经进了专用电梯。 看着已经开始下行的电梯,沐婉清知道自己紧跑慢跑,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沐婉清没有迟疑,也按下了按钮,想去碰碰运气,说不来到地下停车场还能碰到。 还好沐婉清推测:王洛瑜为了避人耳目,会选择坐周晏琛的专用电梯。 王洛瑜站在电梯里,锃亮的墙面映照出她失落和挫败的神情。 心里酸酸的,她缓缓闭上眼,想着刚才周晏琛淡漠疏离表情。 他是因为心里面已经装着沐婉清,才对她这样无情和不理解的吗? 她不能确定,奢望真正的原因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王洛瑜苦涩地笑了笑,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走出电梯。 王洛瑜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车库回荡,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 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她的眼眶开始泛红,但脊背挺得笔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洛瑜,等一下!”沐婉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王洛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道:“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沐婉清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喘息着,眼神复杂地看着王洛瑜:“我们谈谈。” 王洛瑜回头,有些意外,沐婉清追上她是想做什么? 王洛瑜悄悄打量了她几眼。 刚才进了周晏琛办公室光顾着说她想说的事情了,也没好好看看沐婉清长什么样子。 鼻梁高挺,优雅地连接着额头和嘴唇,下颚线条优美,嘴唇微微弯曲,看得出心情不错。 就是看上去好小,好青春。 相比之下,自己就像是一个中年人。 她都怀疑沐婉清成年了没有? 心里骂了周晏琛句:畜生都不如,京圈那么多名媛千金,他怎么找了一个这么小的姑娘。 她不由得在怀疑,周晏琛每日混迹上流圈,见多了在他身边各种表现在哪些个性感,美艳,锋利的。 突然觉得这种青春,甜美,单纯的,更适合他? 或许是成天吃山珍海味,改天有人送来白粥,青菜,他觉得这个口味更清香也说不来。 想到这里,她又苦涩一笑。 不论是哪种,周晏琛今天的态度好像是,只有她这咱不适合。 听到沐婉清说来是送她的,些许诧异,然后,不一会,惊诧就淡去,只留下不易察觉的敌意。 沐婉清把她这一刻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 王洛瑜朝沐婉清笑了笑,只是笑意并没达眼底,冷冷的,如同那天在法庭上,被告席的几个人看她一样。 “谈什么?”王洛瑜抬眸,眼底尽是讽刺。 “谈你是怎么顺理成章地站在我的位置上?还是谈周晏琛是怎么默许这一切的?” 沐婉清抿了抿唇,语气放软:“如果我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王洛瑜冷笑,“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也是被逼无奈?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想抢我的位置?” 沐婉清:抢个毛啊,我能实话告诉你,我真是被逼无奈临时拉去救场的吗? 但是,沐婉清还是被她的话刺得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轻声道:“我知道:以后叫他不会叫得那么亲热!” 王洛瑜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沐婉清,你装什么好人? 你明明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却还是选择插足,现在又假惺惺地来跟我解释?” 沐婉清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她盯着王洛瑜,语气也变得锋利:“王洛瑜,你以为你很高尚吗?晏琛为什么选我,你真的不明白吗?你在国外忙的时候,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王洛瑜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死死盯着沐婉清,一字一句道:“所以,这就是你们联手羞辱我的理由?” “羞辱?”沐婉清嗤笑一声,“是你自己先放弃他的好不好。” “我没有放弃他!”王洛瑜的声音陡然提高,在地下车库里回荡, “我只是去忙了一下我个人的事!如果周晏琛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我,那他不和我在一起我也没什么遗憾。” 沐婉清轻笑出声:“好违心啊!” “沐小姐,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想和我针锋相对?” 王洛瑜还在笑,但沐婉清确定,她这次的笑纯属于苦笑。 只是,那笑容并没不会刺痛沐婉清,反倒让她觉得王洛瑜好虚伪。 第75章 面子抵不上票子 “我没必要针锋相对,王小姐,其实你和晏琛还可以做朋友的。” “还可以做朋友?”王洛瑜避开沐婉清的目光,把头转向一边,冷笑着问。 “以前的事暂且不谈,就说现在,你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没等沐婉清说完,王洛瑜就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在转达晏琛的意思?” 她确实习惯了这样叫他,本应该还是连名带姓才是她现在的态度。 沐婉清没再吭声,她并不是在传达周晏琛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周、王两大家族如果因为这件事,终止合作,那只会便宜了虎视眈眈的其他第二梯队的家族。 王洛瑜半天没有等到沐婉清的回答,心下了然:这根本就不是周晏琛的意思。 王洛瑜在周晏琛办公室就和沐婉清简单交涉过:这姑娘虽小,人 性和长相并不大相同,看着也不是善类。 她总觉得沐婉清呆在周晏琛身边是图他的钱财。 因为,沐婉清竟然还劝她和周晏琛做朋友,继续合作。 如果是想成为周晏琛真正的未婚妻,她应该是让自己跟周晏琛以后再没机会接触更好。 即便不能再也不见,也最好是很少再见为好。 毕竟,沐家是哪里来的?她从没听说过。 虽然她根本查不到沐婉清的任何有用信息,但她能确定,只要是一个差不多能上得了台面的家族,在京城她都有所耳闻。 所以,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女人”,她们挤入上流圈的手段无非就那几种:通过才艺与美貌来吸引关注,或者是通过社交与关系网络,亦或是通过牺牲和妥协。 但最捷径的方式应该是:通过婚姻来实现阶层跃升。 所以,在王洛瑜看来,沐婉清要么只是周晏琛请来帮忙应付了下订婚仪式,要么就是沐婉清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留在他身边,想利用周家的人脉跻身于上层社会。 不管怎么说,她都没觉得周晏琛会把周太太的位置给了这样一个女人。 这样想着,她也就不再给沐婉清什么好脸色。 王洛瑜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她对沐婉清说道:“人这一辈子能改变自己生活品质的机会没几次,找一个多金的男人确实是一次机会,但如果他不可靠就会错失这次机会。 我劝你啊,还是趁现在,能坑多少就坑多少,别抹不开面子,毕竟面子抵不上票子。” 沐婉清被她这话搞懵了:什么玩意儿?是要她坑周晏琛的钱吗? 什么脑回路? 她只是不想他们闹得太难看。 按照周晏琛昨天的说法,就是不想跟王洛瑜做男女朋友而已。 也没说要老死不想往来不是吗?干嘛要把事情闹太僵? 沐婉清不紧不慢地回她:“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趁机去坑周晏琛? 我可不会要钱不要脸。 不知道你和周晏琛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像原来一样继续生意上的往来……” 王洛瑜听到沐婉清说: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后面又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又一次情绪激动的打断了沐婉清的话:“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沐婉清想不通她在激动什么,只是觉得顶级权贵也不过如此,王大小姐的素养也就是总会不去想礼貌与否,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别人说话。 她本来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洛瑜有一种自己被别人当傻子耍的恼怒:难道沐婉清说那句话的停顿是无意的,她却以为是专门的。 是她自己把事实给摆在周晏琛的面前的,是不是周晏琛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王洛瑜真的怕别人知道,因为没人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犯过蠢:她把人家当回事,宁愿耽搁跟周晏琛的订婚仪式,也要去照顾人。 没曾想她对人家来说早成了过去式。 她很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所以说不后悔是不想让周晏琛把她看得太扁。 她确实在和周晏琛说好订婚后,再也没有对不起他,只是堂堂周家太子爷怎么能接受她放他鸽子。 沐婉清没有回答,就定定的看着王洛瑜神游。 她知道王洛瑜在想别的事情,她即便回答也未必能听得进去,所以选择无视那个问题。 可她的无视却让王洛瑜又没了底:到底沐婉清知不知道真相?还有周晏琛呢?知道吗? 沐婉清盯着王洛瑜,想从她脸上看出以退为进的痕迹,结果只看到斩钉截铁和不留余地。 “我在问你话呢?没听到吗?” “什么?”沐婉清装作不知道,冷静自若反问一句。 王洛瑜忽然烦躁,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团火就升腾上来,眼睛眯的更深。 愤怒充斥着大脑,她想要做点什么来发泄,可是到底碍于王家大小姐的素养,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她的愤怒和沐婉清的冷静比相形失色,为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毁掉自己风度,实属讽刺。 她盯着沐婉清那张没化妆依旧漂亮的脸,恨恨的想。 “你到底知不知道?”王洛瑜还是不死心。 沐婉清:“不知道。” 王洛瑜眉头一蹙。 沐婉清漫不经心地问:“很重要吗?” 王洛瑜光顾着生气,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理智回笼,她也不娇情,直接承认:“当然,如果连周晏琛也不知道,那我就被你害惨了。” 王家本来是在赌周晏琛没有那么绝情,不曾想,在商界征战三年后的他,早就不是学校里那个为了上一辈的交情,就能违背自己意愿出手帮忙的愣小子。 王洛瑜如果不是沐婉清在场,她是会求周晏琛原谅她的,只可惜…… “哦?我没说什么呀!” 沐婉清是真不明白,她又没做什么,只是说话停顿了下,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思考的时间,怎么就把王洛瑜给害了? 但是,当她对上王洛瑜看她一点也不友好,还满满都是敌意的眼神,她即便不明就里,也知道有问题。 第76章 下头女 王洛瑜怕自己多说多错,决定不再和沐婉清谈她和周晏琛的事,只想挖苦一下面前的女人,要不她今天过得也太憋屈了。 于是乎,尖酸刻薄的话脱口而出:“你不知道就对了,这说明晏琛对你也不怎么样嘛!要不怎么没告诉你。” 觉得不解气,王洛瑜又加了句: “有些东西我并不稀罕,有时候某些人不是在其位就能谋其政。” 沐婉清:哦哟,又换称呼啦,亲切了些,莫不是王洛瑜认为自己不知道就说明周晏琛还可能是她的? 不行,不能闲扯别的,她沐婉清这次来的任务就是:答应周晏琛,要让王洛瑜再也做不成周晏琛的未婚妻才对。 豁出去了,反正周晏琛让她自由发挥,有什么事情,他来兜底。 沐婉清静静看着她,忽然笑了:“是啊,你不稀罕,可偏偏有人稀罕。”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胜利者的傲慢,“王洛瑜,感情里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王洛瑜的眼神告诉沐婉清,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但沐婉清并不在乎,继续说:“你选择了别人,而晏琛……选择了我。” 听了这话,王洛瑜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失控。 “他选择了你,也不一定会对你好。” 说完,王洛瑜还轻哼一声,以示不屑。 “是嘛,他对我的好是从你放弃做他未婚妻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的。 你是不是羡慕我好命啊,一个既没钱又没权,家世也不好,人还没你漂亮,既不多才,也不多艺的人。” “却在你不懂珍惜丢开男人时,回头他就找了我。 在你后悔时,他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没有给你任何机会。 周晏琛,你最熟悉不过了,是个极上乘男友,唯一的缺点就是:觊觎他的女人太多。 前赴后继的,我每天都要像赶苍蝇一样赶。 这不,一没留神,又一只也跑来了。” 王洛瑜被沐婉清的话气得简直要原地爆炸,她的脸都要变成青绿色了。 但豪门名媛的素质她得保持,所以,只能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忍忍就好。” “那你可看好他,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可不要让他有什么把柄拿捏在别人手里。” 沐婉清听到王洛瑜怒气隐忍的声音,心想: 王洛瑜这女人,是要把得不到就毁掉他进行到底的节奏吗?什么“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老娘喷上敌敌畏,看还有哪只苍蝇敢靠近不? 看来:有些人的恶是不论身份的,即便是王家这种顶级权贵也是如此:自己淋过雨别人的伞也得撕烂。 刚才不还叫“晏琛”呢,现在就这样形容人家,你也太下头了吧! 好,在赐她一个头衔:下头女。 “哦,那我谢谢你的提醒,你就说吧,他本就长着一张典型到让任何一个人都有一种过目不忘的脸。 有棱有角,不苟言笑。 多金又迷人,有才又有颜,确实是得看紧点,防止那些个居心不良的人对他动了歪心事。” 她把“居心不良”咬得清晰可闻,光怕那个嚣张的女人心游神外听不到。 王洛瑜气得半天接不上话,沐婉清又开始了: “哦,忘了跟你说了,别人爱情用得是三十六计,我们的爱情用得是七十二变。 你尽管放心,保鲜着呢,别担心会过期不新鲜,你还可能有机可趁。 免得到时候又被损的遍体鳞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跟你说过的,记住! 可别到时候做了跳梁小丑,来说我没提醒你。” 王洛瑜也是一时冲动做了错误的决定,她原本对周晏琛一直都是有所期待的,毕竟周晏琛的长相和身份都是京城之最。 尤其是顶级豪门第一夫人的位置,她一直觉得应该是她来坐。 但这一宝座被她自己亲手给作没了。 别说王家上上下下的人怪她了,就连自己也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如果还想跟周家联姻,那还有一个周二叔的儿子:周奕琛。 可是,周奕琛和周晏琛除了年龄不差上下外,其他方面根本没有可比性。 先不说,能力千差万别,就人品也没得比。 周奕辰就是一个标准的浪荡风流公子哥,再说男女关系:私下里女人那是不计其数。 那种男人,真不是她王大小姐能看上得。 最终,王洛瑜只是冷冷地看了沐婉清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王洛瑜。” 沐婉清在她身后叫住她,语气忽然软了几分,“其实……我并不想和你为敌。” 王洛瑜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可你们已经做了敌人该做的事。” 王洛瑜认为,沐婉清的话: 句句清晰。 字字诛心。 说完,她就上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引擎轰鸣,黑色的轿车疾驰而去,只留下沐婉清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沐婉清知道:没有人能在原地守着一段无望的爱。 周晏琛放王洛瑜离开,也是成就她的自由,她完全可以找一个爱她的人成婚。 …… 王洛瑜的车刚刚驶离,引擎的轰鸣声还在车库内回荡。 沐婉清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包的金属扣,神色复杂地望着车影消失的方向。 忽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周先生?”沐婉清回头,见周晏琛大步走来,西装笔挺,面色冷峻,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目光扫过空荡的车道,声音低沉:“她走了?” 沐婉清轻轻点头,语气柔和:“嗯,刚走。” 周晏琛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他看向沐婉清,淡淡道:“你们说什么了?” 沐婉清垂眸,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她……情绪不太好,觉得是我们联手算计了她。” 周晏琛沉默片刻,才道:“她一向骄傲,受不得委屈。” 沐婉清抬眼看他,声音轻缓:“周先生,其实……你心里还是在意她的,对吗?” 周晏琛眸色一沉,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沐婉清,不该问的别问。” 第77章 王洛瑜的最后一搏 沐婉清被周晏琛冷硬的语气刺得一怔,随即苦笑:“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不如……” “好了。” 周晏琛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刃,“事情已成定局,没必要再提。” 沐婉清抿了抿唇,最终点头:“好,我不提了。” 只是,男人这样凶沐婉清,她非旦没有恼他,还有一丝丝窃喜是怎么回事。 周晏琛看着她顺从的模样,神色稍缓,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走吧,我送你回去。” 沐婉清唇角微扬,温顺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并肩走向周晏琛的车,背影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和谐。 而此刻,王洛瑜的车正停在车库出口处,她透过倒车镜,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周晏琛的手搭在沐婉清肩上,姿态亲昵,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他的选择。 沐婉清:你想多了,只是角度问题。 王洛瑜死死攥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最终一脚油门,彻底驶离了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 周晏琛终究,还是站在了别人那一边。 就在他想送沐婉清先回去时,接到江特助电话说琛星那边的合作伙伴,瑞丰老总姜俊丰要见他。 周晏琛直接带上沐婉清去了琛星。 快到公司前,沐婉清跟他说:“要不放我在这边的商场逛逛,然后我自己回去也行,就不上去打扰你工作了。” 周晏琛听这话后,觉得如果这样做,有种用完人就甩的无情。 思忖一瞬,然后对沐婉清说:“我们谈完应该就中午了,大概率会一起去用餐,你先去逛,午饭自己解决,晚饭我请你吃大餐,犒劳你今天的帮忙。” “好。”一听大佬又要请自己吃大餐,沐婉清笑得眉眼弯弯。 然后,下车兴高采烈去逛街,购物。 来了这么多天,她还没腾出时间逛逛呢。 与此同时,王家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王洛瑜的父亲王俊霖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上,茶水溅出,烫红了他的手背。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阴沉地盯着站在面前的王洛瑜。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时冲动,王家损失了多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周家原本答应注资的项目,现在全部搁置!董事会已经开始质疑我们的项目!” 王洛瑜垂着眼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倔强地没有低头。 “爸,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王俊霖冷笑。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周晏琛虽然没有公开和沐婉清的婚约! 但他在订婚仪式上特意把沐婉清介绍给众人,这说明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现在,京城的整个上流圈都在看我们王家的笑话!” 母亲沈明仪在一旁叹气,语气里带着埋怨:“洛瑜,你当初要是早点回来,或者别管那个前男友的事,现在也不至于……” “够了!” 王洛瑜猛地抬头,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我去找周老爷子,或者周夫人。 周家不是只有周晏琛一个人说了算。” 王俊霖眯起眼,似乎在权衡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半晌,他冷冷道:“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周家还是不松口,你就给我滚去国外,永远别回来丢人现眼!” 王洛瑜咬紧牙关,转身离开。 周家老宅 王洛瑜站在周家古朴的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管家开门,见到是她,明显愣了一下:“王小姐?” “我想见周爷爷,或者周夫人。”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管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侧身让她进来:“老爷子在花园喝茶,您稍等,我去通报。” 王洛瑜站在客厅里,指尖冰凉。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花园里,周老爷子正慢悠悠地品茶,见她来了,只是抬了抬眼皮。 对王洛瑜的不满除了没写在脸上外,哪哪都能体会到。 但他也是征战商场多年的老江湖,即便是不满到了极点,也硬是让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 “洛瑜啊,坐吧。” 王洛瑜恭敬地坐下,还未开口,周老爷子便叹了口气:“你是为了晏琛的事来的吧?” 王洛瑜轻轻点点头,声音微哑:“周爷爷,我和晏琛之间有些误会,我想……” “误会?”周老爷子摇摇头,打断王洛瑜的话:“丫头,晏琛那孩子从小就有见,这你是知道的,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 姜还是老的辣,他把“你是知道的”加了重音,意在强调,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也无能为力。 王洛瑜不由得攥紧手指: “可是,周家和王家的合作……” “孩子,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周老爷子目光锐利,没让王洛瑜把话说完。 “王家如果真有诚意,就该让你父亲亲自来谈,而不是让你一个小姑娘来求情。” 王洛瑜听出了周老爷子的话外音:这是嫌他们王家不够重视他们两家的合作。 瞬间脸色白了又白。 如果她爸能放下架子,拉下脸来找周老父子就不用她厚子脸皮白跑这一趟了。 只有没选择的人,才会坐等结果。 王洛瑜看周老爷子这里没有希望,随即就想到去找周晏琛的妈妈,周夫人:宋慧欣。 只是今天刚在周老爷子这里碰了壁,她想回去再想想办法,再去找宋慧欣。 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搏,可不能再错失机会。 转身回家却得到一个好消息,母亲沈明仪告诉她,刚和周夫人通过电话,说好晚上让女儿去周家别墅见宋慧欣。 还是妈妈心疼女儿,她知道王洛瑜在周老爷子那里会碰壁。 找周老爷子,还不如找周晏琛的妈妈更为妥贴,所以主动找了宋慧欣。 好在,这位周夫人也有心让两孩子重归于好。 周家别墅内,宋慧欣正优雅地修剪着一盆兰花,眉眼间带着几分愉悦。 她刚刚和王夫人通了电话,对方言语间透露出希望两家重修于好的意思,这让她心情大好。 “晏琛这孩子,就是太倔了。” 第78章 是不是一枚棋子 宋慧欣轻叹一声,继续和李管家闲聊着: “洛瑜那丫头多好,家世、样貌、能力,样样都配得上他,他怎么就……” 李管家笑着附和:“夫人别急,少爷只是一时赌气,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明白您的心意。” …… 周晏琛中午确实带着岳时衍和瑞丰老总姜俊丰去用的午餐,三个人还有好多事情要谈,午餐过后又回到周晏琛办公室继续详谈。 下午送走姜俊丰,周晏琛又处理了一些琛星的重要文件。 空闲的时候,他想起了路上放在商场那边的沐婉清。 看了眼腕表,已经五点半,索性发信息带她去吃饭。 因为他妈妈发信息让他晚上回周家别墅。 所以,他想在回去前先送沐婉清回公寓。 去商场门口接她,才发现小小的人儿提着大包小包的。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周晏琛疑惑。 公寓生活用品应有尽有,食材衣物也有叫人送去,她还需要什么? “开学需要的东西,不多,都是在网上看学长学姐们介绍的必需品。” “哦。”周晏琛了悟。 沐婉清要是不说,他都忘记她要去上大学这回事了。 饭后,夜色如墨,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 沐婉清坐在副驾驶,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的周晏琛。 他的侧脸在街灯明灭间显得格外冷峻,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微微泛白,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车内一片沉寂,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沐婉清犹豫片刻,终于轻声开口:“周先生……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周晏琛目光未动,只淡淡道:“说。” 她指尖蜷了蜷,声音放得更轻:“那天……王洛瑜到底为什么没来订婚宴?” 空气骤然凝固。 周晏琛的指节倏地收紧,车速微微放缓。 良久,他忽然冷笑一声:“你很想知道?” 沐婉清被他语气里的寒意刺得心头一怔,却还是点了点头。 周晏琛猛地打转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 “咔哒。” 车门锁死的声响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他转过头,黑眸如深渊般直视沐婉清:“因为她借口去M国是为了公事,在订婚前一天突然打电话说公事在身,回不来。 事实上,她是选择去照顾那个被刀捅了的前男友。” 沐婉清瞳孔一缩。 “后来,整整一周,她瞒着我陪在对方病床前。”周晏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在医生问‘是否还放不下他’时,她连否认都没有。” 车窗外,霓虹灯的光影斑驳地掠过他的眉眼,映出眼底翻涌的戾气。 沐婉清呼吸微滞,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订婚宴那天,你故意让我……” “对。”他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我要让她也尝尝,被当众背叛的滋味。” 沐婉清后知后觉中,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他报复王洛瑜的一枚棋子。 周晏琛重新发动车子,语气恢复淡漠:“现在,你满意了?” 沐婉清看了看周晏琛,按捺不住,又问了句:“那你是不是还是在意她才这样做的?我是不是你报复王洛瑜的一枚棋子?” 周晏琛轻笑出声:“一天天的,你做的不多,想得多。” “到底是不是?你不说,再遇到些烂桃花,我可不帮你挡。”沐婉清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主要是没满足她的好奇心。 “我们有协议的,你不会要违约吧?” 沐婉清突然想到什么:“是啊,我们协议里没说违约要怎么赔偿?” “不用说,一般三倍违约金。”周晏琛音色淡淡。 “先别转移话题,到底是不是?”沐婉清担心她再去研究违约金的事,他就不会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如果在意,不会允许你肆意发挥,至于你是不是一枚棋子,我觉得你是网络小说看太多,减少一些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周晏琛说完,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算了,是不是棋子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沐婉清心想:本来就是你让我来救场的,再说了,三个月后协议到期,我们一拍两散。 不过她好奇心满足后,还是特别关心了一下违约金的事。 不要一不小心,忙了三个月,到最后却欠下周晏琛还不清的债。 “那现在说说违约金的事。” 周大佬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你笑什么?不说清楚,你是不差钱,我要是违约了,还不清那可怎么办?” 正好碰上红灯,周晏琛低头看向沐婉清,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了。 “还不清可以用人抵债。” 周大佬笑得极为狡黠。 “什么?” 沐婉清有被这句话吓到。 男人幽淡的嗓音又传来:“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悠悠开口:“你先说到底基数是多少,我才能知道有什么办法。” “我对你的帮助折算成钱,减掉你帮我的那部分再加上那五十万,然后三倍就成。” 沐婉清让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了一下:好嘛,赔不起,还是不在违约更实惠。 绿灯,车子再次融入车流中。 周晏琛淡淡地瞧了眼那副,仿佛真违约了,他就会强迫她以身相许一样的警惕样儿。 “我说过对小屁孩不感兴趣,你怕什么。” 沐婉清在心里人骂了句:“狗男人。” 为什么要偷偷的骂呢? 因为大佬说了,他要是再听到骂他就会扣钱。 只能心里偷偷骂,过过瘾。 沐婉清没再说一个字,转头看向车窗外:暮色沉沉,城市的霓虹五彩斑斓。 周晏琛的车停在公寓楼下,引擎声熄灭,车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轻微的运转声。 “到了。”他淡淡道,目光仍落在前方,没有转头看她。 沐婉清解开安全带,指尖在车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闺蜜关静的电话。 周晏琛扫了一眼腕表:七点过半。 “喂,静静,怎么想起来给我电话了?有什么事吗?”沐婉清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第79章 只能上B大 “清清!你该不会忘了吧?!”关静的声音又急又亮,“今晚八点高考成绩就出来了!” 高考成绩? 沐婉清一怔,这才猛然想起——这段时间不是忙着跟常老头他们交涉,就是忙着周晏琛解决烂桃花的事,她竟然完全忘了这茬。 时间过得好快啊! “我……我还没查。”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快四十了。 “那你快回去准备啊!听说系统会卡爆,得提前登录!”关静催促 道,“查完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等你消息!” 电话挂断,车内再度陷入沉寂。 周晏琛侧眸看她:“高考成绩?” 沐婉清攥紧手机,低低“嗯”了一声。 他沉默片刻,只说了句:“查完记得告诉我结果。” 没有多余的关心,也没有陪同的打算。 沐婉清胸口微微发闷,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好,那我先上去了。” 她推门下车,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夏末未散的燥热。 身后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黑色轿车毫不留恋地驶离,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猩红的弧线。 偌大的公寓就沐婉清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沐婉清打开电脑,登录查分网站,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七点五十五分。 她盯着不断转动的加载图标,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拼命帮着周晏琛挡那些他不愿意接近的烂桃花,以为挤进周 晏琛的世界,可在他眼里,她连一场高考都不值得被记住。 如果周晏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定会说:我的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八点前得到家,忙了一天,出过几次汗都记不清了,回去见人前总得洗个澡吧。 而这些匆忙都是拜你沐婉清所赐:他想请她吃完饭再送她回公寓。 八点整。 沐婉清再次页面刷新,居然没有卡顿,成绩赫然跳出,浮现在沐婉清眼前。 她盯着那个数字,眼眶倏地红了:比意料中的分数还要高出十几分。 657。 那串数字如钟摆般在沐婉清脑中晃荡,直到台灯在手机屏幕投下细碎光晕。 指尖抚过锁屏键时,腕间的电子表突然发出"滴"的报时声。 她才惊觉自己竟对着成绩页面发怔了整整十分钟。 此刻窗外的蝉鸣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她听见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 掌心沁出的汗液在床单洇出深色云纹,那些前世曾蛰伏在模拟卷红叉下的惶恐,那些被台灯烤得发烫的凌晨时分,此刻都化作手机蓝光里跃动的数字。 天道酬勤四个字,在她被荧光笔标记得斑驳的错题本上,在贴满便利贴的单词墙前,终于淬炼成最完美的印证。 她忽然想起有一年深冬一个雪夜。 暖气片罢工的出租屋里,哈着白气改完最后一道导数大题时,冻僵的手指打翻了保温杯,褐色的药茶在数学笔记上漫漶成地图。 妈妈推门进来时,她正徒劳地用校服袖子吸着墨渍,碎发垂落遮住发红的眼眶——那是她十几年来唯一一次放任自己哭泣。 此刻泪水却来得猝不及防,是激动加欣慰的泪水。 在天上看着她的妈妈,一定也在为她高兴。 那些被咖啡渍晕染的晨昏,那些在走廊背单词的课间,那些把错题集翻出毛边的深夜,此刻都在657这个数字里开出花来。 沐婉清赤着脚踩上顶级高档的木地板,窗外飘进来的夜风掀起窗帘,她望见对面实验楼顶闪烁的航空障碍灯,像极了那年深冬雪夜里,母亲悄悄放在她书桌边的应急灯。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时,她终于放任自己陷入蓬松的枕头。 在意识坠入梦境前的罅隙里,她恍惚看见自己站在大学图书馆的穹顶下。 阳光从菱形玻璃幕墙倾泻而下,那些在二手书店淘来的旧教材,那些被翻烂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此刻都化作她手中簇新的实验报告——扉页上工整的"沐婉清"三个字,正泛着墨香。 思绪回笼后,她颤抖着拿起手机,给周晏琛发了条简讯: 【657分,只能上B大。】 这里面蕴含着的遗憾不言而喻。 对方很快回复,但只有冷冰冰的一个字: 【嗯。】 没有祝福,没有恭喜,更没有感觉到她显而易见的遗憾。 沐婉清都没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妹妹或者是关静,却鬼使神差先跟周晏琛说了。 沐婉清被这不清不淡的一个字浇得透心凉,那份出乎意料的喜悦随之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窗外,夜色如墨,吞没了最后一丝星光。 周家别墅 晚上,宋慧欣在沙发上看科研杂志,阿姨把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上餐桌时,门铃恰好响起。 她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门口,从猫眼里看到王洛瑜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微笑。 “夫人,是王家大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 “阿姨好。” 门一开,王洛瑜就递上一个精致的礼盒, "听说您喜欢茉莉花茶,这是我从杭州带回来的特级龙井,您尝尝。" 宋慧欣接过礼盒,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多懂事的姑娘啊,家世好、学历高,还这么会来事。 她拉着王洛瑜的手往餐厅走:"来就来,带什么礼物。晏琛在书房,马上出来。" 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都是周晏琛平时爱吃的。 宋慧欣特意让阿姨多做了几道,就是想给儿子和王洛瑜创造机会。 这几天,她听说王洛瑜已经回国,没少在两人之间牵线搭桥,只想让误会解除,两人和好如初, 只可惜儿子总是淡淡的,不是公司忙就是有应酬,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周晏琛从书房出来,看到王洛瑜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头发还有些湿,像是刚洗过澡。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邀请洛瑜来的。”宋慧欣上前抢着回答,“人家特意抽空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周晏琛没说话,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 第80章 帮倒忙 宋慧欣注意到周晏琛坐下前看了眼手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饭桌上,时不时就陷入沉默。 宋慧欣不断找话题活跃气氛:“洛瑜现在在集团做总经理对吧?听说又有大项目要签了?” “是的阿姨。”王洛瑜优雅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其实挺有压力的,不过我很喜欢挑战。” “晏琛也是,从小就喜欢挑战。” 宋慧欣笑着给王洛瑜夹了块鱼肉,"你们年轻人应该多交流。晏琛最近在准备那个……" 周晏琛的筷子停在半空:"妈,食不言寝不语。" 宋慧欣被噎了一下,正想说什么,王洛瑜已经自然地接过话题:"阿姨,晏琛在商界确实很优秀。" 宋慧欣眼睛一亮:"是吗?那晏琛有没有..." "妈。"周晏琛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但很坚决,"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宋慧欣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你也知道,他不怎么爱说话。" 王洛瑜体贴地笑笑:“阿姨别担心,我了解晏琛的性格。” 饭后,宋慧欣坚持不让王洛瑜这就离开,催她去书房找周晏琛聊天。 等王洛瑜敲门进了书房,她轻手轻脚走到书房门口,想听听两人聊得怎么样。 "...我真的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她?"王洛瑜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家世背景都合适,阿姨也喜欢我..." "洛瑜。"周晏琛的声音很冷静,"我们早就谈过这个问题。" "是因为那个沐婉清吗?"王洛瑜突然提高了声音,"她有什么好?除了年龄小了点,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 宋慧欣心头一紧。 沐婉清? 就是儿子临时找来救场的那姑娘。 "够了。"周晏琛的声音冷了下来,"请你尊重她。" "尊重?"王洛瑜冷笑一声, "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她为什么接近你吗?那样的家庭,那种家世……" 门外的宋慧欣捂住嘴。 难道那个沐婉清是别有用心? 她一直以为就是儿子救了她单纯找她来帮忙的。 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宋慧欣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突然听到儿子说:"妈,您要站到什么时候?"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推门而入:"我、我只是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吃水果..." 书房里,王洛瑜眼眶通红,而周晏琛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桌前。 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阿姨..." 王洛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宋慧欣手足无措地看着王洛瑜拿起包包快步离开,关门声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晏琛,这到底..." 周晏琛没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走向楼梯。 宋慧欣叫住了他:“晏琛。” 周晏琛停住脚步。 “妈。”他淡淡地唤了一声,神色冷峻。 宋慧欣笑着迎上去:“今天怎么有空回来这么早?公司不忙了吗?” 周晏琛心想:不是您专门叫我八点回来的。 所以,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您今天是不是又去找王家了?”宋慧欣听到儿子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你们俩产生了误会,我还不能再和王家走动走动了?洛瑜那孩子……” “妈。”周晏琛打断她的话,不想再谈和王洛瑜的事。 然后,声音低沉对宋慧欣说:“我的事,我们的事,您最好别插手。” 宋慧欣皱了皱眉:“晏琛,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洛瑜哪里不好?你非要和那个沐婉清……” “她是很好。”周晏琛打断她对沐婉清的评判,冷声道,“但有些事,只是您不知道。” 宋慧欣被他这副态度惹得有些恼火:“我不知道?那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义无反顾要取消和洛瑜的婚约?” 周晏琛沉默片刻,终于从衣服内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递给宋慧欣。 录音里,清晰地传来王洛瑜的声音——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伤口感染风险很高,需要有人24小时看护。” “好,我会留下来照顾他,直到他脱离危险。”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 “洛瑜,谢谢你……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我。” 王洛瑜并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道:“别多想,好好养伤。” 全程都是标准的美式英文,好在宋教授搞科研出国交流都是自己一个人搞定,所以能听懂他们的这些对话是显而易见的。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宋慧欣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抬头看向儿子,声音有些发颤:“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通知不能参加订婚仪式的前一天。” 周晏琛语气平静,眼底却暗潮汹涌,“她在M国照顾前男友,甚至没告诉我实情。 做贼心虚的她,就连不能来参加订婚仪式都是让江特助转告我的。” 宋慧欣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半晌,她才喃喃道:“所以……你取消和她的婚约,就是因为这个?” 周晏琛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慧欣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为儿子是在赌气,却没想到,真正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她自己。 她苦笑着摇头:“是我糊涂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闹了点小矛盾……” 周晏琛收回手机,淡淡道:“现在您明白了?” 宋慧欣长叹一声,神色复杂:“晏琛,妈错了……妈不该不问清楚就……” 周晏琛抬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不怪您。是我没有早一点把实情告诉您。” 宋慧欣眼眶微红,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的撮合,不仅没能帮到儿子,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堪。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放心,妈以后……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事情。” 周晏琛点点头,转身离开向楼上疾步走去。 宋慧欣站在原地,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终究,还是帮了倒忙。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儿子又这么优秀,她还是让他自己决定为好。 第81章 夜梦如歌 周晏琛上楼后,第一时间就是去给沐婉清打电话,他知道她会等他的回应,而不是刚才悄悄回她的一个“嗯”字。 可他打了几次,都是冰冷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猜想:大概是在跟自己妹妹,或者是刚才给她打电话让查成绩的关静在聊分数和报志愿的事。 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去处理,周晏琛先去了书房。 夜色渐深,周晏琛处理完手头事务,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缭绕。 他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刚才给沐婉清拨去的电话,提示占线。 “在和关静报喜?”他低声自语,指尖在烟灰缸边缘轻敲,灰白的烟烬无声坠落。 他并不意外。 高考成绩出来,她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亲近的人。 而他,显然是在这个行列里的。 只是刚才母亲大人和王洛瑜都在场,他给她的只有一个“嗯”字,一定会让她觉得:自己给她的只有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回应。 烟燃尽,他掐灭烟蒂,拿起手机,重新拨通了她的号码。 这次,通了。 “周先生?”沐婉清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他嗓音低沉,“刚才在通话?” “对,和妹妹还有关静聊了几句成绩的事……”她顿了顿,似乎犹豫要不要继续解释。 周晏琛打断了她:“考得不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谢谢。”她的声音轻了些,“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 他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半晌才开口:“沐婉清。” “嗯?” “A大商学院,想不想去?”他语气平静地问了句。 问完又补充一句,生怕沐婉清没听明白他的意图:“如果想去我会让江助理尽快帮你安排。” 沐婉清呼吸一滞,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你……要我去A大?” “嗯。”他淡淡道,“你周末也可以过琛星资本去实习。” 电话那头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她才轻声问:“为什么?” 周晏琛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沐婉清,别问废话。” 他给她机会,还需要理由吗? 沐婉清轻笑了下,声音终于轻快了些:“好,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晚上,明早给你答复。” 挂断电话,周晏琛将手机扔到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书房的灯影下,他的轮廓一半浸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推她一把。 挂了电话,沐婉清又马不停蹄查了一下A大商学院的详细介绍,还有招生条件。 周晏琛给她说的那话确实诱人,可她不想通过关系进入A大。 特殊待遇都会遭来好多人的无端猜测,她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更不想面对太多的流言蜚语。 既然自己的分数没有达到A大的标准,就说明自己跟能进入A大的学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有差距就先弥补,她不急于求成。 重生一次她才有了上大学的机会,她想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实力,真真切切体会一下大学生活。 夜色沉沉,楼下的梧桐树影婆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沐婉清抬头望向夜空,星光稀疏,却格外明亮,因为她总能找到那颗最亮的星。 她想好后,站在阳台上,给周晏琛去电话。 看着手机上熟悉的电话号码,他腹诽:那么好的事,谁会拒绝, 还说考虑一晚上呢,这么快就想好了。 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是周晏琛低沉冷淡的声音。 “A大商学院,下周我会让助理帮你安排,包括住宿。”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容置疑,就像只是在通知她一个既定的行程,而不是在询问她的意愿。 沐婉清握紧手机,指尖有些微发凉。 重生前,她的人生几乎可以用“悲惨”两个字就能确切描述。 既然重活一世,她不想附于任何人。 哪怕是周晏琛。 他安排她的学校,安排她去实习,将来会不会,甚至要去安排她未来的路。 沐婉清可不以为这就是偏爱,她不想去习惯别人的掌控。 这一次,她想自己掌控命运。 还有一件事,她不得不考虑:还有身体不怎么好的妹妹沐婉芸要照顾。 现在,她是沐婉清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但这只是当时那个时候的想法,后来就不是这样的想法也是形势所逼。 “周先生……”沐婉清轻声开口,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谢谢你的安排,但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 然后淡声道:“好,希望你再想想,明天早上起来还是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做出安排。” 周晏琛生怕沐婉清只是一时冲动,睡一觉起来,说不准想法就会有所改变。 “嗯,我明早再给你电话。” 晚上,沐婉清带着好梦不知不觉就睡到了天亮。 她竟然做的是梦中梦。 沐婉清梦到,自己第一天住在A大的女生宿舍,标准的上床下桌四人间。 累了一天的她,在灯光一盏盏熄灭后,她躺在略显窄小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疲惫的身体很快将她拖入梦境。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的家。 老旧的四合院里,正房是两间三川房,爬满绿藤的阳台,妈妈系着碎花围裙在厨房忙碌,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玉米排骨汤。 这是妈妈遇到喜事庆祝时,就一定会做的,她和妹妹都特别喜欢的一道菜。 “我们清清真厉害!”妈妈转过身,沾着面粉的手捏了捏她的脸,“考上A大了呢!” 沐婉清低头,发现自己竟穿着高中校服,手里攥着那张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 鼻尖一酸,她扑进妈妈怀里。 温热的,带着油烟味的拥抱。 这个拥抱,对于沐婉清来说,她等了整整两辈子。 第82章 重生?荒谬。 梦中的场景忽然变换。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落,她抱着书本走在A大校园里,身旁是叽叽喳喳的新同学。 “婉清!这边!”关静在图书馆台阶上拼命挥手,身后还站着几个面生的女孩,“我们给你占好座啦!” 她笑着跑过去,风吹起裙摆。 那么轻快,那么自由。 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如履薄冰,这才是十九岁该有的模样。 梦境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走进一间明亮的画室。 画架前坐着个穿白衬衫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握着炭笔,正在素描本上涂抹。 她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人回过头来…… “叮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骤然响起。 沐婉清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已亮。 枕边湿了一片。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良久,才轻轻按住发烫的眼皮。 差一点,就看清那个人的脸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 那里写着一行行小字: 新学期目标: 1.拿各种奖学金 2.参加社团 3.来一场甜甜蜜蜜的校园恋情 4.不再做噩梦 …… 最后一条被用力划掉了,纸张几乎要破。 她合上本子,深吸一口气,下床开始洗漱。 镜子里,少女的眼睛还泛着红,嘴角却扬起坚定的弧度。 新的人生,即将开始。 晨光微熹时,最宜遗忘旧梦。 她只所以起一大早,是陈律师说今天要去办理静安那个院子的过户手续。 吃过早饭,她还是给周晏琛去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沐婉清深吸一口气,语气柔和却坚定:“周先生,我从网上查到,现在有个“插班生政策”,大一年底需参加考试,有机会转入目标院校。 我还是决定自己去考试进入A大,如果考不进去,就说明能力没达到A大的平均水平,那就继续在B大学习。 如果考过了,可以名正言顺转入A大。 重生一次,我不想再走捷径了。 至于琛星的实习机会很好,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我想趁假期就进去熟悉一下,你看可以吗?” 刚说完,沐婉清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捐了,怎么连重生这样梦幻的事情都说给了周晏琛?! “什么意思?”周晏琛的声音有几分冷。 沐婉清稍稍想了想:宿舍申请,课表排列,周末去图书馆抢座位…… 这些琐碎的事,她上辈子都没机会经历。 所以,她顿了顿,继续道:“不是我逃出来,不是你救了我,我都没有机会参加高考,更别说上大学这件事。 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忽然低笑了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怀念和释然。 电话那头,周晏琛没有说话,但她能听到他指间转动笔或者是什么东西的细微声响,以及他低缓的呼吸。 她有些好奇,不会这么早就去公司了吧?!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随你。” 只有两个字,听不出情绪,更不辩喜怒。 电话挂断后,沐婉清仍握着手机,掌心微微发烫。 这一次,她算不算是自己亲手斩断了周晏琛给她递来的那根金丝绳。 周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却因出了神,浑然未觉。 周晏琛手机屏幕早已暗下去,可沐婉清那句“重生一次”仍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微微皱眉。 她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重生? 荒谬。 不过,又一句话换回了他的心神: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莫非她把那次逃跑得救看作是自己的重生?! 好吧,对她来说确实是一次重生的机会。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向办公桌,却在路过茶几时,目光一顿: 桌上放着一份私家侦探刚送来的资料,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王洛瑜戴着墨镜,独自站在机场VIP通道,背影单薄而决绝。 周晏琛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她这是又要去国外,还是…… 抬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火星迸溅,转瞬熄灭。 周晏琛暗自思忖:沐婉清这姑娘的倔强和自强程度总是能超出他的有限想像。 他倒要看看,她所谓的“自己走”,能走多远。 只是心里莫名其妙的又担心怕她越走越远。 手头还有好多工作,他没一会就把这事忘脑后了。 沐婉清这边跟陈律师去办理过户。 她先把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等婉芸成年再把她的名字也加上。 虽然妹妹一再说没必要,但她还是想让妹妹也有自己的家,这大抵是她们娘仨到处漂泊时就有的梦想: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家。 到了静安县的房管局,有陈律师在,手续办得相当顺利。 出了房管局大厅,沐婉清看了看手机,都十一点半了,她一再坚持要请陈律师吃顿饭再返京。 本来周晏琛给他的报酬足够多,陈律师是不想接受沐婉清另外的谢意的。 可他终是拗不过沐婉清的坚持,俩人去吃了一顿午饭。 办理完过户手续,沐婉清这边的案子对陈律师来说就告一段落了。 只所以没说完结,是顾虑到那些个坏人,从牢里出来,或许还会做什么妖也说不来。 饭后又踏上了返回京城的归途。 他俩这边挺顺利,周晏琛那头却是一团乱麻,焦头烂额。 其实也没多复杂,总结起来就是:周老爷子的雷霆之怒。 周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周晏琛正带着江特助与几位高层开会,气氛肃穆。 总秘秦雨柔坐在他身侧,妆容精致,唇角含笑,俨然一副集团代言人的姿态。 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砰!” 厚重的实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惊得所有人瞬间噤声。 周老爷子拄着沉香木拐杖,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神色紧张的保镖。 空气瞬间凝固。 周晏琛眉头一皱,起身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周老爷子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没有看孙子,却是直直刺向秦雨柔。 第83章 流言四起 “怎么,我还没死,这周氏集团,我就不能来了?” 秦雨柔脸色微变,连忙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周爷爷,您别误会,周总他只是……” “闭嘴!”周老爷子厉声打断,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周家高层的对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秘书来‘调和’了?!” 秦雨柔被这声怒喝震得脸色煞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周老爷子不会是草木皆兵了吧,他来找的是沐婉清。 这又不是沐婉清,他怎么也这样对她。 周晏琛眸色一沉,上前一步:“爷爷,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去说,您有话可以冲我来,而不是为难我身边的其他人。” 其他人听了顿觉:如果老爷子不跟着孙子走,那他们就应该离场了。 “冲你说?”周老爷子怒极反笑。 别人一看这架势,都想自动离开,包括周晏琛这边江特助和秦秘书也包括老爷子那边的两保镖。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插话。 只是老板没放话,他们也不敢私自行动。 “所有人,出去。” 高层们如蒙大赦,大家鱼贯而出,迅速撤离。 会议室里,只剩祖孙二人正面交锋。 “好!那我就问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周家的规矩?!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没有了旁人,老爷子说话更肆无忌惮。 他一步步逼近,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订婚仪式上,你让沐家丫头顶替了洛瑜的位置,我忍了! 现在,你居然敢直接带她来集团?!怎么,你是觉得,周家已经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好吧,即便自己做的再周密,那些关注你的人,比如二叔,比如三叔还有周奕琛他们,总会找到点蛛丝马迹。 这不,很快就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 周晏琛下颌紧绷,声音冷硬:“爷爷,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做主?”周老爷子猛地抬手,拐杖直指他的鼻尖, “你做的什么主?!让王家难堪,也让周家沦为笑柄的主?!晏琛,你别忘了,你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靠的是谁!” 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冷冷道:“现在,立刻让那个女人滚回去!以后再也别想踏进集团的大门!” 周晏琛偷乐:还好沐婉清今天去办理过户没来集团。 否则,这样的场面,她一定会撑不住,哭红眼框,最终在众人或讥讽或同情的目光中,狼狈离开。 周晏琛闭了闭眼,终于开口:“滚什么滚,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吗? 她根本没来集团,那天我只是用她来帮忙解决王洛瑜这边的事情而已。”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主位,重重坐下。 周老爷子盯着周晏琛,良久,才沉声道:“晏琛,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周晏琛沉默不语。 “你以为,你是在报复王洛瑜?”周老爷子冷笑,“可你真正羞辱的,是周家自己!” 他站起身,苍老的身影却依旧挺拔如松。 “从今天起,集团所有重大决策,必须经过你爸的签字。”他冷冷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来一步就近,两步就远,老爷子最终还是想让大权掌控在儿子手里,而不是孙子。 周晏琛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一次,他终究还是输给了老爷子的雷霆手段和他所念及的亲情。 其实周爷爷就是那种既不……也不……,既要……也要……的标准老年掌权人。 他既不想让孙子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也不想让门当户对的王家有辱孙子的尊严。 既要集团在周晏琛的带领下飞黄腾达,也要把权力掌控在自己手里,如果力不从心,他还是放权给儿子,再才是孙子。 这也是周晏琛开设自己公司“琛星”的重要原因。 他想要自己亲手缔造一个纯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不受任何人的牵制。 突然间,他理解了沐婉清拒绝他给开的“绿色通道”,而要凭自己的能力进入A大的想法,这大概就是有上进心,还有野心的年轻人都会有的心理。 老爷子走后,江特助就进来问周晏琛:“周总,会议是否继续?” 周晏琛抬手捏了捏眉心,淡声道:“安排在下午一上班的时间。” “好,这就去通知。” 在就要出门的时候,江特助在该不该说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笃定周总是在意沐婉清的,要不今天会议室的一幕也不会上演。 周晏琛掀眸看过来。 江特助最终还是开口:“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周晏琛冷哼一声:“你不是已经决定说了?!” 好吧,跟着周总三年,不光是他了解周晏琛,同样的周晏琛也很了解江特助。 正所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理解的动力也是如此。 “什么?”周晏琛沉着脸问。 “中午收到陈律师的信息:沐小姐已经办完手续,现在在返回京城的路上。” 虽然江特助没有话里有话,可周晏琛就是能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知道了。” 周老爷子的这一出,让周晏琛彻底打消了让沐婉清跟着他,亲自带她能尽快成长的念头。 他是有些心急了,沐婉清才十八岁,没必要操之过急。 他应该料定老二,老三他们会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也应该想到老爷子会坚决反对沐婉清进入集团内部。 那他只能另作打算。 待房门关上,周晏琛终于点燃了那支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企划部那边,安排人盯紧周奕琛。”他声音低沉冷冽,“所有经他手的文件,全部备份。”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应下。 周晏琛挂断电话,眸光幽深。 他真的很讨厌周奕琛明里暗里在跟他较劲儿,面上还想要和他维持哥友弟恭的友好关系。 弟恭不恭的他完全不在乎,但他对周奕琛的哥友只限于周老爷子面前,其他地方,周晏琛懒得装,也不屑装。 第84章 人言可畏 返回京城的沐婉清并没让陈律师送她到周晏琛公寓楼下,她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理。 反正就是潜意识中,不想让陈律师知道她现在住周晏琛的公寓。 沐婉清在离公寓还有大约五百米的地方就下车了。 两人客套告别,他们没有说再见,因为陈律师说找他都是摊上事儿了,所以最好别找他。 但他强调一旦真遇到需要律师解决的事,还是希望第一时间能想到他。 沐婉清微笑着点头,阳光洒在她的睫毛上,映出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尔后,车驶入车流中,沐婉清步行回公寓。 就在她走回公寓的这段时间,昨天没沸腾的八卦,今天跟着着周老爷子在会议室闹的一出,又余热升温。 还有点越来越热的架势。 周氏集团32层的茶水间里,咖啡机蒸腾的热气裹着细碎的议论。 蒸汽声都压不住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好呆今天沐小姐没来,要不,总会被老爷子当众赶出会议室。" 财务部的小刘压低声音,手里的马克杯都快捏出裂纹。 人力资源部的张姐往红茶里扔了两块方糖,冷笑道:"要我说,那位王家千金才叫惨。 前天我在档案室,亲眼看到她三年前的入职照——那时候她还想纡尊降贵来给总裁当特助的,当时那眼神亮得能掐出水来。 后来,总裁硬是各种理由没同意来集团任职。" 玻璃门外忽然闪过一道身影,众人瞬间噤声。 直到那道穿着香奈儿套裙的身影走进电梯,市场部的实习生才敢喘气:"昨天好像两女人都来总裁办公室了,据说吵得还挺凶,你们知道是为啥吵吗?" "你新来的,肯定是不懂。"张姐搅动着茶匙,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今早总裁办的刘秘书往董事长那送了三次文件,听说……" 她故意停顿,等所有耳朵都竖起来才慢悠悠道:"周总想让沐小姐来集团,周董没同意。" 茶水间响起整齐的抽气声。 “听说了吗?上周订婚宴上顶替王家大小姐的,就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财务部的实习生压低声音,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沐婉清在宴会上挽着周晏琛的侧影。 法务部的Lisa搅拌着奶茶冷笑:“什么顶替?我表姐在他们订婚宴的酒店工作,说那天王洛瑜根本没出现——周总是临时抓了这姑娘当救场工具人。” 人啊,都喜欢热闹,也都有劣根恒性,所以,与其说她们喜欢热闹,还没如说她们更喜欢看有人出丑。 茶水间,在不上班的这个时候,都快变成信息交易所了。 “我亲眼看见的!” 行政部小张挥舞着手机,屏幕上模糊的偷拍视频里,王洛瑜正逼近沐婉清,“王小姐说‘周家少夫人的位置你坐不稳’,沐婉清直接把咖啡泼自己身上跑了!” 这流言传着传着就变味了,还亲眼所见。 现在,就想问一下这位小张:时值上班时间,你当时不上班吗?还是拿着工资,在工位摸鱼来着? 采购部老刘嘬着枸杞茶冷笑:“泼咖啡算什么?我侄女在监控室,说昨天周总连夜调了地下车库所有录像带——你们猜那天谁的车在负二层停了四小时?” 哦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小张只会说自己亲眼所见,如果有人来对峙,先不说上班时间神游有错,就这看没看见都没确定,都敢说是亲眼所见,真有事,她难辞其咎。 老刘就不会这样幼稚,她就说是侄女来着,是不是亲侄女,大家也不会在意,如果有事,她任意编。 传谣言的,只在意谣言内容,越玄乎越有吸引力。 众人屏息时,电梯“叮”地打开。 刘秘书抱着要碎纸的文件走过来,这边议论的声音戛然一止。 空气瞬间凝固,直到她离开后,八卦女王Lisa才压低声音: “看到没,这才是周总身边的得力助手,她最了解实情,只是不愿意跟我们交流而已。” …… 人言可畏啊,这绘声绘色的描述,还真有点她们亲眼目睹的错觉。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真不假,就这三四个女人,给搭个台子,就这架势,都不止两台戏。 戏名都起好了:一台叫“地下车库的余震”;一台叫“两女争宠记”。 女人们的讨论声一直到下午上班时间到才停止。 谣言止于智者,看来这些女人都不怎么聪明,要不也不会无休无止,议论上没完。 …… 在回公寓的路上,沐婉清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想法——去打工。 她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触摸这个真实的社会,为未来积攒一些经验。 与此同时,周晏琛也在为她作进一步的规划。 原既定的假期跟着他,既能帮他挡桃花,又能学习不少企业管理方面的东西。 现在,他只能让沐婉清直接去琛星。 只是,琛星还在积累资本的阶段,都是金融方面的东西,她去了能否跟得上?! 如果资本积累差不多,进入筹备销售这一块,或许更适合她。 毕竟,资本这块他们只是看准机会让资金翻一翻的高风险举措,他最终目标是承接周氏集团外放的销售环节。 只是那得等到最少半年,亦或得一年的时间。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着他。 周微微皱起好看的眉毛,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个想法:让她先跟着岳时衍学习。 原本在他看来,周氏集团里有着完善的体系和丰富的资源,能给沐婉清提供一个优质的成长平台,又有他做直接“导师”,能帮助她快速成长。 可是,他满怀期待却夭折在周老爷子手里。 无奈之下,周晏琛只好另做打算。 他思来想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琛星。 这条路走不通,没事,咱走另一条:让她目睹一个企业从开始积累资本,到资金到位蓬勃发展的整个过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历练机会。 琛星虽然规模跟周家集团目前没什么可比性,但在业内也已具口碑,而且岳时衍能力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85章 去琛星学习 周晏琛一直都在想:如果沐婉清愿意跟着岳时衍学习锻炼,想必也能收获颇丰。 当周晏琛带着自己原来的金融书籍找到沐婉清,将这个安排告诉她时,沐婉清一开始是拒绝的。 理由还是原来她说过的,她不想在任何人的掌控下生活,想凭自己的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直到周晏琛跟她说:“集团的销售部好多人是混吃不干活的,所以大部分的销售都是承接出去的,因为老二,老三家都想从中得到大额回扣。 琛星是我自己一手创办的,现在在资本积累阶段,资金充足后还是要做销售。 最终会把行业内所有的下游客户都包揽其中,也想做到掌握市场需求的动向。 集团如果有一天想避雷,还说不准琛星是能救场的唯一支柱。 总有一天,要让它成为集团的重要的销售集资源一体的后援。 所以,琛星对我很重要,现在是我的死党岳时衍在管理和运作,资本积累阶段一过,就更需要可靠的人来跟他一起运作。” 周晏琛明知道跟一个十八岁刚参加完高考的女孩讲经商之道,多少有点“对牛弹琴”的意思,可他还是想说。 他边说边观察沐婉清的反应,她眼睛轱辘轱辘转着,应该多少还是get到他意图的。 沐婉清心想:你不就是没靠周家,自己创办销售公司,最终能把老二,老三这两个不作为的人揪出来给老爷子看,任由他处置嘛。 只是现在资本积累,她还是真不懂,那她去能做什么? 当她看到周晏琛给她的书,她懂了:周晏琛是想让她边学习,边实践。 会不会太高看她了,没有接触过任何金融知识的她,真能行吗? 但她动心了,不为别的,只为周晏琛那句“需要可靠的人”,如果他能再找到别人,也不会把主意打她身上。 其实一直给他的帮忙,比起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还有后来一连串的帮助,那真算不上什么,充其量只能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所以,不管是感激,还是报恩,亦或是实现自己的价值,沐婉清最终答应去琛星学习。 沐婉清答应后,周晏琛就让她自己看书。 他给沐婉清的是金融的入门知识。 然后丢下一句:“学习三天,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三天?问你?你不去上班吗?” 沐婉清的三连问完全在周晏琛的意料之中。 “高考成绩出来后第三天就可以报志愿,你可以看看自己的学习的成果,然后选择是不是愿意学经济。 我当然会去上班,有问题,微信视频电话也就可以。 我有事就会挂断,空闲就给你回。 你有过在便利店打工的经历,所以,学习三天后,做一份《小型零售业现金流分析》出来。 如果可以,我带你去见岳时衍:琛星现在的运营官。” “嗯?” 沐婉清有些懵,她不就是答应去琛星去学习嘛,怎么,周晏琛好像要把她的人生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怎么?有问题?”周晏琛翻了翻眼皮,明亮的灯光照不进他暗沉深邃的眼里。 那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睛,盯着站在一旁的沐婉清。 沐婉清不是很喜欢他这种眼神,重生一世,她想做独立女性。 她坚信:女性不是无用的花瓶,不比任何男人差。 她相信自己,甚至可以自负的说,在静安一中上学期间,没有任何一个男生可以超越她的学习能力。 包括女生一致认为最难的数学也是如此。 可是在这样一个男性权威的社会,这种烂到骨子里的习惯还在保留。 前世曲意迎合别人的她,让重生一世的自己都心疼。 这一次,她愿意去琛星,也有意在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可以,没问题。” 周晏琛对她的答复很满意,他再一次从沐婉清的脸上看到了坚定和倔强。 临走时,他还提醒沐婉清:“录取通知书不要寄回静安县,就直接寄这里就好。” 沐婉清用力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心中满是对周晏琛的感激。 她知道,周晏琛为了自己的事情费了不少心思。 想到即将在琛星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她的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青春洋溢的轮廓,仿佛在预示着,一段精彩的故事即将拉开帷幕,沐婉清也将在这个新的舞台上,书写属于自己的成长篇章。 三天后,周晏琛约了岳时衍晚上在一家私厨馆见面。 京郊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口挂着“停云轩”的木牌,青砖灰瓦间透着几分旧时王谢的雅致。 岳时衍推开雕花木门时,周晏琛已经在里间坐着,指尖搭在青瓷茶盏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哟,周总今儿怎么有空约饭?” 岳时衍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顺手从桌上捏了块豌豆黄塞进嘴里,“老爷子放你出来了?” 周晏琛没接他的调侃,只是将一份文件推过去:“沐婉清的资料,你看一下。” 岳时衍挑眉,随手翻开,映入眼帘的是沐婉清在便利店打工时的排班表、这次高考的成绩单,以及一份她自己整理的《小型零售业现金流分析》——密密麻麻的批注和公式,看得出是下了苦功夫的。 “有点意思。”岳时衍唇角勾起,“这丫头怎么看上去像是学经济的?” “开学后可以主修金融兼修其他爱好的专业。”周晏琛淡淡道,“但她的实战分析能力现在就已经能看得出来了。” “哥们,咱就说吧,小姑娘才十八岁,还没上大学,你就让她学习这么深奥的东西。”岳时衍都于心不忍了。 “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写投资方案了。” 周晏琛漫不经心,一脸没什么的表情有些欠揍。 这确实是岳时衍心里的真实想法。 “好好好,咱不要在这里显摆,你十八岁都准备读研了,她能一样吗?” 岳时衍还是有些不赞成地问了句。 第86章 看她表现 没等周晏琛回答,岳时衍又说了句:“你实力雄厚,不是一般人,这一点,哥们在四年前就知道。” “潜力不深度挖掘,哪里能知道到底有多大。如果你觉得她可以,她又愿意去尝试,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周晏琛的反驳让岳时衍都觉得好有道理,那还能再说什么呢。 只好继续谈论下一步。 “那你是想把她培养成我的左膀右臂,还是你的左膀右臂?”岳时衍不得不承认,他跟周晏琛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且差距还不算小。 这个事实,他在四年前就知道,所以甘拜下风。 “先做你的左膀右臂,最后再做我的左膀右臂。但最终得看她的表现来定,说不来,她自己就可以独挡一面呢。” 周晏琛坦然接受了岳时衍的评价,神情中不见半分谦逊之色。 他随即对沐婉清,也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言辞恳切地给予了极高评价。 岳时衍合上文件,往后一靠,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周总是想让我先带她?最后送给你一个半成品。” “琛星的风控和资本运作,你比我熟。”周晏琛抬眸,目光沉静,“她需要实战,而不是纸上谈兵。” 岳时衍哼笑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行啊,不过我这人带徒弟可没什么耐心,要是她跟不上——” “她跟得上。”周晏琛打断他,语气笃定。 岳时衍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周老弟,你该不会是对这丫头……” “她有价值。”周晏琛神色不变,“琛星需要新鲜血液。” 岳时衍耸耸肩,不再多问。 恰好这时服务员端上招牌菜——一道文火慢炖的佛跳墙,香气瞬间盈满包厢。 吃人的嘴短,还能怎样。 “成,人我收了。”岳时衍拿起筷子,夹了块鲍鱼,“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可不保证她能适应琛星的节奏。” 周晏琛端起茶盏,轻轻碰了下他的酒杯:“她比你想象的坚韧。” 岳时衍嗤笑:“行,那明天让她来琛星报到,我先带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资本游戏。” 窗外,暮色渐沉,四合院里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着两人对坐的身影。 次日,正好是周六,周晏琛跟沐婉清约好,带她一起去琛星找岳时衍。 晨光渐渐洒满整个大地,万物都仿佛被金色的光芒温柔拥抱着。 宁静的清晨,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犹如一抹淡彩涂满了东方的天空时,沐婉清起床开始洗漱,做饭了。 东方柔和的色彩,好像是画家笔下的油画作品,不免令人陶醉。 晨光熹微,带着新的开始,沐婉清将充满信心地迎接未来。 在这美好的时光里,她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和生命的美好。 重生后,幸福太多,把不快乐也就逐渐淡忘了。 简单吃过早饭,沐婉清就梳洗打扮出了门。 心情愉悦,只想去感受清晨的美好,也顺带等周晏琛来接她。 楼下,柔和光线照耀下,树叶上的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微风吹过,露珠随风起舞,如梦如幻。 晨光洒在小区人工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衬着天空的美景,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群群鸟儿在湖面上翩翩起舞,它们欢快地唱着歌,迎接新一天的诞生。 远处的山峦在晨光的照耀下,轮廓分明,宛若是一位慈祥的老者,守护着大地。 山上的树木披上了金色的外衣,生机盎然。 在这个美丽的早晨,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沐婉清对未来规划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到心中的喜悦渐渐涌上心头。 沐婉清微笑着伸了个懒腰,心里想着:这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看着繁忙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她知道,能到理想学府深造,只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起点,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等待着她去探索和追求。 沐婉清真切地感受到了青春的气息和梦想的力量。 她决心要以积极向上的心态去迎接每一天的挑战,不断努力,不断超越自己,成为一个能留在京城生活的优秀金领。 直到,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身旁,沐婉清才回过神来。 车窗降下来,周晏琛低沉嗓音响起:“上车。” 沐婉清停下脚步,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 “你吃早饭了吗?” 坐好后,问一句。 男人悠悠转头看向她,没答反问:“你没吃早饭?” 沐婉清不解,她就是没话找话,解除一下尴尬,怎么他也还这么一句? “吃过了。” 懵懂中,她回了句。 听她说完,周晏琛提醒一句:“系好安全带。” 然后,直接关上车窗,一脚油门,走了。 琛星办公的地方藏在西城胡同深处,朱漆大门上悬着黑底金字的匾额,乍看像是某位阁老的旧邸。 唯有门廊两侧的全息投影屏泄露端倪——左边跳动着全球大宗商品期货指数,右边流淌着敦煌飞天的数字水墨,古今辉映间,有个人西装革履却蹲在青石阶上啃糖葫芦。 看上去有些违和,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滑稽。 “你们家老爷子真会挑地儿。”他冲刚下车的周晏琛晃了晃竹签,“上个月文物局来查了三回,非说咱地下藏着恭王府的密道。” 周晏琛没理这茬儿,地方明明是他选的,好不好?! 跟老爷子有什么关系,这公司本就是他想创立独属于自己的商业领地。 周晏琛带着沐婉清抬脚踏过螭吻纹的门槛,智能安防系统悄然扫描虹膜:“让你改的财报改完了?” “在密道里改着呢。” 岳时衍引俩人穿过三重垂花门,AR投影的貔貅在梁柱间游走。 “按你的意思,把对王家的注资包装成‘数字故宫’文创基金——那帮老学究捧着汝窑天青釉的PPT,哪看得懂嵌套了三层的VIE架构。” 太专业了,沐婉清听懂了语言,没听懂内容。 第87章 陌生的城市有了温度 所以,跟在周晏琛身后的沐婉清,只是静静的观察着这出乎意料的场景,一言不发。 这种感觉就像,一开始,沐婉清对周晏琛的身份早有认知,知道他在京圈地位超然,巨额财富傍身。 只是先前的日子里,他行事相对低调,周身散发的矜贵气质,倒像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也就是这样的感觉,让沐婉清也没往“顶级大佬”那方面细想。 直到她去了订婚宴那天,偶然听到宾客中有人的低声议论才恍然大悟。 “你知道吗?周晏琛所在的周家,那可是实打实的京城首富,资产多得数都数不清,跺跺脚,整个京城商界都得抖三抖!” 当时听到这话,就像一道惊雷,瞬间在沐婉清心间炸开。 她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当时自己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的周晏琛。 原来,他藏在日常温润表象下的,是这般令人惊叹的身份。 琛星也一样,听上去普普通通的一个积累资本的销售公司前身,现在竟然是这翻景象。 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沐婉清推开雕花木窗,鸽哨声混着交易指令涌入工位。 有一个的黄花梨案头堆着《红木期货波动模型》,砚屏上实时滚动着海南黄花梨的卫星监控——这是岳时衍给的见面礼:“咱们做空林氏集团的筹码。” “小宁!” 穿香云纱旗袍的首席分析师苏念叩响门环,看到周晏琛和沐婉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发改委刚开完会,雄安新区的清洁能源标书需要加个文物保育条款。” 她递来鎏金U盘,“按岳总吩咐,用北宋营造法式的排版模板。” 其他工位的人应该是在休息,毕竟是周六。 跟着周晏琛推开暮色染红琉璃瓦时,沐婉清在档案室发现暗格。 然后,周晏琛推开《四库全书》仿真本,触摸屏亮起幽蓝的光。 周晏琛的加密日志跳出来: 【20XX.11.12岳时衍赌赢东华门的铺面,琛星正式落地皇城根 20XX.06.18发现林氏盗伐海南保护区,启动红木做空计划】 然后,他很自然的加上:【20XX.06.25沐婉清入职,启用“星辰”培养方案】 做完这些,才逐个把沐婉清正式介绍给今天在场的岳时衍,苏念,还有埋头“劳作”的宁鹏飞。 除了岳时衍有周晏琛昨天给过信息,并不惊奇外。 那两女人看到一个年龄看上去像是一个高中生一样的沐婉清,那意外不亚于沐婉清看到琛星工作地时一样,有惊讶,有不解,还有探究。 为了犒劳牺牲周末时间为他“卖命”的员工,中午周晏琛请四个人又吃了一顿。 沐婉清刚整理完办公桌,岳时衍就晃悠过来,手指转着车钥匙:"走,吃饭去。" "现在?"她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半。 "周总交代的,"岳时衍笑得促狭,"说新人第一天得吃顿好的。"苏念从文件堆里抬头:"岳总,您上个月也是这么骗我去吃火锅 的。" "这次是真的!"岳时衍掏出手机,聊天记录里赫然是周晏琛十分钟前发的消息:【带他们去尝尝粤顺斋】 小宁瞪大眼睛:"周总也去?" "当然。"岳时衍拉开门,"难道你想只是我们吃,让他看着?还是他只结账就行?" 小宁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能啊。” 沐婉清还是上了周晏琛的车,那两人很自觉的跟上了岳时衍。 粤顺斋是家藏在胡同里的老字号,红木桌椅透着岁月的包浆。 四人刚进门,经理就迎上来:“周总订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今天有刚到的石斑鱼。” 菜上得很快:清蒸石斑鱼雪白鲜嫩,蜜汁叉烧泛着琥珀光泽,老火汤在砂锅里咕嘟冒泡。 “尝尝这个,”苏念给沐婉清舀了碗汤,“他们家的陈皮老鸭汤最养胃。” 岳时衍突然举杯:“欢迎沐同学加入琛星受苦受难大家庭!” 玻璃杯碰撞出声响,沐婉清抿了口菊花茶,发现杯底沉着颗枸杞——和今早周晏琛办公室那杯一模一样。 她抬头撞上了周晏琛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他施以一个了然的微笑。 周晏琛不怎么说话,但他任由其他人肆意玩笑。 小宁边剥虾边问:“小沐,以前在便利店打工?见过最奇葩的顾客是什么样?” “有个大爷每天凌晨三点来买关东煮,”沐婉清回忆道,“非要我按《周易》卦象给他搭配串串。” 众人笑作一团时,服务生端上最后一道甜品——杏仁豆腐,特意放在沐婉清面前:“周总嘱咐,少糖的。” 苏念挑眉:“连口味都记得?” 岳时衍坏笑着拍下甜品照片发给周晏琛:【人形备忘录】 走出餐馆时,沐婉清发现手机多了条来息周晏琛的未读信息:【抽屉里有消化药,蓝色那盒】。 抬头正对上岳时衍了然的目光,他晃了晃手机:“我刚刚问老周你挑不挑食。” 准备回公司前,周晏琛接了个电话,有要事处理。 离开前问沐婉清:“你是要先回去,还是跟他们去公司?” 沐婉清想了想:如果要回去,周晏琛既不想带她去集团,又不好意思把她一个人扔下不管。 所以,她就说要跟岳总他们一起回公司。 正好,她也想去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好,那晚上过来接你。” 周晏琛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岳时衍惊奇的目光更甚。 三个人好像都在问:怎么回事,他们住一起? 这是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的疑惑,却不敢开口问。 沐婉清的脸也在刹那间飞上了红晕。 好在,她还足够冷静:“周总,不用了,您忙,我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 周晏琛对她避嫌的小心思了然于心,只好改口说了句:“好,那你自己早点回去。” “好。” 回公司的路上,小宁和苏念还在不停争论着下午的调研方案,岳时衍哼着跑调的歌,自得其乐。 第88章 麻雀变凤凰 沐婉清望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忽然觉得这座陌生的城市,似乎有了温度。 原来被记住喜好,是这种感觉。 周一,沐婉清早上八点准时到达琛星资本,穿着简洁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裙,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 她昨晚特意准备了笔记本、文件夹,甚至把周晏琛给她的那份《琛星风控基础手册》都复习了一遍,满心期待正式入职的第一天。 然而,推开风控部的玻璃门,迎面而来的不是岳时衍懒洋洋的招呼,也不是苏念推眼镜时的浅笑,而是一道挑剔的目光。 “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一个穿着粉色套装、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生靠在工位旁,态度轻佻,目光上下打量着沐婉清。 打量半天后,那女人才悠悠开口:“我是蒋若琪,周总的行政秘书。” 听到介绍,沐婉清先是愣了一下:怎么是周总的秘书,不应该是岳总的吗? 这边,不是岳总主要负责嘛。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沐婉清。” 蒋若琪瞥了一眼她的手,没接,只是轻飘飘地说:“工位在最角落那个,电脑密码待会儿发你邮箱。哦对了——” 她忽然笑了一下,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琛星的规矩,新人第一周负责给大家订咖啡,记得每个人的口味,别搞错了。” 沐婉清刚坐下,蒋若琪就抱着一摞文件走过来,啪地放在她桌上。“这些是上周的会议记录,重新整理成电子版,中午前发我。”沐婉清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有些字迹潦草得几乎无 法辨认。 “这些……都是要今天上午弄完的吗?” “不然呢?”蒋若琪挑眉,“琛星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她转身离开时,香水味浓得呛人。旁边工位的男生偷偷对沐婉清做了个同情的表情。 十点钟,蒋若琪在部门群里@沐婉清: 【@沐婉清咖啡记得订,周总冰美式不加糖,岳总拿铁双份糖,苏念红茶拿铁,小宁焦糖玛奇朵,我要冰摇桃桃乌龙,少冰,茶底换四季春,加脆波波。】 沐婉清疑惑:周总? 她说的是周晏琛吗? 他不是去了周氏集团了吗? 最后,她不再想这些问题,盯着那一长串要求,默默打开外卖软件。 二十分钟后,咖啡送到,蒋若琪拿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立刻皱眉。 “这茶底是乌龙,不是四季春。”她直接把杯子放回沐婉清桌上,“重买。” 沐婉清愣住:“可是订单上写的是……” “所以是我的错?”蒋若琪微笑,“新人连杯咖啡都订不好,以后怎么跟项目?” 中午,沐婉清独自在茶水间啃三明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懒散声音。 “哟,躲这儿吃独食呢?”岳时衍晃进来,顺手从她盘子里顺走一块饼干。 沐婉清勉强笑了笑:“岳总。” 岳时衍嚼着饼干,瞥了眼她电脑上还没整理完的会议记录,忽然笑了:“蒋若琪让你干的?” 沐婉清没说话,岳时衍却已经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周,小秘书又欺负新人了……对,就沐婉清……行,你自己看着办。” 挂断电话,他冲沐婉清眨眨眼:“别怕,待会儿有人收拾她。” 下午两点,周晏琛突然出现在风控部。 蒋若琪立刻迎上去,声音甜得发腻:“周总,您要的报表我已经……” 周晏琛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沐婉清工位前,敲了敲她的桌面:“带上笔记本,跟我去会议室。” 蒋若琪脸色瞬间变了。 会议室里,周晏琛关上门,把一叠文件递给她:“这是下周要做的项目资料,你先熟悉一下。” 沐婉清接过,发现是最新的并购案分析报告——根本不是实习生能接触的核心项目。 “周总,这些……” 沐婉清还是边学习边摸索的阶段,她真觉得…… “蒋若琪的事,我会处理。”周晏琛打断她,声音很淡,却不容置疑,“在琛星,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工作,其他的,不用管。”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咖啡的事,以后不必理她。” 傍晚下班前,蒋若琪被叫进了人事部。 十分钟后,她红着眼睛出来,径直走到沐婉清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有周总撑腰就了不起?” 沐婉清平静地合上电脑:“我只是来工作的。” 蒋若琪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小宁悄悄凑过来:“小沐,牛逼啊,蒋若琪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周总居然亲自给你出头!” 沐婉清没说话,只是看了眼手机——一条新消息弹出: 【明天开始,直接跟岳总汇报。】 看到信息,沐婉清心里瞬间敞亮:原来在琛星,真正的规矩,从来不在明面上。 后来沐婉清从宁鹏飞那里才得知,蒋若琪是周老爷子旧识蒋景轩的孙女,她一心想要做周晏琛的秘书。 蒋老爷子都开口了,周爷爷也不好拒绝。 周氏集团,就她的能力还有那品行,周晏琛怕她去了会无事生非,就安排到琛星,名义上也是他的秘书。 但也只是为满足她的虚荣心而已,公司的薪资都是底薪加业绩提成。 底薪一般,提成很高,旨在鼓励员工的积极性。 就蒋若琪那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生了张堪比狐狸精的妖艳面孔,再加上一心想接近周晏琛的不纯心思,能有什么业绩?! 所以,徒留个位置给她就好。 沐婉清终于清楚,蒋若琪这种家庭条件良好,自身条件也不是很差的富家千金,只所以心甘情愿在琛星做个打杂的,就是因为她也觊觎周晏琛。 她就是想借工作之便,趁机接近周总而已。 其实,对于沐婉清来来说,有些女人总奢望麻雀变凤凰,也无可厚非,她能理解,这也不是哪个女人的错。 所以,她也不会把蒋若琪每天换着样子打扮自己,时刻期盼周晏琛来琛星的行为当一回事。 第89章 水性不好 在沐婉清眼里,蒋若琪就如同其他觊觎周晏琛的女人一般,想方设法引起周晏琛的关注就是她来公司的重点。 只是蒋若琪在某些地方还不如那些女人,那就是她比其他女人更任性,更泼辣,还多了些刻薄。 把那种被长辈娇宠坏了的蛮横无理深泽的淋漓尽致。 重点来了,这女人对于周晏琛来说,也是烂桃花一朵,那沐婉清就有义务帮他挡这朵烂桃花。 比起平时对她的刁难,她更头疼这件事。 还有个麻烦是,蒋若琪竟然花钱在周氏集团“雇用”了一个眼线,主要目的就是跟她透露周晏琛的行踪。 再则是,给她一些集团的最新动态新闻什么的,好让她在别人面前有吹嘘的资本。 沐婉清后来就是从蒋若琪那里,才知道她去过户那天,周老爷子去集团找她的麻烦,她没在,这个麻烦就顺理成章落到周晏琛头上。 不对,是她在与不在,周老爷子都是要找周晏琛理论,旨在不让沐婉清去集团。 但,他真正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防止沐婉清成为周晏琛的身边人。 沐婉清好想告诉周老爷子:周爷爷,您想多了,不是每个女人都想成为你们周家人。 毕竟她真心不想卷入京城上流圈层的洪流中,她深谙自己在这方面,水性不好,进去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淹死。 只是这件事,让沐婉清觉得她又欠周晏琛一个大人情。 唉! 越欠越多,她真担心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那可怎么办呢?! 确实还不清,周晏琛在沐婉清办理完过户手续后,已经安排工人马不停蹄去修建静安的房子。 你就说吧,这哪里能还得清。 这边沐婉清有蒋若琪时不时就出来做妖,周晏琛那边也没清闲,也遇到了一件怪事。 周末心情大好,周一上班,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件把周晏琛的好心情搅的无影无踪。 投资部主管华云珑怒气冲冲地闯进人事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重重拍了下人事部的办公桌,厉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集团的老保安杨叔说起。 这些日子,杨叔每天看着集团员工们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恒温的办公室里,既不用风吹日晒,又能拿着丰厚的薪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到自己闺女年纪轻轻,不是顶着烈日送外卖,就是冒着大雨送快递,他更是心疼不已。 他也想让闺女去集团工作,可奈何老伴去的早,闺女也没上大学,这是要文凭没文凭,要学历没学历,真心不敢去,连试一试的底气都没有。 昨天,他却突然就让闺女直接去公司。 “爸爸认识的一个朋友,她答应给你个工作机会。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作,上班族,是白领。” 晚饭时,杨叔边吃边对闺女说道。 闺女放下碗筷,满脸狐疑:“咱们家现在都穷得叮当响,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还能有后门可走?” "你这是什么话?看不起你老爸是不是?"杨叔板起脸,问闺女。 然后甩出一句:"明天就去上班!" “明天?”闺女疑惑。 得到的却是老爸坚定不移的肯定。 第二天一早,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人事总监潘玉竟然亲自到前台迎接这个莫名空降的新人。 她穿着考究的职业套装,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 这可是人事总监啊,亲自来接人。 这待遇有几个入职的人享受过?! 她边走,边自我介绍:“我是集团HR总监潘玉,欢迎加入周氏集团。按照惯例,我们招聘新人都是通过春秋两季的校招,即便是实习生也要参加入职培训。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做了特别安排。” 总监主动给他介绍,还一路绿灯直接把人领到了工位上。 她指着靠窗的一个空位说道:“这是投资三部,你就坐那儿。” 这一举动引起员工议论纷纷,到处都有人在窃窃私语。 “知道吗?集团又来新人了。” “听说,就一小姑娘,却被分配到了投资三部。” “你们知道吗?这空降的都是来头不小的。” “是啊,没有面视,也没有审核,直接就上岗了。想来是来头不小。” “啊,集团能有这事儿?也太玄乎了。” “我跟你们说啊,还有更让你们佩服的。” “不是佩服,是得跪服。” “快说,快说。”大家都关心更劲爆的料抖出来。 “你们知道来人是哪里毕业的吗?” 大家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很快,现实就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 当助理例行公事地询问学历背景时:“说吧,哪个大学毕业的?” 女孩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上过大学。” 助理听得直皱眉:“那你原来都做过什么工作?” 他想啊,没上过大学,能进来的,大抵是有过人的经历也不是不可以。 女孩毫不隐瞒:“送外卖,送快递,还做过餐厅服务员,家政……” “得,得,得,您老先别说了,让我缓缓。” 助理很是无语,两手一摊:“你这是:一没学历,二没门路,只剩下人脉了,是不是? 还什么都不会,姑娘,你这来的地方不对啊。” 周氏集团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行业内的翘楚,五百强的上市企业。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安插一个要啥没啥的人进来?! 他就剩下要说:你快给我回家去吧,这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女孩一听就急了:“可是,不会,我可以学的。以前的每一次工作,都是去了才学会的。” 助理疑惑,又问了句:“您是怎么进来的?” 这敬语用得是恰到好处,是尊敬还是…… “我爸让我来的。”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实在。 这个简单的回答却让助理瞬间变了脸色,语气立刻恭敬起来:“哎哟,失敬失敬!” 心里暗自思忖:这后台得多硬啊,连集团招人的基本流程都能省。 助理了然:“厉害呀,姑娘,我怎么愣是没看出来呀。” 第90章 来头不小 女孩整个人都懵圈了:“什么意思?” “哎呀,你就别装了,就你这条件也能进集团的,那铁定不是一般人啊。” 然而职场终究要靠实力说话。 在这一天的部门会议上,当同事问到“这次融资规模预计多少?” “核心条款有哪些?”时,女孩手足无措地翻着面前的文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同事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女孩一直处在懵圈状态。 她哪里知道这么专业的问题。 只回了两个字“稍等。” 然后,赶紧手忙脚乱,又开始翻资料。 另一个女同事,不耐烦的声音适时响起:“说啊,大家都在等你回答呢,你就别看那一堆资料了。” 同事的话,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极为嫌弃。 “不好意思啊,再等一下。” 女孩更加手足无措。 男同事一看就一小姑娘,也不好意思为难她,只是…… 这是职场,不是小市场。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空降的,就这水平?也太离谱了,这。” “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注意着点儿,毕竟完全是靠关系进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的关系,傻是傻了点,但咱犯不着得罪这样的人。” “好,谢谢提醒。” …… 华主管决定亲自考察这个新人。 他接连抛出几个专业问题:“未来两年的市场趋势会有怎样的变化?” “你希望在投资领域发展到什么程度?” 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华主管,支支吾吾就是答不上来,最后只能机械地背诵昨晚熬夜恶补的公司简介。 “我问的是你的职业规划!”华主管揉着太阳穴打断他,也有意在提醒。 女孩依旧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主管又很诧异地问了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后排的助理都为女孩捏了一把汗。 如果不是一小姑娘,估计现在应该是已经直接挨批了。 然后,华主管又问:“这是投资部,你知不知道? 你来这里想成为一个怎样的投资人?” 女孩踌躇半天,还是答不上来,她的经历没有告诉她这些,她也从没接触过投资。 看得旁边的同事和助理都为她着急。 华主管无奈:“都答不上来,是吧? 算了,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来周氏集团的投资部?” 女孩只好把昨晚在网上查到的对于周氏集团的一整套介绍,统统阐述了一个遍。 这个她背会了,所以侃侃而谈,完全没有注意到华主管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助理都急着提醒她:“姑娘,你说重点,重点……” 可女孩愣是不得要领。 她继续昨晚背会的东西:“集团涉及房产,金融,还有珠宝……” 华主管无语凝噎,捏了捏眉心。 最后只好打断女孩津津乐道却一点也不得要领的话:“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来,你说这一通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帮忙打圆场:“她就一刚来的,还不到半天,能有什么想法,先让她去干点活吧。” 说着递给一踏资料:“去吧,把这些给复印一下。” 女孩如临大赦,去了打印机旁,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用打印机。 女孩走后,主管又问助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书读太多,成书呆子了都。” 助理想了想女孩刚才的表现,硬是从中找出一点能抬得上桌面的优点来说: “傻确实是傻了点,可是你看,就刚才的表现,她记忆力还是挺不错的。刚来的新人嘛,得慢慢适应。” 主管看了眼手忙脚乱,无所适从的女孩,问助理:“你说这小姑娘到底怎样?不会她进来,你没和她谈过吧?” 助理意有所指:“你说,就这样的都能进集团,肯定是来头不小,没那么简单,你说,对吧?”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不简单的?”主管疑惑不解。 看助理欲言又止,华主管终于忍无可忍,直接调出了来人的个人简历,看完后脸色更加难看:我的妈呀,这…… 他朝助理发火:“这何止是没那么简单,这简直是太不简单了吧。” 助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 “还不快说。”华主管恼羞成怒。 “她只是说……是她爸让她来的。”助理见隐瞒不下去,只好说出实情。 “那,她爸是谁啊?”主管继续追问。 “这等人,我哪敢问啊。”助理面露难色。 心说,就这条件都能空降集团投资部,我是真不敢问呐。 华主管可不吃这一套:“好,你不敢问,是吧,那我亲自去问。” 助理胆战心惊:“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说呢,当然是去问人事部。” 华主管甩下这句话,径直去了人事部。 直接找人事经理:“潘总,我们部门新到的那个女孩,麻烦你给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潘总监一脸为难:“华总,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又何必为难我呢。” 然后又放缓语气:“对不起,华总,这是集团的安排。” 华云珑又一次无语。 “不管是谁的安排,我都不能接受。哪怕是总裁放人也不行。” 潘总也一脸无可奈何:“华总,你何必再为难我呢。” “那你跟我说,你到底是奉谁的命?”华云珑不依不饶。 他怎么能接受那样一个“人才”在他们投资部。 “华总,这个重要吗?”潘总也不好说。 “好,我不为难你。”华总怒气冲冲地离开人事部。 边走边嘟囔:“怎么能什么垃圾也往我这里塞,以为投资三部是垃圾站吗?” 是,他可不惯着上面的人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想出成绩管他要,还把这种人给他,那他还怎么出成绩?! 回去直接把女孩的东西收拾整理好,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助理一边劝说,一边给女孩使眼色,可还是没能阻止。 只好,亲自把她送出了办公室。 看着女孩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助理欲言又止。 事实上这么高档的办公楼,每个办公室的都像一个棋盘,每一个人都有落脚点。 第91章 怎能不动心 女孩无奈离开。 因为她没找到自己的落脚点。 然后,人事部经理直接找周晏琛说明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这样的事,不是投资部的华总,就是周晏琛也接受不了。 他立即让江特助去查个水落石出,这个“空降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特助办事效率还是杠杠的:很快就查到了结果。 原来是周姑姑在来集团的路上低血糖晕倒,保安杨叔上班恰好看到,他立即帮忙送到医院。 周姑姑很是感激,想给他点回报。 杨叔什么都不要,只想给辛辛苦苦为生活奔波的闺女安排个工作。 周姑姑一口应下,想着那孩子去了人事部看着给个什么力所能及的岗位都行。 没想到闹出这么大个乌龙。 最后,调查结果显示:女孩人品不错,每份工作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周晏琛思考过后,安排女孩去了仓管部,做一名普通的仓管员,这件事情才告以段落。 所以说,任何事情都要了解清楚再做决定,不要私自揣测,把事情复杂化。 周晏琛这边的麻烦事解决后,周末又去了琛星。 盛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琛星资本的办公区,空调的凉风也挡不住窗外蝉鸣的热闹。 沐婉清推开风控部的门时,发现周晏琛也在——他难得穿了件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正和岳时衍站在窗边说着什么。 “哟,来得正好!”岳时衍眼尖地看到她,笑嘻嘻地招手,“周总今天又大发慈悲,要请我们吃饭。 今天加班的还是小宁和苏念,没想到我们几个十来天都聚两次了。” 周晏琛转过身,阳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边。他看了眼腕表,声音比平时温和:“走吧,车在外面。” 这次,他们去的是一家藏在老胡同里的私房菜馆,青砖灰瓦的院子里搭着葡萄架,绿叶间漏下细碎的光斑。 老板娘显然认识周晏琛,笑着引他们到里间的八仙桌:“周总,今天有刚捞的太湖白虾,给您留着呢。” 小宁兴奋地凑到沐婉清旁边:“这家店平时根本订不到位,今天托你的福!” 沐婉清老脸一红:“是托岳总的福,好不好?” “好,好,好,岳总也好,你也罢,反正我又能蹭顿好饭咯。”宁鹏飞实在的很。 苏念慢悠悠地倒着大麦茶,瞥了眼岳时衍:“岳总,上次你说要带我们来,结果自己喝多了在人家鱼缸里捞锦鲤。” “那能怪我吗?”岳时衍理直气壮,“他们家的黄酒后劲太大!” 周晏琛没搭话,只是将菜单推到沐婉清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菜上得很快:凉拌藕尖脆生生的,冰镇醉虾透着酒香,主菜是一大盆酸汤鱼,红艳艳的汤底上飘着嫩绿的藤椒。 岳时衍夹了块鱼腹肉给沐婉清:“尝尝,这鱼是早上才从密云水库送来的。只有周总来,我们才有这口福。” 小宁舀了勺酸汤泡饭,满足地眯起眼:“夏天吃这个最开胃!” 正说着,老板娘端来一盘切好的冰镇西瓜,红瓤黑籽,还冒着凉气。“周总特意嘱咐的,”她笑眯眯地说,“用井水镇了两个小时。” 沐婉清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驱散了暑气。 她抬头,正对上周晏琛的目光——他面前那杯绿茶浮着几片薄荷,杯壁凝着细细的水珠。 饭后,岳时衍拉着小宁和苏念去院子里逗老板娘家养的狸花猫。 沐婉清坐在廊下的藤椅上,听见身侧的周晏琛忽然开口:“还习惯吗?” 她转头,发现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蒲扇,正不紧不慢地扇着。细碎的风拂过她的鬓角,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比想象中好,”她诚实地回答,“岳总他们……都很照顾我。” 这个停顿,她不想说,那就是蒋若琪时不时还会为难她。 在周晏琛这里,关于在琛星的事情,她就好像原来跟妈妈说她在外面的事情一般,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报喜不报忧。 而岳时衍就与她截然不同:没事或者有好事,他一般都不会找周晏琛,一旦找他,总没什么好事。 周晏琛“嗯”了一声,没有在意到她情不自禁的停顿里包含的内容,目光落在葡萄架上。 阳光透过叶隙,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琛星的夏天,”他突然说,“每年这时候,时衍都会买一箱冰棍塞满茶水间的冰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院子里突然传来岳时衍的喊声:“老周!快来!这猫会握手!” 周晏琛叹了口气,却还是站起身往外走。 沐婉清跟着出去,看见小宁正举着手机录像,苏念难得笑弯了腰——那只胖乎乎的狸花猫正不情不愿地把爪子搭在岳时衍手上,而周晏琛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 蝉鸣声里,沐婉清悄悄按下了手机快门。 原来琛星的夏天,是冰镇西瓜的味道,是葡萄架下的阴凉,是他们眼中映出的细碎阳光。 下午事情并不多,沐婉清这次也没有逃避,做完手头的事,不到六点就直接坐周晏琛的车准备回公寓。 回去的途中,周晏琛问沐婉清:“大学录取结果出了没?” 他是估摸着,每年这个时间段第一梯队的大学录取结果通常是出了的,所以才想问问。 “出了,已经被录取。” 沐婉清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很平静。 但对上周晏琛探究的目光时,她不再平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泛起些涟漪。 她报志愿前,周晏琛再次跟她确定,是否要她帮忙直接进A大的商学院。 沐婉清还是婉言拒绝了:原因无它,她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机会。 既然选择就不会后悔。 只要她足够努力,她一定能在大一下学期通过考试理直气壮进入A大。 “那开学需要的东西准备了没?需要我带你去采购吗?”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沐婉清心时略过一丝丝暖意,抬眸看了眼单手抚着方向盘的,悠然自得的男人。 第92章 周晏琛遇袭 “都准备好了,谢谢你。”沐婉清淡声回。 周晏琛,他是顶级权贵周家太子爷,二十岁就研究生毕业,开始接管周氏集团。 救周家产业于水火,然后又以雷霆手段整顿集团,成为最年轻的集团CEO。 外面传言他不近人情,把周家其他人放在可有可无的位置。 说他资本运作时,六亲不认,说他不近女色,也不喜与男人打交道。 还传言他只喜欢权力,这样一个人,在她沐婉清这里却格外好说话。 有时候确实是拽了点儿,可,在沐婉清看来并不反感,还觉得是一种酷酷的帅气。 沐婉清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这样一个优秀的,站在权利顶端的人,会笑眯眯的给她做司机,有时还会围上围裙和她一起做饭。 会在阳台上种她喜欢的花花草草,把家布置成沐婉清喜欢的模样。 会给她买衣服首饰,会不厌其烦教她金融知识,资本运作,会想着把原来常伟明的院子修建好,让她有自己的家。 会一次又一次帮她解决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做她做不来的事情,他事事不言爱,处处皆是爱,沐婉清怎么能不为之心动。 除非她没有心。 可是,那场订婚宴上的敬茶仪式,至今回想起来仍让她指尖发颤。 周家十几口人端坐在高堂之上,挑剔的目光像刀子般在她身上来回刮着。 二婶接过茶盏时那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三叔接过茶杯时故意拖延的几秒沉默。 还有周家大小姐周晓悦,在接过茶杯时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一瞥——每一帧画面都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至今历历在目。 更令沐婉清心寒的是,蒋若琪描述说,前些日子,周老爷子竟亲自到集团总部,明里暗里想警告她不要总在周晏琛身边出现。 据说,周老爷子挂着拐杖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的模样,活像一尊威严的镇山石,有种,誓要将沐婉清这缕清风隔绝在外的架势。 可每当这些寒意渗入心底时,周晏琛总能将她暖回来。 就她为周晏琛做的各种不值一提的小事,他都会大动干戈为她做一件件她意想不到的大事来给予回报。 比如那次她陪周晏琛出席阮南星的生日宴,虽然受了些委屈,但周晏琛不是当场就替她讨回了公道? 可事后他偏要帮她重建静安的老宅,硬说这两件事是等价交换。 明明一件是宴会上的举手之劳,一件是耗费心力的大工程,在他口中却成了天经地义的公平交易。 可是,沐婉清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就她的出生,就她那家庭,还有两人悬殊的身份,都让自己刚刚萌动的心思腰斩腹中,她随即就望而却步。 思及于此,沐婉清掀眸看了眼周晏琛,他只顾开车,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谢谢两个字。 她低头又想了想,还是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沐婉清轻抿了下唇,指尖轻轻绞着衣角,抬眼看向周晏琛:"这段时间...真的多亏有你。" 她的声音轻软,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 前面正好红灯,周晏琛闻言,一脚刹车下去,眉梢微挑,眼底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故意倾身靠近,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调侃:“哦?那沐小姐打算怎么谢我?” 沐婉清耳尖微热,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一缕发丝。 这男人,这动作,太撩人! 他低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有口头的感谢,可不够有诚意。” “那...你想怎样?”她声音渐渐变小,心跳却越来越快。 周晏琛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故作沉思:“不如——” 他故意拖长音调,见沐婉清紧张得睫毛轻颤,才低笑道,“陪我去吃顿晚饭?毕竟,饿着肚子可没法好好接受感谢。” 沐婉清顿了顿,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紧绷的肩膀也悄然放松。 他总是这样,明明给了她最温柔的庇护,却偏要用最漫不经心的方式,让她不必觉得有任何负担。 晚饭过后,周晏琛才把沐婉清送回公寓。 这次没有戏弄她,周晏琛车都没下,所以根本没用她担心大晚上,他会上楼和她共处一室。 回到公寓,沐婉清倒了杯茶水,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窗外是灯火璀璨的金融中心,玻璃倒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汤,恍惚间又看见订婚宴会厅那盏刺目的水晶吊灯,和周家人接过茶盏时意味深长的眼神。 “门第之差...”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唇齿间泛着苦涩。 周晏琛在去参加阮南星生日宴前,送她的钻石项链此刻正静静躺在梳妆台上,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芒。 就像他们的关系——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却又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本来参加完宴会是要还给周晏琛的,就当只是为了搭配礼服时的需要,亦或是不想丢周家人的脸面,让她撑场子才用那么贵重的配饰。 可当好要还给周晏琛时,男人却说:“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以后的女朋友会戴别人用过的项链?” 当然不会,周家富可敌国,周大佬怎么会让自己女朋友戴别人戴过的项链?! 沐婉清无语凝噎。 这项链就这样理所应当又回到她手里。 手机屏幕亮起,她打开一看,是周晏琛发来的消息:“明天,给你订了那家法餐厅,傍晚六点半来接你。” 简单几个字就让她心脏漏跳一拍。 她反复输入又删除,最终还是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指腹悬在屏幕上方,突然想起在订婚宴会上,周老爷子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老人家的眼神像在说: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沐婉清苦笑着将手机反扣在桌面。 她最怕的不是周家人的冷眼,而是终有一日,周晏琛也会觉得——为她付出这么多,不值得。 算了,不想了,想得太多,真的会很累,还是洗洗睡吧。 第93章 谁指使的? 次日,沐婉清上午洗衣服收拾家, 下午又开始学习金融知识,有几处不太理解,她还想着晚上见到周晏琛时,可以请教他。 可沐婉清左等右等,时间早过了约好的六点半,还没有周晏辰的任何音讯。 这边的周晏琛确实被事情耽搁。 傍晚的暮色逐渐压下来,周晏琛的黑色迈巴赫刚驶出周家老宅,周奕琛就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指尖狠狠掐灭了烟。 他盯着那辆渐渐远去的车尾灯,眼底翻涌着阴郁的火光。 "凭什么?"他猛地将烟灰缸扫落在地,水晶砸在大理石地面上迸裂成无数碎片。 姑姑上周才把那个不成器的保安的闺女塞进投资部,老爷子明明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轮到他提个项目经理的人选,倒被当众训斥"任人唯亲"。 掏出手机时他手指都在发抖,通讯录里"城西老六"的号码刺得他眼睛生疼。 电话接通瞬间,他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给我拦辆黑色迈巴赫,车牌尾号668...对,就现在。" 此时周晏琛的车正拐上高架桥,后视镜里突然窜出两辆改装摩托。 骑手戴着全盔,猛地别到车前急刹。 周晏琛急打方向盘的瞬间,另一辆摩托上已经有人抡起棒球棍狠狠砸向驾驶坐的车窗。 "砰——"防爆玻璃蛛网般的裂纹后,映出周晏琛骤然冷厉的眼神。 他单手解开西装纽扣,另一只手已经按下了中控台的紧急联络键。 远处传来警笛声时,那辆监控死角里的银色保时捷正缓缓升起车窗。 周奕琛咬着拇指关节,在车载屏幕上看着实时传来的混乱画面,突然神经质地笑出了声。 然而周奕琛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 监控画面里,周晏琛不仅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狼狈不堪,反而从容地推门下车。 男人修长的身影立在暮色中,西装衣摆被晚风掀起凌厉的弧度,竟透出几分肃杀的压迫感。 那两个骑手显然也被震慑住了,摩托车引擎发出不安的轰鸣。 其中一人举起棒球棍还想有下一步的动作,却见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表放进口袋,抬眼的瞬间,眸光如淬了寒冰的刀锋。 "谁指使的?"周晏琛的声音不大,却让空气都为之一滞。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骑手们对视一眼,突然调转车头就要逃窜。 却不想周晏琛早有准备,迈巴赫后方不知何时已堵上来两辆黑色越野车,将退路封得严严实实。 此时周奕琛的保时捷里,车载通讯器突然刺啦刺啦作响。 老六慌张的声音传来:"周二少,情况有变!您堂哥的人——"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突然变成一片雪花。 周奕琛猛地捶向方向盘,却听见身后传来敲窗声。 他浑身一僵,缓缓转头,车窗外站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胸前的周氏家徽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二少爷,"为首的男人微微躬身,"老爷子请您立刻回老宅。" 周奕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信号不知何时已被完全屏蔽。 远处的高架桥上,周晏琛正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摩托车碎片,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上面某个特殊的标记——那是周家私人车队的编号。 周晏琛的指尖轻轻擦过碎片上的编号,眼神骤然暗沉。他缓缓直起身,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送回老宅。" 他将碎片递给身旁的保镖,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却让周围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而此时的老宅祠堂,檀香缭绕中,周老爷子正闭眼捻着佛珠。 手边的茶已经凉了,水面映出老人紧蹙的眉头。管家匆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佛珠突然"啪"地断开,乌木珠子滚落一地。 "混账东西!"老人猛地拍案而起,黄花梨木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让他跪到祖宗面前来!" 祠堂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周奕琛被两个保镖架着拖了进来。 他衬衣领口歪斜,额头上还带着冷汗,却在看见老爷子时突然挣开束缚,嘶吼道:"凭什么?姑姑往集团塞人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我不过是想——" "住口!"老爷子举起拐杖狠狠砸在地上,紫檀木杖头裂开一道细纹。 "你姑姑安排的是闲人闲职,你动的却是集团继承人!"老人气得浑身发抖。 "更可笑的是,居然用家里的车队去做这种事...你是生怕别人查不到周家头上?" 周晏琛公寓这边 暮色渐浓,沐婉清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墙上的挂钟已经走过七点钟,周晏琛向来守时,从未迟到过这么久。 她第三次拨通他的电话,听筒里依然只有机械的忙音。 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她转而拨通了江特助的号码。 "江特助,周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沐小姐,您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接您。" 二十分钟后,江特助的黑色轿车急刹在公寓楼下。 沐婉清拉开车门的瞬间,就看见江特助紧绷的侧脸。 "高架桥那边出了点意外。"江特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周总没事,但..."他突然打住话头,猛打方向盘拐上辅路。 沐婉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突然打开手机导航,快速输入一个地址:"走这条路更快。"说完直接推开车门,"您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不等江特助反应,她已经拦下路过的出租车。 司机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还没问目的地就听她说:"跟着前面那辆黑色奔驰,双倍车费。" 出租车在车流中灵活穿梭,沐婉清死死盯着前方江特助的车尾灯。 当高架桥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时,她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远处闪烁的警灯像一把刀,将夜色割得支离破碎。 江特助的黑色奔驰在车流中猛地一个急转,拐上了应急车道。 第94章 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后视镜里,那辆载着沐婉清的出租车已经被红灯拦在了路口。 江特助咬了咬牙,一脚油门踩到底——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必须尽快赶到周总身边。 与此同时,沐婉清看着前方突然消失的车尾灯,急得眼眶发烫。 "师傅,前面能调头吗?"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司机瞥了眼后视镜里她苍白的脸色,二话不说直接压过双黄线:"坐稳了!" 出租车在高架桥下急刹时,沐婉清差点撞上前座。 她甩下一张钞票就冲了出去,低跟鞋在沥青路面上敲出凌乱的声响。 远处警戒线旁,江特助正和警察说着什么,而更远处—— 她的呼吸突然停滞。 周晏琛的迈巴赫斜撞在护栏上,前挡风玻璃蛛网般的裂纹在警灯下泛着血红的光。 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围在那里,却唯独不见他的身影。 "周晏琛!"她喊出声的瞬间,警戒线旁的人群突然分开。 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右手正用方帕按着左臂的伤口。 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睛。 "婉清?"他皱眉看向她身后的江特助,语气里带着责备,"你怎么带她来..." 话未说完,沐婉清已经冲到他面前。 她颤抖的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他渗血的衣袖:"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 声音里带着哽咽,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周晏琛忽然叹了口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她按进怀里。 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她听见他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又快又稳。 "没事,"周晏琛轻抚沐婉清的发顶,有意安抚她:"只是擦伤。" 抬眼时,目光却越过她肩膀,冷冷扫向匆匆赶来的江特助。 后者浑身一僵,立即转身去应付警察。 夜风掀起沐婉清的发丝,她这才发现周围站着的全是周家保镖。 而不远处的地上,两个戴着手铐的摩托车手正被押进警车,其中一人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突然露出见鬼似的表情——沐婉清认得那眼神,和订婚宴上周家旁系亲戚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周晏琛敏锐地察觉到沐婉清身体有一瞬的僵硬,手臂微微收紧:"别怕。"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周家老宅的祠堂内,檀香袅袅。 周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盘着一串乌木佛珠,目光沉沉地看着跪在堂下的周奕琛。 男人西装凌乱,额角还带着冷汗,早已不见平日的倨傲。 “为了争权,连自己哥哥都敢动?” 老爷子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刀,“周家百年基业,不是让你用来内斗的!” 周奕琛咬牙,还想辩解,却被老爷子抬手打断。 “从今天起,你去南美分公司。”周老爷子的语气不容置疑,“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回来。” 周奕琛脸色煞白,却不敢反驳,只能重重磕了个头,踉跄着退了出去。 夜色渐深,周晏琛的私人别墅里,灯火温柔。 沐婉清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指尖微微发颤。 “疼吗?”她轻声问。 周晏琛低笑,伸手抚上她的头顶:“这点伤算什么?” 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脏漏跳一拍。 “周家的事……是不是很麻烦?”她犹豫着开口。 他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她下意识的想躲开。 但终是没忍心,任由周晏琛轻抚。 男人嗓音低沉:“再麻烦的事,我都会解决。” 是啊,他可是周晏琛,在当时局势混乱时,才二十岁的他就能搞定那么大一个集团,带领一帮人马重整旗鼓。 现在就一个周奕琛,还不足以让他胆怯。 周家老宅·深夜 檀香缭绕的祠堂内,周老爷子闭目捻着佛珠,指节叩在黄花梨木案几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爸!"周奕琛的父亲周宇航一把推开祠堂的雕花木门,身后跟着眼眶通红的妻子杜美琴。 "奕琛他只是一时糊涂,您不能就这么把他发配到南美啊!" 老爷子眼皮都没抬,手中的佛珠依旧缓缓转动。 "一时糊涂?"他冷笑一声,"派人去撞晏琛的车,这叫一时糊涂" 周宇航额角渗出冷汗,却仍硬着头皮上前:"爸,奕琛再怎么说也是周家的血脉,他从小骄傲惯了,这次不过是心里不平衡……" "心里不平衡?"老爷子猛地睁眼,目光如电,"他要是真有本事,就该在商场上跟晏琛争个高低,而不是用这种下作手段!" 杜美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爸,奕琛从小就没吃过苦,南美那边环境那么差,他怎么能受得了?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媳,眉头紧锁。 祠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烛火微微摇曳。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罢了。" 周宇航夫妇眼睛一亮,却听老爷子继续道:"南美可以不去,但从今天起,奕琛名下所有股份暂由家族信托代管,他什么时候真正认识到错误,什么时候再谈继承权的事。" 周宇航还想再争辩,老爷子却已起身,拄着拐杖朝内室走去,只留下一句:"再求情,就让他直接滚出周家。" 夫妇俩没敢再吭声,这样的结局已经比一开始好很多,这个时候不能得寸进尺。 周家这场风波,终于在此刻,算是尘埃落定。 而那边的周苇航夫妇,根本没顾得上去考虑周奕琛的恶行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先是担心儿子周晏琛的伤势。 如果儿子没事,剩下的一切都好说,如果有什么差池,那就不是给点儿惩罚的事。 两人一听到这事,立即联系江特助,得知他们已经回别墅,就急匆匆地跑周晏琛私人别墅去看儿子的情况到底怎样。 周晏琛的私人别墅灯火通明,落地窗外树影婆娑。 第95章 谁来照顾我? 沐婉清刚给周晏琛端来做好的牛肉面,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沐婉清下意识抬头,透过纱帘,看见在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至,车门被猛地推开。 "晏琛!" 周母踩着高跟鞋几乎是跑进来的,旗袍下摆都被夜风掀起褶皱。 她一把推开管家,眼眶通红地冲到沙发前,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儿子缠着绷带的手臂:"伤到骨头没有?医生怎么说?" 周父紧随其后,素来沉稳的脸上罕见地带着焦虑。 “爸,妈,别急,没多大事。”周晏琛出言安慰父母。 周苇航先是用锐利的目光扫过儿子的伤势,确认无大碍后,才沉声问:"查清楚是谁指使的了?" 周晏琛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被挤到一旁的沐婉清身上。 她正安静地收拾茶几上的医药箱,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周母这才注意到她,突然握住她的手:"婉清是吧?多亏有你照顾晏琛。" 温暖的掌心带着微微的颤抖,"那群天杀的......"话未说完就哽咽了。 沐婉清怔住,指尖还沾着药水凉意。 她没想到,在周家老宅正为周奕琛的去留闹得不可开交时,周晏琛的父母竟第一时间赶来了这里。 “嗯,没事的,阿姨,周总也帮过我。” 沐婉清隐晦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不想让周晏琛父母觉得他们俩有多亲近,更不想让他们觉得接近周晏琛她有什么企图。 周父已经拨通了电话。 "李院长,立刻派专家组过来复查......什么?老爷子叫你们去老宅?"他冷笑一声,"周奕琛死不了,但我儿子要是留下后遗症......" 电话那头传来慌乱的应和声。 夜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吹散了茶几上的病历单。 沐婉清弯腰去捡,突然被周晏琛握住手腕。 他掌心温度灼人,在父母看不见的角度,用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 就像在说—— 你看,这世上总会有人,把你放在所有权衡利弊之前。 周母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还没吃晚饭?” 她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 “这就吃。你们吃过了吗?” 周晏琛受伤的是左手臂,所以沐婉清给他放手跟前,让他只用右手就能完成。 “早吃过了,你没看都什么时候了,快吃。”妈妈言语中都是疼爱。 看儿子吃完饭,宋慧欣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 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见沐婉清收拾完碗筷,又过来弯腰替周晏琛调整靠枕的角度,纤细的手指在真丝靠垫上轻轻按压,动作娴熟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药该换了。"沐婉清轻声提醒,声音像浸了水的绸缎,柔软却不失韧劲。 她拆绷带时,发丝垂落在周晏琛的手臂上,男人下意识伸手替她拢到耳后——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周母胸口发闷。 周父端着茶盏坐在单人沙发里,茶汤早已凉透。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沐婉清熟练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每个步骤都精准得像专业护士。 儿子注视那丫头的眼神,让他想起二十三年前自己在产房外等妻子时的模样。 "咳。"周父突然清了清嗓子,"沐小姐对医疗护理倒是很在行。" 沐婉清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棉签在伤口边缘划出半个多余的圆弧。 周晏琛立即警告地看了父亲一眼。 "之前妈妈生病,我照顾她,时间一久,这些自然就都学会了。"她重新稳住手腕,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她没敢说:在幽谷村那个傻子,一不怎样就会伤着自己,她时常给他处理包扎。 现在,只当那时,自己是照顾过流浪动物罢了。 周母手中的翡翠镯子"咔"地撞在窗框上。 她想起前几天太太圈的茶会上,林家媳妇还阴阳怪气地说沐婉清"攀高枝前是不是在哪里打工的?"。 此刻这话就像一记回旋镖,扎得她心口发酸。 可母亲就是母亲,会因为她是儿子现在身边较为重要的人,也开始关注她。 “你在哪里工作?” 突然的问话,让沐婉清愣了下神儿,然后立即收回心神,回道:“高考成绩已出,开学我还得去上学。” 这时,周父周母才想起订婚仪式后,儿子说沐婉清才十八岁的事。 心下了然:儿子没在骗他们,确实刚成年。 还是周母先反应过来:“报哪所学校了?” 她可以通过学校档次来评断沐婉清的学习能力,这方面,作为教授的她,可谓是专家。 “B大。”沐婉清言简意赅。 宋慧欣看了眼沐婉清,对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 心里却对她的好感增加了几分:那样的家庭,那样的条件,能上B大,确实不容易。 窗外突然下起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痕迹。 周母看着沐婉清起身去关窗,单薄的背影被灯光描出一道毛茸茸的金边。 那丫头甚至记得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正是晏琛受伤时最适宜的26℃。 "时候不早了,没什么事我跟你妈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周苇航突然起身,茶盏在茶几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他走到玄关处又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正在整理药箱的沐婉清,"明天...让厨房炖些虫草来。" 这句话像枚哑火的炮仗,炸开一片微妙的静默。 周母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爱马仕包里带来的血燕窝悄悄放在了餐桌上。 雨声中,别墅大门轻轻合拢。 周晏琛勾住沐婉清的小指,发现她指尖冰凉。 他忽然笑了:"虫草很贵的,看来我爸是认栽了。" 沐婉清望着桌上那盒鎏金包装的燕窝,恍惚想起订婚宴上,周母就是用这种盒子装着见面礼——当时盒子里,是块没撕价签的百达翡丽。 只是在周母犹豫间,沐婉清就婉拒了,她知道自己只是救场的,不想收下这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96章 全身而退 夜色渐深,窗外的雨仍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沐婉清看了看腕表,起身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沐婉清刚拿起包,周晏琛的手指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雨这么大,别走了。"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受伤后的倦意,却又隐隐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再说啦,你回去谁来照顾我?” 语气里全是委屈。 跟平日里淡漠疏离,杀伐果断的霸总形象判若两人。 沐婉清无语,家里有管家,有佣人,他还缺人照顾吗? 如果真没人照顾,他父母能这么早就离开?! 不管周晏琛帮助她是出于何种原因,沐婉清都感激他,也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但,她还是会随时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自作多情认为这就是周晏琛对她的喜欢。 现在这话问的,让她怎么接? 沐婉清指尖微蜷,低声道:"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周晏琛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得逞般的笑意:"衣帽间里有。" 沐婉清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轻轻一拽,跌坐在沙发边缘。 他凑近她耳畔,呼吸温热:“你那天离开后,就给你准备了,就怕你哪天留下,以解不时之需。” 沐婉清耳尖瞬间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抬眸瞪他:"你……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周晏琛低笑,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嗓音里带着诱哄:"嗯,预知力。”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今晚就住下,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窗外雨声渐密,玻璃上水痕斑驳,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沐婉清咬了咬唇,终于轻轻点头。 周晏琛笑意更深,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勾了勾。 沐婉清喉咙干涩,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吞咽声在两人耳旁响起,烘托的气氛极为暧昧。 沐婉清都不敢再跟这个男人对视,她的脸红的吓人。 下一秒,周晏琛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她修长的手指。 薄茧有指腹与她嫩白光滑的肌肤形成鲜明反差。 沐婉清想抽回手,却被男人的大掌反握。 她本不是一个扭捏的女人,好歹前世都是有过“老公”的人。 可是,眼前的男人,她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乖。明天让司机送你去上班。" 这男人,太会撩。 “好,那说好就住一夜,我住你隔壁,明晚我回公寓。”沐婉清妥协。 “不行,最少三天,要不伤口没愈合,我自己也不好洗漱。”周大佬得寸进尺。 “你的右手和手臂都没事。”沐婉清坚持。 “什么意思?你是还嫌我伤的轻是吗?”男人不悦。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沐婉清赶紧辩解。 算了,拗不过,谁让人家是伤员呢,就先听他的。 只是沐婉清心中暗自思忖:这样下去,三个月协议到期,不对,只有两个多月了,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沐婉清站在客房的落地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真丝睡裙的袖口。 周晏琛准备的睡衣意外地合身,淡紫色的缎面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就像他这个人——永远能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她连拒绝的借口都找不到。 浴室的水声停了。 她慌忙钻进被窝,蚕丝被凉滑的触感贴着肌肤,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焦灼。 手机屏幕亮起,日历上的红色标记刺得眼睛发疼——距离那份为期三个月的协议到期,只剩63天。 当初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她假扮他的未婚妻应付订婚事宜,在这期间帮他解决无端的绯闻,他帮她解决三个重要问题。 可现在,他替她解决的何止是自己提出的三个要求? 琛星内部,高架桥的警戒线旁,每一次他护住她的态度都真实得让她心颤。 "咔哒"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沐婉清立刻闭上眼,睫毛在黑暗中轻颤。 周晏琛的脚步停在床边,带着沐浴后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 她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假装熟睡的脸,在即将碰到唇瓣时突然转向,替她掖了掖被角。 "装睡的技术还是这么差。"低哑的轻笑散在夜色里。 沐婉清屏住呼吸,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主卧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响,像一记落在心尖上的重锤。 他总是这样,明明可以轻易拆穿她,却永远给她留好退路。 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布料上若有似无的乌木香是他惯用的香水味。 三个月的协议,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场交易? 现在她终于明白,最危险的从来不是周家人的刁难,而是周晏琛那些藏在漫不经心里的温柔。 他给她披外套时故意停留的指尖,在开会时为她拉椅子时若有似无的耳语,甚至今晚刻意准备的全套换洗衣物...... 窗外雨势渐猛,水珠砸在玻璃上像某种倒计时。 沐婉清摸出手机,屏幕冷光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相册里那份协议书的照片已经模糊,反倒是后来偷拍的某张照片清晰得刺眼——周晏琛在书房睡着时,她鬼使神差拍下的侧脸。 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主卧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沐婉清赤着脚冲出去,推开虚掩的房门时,正看见周晏琛弯腰去捡地上的玻璃杯。 他抬头时领口大敞,锁骨处还沾着水珠,目光却牢牢锁住她发红的脚踝:"怎么不穿鞋?" 这句话像最后的审判。 沐婉清站在门口,突然看清了残酷的真相——她好像已经陷入其中,哪里还有什么全身而退? 夜雨渐歇,房间里只剩下加湿器细微的嗡鸣。 沐婉清帮忙捡起地毯上的杯子,又回自己房间穿好拖鞋。 捧着医药箱站在主卧门前,指节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拉开。 周晏琛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黑色睡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第97章 日常刁难 周晏琛垂眸看着沐婉清,眼底带着几分玩味:“怎么,又来查房?” 沐婉清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锁骨上未干的水痕,喉间微微发紧:“……该换药了。” 他低笑一声,侧身让她进来。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药膏微苦的气息。 沐婉清跪坐在床边,低头拆开他手臂上的绷带。 伤口被水汽浸润,边缘微微泛白,她皱了皱眉:“洗澡时沾水了?” 周晏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 她的指尖很轻,像羽毛拂过皮肤,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湿气。 周晏琛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沐婉清。”她心跳一滞:“……怎么了?” “你今晚心不在焉。”他拇指摩挲她的下唇,嗓音低沉,“在想 什么?” 沐婉清睫毛轻颤,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 “是吗?”他低笑,忽然俯身逼近,气息灼热地扑在她耳畔,“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呼吸微乱,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纱布。 周晏琛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眸色渐深。 他忽然松开她,靠回床头,语气淡淡:“换完药就回去睡吧。” 沐婉清愣了愣,抬眸看他。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不是一直想走吗?现在如你所愿。” 他在试探她。 沐婉清指尖微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窗外,雨又悄悄下了起来。 沐婉清收拾好医药箱,仓惶而逃。 的确,她几乎是逃回客房的。 房门关上的瞬间,沐婉清的背脊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溃逃。 医药箱从她手中滑落,棉签和绷带散了一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缓缓滑坐在地上,指尖深深陷入地毯的绒毛中。 周晏琛最后那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她所有伪装——“不是一直想走吗?现在如你所愿。” 他看穿了她。 看穿了她一直以来的挣扎,看穿了她每一次想要抽身而退的犹豫,甚至看穿了她那些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动。 沐婉清攥紧胸口的衣料,呼吸发颤。 窗外雨声渐密,水珠拍打在玻璃上,像某种无声的催促。 她起身,机械地收拾好散落的医药用品,然后躺到床上,蚕丝被冰凉地贴着她的肌肤,却怎么也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渗出的燥意。 现在,她一闭上眼睛,全是周晏琛那张清俊隽秀的脸,以及那张刚刚近在咫尺的性感薄唇,还有捏她手时略显粗粝的指腹。 心跳一直在加快,一阵阵电流从心间升起,蔓延至全身,连脚趾都又酥又麻。 虽然才十八岁,可她是从二十一岁回来的,她已经不是懵懂的小女生,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沐婉清翻了个身,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又一次陷入迷乱中。 她对周晏琛从来都不抗拒,可他时不时就撩拨得人心跳加速,若再跟他这样继续下去,她绝对会栽要他身上。 你烈火一样的男人,尽早会将她吞噬。 订婚仪式前,签下的协议还历历在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各取所需,期限一到,互不相欠。 可如今,她欠周晏琛的,早就已经无法还不清了。 他替她挡下周家人对她的刁难,替她解决常老头他们的所有问题。 帮她翻新静安的房子,只为她能有个家。 甚至在高架桥上,明明受了伤,第一反应却还是情不自禁要护住她…… 沐婉清闭上眼,可黑暗中浮现的,全是周晏琛今晚看她的眼神——深沉、灼热,又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 她猛地坐起身,胸口闷得发疼。 “你今晚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他的质问犹在耳边。 她能想什么? 她不过是在想—— 当三个月的期限一到,她该如何说服自己,真的能全身而退? 折腾了一晚上,沐婉清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她早早起床,刘姨已经备好早餐。 沐婉清吃过早饭,又给周晏琛换了药,才去上班。 周一晨会,蒋若琪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走进会议室,将一沓文件甩在沐婉清面前。 “新人的行业分析报告,做成这样也好意思交?”她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指重重戳在纸页上,“连最基本的波特五力模型都能用错,周总招人都不看专业能力的吗?” 会议室骤然安静。 沐婉清看着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的报告——这分明是上周蒋若琪临时塞给她的过时数据。 “蒋秘书,”她平静地合上文件,“您给的原始数据是2019年的,我标注了需要更新,但您说‘凑合用’。” 蒋若琪红唇一勾:“所以怪我喽?”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岳时衍端着咖啡走进来:“2019年数据是我让用的。”他扫了眼蒋若琪,“对比近五年行业变化,有问题?” 蒋若琪表情一僵:“当、当然没有……” 午休时,沐婉清在茶水间泡咖啡,蒋若琪“恰好”带着小姐妹进来。 “哎哟,现在实习生都喝蓝山了?”她故意碰翻沐婉清的咖啡杯,“不好意思啊,我手滑。” 棕褐色的粉末洒了一地,沐婉清蹲下去收拾,却听见蒋若琪压低声音:“别以为有周总撑腰就能横着走,琛星的水深着呢。” 沐婉清抬头,忽然笑了:“蒋秘书,您粉底沾到衣领了。” 在对方慌忙检查时,她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对了,岳总刚拉我进了高管群,您上周五提前三小时溜班去看秀的照片,需要我帮您打码吗?” 蒋若琪的脸色瞬间比咖啡还黑。 这一局,沐婉清完胜。 她已经习惯应付蒋若琪这些日常刁难。 下班高峰期,出门时,蒋若琪“不小心”把沐婉清挤到角落。 “听说你明天要跟着岳总去见客户了?” 第98 清晨最期待的事 蒋若琪假意整理头发,钻石耳坠刮过沐婉清脸颊,“提醒你,岳时衍换女伴比换衬衫还勤。” 沐婉清漫不经心提醒蒋若琪一句:“在公司,您还是称呼他为岳总更合适一些。 至于女伴的事,咱都是来工作的,你最好还是少在这里议论别人的私事为好,毕竟那些跟工作没什么太多关联。” 沐婉清每天一口一个您的敬着蒋若琪,她怎么也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在这方面的粗鄙。 就在这时,岳时衍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蒋若琪立刻甜笑:“岳总,关于新能源项目的风险预案……” “你被调出项目组了。”岳时衍说完就走。 “岳总,您不能这样……” 蒋若琪有些懊恼。 岳时衍回头补充一句:“周总认为,某些人把精力用错了地方。” 然后又对沐婉清说:“小沐,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沐婉清又停下脚步,然后,向岳时衍办公室走去。 留下蒋若琪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岳时衍忙了一天,快下班才想起来询问周晏琛的情况。 他也是和周晏琛商量去见客户时,才得知他遇袭,受伤的事。 沐婉清刚踏进办公室,就看见岳时衍倚在他的办公桌边,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 “听说,周晏琛受伤了?”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沐婉清指尖微微一顿,放下包,面色如常地整理桌面文件:“嗯,小伤,不碍事。” 岳时衍挑眉,似笑非笑:“小伤?能让周家二少连夜被发配南美,这伤怕是不简单吧?” 她抬眸,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心脏猛地一缩——岳时衍怎么会知道周家内部的事? “岳总消息真灵通。”她淡淡回应,顺手把帮忙整理好的文件放在电脑旁,屏幕蓝光映在她平静的脸上。 岳时衍低笑一声,忽然俯身,撑在她办公桌边缘,声音压得极低:“沐婉清,你认为周晏琛能不能一直护你周全?” 她呼吸微滞,抬眸看他。 “周家那潭水,比你想象的深。”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玩味,“三个月的协议到期后,你确定……他还会继续保你?” 沐婉清攥紧了手中的笔,指节泛白。 心中有所疑虑:岳时衍跟周总的关系到底是哪个程度?怎么他好像对周晏琛的事,什么都知道一般? 岳时衍直起身,整了整衬衣袖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了,明晚的应酬别忘,周总特意交待,你不能喝酒。” 他有意打量了一下沐婉清,然后又对她说:“晏琛确实是商界中人,说话做事张弛有度。 风险之处快刀斩乱麻、犀利且狠。 遇到有迂回之事,也不乏太极之手,蓄势绵长。 各招各式,都是信手拈来,极为纯熟。 我看啊,他家老二,老三还有那个做啥啥不行,吃喝嫖赌第一名的堂弟周奕琛,最后也只能束手就擒。” 沐婉清抬眸看向岳时衍,一直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又响起: “其实,周家有点眼色的,还不如现在,索性就坦坦荡荡,跟着晏琛吃肉该有多好。 否则,最后都会成为真板上的肉,耍什么花招纯属多余。” 沐婉清若有所思…… “先不说了,快回去吧,周总还等着你伺候他呢。” 岳时衍的这句话多少有几分调侃在里面。 沐婉清也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只见岳时衍说完,转身就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沐婉清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苍白的脸。 岳时衍的话,有些像善意的提醒,也有一句,像是一根刺,狠狠 扎进沐婉清心里。 “周家那潭水,比你想象的深。” “三个月的协议到期后,你确定……他还会继续保你?” 沐婉清恍恍惚惚中,走出大门,看到司机已经在等她。 并不是她熟悉的程叔。 这应该是周晏琛安排的,她今天还得回他的私人别墅。 沐婉清刚走过去,司机就替她开了车门。 车子很快就融入车流中。 车里的沐婉清一直都在想明天跟岳时衍去见客户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很正式的去见客户,跟的还是岳时衍,要是跟着周晏琛会好一些。 好多东西她都不懂,得回去问问周晏琛。 想得入神,直到车停在别墅楼前,司机提醒她,沐婉清才发现:已经到了。 落地窗外,暮色渐深,庭院里的地灯逐渐亮起,在石板路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餐厅里,沐婉清低头小口喝着汤,耳边是周晏琛低沉的嗓音。 “明天见的林董喜欢喝乌龙茶,已经让江特助准备了特级大红袍。” 他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将一份资料推到她面前,“他最近在投资新能源,这份报告你今晚看一下,关键数据我标红了。” 沐婉清接过平板,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匆忙收回手,低声道:“好,我会仔细看完。” 周晏琛抬眸看她,忽然伸手,指腹擦过她唇角:“沾到汤了。” 他的动作自然得仿佛没有任何刻意的痕迹,沐婉清却僵在原地,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餐后,周晏琛带她去了书房。 暖黄的灯光下,周晏琛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手臂绕过她肩膀,指尖点在文件某处:“这里,林氏上季度的财报有问题,如果他们明天提到这个数据,不要当场拆穿。”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沐婉清攥紧了手中的笔,努力集中注意力,却控制不住情不自禁就加快的心跳。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身,语气轻松了些,“时衍今天是不是问起我了?” 沐婉清微微一怔,点点头:“嗯,他听说你受伤了,挺担心的。” 周晏琛低笑一声,拿起手机晃了晃:“刚还发消息骂我,说下次打架记得叫上他。” 第99章 跟岳时衍去见客户 沐婉清忍不住被周晏琛刚才的话给逗笑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一些。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周晏琛看着沐婉清笑起来的模样,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担心,明天有时衍在,林董那边不会有事。” 他的掌心温暖,沐婉清仰头看他,忽然在想: 是不是在这段关系里,她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 浴室的水声停歇,沐婉清换了一身棉质的居家服,抱着医药箱轻轻敲响了周晏琛的房门。 “进来。”他低沉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 推开门,周晏琛正靠在床头,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见她进来,他合上电脑,随手放在一旁,朝她伸出手臂——纱布边缘已经有些松脱,显然是沐浴时沾了水。 “说了让你别碰水。”沐婉清小声埋怨,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替他拆开绷带。 周晏琛低笑:“洗着洗着就给忘了。” “骗人。”她指尖轻点他完好的皮肤,“你记性那么好。” 他忽然捉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细腻的腕内侧摩挲了一下:“那你怎么不记得,自己看资料时总忘记时间?” 沐婉清耳根一热,匆忙替他贴好新的敷贴:“……我今晚会早点睡。” “十一点前。”他松开她,语气不容置疑,“我让厨房温了牛奶,记得喝。” 沐婉清点点头,收拾好医药箱准备离开,却在门口被他叫住。“婉清。” 她回头。 暖黄的床头灯下,周晏琛的目光深邃而温柔:“晚安。” 沐婉清也甜甜的回了句:“晚安。” 然后回到客房,她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膝头摊开那份新能源报告。 周晏琛标的红字清晰工整,关键处还附了手写批注,笔锋凌厉得像他那个人。 窗外树影婆娑,沐婉清端起温热的牛奶抿了一口,忽然瞥见报告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别太累,明天让司机送你。】 钢笔字迹力透纸背,右下角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像是匆忙添上的。 沐婉清忍不住用指尖抚过那个小图案,胸口泛起一阵温热的酸胀。 床头闹钟指向十点五十,她合上文件,轻轻关掉了台灯。 像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一样,到点睡觉。 次日,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沐婉清轻手轻脚地推开周晏琛的 房门,发现他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晨间财经新闻。 见她进来,他放下平板,唇角微扬:“早。” “早。”她抱着医药箱走近,在他床边坐下,“该换药了。” 周晏琛顺从地伸出手臂。 沐婉清低头拆开纱布,发现那道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边缘微微泛着健康的粉色,不再像前两日那样泛红肿胀。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伤口周围,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愈合得比想象中快。” 周晏琛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低笑:“这么高兴?” “当然。” 她拿出新的敷贴,动作比往日轻快许多,“伤口好得快,我回去就不用总惦记着你了。” 周晏琛忽然倾身靠近,沐浴后清爽的气息笼罩下来:“沐婉清,你这是在嫌弃我?” 沐婉清耳尖一热,手上动作却没停,利落地贴好敷贴:“我是怕周总伤口没好,又要劳烦江特助加班处理工作。” 话音未落,周晏琛忽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扣住她的后颈,额头抵住她的:“那你一定要记得,不能喝酒。”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你要是喝酒,我比伤口疼还要难受?” 沐婉清心跳骤然加速,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微微发颤。 晨光里,他深邃的瞳孔映出她慌乱的模样,像是无声的审判。 原来她那些小心思,从来都逃不过周晏琛的眼睛。 窗外传来司机的轻咳声:“周总,车备好了。” 周晏琛这才松开她,却在她起身时勾住她的小指:“晚上见。” 沐婉清红着脸点头。 男人在身后轻笑:小丫头这么不经撩。 沐婉清转身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 走向餐厅的路上,她猛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看着他好起来,竟成了她晨曦中最期待的事。 清晨,琛星。 沐婉清下车时,司机递过来江特助提前准备好,要给林董的茶叶礼盒。 她心道:周晏琛想得还挺周到。 玻璃幕墙外的阳光将会议室照得透亮,沐婉清正在核对项目数据,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时,正看见苏念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蒋若琪端着咖啡从旁边经过,压低声音道:“苏总监从早上就这个表情了,刚才还拉着岳总问东问西的。” 她撇撇嘴,显然对昨天挨批的事心有余悸,今天格外安分。 沐婉清垂眸整理文件,假装没注意到苏念的目光。 然而午休时,她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苏念带着笑意的声音。 “岳总,能不能跟我说说,小沐和周总……到底什么关系呀?”苏念的声音甜得发腻。 “我看周总对她很上心,这两天都是周总的司机送小沐来公司。 还有,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小沐来了后,周总来这边的次数明显增加,时不时就请吃大餐,今天又……” “怎么?”岳时衍懒洋洋地打断她,“你最近是想改行当娱记了?” 沐婉清握着门把的手一紧。 “我就是好奇嘛。” 苏念不依不饶,“全公司都看得出来,周总对小沐特别不一样。” “苏念。”岳时衍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你跟着我见客户这么久,还没学会——不该问的别问?” 茶水间里瞬间安静。 沐婉清悄悄后退两步,正要离开,肩膀却突然被人轻轻按住。 “躲什么?”岳时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他落在车 上的保温杯。 他低头看她微微发红的耳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小沐现在可是琛星的八卦中心啊。” 沐婉清瞪他:“还不是因为周……” 第100章 人没到,心思全在这儿 话未说完,茶水间的门突然打开。 苏念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人,表情瞬间呆滞般凝固。 岳时衍倒是神色如常,顺手接过苏念手里的文件袋:“来得正好,林氏的新报价你好好看看。” 苏念点点头,却在转身前突然俯身,在沐婉清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周总晚上放心你去应酬吗?” 温热的呼吸扫过沐婉清耳垂,沐婉清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回苏念的问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大晚上去应酬,周晏琛放心她去不? 而这一幕,恰好被蒋若琪尽收眼底。 沐婉清回过神来,反问苏念:“你跟着岳总去应酬,周总是不是也担心?” 苏念但笑不语。 心想:这小丫头不一般。 两人互动,蒋若琪心里莫名不爽:一个两个的都跟她有隔阂,沐婉清刚来不久,就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一日三省吾身,这样的美德蒋若琪这种人可没有。 她只知道把种种不如意怪罪到别人身上。 沐婉清对她的态度就是只要不招惹自己,就当她是不存在的透明人就好。 下午还没到四点钟,岳时衍就过来叫沐婉清一起去见林董。 沐婉清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这么早去,如果谈得顺利的话,可以不要一起进晚餐。 她不想跟陌生人一起用餐,尤其是这咱高层会面,从没接触过,好多礼节也不懂,又怕把握不好尺度,影响又方的合作。 林氏集团大楼 沐婉清捧着那盒特级大红袍,回头看了一眼,才跟在岳时衍身后走进电梯。 岳时衍突然轻笑出声:“别看了,晏琛今天不会来的。” 他晃了晃手机,“临时飞新加坡处理急事,刚给我发了消息。” 沐婉清指尖微微一紧,茶盒边缘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 她若无其事地点头:“知道了。” 可岳时衍的目光却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似笑非笑。 岳时衍还是问了句:“是吗?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嘱咐我,要坐在你和林董中间?” 茶盒上烫金的暗纹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奢华,衬得沐婉清指尖愈发白皙。 她犹豫着,终是没有回答岳时衍的问题。 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紧张?”岳时衍忽然侧头看她,唇角挂着惯常的玩味笑意。 沐婉清微微摇头,却下意识抚平了西装套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周总准备得很周全。” 电梯镜面映出她沉静的表情,唯有耳垂上那枚珍珠耳钉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这是今早周晏琛亲手给她戴上的,当时他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耳际。 岳时衍突然轻笑出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他故意拖长声调,在电梯门开启时压低声音,“特别像被晏琛盖章认证过的周太太。” 沐婉清手一抖,茶盒险些滑落。 电梯“叮”的一声开启,沐婉清还未来得及回答,会客厅的大门已经映入眼帘。 会客厅大门缓缓推开,林董起身相迎的瞬间,她迅速挂上得体的微笑。 岳时衍已经熟稔地上前寒暄:“林叔,沐小姐特意为您挑了您喜欢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 他侧身让出位置,“她对茶道可是很有研究。” 沐婉清适时上前,双手递上茶盒时,听见岳时衍在她身后轻咳一声。 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角度——将茶盒转了个方向,让内衬绸缎上的周家暗纹正对林董视线。 林董接过茶盒时果然神色微动,再抬头时笑容多了几分深意:“沐小姐有心了。” 只是,狡猾的在林董起身相迎时,目光就在她空荡的身后扫了一圈:“周总没一起?” “临时有事。”岳时衍自然地接过话头,却故意侧身让沐婉清上前,“所以周总特意让沐小姐带了礼物。” 林董听了这话,又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周晏琛这小子,派你来当说客?” 沐婉清还没开口,岳时衍已经拉开椅子隔在两人之间:“林叔,您这话说的——我们沐小姐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林董接过茶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伤还没好?" 沐婉清愣怔一瞬。 岳时衍适时插话:"林叔消息真灵通。" 林董哼笑一声,指了指沙发:"坐吧。那小子为了护着你,连我这老头子的面子都不给了?" 沐婉清指尖微蜷,突然明白过来——周晏琛是故意不来的。 他怕自己在谈判时分心,更怕林董看出他的伤势未愈,借机刁难她。 沐婉清低头抿了口水,水温刚好,像是有人特意嘱咐过。 谈判进行到一半时,沐婉清的手机突然震动。 [周晏琛:别喝林叔的茶,他珍藏的那些太烈。] [周晏琛:第三条条款可以再压5个点,他底线比我们预估的高。] [周晏琛:......伤口没事,别听时衍他胡说八道。] 沐婉清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她抬头,好巧不巧的,正对上林董满是探究的目光。 "周总虽然人没到,"林董慢悠悠地给她倒了杯温水,"心思倒是全在这儿啊。" 岳时衍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沐婉清的鞋尖,眼里写满了"看吧,全世界都已经知道了"。 沐婉清握着水杯的指尖微微收紧,温热的触感透过玻璃传递到皮肤,仿佛周晏琛无声的陪伴。 她抬眸迎上林董的视线,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林董说笑了,周总向来对合作案都很上心。" 谈判桌上,沐婉清第三次修改合同条款时,钢笔突然被岳时衍按住。 他倾身过来查看条款,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别走神,你刚才写的数字和晏琛给的底线差了两百万。” 她猛地抬头,岳时衍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回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锁屏照片赫然是周晏琛的航班信息,备注栏明晃晃写着:[看好她,别让林老头灌酒。] 沐婉清突然觉察到自己耳垂上的珍珠隐隐发烫。 她的思绪还是会情不自禁就起飞。 第101章 周大佬生气 今早沐婉清给周晏琛换药时,那道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医生再三叮嘱不能过度用力,更不适合长途飞行。 岳时衍突然将合同往桌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叔,您看这条款——"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纸面上,"晏琛特意交代,要给林氏多留3%的利润空间。" 林董闻言挑眉,接过合同细看,半晌突然笑出声:"这小子..." 林董抬头看向沐婉清,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这是拿我的钱做人情啊" 沐婉清从容地取出平板,调出一组数据:"其实按照市场走势,这3%恰好能在下季度回馈给林氏。"她将屏幕转向林董,"周总说,这叫...长远投资。" 会客厅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 沐婉清余光瞥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身影——珍珠耳钉闪着温润的光,而玻璃反光中似乎还映出了岳时衍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沐婉清本来无意偷窥,却看了个全部。 [岳时衍:你家沐丫头谈判的样子,跟你当年真像。] [周晏琛:她比我厉害,她才十八。] 谈判结束时已是黄昏。 走出会客厅,沐婉清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然后和岳时衍一起进了电梯。 "想什么呢?"岳时衍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调侃,"该不会在担心晏琛的伤?" 沐婉清回过神,轻咳一声:"没有。" 岳时衍挑眉,晃了晃手机:"他刚发消息,说伤口有点疼。" 沐婉清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去摸手机,却见岳时衍忽然笑出声:"骗你的。" 他慢悠悠地收起手机,"不过你刚才的表情,啧......" 沐婉清耳根发热,正要反驳,电梯"叮"的一声到达。 沐婉清刚走出林氏大楼,手机就震动起来。 [周晏琛:我在转角咖啡厅。] 她的心跳突然又漏了一拍。 推开咖啡厅门时,沐婉清看见周晏琛正靠在窗边的位置,右手轻轻按着左臂伤口的位置。 面前放着两杯咖啡——一杯美式,一杯她最爱的焦糖玛奇朵,上面还用奶泡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不是说飞新加坡?"沐婉清在他对面坐下,指尖不自觉地去碰他的手臂。 周晏琛顺势握住她的手:"骗时衍的。" 他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卖力地护着你?" 窗外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他们之间再也理不清的纠缠。 沐婉清突然想起今早替他换药时,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明明还没好全,却已经急着为她遮风挡雨。 就像现在,明明可以好好养伤,却偏要在这里等她。 岳时衍将合同文件潇洒地甩进公文包,冲周晏琛挑了挑眉:“新加坡的‘急事'处理完了?” 周晏琛面不改色地抿了口咖啡:“刚下飞机。” “啧。” 岳时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纹丝不乱的西装领口,突然伸手拍了拍沐婉清的肩膀,"沐小姐,记得把最后修订的条款发我。" 他转身时故意提高音量对沐婉清:“对了,明天上午的会议我帮你请假——毕竟要送某位‘伤员'去医院复查。” 玻璃门上的风铃清脆作响,沐婉清的耳尖瞬间染上绯色。 她低头搅动咖啡,奶泡上的爱心渐渐融化。 “别理他。”周晏琛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珍珠耳钉上停留片刻,“今天表现得很好。” 落地窗外,岳时衍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临走前还冲他们晃了晃手机。 沐婉清的手机随即亮起: 岳时衍:[别谢我,记得让他请我吃饭。] 周晏琛瞥见消息,低笑出声。 他忽然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奖励。”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胸针——星辰环绕着新月,在灯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沐婉清一眼认出这是周氏珠宝最新的高定系列,上周才在拍卖会上亮相。 “太贵重了...”她下意识要推拒。 “比起你为我谈的项目,不值一提。”周晏琛拿起胸针,倾身别在她西装领口。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颈侧,“而且...”他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我想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人。” 咖啡厅的灯光忽然暗了几分,暮色透过玻璃窗笼罩在两人身上。 沐婉清看着胸针上闪烁的星辰,突然明白——原来这三个月的协议,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契约。 沐婉清的指尖悬在胸针上方,星辰的碎光在她指间闪烁。 她忽然清醒过来,轻轻按住周晏琛的手腕:“协议里...不包括这个。”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成《Pretend》,钢琴前奏像一滴冰水落入杯中。 周晏琛的手顿在半空,眸色暗了暗。 “我知道。”他收回手,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强调过,双方不得假戏真做。”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咖啡杯:“三个月后一拍两散,我记得很清楚。”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亮起,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沐婉清发现他左臂的伤口位置,西装布料有细微的褶皱——他刚才一定又扯到伤口了。 “伤口...”她下意识开口。 “不碍事。”周晏琛打断她,突然勾起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沐小姐今天辛苦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抬手招来服务生结账,动作利落得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沐婉清看着他从钱包抽出的黑卡——那是周氏继承人的专属卡,边缘烫金的家族徽章在灯光下刺得她眼睛发疼。 服务生突然惊呼:“先生,您袖口...” 深色西装袖口内侧,隐约透出一丝暗红。 周晏琛面不改色地整理袖扣:“番茄酱。” 沐婉清的心口抽得生疼。 走出咖啡厅时,夜风卷着落叶擦过沐婉清的脚边。 周晏琛的迈巴赫已经停在路边,江特助站在车边欲言又止。 “明天林氏的后续工作...” “我会处理。”沐婉清打断他,“你该去医院。” 第102章 她真的错了吗? 周晏琛终于看向沐婉清,眼底是她读不懂的情绪:“沐婉清。”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重重得散在风里,“你认为我为什么愿意签那份协议?” 江特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周总,药...” 后座车门被猛地关上,扬起的衣角擦过沐婉清的手背。 她看着车窗缓缓升起,最后映出的是周晏琛苍白的唇色和依然挺直的脊背。 沐婉清的手机震动,岳时衍的消息弹出: [他伤口裂了都不肯去医院,就为了等你谈完。] [你们的协议里有谈到违约金吗?我出双倍,你们赶紧假戏真做行不行?] 沐婉清攥着胸针的手指微微发抖,星辰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她忽然想起今早替他换药时,那道有一点狰狞的伤口——就像他们之间,明明还有些血肉模糊,却偏要装作已经愈合。 夜风卷着落叶扑打在沐婉清的小腿上,她站在咖啡厅门口,指尖还残留着周晏琛袖口擦过的温度。 迈巴赫的尾灯在街角转弯,最后一点红光消失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珍珠耳钉突然变得沉重,坠得耳垂生疼。她抬手去碰,却摸到满指冰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的雨。 “小姐,需要伞吗?”服务生探出头问道。 沐婉清摇摇头,雨水已经顺着发丝流进衣领。 胸针的星辰在雨中模糊成一片银雾,就像周晏琛最后那个眼神,分明在笑,却冷得让她发抖。 手机又开始震动,江特助发来一张照片:医院急诊室的灯光下,周晏琛的伤口狰狞地裂开着,纱布浸透血色。 照片边缘露出半截病历本,医生潦草的字迹写着:【伤口二度撕裂,禁止剧烈活动】。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她点开时手指打滑三次。 “沐小姐...”江特助的声音压得很低,“周总不肯缝针,非要把这个给您...” 背景音里传来周晏琛沙哑的怒喝:“江昊宇!” 语音戛然而止。 雨越下越大,沐婉清的高跟鞋踩进水洼。 她突然想起签约那天的书房里,周晏琛也是这样,钢笔尖狠狠划向纸张,却还要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句:“合作愉快。” 现在他躺在急诊室,宁愿流血也不愿低头。 就像她明明想追上去,脚却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 岳时衍的新消息弹出:【你不会还不知道晏琛为啥想跟你签三年吗?】 雨水打在屏幕上,字迹晕染开来。 沐婉清抹了把脸,忽然摸到满手湿热——原来最疼的从来不是耳垂,是心口那个被星辰胸针硌出的、血淋淋的洞。 前来接她的司机看着失神且痛苦的沐婉清,上前询问:“沐小姐,您没事吧?” 神智回笼,沐婉清淡淡开口:“没事。走吧。” 沐婉清疑惑,抬头又看了眼司机,才想起来,这就是上次送她去公寓的小伙子。 所以,认识她也属正常。 坐在车上的沐婉清一直想着周晏琛的伤口,他是那么生气,以至于不顾及伤口再次裂开渗出的血迹。 这是沐婉清认识周晏琛以来,他第一次生气,而且还是因为她说错了话生气。 可是,她真的错了吗? 沐婉清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更没有庞大的人脉网络。 沐婉清认为自己也没有足够吸引男人的绝世容貌。 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完全没有抱任何目的性。 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任何方式和周晏琛产生意外的交集。 重生后的沐婉清,人间清醒,本着对麻雀变凤凰,靠一夜情上位,被有钱有世的白马王子重视这一系列的戏码没有过任何期待。 那她对周晏琛说的话,真的有错吗? 这一世的她,只想单纯的活着,不要像上一世那么若,那么悲惨就可以。 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即便她感知到周晏琛对她的好,她也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要去觊觎他。 她不想一次又一次的从他那里获得好处: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真掉了,那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周晏琛就像是天上一颗最闪耀的星星,而她呢,就是这万千世界里最平凡的一个,她只能仰望他,而无法与他并肩,最起码现在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跟他相处时,沐婉清心里时不时就会紧张,怎么会有这么优秀又对她好的人降临在她身边。 既有天上掉馅饼恰好被她捡到的侥幸,又有怕那往人间丢馅饼的人后悔了来跟她要回去的忐忑。 她也会累,心累,人更累。 可是,错没错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周晏琛不愿意缝合伤口,让她的心口疼了又疼。 这种感觉是真真切切的。 沐婉清坐在后座,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水中晕开后,成了模糊的光斑。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可她的指尖仍然冰凉,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上的真皮纹路——这是周晏琛常坐的位置,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谨慎地问道:“沐小姐,是直接回公寓吗?” 沐婉清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方才在咖啡厅,周晏琛袖口渗出的那抹暗红,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她的眼底。 沐婉清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沐小姐?”司机又唤了一声。 沐婉清闭了闭眼,做出了决定。 然后,开口道:“……去医院。” 司机一愣:“可是周总吩咐……” “我知道他吩咐了什么。” 她打断,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送我去医院。”一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一边是能让老板高兴的人,衡量之后, 司机犹豫一瞬,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街道,溅起细碎的水花。 沐婉清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海里全是周晏琛最后那个隐忍的眼神——他明明疼得指尖发颤,却还要故作轻松地对她说“没事”。 沐婉清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包带,胸口闷得发疼,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103章 下次别这样 到了医院门口,沐婉清二话没说就下车,然后径直朝急诊室跑去。 电梯门打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沐婉清快步走向急诊室,高跟鞋在寂静的走廊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周晏琛坐在处置台边,左臂的伤口狰狞地裂开,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医生捏着缝合针,眉头紧锁:“周总,必须马上缝合。” 他冷着脸,右手推开托盘:“不用。” “您这样会感染的……” “我说了,不用。”周晏琛还是固执的拒绝道。 医生无奈地看向门口的江特助,后者正焦头烂额地打电话四处找人求救。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沐婉清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雨水,胸口剧烈起伏。 空气凝固了一瞬。 江特助抬头,看到来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欣喜:“沐小姐,您怎么……” 这时,周晏琛也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你怎么来了?” 沐婉清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指尖微微发颤。 “缝合。”她轻声说,语气不容反驳。 周晏琛皱眉:“没必要。” “周晏琛。”她忽然喊他全名,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直接扎进他所有固执的伪装里。 “你非要让别人心疼和难受你才高兴是不是?” 这话,听得周晏琛呼吸一滞。 江特助在一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一物降一物,终于有人能治得住他们固执的大总裁了。 他正头大着呢,看到沐婉清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 沐婉清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伤口边缘未干的血迹,眼眶发红:“……听话,行吗?” 就这一句。 周晏琛下颌绷紧,喉结滚动了下,终于沉默地伸出手臂,递向医生。 医生如蒙大赦,立刻准备开始缝合。 “医生,最好用可吸收缝线,省得拆线时他还得受疼痛。”沐婉清对正要缝合的医生说。 江特助,周晏琛都看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包括医生。 医生心想:看来这个家属懂医,要不周总也不至于这么听她的话。 江特助:你想多了,周总是不敢不听沐小姐的话。 “知道,我们用的就是可吸收缝线。” 沐婉清了然微笑。 然后,缝合时,她一直在一旁看着。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看着针线穿过他的皮肉,每一针都像扎在自己心上。 感觉她比受伤的本人都还要疼上几倍。 缝合结束,周晏琛额角已经沁出冷汗,却仍强撑着面无表情。 沐婉清拿起纱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指尖碰到他紧绷的肌肉时,低声道:“……疼就喊出来。” 他垂眸看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来了,就不疼了。” 沐婉清手一抖,纱布差点脱落。 周晏琛却已经站起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回家?” 她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现在怎么样?”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声音有些哑。 “可以回家了。”周大佬答非所问。 “医生,他需要留院观察吗?”沐婉清没理执拗的男人,直接询问医生。 周晏琛也没敢再多言。 原来再不可一世的人,也总有甘愿低头的时候。 “刚缝完针,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观察一下,看看情况。” 医生既不敢说不让周总回家,也不想让这个看上去他们周总都忌 惮的女人担心,选了个择中办法。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扶周晏琛坐好。 周晏琛半靠着坐下,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有些苍白。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他又开口,嗓音低哑。 江特助对周总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明想让人家留下,还要嘴硬。 沐婉清没回答,她知道他说的是让司机送她回公寓的事。 只是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 “疼吗?”她轻声问。 周晏琛静静看着她,半晌,又低笑了一声,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来了,就不疼了。” 一行人一看这情况,都自动退出现场,只留下沐婉清和周晏琛两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拧开了沐婉清心底某道紧锁的门。 沐婉清垂下眼睫,终于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指尖。 “……下次别这样了。”她声音很轻,像叹息,又像承诺。 周晏琛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掌心温热。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 其实,沐婉清冷静温柔,恬淡内敛,既不造作,也不焦躁,更没有世家子女那般任性。 这样的沐婉清,倒真是在那一周医院相处时,就让周晏琛从心里对她产生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好感。 只是当时觉得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和自己好像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没想到阴差阳错,她却替王洛瑜和他完成了订婚仪式。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思极于此,周晏琛特别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我想回家。”周晏琛干涩嘶哑的噪音再次响起,一个大老爷儿们,难得有些娇羞的语气,怕她拒绝,怕她无视,更怕她会嘲笑。 “好,一会我去问问医生需要注意的事项,咱就回。”沐婉清既没有无视,更没有嘲笑,有的只是没能宣之于口的心疼。 她了解周晏琛,不想在这里受罪,有人照顾,医院远比不上家里舒服自在。 再说了,他这么晚回去,还得换药,沐婉清一定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回去。 这样,说不来,他厚厚脸皮,还可以争取让沐婉清再留在别墅几天也说不来。 听到沐婉清的话,男人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沐婉清站在诊室门口,指尖捏着医生刚开的处方单,仔细确认着上面的注意事项。 “伤口不能碰水,晚上睡前换一次药,明天换一次,三天后再换一次。”医生推了推眼镜,“消炎药每八小时一次,如果发热或者红肿加重,随时复诊。” 第104章 特殊的缘分 沐婉清点点头,又追问:“饮食上有什么忌口的吗?” “辛辣刺激的不要吃,烟酒绝对禁止。” 医生说着,意犹所指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周晏琛,“尤其是某些人,别以为缝合完就没事了。” 周晏琛单手插兜靠在墙边,闻言挑了挑眉,也没说话。 沐婉清低头将医嘱一条条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又去药房取了药。 她一来,别人都轻闲了。 既不用受周大佬的气,活儿也不用他们做,都由沐小姐一个人代劳。 回别墅路上,沐婉清发现周晏琛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笨拙地扣西装纽扣,布料摩擦到纱布边缘,他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走过去,轻轻拍开他的手:“都说了,别乱动。” 周晏琛垂眸看她,任由她替自己整理衣领。 沐婉清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脖颈,温热的触感让他喉结微微滚动。 “医生说的都记住了?”她一边替他扣纽扣,一边问。 “嗯。” 此刻,男人变得乖顺。 “消炎药按时吃?” “嗯。” “不准偷偷工作?” 这次周晏琛没立刻回答。 沐婉清抬头瞪他,却见他唇角微扬:“这个真的有点难。” 她气得想掐他,又怕碰到伤口,最后只能狠狠拽了下他的领带:“周晏琛!” 他低笑,忽然用右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脉搏上轻轻摩挲:“你看着我,我就听话。” 沐婉清有些无语,轻叹口气。 夜风穿过走廊,吹散了她耳尖的热度。 然后收拾东西,江特助送他们回周晏琛的私人别墅。 车停在庭院里,沐婉清拎着药袋跟周晏琛进门。 叶管家迎上来想帮忙,却被周晏琛一个眼神制止。 “去休息吧。”他淡淡道,“有沐小姐在。” 卧室里,沐婉清将药分门别类放好,又去浴室拧了热毛巾。 回来时,发现周晏琛已经换好了家居服,正靠在床头单手回邮件。 她一把抽走平板:“医生说了要休息!” 周晏琛也不恼,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干嘛?”沐婉清疑惑。 “帮我擦头发。”他指了指自己还在滴水的发梢,“伤员不方便。” 沐婉清瞪他,却还是跪坐在床边,用毛巾轻轻帮他擦拭顺直的黑发。 暖黄的壁灯下,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着一丝血腥味。 “还疼吗?”她小声问。 周晏琛闭着眼,喉结动了动:“你轻点就不疼。” 沐婉清听话的放轻了动作,指尖穿过他的发丝。 窗外雨声渐密,她忽然想起什么:“你晚上得有人守着,万一发烧...” “所以?”他睁开眼,眸色深沉。 “我睡沙发。”她指了指卧室角落的贵妃榻,“有事叫我。” 周晏琛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一拽——沐婉清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慌忙用手撑住床铺,生怕压到他的伤口。 “周晏琛!你...” 她今天已经不止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了。 男人心里暗自思忖:原来都是周先生,周总的叫着,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又进了一步。 唇角不自觉地上场。 “沙发不舒服。”他右手扣住她的腰,声音带着倦意的沙哑,“就睡这儿。” 沐婉清一直僵在他怀里,直到听见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她轻轻地起身,带上薄毯走向沙发。 就他们现在的关系,躺一起那叫怎么回事,沐婉清还是接受不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周晏琛睫毛投下的阴影,也照亮沐婉清通红的脸。 原来,再强势的人,受伤后也会变得任性又黏人。 下午去见客户,又累了一晚上,一躺下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晨光透过纱帘,沐婉清轻手轻脚地起身。 床上的周晏琛还在睡,眉心微蹙,左臂的伤口被薄被虚掩着。 沐婉清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放平,又掖了掖被角。 洗漱完下楼时,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沐小姐,邮局刚才来电话,说有您的快递,问是否方便送到别墅这边。” 沐婉清愣怔一瞬,随即想起什么,指尖微微收紧:“……好,麻烦让他们送过来吧。” 她回到卧室时,周晏琛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用右手揉太阳穴。见她进来,他抬眸问了句:“几点了?” “八点半。”她拿起准备好的湿毛巾,走到床边,“岳总说今天上午不用我去公司,正好……” 她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替他擦脸。 温热的毛巾抚过他的下颌,周晏琛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正好什么?” 沐婉清抿了抿唇:“……正好照顾你。” 他低笑,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 洗漱完,她帮他换上衬衫。 周晏琛难得配合,只是在她扣纽扣时,忽然低头,呼吸拂过她耳畔:“这么熟练,以后都归你?” 这男人,时不时就开撩,真受不了。 沐婉清耳尖一热,故意用力勒了下他的领带:“伤员就少说话。”他闷哼一声,却笑得更加愉悦。 大概十点钟,邮递员站在别墅门口,递来一份特快专递:“沐婉清小姐的录取通知书,请签收。” 沐婉清接过笔,指尖有些发颤。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晏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走廊阴影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 “是什么?”他问,嗓音低沉。 沐婉清转身,将信封递给他:“……B大商学院的录取通知。” 空气骤然安静。 周晏琛盯着信封上烫金的校徽,眸色深得看不出情绪。 许久,他抬眸,声音平静:“你还是选择了它。” 她轻声答,“嗯,我会在大二前考进A大的。” 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周晏琛的指腹在信封边缘摩挲了下,忽然很轻地笑了:“恭喜。” 沐婉清心脏轻轻微缩。 他转身走向书房,背影挺拔如常,只有左手垂在身侧——纱布边缘,隐约渗出一抹暗红。 沐婉清赶紧上前查看伤口:还好,只是伤口愈合时少有的一点血液渗出。 第105章 不屑于踩着他人的狼狈上位 看着沐婉清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周晏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轻轻摩挲着手臂上包扎的纱布,心想:这伤受得值。 “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回公司。”沐婉清一边整理药箱,一边解释道。 周晏琛听到这话,随即拿起手机,语气随意:“我给时衍发个消息就行。” “别!”沐婉清急忙按住他的手,“林氏那边还在对接,岳总已经分身乏术了,你别再给他添乱。” 见她坚持,周晏琛只好妥协。 他抬眸望向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那...晚上还来别墅吗?”问完又觉得自己像个等待糖果的幼稚孩子,生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沐婉清抿了抿唇,对上男人期待的目光,终究没能狠下心拒绝:“嗯,会来的。” 周晏琛眼底瞬间亮了起来:“那我让小李去接你。” 沐婉清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总是默默开车的年轻小伙姓李。 她轻轻应了声:“好。” 就这样,沐婉清开始了白天工作,晚上来别墅照顾伤员的两点一线生活。 忙碌中,她竟把带妹妹检查身体的事忘在了脑后。 等周晏琛的伤痊愈,她又接手了新项目,等终于有空联系妹妹时,才得知高三已经开始暑期补课。 好在,课补到8月20号就结束,婉芸还能休息一周多时间。 姐妹俩约好趁这几天去好好给婉芸检查一下身体。 这个安排让沐婉清提前返校做志愿者的计划泡了汤,却让那位周大总裁暗自松了口气。 作为男人,他太清楚那些即将踏入大学校园的男生们在想什么。 好多男生在进大学前都会憧憬一场大学校园懵懂的恋爱。 他得守好自家这颗水灵灵的珍珠翡翠小白菜,绝不能让别的猪给拱了。 …… 琛星,沐婉清开始交接自己的工作。 她得慢慢抽身,过两天带妹妹检查完身体就要去学校报到。 有的工作岳总让她交给了宁鹏飞。 有的重要一些的,诸如项目对接方面的,交给了苏念。 还有一些杂事,要交给助理蒋若琪。 沐婉清去找人,却发现蒋若琪独自在空荡的办公区啜泣。 “看什么看!”蒋若琪慌忙擦掉睫毛膏晕开的黑色痕迹,“满意了吧?就因为你的破报告,我负责三年的项目给黄了!” 沐婉清放下包,递过一包湿巾:“第18页的财务预测中,你用错了贴现率。” 见对方愣住,她又补了句,“我重算了一份,已经发你邮箱,现在改还来得及。” 蒋若琪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突然把湿巾砸过来:“谁要你假好心!” 却悄悄在沐婉清转身时,飞速保存了那份修正好的文件。 职场如战场,但沐婉清始终都清楚:真正的强者,从来不需要踩着他人的狼狈来证明自己。 其实,沐婉清对蒋若琪日常为难她,有时候觉得匪夷所思。 好像女人之间的仇恨,本就像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一样,来得莫名其妙,让人深感捉摸不透。 只不过沐婉清大多时候都选择视而不见。 能忍则忍,只有在对方太过分时冷冷提醒:“别把我对你的容忍,视为你刁蛮跋扈,无理取闹的资本。” 反正有周总会时不时敲打她,有岳总日常警告,蒋若琪也不敢得寸进尺,肆无忌惮。 本来以为蒋若琪一向看她不顺眼,沐婉清以为自己的离开会让蒋若琪拍手称快。 没想到对方此刻却自顾不暇,对沐婉清没有平日里的冷嘲热讽,连句风凉话都顾不上说。 要不从头到尾,沐婉清都把蒋若琪的自说自话看成是小丑在表演。 不惹怒她,她都懒得回应半句。 更意外的是,临走前竟阴差阳错帮了这个"对头"一把。 八月底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沐婉清正踮着脚取下贴在工位隔板上的便签纸。 那张写着"周总别凶QAQ"的便利贴被她迅速塞进口袋,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 “实习报告都交上去了?”岳时衍倚在她桌边,手里转着钢笔,“技术部那帮小子听说你要走,哭天喊地的。” 沐婉清不信,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她把最后几本参考书放进纸箱,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嗯,项目交接清单我也打印好了。" 她犹豫了一下,对岳时衍说了句:“那个...周六日如果需要帮忙,我随时可以过来。” 岳时衍挑眉:“免费劳动力?” “就当是...报答这两个月的指导。”她低头整理纸箱,没看见玻璃幕墙外,周晏琛正停下脚步。 男人单手插兜站在走廊阴影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手臂上已经完全结痂的伤痕。 “周总。”江特助小声汇报,“沐小姐的宿舍安排在B大3号楼207,正对保安亭。” 只可惜沐婉芸生病,沐婉清要照顾她,也没能住到207。 周晏琛没说话,目光落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她说:是她小的时候,常伟明醉酒时用烟头烫的。 办公室里,沐婉清突然被塞了张烫金卡片。 “特约助理聘书。”岳时衍笑得意味深长,“节假日来帮忙的话,总得有个名分。” 她翻开卡片,落款处龙飞凤舞签着周晏琛的名字,墨迹还没干透。 跟苏念交接完后。 苏念没忍住问了岳时衍一句:“岳总,怎么没有小沐的工资?” 她跟岳时衍总是无所顾忌的打直球。 “小丫头,美其名曰是来学习的,没交学费已经很满意,怎么能要工资呢? 还一再强调:能帮点儿小忙也纯属免费,我能怎样?硬塞给人家,那也不合适,对吧?”岳时衍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高风亮节,比不上啊!”苏念边感叹自愧不如,边回工位继续努力挣“生活费”。 她虽说工资不低,不属于月光族,但也是靠工资来维持生活开销的。 “是,你得向人家小沐学习学习,这都离开了,还主动说周六日,节假日过来无偿帮忙。” 岳时衍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苏念立刻溜之大吉——她可没有当"免费劳动力"的资本。 第106章 车站接妹妹 下班后,周晏琛又请全部员工去聚餐,名头却是给沐小姐的欢送会。 宴会厅: 水晶吊灯将香槟塔照得流光溢彩,沐婉清攥着果汁杯站在角落,浅蓝色连衣裙在衣香鬓影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没想到一场普通的实习生离职,会变成整个琛星员工的大聚会。 “让我们欢送沐同学!”岳时衍举着话筒,西装外套早不知丢去哪了,“虽然人家只是暑期工,但技术部bug修复率提高了30%!” 沐婉清无奈地抿了抿唇,岳时衍总是这样,三言两语间便将她的功劳不着痕迹地夸大了几分。 掌声中,周晏琛端着香槟杯走到她面前。 男人今晚罕见地没打领带,黑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一点香槟渍。 “你在紧张?”他低头,龙涎香混着酒气笼罩下来。 沐婉清盯着他袖口晃动的钻石袖扣——那是她上周天,为了让他开心,花了她几个月的生活费买的“廉价”礼物。 沐婉清总认为自己买的东西在周晏琛看来太过便宜,没想到他还算珍视。 “周总,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周晏琛忽然握住她手腕,拇指按在那道烟疤上, “我要让所有人记住,动你等于动我周晏琛。” 音乐突然切换成华尔兹。 沐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入舞池。周晏琛左手虚扶在她腰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然后,趁别人不注意,他在她耳边低语:“B大东门那家甜品店,我收购了。” “什么?” 沐婉清实在理解不了有钱人的消费观。 “店主儿子总爱找美女搭讪。” 周晏琛带着她转了个圈,灯光晃过凌厉的侧脸,“那我就提前让他成为你的专属甜点师。” 沐婉清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周晏琛顺势收紧手臂,左臂的疤痕像一个淡淡的豆印,在灯光下都不再显眼。 这个沐婉清很满意,她的辛苦终是没有白付出。 “周末记得来试菜。”他低头,呼吸烫红她耳尖,“新出的草莓拿破仑...” “周晏琛!”她终于忍不住揪住他衬衫前襟,“我只是个实习生...” 他都不记得她这是第几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反正,每次这样叫都是生气的前奏。 “有些东西,是我的。”他截断话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轻咬了下她耳垂,“她早晚都是。” 很快三个月的协议就到期了,这三个月来,沐婉清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好,从未逾矩,可现在这架势,三个月后周晏琛愿意放她走吗? 后来,琛星员工们都在说,那天晚上,周总喝醉后,把欢送会横幅上的“前程似锦”改成了“早日归来”。 而沐婉清的工作证照片,一直放在他办公桌的防弹玻璃下。 次日,晨光熹微,沐婉清就起了床。 简单洗漱,吃过早饭后,沐婉清就去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放进行李箱。 她现在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所以先安顿妹妹住下,其他的再做计划。 本来只要她开口,周晏琛一定会让她带婉芸一起住公寓,还会把后面的检查事宜安排妥当。 可是,她不想再欠他太多。 船和方向风决定,人的方向自己决定。 本就有些纠缠不清,周晏琛要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条件帮忙,那她就真还不清了。 既然不想牵扯太多,就放弃对他的依赖,反正以后生活中的各种事情都得自己面对,那就从现在开始,遇到问题自己解决。 她得让自己强大起来,也不能一直待在周晏琛的羽翼下,享受他的保护,这个权利在下个月协议到期后就会自然而然被剥夺。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沐婉清没再犹豫,拉起行李箱,拿上雨伞,出了家门。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沐婉清的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她先去了医院旁,租好日租房。 看了眼腕表都快九点半了,婉芸应该是十点五十到站,路上还得一个小时差不多,那就先把行李箱放好去接妹妹。 回头再收拾房间。 到了火车站,沐婉清站在出站口,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日租房的收据。 那是一间离医院只有十分钟路程的小公寓,虽然简陋,但胜在方便。 想到明天就要带婉芸去做检查,她的胃部不自觉地缩紧。 如果不是接到婉芸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她也没那么急就交接完工作离开琛星。 现在,她真的好紧张,生怕妹妹病重,生怕…… 婉芸以为的三个月,在沐婉清这里已经过了三年多。 她真不知道妹妹和身体状况到底怎样。 在幽谷村的三年里,她不止一次想过妹妹的身体是不是更不好了,毕竟常伟明和陈菊花对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无数次想过,有机会要带妹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下雨天,是以这样的方式,还是在京城。 只可惜,在幽谷村的三年里,牵挂是不少,却联系不上,也再没见过。 好在高考完回去见了一面,没觉得太糟糕。 可没想到,前两天却晕倒了,到底是什么毛病,这次一定得查清楚,并找专家治疗。 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带妹妹来京城看病,她一定会没事的。 沐婉清一次次念叨。 “D5687次列车即将到站,请接站的旅客做好准备。”广播里机械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婉清抬头看了看车站的大钟——十点五十五,比预计的时间晚十来分钟。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妹妹班主任那个紧急电话:“婉芸突然晕倒在教室里,初步检查,结果显示血液指标异常...” 出站口开始有人流涌出,沐婉清踮起脚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沐婉芸发来的消息:“姐,我已经到了,在找出口。” “我在A出口等你,打着一个深蓝色雨伞。”沐婉清快速回复,心跳不自觉就加快。 第107章 带妹妹去看病 妈妈在世的时候,生活虽然也很艰难,很辛苦,但妹妹总是活力四射的,如今却会在上课时晕倒。 人群渐渐稀疏,沐婉清开始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沐婉芸背着书包,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脚步虚浮地朝出口走来。 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整个人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婉芸!”沐婉清喊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女孩抬起头,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姐!”她想要加快脚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沐婉清冲过去,一把扶住妹妹,手中的伞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校服衬衫,但她顾不上这些。 近距离看到婉芸,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妹妹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连指甲都失去了血色。 明明上次见面还好好的,只是她一直牵挂妈妈去世前和她说过妹妹身体不好的事。 所以,沐婉清急着去告常伟明,就是想拿到钱,去给妹妹看病。 钱到手了,妹妹也开始补课了,她还想着补完课,休息时再去,以免影响课业。 沐婉清没想到就要补完课了,妹妹却…… “你怎么...”沐婉清的声音哽咽了,她紧紧抱住婉芸,感受到怀中的身体轻得可怕,校服下的肩膀骨头硌得她生疼。 "姐,我没事。"婉芸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虚弱却努力保持轻快,"就是最近复习太累了。" 沐婉清松开怀抱,双手捧着妹妹的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从她脸颊滑落。 “这叫没事?你看看你自己!班主任说你上课上的就晕倒了!” 婉芸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我怕影响你...你刚收到录取通知...” “明天我们就去医院。”沐婉清斩钉截铁地说,弯腰捡起伞,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紧紧搂住妹妹的肩膀,” 我查过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有最好的血液科。“婉芸点点头,顺从地靠在姐姐身上。 沐婉清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虚弱。 “我们先回去休息。” 沐婉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尽管她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扶着婉芸坐进去。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婉芸的颤抖渐渐平息。 她靠在座椅上,眼睛半闭着。 沐婉清借着灯线仔细端详妹妹——才不到十七岁,本该全力备战高考的年纪,却被病魔折磨得这般脆弱。 “姐,”婉芸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什么时候去大学报到?” 沐婉清想起了B大的录取通知书,那张纸在她包里像一块烧红的炭。 "还有两周多的时间,不急。"她轻声对妹妹说,转头看向窗外模糊的雨景。 “可是,你...” “你先别担心这个。”沐婉清打断妹妹,捏了捏她冰凉的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记得吗?你小时候每次生病,妈妈一忙,就是我来照顾你。” 沐婉芸的嘴角微微上扬, “记得,你还会偷偷把退烧药混在果汁里...” “所以这次也一样。” 沐婉清坚定地说,尽管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我们会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车窗外,雨势渐小,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几缕金色的光芒。 沐婉清看着妹妹疲惫的侧脸,想起三天前班主任凝重的表情:“初步怀疑是血液系统疾病,需要进一步检查...” 沐婉清咽下一口苦涩,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让婉芸好起来。 出租车在新建的日租公寓楼前停下。 沐婉清付完车费,扶着婉芸下车。 公寓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 她特意选了一间朝南的房间,希望阳光能让妹妹感觉好些。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热杯牛奶。”沐婉清帮婉芸脱下校服外套,惊讶地发现她的手腕细得几乎能一把抓住。 婉芸坐在床边,环顾四周,“这里挺好的,离医院近吗?” “走路十分钟就到。”沐婉清从厨房端来热牛奶,又从包里取出药盒,“医生开的补血药吃了吗?” 婉芸点点头,接过药片和牛奶。 沐婉清注意到她吞咽时眉头微皱,似乎连喝牛奶都变得困难。 “明天检查要做哪些项目?”婉芸问,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沐婉清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主要是血液检查和骨髓穿刺。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婉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姐姐,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姐,如果...如果需要很多钱...” “别想这些。”沐婉清打断她,声音坚定。 “常伟明他们的钱没有如数到手,也差的不多,还有我这两个月的工资,几十万呢,够用。” 沐婉清没敢说周晏琛给她的五十万,只是说有工资,到时候,除了从常伟明那里分到的拆迁款,其余就当是她打工挣得,这样婉芸也好接受。 “可是你的大学...” “可以申请延迟入学。再说,这不是还有十来天嘛,没事的。”沐婉清轻声说,将妹妹搂入怀中。 她能感觉到婉芸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安抚好妹妹,沐婉清开始收拾房间,整理好后,让妹妹休息,她出去买了午餐。 吃过午餐后。 “睡一会儿吧,”沐婉清轻声对妹妹说。 “一起?”婉芸看着姐姐问。 沐婉清只好和妹妹一起休息,用行动回答了她。 她只是怕妹妹一路颠簸会累,想让她睡会,自己却有好多事要想,睡不着,就规划接下来应该怎样。 窗外,雨已经完全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姐妹俩身上。 沐婉清抚摸着妹妹瘦削的背脊,想起她们失去妈妈那年,婉芸害怕再失去亲人,紧紧抱着她的腰哭喊着不要和姐姐分开。 她只比妹妹大一岁多,但她从那一刻开始,就想着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第108章 无论怎样,姐俩一起面对 现在,病魔已经威胁到了婉芸的生命,沐婉清绝不能,也绝不会退缩。 大学可以等,录取通知书可以延期,但妹妹的健康一刻也不能耽误。 沐婉芸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睁开眼,沐婉清对她说:“你再休息一会儿,晚饭好了,我叫你。” 她点点头,翻了个身后,很快又陷入沉睡,呼吸轻浅而不稳。 沐婉清坐在床边,望着妹妹苍白的睡颜,从包里轻轻取出那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 B大学商学院的校徽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而她的视线却模糊了。 她轻轻抚平婉芸额前的碎发,在心中默默的像小时候一样祈祷:请给我力量,让我能够守护她。 然后,沐婉清轻手轻脚的下床,把厨房收拾利索,又把碗筷用开水煮了一次来消毒。 用中午去买午餐时买的食材熬了个粥,炒了两个简单的家常菜。 如果妹妹的病需要长时间住院治疗的话,她还得去多买一些食材。 一看婉芸就缺营养,沐婉清想趁这段时间给她好好补补。 晚饭过后,姐俩说了说话,主要是沐婉清鼓励妹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勇敢面对之类的。 怕婉芸白天舟车劳顿太累,姐俩休息的挺早。 次日,没吃早饭,沐婉清就带妹妹去了医院。 因为沐婉清担心怕验血什么的,所以让妹妹空腹。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沐婉清扶着妹妹慢慢走向血液科诊室,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她的鼻腔。 婉芸的指尖冰凉,在她掌心里微微颤抖。 “没事的,不要怕,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沐婉清轻声对婉芸说,还捏了捏妹妹的手,“不管结果怎样,我们一起面对。” 婉芸点点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校服,衬得整个人更加瘦小。 诊室门上的电子屏显示着“王振国教授”几个字。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请进。” 王教授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性,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婉芸的各项检查结果,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让沐婉清一阵眩晕。 “坐吧。”王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姐妹俩之间扫过,“检查结果出来了。” 沐婉清感到婉芸的手突然攥紧了她的手指,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 她在椅子上挺直了背,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王教授,我妹妹她...到底是什么病?” 王教授调出一张血液检测报告,上面的多项指标都标着向下的红色箭头。 “根据骨髓穿刺和血液检查结果,沐婉芸患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再生...什么?”沐婉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通俗点儿说,就是骨髓造血功能衰竭。”王教授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她的骨髓不能产生足够的血细胞,导致贫血、易感染和出血倾向。”诊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沐婉清感到一阵耳鸣,王教授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血红蛋白只有5.8克,血小板计数2万...需要立即治疗...” “能治好吗?”沐婉清听见自己问,声音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 王教授的目光落在婉芸身上,“及时治疗的话,预计结果还是不错的。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这个病治疗周期长,费用也比较高。” 言外之意:不是十天半月就能痊愈。 沐婉清的视线模糊了。 她眨眨眼,看到婉芸正盯着自己的膝盖,校服裤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线头,她用指尖反复绕着它。 “具体...需要怎么治疗?”沐婉清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首先是免疫抑制剂治疗,如果效果不好,可能需要考虑骨髓移植。”王教授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处方。 “今天就开始用药,每周要来复查血常规。这是促红细胞生成素和环孢素的处方,先去一楼药房取药。” 沐婉清机械地接过处方,纸上密密麻麻的药名和用法让她眼花缭乱。 她突然意识到,从进门到现在,婉芸一句话都没说过。 “婉芸?”她轻声唤道,转头看向妹妹。 婉芸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微笑,“姐,别担心,不就是贫血嘛,吃药就会好的。” 沐婉清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不到十七岁的妹妹在安慰她,而她却连一个像样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王教授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但沐婉清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避免感染...注意出血...定期输血...”每一个词都像锤子砸在她心上。 走出诊室时,婉芸的脚步比来时更虚浮了。 沐婉清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那单薄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 “我们先去拿药,然后回家。”沐婉清说,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平稳。 婉芸点点头,突然停下脚步,“姐,我想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 “不用。” 婉芸轻轻抽回手臂,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洗手间就在转角,我自己去。你先去排队拿药吧,这样快些。” 沐婉清欲言又止,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洗手间标志,终于迟疑着点头:“那你...快点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当那扇门将妹妹的身影吞没,沐婉清强撑的坚强终于溃不成军。 她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再生障碍性贫血”。 “骨髓移植”。 “长期治疗”。 这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在她脑海中翻滚,与药费单上的数字、学费通知、房租账单绞成一团,勒得她喘不过气。 手机在掌心震动,B大招生办的邮件提醒闪烁着刺眼的光。 屏幕上“新生报到”四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那个曾经触手可及的象牙塔,此刻却像隔着一整个银河。 她机械地划掉通知,点开计算器,数字在跳动,而希望却在一点点消逝。 “姐?”沐婉清蓦然抬头,婉芸站在逆光里,红肿的眼睛泄露了方才的眼泪,像两朵凋谢的花。 第109章 开始发烧 就这样,沐婉芸也会尽量强忍着对沐婉清露出微笑,“姐,我好了,我们去拿药吧。” 药房前的队伍很长。 等待的时间里,婉芸一直安静地站在沐婉清身边,偶尔抬头看看电子叫号屏。 沐婉清偷偷观察妹妹的侧脸,发现她的睫毛还是湿的。 “婉芸,”沐婉清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哭出来,在姐姐面前没必要忍着。” 婉芸摇摇头,声音很轻:“姐,我不怕。只是...高三了,同学们都在冲刺高考...” 听着妹妹的话,沐婉清的心揪成一团。 她当然明白婉芸的潜台词——她可能无法参加高考了。 那个品学兼优,梦想考入师范大学的妹妹,现在连正常上学都成了问题。 “等你好了,可以复读一年。”沐婉清搂住妹妹的肩膀,“正好我也上大学了,可以一起学习。” 婉芸靠在沐婉清的肩上,轻轻“嗯”了一声。 取药时,收银员报出的数字让沐婉清倒吸一口冷气。 仅仅是两周的药量,就花掉了她几年的生活费。 她机械地刷卡,接过那一大袋药物,感到一阵眩晕。 走出医院大门时,天空又飘起了细雨。 沐婉清撑开伞,婉芸突然说:“姐,我想走一走。” “可是你的身体...” “就一小段路,好吗?”婉芸的眼神近乎乞求,“我不想那么快回到房间里。” 沐婉清点点头,把伞倾向妹妹那边。 她们沿着医院外围的人行道慢慢走着,雨丝打在脸上,凉凉的。 “姐,”婉芸突然开口,“如果治疗要花很多钱...”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沐婉清打断她,“现在的存款,加上我三个月工作的钱,足够了。” “可是你的大学...” 沐婉清停下脚步,转向妹妹,“听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大学可以晚一年上,甚至可以不上,但你一定要好起来,明白吗?" 雨水中,婉芸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突然扑进沐婉清怀里,紧紧抱住她。 沐婉清感受到妹妹瘦小的身体在她怀中颤抖,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对不起...对不起...”婉芸的声音闷在她胸前,“我不想拖累你...”沐婉清抱紧妹妹,任由雨水打湿她们的头发和衣服。 “傻瓜,现在这世上,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们是亲姐妹啊,记住没?永远不分彼此。” 雨越下越大,姐妹俩就这样站在雨中相拥。 沐婉清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多难,她都会为妹妹撑起一片天。 B大的录取通知书可以搁置,青春可以延期,但婉芸的生命,她一定要守护到底。 “走吧,回家。”最终,沐婉清轻声说,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明天开始,我们正式向病魔宣战。” 婉芸点点头,在雨中握紧了姐姐的手。 两个瘦弱的身影并肩走向雨幕深处,走向那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未来。 快到日租房时,沐婉清跟妹妹说:“一会到了,你先上楼,我去买饭。” “好。” 看着妹妹上楼,沐婉清又去了前面的市场。 虽然两周的药花了不少钱,她除了早饭,还是去买了红枣,枸杞,鸡蛋,排骨…… 这些是她在网上查的,还有今天问过医生,确认婉芸需要这些来食补的。 回到出租屋,婉芸看到姐姐买了那么东西,应该又花了不少钱,眼睛湿漉漉的。 沐婉清摸了摸妹妹的头:“没事的,钱挣来就是要花的,不花,哪有动力再去赚。” 沐婉清将七种不同颜色、形状的药片排列在餐桌上,对照着医嘱单一一核对。 上午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药片上投下细小的光斑。 她的指尖在纸面上微微发抖,那些复杂的用药说明和剂量计算让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环孢素软胶囊,早晚各两粒,饭前半小时服用...促红细胞生成素,每周皮下注射三次...”她小声念着,用记号笔在药盒上标注时间。 厨房里传来水壶的鸣笛声。 沐婉清快步走去关火,不小心碰倒了放在一旁的药袋,十几盒药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她蹲下身,突然感到一阵鼻酸——这些药才只是两周的量,就花掉了八万多。 “姐?”婉芸的声音从卧室传来,虚弱但清晰,“你还好吗?”沐婉清迅速眨眨眼,压下涌上眼眶的热意。 “没事!马上来!”她提高声音回答,匆忙捡起药盒,将早餐和药一起放在托盘上。 推开卧室门,她看到婉芸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正在笨拙地梳理打结的长发。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几乎透明得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宽大的睡衣领口露出一截锁骨,尖锐得像是要刺破皮肤。 “现在感觉怎么样?”沐婉清放下托盘,接过妹妹手中的梳子。 婉芸微微一笑,“比昨天好多了。” 但沐婉清注意到她眼下青黑的阴影更深了,嘴唇因为贫血而泛着不健康的淡紫色。 “先吃点东西再吃药。” 沐婉清盛了一小碗白粥,这是她专门去那个粥铺买的,她家的粥煮得稀烂,她就是怕妹妹脆弱的消化道承受不了。 不去医院的话,她打算自己每天清晨早早起来熬粥,既卫生,又可以煮烂一些,妹妹好吸收。 婉芸接过碗,手指关节因为贫血而显得异常突出。 她小口啜着粥,每一口吞咽都似乎需要极大的努力。 才吃了不到半碗,她就轻轻放下了勺子。 “再吃一点吧,”沐婉清轻声劝道,“医生说吃药前最好...” “我真的饱了,姐。”婉芸摇摇头,伸手去拿水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杯子的瞬间,整个手臂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玻璃杯倾倒,水洒了一床。 “对不起!”婉芸慌乱地去擦,却被沐婉清一把抓住手腕。 “没关系,别动。”沐婉清迅速拿毛巾吸干水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翻开医嘱单,在副作用一栏找到了“手部震颤”几个字,后面跟着“环孢素常见副作用”的标注。 第110章 一夜未眠 “是药的原因。”她尽量平静地对妹妹说,“医生说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都是正常的。” 婉芸低头看着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 但沐婉清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恐惧——那个曾经能在钢琴上流畅演奏《梦中的婚礼》的双手,现在连杯子都拿不稳。 “来,先吃药。”沐婉清按医嘱配好药,一粒粒放在妹妹掌心,然后递上温水。 婉芸吞下药片时皱起眉头。 几分钟后,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沐婉清的手臂。 沐婉清立刻抓起床边的垃圾桶,刚好接住婉芸剧烈的呕吐。 瘦弱的身体在她臂弯里痉挛,吐出的几乎全是刚才喝下的水和少量粥液。 “呼吸,慢慢呼吸...”沐婉清轻抚妹妹的后背,感受着那嶙峋的脊椎骨在她掌心下起伏。 等呕吐稍停,她赶紧拿来湿毛巾擦拭婉芸满是冷汗的脸。 “药...吐出来了...”婉芸虚弱地说,眼睛里噙着泪水。 沐婉清迅速查看医嘱单:“如服药后30分钟内呕吐,需补服全量。” 她的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妹妹必须再经历一次这种痛苦。 “我们等一会儿再试一次,好吗?”她轻声说,“先休息一下。” 婉芸点点头,靠在枕头上闭目喘息。 沐婉清悄悄走出卧室,关上门后立刻掏出手机搜索“环孢素减轻呕吐”,疯狂浏览各种病友论坛的建议。 有人提到用姜茶可以缓解,她立刻冲进厨房,翻出昨天买的生姜。 当沐婉清把一杯温热的姜茶端回卧室时,婉芸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正在看手机。 “别看太久,伤眼睛。”沐婉清轻声责备,接过手机时瞥见屏幕上是婉芸班级群的聊天记录——同学们正在讨论下周的模拟考试。 婉芸接过姜茶,小口啜饮。 “谢谢姐,好多了。”她勉强笑了笑,但沐婉清注意到她的指甲床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色。 半小时后,沐婉清再次拿出药片。 这次她准备了苹果酱,听说可以包裹药片减少刺激。 婉芸深吸一口气,像面对敌人一样盯着那些药片,然后一口气吞下,立刻喝了一大口姜茶。 “很好,就这样。”沐婉清轻声鼓励,紧张地观察着妹妹的反应。 十分钟过去了,婉芸的眉头渐渐舒展。 “好像...没刚才那么难受了。”她小声说。 沐婉清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汗湿了。 她看了看表,记录下服药时间——医生说要严格每12小时一次,不能有差错。 下午,婉芸开始低烧。 沐婉清每隔一小时测量一次体温,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14:30,37.8℃;15:30,38.1℃...当体温升至38.5℃时,她按照医嘱给妹妹吃了退烧药。 “姐,你不用一直守着我。”婉芸看着沐婉清熬得通红的眼睛说,“去休息一会儿吧。” 沐婉清摇摇头,拧了条冷毛巾敷在妹妹额头上。 “医生说第一周最关键,要密切观察反应。”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没事,以前备战高考时经常熬夜。” 但当晚婉芸的体温还是飙升到了39℃。沐婉清一边物理降温,一边颤抖着手指拨打急诊电话。 医生听完症状描述后表示这是免疫抑制剂的常见反应,嘱咐继续观察,如出现抽搐或意识模糊再送医。 凌晨三点,婉芸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 沐婉清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精疲力尽却不敢合眼。 她打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 还好有常伟明留下的钱,还有周晏琛给的五十万。 现在想起来,如果知道妹妹的病这么费钱,她也不应该那么大方的说自己是免费劳动力。 多少还是可以增加一些不是嘛。 沐婉清每次看到这个数字减少,就会觉得胃部绞痛。 才刚开始治疗,她的积蓄能不能支撑到妹妹康复,还是个问题。 因为她没有忘记:医生说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半年... 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沐婉清赶紧放下手机,看到婉芸正试图自己起身倒水。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需要什么?我来拿。” “你还没睡...”婉芸的声音带着歉意和心疼。 沐婉清倒了水,扶妹妹慢慢喝下。 “我不困。”她撒谎道,轻轻抚平婉芸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烧退了不少,再睡会儿吧。” 婉芸躺下后,突然握住沐婉清的手,“姐,我会好起来的,真的。” 黑暗中,沐婉清咬住下唇不让眼泪落下。 “当然会。” 她轻声回答,声音比想象中坚定,“我们一定会战胜它。” 等婉芸呼吸变得平稳,沐婉清轻手轻脚走到客厅,拿出笔记本开始列清单:药品支出、生活开销、可能的输血费用...然后是她能想到的所有赚钱方法:线上家教、文案兼职、甚至试药志愿者。 最后,她打开电脑,想给B大招生办写封邮件,申请延迟一年入学。 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发送。 她有过两个多月在琛星的实践,或许迟去三两个月,她也能跟得上课程。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沐婉清已经制定好了详细的护理计划表,贴在冰箱上。 她一夜未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锅里的白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就像她脑海中翻腾的无数念头。 卧室门轻轻打开,婉芸扶着墙慢慢走出来,身上裹着毛毯。“好香啊。” 她轻声说,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 沐婉清赶紧擦干手去扶她,“怎么自己起来了?需要什么叫我啊。” 婉芸在餐桌前坐下,看着姐姐忙碌的背影,突然说:“姐,等我好了,我也要学会做饭,做各种你爱吃的菜,以后换我照顾你。” 沐婉清背对着妹妹,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框。 她假装是被蒸汽熏到了眼睛,然后迅速擦掉已经不受控制的泪水,然后转身端出早餐,脸上挂着微笑:“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可要等着吃你做的饭呢。” 第111章 相信苦难终将过去 这一刻,在晨光中,在药片和体温计之间,在未知的恐惧和希望之间,姐妹俩默契地选择了相信——相信苦难终将过去。 相信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相信只要彼此相伴,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白天趁妹妹精神状态不错的時候,沐婉清就睡一会儿,以防晚上妹妹再发烧时,她有精力照顾。 好在,这一晚没有发烧,真要是每天这样,再身体好的人也吃不消。 次日,医院,沐婉清扶着沐婉芸去晒太阳。 “姐,你最近是不是给我花了不少钱?”沐婉芸咳嗽两声后,突然问姐姐。 “怎么突然问这个啊?”沐婉清觉得妹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反问一句。 “我听医生、护士都说,我的病很费钱,每一次治疗都要花好多好多钱的。 姐,要不……” 没等妹妹把话说完,沐婉清就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别听他们的,医生都会把病情说的重一些,如果治好了,那就是功不可没,治不好,那就是病重难医治。 你也别瞎说,心放在肚子里,你身体好着呢。 至于钱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 晒完太阳回去取检查结果,安顿妹妹找了个位置坐好,沐婉清去医生那里看新出的诊断报告。 “你妹妹坚持不住院,不住院也行,过两天记得让你妹妹过来复查。”医生把诊断报告递过来,对沐婉清说。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医生。”沐婉清心里难过,但仍保持微笑。 “后期的诊断费用会更加昂贵,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医生还是没忍住提醒她。 “不用,继续坚持治疗,不要考虑钱的问题。”沐婉清知道医生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没让他说下去,而是坚定的告诉医生她自己的想法。 沐婉清把妹妹送回出租屋,自己就赶着去买菜。 “医生说你这次诊疗结果有好转,再过几天就可以继续上学了。”沐婉清咽下心里的苦涩,劝慰妹妹。 “好。”婉芸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只要姐姐说,她就信。 买菜路上,关静打来电话:“婉芸的高额诊疗费用你承担得起吗?我这里还有自己攒的一些钱,不算多,先给你转过去。” 关静也是去学校找婉芸才听同学说她去京城看病的。 现在,除了关静也没人关心她姐俩。 “有常伟明判处后给了的钱,现在还没差钱,如果需要会跟你开口的。” 她没敢说周晏琛给她的五十万。 毕竟关静只知道需要好多钱,具体的数额她也不清楚。 上次,沐婉清帮一个二世祖追上医院的小姐姐,说了给800就行,二世祖得偿所愿,出手大方,给了两万。 (当时,沐婉清看出那小姐姐就是个拜金女,所以在她跟前说二世祖刚从海外归来。 又问了小姐姐的住处,说二世祖可以开豪车接送。 小姐姐一听,这是有钱的大海龟,不吊白不吊。 成,最终还是上勾了。) 确切说,她现在还真没差婉芸的诊疗费,只是日后还有好多检查和诊断费。 还得想办法搞钱。 过了一周,清晨,沐婉清做好早饭去叫妹妹吃饭。 推开卧室门时,晨光正斜斜地照在沐婉芸的床铺上。 妹妹背对着门,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什么。 走近了,沐婉清才发现她膝上摊开的是高三数学课本,右手正颤颤巍巍地记着笔记。 "婉芸!"沐婉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夺过她手中的笔,"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不能太耗神!" 沐婉芸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倔强取代。 "姐,我只是复习一下导数部分...下周班上就是最后一次分班考试了..." "分班考试?"沐婉清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考虑考试?" 她合上课本,注意到书页边缘已经卷曲,显然被翻看过很多次。 沐婉芸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封面,指尖因为贫血而泛着青白色。 "我...我只是不想落下太多。不进行分班考试A班调到F班了,姐姐,这个你是知道的,万一我很快就能回学校..." 沐婉清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一周的治疗下来,婉芸的食欲稍微好转,偶尔能在客厅走几圈,但距离"康复"还差得远。 每天早晚那一大把药片,每周两次的促红素注射,还有那随时可能袭来的低烧和眩晕——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高三的紧张学习? "今天去复诊时我问问王教授。"她最终妥协道,轻轻抚平妹妹睡皱的衣领,"但现在,先把课本收起来,好吗?该准备去医院了。"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走廊依旧冰冷而漫长。 沐婉芸靠在姐姐身上慢慢走着,呼吸比上次来时平稳了些,但脚步仍然虚浮。 她穿着那件熟悉的校服外套,仿佛这样就能保持与学校的某种联系。 "沐婉芸,请到3号诊室。"电子音响起,沐婉清感到妹妹的手突然抓紧了她的胳膊。 王教授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仔细查看最新的血检报告,眉头越皱越紧。"血红蛋白6.2克,比上周升了0.4,但还是严重不足。 血小板3万,白细胞1900..."他抬头看向姐妹俩,"免疫抑制剂起效了,但速度很慢。" 沐婉清点点头,这些数字她已经能背下来了。 每晚妹妹睡后,她都会研究那些医学资料,试图理解每一个指标的含义。 "王教授,"她鼓起勇气问道,"我妹妹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诊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沐婉芸挺直了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 王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短期内不可能。”王教授的声音不容置疑,“她的免疫力现在只有正常人的五分之一,一个普通感冒都可能发展成肺炎。 更别提血小板这么低,稍微碰撞就可能内出血。” 沐婉芸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手指绞紧了衣角。 第112章 追回被疾病偷走的时光 “可是...高三...” “没有可是。”王教授打断她,语气缓和了些。 “小姑娘,我知道学业重要,但生命更重要。你现在的情况,别说上学,连去人多的地方都很危险。” 医生调出电脑上的一张图表,转向沐婉清:“看这里,正常青少年血红蛋白应该在12以上,血小板15万以上。你妹妹连一半都不到,怎么承受高三的体力消耗?” 沐婉清盯着那些残酷的数字,喉咙发紧。她知道情况不好,但听到医生如此直白的判断还是像被泼了一盆冰水。 “那...大概还需要多久?”她轻声问。 “至少三个月,等血红蛋白稳定在8以上,血小板过5万,再考虑短时间返校。”王教授重新戴上眼镜,“而且必须避免体育课、集体活动,课间最好也待在医务室。” 三个月。 沐婉清在心里计算着——那时离高考还有七个月。 婉芸将错过这个高三上学期的关键复习期。 她偷瞄妹妹的反应,只见婉芸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情绪。 走出诊室时,沐婉芸异常沉默。 直到取药处排队时,她才突然开口:“姐,我想参加分班考试。”“什么?你没听王教授说吗?太危险了!” “就两天!”婉芸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我可以戴口罩,考完立刻回家...姐,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 沐婉清看着妹妹眼中闪烁的泪光,心如刀绞。 她知道婉芸有多看重学业——那个总是全班前三,书桌上贴着“师范大学”便利贴的女孩,怎么能接受就这样错过高三最重要的考试? “不行。”沐婉清还是硬起心肠,"万一在考场晕倒怎么办?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我会小心的!”婉芸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姐,求你了...我可以吃药坚持住..." “沐婉芸!”沐婉清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几个人转头看过来。 她压低声音:“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知道上周的输血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如果你感染了,治疗费会是现在的几倍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婉芸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 “对不起...”她嗫嚅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只是...”沐婉清一把抱住妹妹,感受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在怀中颤抖。 “我知道,我知道...”她轻声说,眼眶发热,“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去学校拿复习资料,我陪你自学,好不好?” 婉芸在她肩头轻轻点头,但沐婉清能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回家的出租车上,婉芸一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沐婉清偷偷观察妹妹的侧脸——那曾经圆润的脸颊现在凹陷下去,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像两只疲惫的蝴蝶。 “婉芸...” “姐,我没事。”婉芸转过头,勉强笑了笑,“医生是对的,我应该先把病养好。” 沐婉清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知道妹妹在逞强——那个曾经为一次小考失误哭鼻子的女孩,现在却要平静地接受错过最后分班考试的现实。 回到出租屋,沐婉清忙着整理新拿的药,按照时间顺序排进分药盒里。 当她转身时,发现婉芸又悄悄翻开了数学课本,但这次看到她过来,立刻合上了书。 “想看就看吧,”沐婉清柔声说,“只是别太累,好吗?” 婉芸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小星星。 “真的可以吗?” 沐婉清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我陪你一起看。导数这部分我高考时还挺拿手的。” 她们肩并肩坐在床边,沐婉清耐心讲解着导数的应用题,偶尔停下来让妹妹喝口水或休息一会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本上,照亮了婉芸认真记笔记的手——那手指仍然苍白细瘦,但握笔的姿势坚定有力。 傍晚时分,沐婉清的手机响了。 是婉芸的班主任林老师。 她走到阳台接听,压低声音交谈了几句,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纸。 “林老师说可以把分班考试试卷拿回家做。”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欢快,“下周一我去学校取,这样你也能检验自己的复习成果。” 婉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可是...不算正式成绩...” “等你好了,可以申请补考。”沐婉清坐到妹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 “林老师还说,学校已经同意保留你的学籍,随时可以回去上课。” 一滴泪水落在婉芸手中的课本上,晕开了墨迹。 她迅速擦掉,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微笑。“谢谢姐。我会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的。” 沐婉清紧紧抱住妹妹,不让她看到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在妹妹面前,她必须坚强;但没人知道,每个深夜,当婉芸睡熟后,她会躲在浴室里无声地哭泣,为妹妹失去的正常青春,为那些遥不可及的校园时光。 窗外,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课本还摊开在床边,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见证着一个病中少女对学业的不舍与执着。 沐婉清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多难,她一定要帮妹妹重返校园,追回那些被疾病偷走的时光。 两天前做的骨髓穿刺在沐婉芸的后腰留下了一片淤青,沐婉清晚上帮她擦药时,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有一种药膏快用完了,沐婉清赶紧去药店买。 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暮雨潇潇,幽长的小巷寂静无声,只有雨滴落下的滴答声。 残灯摇曳,她的孤影在地面上拉得好长,整个人显得意兴阑珊。 她轻蹙眉头,边向药店走着,边开始计划接下来的时间安排。 婉芸的病情有所好转,但距离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周日就该到B大报道了,沐婉清想先去点了名,报了道,再跟辅导员说明情况,看可不可以在家边照顾妹妹,边自学。 第113章 好事接二连三 沐婉清还想申请助学金。 周氏集团 周晏琛签完最后一份并购协议时,窗外已泛起晨光。 他揉了揉太阳穴,指节抵住突突跳动的神经。 连续三十几个小时的工作让这位商界帝王也显出一丝疲态。 “周总,您去休息一会吧,晨会时间到了我再叫醒您。”江特助贴心的递上一杯温开水,对周晏琛说。 确实很累,周晏琛喝完水就去了休息室。 …… 周六清晨,周晏琛站在琛星投资公司的玻璃幕墙前,眉头微蹙。 他今天本该直接去周氏集团的,可不知怎的,车子却开到了这里。 直到推门而入,目光扫过那个空荡荡的工位,周晏琛下颌线条绷紧,这才猛然想起——沐婉清十天前就已经离开了。 那个做事滴水不漏的姑娘,此刻应该正带着妹妹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各项检查。 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落感掠过心头,快得几乎抓不住。 十天前,她交接完所有工作,还是他带同事们欢送她离开了琛星。 他没有空去联系,她也不会打扰。 现在,她应该正带着妹妹在医院做检查或是做治疗。 B大是不是应该要报到了?! 周晏琛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习惯了每次来琛星时,都能见到那道清瘦的身影。 沐婉清总是提前十分钟站在电梯口,手里拿着整理好的文件,声音平静地做工作汇报。 而现在,那个工位已经空了。 最主要的,今天没有人加班,连岳时衍他也没有看到。 周晏琛不由得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晚上,周晏琛在私人会所约见了几位投资人。 酒过三巡,包厢门被推开,岳时衍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唇角挂着戏谑的笑。 “哟,周总不忙了?今天去过琛星?” 他慢悠悠地走进来,顺手拿起桌上的红酒晃了晃,“我记得你上周没过来。” 周晏琛不好意思在岳时衍这里吐槽:何止是去过琛星,公寓那边白天也去了,同样也扑了空。 自己都觉得出乎意料,还用别人说。 至于上周,当然没过去。 上周他忙,沐婉清又刚离开,他来干嘛。 周晏琛神色冷淡,没接话。 岳时衍却不依不饶,在他旁边坐下,压低声音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习惯成自然,不忙就想过琛星看看。 只是,到了公司才想起来,某位小实习生已经离开了?” 周晏琛抬眸,眼神锐利:“你盐吃多了?很闲是吗?” 岳时衍低笑,凑近几分:“我只是好奇,堂堂周氏集团的掌权人,怎么会对一个离职的小实习生念念不忘?” “她工作能力不错。”周晏琛语气平静,“仅此而已。” “哦?”岳时衍挑眉,“那你知道她妹妹的病历号吗?” 周晏琛指尖一顿。 “你知道她喜欢喝什么咖啡吗?” “……” “你知道她哪天开学吗?” 周晏琛终于冷冷扫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岳时衍笑得意味深长:“我只是觉得,某些人嘴上说着‘仅此而已’,身体倒是很诚实——明明可以派下属来视察,却每次都要亲力亲为,非要亲自跑一趟,结果,今天就扑了个空。” 周晏琛眸色微沉,没接话。 岳时衍见好就收,端起酒杯轻碰了下他的杯子,语气调侃:“行了,别绷着脸。你要是真惦记人家,不如直接去找她?反正……” 他顿了顿,笑得促狭,“她还没开学,来得及。” 周晏琛面无表情地喝完酒,起身离开。 岳时衍在后面悠悠补了一句:“对了,她妹妹的病历我刚看过,恢复得不错——多亏了某位‘匿名捐赠者’。” 周晏琛脚步未停,但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雨滴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城市轮廓。 周晏琛想起最后一次见沐婉清的场景——晨光中,她递上那份完美的交接清单,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周总,所有工作都已移交完毕。” 走到外面,餐厅灯光在水晶杯上折射出炫目的光。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竟因一个离职小姑娘的行程而心绪浮动。 别人都以为沐婉清在订婚宴上出现,就是周晏琛不想丢了周家人的脸面,临时“抓来”救场的。 只有岳时衍认为:周晏琛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绝对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大事来开玩笑。 有些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记得比谁都清楚。 夜色沉沉,医院走廊的灯光冷白而安静。 沐婉清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最新的检查报告,指尖微微发颤。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治疗很顺利,但后续还需要定期输血和药物维持,费用不低。”她低头看着银行卡余额,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常伟明给的钱加上周晏琛的五十万,已经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燃眉之急。 但长期治疗的费用,还有自己和妹妹上学的费用以及生活费,这些积累起来,仍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闭上眼。 同一时刻,周氏集团顶楼办公室。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一份文件——沐婉芸的完整病历和诊疗方案。 他神色沉静,目光落在“治疗费用预估”那一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王教授那边联系好了吗?”他开口,嗓音低沉。 身后的江特助立刻上前:“已经安排好了,周总。 王教授表示会亲自跟进沐小姐妹妹的病情,所有医疗费用会从周氏医疗基金里走账,不会让她们知道资金来源。” 周晏琛淡淡“嗯”了一声,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敲了下,似在思索什么。 江特助犹豫片刻,还是补充道:“另外还有一件事。” “说。” “沐小姐之前申请B大商学院的助学金被拒了,因为她不符合贫困生的标准。” 第114章 欠他太多 周晏琛眸光微沉。 “去查一下,是谁负责的审核。” 江特助心领神会,点头退下。 三天后,沐婉清接到医院的电话。 “沐小姐,您妹妹的医疗方案有调整,王教授建议采用最新的靶向治疗,效果会更好。” 沐婉清微微一怔:“费用呢?” “这个您不用担心,您妹妹的情况符合我们医院的慈善援助项目,所有费用全免。” 她握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慈善项目?” “是的,周氏医疗基金赞助的专项救助,专门针对血液病患者的。”护士语气温和,“您妹妹很幸运,被选为首批受益者。” 沐婉清怔怔地挂断电话,心里涌起满满的不真实感。 她回到病房,妹妹正靠在床头看书,脸色比前几天红润了些。 “姐,怎么了?”沐婉芸抬头,见她神色恍惚,有些担心。 沐婉清摇摇头,勉强笑了下:“没事,医生说你接下来可以用更好的治疗方案,而且……不用花钱。” 沐婉芸眼睛一亮:“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沐婉清摸了摸沐婉芸的头顶,轻声道:“嗯,一定会的。” 可沐婉清心里仍有些疑惑:这么好的事,怎么会突然落到她们姐俩头上?! 真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又过了一天,B大招生办突然打来电话。 “沐小姐,恭喜您,您的助学金申请通过了!” 电波这端的沐婉清听了这话,愣住:“可我之前不是被拒了吗?” 对方语气热情:“是这样的,我们重新审核了你的材料,发现你的情况确实符合特殊补助标准,所以追加了一笔全额助学金,涵盖学费和生活费。” 沐婉清握着手机,指尖情不自禁就微微发紧。 “……是谁审核的?” “周氏教育基金会。” 周氏。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猛地劈进她的脑海。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琛星投资公司,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神色淡漠地听她汇报工作。 “周总……” 她心跳猛然间就漏了一拍。 这接二连三的好事降落,不是什么天上掉下的馅饼,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晚,她辗转难眠,最终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十来天未联系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一瞬,她喉咙发紧,竟不知该说什么。 “……周总。”她低声开口。 电话那头,男人嗓音低沉:“嗯。” 她攥紧手指,声音轻而坚定:“……谢谢您。”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谢我什么?”他语气平静,极力装着好像自己真的不知情。 沐婉清抿了抿唇,眼眶微热:“……谢谢您帮我妹妹,还有助学金的事。” 周晏琛沉默片刻,淡淡道:“那只是集团刚好投资了一个医疗项目,恰好你妹妹符合条件。” 她鼻尖一酸,知道周晏琛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她有负担。 ”……那B大的助学金呢?“ “教育基金每年都会资助优秀学生。”他语气依旧冷静,“你的成绩足够好。” 沐婉清低下头,指尖微微发抖。 她知道,他在撒谎。 可她没再追问,只是轻声道:“……无论如何,谢谢您。” 电话那头,周晏琛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落在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上。 这又成了以前帮忙后,一句一个“您”的敬着,让周晏琛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好不容易受伤后,靠着自己的厚脸皮才拉近的距离,就这样一分开又回到了“解放前”。 “怎么,谢我就是一句一个您的敬着?” 他终于又回到先前那个拽酷劲儿,这才是沐婉清熟悉的周大佬。 沐婉清听出了他的不悦,赶紧改口:“可是,你真的帮了好大的忙,以前我还厚着脸皮,认为自己和你是互帮互助,现在你让我用什么来还你的这份恩情?” 这几句话,不管说的是什么内容,周晏琛都听得顺耳多了。 用“您”敬着总觉得距离好远,让他有种生疏的不能再生疏的感觉。 “好好读书,报恩的事,等你清闲下来再好好想想。”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他是有私心的,所以不会说不用她报恩这种没有机会“要挟”她的话。 总得给自己留点要她做什么,她不能或者是不好拒绝的机会。 周晏琛没告诉沐婉清的还有,他早已让秘书在B大附近买了一套公寓,方便她妹妹定期复查。 他也没告诉她,他其实记得她所有的喜好,甚至她妹妹的血型。 有些事,他不想让她知道。 生怕她压力更大,负担更重。 周晏琛对她的温柔和帮助都是无声的。 第二天,是沐婉清的开学日。 近日,时不时就阴雨连绵,今天却格外晴朗。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九月初的B大,梧桐叶已经开始泛黄,校园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的新生和家长。 沐婉清站在校门口,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微微恍惚。 没想到,她真的能来这样的顶尖学府上大学。 京城B大,商学院。 这本该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可此刻,她心里却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姐,发什么呆呢?”沐婉芸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眼睛亮亮的,“我们去报到吧!” 跟着姐姐来这么好的大学,婉芸的精神都比前些天好了许多。 沐婉清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好。” 她推着行李箱,带着妹妹穿过人群,办理入学手续、领宿舍钥匙、买生活用品。 ……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辅导员看了看她的住宿申请表,抬头道:“沐婉清同学,你申请的是校外住宿?” 沐婉清点头:“嗯,我妹妹生病了,需要定期复查,她得跟我住,所以,我还是住校外方便照顾她。” 辅导员若有所思的又看了沐婉清一眼,然后,翻了翻资料,确认无误后,突然笑了:“那正好,学校有个合作项目,给特殊情况的优秀学生提供校外公寓,刚好分到你。” 第115章 有人出手相助 沐婉清懵了一瞬:“……什么项目?” “周氏教育基金赞助的,免租金,离学校很近,去医院也不算远。”辅导员递给她一把钥匙,“地址在这儿,今天就能入住。” 又是周氏。 又是这个由头。 沐婉清指尖微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公寓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宽敞明亮的两居室,家具崭新,阳台正对着学校的钟楼,厨房里甚至备好了新鲜的食材。 沐婉芸欢呼一声,扑到沙发上:“姐!这里比我们之前的出租屋好太多了!” 沐婉清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张卡片上。 【公寓已安排人定期打扫,冰箱里有食材,楼下有直达医院的公交。】 没有署名,字迹凌厉干净,像极了那个人。 沐婉清眼眶蓦地一热。 他什么都能想到,一切都给她安排好了。 晚上,沐婉清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校园灯火,终于鼓起勇气,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嗯。” 她握紧手机,轻声道:“周总,公寓的事……谢谢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沐婉清立马会意,赶紧改口:“周先生,谢谢你。” “住得惯吗?”他问,语气平静,就好像只是在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很好。”她低下头,喉咙发紧,“但我不能白住,租金我会……” “不用。”周晏琛打断她,“公寓是基金会的资产,空着也是空着。” 沐婉清抿唇。 她知道,他又在撒谎。 “可是,你忘了吗?我一年后或许会去A大也说不来。” “那更好,你不是最想到A大吗?”周晏琛故意转移话题。 “我是说房子的事情。” 沐婉清知道:这应该是周晏琛考虑到她现在的情况,专门为她安排的。 什么周氏?什么基金会? 就周家人对她的态度,能允许集团出资把这些好事都落到她头上?! 她没有这种自作多情的想法。 多情这些都是周晏琛自己出资在帮她。 他对她的恩情,她这样欠下去,真的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那要怎么办? 可沐婉清没再坚持,只是轻声问:“……你最近忙吗?” 电话那头,周晏琛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落在桌上那份B大的新生名单上。 她的名字底下轻轻划了条波浪线。 “还行。”他刻意让自己平静,然后煞有介事道。 他没跟她说真话:其实很忙。 他没在告诉沐婉清,他让人在她的课程表上做了标记,确保她每周五下午都没课,方便带妹妹复查。 好多事,他不想让她有负担。 夜风微凉,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沐婉清望着远处的灯火,忽然轻声道:“周先生,等我安顿好了……能请你吃顿饭吗?” 周晏琛指尖一顿。 “好。” 回答的很痛快。 他正愁没有正当理由去看看她呢。 电话挂断,沐婉清抱膝坐在阳台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而周氏集团的那一头,周晏琛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有些东西,终究是藏都藏不住的。 等她再回到客厅时,发现婉芸已经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怎么啦?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沐婉清关切的问。 婉芸轻叹口气,摇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这房子是不是要好多租金?” 沐婉清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你不用操这心,刚刚老师不是说了嘛,不用租金的。” 沐婉芸更是不解:“姐,你说怎么这几天什么好事都让我们俩给遇上了?” 先是沐婉芸高额诊疗费用全免,再是姐姐已经被拒的助学金又给通过了审核,还有寸土寸金的地方,两室一厅的公寓竟然不要钱,让她们姐俩住。 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再说了,钱也不知道得花多少?! 沐婉芸先是高兴,兴奋之余就只剩下担心了:姐姐到底认识什么大人物?还是姐姐…… 她在姐姐打电话的时候,都想了好多种可能性,只到最后想到自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的一种可能…… “是有人出手帮了我们的忙,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等事情搞清楚后,我会告诉你。” 沐婉清现在还没想好怎样向妹妹解释周晏琛帮忙的事情,所以先放一放,她把这些头绪都理顺了,然后找个合适的理由,有了恰当的时机再和妹妹讲。 沐婉芸半信半疑,但她相信姐姐不会是她想的那样,也就先放了心。 次日,学校要安排军训事宜,新生开始选课。 沐婉清提前做好自己的事,下午,安顿好妹妹让她在家休息,自己去静安一中给妹妹拿资料。 本来关静说她可以帮忙领取资料再快递过来的,毕竟她们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回自己学校办事还是挺方便的。 可沐婉清一是想了解一下妹妹课业情况,再就是跟学校沟通一下,妹妹康复回校可不可以再通过考试进A班; 二是也想看看静安县郊的院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概了解一下周晏琛在那里又花费多少。 虽然她知道自己暂时根本还不上,可总归是要心里有数,欠归欠,人情也得有个底不是。 九月初的静安县一中,梧桐树依旧郁郁葱葱,校门口的红榜上还贴着今年年高考的光荣榜。 榜上赫然有她和关静的大名。 她知道关静是被京城的财经大学录取。 她们依然在同一个城市,学校距离也不算远,周末,节假日还是可以小聚的。 沐婉清站在校门前,恍惚了一瞬——几个月前,她还是那个每天和妹妹一起上下学的姐姐,而现在,沐婉芸已经因为病情休学数日,而她自己也即将踏入B大商学院。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校园。 教师办公室。 婉芸的班主任林老师见到她,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婉清来了,婉芸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林老师关心。” 第116章 礼物 沐婉清微微颔首,从包里拿出医生开具的康复证明,“这是最新的检查报告,医生说再观察一两个月,如果指标稳定,就可以恢复正常学习。” 林老师接过报告,仔细翻看,眉头渐渐舒展:“恢复得比预期好,真是太好了。” 沐婉清抿了抿唇,轻声问:“林老师,我想替婉芸领一下这学期的复习资料,另外……” 她顿了顿,又问:“如果她康复后回来,还能不能……再考进A班?” A班是静安一中的重点班,沐婉芸生病前一直是班里的前三名。 林老师叹了口气:“按理说,正值高三重要阶段,休学这么久,回校后是要从普通班重新开始的。 但婉芸情况特殊,学校也不是不能通融。” 沐婉清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只要她能通过A班的入学测试,就可以回去。”林老师笑了笑,“不过,测试难度不低,她得把落下的课程都补上才行。” 沐婉清点点头,语气坚定:“她可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没落下学习,只是进度慢了些。” 林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装订好的资料,递给她: “这是A班这学期的复习提纲和模拟试题,我都整理好了。你带回去给婉芸,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沐婉清接过资料,指尖微微发紧:“谢谢林老师。” 走出办公室,沐婉清在走廊上遇到了曾经的数学老师陈主任。 “沐婉清?”陈主任推了推眼镜,有些惊讶,“听说你考上B大商学院了?” 她礼貌地点头:“是的,陈老师。” 陈主任欣慰地笑了笑:“不错,真不错。”顿了顿,他又问,“婉芸呢?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正在家复习。”沐婉清回答。 陈主任沉吟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其实,学校最近在筹备一个特殊辅导班,专门帮助因病休学的学生补课。如果你妹妹有兴趣,康复后可以报名。” 沐婉清一听有这好事,很高兴:“真的?” “嗯,不过名额有限,需要申请。”陈主任笑了笑,“以婉芸的成绩,问题不大。” 沐婉清心里一暖,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陈老师,我会转告她的。” 沐婉清离开静安一中后,脚步不自觉地转向了县郊的方向。 常伟明留下的那个小院,如今正在翻新。 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原本杂草丛生的院落已经被清理干净,几个工人正忙着砌新的花坛,原先破败的砖墙也被重新加固,刷上了素白的涂料。 “沐小姐来了?”包工头老张见到她,擦了擦汗走过来,“正好想跟您汇报下进度。” 沐婉清点点头,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院落:“比我想象中快很多。” 老张笑了笑:“周总特意交代过,用料和工期都不能马虎。” 他指了指屋檐下新换的木质横梁,“您看,这些都是上好的杉木,防腐防潮,几十年都不会坏。” 沐婉清指尖轻轻抚过木梁,纹理光滑,还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 “这些……要花不少钱吧?”她轻声问。 老张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具体数目我不清楚,但周总派来的监工说,预算不限,只要求做到最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光是重新铺设地下的排水系统,就花了小二十万……” 沐婉清呼吸微微一滞。 二十万……这还只是排水系统。 她走进屋内,原先潮湿发霉的墙面已经被铲平,换上了防潮的石膏板,地面铺着崭新的实木地板。 阳光透过新装的雕花窗棂洒进来,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既明亮又温暖。 厨房里,工人正在安装定制的中式灶台。 见沐婉清进来,笑着解释:“这是周总特意找老师傅定做的,说是您以后如果想自己做饭,用这种灶台最顺手。” 沐婉清怔怔地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连这些细节都能想得到。 她曾经只是随口提过一句,说原来村里的院子有个老灶台,煮出来的粥特别香。 “沐小姐,您要不要看看后院?”老张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后院原本是一小片杂乱的灌木,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精致的小花园,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其间,角落里甚至预留了一方小池塘。 “周总说,这里可以种些您喜欢的海棠。”老张笑着说。 沐婉清蹲下身,指尖触碰湿润的泥土,忽然想起前不久,她在周总带他们吃饭的私厨的小院里,对着盛开的海棠树发过呆。 原来他都记得。 所有她无意间流露的喜好,所有她未曾说出口的期待,他都一一记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替她实现。 夕阳西沉,工人们陆续收工。 沐婉清站在焕然一新的院子里,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周晏琛低沉的声音传来:“嗯?” “周总……”她声音有些哑,“我现在在静安的小院里,谢谢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顺手安排而已。”他语气平静,“喜欢吗?” 沐婉清望着满院温柔的暮色,轻轻点头:“……很喜欢。” 又是一阵沉默。 “下周我要去国外出差。”他忽然说,“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周晏琛的声音在夜晚的风里显得格外柔和。 前面是陈述,像是在报备。 后面是询问,旨在表达他的渴望:想见面,还得找一个合理借口。 沐婉清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知道了,回去我就安排,订好时间和地点给你信息。” 沐婉清不想带妹妹去人多的地方,医生也叮嘱过。 她得先安顿好妹妹,再看时间。 然后为了表达诚意:得找一个合适的,有特色的餐厅。 停顿了一瞬,周晏琛像是鼓足了勇气,又低声问了句:“我出差,你会想我吗?” 周晏琛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夜风一吹,就会被飘散在空气里一般。 第117章 下次你再请 沐婉清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复他。 说想吧,好像显得自己很不矜持,说不想吧,明明她挺感激他, 也不想让他不高兴。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只是这一停顿,男人就心下了然。 所以,没等沐婉清回复,他就继续开口了,仿佛刚才的话只是沐婉清幻听,他并没有说一样。 “好,你还得返回京城,对吧?” “嗯。”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就在对方要挂断电话的瞬间,沐婉清鼓足勇气说了句:“我会想你的。” 挂断电话,她仰头看向渐渐亮起的星辰,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这院落的灯火,悄悄照亮了。 沐婉清低头看了看腕表,然后打车去了车站。 返回京城,回到公寓,沐婉芸正坐在书桌前做题,见她回来,立刻放下笔:“姐,资料拿到了吗?” 沐婉清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在桌上,唇角微扬:“不仅拿到了,还有个好消息。” 她将A班测试和特殊辅导班的事一一告诉妹妹。 沐婉芸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复习资料的封面,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还能回去吗?” 沐婉清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 “当然能。你现在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治疗,医生都说了,你再休养一两个月就能返校,到时候好好准备考试,A班有一个位置,一定还是你的。” 沐婉芸重重的点点头,眼底闪着坚定灵动的光:“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沐婉清笑了笑,没说话。 她看着妹妹低头翻看资料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在无数个深夜里拼命学习,只为能抓住那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把这份希望,稳稳地交到妹妹手里。 夜晚,沐婉清坐在书桌前,给周晏琛发了条消息: 【周总,今天回静安一中替婉芸拿了复习资料,学校同意她康复后参加A班测试。谢谢您之前的安排,医生说她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很多。】 消息发出去后,她盯着屏幕,心跳微微有些许加快。 【嗯,让她好好准备。】 简短的一句,却让沐婉清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她知道,周晏琛一直在看着她们往前走,无声,却坚定。 第二天,沐婉清抽时间,下了很大的决心,给周晏琛买了件礼物,并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军训要从5号开始,沐婉清去领了军训服,又去准备了一些军训 可能用到的东西:比如防中暑的“藿香正气水”,防晒霜什么的。 傍晚,沐婉清站在B大商学院的教学楼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 这是她花了一大笔钱专门为周晏琛买的:万宝龙限量款签字笔。 笔身是低调的黑色树脂,镀铂金的笔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她知道周晏琛什么也不缺,但还是想送件礼物表示谢意,毕竟他对她的帮助,她没有更好的东西来表达感谢。 这就是她的一份心意。 至于恩情,她会铭记心中,慢慢还。 沐婉清深深的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机。 周晏琛:董事会结束,二十分钟后到。 就这条普普通通和信息,让沐婉清的心跳陡然加快。 神智回笼,她先去了B大附近的私房菜馆。 包厢里,周晏琛推门而入时,沐婉清正低头倒茶,听到动静,手微微一抖,茶水差点溢出杯沿。 “周先生。”她站起身,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 周晏琛西装笔挺,眉目深邃,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的“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周晏琛这时才发现,沐婉清并没有带妹妹一起来。 包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瓷杯轻碰的声响。 沐婉清指尖微微收紧,将菜单推过去:“你看看想吃什么?” 她吸取上次的经验,没敢再一句一个“您”的,生怕男人又会生气。 周晏琛没接菜单,只抬眼看她:“你点。” “好。” 沐婉清也没有扭捏,她低头点菜,尽量选了清淡精致的菜品。 龙井虾仁、清蒸鲥鱼、蟹粉豆腐……都是她记忆中周晏琛偏好的口味。 服务员离开后,包厢里再次陷入片刻沉默。 沐婉清抿了抿唇,鼓足勇气,终于从包里拿出那个丝绒盒子,双手递过去:“周先生,这个……送给你的。” 周晏琛眉梢微动,接过盒子,顺手打开。 那支万宝龙笔静静躺在黑色丝绒衬里上,笔帽上的六角白星标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抬眸与沐婉清对视,然后轻声问:“为什么送这个?” 沐婉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轻声道:“你帮了我很多……这支笔,希望你能用得上。” 周晏琛拿起笔,指腹抚过笔身上细腻的纹路,忽然问:“多少钱?” 沐婉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先是愣怔一瞬,然后耳尖微热,吱唔了句:“……不贵。” “说实话。”他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 沐婉清垂下眼睫:“……一万二。” 周晏琛眸光微沉,将笔放回盒子里,然后淡淡的对她说:“太贵,以后不要再破费。” 沐婉清猛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眶有些许发热:“可你给我妹妹治病、安排公寓、翻修院子……花的远不止这些。”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声音微微发颤,“你帮我那么多,我连回一份小礼的资格都没有吗?” 周晏琛静默地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 半晌,他忽然伸手,重新拿回那支笔,利落地别在了西装内袋上。 “笔我收了。”他语气缓和了些,“但饭得我请。” 沐婉清愣住:“可今天说好是我……” “下次你再请。”他打断她,唇角极浅地勾了勾,“这支笔,够你请很几顿了。” 周大佬是什么人啊! 他可精明着呢,这不,趁机又给自己争取一次再见面的机会。 服务员恰在此时上菜,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沐婉清低头喝着汤,唇角却悄悄扬起。 第118章 姐俩长得不像 除了上次惹周晏琛生气,为了哄他开心,买了不怎么贵的袖扣外,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给他送礼物,看到周晏琛收下礼物,她真的打心底愉悦。 饭后,周晏琛将车停在校门口。 沐婉清站在路灯下,轻声道:“周先生,谢谢你今天来吃饭。” 夜风拂过,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周晏琛忽然抬手,替她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 “沐婉清。”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嗓音沉缓,“以后别送这么贵的礼物。” 言外之意:你可以送礼物,但不要这么贵。 沐婉清耳根有点发烫,却固执地摇头:“可我想……。” 周晏琛深深看她一眼,终于低笑一声:“随你。” 转身离开前,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笔,在她眼前晃了晃:“明天签约,就用它。” 沐婉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甜得发胀。 她真的很开心:自己送他的礼物,他真的会随身带着用。 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沐婉清生怕是妹妹有事,立即取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周晏琛正准备开车,朝沐婉清的方向望去,恰好看到她神色慌张的接电话,担心她有事。 沐婉清接完电话抬头看了一眼周晏琛。 周大佬瞬间领会:“去哪里?” 他就是这样,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没多话,直接行动。“医科大附属医院。” 他没有过多的去问,一定是她妹妹又发病了。 娘死爹坐牢,现在,能确定,沐婉芸于沐婉清而言:很重要。 “我送你。” 周晏琛没有犹豫,拿起车钥匙,打火开车准备送她过去。 她看了一眼腕表:快十点钟。 “太晚了,你明天还有出差,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周晏琛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不放心”,让沐婉清的心头再次感受到了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 “好。”她不再坚持,因为她坚持也没用,周晏琛向来说一不二。 车子启动,周大佬少有的多了一嘴:“紧急情况,我开车比你打车要快好多。” 沐婉清相信,他喜欢赛车,但平时开车很稳,也不喜欢彪车。 他的车技只是在参加一些赛车比赛时才会展示。 现在情况紧急,他开车当然是最快的,于她而言,让他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上车,沐婉清就去拨打妹妹的电话,她知道妹妹不一定能接,只是现在能联系的方式只有这个。 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就在沐婉清想放弃时,那端传来好听的男低音。 这声音不光吸引了沐婉清,也吸引了旁边专注开车却发挥“顺风耳”作用的周大佬。 大晚上,找她的难道是一个男人,不是她生病的妹妹?! 醋瓶要倒了。 不对,应该是醋缸要破了。 “喂,你好,她还在昏迷中,医生在做全面检查,我是帮忙送她来医院的,我叫乔嘉民。” 听上去年龄不大,沐婉清先谢谢人家助人为乐。 “谢谢乔同学,我很快就到,麻烦您帮忙再照看一下。” “好,顺手的事,不用这么客气。” 电话那端的乔嘉民:我听上去很小嘛,有段时间没人称呼他是“乔同学”了。 旁边的某大佬,闷闷不乐,一声不吭,但脚下的动作没断。 车子开得飞快,沐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她又看了一眼腕表,不到十分钟,确实是又快又稳。 转过头看了眼周晏琛,想问一下他到底开了多少迈,还没开口,就听男人命令式的口吻说道:“下车,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沐婉清来不及纠结,匆忙下了车,跑向医院。 周晏琛看着她纤细瘦削的背影,要不是他亲身体验过她手里的那股子力气,真难以想像,她是怎样一手一桶水就徒步上五楼的。 心里某处隐隐约约有些揪得难受:她这么多些年到底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 周晏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明明不用这样多事,明明她都说了他们只是协议关系。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的,一次一次想帮她:否则她过得更加艰难。 周晏琛停好车,一刻也没耽搁,立即到医院找沐婉清,更想看看大晚上找她的男人是谁。 进去一看,根本没见到所谓的乔嘉民同学。 他也不好意思问:问的话,好像显得自己很小气,极其没度量。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了,但医院的人还是不少,沐婉清手里拿着检测单据,看了又看,眉头微蹙。 周晏琛瞄了眼简易床上正在输液的女孩:和沐婉清长得也没有别的姐妹一样有几分相似。 两人都很清纯,但各有各的可爱之处,真的没看出来相像。 如果真要找相似点的话,应该是都比较瘦。 心想:怎么会是她妹妹呢,真的不像。 “还没醒过来?”周晏琛试探着问了句。 “医生说输完液差不多能醒,大概要两三个小时,你回去吧,明天还要出差。”沐婉清善解人意地说。 她是很感谢他的帮忙的,没想到,想请他吃顿饭,却又一次得到了他的帮助。 周晏琛没说走还是不走,只是到没人的地方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沐婉清姐俩就被安排进了病房。 医生,护士还帮忙把沐婉芸放在病床上。 不得不说,有钱,有权,有人脉可真好。 刚才问还说早就没病床,只能在楼道里等有人出院再说。 这不,对于周晏琛来说,轻而易举就能解决她很难解决的问题。 只是,住院要交好多押金的,这个沐婉清知道。 “那个……” 她想问周晏琛一声,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他说:“这里就安全多了,我先走了,明早我叫人送饭过来。” 直截了当,不容拒绝。 话毕,人已出去。 他确实得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出差。 他只是不放心沐婉清大晚上的,陪着妹妹在楼道里呆着。 第119章 负重前行 过了一会,沐婉清收到周晏琛的信息。 【不用着急,我问过医生了,只是药物副作用而已,她不该深度低头的。】 他说的这些,沐婉清都知道,刚才乔嘉民都已经跟她说了。 婉芸是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姐姐回来就去开门,门开了,没看到姐姐的身影,却看到一个长相清隽的男生。 慌乱中,手机掉在了地上,她连忙低头去捡。 力度有点大,低头有点急,又有些慌乱,头低下去,腰还没弯下去,人就晕了过去。 男人见状,想打120来着,一想:大晚上的,还不如打车去医院来得快。 然后,他就送女孩来了医院。 没想到这里有女孩的诊疗纪录,他才知道他送来的姑娘本来就有病在身。 想打电话通知家人,手机却有密码,还好紧急联系人里有一个电话。 然后就是前面所描述的场景。 沐婉清舒缓了一下情绪,给周晏琛回了条信息: 【知道了,谢谢你。】 周晏琛苦笑:好像她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 好吧,谁让他总在帮助她解决问题呢,谢就谢吧。 在她困难时遇到的是他,总好过没有帮忙,她自己艰难应付要强得多。 一夜好眠,次日带着江特助去出差。 这边,沐婉清却还在负重前行。 九月的B大校园,烈日灼灼。 京城的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晒得人汗流浃背。 沐婉清站在军训方阵里,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迷彩服的后背早已湿透。 教官的口令声在耳边回荡,沐婉清的视线却忍不住往操场边缘那边瞟。 沐婉芸正坐在树荫下的小板凳上,低头翻着复习资料,时不时抬头冲她眨眨眼。 沐婉清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不敢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公寓。 只好带上她。 “沐婉清!注意力集中!”教官厉声喝道。 沐婉清立刻挺直腰背,收回目光。 中场休息: 沐婉清小跑着赶到树荫下,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快喝水,药吃了吗?” 沐婉芸乖乖点头,递给她一块湿毛巾:“姐,你先擦擦汗。”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迷彩领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盐霜。 “今天累不累?头晕吗?” 她一边擦汗一边问,目光扫过妹妹的脸色——比上周红润了些,但嘴唇仍有些苍白中带青色。 “不累!”沐婉芸眼睛亮晶晶的,“陈老师今天还夸我数学进步快呢!” 自从周晏琛安排的医疗团队接手后,沐婉芸的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已经可以每天来B大跟着姐姐军训,顺便在树荫下自习。 沐婉清揉了揉她的头发,从饭盒里拿出早上准备好的便当:“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医院复查。” “姐,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军训汇演排练吗?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沐婉清斩钉截铁,“王教授说了,这周复查很关键。” 下午,医院走廊。 沐婉清攥着妹妹的检查报告,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不知道结果好坏,不免有些担心。 “血小板计数恢复正常,血红蛋白接近标准值。”王教授推了推眼镜,难得露出笑容,“照这个趋势,下个月就能逐步减药了。” 沐婉清听完王教授的话,眼眶一热,差点没拿稳报告单。 “真的……快好了?” “多亏了周总从德国调来的新药。”王教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他昨天还专门打电话问进展。” 再次提到周晏琛,沐婉清愣怔一瞬,然后释然。 她欠他的,好像现在就已经到了还不清的地步了。 周晏琛已经出差一周了,据说这次去欧洲主要是谈并购案,每天时差都是颠倒的。 所以,沐婉清不敢打扰他工作,连信息都很少发。 这晚,沐婉芸熟睡后,沐婉清觉得身心俱疲,突然就很想听听周晏琛的声音。 所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上,拨通了周晏琛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嗯?” “吵醒你了?”她慌忙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欧洲应该是晚上九点。 “刚开完会。”周晏琛的声音透着疲惫,“你妹妹复查结果怎么样?” 沐婉清鼻子一酸,攥紧手机:“医生说……恢复得很好。谢谢你。”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轻响,他似乎在点烟。 静默几秒后,他忽然问:“军训累不累?” 这简单的一句关怀,让她连日来的疲惫突然决堤。 “……累。”她哑着嗓子承认,“但值得。”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沐婉清想着,或许是他换了个姿势:“我周五回来。” 听到像是报备的话语,沐婉清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我去接机,可以吗?” “不用。你还是好好照顾你妹妹吧。” 周晏琛停顿了下,又说了句:“周六晚上七点,翰林苑等我。” 挂断电话,沐婉清望着对面B大校园的灯火,忽然觉得这负重前行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因为总有一个人,在默默为她点亮归途的灯。 …… 欧洲的清晨,江特助抱着一叠文件走进酒店套房,看见周晏琛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那支崭新的万宝龙签字笔,指腹轻轻摩挲着笔帽上的六角白星标志。 “周总,这是今天要签的合同。”江特助将文件放在桌上,目光忍不住落在那支笔上。 这支笔他见过好几次了——自从周总出差以来,签每一份文件用的都是它。 奇怪的是,这支笔明明只是万宝龙的基础款,远不及周总平时用的那支定制铂金钢笔昂贵,可他却像是格外珍视。 周晏琛“嗯。”了一声,走回桌前,拧开笔帽。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笔,手腕轻动,从容不迫地横竖撇捺,字迹潇洒漂亮,在合同最后一页签下凌厉的“周晏琛”三个字。 收笔干净利落,一如他本人。 江特助忍不住多嘴:“周总,您这支笔是新买的吗?” 周晏琛笔尖一顿,抬眸看他,眼神淡淡的,却让江特助后背一凉。 第120章 他们之间算不算是交易 江特助赶紧说:“……抱歉,周总,是我多话了。” 周晏琛没回答,只是将笔帽缓缓旋紧,指腹在笔身上轻轻蹭了一下,像是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江特助眼尖地发现——周总每次签完字,都会这样小心翼翼地擦拭笔身,仿佛这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次日,许是好多人都注意到,周总对待这支签字笔的态度很是珍视,所以,合作方的代表递上一支镶钻的万宝龙149。 笑道:“周总,听说您喜欢钢笔,这支是我们公司特意为您准备的礼物。” 江特助认得这款——市价近十万,笔尖是18K黄金,确实配得上周总的身份。 谁知,周晏琛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冷淡道:“不必,我有笔。” 说完,他从西装内袋取出那支黑色树脂钢笔,在合同上利落地签下名字。 合作方代表面露尴尬,江特助连忙打圆场:“周总这支笔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希望能理解。” 心里却越发疑惑——这支笔到底什么来头? 回程飞机的头等仓。 江特助整理文件时,发现周晏琛正对着舷窗外的云层出神,手里依然握着那支笔,拇指无意识地抚过笔夹。 犹豫再三,江特助还是试探着开口:“周总,那支笔……要不要我帮您保养一下?” 周晏琛收回目光,将笔放进胸前的口袋,淡淡道:“不用。”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别碰它。” 江特助神色一凛,立刻点头:“明白。” 飞机降落后,周晏琛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沐婉清:【翰林苑的桂花开了,你回来的时候应该能闻到。】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指尖在屏幕上轻敲: 【嗯,记得还欠我一顿饭。】 江特助偷瞄到这一幕,突然福至心灵:原来那支笔,是沐小姐送的。 难怪。 周总那么宝贝。 订婚前一天,江特助以为周总叫沐婉清顶替王洛瑜出席订婚宴,只是迫在眉睫,找她来救场的。 订婚宴结束后发生的桩桩件件,让他的这种想法越来越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周总应该是喜欢沐小姐的。 如果说还没达到喜欢的程度,最起码很在意是确定的。 因为三年的时间里,他没有见过周总对任何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包括那个曾要联姻的王大小姐,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接下来的十来天里,沐婉清依旧带着一天比一天脸色要好的妹妹去军训。 周晏琛每天忙着在集团和琛星间来回穿梭。 但有岳时衍坐镇,琛星他还是有重要的事才去一趟。 用岳时衍的话说,那就是:琛星现在没有勾人的小实习生,周总来的固然是少了些。 直到军训结束,正式开课后,沐婉清也没再见过周晏琛一次。 她知道他忙,所以没事最好不打扰。 忙起来的沐婉清好像是把人都忘在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晚上,“姐,我的数学笔记你看见了吗?” 沐婉芸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比前几日有了些力气。 “在茶几上。”沐婉清把手机收起来,转身去厨房倒水。 沐婉芸已经自己走到客厅,正弯腰翻找笔记。 她今天穿了件淡蓝色薄毛衫,衬得脸色没那么苍白了,但起身时还是扶了一下沙发,指尖因贫血而泛着青白色。 “慢点。”沐婉清递过水杯和药片,“先吃药。” 沐婉芸皱了皱眉,看着掌心里五颜六色的药片。 “今天能不能少吃一次?反正指标好点了。”她小声向姐姐请求,“这些药让我整天头晕想吐...” “不行。”沐婉清斩钉截铁地拒绝,但声音马上软下来。 “王教授说必须按时按量,不然会产生耐药性。” 沐婉清将妹妹的药盒放进抽屉时,她注意到有一个药瓶还没打开过。 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是一种据王教授说是进口药,价格是其他药的好几十倍。 好在,每天只吃一颗。 可,就是吃一颗也不该还没打开。 上一瓶早就应该吃完了。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生气地去质问妹妹:“你这几天是不是少吃了一种药?” 沐婉芸眼泪汪汪看着姐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是不是担心钱的事情?”沐婉清不想绕弯,直接问妹妹。 她知道,诊疗费是全免了,药还是她自己去开的。 估计妹妹知道这种进口药特别贵,就不想继续服用了。 “我不是担心钱...”婉芸叹了口气,还是把药吞了下去,眉头紧锁得像在吞咽毒药。 “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昨天化学题看了三遍都没看懂,脑子像塞了棉花...” 沐婉清心疼地看着妹妹。 她知道那些免疫抑制剂对认知功能的损害——婉芸曾经能半小时背三十个英语单词,现在却连简单的公式都要反复看很多遍。 但她也知道,妹妹是怕她没钱继续上大学。 毕竟现在还没有到发放奖学金的时候。 后续还得继续吃药巩固,婉芸也不知道有周晏琛给的五十万的事。 "休息会儿再看吧。"她柔声建议,接过水杯时触到妹妹冰凉的指尖。 婉芸摇摇头,固执地翻开笔记本。 “下周线上考试,我得准备好。”她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突然问,“姐,周氏集团为什么总是在帮助我们?” 沐婉清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裙边缘。 “他们集团有各项基金,正好我们条件符合。” 这个解释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医院病人很多,学校的贫困生也不止她一个,哪来的那么多恰好? 婉芸抬起头,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姐姐的伪装。 “你是不是...和他们集团老总做了什么交易?” “胡说什么!”沐婉清的声音陡然提高,看到妹妹被吓到的表情又立刻后悔。 “对不起...我只是...”她深吸一口气,“别多想,专心复习吧。”就在这个时候,沐婉清又想起了周晏琛。 她不知道,她和他之间的一切算不算是一种交易?! 沐婉清还没想清楚怎么向妹妹解释,才能让她放心。 第121章 沐婉芸计划返校 那么多钱,帮助那么多次,如果说没有特殊关系,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别说一直担心她的妹妹了。 沐婉芸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救姐姐的就是周氏集团的总裁。 迎着妹妹半信半疑的目光,沐婉清终是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她总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事都圆过去,毕竟静安的院子也不是一笔小投入。 她们姐俩过年总是要回去的不是。 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告诉妹妹,是自己帮忙在先,然后周晏琛才愿意回报这些的。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妹妹还信不信她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借口。 虽然,这些从表面上看,好像真的是这样,可,有谁相信这里面没有参杂太多的个人情感。 沐婉清这边觉得她和周晏琛的关系变复杂的同时,周晏琛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开学后,宋慧欣大多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只有周末才回周家老宅。 可即便这样,那些闲言碎语还是像长了腿似的,顺着门缝钻进了她的耳朵。 老二老三家的媳妇凑在一块儿,话里话外都在提她儿子周晏琛最近帮了个“小姑娘”的事,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 宋慧欣面上不显,心里却明镜似的——她们说的,八成是沐婉清。 上次她让王洛瑜过来,本是想让儿子离开沐婉清的,却不想弄巧成拙,反倒让两人走得更近了。 这次她没再贸然插手,而是先和周苇航商量。夫妻俩关起门来低声交谈,最终达成一致——周家这潭水太深,沐婉清那样的出身,不合适。 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有些事,不是光靠“喜欢”就能成的。 周家的媳妇,得能镇得住场面,扛得住风雨,而不是让周晏琛处处护着、费心周全。 周苇航夫妇觉得,儿子每天应付集团的那群以周家老二,老三为首的老家伙们,还要防范周逸琛时不时冒头出来使坏,还得兼顾集团稳定发展,已经很累。 可这些话,他们不会明着跟儿子说。 周苇航只淡淡的对老婆说:“年轻人交朋友,我们不必过问太多。” 但宋慧欣对老公很了解,她知道,丈夫和她一样,心里早已划下一条线——周晏琛可以一时心软帮助小姑娘,但绝不能越界。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她只当没听见。有些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帮了忙,回馈一些帮助,或者是给钱什么的,她都能接受。 但要是搭上她儿子的终身大事,那不成。 虽然老二家的儿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老三家闺女也骄纵的不成样子,可是,那六个人还是虎视眈眈,她也不得不防。 所以,宋慧欣还是想让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又跟他有共同语言的媳妇为好。 不为别的,就稳固集团地位这一点来说,也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所以,她目前还是不能接受儿子和那姑娘走得太近。 她比周老爷子手段高明得多,懂得用温情作刀,刀锋藏在柔软的绸缎里,叫人察觉不出疼来。 周苇航和宋慧欣总会在饭桌上、或是看似随意的闲聊里,轻描淡写地提起哪家千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又或是哪位世交的女儿能力出众,在商界崭露头角。 话里话外,都在勾勒一个模糊的轮廓——周晏琛未来的妻子,该是什么模样。 “李家的女儿最近接手了亚太区的业务,做事雷厉风行,倒是很有魄力。”周苇航翻着杂志,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赵家那孩子前阵子在慈善晚宴上致辞,落落大方,很有你奶奶当年的风范”宋慧欣沏着茶,眼角余光扫过儿子的表情。 周晏琛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应一声“嗯”,既不反驳也不接话。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青瓷茶盏,眼神落在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上,仿佛那些话都随着花瓣飘远了。 父母看得明白,他这是无声的抵抗。 但周家的教养让他们不会把话挑明,这场拉锯战就像一场优雅的华尔兹,表面和谐,脚下却在暗自较劲。 宋慧欣有时会在深夜醒来,想起儿子那双越来越深沉的眼睛。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小时候会拽着她衣角要糖吃的女孩,早已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而他们苦心经营的那些“建议”,或许正在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周苇航在书房里对着家族合照出神。 照片里年轻的周老爷子不怒自威,就像现在的他。 他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为了婚事和父亲僵持过。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只是这次,他站在了父亲的位置上。 窗外,暮色渐沉。 周家的老宅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就像那些挥之不去的规矩与期待,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这些事情不停的上演,周晏琛只好收心搞“事业”,他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让老二,老三家抓住什么把柄,所以也没敢去见沐婉清。 沐婉清既要照顾妹妹,还得兼顾学业,忙得团团转。 所以,沐婉清根本没时间去琛星,岳时衍本来想叫她过去,给周晏琛提供个机会,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 好在,沐婉芸的检查结果一次比一次好。 …… 第二天,在医院,王教授看完最新的血检报告,难得地点了点头。 “血红蛋白7.1,血小板3.8万,比上周又有进步。”他推了推眼 镜,“免疫抑制剂看来起效了。” 沐婉清松了口气,“那...可以适当返校吗?” 王教授沉吟片刻,“短时间、小范围可以尝试。但必须戴口罩,避免人群,一有不适立即回家。”他转向婉芸,“你觉得自己体力能跟上吗?” 沐婉芸坐得笔直,“我可以的!” “那从下周开始,每天上午两节课,午饭前接回来。”王教授在病历上记录着,“如果指标稳定,再逐步增加时间。” 听到很快就能再次去学校上学,沐婉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第122章 终于说了实情 “戴着口罩和帽子,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参加任何集体活动,还要提前离校...”沐婉芸苦笑一下,“像个异类。” 沐婉清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妹妹这话。 她理解妹妹的挣扎——那个曾经在篮球场上活力四射的女孩,现在连快走几步都会气喘; 那个总爱和同学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少女,现在必须与人保持距离以防感染。 “至少...是一个开始。”沐婉清最终说道,轻轻握住妹妹的手。 走出诊室,婉芸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取药时,她甚至哼起了歌。 沐婉清看着她久违的笑颜,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返校意味着风险,但剥夺这个年纪的女孩正常的校园生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姐,我想吃冰淇淋。”路过医院小卖部时,沐婉芸突然说。 沐婉清下意识要拒绝——生冷食物对免疫力低下的患者不好。 但,当她看到妹妹期待的眼神,又心软了。 “只能吃一小口。”姐妹俩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分享一个香草甜筒。 婉芸小心翼翼地舔着冰淇淋,像个得到特殊奖励的孩子。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已经隐约可见的轮廓——那个被病痛掩盖的美丽少女正在一点点回来。 “姐,”婉芸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病好了,能正常去上学了,我还能住校吗?” 沐婉清愣住了。 她没想到妹妹会问这个问题,自己也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很快就要面对的问题。 沐婉清能陪婉芸度过关键治疗期,也能短时间陪她回静安,可她不能一学期都不去上课。 好好想了想,然后对妹妹说:"当然可以。" 她轻声回答,“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静安。先在家里住,我会陪你一段时间,你慢慢适应课程,如果体力正常,能正常上课,可以再去考虑住校的事。” 留沐婉芸一个人在家,还不如住校,有同学在,万一有事,也有个照应。 “好。”听了姐姐的话,婉芸心情稍好了一些。 沐婉清顿了顿又说:“但是,你必须答应姐姐,要按时按量把药吃上。 至于买药的钱你不用操心,我有助学金,然后下学期还会有奖学金,周末和节假日还可以兼职。” 婉芸听姐姐上大学就能工作,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我一定要考京城的大学!我们可以一起去挣钱。” 沐婉清听着妹妹兴奋的计划,胸口泛起一阵温暖的疼痛。 这个简单的未来图景:两个大学生姐妹周末相聚,在几个月前还是那么理所当然,现在却像奢侈品一样珍贵。 本来可以提前回静安,逐渐加长在校时间,比如先去一上午,然后再增加到下午也上主课这样子,可沐婉清这边也不能长期误课。 姐妹俩商量过后,决定先由沐婉清陪着妹妹一起复习,到十一长假前再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如果没任何问题,沐婉清再陪沐婉芸回静安县。 十一长假,静安一中的高三只休息两天,其他时间还在补课。 这期间,沐婉芸可以逐渐加大上课量,看看能否承受。 沐婉清会请假一周,继续观察沐婉芸的状态,如果可以,继续上学,如果不行,她还是会带着妹妹继续治病。 反正她是不会放弃的。 十一假期前一周末,关静终于结束军训。 她和沐婉清姐俩约好在B大见面。 自从那次庭审过后,她们三个还没再见过面。 关静也挺关心婉芸的病情,她想趁婉芸还没回静安前过来看看,也想看看婉清的学校风采。 走出地铁站,关静把防晒帽檐往下压了压,细碎的阳光还是从银杏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她晒成小麦色的手臂上跳动。 B大的老校门在视线尽头若隐若现,灰砖墙上的爬山虎被秋风染红了一角,像谁随手甩上去的水彩。 背包带子勒着肩胛骨微微发疼,里面装着给婉清带的桂花糖藕,还有婉芸点名要的财经大学纪念徽章。 军训服早被塞进衣柜最底层,此刻的牛仔短裤下,膝盖上结痂的擦伤已经淡成浅褐色——那是匍匐前进时被砂石硌的,当时没觉得疼,现在倒像枚褪色的勋章。 一到B大校门口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静静!”熟悉的声音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沐婉清从银杏大道那头跑来,白裙子被风吹得鼓成帆,发梢扫过金黄的落叶时带起细碎的光尘。 她身后跟着抱保温袋的婉芸,浅蓝色衬衫袖口依然规规矩矩挽到肘间,像高中时每天检查她们校服扣子的纪律委员。 被撞得后退两步时,关静闻到婉清发间茉莉花的味道,和军训基地肥皂混着青草的气息完全不同。 “你黑得能去演包公了!”婉清捏她脸颊的手突然顿住,指尖摩挲着晒蜕皮的下颌线,“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财经大学的食堂比军训灶还难吃。”关静笑着偏头,余光瞥见婉芸正盯着她挽起袖口的手臂。 迷彩服捂出的疹子还没消净,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红,像沿着静脉生长的珊瑚枝。 “今天请你吃我们学校的饭菜,真心不错。” 沐婉清好长一段时间都被妹妹的病情搞得很压抑,今天难得这么开心。 “好。” 冰凉触感突然贴上小臂,婉芸不知何时拧开了汽水瓶。 凝结的水珠顺着玻璃壁滑下来,在晒伤的皮肤上洇出清凉的痕迹。 “冰镇酸梅汤,”她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月牙形的阴影,“你以前中暑就爱喝这个。” 秋高气爽,阳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掉漆的长椅上像幅抽象画。 关静咬着吸管听婉清唠叨社团招新,突然发现婉芸的头发有些稀疏。 以为这大概是优等生用脑过度常见的事。 还是沐婉清悄悄跟她说了具体原因,她才没问出口,要不又会惹婉芸伤心不已。 远处篮球场传来帅哥们进球的欢呼声。 第123章 猛然间发现,协议早到期 忽然间,关静觉得迷彩服下磨破的膝盖,烈日里站军姿时的眩晕,此刻都化作了汽水里的气泡。 沐婉芸坐在树荫下,沐婉清带着关静逛遍了整个商学院,还有学校其他几个学生常去的场所。 也带她去了开满桂花的翰林苑。 沐婉清又想起了周晏琛,已经半个多月没见面了,他很忙吗? 看到沐婉清在走神,关静问她:“怎么了?” 问话成功唤回了她的心神:“没什么。” 关静知道她有心事,她不说,也不便多问。 离开时间有点长,沐婉清又带关静回了婉芸坐的地方。 关静猜想她大概是担心婉芸吧。 临近中午,三个人去食堂吃了“丰盛”的午餐,关静一个劲儿夸赞B大的饭菜比财大要好得多。 饭后,关静一定要把自己攒的“私房钱”留下给婉芸的治疗做一点贡献,推拒不了,沐婉清只好收下。 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是姐妹的一分心意。 生怕婉芸太累,关静饭后不久就回去了,沐婉清也和婉芸回去休息。 九月三十号,沐婉芸又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指标全部正常,只是体质还有点差。 王教授说可以回去循序渐进,慢慢增加去学校的时间。 要在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沐婉清给妹妹带了一个月的药量。 这样,她也好通过视频监督妹妹服药的进度。 姐妹俩的心情比以前轻松愉悦了不少,只有一点遗憾:沐婉清直到带着妹妹回静安都没再见过周晏琛。 也没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或许他又出差了,只是这次没告诉她而已,沐婉清这样安慰自己。 假期七天,沐婉清又请假一周,所以可以陪妹妹回静安呆半个月。 只是她怕妹妹累,想直接打车回静安,被妹妹坚决反对:“有姐姐陪着绝对没问题,没必要浪费钱。” 路上一切安好。 三十号傍晚就回到了静安县。 静安的夜晚,微风拂过新修缮的院落,桂花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沐婉清站在二楼未完工的房间里,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墙面,心里沉甸甸的。 “姐,这房子真好看。”沐婉芸推门进来,眼睛亮亮的,“比我们以前住的房间好多了。” 两间女孩的房间,一间温馨浅粉色,一间清爽淡蓝色。 其他房间就是简约大气的现代风格。 没有奢华,重在舒适。 沐婉清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嗯,等全部装修完,会更好。” 沐婉芸歪着头看她:“怎么了?姐,你好像有心事。”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拉着妹妹在临时摆放的木箱上坐下。 “婉芸,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沐婉芸眨了眨眼,安静地等她继续。 她一进院子就觉得不对,这样的修缮岂是她们姐俩在给她看完病后还能支付起的。 她知道姐姐有好多事情瞒着她,从姐姐逃跑出来后,她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只是婉芸想等姐姐主动跟她说。 如果真有难言之隐,她知道姐姐怕影响她学习,也不会跟她讲,问也是白搭。 “这院子……其实是周氏集团的总裁,也就是周晏琛帮我们装修的。”沐婉清声音低了下去。 “算是……我和周总做了交易。” “交易?” 婉芸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各种不平等加逼迫的协议。 “嗯。” 沐婉清攥紧手指,选择向妹妹坦白事情的真相。 她知道婉芸早就上网查过周晏琛,对周氏集团也了解了不少。 她只所以没问,估计是担心姐姐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她。 “我去京城的那天就答应帮他应付一场商业联姻的订婚仪式,当时他要联姻的王家大小姐在国外没能及时回来。 我和他签了三个月的协议,在这期间我帮他挡桃花,应付一些必要的应酬。 作为交换,他负责帮我们打了官司,还帮忙要回了钱和这个院子。 至于你的治疗费用,还有这院子的翻修现在还算我欠他的。” 空气骤然安静。 沐婉芸很是心疼的看着姐姐,果不然签了协议。 她瞪大眼睛,半晌才找回声音:“所、所以……姐你……和周总……” “假的。”沐婉清苦笑,“只是演戏给他别人看,三个月后就会自动取消婚约。” 沐婉芸猛地站起来,眼眶发红:“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怕你担心……”沐婉清有些躲闪。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明知是演戏,自己好像已经有一点点动了真心。 “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啊!”沐婉芸声音发抖,“如果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 “值得。”沐婉清打断她,伸手擦掉妹妹脸上的泪,“我们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沐婉芸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对不起……姐,都是因为我……” “傻丫头。”沐婉清轻抚她的后背,望向窗外未完工的二楼走廊 ,现在,这些好像都成了这场交易最醒目的证明。 沐婉芸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姐,当时六月底,现在九月底,那协议岂不是已经到期?” 经妹妹这么一提醒,沐婉清猛然发现,协议早就到期了。 也就是说,她和周晏琛之间,确实已经过了三个月的协议期。 她进屋里,从包里取出那份协议,自从签字过后,她还从来没有再取出来看过,这是第一次。 它却已经到期。 沐婉清一目十行,浏览了一下具体内容。 双方约定,此次“未婚妻”身份仅维持三个月,到期后自动解除,双方不再有任何瓜葛。 沐婉清需在必要场合配合周晏琛出席社交活动,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 周晏琛则需保证沐婉清的安全,并避免任何可能损害她名誉的行为。 双方不得向外界透露此次协议的任何细节,违者需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双方不得在协议期间产生任何情感纠葛,协议结束后,各自回归正常生活。 好吧,从现在开始,她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好像有协议在的那三个月里,她的生活有多不正常一样。 第124章 先斩后奏 沐婉清静下心来想了想,除了得到很多帮助,不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方面,她简直赚麻了,可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协议大致内容她已经记在心里,如果周晏琛再找她,她也有合理的理由做托辞。 …… 静安小院的桂花随风飘落,沐婉清正在收拾妹妹的药箱。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是签了三个月的协议对吧?”沐婉芸突然抬头,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枚银杏书签,“周先生给我的出院礼物里夹着这个。” 书签背面,遒劲的钢笔字写着: “姐姐照顾你的同时,记得提醒她不要忘记按时吃饭。” 沐婉清的指尖有些轻微的颤抖。 三个月来刻意忽略的记忆突然翻涌而来——周晏琛深夜送来的安神茶,她随口一提就出现在衣柜的各种应季新衣服,还有那些总在她手足无措时恰到好处的帮助。 “我以为到期就能解脱,以为自己很高兴能全身而退。”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 沐婉芸突然握住她的手:“姐,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养的那只受伤的燕子吗?” 沐婉清怔住。 那年她们偷偷照顾一只折翼的燕子,约定等它伤好就放生。 可真到那天,小燕子却绕着屋檐飞了三圈才离开。 “有些约定,到期了反而更让人舍不得。”沐婉芸轻声说,目光落在姐姐腕间的手链上——那是周晏琛用她掉落的发丝编的平安绳。 沐婉清摸了摸妹妹的头,苦笑一声:“年纪不大,你的想法还不少。” 沐婉清怕妹妹太累,早早催她去休息。 “姐,粉色房间温馨,蓝色房间清爽,我不知道应该选哪个好?”婉芸又开始纠结。 “我们一起住,今天在粉色房间住,明天去蓝色的,这样就不用纠结了。”沐婉清满是宠溺的语气。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婉芸达到预期,去洗漱睡觉。 晚上,沐婉清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眠,后来好不容易睡着,还做梦了: 梦里,她和妹妹在楼下复习,阁楼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 沐婉清爬上木梯,发现是周晏琛送的那盏走马灯被风吹倒了。 灯罩里藏着的纸条飘落在地: “若九月桂落时你还留着它,我就当你愿意续约。” 窗外,最后一片桂花轻轻落在纸条上。 沐婉清望着满院金桂,突然想起她和周晏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 醒来时,枕头上有眼泪晕开的湿意。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在这场戏里,她和他都有假戏真做? 回头看看还在睡觉的妹妹,还好,她睡的实没发觉,要不,好丢人。 让妹妹以为是她看周晏琛条件好,舍不得就不好了。 然后,沐婉清早早起床去做饭,送妹妹去学校补课。 忙着忙着假期就过半了。 十月三日,沐婉清站在院子里,看着快要完工的小二楼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她刚刚给周晏琛发了一条消息: 【周总,协议到期了。】 简单六个字,她删删改改,犹豫了整整三天才发出去。 手机很快震动,他的回复简短而克制: 【嗯】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挽留,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沐婉清盯着那个“嗯”看了很久,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呼吸都变得迟缓。 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哪怕只是客套的“合作愉快”,或者公事公办的“后续事宜再联系”。 但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这场契约,到期即止,不留痕迹。 静安小院,沐婉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翻着周晏琛之前送她的医学杂志。 她从没见过周晏琛,就连那次周晏琛安排她入院,她也在昏迷中。 但托姐姐的福,她收到过周晏琛的好几样东西。 “姐,周先生最近忙吗?他不放假吗?”她抬头问。 沐婉清正在整理书架,闻言指尖一顿:“他是总裁,工作很忙。” “哦。”沐婉芸点点头,又低头看杂志,过了一会儿,突然说, “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你的。” 沐婉清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别胡说。”她弯腰捡书,声音有些发紧,“我们只是协议关系。” 沐婉芸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特助递上一份文件:“周总,这是与沐小姐相关的所有事项的收尾清单,请您过目。” 周晏琛接过文件,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条目: 【沐婉芸后续医疗安排】 【B大助学金持续发放确认】 【静安小院产权过户手续】 每一条后面都标注着“已完成”。 他合上文件,声音平静:“都处理干净了?”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所有事项都已妥善安排,不会给沐小姐留下任何后顾之忧。” 周晏琛点点头,目光落在办公桌的日历上。 早在九月中,他就轻轻撕掉了一页。 因为当时,他就知道三月期限已经到了,只是沐婉清估计是忙于妹妹的病情,还要上学,没顾及。 他也不想提,生怕在那个时候,她就跟他划清界限,连他的帮助都不愿意接受。 还好,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另外,十月四日,被红笔圈出的日期旁,写着一个极小的“约她参加秦老寿宴”。 他伸手,又划了条线。 决定依然没有改变,他还是会邀请沐婉清陪他一起去。 他相信沐婉清一定会答应他,毕竟他刚帮她解决了很多困难。 再说了,周晏琛还保留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当时他发给沐婉清的一条信息: “三个月后,你还得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替我处理各种绯闻,直到我有真正的未婚妻。” 然后,他还厚脸皮的补充两个字:无偿。 虽然,他不差钱,可他就是想让沐婉清心甘情愿为他做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沐婉清刚送完妹妹去补课,就收到周晏琛的信息: 【我让司机去接你,陪我去参加秦老的八十大寿生辰宴。】 沐婉清毫不犹豫就发出了拒绝信息: 【对不起,周先生,我在静安,中午还得接妹妹回来休息。】 她不管放得下,放不下,都不能拿妹妹的身体作为代价。 周晏琛的消息立即又发过来: 【我派了一名护士去照顾你妹妹,司机早已经出发,十二点前要赶到宴会场。】 什么意思?经过她沐婉清的同意了吗?他怎么能这样先斩后奏啊? 虽然协议已经到期,十月五日秦家老爷子的八十生辰宴,周晏琛还是派司机来接沐婉清和他一起出席。 十月初,秋意渐浓。 沐婉清到家,发现:周家的黑色迈巴赫早已停在静安县的小院门口,引得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 司机还是小李。 他递给沐婉清周晏琛准备的服饰。 沐婉清打开一看,是月白色旗袍和一个羊脂玉镯。 衣服,她只知道料子很好,价格不太清楚,或许是高定,或许是名牌,沐婉清没想研究,也没时间去研究。 只是那羊脂玉镯,一看就价值连城。 她立即给周晏琛发了条信息:【羊脂玉镯我怕弄坏,就不戴了。】 周晏琛立马回复,好像他就守着手机一样,一刻也不耽误。 【这可不行,即便是三个月已过,可你依旧还顶着周晏琛未婚妻这个身份,如果有什么不妥,你丢的可还是周家的脸面。】 好吧,有钱人的讲究确实多。 沐婉清无语至极,却没有反驳的底气。 霸道二字是刻在周家人基因里的。 第125章 什么时候带女朋友让他看看 等沐婉清换好衣服出来,小李赶紧恭敬地上前拉开车门。 她不放心婉芸,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安顿小护士要怎样关照妹妹,然后才离开。 沐婉清穿着周晏琛提前送来的月白色旗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羊脂玉镯。 沐婉清不知道的是:随服装礼盒一起送来的羊脂玉镯,内侧刻着极小的“瑾年”二字,是周晏琛奶奶当年的闺名。 如果早早看到这两个字,或许她早该知道周晏琛心意的。 他把奶奶留下来,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戴,总应该说明什么了。 到了秦家老宅,周晏琛早早就等在大门口。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沐婉清了,真心说是有点想她。 秦家老宅,即便是大白天也灯火通明。 秦老爷子的生辰宴设在秦家祖宅的中庭。 旁侧偏厅,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周老爷子正沉着脸喝茶。 见周晏琛带着沐婉清进来,茶杯重重一搁:“胡闹!秦家是什么场合,你带她来?” 周晏琛神色未变,指尖轻轻搭在沐婉清腰间,声音不高不低:“除了她,您有更合适的人选?” 周家其他人出言反对,周晏琛同样轻描淡写反问:除了她,你们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满室寂静。 好吧,以不变应万变,高明。 最后还是周老爷子出声,他立即下发任务给大儿子、儿媳:“赶紧给他找一个合适的,能镇得住这小子的名媛千金。” 宋慧欣和周苇航互相对视一眼,领下任务:“好的,爸,这就给他物色。” 然后周家人一起进了中庭。 周晏琛轻搂着沐婉清也跟着进去。 王夫人捏着檀香扇的手一紧,好在没让自己女儿到场,要不多尴尬啊,她刚要开口。 秦老爷子却突然朗声笑道:“这就是婉清吧?晏琛跟我提过两次。” 他招手让沐婉清近前,将一枚和田玉平安扣塞进她手心,“好孩子,比照片上还俊。” 沐婉清顿觉尴尬,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周晏琛,后者面色如常,示意她收下。 宴会中途,沐婉清去偏厅取茶。 突然,沐婉清听见周家二叔阴恻恻的声音:“……协议都到期了还黏着晏琛不放,你这丫头手段不简单啊。” “二叔。”周晏琛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旁,手里拿着沐婉清落下的披肩。 “您去年在澳门输掉的那批抵押物,好像还在我保险柜里?” 二叔脸色瞬间惨白。 周晏琛牵着沐婉清一起回到宴会厅,只留下周二叔在原地凌乱。 宴会厅内,沐婉清望着室内流转的霓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晶杯的杯沿。 前世加今生这两辈子,除了跟着周晏琛出席过的那两次宴会,她从未真正涉足过这样的场合。 出身寒门的她,面对满堂权贵时难免局促。 但为了不折周晏琛的颜面,她硬是将脊背挺得笔直,从容应对每一道试探的目光。 那些虚与委蛇的寒暄,绵里藏针的恭维,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化解。 连周晏琛没跟她提过的新邀约,她也滴水不漏地婉拒。 “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些人对我这么热情。”趁着没有别人的间隙,沐婉清压低声音道。 水晶杯壁映出她略带嘲讽的嘴角。 周晏琛晃了晃水晶杯中的红酒,琥珀色液体在月光下流转:“有利可图,谁都热情。” 沐婉清轻笑出声。 她当然明白——这些人不过是看在秦老爷子待她亲厚,又见她与周晏琛形影不离,才不得不摆出这副恭敬姿态。 回程的车上,一开始,车厢陷入短暂的沉默。 当车子驶过高架桥时,沐婉清突然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为什么还是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滴水落入滚油。 周晏琛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眸光透过摇曳的酒液望向她。 “沐婉清。” 他念她名字的语调总是很特别,像是在唇齿间辗转了千万遍。 “这世上能让我甘心为她解决各种问题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桥上的灯光明明灭灭掠过他的眉眼,将那份隐忍的深情照得无所遁形。 窗外霓虹掠过周晏琛的侧脸,他解开领口第一颗纽扣,露出好看的锁骨。 “秦爷爷早前问我什么时候带女朋友给他老人家看看。” 停顿片刻,周晏琛突然开口,指尖划过她戴着玉镯的手腕, “我说,先看看相片吧,那只蜗牛什么时候能从壳里钻出来我也不确定。” 听到“女朋友”这个称呼,沐婉清耳尖发烫。 却在这时,听见车载广播突然插播快讯:【周氏集团今日正式收购阮氏老宅地块,拟改建为非遗文化中心】 那是阮南星,阮南辰他们儿时住过的、早已抵押给债主的家。 沐婉清诧异,周晏琛这是还没放过阮家吗? 就她受的那点儿气,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干火吧?再说了,她的反击也挺重的不是吗? 周晏琛关掉广播,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垂下眼帘:“三个月的时间,好像连债都不够还吧?!” 够不够不都是他说了算嘛。 秋夜的星光透过天窗洒落,映亮他如雕刻般俊美的恶侧颜。 有些答案,早就不需要白纸黑字。 这话沐婉清怎么接,难道让她承认确实时间太短,债根本还不清吗? 送沐婉清回到静安后,周大佬心情愉悦不少:他就知道,沐婉清不会因为协议到期就选择离开他,然后不理他。 可他的这份好心情很快就被打入冷宫。 还持续了很长时间。 …… 沐婉清在妹妹身体状况稳定,能正常上下学后,因教授想让她参加一个重要案例的分析提前两返回了B大。 她回去前给妹妹申请了一个双人宿舍,安排和妹妹关系要好的同学施慧珍和她一起住。 费用是四人间的两倍,她还负担了施慧珍要多负担的那一部分,只为妹妹有人陪,还不是长期处于人多的环境中。 她和施慧珍互相留了各种联系方式,再三叮嘱有事一定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才放心的回了学校。 十月中的B大校园,银杏叶开始泛黄。 忙了两天案例分析的她,终于在周末放松下来。 沐婉清收拾好东西去了图书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金融学导论》看了有一个多小时。 休息时,翻看了一下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财经新闻推送 :周氏集团少东家周晏琛赴欧洲考察,或将拓展海外市场。 配图里,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神色淡漠地站在机场VIP通道,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一看时间,都是上周的事情了,沐婉清暗自思忖:或许是因为她关注太多他的信息,才会时不时就收到这类新闻推送的。 只是,一周时间过去,他回来了还是仍在国外? 思绪飘远,面前摊开的《金融学导论》已经好长时间没翻页了。 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银杏叶洒落,斑驳的光影在她手边跳跃。沐婉清低下头,看着无名指上那道几乎已经消失的戒痕,轻轻叹了口气。 沐婉清按灭手机,重新翻开书本。 阳光依旧温暖,秋风依旧温柔。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手机忽然又亮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 沐婉清生怕是妹妹那边有事,第一时间跑出图书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赶紧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令沐婉清瞬间怔住——来电的竟是周家别墅的老佣人刘姨。 更令她震惊的是刘姨带来的消息:周夫人特意嘱咐,要她亲自去给患了感冒的周晏琛送姜汤和感冒药。 第126章 周晏琛睡浴缸 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让沐婉清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紧,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周夫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和周晏琛制造独处的机会。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出差归来的周晏琛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别墅,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 连续二十小时的会议后他还没缓过来,又是十几小时的长时间飞行,让他的太阳穴突突作痛,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少爷,热水已经放好了。”叶管家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敏锐地注意到主人眉宇间的倦意。 大理石铺就的浴室里氤氲着温热的水汽,落地窗外是华灯初上,城市璀璨的夜景。 周晏琛解开领带,任由高级定制的衬衣滑落在意大利进口的羊毛地毯上。 他踏入足以容纳三人的按摩浴缸,温热的水流立刻包裹住他紧绷的肌肉。 音响系统自动播放起肖邦的夜曲,钢琴声在宽敞的浴室里回荡。 周晏琛仰靠在浴缸边缘,闭上眼睛,温热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任由脑海中他与沐婉清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回放。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已经住在了他心里。 出差这几天,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她。 这种感觉很陌生。 二十岁就能硕士毕业的他,一直忙于学业,频频参加各种竞赛,很少关注身边觊觎和对他有好感的女生。 只所以陌生,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在意的女人,至今也还没有过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 更让他感到陌生的是,与沐婉清在一起的感觉,和他跟任何一个女人相处的感觉都不相同。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和她在一起,让他会产生眷恋的舒适感,还有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舒心愉悦感。 总得来说,就是,沐婉清让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很安心的感觉。 他甚至怀念刚认识一天的时间,他去了医院,那个无拘无束伺候他的小姑娘,她不像别的女人接近他全是有企图的。 沐婉清对他无欲无求,只有真诚。 周晏琛更加怀念:他受伤时,因祸得福,沐婉清在别墅陪了他几天的日子。 那几天,他就好像是家里的男主人,而沐婉清就像是家里的女主人一样。 …… 思绪越飘越远,水雾弥漫中,周晏琛的意识逐渐模糊。 好像是进入梦中一样。 当周晏琛从迷迷糊糊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外面的天幕已经完全黑透了。 他躺的不再是浴缸,而是已经躺在了沐婉清曾陪他睡觉,在他睡着偷偷溜走的那张豪华大床上。 身上早就穿上了睡衣,床边是在周空呆了很多年的管家叶叔。 叶管家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周晏琛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叶管家见他醒了,连忙将准备好的药片和水递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担忧:“少爷,您发烧了。” 周晏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浴室来到卧室的。 只听见叶管家在一旁絮絮叨叨,说他居然在浴缸里睡着了,水都凉透了也不醒,这才着了凉。 后来叶管家叫来修剪花园的两个壮小伙,连拖带抱才把他从冷水中捞出来。 难怪现在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冒火,胃里更是饿得发疼。 周晏琛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片一饮而尽。 温水滑过喉咙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几点了?”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晚上七点了。”叶管家把水杯放回床头柜,“您有两顿饭没吃了,要不要先喝点粥?”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周晏琛努力回想睡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确实在泡澡,但怎么会无知无觉地在冷水里睡着?这太反常了。 “我...怎么会在浴缸里睡着?”他揉着太阳穴问道。 叶管家叹了口气:“我来打扫时,发现浴室门虚掩着。推门一看,水都凉透了,您蜷在浴缸里,脸色白得吓人...” 他顿了顿,“医生来看过,说是受寒引起的高烧,得好好静养。” 周晏琛闭了闭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可昏沉的脑袋就像灌了铅,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结果脚刚沾地就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少爷!”叶管家赶紧扶住他,“您别勉强,先躺着,我去让刘姨把粥热一热。” 周晏琛没再坚持,靠回床头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暮色沉沉。 “等等,”他突然叫住叶管家,“有没有人来过?” 叶管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没有啊,除了您,别墅里就我和刘姨,两个园丁已经回去了。” 周晏琛沉默地点点头。 热腾腾的鸡丝粥很快端了上来,香气扑鼻,可他只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勺子。 “少爷,您再睡会儿吧,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叶管家替他掖好被角。 周晏琛顺从地躺下。 周晏琛感冒的消息刚传出来,宋慧欣就已经安排妥当。 次日,清晨先是让赵家的千金——那位从小和周晏琛同窗、如今在金融圈崭露头角的赵小姐,带着精心挑选的补品,去他的私人别墅“探望”。 赵家背景在京城也算深厚,对于王家联姻失败后,他家也早有和周家联姻的意向,这次探望,表面是同学情谊,实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试探。 而后,她又从江特助那儿拿到了沐婉清的联系方式,交给刘姨,轻描淡写地吩咐:“打个电话,就说晏琛病了,让她送些感冒药和姜汤过去。” 这里得给江特助说句话,他绝对没有想“出卖”沐婉清,他一直觉得沐小姐和善,好相处,不像别的女人,跟周总有一点点粘边的关系就狐假虎威,欺负周边人。 她反倒是对周总身边人都客气有加,从不会以周总的“未婚妻”自居,而看不起别人来。 所以,江特助是周夫人好言好语,又“威逼利诱”下,万般无奈才把沐婉清的电话给了她的。 沐婉清出身普通,和周晏琛的关系微妙,既不是名媛圈里的人,却又偏偏能让他多看一眼。 这样的安排,既不会显得刻意,又能试探出周晏琛的态度——他究竟是对门当户对的赵家千金更亲近,还是对那个不起眼的沐婉清更上心? 当然了,感冒药和姜汤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让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在同一时刻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看他如何反应。 而她,只需要坐在幕后,静观其变。 刘姨给沐婉清去电话:“沐小姐,我是刘姨,少爷生病了,夫人派车去接你,让你过来给少爷把药和姜汤送到他的别墅去。” 佣人们对沐婉清的态度总是说不上好,也不能说坏的那种。 看不上她这小门小户从村里来的姑娘,但又害怕招惹她会让周晏琛不高兴。 所以,一直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 只在叶管家对她态度一直很好。 沐婉清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还早。 “好。我在B大校门口等。”既然都把周夫人给搬出来了,她还有不从的理由?! 只是好奇怪:她记得不太清楚,刘姨不是在周晏琛别墅? 还是说她不在,只是传达周夫人的意见? 算了,沐婉清不想那么多,重点是周晏琛感冒了。 怎么会突然感冒,他说过的,他身体素质很好,一般不生病。 司机到了后,沐婉清看到:除了一个大保温杯,还有一些感冒药。 拿起东西,她跟着司机直奔云山别墅。 第127章 专门让她去尴尬 沐婉清不知道门锁密码,只是怕刘姨要是不在,周晏琛生病也不方便给她开门,就试了试她住公寓时给她的密码。 果不然,周晏琛在这些小事上还是不愿意多消耗脑细胞。 门应声而开。 只是随着门开出来的还有一个打扮精致美艳的卷发女人。 沐婉清毫无防备地愣怔在原地。 她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估计是过于美艳,漂亮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原因。 至于是谁,她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女人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衫,沐婉清看得出来,那是周晏琛时常穿的品牌和款式。 周晏琛有一米八六,眼前的女人目测也就一米六五差不多。 所以,那宽松的衬衣能盖到女人的臀部,却不及大腿以下。 下面两条笔直嫩滑的长腿裸露在外面,沐婉清看得只觉得无比刺眼。 女人明显带了敌意的眼神,沐婉清太熟悉了: 饶是沐婉清再不精明,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自从成了周晏琛名义上的未婚妻后,尽管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帮忙解决当时难堪的救急人员,可前赴后继追着周晏琛的女人都把她当情敌。 这个也毫不意外的把她当成的竞争对手。 “你是来找晏琛哥哥的?” 好肉麻,跟阮南星一开始叫周晏琛一样,沐婉清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嗯。”她没有心情和这种女人闲聊,只轻轻应了一声。 “他还在睡觉,还没睡醒,要叫他吗?” 这么明显了,还要问,好无聊。 把“睡觉”两个字咬得那么重,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还装。 沐婉清身体微微僵持了一会儿,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奉周夫人之命给周少爷送药和姜汤的。” 听到这话,女人的手依旧扶着门,刚才的敌意瞬间就一扫而光。 她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沐婉清。 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原来是一个佣人啊。 “那我给他拿进去就好。” 说话的语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赵小姐下意识地捋了捋刚才故意弄得看上去比较凌乱的长发。 沐婉清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她拒之门外不成? 她没理会女人想引起自己注意的小动作,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的想法。 女人很无奈:只是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她也不敢擅自撵人不是。 沐婉清迫不得已又问了句:“你是不想让我进去还是不想让我见周晏琛?” 因为,那女人根本没有侧身让人进去的意思。 女人又开始警惕起来:佣人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对待周晏琛的家里人,她只能是万般讨好的态度,不敢有一丝丝的怠慢。 女人有些不悦:不想让她进来,更不想让她见周晏琛。 只是她只敢心里偷偷想想,不敢这样说而已。 看女人没有躲开让她进去的意思,沐婉清也不想呆在这里,索性把东西递给那女人。 “我不进去了,你把这些给他就好。” 女人如释重负,却又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涌上心头。 她搞不清来人的身份,所以,她担心自己第一次来周晏琛的别墅就把周晏琛的亲戚给得罪。 “嗐……” 轻喊一声。 沐婉清头也没回,断然离开。 只是女人没喊住沐婉清,却喊醒了周晏琛。 正手足无措之际,周晏琛已经从卧室走出来,沙哑着烧还未退的嗓音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你妈妈让人给你送来了姜汤和感冒药。” “那人呢?” 周晏琛视线落在女人手里有东西上,微愣一会,他就知道是谁来过了。 没有再搭理女人,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开门就追出去了。 还好,休息一晚,又睡了一早上,他体力恢复不少。 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不见了周晏琛的身影。 别墅这边鲜少有人打车,所以来时叫车容易,走时就要多等些时间。 他开车去追,应该能追得上。 离开别墅的沐婉清心里清楚:这是周夫人明摆着,专门让她来撞见这一幕,专门让她尴尬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就说嘛:别墅有的是佣人,刘姨,叶管家不可能都休息。 怎么就没人给他们家少爷熬个姜汤买点感冒药吗? 医生没来看过吗? 沐婉清心里特别难过,可,还是有些担心周晏琛。 真心说,大老远过来,她还是想看他一眼才放心的,只可惜…… 她还以为趁自己今天休息,还可以照顾他一天,还让司机回去了,早知道让司机留下,送她回学校多好。 周夫人有这么不待见她? 如果真是这样,直接说不就好了,本来也没想过要攀龙附凤的。 但沐婉清不想平白无故就遭受这样的侮辱,所以,拿出手机给周晏琛发了一条信息: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 周晏琛听到有信息进来的提示音,但现在得先去看沐婉清到底在哪里,所有没顾得上点开看。 虽是秋天,临近中午,太阳还是挺烈,沐婉清却觉得像是进了冰窖一样,走在艳阳下,全身从里到外都沁着寒意——透心凉。 周晏琛身边应该不会缺女人,沐婉清自己一直都清楚。 可是,心里清楚,脑子里明白,总敌不过亲眼所见。 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和开水褪鸡毛的感觉,截然不同。 前者是慢性且持久的长痛,后者是来的快且尖锐的撕裂般短暂的刺痛。 跟周晏琛在一起的日子里,沐婉清一直都在麻痹自己,不要去想周晏琛身边的人和事,尤其是女人。 可是,周夫人却没想让她置身事外。 这明摆着无疑就是专门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如果说她在那晚遇到周晏琛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福星,那订婚宴让她来顶替王洛瑜,或许就是老天爷嬉皮笑脸跟她玩得的另外一场恶作剧。 周晏琛身上原有的那些吸引她的耀眼之处,现在就像他高举着的照妖镜,明亮刺眼,照得她无处遁形。 没有车,沐婉清坐在长椅上,让阳光照在身上,好让自己从里到外透着冰凉的全身能够缓缓回温。 三个月来,她不止一次的警告过自己:没有资格过问周晏琛的任何事情,不要妄想自己不该有的。 演戏就是演戏,千万不要假戏真做。 因为那个后果自己承受不起。 突然,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沐婉清的面前,周晏琛摇下车窗,沙哑着嗓音,淡淡开口:“上车。” 坚定且不容拒绝。 沐婉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周晏琛追出来了? 习惯了被命运捉弄的人,当惊喜猛然间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总是会怀疑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幻觉。 就像现在,她明明认得出那就是周晏琛的车,可她就是不敢相信他会追出来。 即便,所有的意料之外,早就隐秘地藏匿在了情理之中。 她还是有些许的疑惑。 缓了半天才回神。 “你感冒了,还是应该多休息为好。” 沐婉清不想在现在这种状态下,和他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共处。 她怕自己会憋不住,更怕自己憋不住会朝周晏琛发彪。 她不想失态,更不想让周晏琛亲眼目睹她的失态。 “感冒而已,死不了。” 短短的几个字,男人就把自己的不悦表现的淋漓尽致。 “上车。”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无以言说的愠怒。 “来的时候我就是自己打车来的,现在,我自己也可以。” 第128章 这下,您满意了? 沐婉清依旧不想面对周晏琛。 因为她还没时间消化刚才那些很坏的情绪,她不想把自己这样不堪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供他鉴赏。 所以,她难得跟周晏琛撒谎一次:自己是打车来的。 “怎么,这还没到夜黑风高时候,你就对我有非礼的想法了?” 什么人呀,不上他的车就是想非礼他,也只有周晏琛这个奇葩会是这样的脑回路。 沐婉清依旧坐着没有要动的想法。 她想给自己时间调整一下情绪。 男人的声音又悠悠传来:“什么好话,我都不想说第三次。” 沐婉清无奈,又等不到出租车,只好上了周晏琛的车。 上车后,他再次启动车子,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时不时就瞅沐婉清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沐婉清一直看着窗外,心不在焉。 “都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周晏琛没话找话,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她都知道他感冒了,就不想看看他的情况如何吗? “有门神,我进不去。”沐婉清怨怼。 周晏琛也没准备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目前他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发生刚才的一幕。 “搞清楚后,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晏琛说的是实话,沐婉清却听出了敷衍。 “不需要。”简单明了的三个字,也告诉了男人她的态度。 反正协议已经过期,她们现在除了认识,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了,沐婉清是真心觉得没必要给她解释。 “送我到地铁口,你回去休息。” 是陈述句,没有疑问。 所以,不是商量,更像命令。 沐婉清看到周晏琛的脸红扑扑的,她知道应该是还在发着烧。 “好,感冒好了,请我吃饭。”周大佬怕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去见她。 “那就先好起来后再说。” 沐婉清留下活话,现在的她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只有在足够冷静的情况下,思考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没有立即拒绝,周晏琛放心不少,真的把沐婉清放在了地铁口。 沐婉清下车后,周晏琛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 只是看到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 周晏琛好想抱抱她,可今天他不敢去招惹她,怕她一气之下再也不理他。 地铁上,沐婉清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或许那个女人只是周夫人安排来气她的,如果是周晏琛自己带回去的,她去了别墅看到的就不会是那女人当门神的场景。 沐婉清想了想,那应该是: 她一打开门时,就会听见女人的笑声。 那种娇俏的,亲昵的,从二楼卧室的方向传出来的。 这样的话,沐婉清的脚步就会顿在玄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她应该转身就走的。 然后,离开别墅给周晏琛发条信息即可。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场景,那大概率女人也是周夫人安排的。 不对,连周家二叔都知道他们俩的协议已经到期,周夫人真的就不知道吗?他父亲周苇航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沐婉清突然觉得,周夫人要是真不知道,那个周二叔可就真能耐了,周晏琛确实应该严加防范才对。 沐婉清有些恼火自己,怎么想着想着就偏离主题,又想到那个男人了?! 她还没捋清自己的思绪,周晏琛已经返回了别墅,他要看看那赵家的小姐是怎么回事。 进门后,发现:他的母亲大人正好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而下,手里端着一杯红茶。 周晏琛抬眸,看见周夫人身后: 赵家千金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他的衬衫,领口微敞,指尖还勾着 他经常戴的那条暗纹领带,脚上踩着周晏琛给沐婉清准备的粉色拖鞋。 他的母亲大人正在和赵小姐闲聊着,笑容温和得近乎刻意:“赵小姐你也下去喝杯茶。” 周晏琛怔愣了一瞬:他就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妈就来了?且和赵小姐聊得甚欢。 疑惑,恼怒随之而来。 然后竭力恢复平静,声音稳得不像话:“抱歉,赵小姐,我不喜欢别人穿我的衣服。” 门还没关上,秋日的风灌进来,吹散了周夫人那句故作关切的:“赵小姐也下去喝杯茶。” 房间只留下了阵阵凉意。 空气骤然凝固。 待赵小姐下楼走到周晏琛两米远的距离。 “谁让你来的?”周晏琛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赵小姐转身,红唇微扬:“周夫人说让我挑件衣服换……” 话音未落,周晏琛已经一把扯过她腕间的领带,力道大得几乎将她拽得踉跄。 “脱下来。” 赵思敏从未见过周晏琛现在这副模样: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戾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她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晏琛!”周夫人闻声赶紧过来,见状立刻上前打圆场,“赵小姐衣服弄脏了,我只是让她借你件衣服应应急。” 周晏琛冷笑一声,甩上门,径直上楼从衣柜取出备用浴袍然后下楼扔给赵小姐:“穿这个。” 过了一会,周晏琛拎起那件被穿过的衬衫,当着两人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周家的待客之道,不包括别人碰我的私人物品。”他盯着母亲,话里有话,“尤其是……” 他实在不想让母亲太过难堪,没再继续说下去。 空气死寂两秒。 “抱歉,打扰了。”赵思敏半天挤出这么几个字。 已经换好自己衣服的赵思敏,平静地合上门,脚步声消失在别墅的林荫道上。 她有种自己被别人拿枪使的挫败感。 虽然她真的是有一点喜欢周晏琛,毕竟他多金多才又帅气,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赵大小姐离开后,周晏琛扯松领口,突然将那条领带狠狠摔在地上,瞪着自己母亲:“这下,您满意了?” 周夫人刚才来时正好看到儿子追出去的背影,早就后悔自己这一安排。 她只是在秦老爷子的生辰宴上,得了周老爷子的命令,要帮儿子找个合适的人选,不是真的要针对儿子和沐婉清才这样做。 毕竟儿子感冒还没好,她挺心疼的。 终于意识到:现在她不管怎么做,儿子都不会很快就找到合适的人。 作为母亲,她还是更关心儿子的病情:“感冒还没好,把姜汤喝了。” 说着就端过碗来,递到儿子面前。 周晏琛只好收敛怒意,接过碗,一饮而下,把姜汤全部喝完。 毕竟他也想早点康复,还得去找沐婉清给她一个说法。 “上楼去休息,记得一会把药吃了。” “好。” 周夫人安顿完儿子,又去安顿管家和刘姨怎么照顾周晏琛,然后就离开了,她不想再跟儿子尴尬相处。 沐婉清下了地铁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去了学校,她沿着校园的林荫道慢慢往前走,秋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 从周晏琛的私人别墅看到了那个女人开始,她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踩在一块不够厚,不够坚硬的冰面上,随时可能坠入刺骨的冷水里。 沐婉清感觉很冷,很伤心,很失落。 但她不想和妹妹以及关静去诉苦,因为……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不说,不是自己有多能忍,也不是怕他们俩会为自己担心。 而是,她不想让别人过多的去议论她和周晏琛,哪怕是妹妹和关静,她也不想。 她不对关静和妹妹说,更不想让关静站在她的角度去骂周晏琛。 她们俩没有她对周晏琛更了解,那么,她们说出来的话对周晏琛来说,就有失公道。 第129章 只怪造化弄人 沐婉清更不想她俩为自己出气,同仇敌忾,从而把周晏琛推向对立面。 甚至让她们俩的一些过激言语,影响自己的判断。 因为自己最是清楚,周晏琛不坏,一点也不坏。 而是于她而言,还很好。 对婉芸也很好。 就她那些钱,婉芸高额的医疗费用根本应付不来的。 现在她却还不用愁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这全都是周晏琛在帮她负担。 一不小心,沐婉清眼泪掉了下来。 突然间发觉:好像自己好久没有再掉眼泪了。 在和周晏琛的相处中,她时常提醒自己:两人家境,地位都天差地别,不要真动心。 可是,看到有女人站在周晏琛别墅里的那一刻对她来说,尽管表面上竭力保持毫无波澜,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简直是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静下心来想了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动了心? 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然后又安慰自己:应该没有吧,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差距大到不可估量。 那个鸿沟难道自己有能力跨越吗? 她是一个把自知之明随身携带的人:自己这么普通,也不会那么有自信。 她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是大佬需要的。 所以,沐婉清想周一就申请回学校住宿,她不能再住周晏琛的公寓。 一边不理人,一边还接受他的帮助,这不是沐婉清能心安理得接受的事情。 因为周晏琛过多的帮助只会增加的她心理负罪感。 如果周晏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定会说一句:我就想要人,可你会给吗? 直到静下心来,又回到自己卧室,周晏琛才看到手机上沐婉清给他发的信息:“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 好吧,他们之间一直存在这个问题,她现在才知道用这么高级的语言告诉他:高攀不起?! 是不是很讽刺! 本来,周晏琛想等沐婉芸康复,回到静安,这下沐婉清就没什么顾虑,也无债一身轻,他就可以向沐婉清坦白自己的真实想法。 毕竟三个月的协议时间已过,他再不做点什么,万一那丫头真跟一个大学里的傻小子谈起恋爱来,他这边就更不好办了。 天算不如人算,这中间还是有了今天的突变。 主要是这个变化,会让原本想向他走来的沐婉清给成功吓退,而且还退回到了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地步。 周晏琛心想:沐婉清以后,会不会不但不愿意再见他,还刻意躲着他。 还言辞凿凿说是配不上他。 想想就头大几圈。 这可比让他管理那个庞大的集团公司要难得多。 周晏琛也不恨妈妈,毕竟她也是无可奈何,成天面对他爷爷的唠叨不说,还要面对二婶,三婶时不时旁敲侧击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事情。 如果真想和沐婉清的关系再进一步,他确实得解决一些他们之间真实存在的“身份差距”问题。 周日,沐婉清又去给妹妹开了半个月的药量,再次回到静安县,一是去看妹妹,二是把周晏琛给她的一些贵重的礼物,首饰都拿过来。 沐婉芸情况不错,既没头晕过,也没有其他任何不适。 这一点倒是让沐婉清原本很差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至于她和周晏琛的事情,在妹妹跟前只字未提。 既不想让妹妹操心,也不想因为这些事让妹妹对她恩情很重的周大佬反感或是心生厌恶。 毕竟这些根本不是周晏琛的错。 两人的差距不是他造成的,无法跨越的鸿沟也不是他想有的,对她的不满更不是他的态度,那有什么理由错怪他呢。 沐婉清不会去怪任何人,更不会怪周晏琛,如果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如果王洛瑜没有缺席,沐婉清要不是江湖应急出现在订婚宴上,这后面的一切应该都不会发生。 下午返回京城时已近黄昏,沐婉清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把周晏琛给她的贵重东西都放在了茶几抽屉里。 沐婉清回到学校时,天色已晚。 她才想起来周日晚上也不能申请住宿。 然后又回去,站在周晏琛的公寓门口,指尖悬在门锁上方,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插进去了钥匙。 门开时,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灯火,冷冷地映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她没开灯,直接走向卧室,从衣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 收拾东西的过程很快——她的东西本就不多。 几身常穿的衣服,几本专业书,笔记本电脑,还有那只周晏琛送她的保温杯。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放进了箱子里。 用习惯了,懒得换。 她这样告诉自己。 其实心里只是想再留下点儿念想。 她收拾东西的样子好像很沉静,不慌不忙,可是,她心里却是慌乱的。 很慌,很乱。 他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在他家里,穿着他的衣服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周晏琛从来也没说过,从来都没郑重其事地说过她是他的什么人。 沐婉清知道,现在的自己,连质问点儿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书桌上还摊着昨晚没看完的论文,旁边放着她常用的钢笔。 她下意识地拿起来,想起了自己给周晏琛买得那支钢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用来签日后的每一份重要合同?! 深蓝色钢笔的笔尖停驻在雪白的纸面上,沐婉清愣愣地看着笔下的墨水逐渐晕染开。 深蓝的墨渍打湿了她字迹凌乱的纸面,映照出她此刻,一颗不安且狼狈的心。 周遭的沉寂把无数个疑问硬生生地堵在了她的心口。 为什么她都住习惯的公寓环境,此刻会让她觉得胸口发闷,闷得发慌。 为什么每晚都充斥于她耳边的钟摆声,此刻会在她的心上留下这样明显而尖锐的刺痛。 为什么没人能清楚地明白地告诉她:你死心吧,沐婉清,周晏琛那样的人,本就不应该是你这样和人能肖想的。 时钟已经指向夜间十二点,它还在转动,声音也还在继续。 只是沐婉清的心就像是海面上孤零零的荒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也好想问个清楚,可是她没资格去问周晏琛。 这么久以来,没有任何什么证据让她觉得周晏琛是她的,是只属于她的? 他从来也没说过喜欢她,今天不是看到了吗?他家里是会有别的女人出现的。 而她没有资格,没有任何立场去问事情的原委。 点点泪光晕湿了她的眼睫,她把泪水含在眼眶里,不让她流下。 仿佛是为了逼迫自己相信演戏就是演戏,你怎么可以动了心? 她强忍着不肯让它们流下,以此来掩饰自己疼痛的内心。 回过神来,沐婉清垂眸,将钢笔盖好,轻轻放回原处,没带走。无论如何,今晚还得在这里再住一夜。 周一,沐婉清趁课间去B大后勤处申请校内住宿。 后勤处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她:"沐同学,你确定要申请住宿?周氏那边不是给你安排了……" "我确定。" 沐婉清将申请表递过去,声音平静,她不想听到老师再讲述周氏的事情。 "麻烦尽快安排。" 老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盖了章:"四人间,明天可以搬进去。" "谢谢。" 她转身离开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晏琛的消息:【在学校吗?】 沐婉清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又折回教室上课。 直到晚上,沐婉清也没有回复周晏琛信息。 因为现在的她,终于懂了:原来有些界限,从来就不该跨过去。 第130章 没时间伤春悲秋 沐婉清将最后一件首饰:那枚曾在订婚宴上熠熠生辉的钻戒,轻轻放进丝绒盒中,指尖微颤,却终究没有一丝犹豫。 她环顾四周,这间曾经短暂栖身的公寓,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家具和满室的寂静。 短短三个月,周晏琛给了她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名贵的珠宝、华美的礼服,甚至是一场虚假却令人心动的订婚。 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场交易,而她,只是个临时救场的局外人。 既然周家容不下她,那她便识趣地离开。 她收拾好所有属于周晏琛的东西,一件不留,甚至连他送的那个她曾被逼着戴上的,价值连城的羊脂玉手镯,也规整地放回原处。 她不想欠他任何东西,包括人情。 至于公寓钥匙……她垂眸看着掌心的金属物件,自嘲地笑了笑。 这本就是辅导员替周家转交的“任务道具”,如今戏演完了,自然该物归原主。 当时,辅导员递给她这把钥匙,对她说:“周氏教育基金赞助的,免租金,离学校很近,去医院也不算远。” 话还犹言在耳,她却已经该还回去钥匙了。 再说,她也不想利用还钥匙这么拙劣的理由去见周晏琛,让他家人再误会她对他死缠烂打。 沐婉清将钥匙带在身上,环顾了一圈这个她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冰箱上还贴着她写的便利贴:牛奶记得热,别喝冰的。 书架上那本《金融衍生工具》,她翻到第78页,果然看到周晏琛用红笔圈出的错误案例,旁边批注:【参考P102修正版。】 沐婉清叹了口气,然后把书放回去。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寓,轻轻关上门,头也没回。 只是在她还钥匙给辅导员时,辅导员很为难的对她说:“这是周氏专门给你的,现在你让我还回去,我怎么向周总交待?” 辅导员不知道沐婉清和周氏集团的周总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周氏集团好多捐赠都是因为沐婉清来她们院系学习才给的。 原来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人家集团捐赠都给了A大商学院,可没轮到B大。 所以,他不敢也不想因为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情而让学院受到影响。 其他的事情不甚了解,能得到这些好处是因为沐婉清,他心里门儿清。 这是她的辅导员,沐婉清当然不会让他为难:“那我自己给他寄回去好了。” 辅导员赶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递还给沐婉清。 “那没事了,我回去继续上课。”沐婉清和辅导员先别准备回教室。 辅导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沐婉清大概知道他还想对她说点什么,只是不太也解内情,无从说起。 她善解人意地安抚了一句:“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不会让学院的捐赠受到影响。” 辅导员终于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周氏集团可是他们院系,因为招收了沐婉清才从天而降的大财神,人家一出手,就超出他们整个院系经费的好几倍,他们可不敢怠慢任何。 接下来,沐婉清为了让自己,尽早从周晏琛和她的那些繁琐事情中脱离出来,只能是让自己不停的忙,除了金融,她还去兼修了中医。 上一世在幽谷村,林家奉行“女人无才便是德”,什么也不让她学,唯独不怕她跟赤脚医生杨爷爷学中医。 因为这样,他们家就不用花钱,花心思让杨爷爷给他们神经病儿子包扎或是打针。 沐婉清聪明,学得也快,又有原来照顾生病妈妈的经验,所以杨爷爷很喜欢她,并愿意把自己的医学常识倾囊相授于她。 她不是想当医生,就是觉得懂点医,生活会很方便,就比如:上一次,周晏琛受伤,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就接替医生给他包扎,换药什么的。 怎么转了一圈,又转回那个男人身上了。 沐婉清很是懊恼。 只是这样让自己忙起来后,跟周晏琛见面的机会就没有了。 这就是沐婉清想要的效果。 而另一边,周晏琛盯着手机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已经整整一天了,沐婉清一条消息都没回。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当时心里不舒服,不想搭理他。 可此刻,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她说的“等感冒好了再说”,该不会只是……搪塞他的借口? 这小丫头,该不会真的想彻底离开他吧? 周晏琛心里很清楚,现在这个局面,是他感冒后,妈妈专门让沐婉清去看他造成的结果。 可他还是发信息问了沐婉清几次原因,她从始至终都只字不提。 两人都不敢见面,他们彼此都怕见面后会不欢而散。 这晚是沐婉清第一天住宿舍。 B大的宿舍比周晏琛的公寓小得多,四人间改的上床下桌,床铺窄得翻个身就会撞到墙。 室友还没回来,沐婉清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摇晃的梧桐树影。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周晏琛:【回电话。】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了一个【嗯】。 就像他当初回复她【协议到期了】一样干脆。 回复完,她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嗯是嗯了,她并没打电话过去。 晚上十点,宿舍门被推开,室友林小雨抱着两杯奶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婉清!快快快,趁热喝!”她塞了一杯到沐婉清手里,一屁股坐到她床边,“我跟你说,今天金融系那个教授提问超变态,还好我提前看了你整理的笔记!” 沐婉清合上电脑,接过奶茶,温热甜腻的香气让她微微怔了一下:周晏琛从来不让她喝这种高糖饮料。 周晏琛不喜欢喝奶茶,也觉得这种饮料添加剂太多。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口味?”林小雨凑过来,“我记得你喜欢芋泥的啊。” 这应该是军训沐婉清总吃香芋味雪糕给林小雨的错觉。 沐婉清从开学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和同学相处过。 一是她没在学校住,二是一直照顾妹妹,没时间,也没这闲心。 医院,学校,公寓三个地方轮流往返,心情又一直都压抑,真没抽出空了好好看看大学同学。 没想到,这个舍友好热情。 “没有,很好喝。”沐婉清笑了笑,低头咬住吸管。 然后,她关好电脑,上了床。 宿舍的灯光暖黄,沐婉清盘腿坐在床上,边喝奶茶,边低头翻着一本《中医药理》。 不一会,苏琪和左小玲也回来了。 沐婉清能记得她们的名字,完全是靠她记忆力好,军训点了两次名,记住的。 要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那还是挺尴尬的。 大家都认识她,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一直带着生病的妹妹军训,别人不由得就多看一眼。 再一点是:周氏集团给她各项赞助费用,引起了同学的特别关注。 所以,她在学校也早就是“风云人物”。 室友林小雨突然从对面床探出头,神秘兮兮地问: “哎,婉清,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最近好像有个超级厉害的企业家要来演讲!” 沐婉清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哦,是吗?” “对啊!据说是某个大集团的CEO,特别年轻,还上过财经杂志封面!” 林小雨兴奋地翻出手机,划拉两下,“喏,就这个——周什么琛的,你认识吗?” 手机屏幕上,周晏琛西装笔挺的照片赫然在目,眼神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精英模样。 沐婉清看了一眼,平静地摇了摇头,淡淡的留下三个字:“不认识。” “啊?我还以为你这种学霸会关注这些呢!” 第131章 忙能解愁 林小雨撇撇嘴,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不过听说他超难接近,之前有女生想搭讪,直接被他的助理拦住了……” 苏琪和左小玲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苏琪:“好不好接近不知道,帅是真的帅。” 左小玲:“可不是嘛,不好接近是听别人说的,帅气可是咱这亲眼看到的。” 沐婉清把喝完的奶茶杯放在低下的桌子上,林小雨顺手把自己的也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沐婉清空低头继续看书做笔记,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字迹依旧工整清晰。 “这些事,听起来挺麻烦的。”她随口道。 心里思忖:都搬离他的公寓,住到了宿舍,还是没能逃过各种 议论他的事情。 屏幕再次亮起,又一条周晏琛发来的短信: 【说好的,感冒好了,请我吃饭。】 沐婉清手指一僵,迅速按灭屏幕,把手机塞到枕头下。 林小雨狐疑地看她:“谁啊?男朋友?” “推销电话。”沐婉清面不改色的扯谎。 “哦——”林小雨拖长音调,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转而翻出零食,“吃薯片吗?新出的黄瓜味。” “好。” 沐婉清接过薯片,咔嚓咬了一口,咸香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忽然又想起,周晏琛从来不吃这种垃圾食品,他的冰箱里永远只有矿泉水、低脂牛奶和新鲜果蔬。 看来,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沐婉清现在是:不管想起什么,都能下这样的结论:他和她不是一路人。 以前都不是事儿,现在全成了事儿。 各种不同,各种不行,各种不可能。 夜深了,宿舍的灯早已熄灭,林小雨和苏琪以及左小玲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沐婉清侧身躺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 又一条短信进来: 还是周晏琛:【明天下午五点,校门口的甜品店见。】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最终回了一个字:【忙。】 这时,她才想起来,B大东门那家甜品店现在是在周晏琛名下的。 沐婉清到现在也理解不了有钱人的消费观。 他盘店的原因竟然是:店主家的儿子总爱找美女搭讪。 记得当时他对沐婉清说:“那我就提前让他成为你的专属甜点师。” 有钱人的豪横沐婉清现在已经不想去理解。 只想让自己这段时间能静一静,不要总去想周晏琛,可现在,走哪也是周晏琛以及跟他有关的一切信息。 然后,她索性关机,把手机塞进抽屉里,再次想办法入睡。 也不知道是换了地方睡不着,还是心里有事睡不着,本来她没有公主命,更没有公主病,粘床就睡的她又一次辗转反侧失眠了。 第二天,反正不管你累不累,睡没睡,天该亮就亮了。 清晨,沐婉清六点就起床,合起手机看了眼。 还好没有再收到某大佬的消息。 但有一条来自妹妹的新消息: 【享受清晨的赠与, 是生活中最好的治愈; 所有你想要的样子, 都得靠自己来雕刻。 姐,早安!】 婉芸用祝福语来向她报平安。 沐婉清郁结的心情好转不少。 她只回一个早安,知道妹妹平安健康就比什么都好。 洗漱过后,抱着书本去了图书馆。 她没时间去伤春悲秋。 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进来,斑驳的光影在她手边跳跃。 沐婉清的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金融案例分析、中医药理实验、企业战略管理的研讨会…… 反正她已经自己学两个多月,还在琛星实战两月有余,所以,同学们涉及没涉及的她只要能参加的,一个不落。 沐婉清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紧紧的,不让自己闲下来去想某人。 而周氏集团这边,所有人都因为总裁这几天无名发火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特助战战兢兢地递上文件:"周总,这是今天的会议纪要......" 周晏琛冷着脸扫了一眼,钢笔"啪"地按在桌上: "她回消息了吗?" 江特助瞬间想到了沐婉清。 "沐、沐小姐吗?还没有......" "继续查。" "可...沐小姐今天只是正常上课,下午还有高数小测......" 周晏琛眼神一沉:"她高数不是很好吗?还需要测什么?" 江特助:"......" (内心OS:周总,您连人家高数成绩都记得???) 江特助抱着一叠文件走出总裁办,恨不得给自己脖子上挂个"生存指南"工牌: 今日雷区: ①勿提"B大"; ②勿提"金融系"; ③文件错别字直接辞职。 他把文件放好,又立即去了会议室。 周氏集团会议室,每周一的晨间例会。 秦雨柔端着咖啡的手微微发抖,杯沿在周晏琛面前的檀木桌面磕出轻响。 这已是她今早晨换的第三杯——前两杯都因为"奶泡多了一圈"和"温度低了两度"被原封不动退回。 "周总,销售部本季度的数据……" "环比下降0.5%?"周晏琛突然打断汇报,钢笔尖在报表上划出狰狞的裂痕,"上周A大金融系大二学生做的模拟盘,收益率是你们的三倍。" 北方的秋季是开始逐渐降温,可这会议室的温度是瞬间骤降。 销售总监的冷汗滴在领带上,晕开了A大学生获奖案例的油墨——那是今早财经版头条,此刻正摊在周晏琛手边。 “策、策划部这边……” “闭嘴。”周晏琛抓起提案摔在墙上,A4纸雪花般散落,“我要的是创新,不是把去年方案里的‘挚爱’改成‘挚友’!这么简单的事,需要一个部门来完成吗?” 一张纸飘到秦雨柔脚边,她瞳孔骤缩。 “秦秘书。”被点名的秦雨柔浑身一颤,咖啡渍在袖口晕开。 “你已经跟我三年了,连基础文件筛查都做不好?” 秦雨柔瞥见扉页批注,突然明白症结所在。 那行“俗不可耐”的评语旁,隐约能看到被划掉的“WQ”缩写。 “散会。” 周晏琛霍然起身,西装下摆扫落满地文件。 秦雨柔蹲下身收拾残局时,在碎纸堆里发现有一份案例是他们周总批注过的。 他们周总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么简单的案例了?还这么认真,像是在教新人学习一般。 她突然想到从江特助那里得知:沐小姐学的也是金融。 茶水间里,又成了八卦制造所。 高管们挤在咖啡机前窃窃私语:"沐婉清到底是谁?把周总气到连秦秘书都骂……" "嘘!上个月监控部老刘就因查她课表被开了!" “真的吗?那可是老爷子的人。” …… 周家老宅,晚餐时间。 周夫人优雅地切着牛排:"晏琛,楼家千金下周......" "没空。" 周晏琛头也不抬,都没等宋慧欣把话说完,就撂下两个字。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依然没有新消息。 周老爷子皱眉:"你最近怎么回事?连家宴都心不在焉的?" 周晏琛放下刀叉:"您要是真关心我,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派人去B大打听她的课表?" 餐桌瞬间安静。 老二,老三家的都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这状况下谁没有眼色,下一个被炮轰的就是谁。 周奕琛偶尔会是那个不长眼的,就因为上次伤害周晏琛的事,到现在还没被老爷子允许参加家宴。 其他人都不会傻到去做出头鸟。 周苇航对儿子和沐婉清的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干涉,也不表示支持。 除了家庭条件差了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而且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未来可期,他不想过早就让小姑娘出局。 第132章 别碰她 最主要的还有一点,周苇航认为:如果儿子真心喜欢,他自有能力搞定堵在他们面前的各种围墙。 周夫人轻咳一声,出来缓和气氛:“我们也只是好奇,毕竟你从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 周晏琛冷笑一声,倏然起身,椅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薄唇轻启,丢下三个字:“别碰她。” 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周老爷子才孩子气地嘟囔:“不就是路边捡来的小可怜吗?怎么还当真上了心?!” “万一他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个宝呢!他会扔了?!”周苇航笑着打圆场,话没说完就被妻子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 宋慧欣递了个警告的眼神: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你还火上浇油? 周老爷子瞪了长子一眼,拄着拐杖起身离席。 原本其乐融融的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次日,周晏琛没去集团,因为这一天,岳时衍电话让沐婉清过去帮忙。 所以,他知道人家故意躲着不见他,那他就直接去琛星,还会见不到? 到琛星后,没见到人影,周晏琛先去和岳时衍谈了谈近期的投资计划。 他想见某人的心昭然若揭,岳时衍就给他透露了个信息:沐婉清和宁鹏飞去XX证券公司去收集资料去了。 岳时衍前脚刚走,周晏琛便将电话打到了沐婉清的手机上。 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男人裹着寒冰的声音:“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如果半个小时之内我看不到你出现在我办公室,后果自负!”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给出回应,便直接将电话挂断。 沐婉清用了二十九分钟的时间,卡着点冲进了周晏琛的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她脸色绯红,气喘吁吁,虽然已是深秋,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明显是一路飞奔赶了回来。 为此,周晏琛表示很有报复后的快感:再让你躲我?! 沐婉清扶着门框剧烈喘息,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前,鼻尖还泛着奔跑后的红晕。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腕表折射的冷光掠过她涨红的脸:“看来沐小姐的体能不错。” “周总紧急召见,是项目出问题了还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吗?”她强作镇定地拉开距离。 周晏琛心想:好吧,又开始生疏起来了。 钢笔“啪”地拍在桌面。 周晏琛突然倾身向前,带着薄荷气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而来:“你最近,在躲我?” 沐婉清睫毛轻颤,心想这位大佬莫非是这两天太闲,专门来消遣她? 沐婉清觉得莫名其妙,限时把她给催回来,就问这个? 心想:周大佬是闲得慌还是发什么病? “我相信你已经听懂我的问题了。”周晏琛毫不退让。 沐婉清摇了摇头,但还是不自觉的逃避着他的视线,小声解释,“我怎么会躲你……” 心里却想说:你明知故问,不是躲你哪还有别的? 她的话没说完,周晏琛便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如果你觉得我的某些行为给你造成了压力,那我现在告诉你,是你想多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生着气,一边气沐婉清不解风情,一边也气自己还是没勇气将心意摆在明面上。 “呃……”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周大佬语气很是不好,心情也极差。 沐婉清双目圆瞪,很是不满他的这种作为:“你那么着急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周晏琛秀眉微挑,像是在说:怎么,不可以吗? 沐婉清被他气了个半死,然后小声嘟囔:“就这也要当着面说?不是有电话可以远程沟通吗?” 周晏琛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她的脸,却始终不发一言。 他一直用这种淡漠的方式看着沐婉清。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她终于垂下眼睫,轻声道:“如果周总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去忙了。” 沐婉清见他没有再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无可奈何的地转身离开周晏琛的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回到工位才得知,在她来琛星之前,周总在集团那边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一怒之下,将悄悄帮周老爷子查沐婉清课表的元老也给解雇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沐婉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与此同时,她开始猜测,周晏琛突然变得这么喜怒无常,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向来冷静自持,这不像他的风格。 她必须搞明白真正的罪魁祸首。 表面看上去好像是一脸的无所谓,其实周晏琛内心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他清楚的知道沐婉清最近之所以会躲他,是因为赵小姐那件事后,她就不想和他再产生情感上的交集。 不得不说,她是个既聪明又懂得进退的小姑娘,什么东西是自己要得起的,什么东西是自己不该奢望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但凡她有些许的不聪明,他也不会被她折磨得这么痛苦。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沐婉清就像他生活里的一束阳光,总能在第一时间吸引他所有的视线。 他享受和她在一起任何时间,喜欢她用不卑不亢,很自信的语气跟他谈论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的种种想法。 她其实是有很多面的,有的时候很温柔,有的时候也很泼辣,有的时候聪慧过人,有的时候又难得糊涂。 只是,现在,不管是哪一种的她,都能让他为之着迷。 很可惜,沐婉清明明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曾给予他回应,可现在又像是回到壳里的蜗牛,一味的在他面前装傻充愣不说,还躲着他。 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用说是能看懂他的心,更让周晏琛心烦的是,她还故意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极不舒服。 周晏琛即便是再不甘心也不敢逼的太紧,毕竟自己这边确实有好多“拦路虎”还没有处理。 一向沉稳淡定的周晏琛,现在却感觉自己像个青涩的大男孩。 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为情所扰,为情所困。 既享受着关心和被关心的温暖,又害怕他复杂的家庭关系对沐婉清造成某些伤害,还时不时为她带给自己的太多情绪影响感到懊恼不已。 离开琛星,周晏琛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私人别墅。 他站在落地窗前发呆,手里还捏着沐婉清昨天快递过来的公寓钥匙。 沐婉清总是这样,连退场都是安静得体,可周晏琛宁愿她能闹一场,至少给他个合理的借口能再见她一次。 这一次,周晏琛静下心来,认真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沐婉清的优秀品质。 1.坚韧不屈: 沐婉清的坚韧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到十岁,父亲假死欠债,她和妈妈带着妹妹开始各种挣钱的苦活,累活,她都能坚持,从不报怨。 ——十五岁母亲过世,父亲和继母骗她和妹妹回去静安,不给学费生活费,她带着妹妹,靠奖学金和兼职打零工,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妹妹确诊重病时,她不管多难都能克服,从未放弃一线希望。 ——即使被逼到绝境,她也从未低头求过任何人,唯独为了妹妹,她愿意放下自尊和骄傲。 2.温柔强大: 她的温柔不是软弱,而是一种无声的力量。 ——在琛星资本工作时,她总是第一个发现同事的情绪低落,默默递上一杯热茶。 ——对待妹妹,她从不抱怨辛苦,哪怕自己熬夜“打工”,也要确保沐婉芸的药从不间断。 ——即便面对周晏琛的强势,她也始终不卑不亢,温柔却坚定地守住自己的底线。 第133章 我亲自去请 沐婉清的优点,除了前面所讲的两条,还有: 3.聪慧清醒: 她比一般的同龄人聪明百倍,蕙质兰心,但从来不耍心机;清醒,但一点也不冷漠。 ——在静安一中,她成绩优异,却从不炫耀,反而常常帮助同学梳理难点。 ——面对他的步步靠近,她清楚知道契约的界限,却也坦诚面对自己的心动。 ——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从未被仇恨或自怜吞噬,始终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守护什么。 4.自尊自爱: 她可以为了妹妹低头,但绝不会丢掉自己的尊严。 ——即便接受他的帮助,沐婉清也坚持记账,想着终有一天她是会还的。 ——契约期间,沐婉清从未利用“周家未来儿媳妇”的身份谋取任何特权,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到期后,她干脆利落地退回所有贵重礼物,只要求他留下那支万宝龙笔——因为那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回礼。 5.隐忍克制: 沐婉清的爱和痛都是安静的。 ——明明对他已经动了心,却始终记得契约期限,到期后绝不纠缠。 ——妹妹病情最严重时,她躲在医院楼梯间哭,擦干眼泪又笑着回病房,好好照顾妹妹。 ——即便心里再难受,她也从不让情绪影响该做的事,永远理智而清醒。 她像静安的桂花,不张扬,却让经过的人都记得那股幽香。 她像冬日的阳光,不灼人,却能在最冷的时候给人温暖。 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庸,而是自己的主角。 这样的女人,周晏琛清醒的知道:到目前只见过她一个,能不动心吗? 周晏琛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他真的想,也愿意让沐婉清成为他的身边人。 在沐婉清身边,他感觉轻松自在,不用防备,不用动脑,仍可以得到最真挚的呵护。 对于现在有钱,有地位,有人脉的周晏琛来说,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杯里的咖啡香气混杂着淡淡的焦味,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而苦涩。 …… 茶几上还有沐婉清自学金融知识做的笔记——上面还留着她娟秀的笔迹,还有他给沐婉清讲解时勾勾划划的痕迹。 手机突然震动,是秦秘书发来的消息: 【沐小姐今天课后去了图书馆,晚上七点返回宿舍,全程没有使用手机。】 附带的监控截图里,沐婉清抱着书走在校园路上,神色如常。 周晏琛又打开他和沐婉清的聊天记录,信息还停留在下午他没开完会时给她发的那句:【会没开完,甜品店见面改到明天下午。】 她并没有回复,但周晏琛知道沐婉清一定看到了,因为店长说沐小姐并没有去店里。 周晏琛就是想见她,至于他们的关系进展,他还没处理好身边人的事情,还给不了任何承诺。 既然不能名正言顺,他还是不说为好。 只是,周晏琛知道沐婉清同样对他是有感觉的,他受伤时,沐婉清的担心显而易见,他伤口愈合后,她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即便是去琛星,也是周晏琛说需要她这样可靠的人,沐婉清才答应的。 太多事情,沐婉清对他的在意昭然若揭,只是她不敢也不想面对他们周家复杂的家庭关系,还有对她的不认可。 …… 与此同时,B大女生206宿舍: 这是沐婉清住校的第二个晚上,林小雨盘腿坐在床上,突然“啊”了一声,把正在看书的沐婉清和苏琪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苏琪从面膜下含糊不清地问。 林小雨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校园新闻推送: 【周氏集团向B大捐赠500万,设立‘WQ奖学金’,专门资助商学院品学兼优的贫困生!】 宿舍里瞬间安静。 大家的重点很显然是放在了“商学院”上,只要是她们学院,每个人就都有机会。 苏琪一把扯下面膜,瞪大眼睛:“等等,WQ,沐婉清……这会不会是你啊?!” 沐婉清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 她心里清楚的很:专门的吧,商学院,WQ,怎么不把她的名字直接写上? 周晏琛到底要搞什么? 过去的这三个月里,有时候沐婉清都在怀疑:她和周晏琛的订婚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那失眠且相互陪伴是不是真的,暗夜里敲打隔膜的低声细语,近在咫尺的沉沉呼吸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朝远方张望,她觉得他们之间百转千回的故事,都会随风飘走,然后消散。 他好像是一阵风一样,从她面前飘忽而过,甚至没留下丝毫气息。 可现在,这又要搞什么啊?! 此刻,B大206女生宿舍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你昨天还说你不认识周晏琛!”林小雨扑过来,一把抓住沐婉清的肩膀,“结果人家直接给你设了个冠名奖学金?!” 沐婉清耳根发烫,强装镇定:“就两字母,能说明什么,重名吧。” “少来!全校就你一个叫沐婉清的!”苏琪翻出学生档案,“你们看。” 心怀鬼胎的沐婉清又解释一句:“不对,叫王琴也行,吴清也可以,不是吗?” 林小雨倒吸一口凉气,突然福至心灵:“难道……你是周晏琛失散多年的妹妹?!” 沐婉清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是不是无脑爽文看多了?” 左小玲心里极不平衡的看着这条新闻: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不来会有好多话题。 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明天见不见我?】 发信人:周晏琛 沐婉清迅速锁屏,但已经晚了。 “啊啊啊!”林小雨一把抢过手机,“这备注!你还说你们不认识?!” 苏琪凑过来念出声:“周晏琛” ……等等,这不是昨天那个财经杂志上的…… 两人齐刷刷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沐婉清。 “他……是我妹妹的赞助人。”沐婉清硬着头皮编故事“我妹妹生病时,周氏慈善基金帮过忙,所以……” “所以他就给你设奖学金?”林小雨眯起眼睛,“这种级别的富豪,怎么不直接给你打钱?” 作为地地道道的京城本地人,林小雨对周家的财富地位了如指掌。 苏琪突然一拍大腿:“我懂了!他是不是在追你?!” 沐婉清一把夺回手机,指尖微微发颤:“胡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在尾音处泄了气,“他那样的人...我这样的人...用'追'这个字,不觉得太荒谬了吗?”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 宿舍的白炽灯在她脸上投下冷清的阴影,将她的自嘲照得无所遁形。 是啊,周晏琛是什么人?商界新贵,名校海归,举手投足间都是她够不着的世界。 而她呢? 没有显赫家世,没有广阔人脉,连站在他身边都像是个突兀的标点符号。 除了平添麻烦,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对他还有什么价值。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就像她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终究是要熄灭的。 等室友们都睡着后(只是她以为的),沐婉清悄悄打开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十几条未读消息赫然在目,最上方那条五分钟前发来的:【明天一定要来。】 发完信息,周晏琛就在想:如果她要是拒绝,那他就亲自去学校请她。 沐婉清盯着那行字,唇瓣被咬得发白,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敲下:【不去。】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几乎是秒回:【那我就亲自去宿舍请你。】 沐婉清呼吸一滞,攥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 第134章 终于愿意让他来接 周晏琛太狡猾了——他太清楚沐婉清现在的处境。 她根本不敢让他出现在学校,更不敢让他堂而皇之地来宿舍楼下找她。 毕竟,他们之间算什么关系?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更何况,周晏琛是谁? 周氏集团的CEO,财经新闻的常客,社交媒体上随便一张路透照都能引发热议的风云人物。 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早就在各大商业杂志和访谈节目里刷足了存在感。 要是他真出现在学校,恐怕不到半小时,#周晏琛现身XX大学#的话题就会冲上热搜,连带着她的名字也会被扒得干干净净。 沐婉清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往宿舍楼下一站,周围瞬间围满举着手机偷拍的人群。 而自己则会在无数探究的目光中被贴上“周晏琛神秘女友”的标签,从此沦为校园论坛里经久不衰的八卦谈资。 光是想到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她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晏琛这招,根本就是掐住了她的死穴。 大学里的风言风语传得比流感还快,一个暧昧的传闻就足以让她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晏琛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样威胁她。 沐婉清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无声的尖叫。 沐婉清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白,深吸一口气,用力戳着屏幕:【你到底想怎样?】 信息发出去后,沐婉清盯着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几秒后,周晏琛的回复跳了出来:【想见你。】 简单直白的三个字,却让她呼吸一滞。 还没等她平复,紧接着又弹出一条信息:【就明天,两小时。】 沐婉清咬唇:【凭什么?】 周晏琛回得很快:【凭你上周答应过要请我吃饭。】 沐婉清一愣,他这是手机就在手头,专门跟她聊天的? 随即恼火地打字:【那明明是你单方面定的!】 周晏琛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嗯,所以我来讨债了。】 沐婉清气得把手机扔到床上,可没过三秒,又认命地抓回来:【……时间地点发我。】 屏幕那头的男人似乎早料到她会妥协,秒回了一个餐厅定位,附带一句:【明天见,婉清。】 这下更好,比去甜品店方便多了。 这也是沐婉清的意思,她不想去甜品店,那里都是B大的学生,她不想节外生枝。 沐婉清盯着那个亲昵的称呼,耳尖发烫,最终只回了个冷漠的句号。 可周晏琛似乎心情很好,唇角微弯,又补了条:【记得穿好看点。】 沐婉清直接摁灭了屏幕,把发烫的脸埋进掌心。 这场博弈,她又一次输得很彻底。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苏琪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轻轻起伏。 但林小雨和左小玲都没睡着,睁着眼睛,各怀心事。 林小雨盯着天花板,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疑问。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她对静安县那个小地方知之甚少,却对周氏集团如雷贯耳——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周家。 一个连她父亲提起都要恭敬三分的家族。 她怎么也想不通,来自小县城的沐婉清,怎么会和周氏集团的掌舵人扯上关系?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林小雨翻了个身,心里既好奇又隐约有些不是滋味。 而另一张床上的左小玲则死死攥着被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凭什么?她在心里反复质问。 凭什么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的县城女孩,能攀上那样的人物? 左小玲想起自己费尽心思经营的社交圈,想起那些她刻意讨好却始终对她若即若离的富家子弟,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盯着沐婉清的床铺方向,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关。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清的银线。 两个各怀心思的女孩就这样在寂静中辗转反侧,谁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 最终,在深夜,三个人都进入了平缓的呼吸中…… 清晨起床,沐婉清又收到了妹妹的祝福: 【生命中的每一段路程,都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好。 即使遇到风雨,也不要忘了仰望天空,那里总有属于你的晴朗和温暖。 勇敢前行,迎接新的一天。 姐,早安!】 再次收到妹妹一早的祝福,她还是只回一个早安,算是告诉妹妹知道她健康平安就一切都好。 新的一天又在她满满当当的课业中度过。 晚饭时间,沐婉清情不自禁又向食堂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的小路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食堂时,她碰到了同班同学段喜来。 她只想点头打个招呼就离开,可段喜来却格外热情地迎了上来。 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婉清,这么巧啊!”沐婉清微微一愣。 好在班里只有六名男生,她还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否则见面叫不上名字,那可就尴尬了。 “段同学。”她礼貌地点头致意。 “婉清,你妹妹好点了吗?”段喜来关切地问道。 这句话让沐婉清心头一震。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段喜来:“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的事?”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更让她在意的是对方的称呼。 他们明明不熟,他却亲昵地叫她“婉清”。 就连周晏琛,那个和她认识许久、做了三个月“未婚夫”的人,也是最近才敢这样称呼她。 段喜来似乎没察觉到她的不适,依旧笑容满面:“军训见过,正好上次听班导提起过。 对了,你要去食堂吗?一起吧?” 沐婉清下意识后退半步,和他拉开距离:“不用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段喜来急忙叫住她,“下周的期中考试,要不要一起复习?” 沐婉清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已经约了学习小组。” 这个借口脱口而出,虽然她根本没有加入任何学习小组。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才松了口气。 这个段喜来,未免太过热情了些。 她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周晏琛发个消息。 但转念一想,这点小事似乎没必要打扰他。 食堂的灯光从远处透出来,沐婉清却突然没了胃口。 她调转方向,朝图书馆走去。 也许,安静地看会儿书才是更好的选择。 沐婉清刚走出几步,肚子就咕噜噜地抗议起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饿着呢! 而且,周晏琛明明约了她今晚一起吃晚餐的,她居然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亮,刚才被段喜来打扰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毕竟,和周晏琛吃饭,可比食堂的饭菜美味多了。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刚好,便加快脚步朝校门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周晏琛发了条消息:【你开那么豪的车,不免会引起别人注意,能不能离学校远一点?我自己走过去。】 发完消息,她咬了咬唇,心里有点忐忑。 毕竟,周晏琛向来我行我素,未必会听她的。 然而,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 【好。】 简短的一个字,却让沐婉清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周晏琛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她还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直接回一句“怕什么”,然后照旧把车停在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而此刻,校门外右边的那条街角,黑色迈巴赫静静地停靠在路边。 车内的周晏琛盯着手机屏幕,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沐婉清终于愿意让他来接她了。 第135章 段喜来想做什么 虽然沐婉清嘴上说着“怕被人看见”,可实际上,她肯主动发消息,就已经是进步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目光望向校门口的方向,耐心等待。 沐婉清走出校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熟人在附近,才快步朝约定地点走去。 她刚拐过街角,就看到了那辆低调却依旧掩不住奢华的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周晏琛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 他语气淡淡,却藏着一丝愉悦。 沐婉清拉开副驾驶的门,刚坐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车内皮革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饿了吧?”周晏琛瞥了她一眼,顺手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纸袋,“先垫垫。” 沐婉清接过袋子,打开一看,竟是她最喜欢的杏仁酥, 还带着微微的热度。 她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周晏琛轻哼一声,发动车子:“你哪次不是饿着肚子等我来接?再说,不是你还欠我一顿饭?” 沐婉清咬了一口杏仁酥,酥脆香甜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对了,”周晏琛忽然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刚才谁耽误你时间了?” 沐婉清动作一顿,杏仁酥差点噎住。 他怎么会知道? 沐婉清连忙喝了口水顺了顺,略有些心虚地瞥了周晏琛一眼:“你怎么知道有人耽误我时间?” 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目光依旧看着前方。 语气淡淡的:“你比平时晚了十二分钟。” 沐婉清一愣,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主要是平时沐婉清太守时了,这也不怪他能注意到。 沐婉清小声嘟囔:“就是遇到个同学,随便聊了两句......” “段喜来?”周晏琛突然精准地报出名字。 沐婉清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怎么.....” “他一直都很关注你。” 周晏琛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依然平静,但沐婉清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沐婉清低头小口咬着杏仁酥,心里却在想:他这是......在吃醋? 这个念头让她耳尖微微发热。 “他找你什么事?”周晏琛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复习期中考试。”沐婉清老实回答,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果断拒绝了。” 周晏琛“嗯”了一声,脸色好像有些许缓和。 他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地驶入主路:“以后他再找你,直接说你有约了。” “什么约?”沐婉清下意识问道。 周晏琛侧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和我的约。” 沐婉清的心跳突然又漏了一拍。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针织面料的裙摆,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谁要和你约......” 周晏琛低笑一声,没再说话。 车子在暮色中平稳行驶,街边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沐婉清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掌控着方向盘,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稳而强大的气场。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段喜来那过分热情的笑容,和周晏琛此刻的从容淡定形成鲜明对比。 果然,还是这样的男人更让人...... 沐婉清猛地掐断自己的思绪,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在想什么?”周晏琛突然问道。 “没、没什么!”沐婉清慌忙摇头,“就是饿了,在想待会吃什么。” 周晏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沐婉清微笑着摇了摇头:果然美食对她很重要,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车子缓缓驶入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最后在一家低调奢华的餐厅前停下。 “到了。” 他解开安全带,“你最喜欢的法餐厅。” 沐婉清惊讶地看着窗外。 这家餐厅她一直想来,但因为太贵一直舍不得,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带妹妹过来吃一顿,却因为太难预约而作罢。 没想到周晏琛居然...... “怎么?”周晏琛已经走到她这边,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不想吃?” 沐婉清抬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她突然觉得,也许偶尔跟着他混一顿美食,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她小声回答,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周晏琛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小心台阶。” 沐婉清刚迈出车门,就闻到一阵馥郁的玫瑰香气。 餐厅门口,穿着考究的侍者已经恭敬地等候着:“周先生,您预定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 走进餐厅,沐婉清才发现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最佳位置摆放着精致的餐具,烛光在水晶杯上跳跃。 她惊讶地转头看向周晏琛:“你包场了?” “不喜欢人多。”周晏琛轻描淡写地说,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 “败家爷们。”沐婉清轻声嘟囔。 “什么?”周晏琛俊眉微蹙。 “没什么……”沐婉清坐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像触电般立即缩了回来。 她低头假装整理餐巾,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紧张什么?”周晏琛在她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翻开菜单,“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 “谁紧张了?”沐婉清嘴硬地反驳,却不敢抬头看他。 侍者适时地送上开胃酒,周晏琛举杯示意:“庆祝你期中考试顺利。”沐婉清惊讶地抬头:“还没考呢。” “提前庆祝。”周晏琛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沐婉清心头一暖。 她抿了一口酒,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让脸颊更热了。 前菜上来时,周晏琛突然问道:“你妹妹最近怎么样?” 沐婉清手中的叉子一顿:“你怎么也问这个?” “也?”周晏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段喜来也问了?” 沐婉清好想把自己的舌头给捐了:让你再多嘴。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无奈,只好点点头,把今天遇到段喜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周晏琛听完,脸色沉了下来:“他调查你?” “应该不会吧...”沐婉清迟疑地说,“可能是军训我带着婉芸他就注意到了,也可能是听班导提过...” 周晏琛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妹妹生病的事,除了家人,还是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 好吧,这男人是自动把自己列为“家人”了?! 自作多情,沐婉清悄悄在心里嘀咕。 同时,沐婉清也意识到问题的奇妙。 是啊,是不是也说明段同学从军训就开始注意到她了。 她皱起眉头:“难道他...” “明天开始,你还是住回公寓,这样我才能安心。” 周晏琛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不用这么夸张吧?”沐婉清下意识反对,“学校里很安全的。” 她好不容易才搬出来,宿舍也才安顿好,现在又要搬回去。 舍友会怎么看她?同学会怎么议论她? 周晏琛深深看了她一眼:“听话。”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沐婉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丝毫妥协的对他说:“不行。搬来搬去,同学们会怎样看我?” 刚刚修复的关系,好不容易重归于好,周晏琛也不敢逼的太紧,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第136章 生日快乐 主菜上来后,周晏琛似乎刻意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她最近的课程。 沐婉清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被他罕见的幽默逗笑了几次。 甜点上来时,餐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沐婉清惊讶地抬头,只见侍者推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缓缓走来,上面点缀着她最喜欢的草莓。 “这是...” “生日快乐。”周晏琛轻声说。 沐婉清仔细想了想,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啊。 周晏琛记忆力特好,她第一次医院伺候他时,他问过成人了没? 沐婉清不是告诉他刚成年嘛,不也就相当于告诉他,生日刚过?! 他怎么会记错呢?! 就在沐婉清还迟疑之际,周晏琛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沐婉清颤抖着手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是一颗水滴形的蓝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不许拒绝。”周晏琛已经站起身,绕到她身后,“我帮你戴上。” 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的后颈,沐婉清屏住呼吸,感觉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当项链扣上的瞬间,周晏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生日快乐,婉清。” 这一刻,沐婉清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沦陷在这个男人的温柔里了。 沐婉清盯着蛋糕上的烛光,忽然愣住了。 “等等......”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周晏琛。 沐婉清问:“我生日是5月26号,早就过了啊?” 周晏琛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补过的。” “补过?”沐婉清眨了眨眼,“为什么突然......” “那天我不是还没遇见你嘛。”周晏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置疑的意味,“现在补上。” 沐婉清怔怔地望着烛光,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 “今年的生日......”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餐巾。 那段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在脑海中纷乱飞舞——是前世在幽谷村被林家人锁在柴房里挨饿受冻? 还是今生备战高考时,被陈毒妇暗中算计,险些被卖给林家的神经病换彩礼? 前世,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每一年的生日都像是浸在血泪里。 哪还敢奢望有人记得?哪还敢期待什么祝福? 沐婉清垂下眼帘,长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除了婉芸,这世上还有谁真心记得她的生辰?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个吃人的魔窟罢了。 可周晏琛......竟然一直记得。 “婉清?”周晏琛低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沐婉清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 周晏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与她平视。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以后,”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会记得。” 沐婉清轻咬下唇,眼眶瞬间红了。 这句话像一把神奇的钥匙,猛然间就打开了她心底最深处那道上了锁的门。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泪水中碎成星星点点。 她看见周晏琛的倒影在自己模糊的视线里晃动,看见他郑重其事地将另一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不是补偿,”他修长的手指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精致的银杏叶胸针,“是承诺。” 沐婉清再也忍不住,一滴泪砸在银杏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总爱带她去捡银杏叶。 那时候的天空,好像永远都是湛蓝的...... 周晏琛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哭什么?不是说还想当最厉害的法医吗?” 这句话让沐婉清破涕为笑。 她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他还真拿出来开玩笑。 沐婉清低头看着蛋糕上跳动的烛光,眼眶微微发热。 “许个愿。”周晏琛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许下自己的心愿:希望以后每个生日,都有他在。 她睁开眼,轻轻吹灭蜡烛。 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许这样的愿望,不是想要离开他?不是不敢也不想跨越那些阻拦吗? 餐厅里响起轻柔的掌声,侍者们不知何时都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周晏琛拿起餐刀,亲自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她:“尝尝。” 沐婉清接过盘子,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奶油甜而不腻,夹层的草莓果酱酸甜适中,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好吃吗?”周晏琛问。 沐婉清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周晏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的?” 周晏琛挑了挑眉:“我见你每次喝奶茶都要加点草莓酱。” 沐婉清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连这个都记得?” 周晏琛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但沐婉清分明看到他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手机却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室友苏琪发来的消息:【婉清!你快看班级群!段喜来在打听你的事!好像还问你和周晏琛的关系。】 沐婉清心里一沉,点开班级群,果然看到段喜来在问其他同学知不知道她妹妹的情况,还问她和周晏琛是什么关系。 班级群里,段喜来正在@全体成员:【有人知道沐婉清同学和周氏集团的关系吗?听说她妹妹的病......】 消息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强行撤回。 但已经足够让沐婉清浑身发冷——这个段喜来,到底在谋划什么? 她手指一颤,差点打翻酒杯。 周晏琛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沐婉清把手机递给他看,声音有些发抖:“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晏琛扫了一眼屏幕,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码:“查一下B大商学院的段喜来,我要知道他最近和谁联系过。” 挂断电话后,周晏琛看向沐婉清,语气坚定:“别担心,有我在。” 沐婉清咬着嘴唇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他怎么会知道我和你......” 话没说完,她就停住了。 因为周晏琛的表情告诉她,他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窗外,夜色渐深。 餐厅温暖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沐婉清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或许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还好有周晏琛在她身后。 其实,如果不是她住校,不是今天段喜来跟她打招呼,她还没太在意过班里的同学。 好奇怪的,她也在班级群的,段喜来这波操作是想搞什么。 周晏琛喝了一点酒,不能开车,他给司机李皓信息让过来开车。 沐婉清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微微发凉。 她突然意识到,段喜来对她的关注,或许远不止表面上的“同学情谊”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在食堂外遇见,如果不是他突兀地提起妹妹的事,她甚至不会多注意这个平时存在感不高的男生。 可现在......班级群里,那条被撤回的消息像一根刺,扎得她心神不宁。 “别看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她的手机。 周晏琛神色冷峻,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李皓十分钟后到。” 他方才喝的那杯红酒还剩下大半,但以他一贯的谨慎,哪怕只是滴酒沾唇也不会冒险开车。 沐婉清略微想了一下,李皓,应该就是总送她的小李司机。 第137章 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沐婉清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夜色如墨,路灯在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你觉得......”沐婉清犹豫着开口,“段喜来是冲着我来的,还是......” “应该是冲我。”周晏琛干脆利落地接话,眼神锐利如刀,“有人在查周氏的动向,而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 沐婉清呼吸一滞。 她早该想到的——周晏琛的身份注定了他身边不会太平。 只是没想到,这场风波会以这种方式波及到她。 “需要我做什么?” 沐婉清听到了自己已经冷静下来的声音。 周晏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照常上课,但不要单独去校外活动,校内没事。” 周晏琛顿了顿,“明天开始,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要断了和我的联系。” 沐婉清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婉芸......” “静安那边还没完工,我安排了人。"周晏琛似乎早料到她的担忧,“他们会招呼你妹,不会有事。”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餐厅门口。 李皓站在车旁,恭敬地等候着。 周晏琛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走吧。” 沐婉清跟着站起来,却在迈步时被地毯绊了一下。 周晏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拂过沐婉清的耳际:“小心。” 这个突如其来的贴近让沐婉清心跳瞬间加速。 她慌乱地站稳,却在抬头时对上周晏琛深邃的目光——那里面除了惯常的冷静,还多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但沐婉清却觉得脸颊发烫。 她快步走向车门,却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段喜来背后是谁,她都不会再任人摆布。 这一次,她有周晏琛站在身后,既不会退缩更不会坐以待毙。 夜色已深,校园周边的林荫道上行人渐稀。 黑色轿车在距离校门两百米处的梧桐树下缓缓停稳。 “就停这里吧。”沐婉清轻声说道,手指已经搭上了车门把手。 周晏琛忽然开口:“周末可以去琛星了吗?”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沐婉清动作一顿。 周晏琛从一开始让她去琛星,分明就是要正式将她带入自己的商业版图。 这个沐婉清早前就知道,只是,她前两天刚想好要离他远一点,今天就又回到了原点。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余光瞥见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膝头轻轻敲击——这是他难得显露的耐心等待的姿态。 “可以。”她最终轻声应道。 话音未落,就看见周晏琛的唇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悦色。 车内昏黄的顶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骤然亮起的光芒。 沐婉清慌忙推开车门,夜风迎面吹来,总算冲淡了些脸上莫名的燥热。 她快步走向校门,却在拐角处忍不住回头——那辆黑色轿车依然静静停在那里,车窗半降,隐约能看见周晏琛深邃的侧影。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校园里,周晏琛才升起车窗。 “走吧。”他声音里的温度尚未褪尽。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中,小李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老板罕见地松了松领带,整个人靠在真皮座椅上,那副餍足的神态活像刚谈成了一笔百亿大单。 向来不苟言笑的周总此刻松了领带后,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真皮座椅扶手,唇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副模样要是让公司那些高管看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小李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为全公司的人烧了柱谢天谢地的高香。 这段时间周晏琛简直像个行走的火药桶,开会时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连最资深的部门主管们都战战兢兢。 上周王总监就因为报表晚交了半小时,直接被发配去管仓库了。 现在想来,周总心情阴晴不定的日子,可不就是从沐小姐开始刻意疏远那会儿开始的? 今天难得见沐小姐松口答应去琛星,周总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红灯亮起,小李稳稳停下车,忍不住又瞥了眼后视镜。 周晏琛正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出神,凌厉的侧脸线条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 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让小李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沐小姐时,周总也是这样,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看来,他们周总的“阴雨季节”,终于要随着沐小姐的回心转意而放晴了。 小李轻轻踩下油门,在心里盘算着明天要不要提醒行政部,把周总办公室那株快被低气压冻死的绿萝换掉。 沐婉清推开宿舍门时,一阵冷风卷着枯叶从脚边掠过。 十月底的傍晚,天色暗得早,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宿舍里的空气暖和许多,但是扑面而来的暖意却没能及时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她刚关上门,三道目光就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她迎面就撞上了三道灼热的目光。 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 “哟,咱们的‘周夫人’终于舍得回来啦?”林小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涂着草莓色指甲油的脚丫子在空中晃悠。 “说说呗,周大总裁今天带你去哪儿浪漫了?米其林三星还是游艇晚餐?” 苏琪正对着镜子卸妆,闻言转过身来,卸妆棉上的睫毛膏晕开一片黑色:“婉清,段喜来今天在班里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某些人攀高枝就不认同学了’...” 沐婉清可是看出来了,这三个人里只有苏琪是真的担心她。 苏琪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说:“你要不要跟辅导员说说?” “嗤——”左小玲的冷笑从角落里传来。 她翘着二郎腿,新买的香奈儿包包故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人家现在可是周氏集团未来的少奶奶,还需要在乎一个段喜来?” 她酸溜溜地瞥了眼沐婉清的手腕,“你们没看到人家的表得顶我半年生活费吧?” 沐婉清下意识把袖口往下拉了拉。 这块母亲留下的老式机械表,现在倒成了众矢之的。 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值那么多钱呢。 但她并没说话,沉默着走到自己床边,发现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别碰!”林小雨突然扑过来,“这可是段喜来托我转交给你的。” 她挤眉弄眼地补充,“他说是‘赔罪礼物’。” 苏琪倒吸一口冷气:“他该不会...” “啪!”左小玲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装什么清高?今天这么一闹,全班都知道你和周晏琛之间的那点儿破事了。” 她涂着姨妈色口红的嘴唇扭曲着,“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 沐婉清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宿舍的温暖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的暖意。 此刻,她的后背却沁出一层薄汗。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既然三个人,对她是三种态度,那她也因人而异,只回复了苏琪。 其他两人的话充耳不闻。 “这种事,我不会去找辅导员,谣言止于智者,会没事的。” 苏琪还是有些担心,看了看宿舍那两个人: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开玩笑取乐。 欲言又止,终是没再说什么。 沐婉清盯着那个扎着银色丝带的礼盒,隐隐约约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和今早医学院实验室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沐婉清有些疑惑:莫非段喜来知道她辅修中医,他也去了?! 第138章 司外揣内 沐婉清选择辅修中医的初衷,远比旁人想象的更为深沉。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被记忆中妹妹苍白的笑脸刺痛——那个原本健康乐观的姑娘,现在却体弱多病。 虽然现在回到了学校,但仍在与免疫系统做着漫长斗争。 中医典籍里的药方图谱在她眼中不只是知识,更是照亮妹妹生命的一缕曙光。 沐婉清甚至能将《本草纲目》里提升免疫的方子倒背如流。 而段喜来的出现却像一味药性未明的药材。 表面看来,他确实对周晏琛表现出异常的关注,但沐婉清敏锐地察觉到,他那些看似随意的打探背后,似乎还蛰伏着更复杂的动机。 就像中医讲究“司外揣内”,她总觉得这人温和表象下藏着未说出口的病灶。 “婉清,你发什么呆呀?”左小玲突然拔高的声调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位向来爱兴风作浪的室友正用涂着丹蔻的手指敲击桌面,眼里闪着捕猎者般的光,“该不会是在想怎么用中医手段帮周晏琛补身体吧?” 这是什么话?! 连其他两人也觉得左同学有点过了。 沐婉清只是不想理她,但并不是怕她。 所以,这种吃瘪的性格不是沐婉清。 她准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左同学,你发什么慌啊?该不会是怕连段喜来那种人都看不上你吧?别说高高在上的周晏琛了?” 好爽啊,苏琪默默地在心里给沐婉清点了成千上万个赞。 左小玲本就是一个拜高踩低的家伙,总喜欢用贬低别人的方式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苏琪也好想怼那货,只可惜没有沐同学这嘴上功夫。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在侮辱我吗?”左小玲被沐婉清的话和其他两舍友的眼神惹得羞愤难当。 “我跟你一个意思呀,难道你刚才是在侮辱我吗?” 沐婉清是谁,脑袋瓜一转,反击她的话信手拈来。 这不,把问题反弹回去,让她自己想去。 这一招确实是成功反击了左小玲的七窍玲珑心。 好吧,换她无语了。 沐婉清继续该干啥干啥。 “你,你就是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在这里趁火打劫?”左小玲急不择言。 “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吗?我觉得你能考上B大,得查一下是不是有作弊的嫌疑?” 沐婉清边看书边漫不经心回怼她。 心机裱一个。 既然如此,就直接戳破她的心机,这样好像杀伤力更强。 “那你是不是想趁火打劫来着,却发现自己连那几分姿色都没有啊?” 沐婉清轻描淡写又补充一句,足以让她打碎牙齿和血吞了。 林小雨听得目瞪口呆:平时少言寡语的沐婉清怼起人来这么强啊! 这热闹,就她们三人的时候可是看不到啊! 也可以顺带跟着“牛人”学几招,以防下次轮到自己时,也可以学以致用不是。 确实不错,就应该这样: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左小玲那个标准凤凰男高中就处上的男朋友打来视频电话。 都换了家居服的三人,异口同声警告:“换成语音,不要在宿舍跟男人开视频。” 左小玲可不管她们说什么,只想告状求安慰。 “宝啊,你看她们三个一起凶我?” 男人也是个没眼色的,没看出来三个人都气势汹汹吗? “你们一个两个的,肚子大得就像是怀了孕一样,谁爱看你们啊!” 林小雨和苏琪两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沐婉清,明摆着同样的表情:姐妹,我俩就靠你了,开怼。 沐婉清也不负重望。 立即打开怼人模式。 “哦?这样啊,这不是正等着你来投胎的嘛。” 左小玲脸都被气绿了,视频中的男人绿不绿的,像素不好,没看清,应该是更绿了吧。 男人也是捡软柿子捏,看林小雨在啃鸭脖,立即来话:“你那鸭脖我都是来喂狗的。” 林小雨气结。 沐婉清又回怼:“你以为你这样说她就会喂你吗?” 林小雨喜笑颜开。 男人被怼得无颜以对,急中生智,又来一句:“你就是个男人婆,丑作怪,没人要的主儿。” 苏琪一个没忍住,插话道:“她男人是高富帅,哪像你个矮矬穷啊!” 一不小心,真话又脱口而出了。 林小雨也加入:“你怎么一张嘴就喷啊,怎么,你是小升初没升上去,变成小畜生了吗?” 哦哟,B大的学生,学习能力确实是杠杠的,这不就现学现用了嘛。 三人相视一笑,只留下那边“一人一狗”对望着手机。 男人那叫一个着急啊。 “你,你……” “你别吠了,我们小时候被狗咬过,你现在的样子我们三个都有点儿害怕。” 沐婉清看两舍友还没想出词来,她先上。 左小玲也急得接不上话来。 男人还想说什么:“你们……” 沐婉清没给男人这个机会:“我真想把你一脚踢油锅里,看看到底是油溅还是你贱。” 左小玲:“你……” 沐婉清同样也不给女人机会:“就你这脑子还是不要和我怼了,是不是上天往人间撒智慧的时候,你们俩同撑一把伞了?傻的如出一辙。” 左小玲么不满的对三人说:“你们三个太过分了,给他道歉。” 沐婉清不想连累其他俩舍友,一个人把这“罪过”都包揽下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俩没什么错,我道歉。” 然后她对着屏幕说:“好,是我错了,我有傻X恐惧症……”说着把手机扔给了左小玲。 一脸:我怕,我不敢看的表情。 三个人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好爽啊! 然后沐婉清收拾东西像个没事人一样去洗漱睡觉。 苏琪早洗过了,也劝左小玲:“快洗洗睡吧,睡一觉说不来脑子就能赶上沐同学了。” 这是又补一刀啊! 左小玲直接气瘫。 …… 次日清晨,沐婉清被窗外淅沥的秋雨声唤醒。 她摸出枕下的手机,屏幕上准时跳出一条信息:【姐姐早安,昨晚睡得很好,今天也要加油哦~】 配图是婉芸在房间窗台摆弄的一盆绿萝,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她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个“早安”。 知道妹妹安康便好。 放下手机去洗漱,早饭过后,来到教室。 书桌上那本《血液病中医调理》正翻到“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章节,页边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婉清!”林小雨风风火火跑进教室,发梢还挂着雨珠,“你猜我打听到什么?”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沐婉清,从包里掏出一本烫金封面的《燕京世家谱系》。 “段喜来他们家——”染着丹蔻的指甲重重戳在泛黄的页面上,“看着光鲜,其实就是个空架子!” 沐婉清凑近细看,烫银的“段氏”二字在诸多世家徽记中显得格外寒酸。 林小雨翻到附录的资产排行表,段家堪堪卡在第三页末尾,注释栏里赫然写着“主要资产:长安街两处四合院,估值受限于文物保护政策”。 “听说段老爷子以为儿子不能生育,没想到,四十多岁的儿子给段家生下了这么个宝贝孙子。” 林小雨压低声音对沐婉清说,“段喜来出生那年,他爸把祖传的乾隆珐琅彩都送出去打点人了。” 她突然指着段家姻亲关系图又说,“你看这里!这个段夫人啊,据说是周家表亲的,堂哥家的,佣人家女儿,这种人,也不知道靠得是什么才攀上段家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家族。” 第139章 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沐婉清感叹:段夫人这么复杂的关系,林小雨是怎么打听到的!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骤然密集。 “更绝的是,”林小雨突然翻开手机相册,“你看段喜来去年生日宴的座位表。” 被放大的照片里,主桌赫然坐着周氏医疗的副总监。 当时,段喜来的座位被特意安排在靠近洗手间的一个角落。 沐婉清合上那本烫金的《燕京世家谱系》,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原以为段喜来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没想到段家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破落户。 段喜来的那些处心积虑的接近,那些故作深沉的试探,现在看来活像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就这么点儿底蕴也敢打周氏的主意?” 林小雨嗤笑着翻开手机相册,划拉出段家去年在慈善晚宴的照片,“你看他们捐的这个青铜鼎,专家鉴定是民国仿品,底款都刻歪了。” 窗外雨势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沐婉清摩挲着书页间夹着的药方,忽然想起周晏琛给她发的信息:【段家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条信息发过来,很显然,周晏琛他们早已经把段喜来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 “不过...”林小雨突然压低声音,继续对沐婉清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说,段家最近好像是已经搭上了王家的线,还听说,好像是在搞什么稀有血型数据库...”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打断。 沐婉清现在总算是对段喜来了解的一清二楚了,有周晏琛那句“段家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的话,她也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只是课间,周晏琛对她的提醒让她又对段喜来警惕起来。 周晏琛【段家几代单传,段父老来得子,段老爷子宠溺,父母娇惯,为所欲为,远离为妙。】 课间,沐婉清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杨浩翔的消息,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远去了,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上咚咚作响。 “段家几代单传,段父老来得子,段老爷子宠溺,父母娇惯,为所欲为,远离为妙。” 简短的几行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段喜来那阳光外表下的真实面目。 这让沐婉清联想到上周体育课上,段喜来“一不小心”将篮球砸向一个瘦弱男生时的笑容,那弧度里藏着的分明是满满的恶意。 “婉清,发什么呆呢?”舍友林小雨用笔帽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下节课是数学,你作业写完了吗?” 沐婉清猛然间回了神,锁上手机屏幕,“啊,数学作业,写完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感觉嘴角僵硬得像冻住了一样。 教室窗外,段喜来正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 他穿着名牌运动鞋,手腕上的劳力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脸上挂着那种仿佛全世界都该为他让路的笑容。 经过沐婉清所在的窗口时,他的视线突然扫了过来,目光如毒蛇般黏腻地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沐婉清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最后一节下课铃响后,沐婉清故意磨蹭到最后一个才离开教室。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向图书馆走去:那里是她平时午休时常去的地方,安静、安全。 然而就在转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婉清,这么着急去哪啊?”段喜来倚在墙边,手里转着一支钢笔,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沐婉清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后退半步,强自镇定道:“段喜来,你好,我去图书馆。” 她专门连名带姓的叫他,想告诉他:我们不熟! “哦?你怎么,这么爱学习啊。”段喜来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我听说你作文写得不错,正好我们文学社缺人,要不要考虑一下?” 沐婉清攥紧了书包带,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参加辩论社了。” 沐婉清随口瞎诌,反正她什么也不想参加,除了应付各种竞赛拿资金外,周末还时不时就得去琛星帮忙,哪里还有时间参加什么社团活动。 “辩论社?”段喜来挑了挑眉,“杨浩翔那个社团?”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那家伙除了装模作样还会什么?” 杨浩翔?怎么这么耳熟。 沐婉清过了一下大脑,终于想起来,这是他们的班长大人。 段喜来为什么要提他? 沐婉清感到一阵不适,正想找借口离开,段喜来却突然凑得更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惊慌的倒影。 “这周末我生日,家里办派对。”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烫金邀请函,强行塞进沐婉清手里。 “一定要来,否则...”他故意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我可能没时间……” “别急着拒绝。”段喜来打断她,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我父亲最近在考虑赞助学校新建图书馆,作为学生会学习部成员,你应该很关心这个吧?” 沐婉清感到一阵恶心,却不敢直接反抗。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沐婉清,学生会临时会议,张老师找你半天了。” 杨浩翔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臂弯里是上课时穿着的卫衣,白T恤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的目光在段喜来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看向沐婉清,眼神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沐婉清如蒙大赦,迅速向杨浩翔走去,“好的,我马上去。” 段喜来眯起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冷笑一声:“杨大班长真是无处不在啊。” 他转向沐婉清,声音甜得发腻,“记得我们的约定,婉清。” 等段喜来走远,沐婉清才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没事吧?”杨浩翔低声问道,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又很快收回。 沐婉清摇摇头,将那张烫金邀请函递给他看,“他强迫我参加他的生日派对。” 杨浩翔接过邀请函,眉头瞬间紧锁。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照在他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别去。”他言简意赅地说,“听同学说,段家的派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如果拒绝,他会不会...”沐婉清有一些迟疑。 “他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杨浩翔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段家虽然有钱,但还没到能在京城一手遮天的地步。” 沐婉清抬头看他,发现杨浩翔的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冷厉。 那一瞬间,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刚入校的大学生,倒像个运筹帷幄的年轻掌权者。 “你...为什么对段家这么了解?”沐婉清小心翼翼地问。 杨浩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该说多少。 最终,他只是简单地说:“京城各大家族之间有些过节。总之,离段喜来远点,他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两人并肩走在去学生会的路上,周杨浩翔突然停下脚步。 “如果你真的非去不可,”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告诉我,我陪你去。” 沐婉清惊讶地抬头,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轻声说,突然觉得压在胸口的重量减轻了不少。 杨浩翔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第140章 青梅竹马也变心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不时就会重叠在一起,沐婉清却看得有些别扭。 去找张老师只是杨浩翔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让沐婉清不受段喜来的“骚扰”。 沐婉清快到图书馆时和杨浩翔再次说了声:“谢谢”后,两人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沐婉清坐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翻着金融课本。 窗外,段喜来和他的跟班们正在篮球场上打球,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浩翔发来的消息: 【查了一下,段喜来初中时曾经把一个同学逼到转学,那家人收了封口费。他父亲用钱摆平过不少事。】 沐婉清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才回复: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对方很快回复: 【因为你需要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沐婉清咬住下唇,又打了一行字: 【你说陪我去派对,是认真的吗?】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 【我从不开玩笑。周六下午五点,校门口见。】 她再次看向窗外,恰好看到段喜来投进一个三分球,周围响起一片喝彩。 段喜来得意地笑着,目光却阴鸷如鹰隼,扫视着场边的观众,像是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放学铃响起,沐婉清收拾好书包,刚走出教室就看见杨浩翔靠在走廊栏杆上,似乎在等人。 看到沐婉清出来,他直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 “一起走?”他问,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下一节要上什么课。 沐婉清点点头,两人默契地保持着一臂的距离,穿过放学后喧闹的校园。 “关于段家,”走到人少的地方,杨浩翔突然开口,“我父亲北城的公司和他们有商业竞争。”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段喜来的父亲手段不太干净。” 沐婉清现在才想起:杨浩翔是离京城最近的城市:北城人。 她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主动透露这些。 “所以你对段喜来...” “我注意他很久了。”杨浩翔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初中时欺负的那个学生,是我表弟。” 沐婉清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明白为什么杨浩翔对段喜来如此警惕。 “那你表弟现在...” “在国外读书,恢复得不错。”杨浩翔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所以,周六我会陪你去。不是为了帮助你,而是..."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而是确保历史不会重演。” 顿了一下,他又说:“你可以建议他去酒店或者是酒吧庆祝生日,去他家的话,毕竟是私人住所,不是公共场所,他熟悉,咱陌生,不好应付。” “好,我试试。” 沐婉清心里思忖:果然还是杨浩翔想的周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沐婉清突然觉得,身边这个看似冷漠的男生,内心或许比其他人要炽热一些。 “谢谢你,杨浩翔。”她轻声说,这一次,是真心感谢。 沐婉清关上手机。 …… 晚饭后,沐婉清正收拾书包准备去图书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关静”二字,让她动作一顿——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不是天大的喜事要分享,就是遇到自己扛不住的麻烦,才会主动给她来电话。 铃声才响到第二下,沐婉清就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关静的声音虚弱得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背景音里还夹杂着医院广播的叫号声。 她心里“咯噔”一声,看来是壮如牦牛的闺蜜生病了。 沐婉清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书包拉链都只拉了一半。 出租车穿行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沐婉清攥着手机,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关于尹玉林的各种片段。 重生后,她刻意和这个人保持距离,除了关静非要她加的微信,几乎没留下任何交集。 可前世的十二年同窗记忆,总该有些蛛丝马迹才对...... “师傅,麻烦再开快一点。” 沐婉清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影,忽然想起小学时尹玉林偷换过关静的水彩笔; 初中时他为了竞选班长在背后散布谣言,高中毕业聚会那晚...... 记忆的闸门猛地打开,等车停在医院急诊门口时,她嘴角已经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 这边,关静躺在医院急诊输液室的病床上,耳边传来隔壁床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姐姐,打点滴一个人来可不行,你刚才都睡着了,药水打完没续上,这不,都回血了,幸亏我妈妈看见帮你喊来护士小姐姐。” 她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望向声音来源。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关切地望着她,旁边坐着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 “姐姐,你还有两瓶要打呢,快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小姑娘继续说道。 关静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干裂的嘴唇轻声道谢:“谢谢...我家人都在外地。” 小姑娘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姐姐,我不知道...” “没事的。” 关静摇摇头,动作迟缓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着傍晚六点的时间。 还不算太晚。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今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她兴冲冲地约了“男朋友”尹玉林去校外那家新开的烧烤店。 可电话那头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正在通话中”。 堂堂京城市区的财经大学,信号竟差得像深山老林? 一气之下,关静独自一人坐在烧烤摊前,啤酒一瓶接一瓶,烤肉一串接一串。 正当她化悲愤为食欲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终于知道回电话了?”她冷笑着掏出手机,却发现是舍友的来电。 “小静!你在哪?我刚看见尹玉林搂着个女生进了小树林,你快来!说不来能正巧能抓个正形呢。”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棍,将关静打得头晕目眩。 啤酒瓶从手中滑落,烤肉签子散落一地。 她跌跌撞撞地往学校跑去,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她吞下止痛药蜷缩在床上。 下午的宿舍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药效过后,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最终不得不独自打车来到医院。 “急性肠胃炎。”医生的诊断言犹在耳。 现在已经打完两瓶药水了。 第一瓶时她还强撑着清醒,第二瓶打到一半就再也抵挡不住困意... “换好了,这瓶大概要一个小时。”护士温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需要我帮你联系护工吗?” 关静虚弱地摇摇头,等护士离开后,她颤抖着拨通了沐婉清的电话。 此刻她需要的不是护工,而是一个能听她倾诉委屈的人。 急诊病房的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初秋的凉风,关静正盯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药水发呆。 天气潮湿,见到沐婉清的关静,眼睛也潮湿了一瞬,只是一瞬,又装着很坚强的样子。 朝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 沐婉清看到可怜巴巴一个人打吊瓶的关静。 看得沐婉清更心疼了。 “姓尹的他家祖坟冒的是沼气吧?” 沐婉清把包放在病床上,粉红的嘴唇几乎要喷出火星子。 “就他那张油得能炒三盘菜的脸,也敢学人家当海王?” 她抄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当惊堂木,正要拍时被关静适时阻止了:“现在苹果好几块钱一个,不要为了那不值钱的货糟蹋咱的好东西。” 好吧,看在大苹果如今很贵的份儿上留它一条活路。 第141章 脑细胞都用来分裂染色体了 “上周还腆着脸在微信上说,能不能借钱给他,想给你买一个值钱的生日礼物,转头就去小树林搞光合作用去了?” 即便关静还在被病痛折磨,也被沐婉清逗得“噗嗤”笑出了声,可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沐婉清见状更来劲了,拎着苹果柄当话筒凑到关静嘴边:“来,给姐说说那狗东西的十大罪状,我这就去你们学校论坛和广播室,给他点播一首《算什么男人》循环播放!” “他...他说最近忙着准备考研...”关静抽了抽鼻子,没有底气的说。 “呸!他是忙着准备当八爪鱼吧?才大一就准备考研?他怎么不先去备孕呢?” 沐婉清把苹果咬得嘎嘣响,“就尹玉林那样的,我诅咒他专业课挂三科,考研?让他做梦去。 我看是想考‘如何用低成本当软饭男’的研究生吧!” 输液架突然晃了晃,隔壁床的母女俩憋笑憋得直抖:这姑娘太搞笑,太有意思了。 沐婉清把最后一口苹果核砸进垃圾桶,像扔出枚炮弹:“这种拿女朋友当食堂饭卡的渣渣,就该把他照片贴到烤肉店门口当吸油纸!” “可是...”关静刚张嘴就被按住肩膀。 “可是什么啊!” 沐婉清突然变魔术似的从风衣里掏出个尖**玩具,捏得它发出凄厉惨叫:“听见没?这就是尹玉林的良心在哀嚎!” 说着把尖**塞进关静怀里,“这周末姐就带你去参加各种联谊,到时候咱们左手小鲜肉右手酷型男,气死那个甘蔗男!” “尹玉林那孙子是不是把脑细胞都用来分裂染色体了?”沐婉清“就他新生见面会背《出师表》装文化人的酸样,还好意思脚踩两条船?” 病房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连路过的小护士都探进头来张望。 沐婉清趁机摸出粉饼给关静补妆:“给我把眼泪擦干净了,为那种拿鱼目当珍珠的睁眼瞎哭,不值得,眼霜多贵的啊!” 隔壁床小姑娘“噗”地把吸管咬扁了,她妈妈慌忙拧开保温杯掩饰笑意。 终于把关静给逗乐,暂时忘记那渣男了。 于是乎,两人想聊一下正事。 沐婉清顺势盘腿坐上病床。 关静用没打吊瓶的那只手把手机相册打开,里面是原来舍友发给她的截图。 沐婉清看了一眼:“你看看!这不是早有端倪嘛。 这应该是公共课他给妹子传的纸条——‘你眼睛像高数课本例题一样迷人’,这土味情话比他军训顺拐还离谱!” 关静咬着嘴唇,不值钱的眼泪吧嗒掉在床上。 沐婉清扯过病号服袖子给她擦脸:“你还哭?那货连校园卡都蹭你的,你不是说,他想买考研资料还想跟你借三百块...”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孙子不会是在追要考研的学姐,想借你的钱给学姐买资料吧?” 关静头摇的像拨浪鼓,表示根本不知道。 手机又开始震动,沐婉清点开给关静看:“瞧瞧!你亲爱的舍友刚发来前线战报!” 屏幕上是尹玉林在奶茶店排队的偷拍照,沐婉清放大他手里两杯奶茶: “四季奶青全糖加冰——这不是你生理期疼得要死要活时他买的‘慰问品’吗?当时还说是刚出的新品呢?敢情拿你当口味测试员呢?” 输液管突然晃了晃,关静挂着眼泪,却笑得手都在抖。 其实沐婉清现在才把尹玉林和脑子里的信息对号入坐。 走廊传来护士的咳嗽声,沐婉清立刻切换成乖巧学妹脸,等人走远又对关静说:“想吃什么?我去买。 快点补充能量,等你出院咱们去后街吃爆辣烤鱼,拍照发朋友圈定位——就写‘感谢某人腾出位置,现在我能吃两人份啦!’” 病房暖黄的灯光下,两个女孩笑作一团。 估计尹玉林现正被飞过的一排乌鸦吵得头疼呢。 确实是,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像是怕被骂得更狠连“喷嚏”都停不下来一样,尹玉林竟然给关静打来了电话。 关静的手机屏幕上,"尹玉林"三个字跳得刺眼。 她咬着嘴唇看向沐婉清,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不决。 沐婉清冷笑一声,一把抓过手机,立即说道:“放着我来!这种普信男不骂他,你还要留着过年不成?” 沐婉清按下接听键,直接开启免提模式:“哟,尹大忙人终于从‘小树林’出来啦? 现在有空闲了?怎么,是WiFi断了还是学妹的奶茶凉了?” 电话那头明显愣怔一瞬:“呃...沐婉清?我找关静...” “找她干嘛?借饭卡还是借钱啊?”沐婉清翻了个白眼,“听说你最近挺忙啊,一边准备‘考研’一边还要当‘中央空调’,时间管理大师都没你会安排啊!” 隔壁床的母女俩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是她娘俩笑点低,还是真的很好笑?! 关静捂着嘴,眼睛却亮了起来。 尹玉林支支吾吾:“那个...我就是想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把《海王》当纪录片演?”沐婉清打断他。 “关静现在忙着呢,没空听你狡辩。建议你去知乎提问:《同时吊着好几个女生翻车了怎么办》,记得@我,我一定会给你点个大大的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玉林,我的奶茶...” 沐婉清立刻来劲了:“哎哟喂,这还带现场直播呢?尹同学,建议你改名叫‘尹时间’吧,毕竟这么能‘管理’!” “不是,你让关静听我解释...” “别解释了,留着话跟教务处说吧。” 沐婉清冷笑,“刚巧学生会的学姐是关静的闺蜜,你那些‘光辉事迹’我们都存着高清无码版呢~” 说完直接挂断,顺手把号码拉黑。 转头对关静眨眨眼:“这种‘甘蔗男’,嚼两下就赶紧吐了,留着只会齁嗓子!” 关静终于笑出声,抓起枕头砸向她:“清姐,你也太毒了!不过...谢谢。” “谢啥,姐妹帮你鉴渣,天经地义!” 沐婉清掏出手机,“来来来,咱们拍个病号服合照发朋友圈,文案我都想好了——‘感谢某些人放过,现在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关静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沐婉清脸上,睫毛轻轻颤了颤。 病房的顶灯在沐婉清身后镀上一层柔光,她逆光的轮廓让关静想起小时候两人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夜晚。 “看什么呢?” 沐婉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腕间的小雏菊手链叮当作响。 “该不会是那个渣男把你的智商也一起带走了吧?” 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着,手指却温柔地帮关静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关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清清,你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前你也会逗我开心,但没现在这么...这么...” “这么舌灿莲花?妙语连珠?” 沐婉清顺势坐到床边,顺带把两人的自拍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 “这叫‘闺蜜力MAX’懂不懂?” 她低头调试滤镜时,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其实啊...” 她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时常刷《奇葩说》,现在满脑子都是傅首尔的金句。” 说着捏了捏关静的脸,“再说了,对付这种‘人间油物’,不升级下装备怎么行?” 关静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沐婉清立刻抽了张纸巾按在她眼角:“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该庆幸发现得早,要是等到他把你校园卡刷爆了才醒悟...” 第142章 最年轻的千亿掌舵人 沐婉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才叫亏大了!” “可是...”关静攥紧了衣角。 “可是什么呀。” 沐婉清突然从包里掏出一盒草莓牛奶,插好吸管塞进关静手里。 “记住啊,为这种人多流一滴眼泪,都是对罗森便利店第二件半价活动的辜负!” 她指着牛奶盒上的日期,“看到没?你得知道,自己的新鲜期可比渣男的长多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光痕。 沐婉清又把两人的合照设成朋友圈背景:“等明天出院,咱们就去把头发染成葡萄紫,气死那个只会穿格子衫的土鳖!” 关静终于破涕为笑,草莓牛奶的甜香在唇齿间漫开。关静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闺蜜,突然觉得输液管里滴落的不仅是药水,还有被重新注满的勇气。 得此闺蜜夫复何求! 两姐妹已经一扫尹玉林带给她们的阴霾,周晏琛这边却过得很不舒心。 他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屏幕。 窗外CBD的霓虹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却照不化他眉宇间凝结的寒意。 “周总,段喜来今天下午又去骚扰沐小姐了。”小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监控截图。 然后,又说:“这是商学院那边门口的录像,他甚至还...” 话没说完,秦秘书又匆匆推门而入:“北城杨氏集团的少东家杨浩翔,最近频繁跟沐小姐接触,还有意一起参加段喜来的生日Party。” 平板上显示着商学院的监控画面,沐婉清正和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生一起出了几次。 周晏琛的指节骤然收紧,钢化玻璃杯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刚划开沐婉清的定位界面,突然发现代表她的红点正在一个三甲医院闪烁。 “备车。”他抓起西装外套时碰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财务报表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污渍。 迈巴赫疾驰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车载蓝牙突然响起特别提示音——那是专属于沐婉清的铃声。 “你去医院干什么?”电话接通的瞬间,周晏琛的声音比车载空调还冷三度。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女孩子咯咯的笑声,还有“尹玉林是猪”的涂鸦声。 还有一个?“尹玉林”又是何方神圣? 周晏琛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周总查岗啊?”沐婉清的声音带着草莓牛奶的甜腻,“放心,不是来打胎的。” 沐婉清还没从吊儿郎当的玩笑中缓过劲儿来。 方向盘真皮包裹层被攥出裂帛般的声响。 周晏琛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猩红的眼角,突然意识到——他二十三年修炼的从容,正在被一个小姑娘用草莓味的声音寸寸瓦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沐婉清,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关静小声的惊呼:“清清,你开免提啊!” 沐婉清似乎把手机拿远了些,声音带着狡黠的笑意: “周总这么关心我啊?那不如亲自来医院看看?急诊三楼7号床,记得带束花——要红玫瑰,九十九朵那种。” 她其实是有一点怕段喜来会知道她在这里,在她回去的时候有什么动作。 如果直接说让周晏琛来接她,又说不出口,毕竟她只是一个挂名的“未婚妻”,就在前不久自己还说连这个挂名也到期了。 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周晏琛额角青筋跳了跳:“你...” “啊对了,”沐婉清突然打断他,“要是碰见段喜来那个神经病,麻烦周总帮我处理一下。” 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毕竟您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嘛~” 电话“啪”地挂断,周晏琛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突然低笑出声。 前座的小李司机和江特助同时打了个寒颤——上次周总这么笑的时候,某个不起眼的竞争对手第二天就宣告破产了。 “去医院前,先去花店。”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领带,“要红玫瑰。” 他指尖在膝盖上轻敲,眼底暗流涌动,“顺便查查,商学院那个姓杨的同学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迈巴赫一个急转弯,轮胎在路面擦出尖锐的声响。 而此时医院的病房里,沐婉清正把玩着关静的点滴管,嘴角勾起一抹狐狸似的笑。 “清清...”关静担忧地看着她,“你现在都敢这样戏弄周大总裁了?” “怕什么?”沐婉清把草莓牛奶的空盒捏扁,精准投入垃圾桶,“他越生气,骚扰我的段喜来就会越惨。” 她眨眨眼,“这叫借刀杀人~”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沐婉清数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把病床上的东西扯乱了几分。 当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时,她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周哥哥...” 九十九朵红玫瑰“砰”地砸在床头柜上,周晏琛阴沉着脸扯松领带,却在看到沐婉清苍白的脸色时骤然僵住。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额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到底怎么回事?” 躲在被子里的关静默默竖起大拇指——她闺蜜的这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沐婉清忽然敛了笑意,眼中的狡黠如潮水般褪去。 她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还带着淡淡凉意。 “周先生。”她声音清透,仿佛方才那个撒娇耍赖的小姑娘从未存在过,“劳您特意跑这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他的手悬在半空,玫瑰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周晏琛看她现在的神情,苦笑一声:这小丫头一不留神也变坏了不成?! 他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切换回疏离姿态的小姑娘,忽然低笑一声。 “沐婉清。”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在她旁边坐下,“你倒是把‘过河拆桥’演绎得淋漓尽致。”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床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方才叫我什么?周哥哥?”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凝滞。 关静悄悄往被子里缩了缩,恨不能变成透明人。 沐婉清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周总,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是我不懂事。”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沿,“周先生日理万机,实在不该...” “晚了。” 周晏琛忽然倾身,带着龙涎香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底暗流涌动:“戏弄完我就想跑?” 拇指擦过她唇角残留的草莓奶渍,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尾音:“沐婉清,这笔账,我们得慢慢算。” 窗外,暮色四合。 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百叶窗,在雪白的被单上划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如同某人此刻晦暗难明的心绪。 沐婉清看了眼即将滴完的吊瓶,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周晏琛说:“周先生,要不您先去车里等,一会给您电话。” 周晏琛无声地表示反抗,最终碍于有人在场,欲言又止。 然后,看了眼“装死”的关静,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退出病房。 听到是周晏琛的脚步逐渐远去,关静突然想起来,尹玉林跟她说过,他小叔在周氏集团上班的事。 于是,她对沐婉清说:“清清,听尹玉林说他小叔在周氏集团上班,你现在这地位,一定要让周晏琛帮我找到他小叔,老娘一定要想方设法嫁给他小叔,让他小子天天喊我‘婶婶’” 闺蜜这脑回路,把沐婉清都惊呆了,她理了理思绪…… 第143章 有些游戏是他玩不起的 “怎么?你也要上演‘嫁给前男友小叔叔’的狗血剧情啊?”沐婉清给了关静一个大大的白眼。 “嘿嘿,也不是不行。”关静没有否认。 然后,沐婉清才后知后觉地找到闺蜜说话的重点:“你倒是说说,我现在什么地位?” 关静又开始“装死”。 “我去问问医生,看你这还需要注意什么?能不能回宿舍?”沐婉清已经完全恢复往日的平淡与冷静。 “嗯,去吧。”关静不再装死。 沐婉清去医务室问了关静的情况,医生给开了些消炎药。 沐婉清问过医生,他说关静可以先出院回去,就是这两天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及时过来复诊。 回到病房,沐婉清开始收拾东西。 看到那一束火红的玫瑰,对关静说:“一会回去的路上给尹玉林打个电话,让他到校门口接你,然后你抱着这束花,告诉他‘小侄子,婶婶以后就不给你当提款机了。’” 不说是关静,就连旁边的娘俩都再次被沐婉清给逗笑了。 关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婉清让周晏琛买花是这用处啊! 不得不说,婉清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啊! 关静突然从病床上弹起来,输液管跟着晃了晃:“等等!清清,你这是答应让周总帮忙找尹玉林他小叔了?" 沐婉清正弯腰收拾洗漱包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时,日光灯在她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想什么呢?” 沐婉清慢条斯理地拉上背包拉链,“周晏琛是一个商界精英,不是开婚介所的。” “可你刚才明明……”关静眼神瞬间暗淡无光。 “我只是让你气死尹玉林。” 沐婉清把玫瑰粗暴地塞进关静怀里,“至于他小叔...” 她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确定要嫁个连侄子上大学都要蹭女朋友饭卡的男人家的亲戚?” 隔壁床的妈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姑娘憋笑憋得直捶床。 关静抱着玫瑰愣在原地,花瓣上的水珠蹭在她病号服上,晕开一片深红。 “走了。我去叫护士拨针。” 沐婉清拎起背包,腕间的银链叮当作响,“记得把出院小结拍给你们的辅导员请假。”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逆光的身影纤细却挺拔,“对了,尹家小叔的资料...” 关静眼睛瞬间又晶亮起来。 “我建议你先查查征信。”沐婉清轻飘飘扔下最后一句,“毕竟龙生龙,凤生凤,渣男的小叔...” 话音未落,关静已经抓起枕头砸过去。 沐婉清灵巧地闪出门外,走廊传来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病房里重归寂静,只剩下玫瑰的香气幽幽浮动。 关静低头看着怀中娇艳欲滴的花朵,突然笑出声来。 她摸出手机,对着玫瑰拍了张特写,配文:【谢谢某人的九十九朵玫瑰,可惜...】故意@了尹玉林。 放下手机时,窗外的梧桐树影正摇曳在雪白的被单上。 关静这时觉得,腹部的疼痛,似乎早已退去,心里也没有来时那么难受了。 “刚才那位周先生...是你同学的男朋友吗?”隔壁床的母亲突然压低声音问道,眼里闪烁着满满的都是探究。 关静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这个问题像块烫手山芋——周晏琛和沐婉清的关系,连当事人都说不清,她又怎么敢妄下结论? “现在...应该还不算吧。”她笑了笑,含糊其词,目光飘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暮色中的梧桐树影婆娑,就像某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那妇人却突然凑近了些:“我在财经频道常看到那位周先生。” 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隐秘的兴奋,“上个月《商业周刊》封面就是他,标题写着‘最年轻的千亿掌舵人’...” 关静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她装作不经意地翻找床头柜上的药袋:“阿姨,我来京城后都住校,很少关注这些。” 塑料包装在她手中发出细碎的声响,恰好掩饰了语气里的不自然。 正当气氛逐渐凝固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沐婉清带着护士走进来,白炽灯在她身后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轮廓。 “该拔针了。”护士小姐姐提醒。 关静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却在抬头时对上沐婉清若有所思的目光——那眼神分明在说:又给我惹什么麻烦了? 窗外的霓虹次第亮起,在病房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关静悄悄把攥出汗的手机塞到枕头下,心想:等回去,抽空非得让沐婉清好好交代清楚不可。 输完最后一滴药水,护士利落地拔掉了关静手背上的针头。 她揉了揉有些发青的皮肤,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了。 “慢点儿起身。”沐婉清扶着关静坐起来,顺手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塞进背包侧袋,“校医室那边回去后,你要打个招呼,记得按时吃药。” 隔壁床的小姑娘突然递过来一颗水果糖:“姐姐,这个给你,打针不苦。” 关静笑着接过,糖纸在灯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她正要说谢谢,却听见那位母亲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路上小心,记得让男朋友来接啊。” 沐婉清正在整理玫瑰花的包装纸,闻言手指一顿。 包装纸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在突然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阿姨您误会了。” 沐婉清的声音比输液室的空调还冷,“我们坐校车回去。” 她利落地拎起两人的包,玫瑰被粗暴地塞进关静怀里,“走了。”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关静抱着沉甸甸的玫瑰,小声嘀咕:“清清,你走慢点...我腿还软着呢...” 沐婉清这才放慢脚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夜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灌进来,吹散了玫瑰过于甜腻的香气。 “那个...”关静犹豫着开口。 “闭嘴。”沐婉清头也不回地按下电梯按钮,“再提周晏琛三个字,我就把这束花塞进尹玉林的课桌里——署名‘暗恋你的小学妹’。” 关静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医院的一切都关在了外面。 夜色如墨,医院门口的路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关静和沐婉清刚迈出大门,就被不远处那辆黑色迈巴赫的灯光晃了眼——暖黄色的车灯像是暗夜里的一轮小月亮,将周晏琛修长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他正倚在车门边抽烟,猩红的火星在指间明灭,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 见她们出来,男人随手掐灭烟蒂,烟灰缸"咔嗒"一声合上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上车。” 周晏琛拉开车门,语气平淡得像在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顺路送你们回学校。” 沐婉清的手指突然收紧,塑料袋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关静敏锐地察觉到闺蜜瞬间绷紧的脊背——这哪是什么“顺路”,分明是守株待兔。 “不必了周总。”沐婉清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个标准假笑,“校车还有最后一班。” 周晏琛忽然轻笑一声,抬手松了松领带。 月光流过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在车门上折射出一道冷光:“沐小姐似乎忘了……”他慢条斯理地翻开手机,“二十分钟前,你们辅导员刚批准了我的进校申请。” 关静瞪大眼睛看向沐婉清,后者正盯着屏幕上“批准入校”的邮件提示,嘴角微微抽搐。 夜风卷着玫瑰的香气,将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搅得更乱了。 “那就...麻烦周总您了。”沐婉清忽然绽开明媚笑容,拽着关静就往车里钻。 第144章 你的安全最重要 关静被她扯了个踉跄,差一点摔倒,怀里的玫瑰撒落几片花瓣,正巧飘落在周晏琛明光锃亮的皮鞋上。 男人弯腰拾起那片花瓣,在指尖轻轻捻了捻。 抬眸时,正好对上后视镜里沐婉清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对了。”周晏琛突然开口,嗓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尹家小叔的所有资料...”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个女孩同时绷直了背,准备洗耳恭听。 “明早十点,会发到沐小姐邮箱。” 车门关闭的闷响中,关静倒吸一口冷气。 而沐婉清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影,突然觉得——这看似平静的学生时代,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迈巴赫缓缓停在校门口的香樟树下,轮胎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尹玉林正焦躁地踱步,抬头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那辆挂着京A黑牌的豪车,车窗半降,露出关静怀里那束刺目的红玫瑰。 尹玉林下意识后退半步,运动鞋踩断了路边一枝枯枝。 “咔嚓”的脆响像是某种预兆,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车门打开的瞬间,尹玉林看清了驾驶座上男人的侧脸。 财经杂志上见过无数次的锋利轮廓,此刻在校园路灯下显得格外真实。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还搭在方向盘上,腕表折射的冷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周……?”尹玉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尹玉林看见关静抱着玫瑰走向自己,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露珠,在灯光下像血一样红。 沐婉清没有下车,指尖轻轻带上门。 “坐前面来,真当我是你的司机?!” 沐婉清不情不愿地下车,再次带上车门后,她站在周晏琛投下的阴影里,忽然冲尹玉林露出个甜美的笑:“这么巧啊,尹同学。” 手指故意抚平关静的衣领,“我们刚好搭了趟顺风车。” 夜风卷着香樟树的气息拂过,尹玉林闻到了车内飘出的龙涎香。 那是他去年在奢侈品柜台闻到过,却连试用装都买不起的味道。此刻却萦绕在沐婉清的发梢。 随着关静递来玫瑰的动作,强势地侵入他的呼吸。 “拿着呀。”关静把花束塞进他僵硬的臂弯,声音轻快得不像话,“你小叔特意买的。” 她故意在“小叔”二字上咬了重音,看着对方瞬间惨白的脸色,忽然觉得腹部原来的疼痛都变成了畅快。 然后,沐婉清直到前面的副驾驶,坐了进去。 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沐婉清降下车窗:“尹玉林。”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捧着玫瑰的男生浑身一颤。 “以后好好照顾你未来的小婶婶。" 车窗缓缓升起前,沐婉清看见尹玉林额角渗出的冷汗和不知所措的神情。 她突然对周晏琛说了句:“谢谢周总。” 车内,男人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站在路灯下的尹玉林如坠冰窟。 他心想: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掰棒子的狗熊,最后只能两手空空。 当豪车的尾灯消失在拐角,关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风扬起她的衣服下摆,像一面胜利的旗帜。 “走吧,‘小侄子’。”她拍拍尹玉林僵硬的肩膀,“记得把玫瑰养在水里——”故意拖长声调,“毕竟是你‘小叔’的一片心意呢。” 校园钟楼恰好在此时敲响十下,惊起尹玉林浑身的鸡皮疙瘩。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家唯一一个在京城有好工作的小叔怎么突然就扯了进来?! 看着关静远去的背影,他突然意识到:有些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能玩得起的。 迈巴赫平稳地驶离财经大学校门,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车载香氛系统散发出淡淡的雪松气息,却压不住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 周晏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像倒计时的秒针。 “现在……”他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磁性,“该算算我们那笔账了。” 沐婉清假装整理衣服,指尖触到座椅加热功能传来的温度。 她早该想到,这男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周总您想怎么算?” 她转头看向窗外流动的霓虹,故意让路灯的光影在侧脸流转:“医药费我明天转您。” 车身突然来了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梧桐树下的临时车位上。 周晏琛解开安全带,整个车厢顿时充满了十足的压迫感。 周晏琛伸手扳过沐婉清的下巴,拇指擦过她唇角——那里还沾着关静给的草莓糖碎屑。 “先是利用我气那姓尹的小子。”他气息灼热,带着薄荷烟的清冽,“然后,又拿我当挡箭牌应付那对母女。” 指尖下滑,停在她随着呼吸起伏的锁骨处:“沐婉清,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车窗外,B大的校门近在咫尺。 保安亭的灯光透进来,在沐婉清睫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她突然轻笑,红唇贴近男人耳畔:“周总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否则怎么会...连尹家小叔的资料都准备给了?” 周晏琛眸色骤然转深。 这丫头确实是有些“学坏”了,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她。 他猛地按下座椅调节键,真皮座椅随之放平。 沐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困在方寸之间。 “错了。”他轻咬她的耳垂,声音含糊在唇齿间,“我要算的是...”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下巴,“你叫我周哥哥的利息。” 远处传来B大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却被隔绝在车窗外。 梧桐树的影子摇晃着,将迈巴赫完全笼罩在夜色里。 沐婉清呼吸一滞,周晏琛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着她,雪松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她头晕目眩。 他的唇擦过她耳际最敏感的那处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 “周...周晏琛...”她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西装前襟。 “嗯?”他低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不是周哥哥了?” 沐婉清脸颊发烫,急中生智:“周先生,你应该已经知道段喜来又找我的事了吧?!” 她很好地利用转移话题来转移周大佬的注意力。 果然,听到这话,周晏琛收回心神,动作有点大,车身微微震动,惊飞了几只栖息的夜莺。 他缓缓直起身,眼中的情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锐利:“嗯,他生日Party你要去?” 车窗外的路灯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沐婉清注意到他下颌线绷紧,那是他压抑情绪时的习惯动作。 “他今天在学校堵我,说如果我不去,就...”她声音渐低。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总会找各种借口的。” 周晏琛眼神一冷:“确实。” 沐婉清又说:“那周先生应该也知道我们班长杨浩翔要和我一起去的事?” 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周晏琛能听得出她肯定的语气。 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咬了咬唇,虽然我知道跟他一起去会惹周先生不痛快,但这是段喜来安排的局,我一个人总归不如有个伴要安全,你说对不对?” “他不敢轻举妄动。” 周晏琛冷笑,修长的手指敲击着中央扶手,然后淡声说道:“段家最近自身难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婉清虽不想趟京城富豪恩怨这趟浑水,可她是真的好奇。 第145章 想非礼我? 周晏琛沉吟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手机,调出一份段氏集团最新消息的文件递给沐婉清。 周晏琛解释:“段氏集团上个月开始与境外资本频繁接触,最近三天,段喜来父亲名下的账户突然多了两笔来自开曼群岛的汇款。” 沐婉清翻阅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这…是…在洗钱?” “也很有可能是在买凶。” 周晏琛的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我查到段喜来的父亲最近接触的几个‘朋友’,都有境外的黑帮背景。” 夜风忽然加大,吹得梧桐枝叶沙沙作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沐婉清不自觉地往周晏琛身边靠了靠:“所以他这次生日派对...” “大概率是个陷阱。”周晏琛收起手机,突然握住她的手,“别去,好不好?”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沐婉清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但如果他不依不饶还找我麻烦...” “假的。”周晏琛斩钉截铁,“他要是真想做一件事,总会有无数个理由,所以,与其等他恼羞成怒后,无法无天,还不如趁早出击,好多时候,他是在虚张声势,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处理。” “好,那我和杨浩翔一起去,可以吗?”沐婉清直勾勾的盯着周晏琛问。 “可以,不过我有两个要求。”周晏琛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一:沐小姐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和那两人都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要做任何逾矩的事情; 二:段氏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他父亲最近被监管部门盯上,不要把段喜来惹急,他要是狗急跳墙,就有可能通过控制你来要挟我。” 沐婉清倒吸一口冷气:“控制我?” 周晏琛的表情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他倾身逼近,几乎将她压在真皮座椅上:“沐婉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我有多重要?”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沐婉清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个傻瓜不知道,段喜来却很清楚这一点。"周晏琛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所以这次派对,你可以不去。" “可是...” “没有可是。” 他打断她,拇指抚过她的唇瓣,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我不会让你冒任何风险。” 沐婉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震住,但随即反应过来:“周晏琛,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如果真有危险,我更应该帮你...” “帮我?” 他嗤笑一声,眼神却软了下来,右手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子,你平安无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小傻子”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沐婉清心头一颤。 夜色中,周晏琛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那你说怎么办?”她轻声问,“总不能一直躲着。” 周晏琛沉思片刻:“派对我会去,你找个借口...” “不行!”这次换沐婉清打断他,”如果真是陷阱,你去会更危险!” 两人对视片刻,周晏琛忽然笑了:“这么担心我?” 沐婉清耳根发热,却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合作伙伴嘛,互相照应。” “合作伙伴?” 周晏琛挑眉,忽然扣住她的后颈,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种合作伙伴?”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沐婉清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周晏琛已经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听着,”他正色道,“派对我们可以一起去,但你必须全程听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沐婉清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说段家有境外势力介入...会不会不止是针对你?” 周晏琛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聪明。我怀疑他们背后有人在下一盘更大的棋,段家只是棋子。”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险?”沐婉清不解。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尽早摸清他们的底牌。”周晏琛的眼神变得锐利,“不过这次,我会做好万全准备。” 他从座椅下方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着。” 沐婉清打开,里面是一条看似普通的银色手链,吊坠是个小巧的郁金香造型。 “定位器和录音设备,”周晏琛解释道,“遇到危险就按三下花蕊。还有,”他递给她一枚胸针,“这个可以干扰监控设备30秒,足够你脱身。” 沐婉清小心地收好,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周晏琛,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些...” “一个想保护你的人。” 周晏琛轻声说完,再次靠近,这次却只是将额头抵住她的,“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沐婉清看了眼腕表说:“好,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要不门都进不去了。” “不表示一下就走?”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诱哄。 沐婉清开车门下车,周晏琛也跟了下来。 然后,在她没防备的情况下,他又伸出长臂一手开车门,一手把她带进了后排坐。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跳。 这男人是怎么做到了,速度快到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沐婉清坐在后排座,收回被刚才男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吓掉的三魂六魄。 装作一脸淡定地看车窗外的夜景,近处是门面上五彩斑斓的霓虹,远处是一间间教室里星星点点的灯光。 还有旁边川流不息的车流,熙熙攘攘的人群。 还有春风拂面的温暖…… 不对,车里,没启动,从哪来的风? 已经是深秋,这风还是暖暖的? 沐婉清一转头,好吧,恰恰好自己软软的唇瓣撞在了男人的唇角。 这是什么?让她亲眼目睹自己不情不愿的吻他?! 她又羞又恼,却不敢吱声。 心里思忖:这是第几次被这个男人戏耍了? 只能偷偷的暗骂:卑鄙猥琐男。 千万不能出声,要不男人又会用扣钱来威胁她。 明明就是这男人计算好的角度,要不哪里会有这么巧啊? 故意等着她回头就恰如其分碰到了。 “怎么,趁现在没人,你想非礼我?”周大佬恬淡的声线里满满的全是玩味。 非礼你妹啊,明明是你自己贴过来的。 沐婉清默念:算了,周先生还有很大的用处,这就当是给他的一点点报酬好了。 没有搭理周某人,她怒火中烧,想去旁边的座位上冷静一下。 某人一看便知,在沐婉清要落坐时,他一个“大挪移”过去先入为主。 刚刚上了一当,却没有让警觉性提高一丁点儿的沐婉清,一屁股坐在了周晏琛的大腿上。 本就恼火,坐的很用力,干脆利落,义不容辞,精准做到周大佬期待的投怀送抱。 “怎么,刚才非礼不成,现在又急不可耐的投怀送抱?” 周大佬满是揶揄的语气好欠揍啊! 沐婉清心想:好死不死的,为什么非要向左边移动啊?向右不就好了? 不对,明明就是这个“讨厌鬼”故意在整她,她怎么还自我反省上了呢?! 周晏琛:你想多了,就三个座位,两个人坐,你能逃到哪里去?! 沐婉清现在应该反思的是:为什么地方都没换就上档受骗两次,是自己太笨了,还是这个男人太坏了? 心里窝火,语气不善:“是吗?周总确定是我想非礼你,我想投怀送抱的吗?” 沐婉清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喜欢把皮球踢回去,是她惯用的缓冲方式。 第146章 你要放弃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此刻,沐婉清好想对周晏琛说:你现在就是一份黄焖鸡,又黄又闷又鸡贼。 可她没这个资本更没这个胆量啊! 没事,咱就偷偷说,不让听到,气死他。 “小笨蛋,上帝往人间洒智慧的时候,你是不是打了伞的?”周晏琛用食指瓜了瓜只顾得上生气,还没从他腿上离开的沐婉清的鼻子问道。 “你……” “你什么你,喜欢和我亲密接触就直说。”男人坐怀不乱,表现的淡定自若。 沐婉清此时此刻,想扬手抽周某人的心越来越急切。 身子一扭,觉着不对劲儿:看似坐怀不乱的某人好像起反应了。 她脸刹那间就红晕飞满,看来这男人的坐怀不乱是装的,淡定自若是演的。 这种时候,她要是还不逃,那就只有两个字来做结局:那就是“完蛋”。 “周先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沐婉清说罢,开门下车,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吹散了一车的暧昧。 她头也没回,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迈巴赫内,周晏琛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罕见地愣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脑海中回荡着沐婉清那个问题。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上下级??还是...亲密的……未婚夫妻??? 想到刚才她逃也似的下车的样子,周晏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撩完就跑,还把他晾在原地思考人生。 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她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男人唇角微扬,直到后视镜里那个纤细的身影安全进入宿舍楼,他才踩下油门,迈巴赫绝尘而去。 ...... 沐婉清几乎是跑着回到宿舍的。 关上门,她的后背紧贴着门板,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沐婉清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隐约间还混合着薄荷茶的味道。 周晏琛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两潭望不见底的湖水,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时间很晚,其他三人都上床准备睡觉了。 “哟,这是被鬼追了?”林小雨从上铺探出头,嘴里还叼着根pocky。 “比鬼可怕多了。”沐婉清嘟囔着,把包扔到床上,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 林小雨立刻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又去和周大总裁约会了?” 沐婉清没回答,但通红的耳根已经出卖了她。 林小雨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天!你这状态,你们该不会...那个了吧?” “胡说什么!”沐婉清抓起枕头砸过去,“我是去医院看我闺蜜去了。” 一听是闺蜜,还是去医院,三个人瞬间都没了兴趣。 沐婉清也去洗漱睡觉。 上床后,给关静去了信息:【我到宿舍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关静看了眼表,都这个点才回去?! 于是,发信息质问:【我没事,老实交待,跟周总做了什么?这么晚才回去?】 沐婉清:【就是...就是在车里聊了会儿天。】 关静看到这样的回复,在边边挤眉弄眼地重复,还特意加重了那几个词,【在‘车里’,‘聊了会儿天’。】 【然后呢?周大总裁表白了?】 沐婉清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他用那种使人腿软的声音让她再叫一声“周哥哥”? 就是他轻咬她耳垂时那种触电般的感觉? 还是他额头抵着她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周晏琛要吻下来? 契约到期,各归各位。 沐婉清以为:从此以后,她的大学生活,周晏琛的商业帝国,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这本该是她最初期待的结果。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块? 现在结局完全不同,她却也是不知所措。 【就是什么啊?急死我了!】 关静跳下床,要是在跟前,她恨不得挤到沐婉清身边。 【细节!我要细节!】 隔着屏幕,沐婉清都觉得脸红。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半天才探出头又回复:【我问他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关静秒回:【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了。】 关静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哀嚎,然后追问【沐婉清!你居然在那种关键时刻跑了?!】 【不然呢?】 沐婉清抬起头,眼神闪烁:【万一他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多尴尬...】 虽然隔着屏幕沐婉清根本看不到,关静还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小姐,普通朋友会在大晚上买一束火红玫瑰来医院? 会把你堵在车里咬耳朵?周晏琛看你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好吗!】 ...... 与此同时,周晏琛的迈巴赫正驶过高架桥。 车窗半开,夜风灌进来,吹乱了他一丝不苟的头发。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那里还残留着沐婉清发丝拂过的触感。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周晏琛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为这种问题困扰。 红灯亮起,周晏琛踩下刹车,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沐婉清刚才坐过的位置,留下了一根细长的发丝。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拈起,发丝在路灯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他们是什么关系? 从第一次在服务区见到那个不卑不亢,不做作的女孩开始,他就知道她与众不同。 后来“订婚”仪式上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再后来的日子里,两人一起应对贴上来的“烂桃花”,她展现出的勇气和智慧一次次让他惊艳。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她的身影?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机相册里多了偷拍她的照片?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保护她不再只是出于责任,而成了本能? 绿灯亮起,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周晏琛这才回过神,松开刹车。 他不得不承认,沐婉清对他而言,早已超出了“需要保护的对象”这个范畴。 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周总,段家近期的资金流向已查明,确实与东南亚那边有联系。资料已发您邮箱。】 周晏琛眼神一凛。 这才是他应该关注的重点——段家的异常动向,可能涉及的跨国犯罪网络,以及即将到来的危险派对。 可为什么此刻占据他脑海的,却是沐婉清问他那句话时闪烁的眼神? ...... 宿舍里,关静已经开启了“情感专家”模式,盘腿坐在床上帮沐婉清分析局势。 【首先,他绝对喜欢你,这点毋庸置疑。】 她掰着手指头数【其次,今天在医院的反应,你明显也是对他有意思...】 沐婉清把脸埋在枕头里,心跳还没恢复正常频率:【我没说我喜欢他...】 【得了吧,】关静在屏幕那边都想去戳戳她的腰【不喜欢你跑什么?不就是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吗?】 沐婉清半天没有回复。 关静太了解她,一针见血。 关静突然正经起来:【清清,给我听着,周晏琛是什么人?周氏集团,乃至整个京城,有多少女人想接近他,他正眼看过谁?唯独对你,又是接送又是保护的,这还不明显?】 沐婉清翻身坐起来,抱着膝盖:【可是静静,我们之间...太复杂了。你也说过,不论是周家的人还是事,那些潜在的危险,还有他的家庭背景...】 【所以呢?】关静立即发问。 【就因为这些,你要放弃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第147章 国贸会馆 如果真是那样,关静都为沐婉清惋惜。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沐婉清望着月光出神,想起周晏琛刚刚说“一个想保护你的人”时,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真诚。 也许... 是时候直面自己的心意了。 是啊,连反对她和周晏琛的关静,也劝她不要因为其他人和事放弃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那她还要放弃吗? 每次面对周晏琛时的喜悦,伴随着他一次次帮她和为她着想,成了牵动她情绪变化的提线。 哪怕是有周家上上下下长辈的不接纳,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不想去感知他的心意,却还是让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 熄灯后,沐婉清还是睡不着。 她缓缓仰起头,撩开一点窗帘,若有所思地望着漆黑夜幕下竞相闪烁的三两颗繁星,嘴角轻轻弯了弯。 她的目光看向了夜幕笼罩下的微弱星光,心上那滩平静了这么多年的死水,仿佛突然就被人搅起了波澜。 周晏琛曾经说过:“可以试试假戏真做。” 沐婉清不知道他当时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 他也说过:“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她不知道,周晏琛所谓的:是他的人,到底指的是什么? 到后半夜了,沐婉清还没睡着,不知道是熬夜的原因,还是总想着周晏琛的原因,她的心脏咚咚跳着,前所未有的剧烈和飞快。 悄无声息的暗夜里,第一次,伴着鼓点般的心跳声,伴着脑海中凌乱拼凑出他的神情样貌,她就在夜里,这样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幸福的存在。 两辈子都没有过的幸福。 仿佛今晚回宿舍的路上,那漆黑夜幕上的点点星光突然洒落,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仿佛是忽然得到了什么能一招致胜的通往幸福的秘籍,只要按照这个秘籍修炼下去,她就能走出底谷,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她的幸福。 重活一世的她,不想再做一个不被人知晓的透明人。 她也想当一回生活中的主角。 当一个像周晏琛一样,骄傲的,受人追捧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的主角。 ...... 周晏琛回到家,径直走向书房。 他应该立刻查看助理发来的资料,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点开了手机相册。 屏幕上是偷拍的沐婉清——别墅里专注看书的侧脸,阳光下笑得眯起的眼睛,琛星工作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他一张张翻过,最后停在那张:她在别墅照顾他时,他拍下的两人穿家居服的合照上。 照片里,她正专注地帮他换药,当时有一缕发丝落在沐婉清的脸侧,他给她捋到耳后,顺手抓拍下来的。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偷偷保存了一份。 周晏琛关上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他却只看得见那双问他“我们是什么关系”时,闪烁着不安与期待的眼睛。 是了,他早该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的世界太复杂,太危险。 把沐婉清彻底卷入其中,真的好吗? 这一直是他最纠结的问题。 书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段家与境外势力联系的分析报告。 周晏琛眼神渐冷——无论如何,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然后...他要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拿起手机,他发出一条消息:【参加完段喜来的生日Party,一 定要等我,有话对你说。】 几乎同时,沐婉清的手机震动起来。 看到发信人名字,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 沐婉清把手机按在胸前,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无论那天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至少,她不会再逃避了。 窗外,十月底的夜风卷起满地落叶。 沐婉清却觉得:两颗心仿佛在渐冷的季节里,已然是越靠越近。 次日清晨,妹妹发来的不是惯常的早安祝福,而是一段意味深长的感悟: 【人生最好的状态,就是把自己的心照顾好,充实于生活,平和于心态,放下那些无谓的负担,健康的活着,平淡的过着,就很好。】 沐婉清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 这不像婉芸平日的风格,字里行间透着的通透让她心头一紧。 她删掉打好的“早安”,发去三个字:【怎么了?】 对话框上方立即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又停了片刻。 沐婉清不自觉地攥紧手机,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是病情反复了?还是遇到什么难处?那些被刻意压制的担忧此刻全都翻涌上来。 【姐,我没事。】 沐婉芸的回复终于跳出来,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 但沐婉清总觉得这个笑容太过刻意,像是精心描摹的面具。 她快速敲着屏幕:【那就好,这周末有事,下周末就回去。】 发送完才意识到,自己连标点符号都透着焦虑。 【姐,前段时间你照顾我,课业落下不少,我最近挺好,你不用跑。】 沐婉芸的回复出奇地流畅,反而让沐婉清更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嗯,那就好,去上课吧。】 放下手机,窗外晨光正好,却照不散心头那团阴翳。 沐婉清最终还是决定,周六参加完段喜来的生日宴后,周日一早就回静安看看妹妹。 她太了解婉芸了——那丫头从小就懂事。 沐婉清知道,妹妹生病后更是怕给她添麻烦,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上次视频里,妹妹笑着说最近胃口很好,可沐婉清分明看到她手腕又细了一圈。 走进教室时,段喜来正和几个同学说笑。沐婉清犹豫了一下,想起杨浩翔的建议,低头发了条消息:【我不太习惯去不熟悉的人家里做客,如果你的生日Party在家办,我可能就不参加了,抱歉。】 发完消息,她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余光却瞥见段喜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抬头朝她的方向望来。 几秒后,手机震动:【那就改在国贸会馆。】 沐婉清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迅速回复:【好。】 随后,她顺手把这条消息转发给周晏琛和杨浩翔:【段喜来的生日Party改在国贸会馆了。】 杨浩翔几乎是秒回:【我就说吧,他肯定愿意改地方。(得意表情)】 周晏琛的回复则简短许多:【知道了。】 沐婉清收起手机,心里盘算着周六的行程——早点去,露个面,送完礼物就走,这样周日就能赶最早的高铁回静安。 沐婉清正想得入神,忽然察觉到一道不一般视线朝这边扫过来。 沐婉清抬头时,正对上段喜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冲沐婉清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像是在揣测她突然提出换地点的真正原因。 沐婉清平静地移开视线,低头继续看书。 可是,沐婉清的心里却隐约浮起一丝异样——段喜来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在意她的反应。 沐婉清立即打开手机,搜索“国贸会馆”的具体信息。 她做事向来谨慎,尤其是要去一个陌生的场合,提前了解清楚总没错。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网页很快加载出来——国贸会馆是市里一家高档商务会所,主打私密性,经常承办商务宴请和私人聚会。 位置在市中心,交通倒是方便,但消费不菲。 她想了想,那地方,如果不是像顶级酒吧一样,是纸醉金迷销魂窟,那一定是实打实的销金窟。 沐婉清想着,想着,不禁微微蹙眉,继续往下翻。 会馆分为餐饮区和娱乐区,餐饮以粤菜和法餐为主,娱乐区则包括KTV、桌游室和私人影院。 第148章 怎么突然选这么个地方? 网上对国贸会馆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环境优雅服务周到,也有人吐槽价格虚高。 “这种地方办生日宴......”沐婉清轻声自语,心里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段喜来平时看着挺低调的(原来只是刚到学校装得),怎么突然选这么个地方? 她点开地图,仔细看了会馆周边的环境——位于商业区,附近有几家酒店和商场,夜里应该不会太冷清。 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退出搜索页面,她给杨浩翔发了条消息:【你之前去过国贸会馆吗?】 杨浩翔很快回复:【去过一次,环境还行,就是消费挺高。怎么了?】 沐婉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感觉有点奇怪,段喜来平时不像会选这种地方的人。】 杨浩翔发来个思考的表情:【可能家里有会员卡?或者有人帮他订的?别想太多,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沐婉清抿了抿唇,回复:【嗯。】 虽然杨浩翔这么说,但她还是决定提前做些必要的准备。 沐婉清先是把会馆地址发给闺蜜关静,约定每隔两小时联系一次。 另外,沐婉清还把手机调好紧急联系人;包里放了个小型防狼喷雾。 希望只是自己太过敏感,多虑了... 沐婉清突然间想到:重要的是,她得把具体情况及时同步给周晏琛。 以他的行事风格,一定会提前做好周全安排。 坏人做坏事都是“即兴表演”,总是防不胜防,沐婉清在常伟明的陈菊花跟前过了几年这样的日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总是习惯多想。 想到这里,沐婉清点开和周晏琛的对话框,把会馆的详细信息、网友评价和自己的顾虑都整理成条理清晰的消息发了过去。 周晏琛的回复很快:【收到。我会提前半小时到,确认场地安全。】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沐婉清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几分。 他总是这样,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然后,沐婉清收到了周晏琛发来的“尹家小叔”的资料。 好吧,言而有信向来是周晏琛的作风,还真帮忙查了。 她看也没看就转发给了关静。 她要静待闺蜜佳音:成为尹玉林的“小婶婶”。 转眼就到了周六。 沐婉清特意选了一套得体的装扮——米色针织衫搭配深蓝牛仔裤,既不会太正式,也不会显得随意。 临出门前,她又检查了一遍包里的物品:给段喜来准备的钢笔礼盒、防狼喷雾、充电宝,还有特意新买的录音笔。 手机震动,是周晏琛发来的消息:【我们已到会馆,生日宴在三楼玫瑰厅,一切正常。】 然后又加了一句:【谨记:饮料和酒什么的,都不要喝。】 沐婉清回复:【好,知道了。】 但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我们”不是“我”。 那他就是约了别人一起的。 沐婉清刚走出地铁站,就看见杨浩翔站在梧桐树下冲她挥手。 他今天难得穿了件深灰色风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极为醒目。 “你可算是来了。”杨浩翔小跑着迎上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礼物袋,“我已经查好了,从这里去国贸会馆只有三站地铁。” “好,走吧。”沐婉清说完,两人就又进了地铁站。 早知道,直接约在地铁站里见面多好。 杨浩翔压低声音说:“听说今天来了不少‘重量级’人物。” 他眨了眨眼,“段家这次似乎有意借着生日宴的由头,让段喜来正式在圈子里亮相。” 沐婉清微微蹙眉。 当电梯门在国贸会馆三楼打开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杨浩翔的话——玫瑰厅门口摆着精致的签到台,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正在核对来宾名单。 透过半开的厅门,可以看到里面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 “婉清!”段喜来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步迎了上来。 他今天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成熟许多,“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沐婉清没想到一进来就能迎面碰上他,她还以这得在人群中找半天呢。 也罢,正好给寿星送上礼物先。 她递上礼物顺带一句:“生日快乐。” 她注意到段喜来的目光在她和杨浩翔之间转了个来回。 同时,还有另一道身影也把目光在他们俩中间打了个转。 “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啊!” 段喜来知道沐婉清家境不好,要不周晏琛也不想着各种理由资助她。 所以这句话是真心的。 但是,他的私心又情不自禁地想收到沐婉清的礼物:也算没有白惦记。而且,段喜来还在这个时候表现的跟沐婉清很熟稔:“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婉清!” 林小雨穿着一袭香槟色连衣裙,笑盈盈地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我正愁找不到熟人呢。” 沐婉清松了口气。 她正发愁怎么应付段喜来呢。 林小雨的出现恰到好处地振救了她。 有林小雨在场,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三人正要往里走,沐婉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晏琛发来消息:【我在二楼休息区,有事随时联系。】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跟着人群走进宴会厅。 水晶吊灯下,三三两两的宾客举杯交谈。 沐婉清注意到,角落里几个穿着奢华的女生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位新到的女宾。 “那是陈家和李家的千金,”林小雨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听说她们为了谁能坐在段喜来旁边,已经明争暗斗好几天了。” 沐婉清了然地点头。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了前方的小舞台上。 “各位朋友,”段喜来站在聚光灯下,笑容得体,“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沐婉清环顾四周,突然在楼下的人群最后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晏琛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宴会厅,此刻正靠在一根罗马柱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台上。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周晏琛站在罗马柱旁,目光扫过宴会厅里衣香鬓影的人群。 他来之前,就已经在“京城发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段家小公子生日宴,玫瑰厅,我们也趁机都过来聚聚。】 不到五分钟,孙晓峰就第一个回复:【正好在国贸谈事,十分钟到。】 后面跟着个憨厚的笑脸表情。 紧接着是邹星宇的语音消息,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机场广播:“刚下飞机,带了个朋友一起过来,不介意吧?” 周晏琛唇角微扬——不用猜也知道邹星宇说的“朋友”是谁。 最让人意外的是陆锦辉的回复:【我和梦怡在楼下停车场,马上上来。】 后面还跟着池梦怡发的一个傲娇的猫咪表情包。 周晏琛收起手机,目光不自觉地寻找沐婉清的身影。 沐婉清正和林小雨站在甜品区,杨浩翔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逗得两个女生忍俊不禁。 “哟,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岳时衍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哦?原来是沐婉清来参加别人的生日Party?” 他就说嘛,岳时衍怎么不回消息,原来是已经到了。 周晏琛神色不变:“只是碰巧遇到。” “得了吧,”岳时衍晃了晃手中的香槟,“你什么时候主动组过局?今天把我们都叫来,该不会就为了...” “还没想好。”周晏琛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打断。 第149章 她即便聪明,也不敢妄想 岳时衍用他少有的认真,对周晏琛说:“你要是真的有这份心,得跟小姑娘明确地表达出来,你不说,她即便聪明,也不敢妄想。 你看看,就她那性格和人品,还有,她那样品学兼优,长得漂亮且温柔,会有好多男生追求的,真要是等她哪天谈了恋爱,看你心痛不心痛?” 没等周晏琛回答,电梯门再次打开。 孙晓峰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邹星宇——以及他身边那个温婉可人的沈雨馨。 “琛哥!我女朋友沈雨鑫。”邹星宇兴奋地挥手,转头对沈雨馨介绍,“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周晏琛,我们大江里的‘定海神针’。” 周晏琛是他们这群人里,年龄最小的,可他们习惯了喊他“琛哥。” 这声哥,代表的不是年龄,而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有什么大事,难解决的事,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就想到他。 沈雨馨礼貌地点头微笑,目光却不经意间飘向宴会厅另一侧。 周晏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注视的正是沐婉清所在的方向。 就在这时,陆锦辉挽着池梦怡从电梯里走出来。 池大小姐今天穿了件酒红色丝绒礼服,衬得肤白如雪,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来今天真是热闹了。”岳时衍吹了个口哨,转头对周晏琛低声道,“你这一招呼,把京城年轻一辈的‘半壁江山’都搬来了。段家小公子的面子可没这么大的。” 周晏琛不置可否,目光再次落在沐婉清身上。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转头朝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晏琛看到沐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宴会厅的灯光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明亮。 周晏琛他们明明是另外一局,但总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也是来参加段喜来生日宴的。 不要想太多,现在的段家还没达到这个级别,不是周晏琛,这群人不会聚集在这里。 周晏琛正要朝沐婉清走去,段喜来却已经端着香槟迎了上来。 “周总!”段喜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没想到您能来,真是太荣幸了。” 周晏琛微微颔首:“生日快乐。” 他的目光越过段喜来,看到沐婉清已经被杨浩翔拉着走向了自助餐区。 岳时衍在一旁促狭地插话:“段小弟,今天你们家这场面可不小啊。” 听到岳时衍的称呼,段喜来觉得怪怪的,可也不便深究。 段喜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家里安排的。” 他环顾四周,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本来只想请几个要好的同学...” 话音未落,电梯门再次打开。 一位穿着定制西装的中年男子在助理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宴会厅里顿时响起一阵低声议论。 “段董事长来了!” “没想到段总亲自来了!” “今天这是玩那一出?” …… 议论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段喜来脸色微变,快步迎了上去:“爸,您怎么...” 周晏琛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孙晓峰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低声道:“看来,段家这是打算借这个机会,正式把儿子推入商业圈。” “哼,几代单传,好不容易等到这个苗苗长成了,不推出去怎么可能。”岳时衍轻笑一声,他的视角独特且到位。 三楼大厅的另一头,沐婉清正和杨浩翔站在落地窗前谈笑风生。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落在周晏琛眼里,让他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了白。 那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看到沐婉清和其他异性靠近时,就像是茶壶里滚烫的水情不自禁就溢了出来。 自有意识以来,他还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情绪。 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强烈,像是万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忽视。 “啧,这能忍?”岳时衍凑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要我说,直接过去把人拎过来,往那小子面前一杵——‘这是我未婚妻’,多解气!” 岳时衍是看到周晏琛那一直未松开的眉头窥探到的端倪。 周晏琛冷冷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起开。” “真不去?” 岳时衍眯眼看向窗边,杨浩翔正俯身替沐婉清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这画面让他也忍不住磨牙,“你就这么看着?” 周晏琛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眼底暗潮汹涌。 半晌,他才沉声道:“有些事,得她自己学会面对。” 岳时衍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根本不是周晏琛优柔寡断,而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身边现在还是不免暗流汹涌。 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错综复杂的利益网,都不是现在的沐婉清能轻易应对的。 “懂了。”岳时衍拍拍他肩膀,难得正经,“是要先给她筑好铜墙铁壁啊。” 周晏琛没有接话,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当看到杨浩翔的手快要碰到沐婉清脸颊时,他手中的水晶杯突然“咔”的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与此同时,沐婉清似有所感地转头,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与周晏琛四目相对。 她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却在与她视线相接的瞬间,化作一片温柔的涟漪。 她冲他浅浅一笑,转身婉拒了杨浩翔的靠近,径直朝周晏琛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让那些强压下的躁动渐渐平息。“在聊什么?” 她仰头问,眼睛里盛着窗外的天光。 周晏琛垂眸看她,方才所有的阴郁都化在了一声轻叹里:“在说...明天去静安的行程。” 岳时衍识趣地退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岳时衍望着周晏琛瞬间柔和下来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漫长的守护,或许比想象中更早就能等到花开月明。 “一会儿这边结束了,给我发消息。”周晏琛微微俯身,低沉的嗓音擦过沐婉清的耳际,“带你去见几个重要的朋友。” 沐婉清睫毛轻颤,心头泛起涟漪。 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他要正式将她引入自己的圈子,又会如何向挚友们介绍她? “好。” 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虽然他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是不是愿意去,可现在她顾不上思考这个,她对刚才的问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转身欲走时,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带着警告的低语:“离其他男人远一点。” 沐婉清脚步一顿,蓦然明白方才那道灼热视线的含义。 她忍不住回眸,却只捕捉到周晏琛走向包厢的挺拔背影,黑色西装将他肩线勾勒得凌厉分明。 包厢内,岳时衍晃着酒杯迎上来:“谈妥了?” 目光在周晏琛舒展的眉宇间逡巡。 周晏琛不置可否地接过侍者递来的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冰球上撞出清脆声响。 他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与一个大学生计较,但必要的警告必须传达——这是他的底线。 “啧,看来是宣示过主权了。”岳时衍了然地碰了碰他的杯沿,“不过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 周晏琛眸光微动,视线穿过玻璃门落在远处那抹纤细身影上。 沐婉清正低头整理衣摆,侧脸在灯光下莹润如玉。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将未尽之言咽下。 有些界限,需要最郑重的仪式来跨越。 而现在,他首先要为她筑起足够坚固的堡垒,才能安心地邀请她走进自己的世界。 第150章 我先尝 水晶吊灯将周晏琛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覆在沐婉清即将踏过的地毯上。 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承诺,早已在时光里悄然交织。 包厢里的人今天来后就会意:周晏琛是想把那丫头正式介绍给他们几个好哥们。 虽然有些小小的惊讶,这么正式地把一个女人带进自己的核心圈子,认识他们这些至交好友,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 此刻,气氛突然热闹起来。 孙晓峰最先放下酒杯,浓眉一挑:“琛哥,刚跟沐小姐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故意拉长声调,引得邹星宇和陆锦辉都凑了过来。 “还能说什么?” 邹星宇促狭地撞了下周晏琛的肩膀,“肯定是‘离那些臭小子远点’之类的——我刚刚可看见一个男同学,那小子都快贴到沐学妹身上了。” 陆锦辉晃着香槟杯轻笑:“要我说,直接公开得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省得总有人不知死活地往她跟前凑。” 池梦怡挽着陆锦辉的手臂,闻言抿嘴一笑:“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懂什么?” 她指尖轻点桌面,“这种事,当然要正式表白才行,女孩子最在意仪式感了。” 嗯,还是女人更懂女人。 岳时衍突然拍案而起:“要不,你现在就...” 话没说完就被周晏琛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急什么。”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沐婉清已经回到宴会厅与林小雨说话,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孙晓峰突然压低声音想问个究竟:“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 “等她有能力应付身边的烂人烂事再说。” 周晏琛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现在她还应付不来。”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交换着眼神——他们认识周晏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一个人考虑得如此长远。 连最跳脱的孙小峰都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也好。” 陆锦辉最先打破沉默,举杯示意,“正好趁这段时间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都料理干净。” 周晏琛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抹身影离开的地方。 仿佛在某一瞬间她就又出现在眼前一般。 周晏琛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需要耐心的路,但为了让她将来能毫无顾忌地站在自己身边,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玻璃门外的沐婉清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包厢。 隔着摇曳的灯光与嘈杂的人群,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像是一场无声的约定。 周晏琛站在包厢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目光频频投向门外。 那边的沐婉清,正独自站在甜品台前,纤白的手指捏着银叉,小口品尝着提拉米苏,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安静。 “要不...”沈雨馨不知怎么跟周晏琛说,欲言又止。 周晏琛看过来,她最终说出口:“我帮你去看看?” 周晏琛神色未变,只是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一旁的邹星宇了然地笑了声,替好友解围:“去吧,注意分寸。” 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某人可紧张得很。” 沈雨馨会意地点头,端着香槟朝沐拉清走去。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行走间裙摆如水波荡漾,在沐婉清身侧站定时,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臂。 “你好。”沈雨馨的声音像江南的细雨,温柔地拂过耳畔,“我是沈雨馨,邹星宇的朋友。” 沐婉清转身时,睫毛上还沾着一点奶油。 沐婉清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气质出众的女孩:“你好,我是沐婉清。” 脑海中飞快思索着邹星宇是谁,为何这位陌生姑娘会主动来打招呼。 正当气氛微妙的时刻,林小雨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惊喜地睁大眼睛:“你就是星宇学长提起过的那位钢琴家?去年校庆演奏《钟》的那位?” 沈雨馨掩唇轻笑,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当然记得!那段视频在音乐学院传疯了!”林小雨兴奋地拉住沐婉清的手,“婉清,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能把李斯特弹得行云流水的学姐!” 沐婉清这才恍然,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三个女孩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从古典乐聊到校园趣事,笑声如清泉叮咚。 不远处的周晏琛看着这一幕,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和。 邹星宇撞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现在总该放心了吧?雨馨最会照顾人了。” 周晏琛没有回答,只是,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低头浅笑的身影。 当看到沐婉清眼角泛起熟悉的月牙弧度时,周晏琛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咽下所有未宣之于口的温柔。 沐婉清发现沈雨馨不仅谈吐优雅,而且对医学也有独到见解,两人越聊越投机。 就在这时,宴会厅中央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段董事长站在话筒前,正笑容满面地宣布:“感谢各位莅临小儿的生日宴。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们段氏集团将正式启动‘青年英才计划’...” 杨浩翔凑到沐婉清耳边:“看来这才是重头戏。” 这一举动落入周晏琛的眼中,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沐婉清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寻找周晏琛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外围,身边围着孙晓峰、陆锦辉等人,自成一个小圈子,与宴会的主流氛围若即若离。 “下面有请犬子为大家详细介绍这个计划。”段董事长的话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段喜来有些紧张地走上台,清了清嗓子:“感谢各位...我们计划每年资助十位优秀青年...” 沐婉清注意到,在段喜来演讲时,周晏琛的目光始终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台上。 而站在沐婉清身旁的沈雨馨,则时不时地看向邹星宇的方向,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宴会厅的灯光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映照得格外清晰——有野心勃勃的,有漫不经心的,也有像沐婉清这样,仿佛只是个误入其中的旁观者。 沐婉清握着玻璃杯的手指突然收紧,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她低头看着杯中澄澈的橙汁,脑海中又闪过周晏琛的叮嘱:【谨记:饮料和酒什么的,都不要喝。】 喉间残留的甜腻感突然变得可疑起来。 她慌忙抬头寻找周晏琛的身影,却发现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怎么了?”林小雨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沐婉清强自镇定:“没事,就是...” 话未说完,她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线边缘泛起细微的模糊。 这不对劲——她只抿了一小口,按理说不会... “婉清?你脸色好白。” 沈雨馨温柔的声音传来,一只微凉的手搭上她的手腕,“脉搏有点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杨浩翔也凑了过来:“要不要去休息室?” 沐婉清摇摇头,借着这个动作环顾四周。 在宴会厅另一侧的立柱旁,她终于捕捉到周晏琛的身影——他正和一位服务生低声交谈,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从后方靠近。 段喜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关切地俯身:“婉清,要不要去楼上客房休息?我让人...” “不用了。”沐婉清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后背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我得带她先走。”周晏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他的手臂虚环在她腰间,恰到好处的距离既给了支撑,又不显逾矩。 第151章 毫不犹豫选择保护对方 段喜来神色微变:“周总,我只是...” “我知道。” 周晏琛顾不上听他解释,所以打断他的话,眼神锐利如刀:“孙晓峰在外面等你,关于青年英才计划的事。” 趁着段喜来愣神的功夫,周晏琛已经带着沐婉清快步走向电梯。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周总恰巧遇到熟人,照顾身体不适的小妹妹,但沐婉清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 只是有人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情愫。 杨浩翔站在宴会厅的角落,指节发白地攥着一杯未动的香槟。 他本不在段喜来的邀请名单上,是硬跟着沐婉清来的——自从听说段喜来对沐婉清有意,他就放心不下。 从开学军训初见那天起,沐婉清就和其他女孩不一样。 当别的女生费尽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时,她总是一件素净的衬衫配牛仔裤,站在树荫下仰头喝水的样子,干净得像一泓清泉。 开学后,他看着她泡图书馆、做实验到深夜,那双杏眼里永远盛着专注的光。 段喜来曾私下找他打听过沐婉清和周晏琛的事。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说:“周家那样的门第,怎么可能看上普通学生?” 可现在,周晏琛护着沐婉清离场时那个占有欲十足的背影,彻底粉碎了他的自以为是。 水晶吊灯的光刺得眼睛发疼。 杨浩翔看着远处被众星捧月的周晏琛——那人连整理袖扣的动作都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而沐婉清站在周晏琛的身边,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仿佛原本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别看了。”林小雨不知何时出现在杨浩翔身旁,声音里带着不忍,“你赢不了的。” 林小雨觉得自己都羡慕不来,他哪还有机会? 杨浩翔苦笑。 是啊,和段喜来比,他至少还有沐婉清看不上纨绔子弟这点优势。 可面对周晏琛——那个在学术论坛上侃侃而谈的周晏琛,那个在商界所向披靡的周晏琛,那个此刻正放下身段为沐婉清解决各种问题的周晏琛——他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香槟杯突然被抽走。 杨浩翔抬头,对上邹星宇意味深长的目光:“学弟,有些风景,远观就好。” 宴会厅中央,周晏琛正带着沐婉清走向露台。 月光为两人镀上银边,背影重叠在一起,像一幅天造地设的剪影。杨浩翔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出口。 门关上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珍藏了两个月的身影。 原来真正的绝望不是输给对手,而是连赛场都无缘踏入。 …… “果汁...”她小声说,声音有些发颤,“我只轻抿了一小口...” “我知道。” 周晏琛看沐婉清吹了吹风还是不舒服,就准备带她去休息室。 电梯门关上后,周晏琛立刻按下紧急停止键,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型检测仪,“含微量GHB,剂量不大。” 他动作娴熟地取出一支预充式注射器:“可能会有点晕,忍着点。” 冰凉的液体注入静脉时,沐婉清恍惚间想起那个在静安的中午,周晏琛也是这样,用最专业的动作处理她被常伟明打肿的脸。 “为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晏琛收起注射器,指尖在沐婉清的腕间多停留了一秒:“应该不是冲你来的。” 他按下电梯重启键,“是有人想给段喜来一个‘难忘的生日礼物’。” 电梯下行至二楼,邹星宇和沈雨馨早已等在门口。 见他们出来,沈雨馨立即递上一个保温杯:“葡萄糖水,刚调好的。” “监控已经处理好了。”邹星宇快速汇报。 “她的两名同学已经拖住段喜来,陆锦辉他们...” 周晏琛抬手打断:“我先送她去楼上休息。” 沐婉清想说自己没事,却发现双腿软得厉害。 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被小心地安置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周晏琛的外套轻轻落在她肩上。 “睡一会就没事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会在这里守着。”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沐婉清恍惚听见沈雨馨轻声问: “她就是星宇说的,那个你一直很在意的女孩?” 困意瞬间袭来,周晏琛的回答,沐婉清已经听不清了。 好在量极少,沐婉清就睡了一小会儿。 沐婉清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时,视线还有些朦胧。 休息室柔和的灯光下,周晏琛的侧脸轮廓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正低头查看腕表,眉头微蹙的模样透着几分罕见的焦虑。 “醒了?” 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到她的动静,转头时眼底的冷峻瞬间化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沐婉清试着撑起身子,发现除了轻微的眩晕外并无大碍。 周晏琛适时递来温水,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 “我睡了多久?”她声音有些哑。 “二十三分钟。”周晏琛的回答精确到分钟,仿佛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数着秒针走过,“药效应该已经代谢得差不多了。” 窗外隐约传来楼下的音乐声,提醒着他们宴会仍在继续。沐婉清突然想起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杯子:“沈小姐他们...” “都在处理后续。”周晏琛接过空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 “邹星宇在调监控,孙晓峰盯着段家父子,陆锦辉负责善后。”他说这些时语气很平静,像是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 沐婉清注意到他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她忽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句问话,耳尖微微发热。 “那个...饮料里为什么...” 周晏琛眸光一沉:"李家的手笔。他们想制造段喜来酒后乱性的丑闻,好搅黄段氏和陈家的合作。 周晏琛顿了顿又说:“你只是恰好站在了计划中的位置。”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沈雨馨端着一杯蜂蜜水走进来:“感觉好些了吗?” 她将杯子递给沐婉清,转头对周晏琛说,“星宇让你过去一趟,好像发现了些东西。” 周晏琛起身,却在门口停住脚步:“我很快回来。” 门关上后,沈雨馨温柔地笑了笑:“他刚才一直守在这儿,连手机响了都不接。”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沐婉清披着的外套,“星宇说,认识周晏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沐婉清低头抿着蜂蜜水,甜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她想起周晏琛方才守在床前的身影,挺拔如松,连影子都透着守护的姿态。 窗外,秋夜的星光悄悄爬上天幕。 宴会厅的喧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而此刻这方安静的休息室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着。 周晏琛推门而入时,眉宇间还凝着一丝未散的冷意。 周晏琛快步走到沐婉清身边,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地探向她额头试了试温度。 “能走吗?”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 沐婉清点点头,刚站起身却被他用西装外套严严实实裹住。 沈小姐不想做电灯炮:“我去找星宇。” “好,在二楼。一会你们一起上来。” 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外套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将沐婉清整个人笼罩其中。 “跟我来。”周晏琛虚扶着她的后背,带着她走向专用电梯。 他的手掌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给了支撑又恪守着分寸。 电梯带着两人直达顶层。 推开包间门时,沐婉清微微一怔——这哪里是普通的休息室,分明是一间设施齐全的大套房。 容纳十来个人并不在话下。 第152章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 “放心,这里很安全。”周晏琛反锁房门,从酒柜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监控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来过这一层。” 他说话时站在窗边,霓虹灯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 沐婉清忽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物件新划的。 “你的手...”周晏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甚在意地活动了下手指:“调监控时碰到了碎玻璃。” 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段喜来不知道饮料有问题。” 沐婉清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塑料水瓶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那杨浩翔...” “他应该是知情的。” 周晏琛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应该有人找过他。” 窗外的霓虹依旧绚烂,沐婉清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她认真想了想:杨浩翔今天是不是有些反常?! 没想起不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站在沐婉清的立场,她怀疑段喜来也不会去怀疑杨浩翔。 那杯果汁... 周晏琛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仰视着沐婉清,却奇异地丝毫不减他周身的气场。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肌肤时克制地停住。 周晏琛望进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有我和你一起出席的任何一场宴会,每一杯饮料,每一杯酒,我都会先尝。”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沐婉清的心口烫下深深的印记。 在周晏琛深邃的瞳孔里,沐婉清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被温柔地包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专注的凝视。 手机的震动声突兀地打破这一刻。周晏琛皱眉看了眼屏幕:眉头微蹙:“是邹星宇。” 沐婉清点点头示意他接听,却在余光瞥见窗外一道闪光时猛地僵住——对面大楼的某个窗口,分明有反光镜片的痕迹。 “周晏琛!”她本能地扑向他。 几乎在同一瞬间,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房间。 周晏琛反应极快,抱着她就地一滚,用身体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下。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依旧平稳,“不是枪,是狗仔。” 沐婉清这才发现,那只是一台长焦相机,而非她以为的狙击枪。 吓死她了…… 但,周晏琛的怀抱没有丝毫松懈,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稳健而有力。 “看来,”他轻叹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直到这一刻,两人才惊觉彼此的反应有多么同步——在危险来临的瞬间,他们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对方。 这种近乎本能的守护,早已超越了他们以为的情谊,在不知不觉中扎根生长,如今终于破土而出,再难忽视。 周晏琛的手臂还环在她腰间,沐婉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 四目相对的刹那,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比方才破碎的玻璃更加清脆透亮。 沐婉清突然想到了什么:“饮料的事,杨浩翔真的知情?” “这么重要的时刻,你问这个问题,没觉得很煞风景嘛。” 周晏琛目光躲闪间,沐婉清已经一切了然。 她就说嘛,周晏琛一向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不会乱下结论,今天一连两次用了“应该”来搪塞她。 “他今天本就是来帮我的,你没有对他怎样吧?”沐婉清略带焦急地询问周晏琛。 沐婉清不能忘恩负义:来帮她忙要是被冤枉,再受点儿什么伤害,让她回到学校还怎么与同学们相处?! “没有。”周晏琛回答的干脆。 他不是没想过要做点儿什么,只是怕她在班里不好做人,就放弃了。 沐婉清突然从他怀中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清明:“等等——你刚才说杨浩翔‘应该’知情?” 周晏琛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下意识别开视线。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沐婉清瞬间了然——他用了两次“应该”,分明是在搪塞。 “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故意板起脸,“周总居然用猜测来糊弄我?” 周晏琛难得显出一丝窘迫,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今天确实是来帮你的。” 这句话让沐婉清心头一紧:“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她不能想象,如果帮忙的人反被冤枉,日后回到班里还怎么相处。 “没有。”周晏琛答得干脆,却在她探究的目光下又补充道,“本来想查清楚...”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但沐婉清已经懂了——他是顾及她在学校的处境,才硬生生按下了那些雷霆手段。 这个认知让沐婉清的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忽然发现,这个在旁人眼中冷峻强势的男人,此刻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柔软。 “周晏琛。”她轻声唤他名字,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他手上轻微的擦伤,“谢谢你。” 不是为今晚的相护,而是为那份藏在强硬外表下的体贴。 他明明可以不管不顾,却连善后都考虑到了她的处境。 周晏琛相较于她给他的其他称呼:“周总”“周先生”更喜欢听她这要叫他的名字。 只在这样,才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了其他隔阂。 周晏琛怔了怔,随即低笑一声。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沐婉清,你真是...”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琛哥!”邹星宇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狗仔已经处理好了,但楼下还有记者蹲守。” 周晏琛迅速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在下意识将沐婉清往身后护时,被她轻轻握住了手腕“我已经没事了。” 她冲他摇摇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们一起。” 月光下,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再也分不清彼此。 周晏琛凝视着她,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里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坚韧。 而他周晏琛那些藏在冰冷表象下的温柔,原来早就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周晏琛的眸光微微一动,在包厢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光泽。 他反手将沐婉清的手握入掌心,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沐婉清只觉得一股细微的电流从相贴的肌肤窜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而周晏琛的感受却截然不同——她的手指纤细柔软,指尖微凉,却在被他握住的瞬间,传递来令他心尖发烫的温度。 他下意识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仿佛在确认这份触感的真实性。 “好。” 他低沉着嗓音道,声音里藏着只有沐婉清能读懂的温柔。就一个字,可这简单的应答落在没有了别人的包厢里,像是一个只属于周晏琛和沐婉清的秘密。 沐婉清只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熨帖着她不安的心绪。 她低头看着两人相扣的手指,他的手腕上戴着那枚她熟悉的百达翡丽,表盘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邹星宇在门外等得着急,又重重敲了两下:“琛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晏琛这才松开沐婉清,利落地脱下染了一点血迹的衬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备用西装外套穿上。 沐婉清注意到他手背有几道细小的擦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血痕。 第153章 一定要来 “你的伤...”沐婉清忍不住伸手,却在半空停住。 周晏琛回头看了眼沐婉清,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不碍事。” 他动作娴熟地系好领带,又取出一条羊绒围巾仔细地围在沐婉清颈间。 围巾上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将沐婉清整个人温柔包裹。“跟紧我。” 他低声嘱咐,手指在她发梢轻轻一拂,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门开的瞬间,邹星宇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看到两人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后门安排了车,沈雨馨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周晏琛点点头,却突然转身看向沐婉清:“准备好了吗?”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对他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嗯。”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三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沐婉清跟在周晏琛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有种奇妙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再大的风浪都不足为惧。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沈雨馨早已等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见他们出来,立即打开车门:“快上车!” 就在他们即将上车的瞬间,停车场另一端突然亮起刺眼的闪光灯。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记者举着相机冲了过来。 “周先生!请问您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今晚的意外是否与段氏集团有关?” 周晏琛眼神一凛,迅速将沐婉清护在身后。 邹星宇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记者:“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趁着这个空档,周晏琛一把拉开车门,护着沐婉清坐进后座。 沈雨馨立即发动车子,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子驶出停车场的刹那,沐婉清透过后窗看到那个记者还在不死心地追赶。 周晏琛的手在这时轻轻覆上她的,温暖的触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有我在。” 夜色中,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景象飞速后退。 沐婉清望着周晏琛映在车窗上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有些守护是刻骨铭心。 而今晚这场风波,或许正是命运给他们的最好礼物。车子在B大校门前缓缓停下,周晏琛亲自为沐婉清拉开车门。 夜风拂过,他不动声色地替她拢了拢围巾。 “明天中午十二点,祥云大酒店。”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一定要来。” 沐婉清仰头看周晏琛,月光在他眉骨投下浅浅的阴影:“可是我原本打算...” “我知道。”周晏琛打断她,指尖轻轻拂过她发梢沾着的碎落叶,“静安的事,推迟一下,好吗?” 这个近乎恳求的语气让沐婉清心头一颤。 确实,周晏琛的计划被突如其来的“饮料事件”给打乱了,他得再做安排。 沐婉清点点头,男人得到肯定的答案才上了车。 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向宿舍楼。 十月底的B大校园,银杏叶已经全部泛黄。 叶落归根,就像她和周晏琛的关系也在了根一样。 回到寝室,她先给杨浩翔和林小雨发了消息: 【安全到校,谢谢你们今晚的照顾。】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又给段喜来发去:【抱歉提前离场,生日快乐。】 放下手机,沐婉清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忽然想象起十八岁的周晏琛该是什么模样——应该是那个“拂春风不喜,闻夏蝉不烦”的少年吧? 在最好的年华里,骄傲坦荡,意气风发。 如果那时就遇见他,那一定会争取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校园恋情... 这个念头让沐婉清耳尖微微发热。 她摇摇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却怎么也挥不去那个挺拔的身影。 次日正午,祥云大酒店的金色大厅内,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映得流光溢彩。 包厢里的讨论声时断时续,周晏琛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挚友,神色间带着几分郑重。 “你们几个只是在订婚宴上与她打过照面,还不算真正认识。”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待会介绍时,都收敛些。” 岳时衍挑眉:“怎么?怕我们吓着你家小朋友?” 周晏琛淡淡瞥他一眼:“她性子静,不像你们这般闹腾。” 孙晓峰笑着摇头:“放心,我们有分寸。” 他转头对其他人道,“都听见没?待会儿别跟查户口似的。” 邹星宇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保证不问‘什么时候结婚’这种问题。” 陆锦辉轻咳一声,池梦怡立刻会意地掐了他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周晏琛看着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他拿出手机,给沐婉清发了条消息:【快到了吗?】 地铁上,沐婉清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回复道:【嗯,快了。】 到了酒店,在找包厢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去洗手间的沈雨馨。 沈雨馨注意到她略显紧张的神色,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他们虽然看着不靠谱,其实人都很好。” 顿了顿,又笑道,“尤其是对周晏琛在意的人。” 沐婉清耳尖微热,跟着沈雨馨往包厢走去。 推门的瞬间,原本喧闹的包厢顿时安静下来,几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 周晏琛立即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半米处:“这就是沐婉清。” 简单的介绍,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只有沐婉清听到后有些许失落,她一直期待着周晏琛怎么向好友介绍自己。 就这么简单就过了?! 周晏琛:大家都认识你,只是你对他们不熟而已。 当然,这里也有她很熟悉的岳时衍,还有昨天认识过的邹星宇。 孙晓峰最先反应过来,爽朗一笑:“沐小姐好,常听琛哥提起你。” 邹星宇刚要开口,就被岳时衍一个肘击打断:“咳咳,我是岳时衍,跟这家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这话逗得大家直笑。 沐婉清微微鞠躬:“你们好。”“岳总好。” 声音清润,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周晏琛站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在她不经意看向他时,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个细微的互动没能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池梦怡和沈雨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只是沐婉清的这一声问候,大家目光齐刷刷又看向岳时衍。 “看我做什么,本来就是她的‘直属领导’,对吧,周总?”机灵如他,把这个难题又抛给了周晏琛。 这下,大家已经意会:岳时衍在给周晏琛打理琛星,那沐小姐应该是在琛星帮忙,所以才会成为岳时衍的领导。 “对,节假日,婉清在琛星实习。” 稍顿一下,招呼大家:“都坐吧。” 周晏琛拉开身边的椅子,待沐婉清落座后,才向侍者示意上菜。周晏琛这个自然而然的照顾动作,让在座几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沐婉清低头抿了口茶,余光瞥见周晏琛正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跟她耳语:“别紧张,就当是普通朋友聚会。” 她轻轻点头,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在这个陌生的场合里,他始终是那个让她安心的存在。 沈雨馨笑着递来菜单:“晏琛特意嘱咐厨房准备了养胃的汤品。”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说是有人昨晚受了惊吓。” 沐婉清耳根一热,低头看菜单时,发现上面已经贴心地标注了几道她偏爱的菜色。 第154章 处过几个? 沐婉清悄悄看向周晏琛,却见他正神色如常地与陆锦辉交谈,只是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的节奏,泄露了几分心不在焉。 酒过三巡,孙晓峰突然举杯:“来,咱们敬琛哥一杯。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他这么...” “晓峰。”周晏琛淡淡打断,眼神却带着警告。 岳时衍立即打圆场:“头回见咱们聚这么齐是吧?来来来,干杯!” 觥筹交错间,沐婉清注意到周晏琛面前的红酒丝毫未动。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倾身:“答应过你的。” 沐婉清知道,他说的就是那句:“每一杯酒,我都会先尝。” 这句未竟意的话语让沐婉清心头一颤。 她低头抿了口果汁,甜意一直漫到心底。 …… 年轻人之间的熟络总是来得突然又自然。 几轮推杯换盏下来,沐婉清与周晏琛这群发小之间的生疏感早已消弭殆尽。 在酒精的催化下,她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尾也染上几分醉意的潋滟。 “我说小沐啊!”邹星宇晃着香槟杯,笑得促狭,“你知道我们琛哥平时在商界有多受欢迎吗?” “可不是,”岳时衍立即接茬,故意压低声音,“上周还有个医院刚入职的医生,捧着亲手做的便当在集团楼底下等了一整天……” 周晏琛一记眼刀扫过去,却被众人默契地无视了。 沐婉清抿唇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是么?那他最后收下了吗?” “他啊……” “够了。”周晏琛突然出声打断,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沐婉清的酒杯,“别喝了。”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孙晓峰吹了个口哨:“琛哥,这就不让喝了?刚才谁说这是自己的场子,‘随她高兴’的?” “就是,”邹星宇挤眉弄眼,“我们还等着看某些人酒后吐真言呢。” 沈雨馨笑着拉过沐婉清的手:“别理他们,这群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周晏琛,“某些人明明心里急得要命,表面还装得云淡风轻。” 沐婉清垂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能感觉到周晏琛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看穿。 方才几杯酒下肚时,她分明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可直到现在,那个预料中的表白依然没有到来。 “我看啊,”陆锦辉突然起身,揽过池梦怡的腰“有些人就是需要点刺激。” “不要光说他,来,小沐,说说你,处过几个?” 陆锦辉都替周晏琛着急,这是要来一剂猛料啊?! 众人也发现,不刺激一下,好像他还是原地踏步,没有进步。 “处过几个?” 大家异口同声。 “两只手应该是数不过来。” 迷迷糊糊中的沐婉清想了想:不就是瞎编嘛,谁不会呀。 只是说完,她就发现有一道颇具存在感的视线朝她这里望过来,在她身上游走。 顺着视线看过去,对上周晏琛的目光。 看什么看?你不也是这样的? 先是一群女人订婚宴上就蠢蠢欲动,然后是王洛瑜,还有阮南星,还有琛星的蒋若琪,还有前不久公寓的那女人…… 太多了,她数也数不过来,她还听琛星的人说,那些给集团代言过的明星也想和他来一段,哪怕他不愿意有实质性的接触,传一些似有若无的绯闻也可以。 沐婉清不明白,他们这个圈子里,男人玩过的女人,还有女人玩过的男人,哪个不是两只手加上脚指头都数不过来。 沐婉清心想:她这样说,有什么可惊奇的。 如果她现在是清醒的,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 可是,现在酒精上脑的她,还觉得:她只是平时看起来太过乖巧,给他们的印象有些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把大家给震慑住了。 周晏琛深邃的双眸盯着她,像是也来了逗她的兴致,随即问道:“到底玩过几个?” 这男人,夺笋啊你。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这等好事,怎么会少了吃瓜群众。 沐婉清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把这个球又很自然的踢回去:“周总,那你呢,玩过多少个?” 她问的不是几个,因为她觉得几这个数字不能全部纳入其中。 多活了五年,那也不是盖的。 周晏琛能这么容易就被她带跑,那不成啊。 薄唇微启,淡淡出声:“我是直的,不玩男人。” 见男人没被带偏,沐婉清只好回复:“那我啊,不记得了,反正跟你是一次也没谈过。” …… 全场刹那间一片哑然。 “哦?哎哟喂,没看出来啊,小姑娘还挺厉害,只不过,还是敌不过周某人。” 邹星宇感慨万千,心情像是当初被一直守在身旁的初恋女友不满时给他的一巴掌一样拧巴。 “你这么个小姑娘,就学会玩弄别人的感情了?” 沐婉清好整以暇,看着他们哥儿几个,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们二十一岁的时候没有玩弄过别人的感情?”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 只有孙小峰有些释然:“靠,她说的也对噢。” “那你能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可以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沐婉清的理想型,不是已经有一个满分标准坐在这里嘛。 只是他并不斯文,对她有时候体贴,有时候温柔,有时候还很霸道,却总会带动她的思绪。 但她不想说,也不敢说。 明明是他找自己来帮忙的,却总是在揶揄是她在觊觎他。 不就是觉得她条件不符合他要找的另一半的要求罢了。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沐婉清只能任由自己信口开河瞎编:“我喜欢斯文的,有时间陪我的,对我温柔,有耐心,且能讲道理的。” 反正只要是不符合周晏琛的就可以一一列举出来。 “哟,这不就是照着孙小峰立的标准嘛。”邹明宇突然坏笑着说道。 沐婉清也愣住了,虽然她只是一个替代品,可那也是正式举行过订婚礼仪的,在这么多他的朋友面前,扫他的兴,丢他的人。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他会不会再也不出手帮忙?! 不对,不只是不帮忙,还会在下次见面又奚落她一通。 她只是一心想着,照周晏琛的反面说就好,可曾想过这里会有一个很符合标准的人对号入坐。 她不知道的是,周晏琛平日里就总和这人一较高下,她这不是惹了鬼了嘛。 还有他的哥们,还怕她死不透的跟风说:“嗐,孙哥,这小姑娘是不是看上你了?你意下如何?” 如何你妹啊! 是不是一定要看到她怎么死的更惨一些才能罢休?! 要知道是这样的修罗场,她说什么,今天也不会过来自找苦吃。 包间里没开大水晶灯,暖黄色的光线朦朦胧胧,镀在每个人身上一层柔和的光。 周晏琛慵懒地靠着椅背,藏青色衬衫的领口松散地敞着,在暖黄灯光下勾勒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他薄唇间松松地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半眯着眼斜睨着沐婉清,那眼神像带着钩子似的。 沐婉清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就见他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一夹,将烟从唇间取下。 烟尾还沾着一点他唇上的水光,在灯光下泛着暧昧的色泽。 “怎么?” 他嗓音微哑,带着点危险的意味,“你在暗恋他啊?” 沐婉清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恋你个头啊!我跟他见过面吗?” 第155章 朋友妻不可欺 周晏琛用烟尾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订婚宴他去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只是你当时还不认识他。” “......”沐婉清无语到几乎要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那根没点燃的烟被他敲得心烦,她忍不住腹诽:装什么深沉,要抽就抽,不抽就放下! 就在这时,孙晓峰突然拖长了声调插话:“沐妹妹啊,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装模作样地叹气:“朋友妻不可欺,我可不想担那不仁不义的罪名。” 在座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只有邹星宇噗嗤笑出声,冲着孙晓峰挤眉弄眼:“节操那玩意儿,哥们儿你有吗?” 心想就你这花花公子的做派,要有节操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孙晓峰立刻反击:“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要有那玩意儿,我当场喊你爹!”邹星宇拍桌大笑。 “那你现在还真该喊一声试试。”孙晓峰意味深长地抿了口酒, 心想:老子要是真没底线,来一个收一个好吗? 周晏琛冷眼看着两人斗嘴,突然将手中的烟往孙晓峰方向一掷。那根未点燃的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孙晓峰的酒杯里。 “闹够了?”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沐婉清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好笑。 她伸手轻轻拽了拽周晏琛的袖口,在他转头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醋坛子。” 周晏琛眸光一暗,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一按:“知道就好。” 邹星宇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不如我们转场去KTV?听说杨浩翔他们也在那边。” 周晏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沐婉清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正想开口,却见他突然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跟我来。”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整个包厢瞬间安静。 几人相视一笑:这一刺激总算有一点作用了! 沐婉清仰头看周晏琛,在他深邃的眸中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坚定。 当她将手放入他掌心时,身后响起一片意味深长的“哦……”声。 周晏琛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外走,却在门口被岳时衍拦住:“这就走了?正戏还没开始呢。” “让开。” 周晏琛声音平静,却让岳时衍下意识退后半步。 走廊暖黄的灯光下,沐婉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并非不愿表白,而是在等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时刻,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完美瞬间。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她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不是在帮他演未婚妻的角色,是真要她做女朋友。 …… 沐婉清还在浮想联翩,周晏琛已经把她拉到了另一个小包厢。 离开那帮人,本就醋意大发,酒酣意浓的周晏琛,他大掌扣住沐婉清盈盈一握的细腰,压在墙壁上,吻到快要窒息。 没有技巧,没有克制,有的只是冲动和情难自控。 换气的间歇,他“训斥”道:“在我没有对外宣称解除婚约的时间里,你就是我周晏琛的未婚妻,知道吗?沐小姐,得守妇道。” “协议上明明白白写着……”沐婉清试图反驳。 话却再度被吞没。 心里暗叹:我的个老天鹅啊,这是姑奶奶这一辈子的初吻哎! 沐婉清的嘴皮子除了比不上陈律师外,放在平时也是相当厉害的。 可对上周晏琛眼中的玩味,她愣是满肚子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平日嚣张的气焰瞬间就烟飞灰灭,散得无影无踪。 沐婉清觉得自己今天在他哥们面前,对他是有些不礼貌,甚至是过份了些。 男人放开她后,沐婉清讪讪的朝他咧嘴笑了笑:“对不起,我还是老老实实听你的。” 她刚说完,周晏琛适时开口:“瞧着你这态度还不错,先在心里记上一过,等想到好的处罚方式再教训你。” 嘿,这是什么话?她沐婉清会给他这个机会吗?能不能不要自以为是? 这样想着,沐婉清也没再硬刚。 周晏琛端详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甚至又靠近了些。 对于他的突然靠近,沐婉清下意识就屏住呼吸,想推开他或是自己往后退些。 “你是我未婚妻,这么抗拒是几个意思?”周大佬幽怨出声。 “被逼着去救场的,又不是真的。”沐婉清小声抗议。 “怎么,现在想来真的?” 周晏琛的嗓音里糅着三分慵懒,三分玩味,余下四分全是看她局促的恶劣趣味。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指,一会中指,一会食指,没有规律,也不带意识,像极了沐婉清此刻无处安放的思绪。 沐婉清垂眸盯着他的侧颜,心想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以他周家继承人的身份地位,再加上这副招桃花的皮相,对她大概也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 “不敢奢望。”她轻声说,右手指尖无意识地绞紧。 周晏琛突然倾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是不敢,还是不想?” 他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危险的蛊惑,“这两者,天差地别。” 沐婉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扣住后脑,又一次封住了唇。 这个吻毫无章法,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直到她气息紊乱,他才稍稍退开,额头却仍抵着她的。 “听着,”周晏琛的声音罕见地透着郑重:“我会扫清所有障碍。” 他指腹轻轻摩挲她泛红的眼尾,“你只要安心呆在我身边就好。” 酒店的喧嚣突然远去。 沐婉清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认真让她心头一颤。 “好。” 沐婉清轻声应下,眼底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 这个简单的应答里,藏着两世为人才攒足的勇气。 周晏琛的指腹在她腕间轻轻摩挲,正要说什么,却被隔壁包厢里突然爆发的起哄声打断。 沐婉清才发现:刚才门并没有关严。 “回去吧。”沐婉清抿唇轻笑,指尖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毕竟是周大少爷你亲自组的局,把发小们晾在那儿,未免太不厚道。” 周晏琛挑眉,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流连片刻,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 藏青色衬衫的袖口在她眼前晃过,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松开她的指尖。 “怕什么,”他嗓音里带着餍足的懒散,“那两单身狗巴不得有人陪他们多喝几杯。” 是,只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孙晓峰和忙着被周大佬“欺压”的岳时衍单身。 他们俩确实想让陆锦辉和邹星宇多陪一会,不是周晏琛招呼,人家都是出双入对的,怎么会顾得上两单身狗。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牵着她往包厢走去。 水晶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长廊地毯上,交叠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沐婉清看着地上晃动的剪影,忽然想起前两天那个独自站在雨幕中的孤寂背影。 如今掌心真实的温度,让她终于确信——这一次,她和周晏琛成真正的恋人了。 包厢门推开的一瞬间,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岳时衍举着手机坏笑:“晏琛,你这不地道啊,这才华和颜值兼备的小美女,你是想私藏吗? 你俩再晚回来五分钟,我就要打110报失踪了!” 周晏琛随手抄起果盘里的车厘子砸过去,正中对方额头。 在一片哄笑声中,他俯身在沐婉清耳边低语:“看见没?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想把你藏起来。” 第156章 收起钻戒 沐婉清看着眼前这群闹腾的年轻人,突然觉得,重活一世最幸运的事,或许就是能和周晏琛一起,慢慢补全前世所有缺席的热闹。 聚会散场时,周晏琛单手拎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牵起沐婉清:“你们该叫司机的叫司机,该找代驾的找代驾,我们先走一步。” “重色轻友!” 众人异口同声地起哄,邹星宇甚至夸张地捂住心口作心痛状。 周晏琛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却固执地扣紧沐婉清的指尖:“我送你回学校。” “你喝酒了。”沐婉清提醒他。 “小李会来。”周晏琛早就给司机去了信息。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喧闹隔绝在外。 密闭的空间里,镜面墙壁清晰地映照出两人般配的身影——他高出她半头,藏青色衬衫衬得肩线愈发挺拔; 她素白的针织连衣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 “静安...”周晏琛突然开口,声音在电梯运行的细微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我陪你去。” 沐婉清蓦然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的温柔与坚定层层叠叠,让她忽然读懂何为“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的从容。 “好。” 她听见自己轻声应答,“周三下午没课,可以吗?”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冰凉的袖扣,铂金材质上精细的暗纹硌在指腹,像触碰了一个隐秘的梦境。 “嗯。”周晏琛惯用的单字应答里,藏着令她安心的力量。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响起时,他虚扶在她腰后的手微微收紧,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守护姿态。 夜色中的停车场,李皓早已恭敬地立在迈巴赫旁。 见两人走近,他利落地拉开后车门,却在瞥见他们交握的双手时,识趣地垂下了视线。 周晏琛却在车门边突然驻足。 沐婉清疑惑地抬眼,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探向她鬓边。 “别动。”他低声道,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发丝。 一片不知何时落上的彩带碎屑被他捏在指间,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这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极尽缱绻,指腹擦过耳廓的触感,让沐婉清想起幼时见过的春蚕——那般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缠绵。 送沐婉清还是到离学校有段距离处,她就坚持想要下车。 男人却丝毫没有同意她的想法。 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嘛,总不能让他成了那个“见不得光”的人,对吧! 夜色已深,校园里的路灯在梧桐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晏琛却坚持要亲自送沐婉清到女生宿舍楼下。 沐婉清心里清楚这男人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告诉大家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嘛! 她也没再执拗,随了男人的心。 李皓开着迈巴赫缓缓跟在后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明显觉得他们家周总和沐小姐的关系比原来亲近了不少:接下来,整个集团的人,日子都要好过了。 两人沿着林荫道并肩而行,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周晏琛不动声色地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高大的身影为她挡去初冬的寒风。 “冷吗?” 他低声问,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鼻尖上。 沐婉清摇摇头,发丝在夜风中轻扬:“还好。” 话音未落,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已经披在了她肩上。 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袖口还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她肩头停顿了一秒,像是克制着更进一步的冲动:“到了宿舍给我发消息。” 宿舍楼前的银杏树下,暖黄的灯光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沐婉清正要脱下外套还给他,却被他轻轻按住手:“穿着吧,明天...” “周三我给你带上。”她接话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衬的丝滑面料。 周晏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嗯,不急。” 这个动作让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一闪,表盘上的月相恰如他此刻眼中流转的温柔。 “周三见。”他又一次说道,这次带着不容错认的期待。 直到沐婉清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内,周晏琛才转身走向等候的车辆。 李皓见他走来,正要开门,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二楼某个刚刚亮起的窗口。 那个窗口,沐婉清正抱着他的西装外套,隔着玻璃对他轻轻挥手。 夜风拂过树梢,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周晏琛肩头,像是秋天最后的祝福。 沐婉清从未想过,当初那场权宜之计的“假扮未婚妻”戏码,竟会演变成今时今日的真情相守。 夜风拂过宿舍的窗帘,她望着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这枚周晏琛在傍晚亲吻她时,再次为她戴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就像他们这段始于算计却终于真心的感情。 她仍记得第一次以“周晏琛未婚妻”身份出席宴会时,那些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名媛们脸上精彩的表情。 而周晏琛始终站在她身侧,修长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着这个不可撼动的事实。 她赶紧收起钻戒:太招摇了,她可不能让舍友一不小心看到。 “在想什么?” 苏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沐婉清的耳畔。 她这才惊觉自己竟没听见室友回来的动静,慌忙从窗前转身。 “没...没什么,”沐婉清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指尖触到发烫的耳垂,“就是看看楼下的行人。” 宿舍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恰好掩饰了她泛红的脸颊。 今晚宿舍里应该只有她们两人——左小玲去赴男友的约会,林小雨也回家去了,要明早才能回来。 苏琪将背包随手搁在书桌上,促狭地眯起眼睛:“该不会是在等什么人吧?” 她本是随口打趣,却见沐婉清闻言猛地低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慌乱的阴影。 这个反应让苏琪瞬间来了兴致。 她凑近几步,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打量好友:“等等...你该不会真是在...” “没有!”沐婉清急急打断,声音却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她慌乱中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手忙脚乱地去扶时, 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滑落——那是上次学院金融学论坛结束后,她与周晏琛在后台的合影。 当时两人还在闹别扭,会后,周晏琛一定要留住那一刻,她怕太多人看到,匆匆忙忙拍的。 照片上的男人难得展露笑颜,修长的手指正为她别紧松开的衣领。 苏琪眼疾手快地捡起照片,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恍然大悟:“哦?原来我们沐大学霸是在等周大总裁啊?” 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夜莺突然啼叫起来,清脆的鸣声划破寂静的夜色。 沐婉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恐怕比那鸟鸣还要响亮,她伸手想抢回照片,却被苏琪灵巧地躲开。 “别藏了,”苏琪晃着照片笑得狡黠,“全系谁不知道周大总裁对你特别关照? 上次他亲自来‘授课’三小时,课后就直接找你,全院的女生都快嫉妒疯了。”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 沐婉清条件反射般转向窗口,却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僵在原地。 苏琪见状,了然地拉开窗帘一角:“让我看看...咦?那不是周大总裁的车吗?”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 沐婉清望着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以及靠在车边的高挑身影,感觉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第157章 要不,就叫“姐夫” 周晏琛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抬头望向她们窗口的方向,惊得沐婉清立刻缩回身子。 “还不快去?”苏琪笑着将照片塞回她手中,“难道,你要让周总在楼下等一整夜?” 沐婉清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照片上周晏琛为她整理衣领的手指,此刻或许正握着给她发来的那条未读消息——那个约好回来要给他发出的简短信息。 “我不下去,他一会就走。” 沐婉清对苏琪还是挺坦诚的,她不想说今天去见过周晏琛并确定关系的事情,但也不会否认周晏琛来学校是为了她。 苏琪也不知道家庭条件很不好的沐婉清和周晏琛是怎样产生的交集,但她有的只是羡慕而没有嫉妒。 每个人的际遇不同罢了。 这也是沐婉清总觉得苏琪要比林小雨好相处的原因,至于左小玲那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宿舍楼下 “周三见。”车门关上后,周晏琛喃喃自语道。 低沉的嗓音混着皮革与雪松的气息,在初冬的寒风中凝成白雾,又转瞬消散。 可那三个字却像带着温度,深深烙在沐婉清心尖,烫出一圈隐秘的涟漪。 李皓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家少爷的目光始终看向女生宿舍楼。 他一定是追随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所以,小李识趣的放慢车速,直到转角处。 应该是最后一抹白裙已经完全消失在夜色里了。 小李才开始加速融入车流中。 车内檀香混着尚未散尽的女士香水味,交织成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三天,周氏集团上下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 周晏琛走进电梯时,破天荒地对正在擦汗的保洁阿姨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他面对季度报表上不太理想的数据,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说“下季度注意”; 甚至连市场部交上来明显敷衍的方案,他也只是让返工修改。 “周总这几天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秘书室的人捧着咖啡杯小声嘀咕。 “嘘…”江特助竖起食指,眼睛却瞟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 透过半开的百叶窗,能看到周晏琛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阳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罕见的柔和光晕。 与此同时,B大医学院实验楼里,沐婉清的操作台前摆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拿铁。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微镜下的细胞样本似乎都变得格外可爱。连最严苛的王教授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沐同学今天状态不错啊。” “谢谢教授。” 她眉眼弯弯地应答,白大褂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妹妹婉芸发来的报平安短信,配着一张朝阳下朝气满满的照片。 照片里的婉芸笑容灿烂,丝毫看不出病痛折磨的痕迹。 午休时分,沐婉清坐在校园的长椅上,一条条翻看妹妹这几天发来的消息,每一条都洋溢着生机。 沐婉清给妹妹买了件羽绒服,方便她温度低时穿。 夕阳西下时,沐婉清收到一条简讯:【忙完过来接你。】。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捧着手机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原来,幸福可以是这样简单而具体的存在。 下午,周晏琛亲自驾着那辆低调的黑色奔驰,在B大门口等候。 车窗降下时,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平日里凌厉的线条柔化了几分。 “上车。”他倾身推开副驾的门,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快。 沐婉清钻进车内,淡淡的雪松香气立刻将她包围。 她注意到后座放着两个精致的礼盒——是带给婉芸的补品和新买的康复器械。 “静安的院子修好了。”周晏琛单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自然地覆上她的手背,“今晚住下,明天一早返回,可以吗?” 暮色渐近,车子驶过市中心时,周氏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正将晚霞折射成万千流光。 沐婉清望着那座曾让她望而生畏的建筑,此刻却觉得那些闪烁的光点像极了庆祝的星火。 “心情好的时候,连堵车都成了风景。”她轻声感叹。 周晏琛低笑,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那是因为副驾驶坐着你。” 车子转入高速,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平稳地行驶在暮色中。 周晏琛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用低沉的嗓音给沐婉清讲述着那些发小们的故事。 车内柔和的灯光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深邃。 “沈雨馨和邹星宇的故事,算是我们圈子里的一段佳话。” 他手指轻点方向盘,“当年星宇在B大,为了追她,硬是从音痴练到能弹完整首《梦中的婚礼》。” 沐婉清忍不住轻笑:“就是上次聚会时,弹得七零八落的那首? “嗯。”周晏琛唇角微扬,“虽然现在还是弹得惨不忍睹,但沈雨馨每次都会听完。” 他顿了顿,“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明知道对方不完美,却还是甘之如饴。” 车窗外,霓虹灯的光影在他眉眼间流转。 沐婉清注意到,说起这些时,他向来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至于陆锦辉和池梦怡,”周晏琛打了转向灯,车子缓缓拐入主路,“两家长辈本来是冲着商业联姻去的,没想到这两个人一见钟情。” 他轻哼一声,“现在倒好,天天在群里发腻歪的合照,烦得很。” 虽是抱怨的语气,沐婉清却听出了其中的欣慰。 她想起宴会上那对璧人——陆锦辉看池梦怡的眼神,确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你呢?”话脱口而出,沐婉清就后悔了。 这问题太过直白,让她耳根又开始发烫。 周晏琛没有立即回答。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转头看她,目光灼灼:“我以为你知道。” 他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原来我忙于集团管理,没有人可等,后来,我等的人,从来就只有你。”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沐婉清心里甜的像是灌了蜜一样,但羞涩和矜持让她不得不转移话题。 “邹明宇真的是B大的,我就说我舍友叫他学长来着。” 周晏琛知道她是有害羞,是故意逃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叫他学长也不是不可以。” 沐婉清没再接话,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忽然想起:重生后,第一次回静安时的忐忑不安。 而今,同样的路程,却因为身旁这个人,变成了归途。 夜色完全降临前,他们俩去学校带上沐婉芸,车子驶入了那条熟悉的小路。 沐婉清知道,这一刻,妹妹对她和周晏琛的关系,应该也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所以,没有过多解释,回家再说。 沐婉芸安静地坐在后座,目光柔和地落在前排两人的身影上。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忽明忽暗地掠过她的脸庞,映照出她眼中复杂的情绪。 她能清晰地看见,每当周晏琛看向姐姐时,那双素来锐利的眼眸便会不自觉地温柔下来——那是再精湛的演技也伪装不出的深情。 等红灯时,他修长的手指总会无意识地轻点方向盘,节奏与姐姐呼吸的频率奇妙地一致。 这些细微的本能反应,让沐婉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指甲不自觉地陷入掌心,沐婉芸在心里默默发誓:她绝不会成为姐姐幸福的枷锁。 如果有一天姐姐为了她的医药费而委屈自己,她宁可放弃治疗。 但此刻,看着周晏琛倾身为姐姐整理安全带时,那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什么珍宝般的动作,她又忍不住心生希冀——或许这一次,姐姐真的遇到良人了。 第158章 爱情博弈的工具人 车窗映出沐婉芸忧喜参半的面容。 她听说过,也见过太多豪门子弟将感情当作游戏,把真心当作筹码。 姐姐那样干净纯粹的人,不该沦为名利场上的牺牲品。 可是... 当周晏琛因为姐姐一句无心的话而悄悄调整车内温度时,当他记得姐姐所有忌口时,当他望着姐姐背影时眼中流露的珍视... 这些细节又让沐婉芸动摇。 “到了。”周晏琛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沐婉芸抬头,正看见他单手护在姐姐头顶,防止她下车时撞到车框。 月光下,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眉眼间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沐婉芸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这世上真有豪门深情的例外,而姐姐恰好遇到了那个愿意为她放下所有骄傲的人。 远远望去,整修一新的院落亮着温暖的灯光,窗台上那盆婉芸 最爱的绿萝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周晏琛熄火下车,绕到副驾驶为她拉开车门。 月光下,他深邃的眉眼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欢迎回家。” 这一刻沐婉清忽然明白,幸福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烟火,而是有人愿意为你点亮一盏归途的灯。 沐婉芸站在修缮一新的院落中央,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她身上。 眼前的一切远比她想象中更加美好:青砖黛瓦的屋檐下挂着古朴的风铃,新移植的紫藤在廊架间舒展枝条,连窗棂上雕刻的花纹都透着用心的痕迹。 她转头望向并肩而立的姐姐和周晏琛,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现在的她能够重新稳健行走,能够在这般温馨的院落里生活,甚至每天清晨醒来时能感受到的希望,无一不是眼前这两人给予的馈赠。 “周大哥。”沐婉芸突然向前一步,郑重其事地向周晏琛深深鞠躬,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谢谢你。” 这三个字说得极轻,却字字真诚。 周晏琛显然没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怔忡间竟忘了伸手去扶。 月光下,他素来沉静的面容罕见地流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化作温柔的笑意。 “真想谢我的话……”他微微俯身,眼底漾着狡黠的光,“不如改叫‘姐夫’?”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沐婉清猛地抬头,耳尖瞬间染上绯色; 而沐婉芸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亮了起来,唇边绽开两个小小的梨涡。 “姐……夫?”她故意拉长声调,促狭地看向自家姐姐,“这个称呼,是不是该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呀?” 夜风拂过庭院,吹动三人的衣摆。 周晏琛不动声色地握住沐婉清微微发颤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他掌心的温度一路烫到她心底。 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好像是在为这个崭新的称呼谱写新的乐章。 “别听他胡说,还像刚才那样叫就好。” 沐婉清的声音轻得几乎要飘散在夜风里,从脸颊到耳后那片肌肤都染上了晚霞般的绯色,连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 她下意识想抽回被周晏琛握住的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扣紧。 周晏琛低笑一声,适时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城西那家法餐厅如何?” 他看向沐婉芸,目光里带着询问的意味,“主厨新研发的舒芙蕾据说很不错。” 他早已详细咨询过主治医师,确认现在的沐婉芸不仅可以适当出入公共场所,还能尝试些精致易消化的餐点。 这些细节他都默默记在心上,就像记手术方案一样严谨。 沐婉芸眼睛一亮,随即又犹豫地看向姐姐:“可以吗?” “当然。”周晏琛代答,指尖在沐婉清掌心轻轻一挠,成功止住了她即将出口的担忧,“我订了包厢,不会太吵。” 暮色中的庭院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铃清脆的声响。 沐婉清望着妹妹期待的眼神,终于轻轻点头。 她没注意到周晏琛悄悄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原本预留的包厢又添了几道养胃的餐点。 “那我去换件衣服!”沐婉芸转身时,衣摆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 她的背影比三个月前挺拔了许多,不再像风中摇曳的芦苇。 周晏琛趁机将沐婉清拉近,在她耳边低语:“害羞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惹得她耳尖那抹红晕又深了几分。 “谁让你突然...”沐婉清话未说完,就被他轻笑着打断。 “早晚要习惯的,我未来的周太太。”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蜜糖般黏在她心尖上化不开。 远处传来沐婉芸轻快的脚步声,周晏琛这才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月光下,他整理袖扣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使坏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有沐婉清知道,他西装口袋里还藏着她上次落在他车上的发绳。 这个小秘密,就像“姐夫”那个称呼一样,正在慢慢变成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甜蜜。 沐婉芸很是欣慰:她能看得出来,周晏琛是真心喜欢姐姐的,毕竟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她不想让姐姐为了她“出卖”自己的幸福,但她还是真心希望姐姐能幸福。 她不想任由姐姐沦为豪门子弟之间,爱情博弈的工具人,但她希望姐姐能找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真的没想到,姐姐当初从那辆破旧面包车里死里逃生后,竟能让她们的生活轨迹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到沐婉芸缓步靠近,周晏琛立刻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沐婉清也下意识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两人之间那种亲昵的氛围瞬间收敛,变回了平常克制的模样。 沐婉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故意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胡说什么呢。”沐婉清耳尖微红,快步走到婉芸身边,“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周晏琛已经走到车前,正用湿巾仔细擦拭后视镜。 见姐妹俩过来,他绅士地拉开后车门,却在沐婉清俯身帮妹妹上车时,不动声色地用手护住她头顶。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沐婉芸看在眼里,她抬头冲周晏琛会心一笑,换来对方一个略显窘迫的轻咳。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中心,沐婉芸透过车窗望着繁华的街景。 这是周晏琛上次带姐姐去过的那家西餐厅方向——她记得姐姐回来后,难得跟她描述了很久餐厅露台上看到的城市灯火。 “姐,你上次说的那道香煎鹅肝,今天我也能尝尝吗?”沐婉芸突然问道。 沐婉清明显一怔,随即意识到妹妹是在调侃自己,耳根顿时烧了起来:“你现在的饮食要清淡...” “我已经问过医生了。”周晏琛从后视镜里看向沐婉芸,眼中带着默契的笑意,“可以尝一小块。”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的城市在车窗外流转。 沐婉清望着前排周晏琛专注开车的侧脸,又透过后视镜看到妹妹狡黠的眼神,突然有种被两人联手“算计”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这种被珍视之人共同呵护的感觉,竟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当车子停在餐厅门口时,身着制服的侍者早已等候多时。 周晏琛走到后面,亲自给姐俩开了车门。 沐婉清心下思忖:他到底还为谁亲自开过车门? 月光下,三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在华丽的大理石地面上拉得很长。 沐婉芸抬头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突然觉得,或许幸福从来都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这样触手可及的温暖日常。 第159章 蓄谋已久 坐在座位上,沐婉芸的各种思绪纷至沓来: 至今仍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是姐姐满身血污从车窗跳下的画面,是刺耳的刹车声,是那个雨夜医院走廊冰冷的灯光。 可如今眼前,是帮她们渡过难关的周大总裁,是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姐姐。 周晏琛对姐姐是用心的,连带对她。 就像那栋重新修缮的老院子,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用心:防滑的木地板,高度刚好的扶手,甚至连浴室的花洒都装了恒温系统。 “婉芸,试试这个。” 沐婉清捏起服务生刚送来的曲奇,对婉芸说。 沐婉芸突然发现,姐姐眼角那些因前段时间照顾她,日夜操劳过早出现的小细纹,不知何时已被温柔的笑意抚平。 沐婉芸咬了口曲奇,甜香在舌尖化开。 她想起那个雨天,姐姐接她去了出租屋的场景。 想起姐姐一次次看手机上的银行余额时的无奈,当时她看着姐姐凝重的神情,以为她们的人生注定要在泥泞中挣扎。 可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奇妙——当初那场险些夺走姐姐一生幸福的“被卖”劫难,竟成了她们人生的转折点。 姐姐就像被暴风雨摧折的幼苗,最终在更好的土壤里生根发芽,绽放出意想不到的花朵。 沐婉清敏锐地捕捉到妹妹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轻轻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腕:“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沐婉芸回过神,唇角漾开一抹真心的笑意:“就是觉得...现在真好。”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椅扶手上细腻的纹路,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落在餐桌上,为银质餐具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沐婉芸望着眼前这梦幻般的场景——姐姐穿着淡雅的针织衫,颈间戴着精致的锁骨链; 周晏琛正低声与侍者交代着什么,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气度。 而她自己,不再是病榻上需要人照顾的累赘,而是能重新回到校园的普通学生。 “昨天,班主任老师说,我可以正常参加月底的期中考试了。” 沐婉芸突然说道,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还是要戴口罩进考场,但各科老师都给我安排了特殊‘座位’。” 沐婉清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起两个月前,自己和妹妹还担心这一学期都不能正常上学呢,如今,妹妹不仅能重新拿起课本,还能笑着谈论考试——这样的转变,恍如隔世。 “慢点吃。” 周晏琛突然倾身,动作自然地将沐婉清面前的红酒杯移开,换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明天上午有两节课,别又头疼。” 这个细节让沐婉芸心头一暖。 她曾最害怕姐姐为了她的医药费,沦为豪门博弈的牺牲品。 可现在,姐姐被照顾得这样妥帖,连明早的课程都被周晏琛记在心上。 那些她曾在深夜辗转反侧时担忧的画面:姐姐强颜欢笑地应对豪门应酬,或是委屈求全地忍受冷眼——终究都没有成为现实。 最后,侍者端上来精致的甜点时,沐婉芸突然伸手握住姐姐的手:“姐,我现在每天都觉得很幸福。”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特别是看到你也幸福的样子。” 沐婉清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滴落的泪珠在洁白的餐巾上晕开,像极了她们曾经破碎又重圆的人生。 周晏琛默不作声地递过手帕,指尖在桌下与沐婉清十指相扣,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月光、灯光与三个人的影子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交织成一幅温暖的画卷。 沐婉芸小口品尝着甜点,突然觉得,命运给予她们的最珍贵礼物,或许不是这奢华的餐厅,不是昂贵的药物,而是历经磨难后,依然能够相视而笑的这份从容。 晚饭后,三人一同回到了静安的小院。 夜风轻拂,院角的桂花树沙沙作响,送来阵阵清香。 “上去看看?”周晏琛忽然提议,目光投向二楼新装修的区域。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指尖却在楼梯扶手上轻轻敲击,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沐婉清和妹妹对视一眼,跟着他拾级而上。 推开二楼的主卧房门,三人都停在了门口: 暖灰色的墙面,原木色的家具,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 整个空间简约而不失温馨,床头甚至还放着一盏沐婉清最喜欢的羽毛台灯。 “这是...是给你自己留得卧室?”"沐婉清声音微微发颤。 周晏琛单手插兜站在门边,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嗯,偶尔来放松一下,就在这里将就住下了。” 沐婉芸忍不住偷笑,在姐姐腰间轻轻戳了一下。 这哪里是什么“将就”:从家具的选色到台灯的款式,分明都是按着姐姐的喜好来的。 看来某人早就“蓄谋已久”,连卧室都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准备的?”沐婉清耳尖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一个月前。”周晏琛状似无意地补充,“就是婉芸的各项数据都已经正常的时候。” 沐婉清心头一热。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想好要跟她一起。 即便是来静安,也不是临时落脚处,而是真真切切要融入她们的生活。 原来,他从没想过协议到期就让她离开,从没想过两个人就此划清界线。 沐婉芸识趣地退后两步:“我突然想起作业还没写完,先下楼了。” 临走时还不忘冲周晏琛眨眨眼,换来对方一个无奈又宠溺的摇头。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蟋蟀的鸣叫声。 周晏琛走近两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盏羽毛台灯:“喜欢吗?” 灯光下,他向来锐利的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 沐婉清突然间明白,这间卧室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个男人最笨拙也最真挚的告白。 他想成为她们生活的一部分,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 "很喜欢。"沐婉清轻声呢喃,尾音像浸了蜜糖般甜软。 她垂落的指尖悄悄勾起,恰好缠住他的小指,在月光下勾勒出缠绵的弧度。 银白的月色透过轻纱,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映在素白的墙面上,仿佛水墨画中相依的连理枝,再也分不出彼此。 周晏琛呼吸微滞,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羽睫上,终是忍不住低头吻住那抹绯色。 这个吻不同于先前的青涩试探,而是带着令人心颤的温柔,唇齿间辗转的尽是化不开的缱绻,像是要将未尽的爱意都揉进这片刻温存里。 他就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学什么都很快。 沐婉清眼睫轻颤,从他温热的唇间退开半寸,声音还带着未散的轻软:“我们今天还是在楼下住吧。”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袖扣,“二楼装修完的时间不算长,怕还有甲醛残留……” 顿了顿,她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耳尖微微泛红:“我和婉芸住一间,你就住隔壁,好不好?” 月光在她鼻梁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将那份欲说还休的羞涩衬得愈发分明。 周晏琛听完,低笑一声,拇指轻轻蹭过她泛红的眼尾,嗓音微哑:“好,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又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促狭对沐婉清说道:“不过……”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要是半夜害怕,随时可以来敲我的门。” 沐婉清耳尖一烫,嗔怪地瞪他一眼,却被他捉住指尖,在掌心暧昧地挠了一下。 月光下,他的眼眸深邃得像是藏了整个夜晚的温柔。 第160章 我用性命保证 沐婉清轻轻挣开他的手,神色已恢复平日的清冽:“走吧,该下去了。 婉芸明天一早会去上课,我们也要早些回去,我还有两节课要上。” 周晏琛低应一声“好”,顺势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两人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时,沐婉清突然顿住脚步:“等等,没给你准备换洗衣物。” 月光透过落地窗,将周晏琛唇边的笑意镀上一层银辉:“我带了。”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就在车里。” 沐婉清挑眉看他:“你早就计划好了?” “当然。”周晏琛拖长尾音,在夜风中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 他忽然将人抵在车门上,指尖缠绕着她散落的发丝,“从你说要来静安的那刻起,我连牙刷都备了两支。” 远处传来夜莺的啼鸣,他低头时,看见她睫毛在月光下投落的影子,正轻轻颤动着扫过他的心尖。 沐婉清微微偏头,躲开他灼热的呼吸,声音里带着几分羞赧:“该回去了......再耽搁下去,婉芸该笑话我了。” 周晏琛却不依不饶地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笑话什么?”“笑我们......”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太腻歪了。” 夜风拂过,树影婆娑。 周晏琛低笑出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那就让她笑。” 他故意压低嗓音,带着几分蛊惑:“反正以后......” “周晏琛!”沐婉清红着脸打断他,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许再说了。” 他趁机在她掌心亲了一下,看着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手,这才心满意足地打开后备箱取出行李箱。 月光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走着,时而靠近,时而分开,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好像正在上演一场心照不宣的追逐游戏。 夜色渐深,沐婉清和妹妹躺在粉色调的公主房里,浅色纱帘被夜风掀起温柔的弧度。 婉芸抱着枕头忽然凑近:“姐,你身上有周大哥的味道。” 隔壁房间,周晏琛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对话框里还停留在半小时前沐婉清发来的[晚安],他盯着那个句号看了许久,好想抱抱她。 他立刻翻身下床,指尖触到冰凉墙面时,才惊觉自己连拖鞋都穿反了。 月光漫过两间卧室共用的露台,将两个影子投在薄纱窗帘上,近得几乎相贴,却终究隔着一道并不透明的“隔离门”。 沐婉清把发烫的脸颊埋进鹅绒被里,听见妹妹在身后偷笑:“姐,你手机在震。” 周晏琛的消息在屏幕亮起:【要不是新装修的房子,真想把这堵墙拆了。】 夜色渐浓,月光像融化的奶油般流淌在姐妹俩的被褥上。 婉芸突然翻身撑着手肘,发丝垂落在沐婉清肩头:“姐,你还记不记得初中时,我们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偷偷看漫画书的晚上?” 沐婉清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那时候你总抢我的草莓牛奶。” 话音未落,婉芸已经笑着把冰凉的脚丫贴过来,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周大哥看你的眼神...”婉芸突然压低声音,“就像你当年盯着最后一盒草莓牛奶似的。” 沐婉清抓起羽毛枕要打,却听见妹妹轻声说:“真好,终于有人比我更懂得疼你了。” 隔壁忽然传来轻微的走动声,两人同时噤声。 等脚步声停在露台附近,婉芸突然提高音量:“周大哥要是敢欺负我姐——” 话音未落就被沐婉清捂住嘴,姐妹俩在月光下交换着狡黠的眼神。 直到凌晨三点,婉芸的声音渐渐染上睡意,还在含混地嘟囔着童年趣事。 沐婉清为她掖好被角,看见手机屏幕亮起:【墙留着,露台我明天就改成双开门】 后面跟着个被咬了一口的草莓emoji。 沐婉清枕着从未做过的美梦入眠。 次日,三个“夜猫子”都在晨光中醒来,光顾着高兴,也没试衣服。 沐婉清从购物袋里取出那件月白色的羽绒服,衣摆抖落时带起一阵轻盈的风,像捧着一团柔软的云。 “来试试。”她朝婉芸招手,眼里带着期待。 婉芸眼睛一亮,小跑过来,却在伸手时故意顿住:“姐,这该不会是周大哥挑的吧?” “胡说什么。”沐婉清耳根微热,却还是坚持把衣服展开,“前两天逛街看到的,觉得很衬你。” 这就是姐姐,明明是专门买给她的,却要这样说,好让她心安理得接受。羽绒服裹上身的瞬间,婉芸像被裹进温暖的阳光里,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衣摆划出漂亮的弧线,衬得她肌肤胜雪。 “喜欢吗?”沐婉清站在她身后,手指轻轻替她整理领口。 婉芸突然转身抱住她,声音闷在柔软的衣料里:“喜欢!不过姐——”她狡黠地眨眨眼,“下次让周大哥也给你买一件呗?” 窗外,晨光正好,照得那件羽绒服上的细闪如碎钻般熠熠生辉。 沐婉清指尖轻轻拂过妹妹的发顶,晨光在她睫毛上跳跃:“快去吃早饭,再磨蹭该迟到了。” 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学校旁的老字号早餐店里,蒸笼腾起袅袅白雾。 周晏琛不动声色地将灌汤包转到沐婉清面前,又替婉芸添了半碗甜豆浆。 三人围坐在斑驳的木桌旁,像一幅被时光晕染的老照片。 分别时,婉芸突然拽住周晏琛的袖口。 少女仰起的面庞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眼底却闪着不合年纪的沉稳:“周大哥。”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好好待她,姐姐这些年...真的很辛苦。” 周晏琛望了眼吃完早餐准备回去的沐婉清。 她站在梧桐树下,落叶打着旋儿掠过她脚边,单薄的背影仿佛随时会融进暮秋的时光里。 “我用性命保证。”他收回视线,对婉芸郑重点头。 短短五个字,却重若千钧。 婉芸突然笑了,将攥了一路的暖手宝塞进他掌心:“这个给姐姐,就说...是我忘带了。” 转身跑向校门时,马尾辫在风中划出青春的弧线。 周晏琛握紧尚有余温的暖手宝,金属外壳上还留着少女紧张时留下的指痕。 晨风卷起几片梧桐叶,沐婉清站在斑驳的树影里,远远望着妹妹与周晏琛说话的身影。 她故意放慢走路的动作,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划着圈——这是她留给婉芸的体贴。 这些年所有的艰辛,都在看到婉芸奔向校门的背影时化作了云烟。 少女蓝白相间的校服衣角在风中翻飞,像只振翅欲飞的雏鸟。 沐婉清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在想什么?”周晏琛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将暖手宝轻轻塞进她掌心。 “在想明年六月...”她摩挲着暖手宝上妹妹贴的卡通贴纸,“要是婉芸能考上京师大就好了。” 周晏琛的掌心温热,稳稳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他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耳际,将几缕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会的。” 沐婉清怔了怔,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她抱着发烧的妹妹在急诊室外发抖时,曾对着惨白的灯光许过同样的愿。 此刻晨光正好,周晏琛的袖口蹭过她的手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们脚下投下细碎的光斑。 走到车旁时,周晏琛抢先一步拉开副驾驶门,手掌虚护在车顶,生怕她碰着头。 第161章 接你去别墅看资料 沐婉清低头钻进车里的瞬间,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淡淡雪松香。 引擎启动的震动中,他倾身过来为她系安全带,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到时候你也该收到A大金融系的录取通知了。” 安全带“咔嗒”扣紧的声响,像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我们三个可以好好庆祝一翻。” 车子缓缓驶入主干道,后视镜里,婉芸的学校渐渐缩成一个小点。 沐婉清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忽然感觉周晏琛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初冬的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得几乎透明。 车载电台正播放着《慢慢喜欢你》,歌声里,京城的高楼轮廓已在天际线上若隐若现。 车子缓缓停靠在B大西门的老槐树下,枯黄的叶片正簌簌落在挡风玻璃上。沐婉清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树叶:“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修了金融工程和中医两门硬课......” 话未说完,周晏琛已经了然地点头。 他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在碰到羊绒毛衣时不着痕迹地顿了顿:“专心备考,我等你。” 说罢从后座拿出保温杯递给她,“红枣茶,回来时,在店里买的,你上次说熬夜后胃会不舒服。" 沐婉清捧着温热的杯子,蒸腾的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波动。 正要开口,却听见他继续说:“等考完试——” “还要准备CFA竞赛。”她急忙打断,指甲在杯壁刮出细小的声响。 周晏琛忽然低笑出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鬓角,在将碎发别至耳后的瞬间,指腹似有若无地蹭过她泛红的耳尖: “真巧,我们当年的参赛团队拿过亚太区冠军。” 他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在我别墅的书房里,还留着当年整理的案例分析模板。” 转头看她时,眼底落满细碎的阳光,“下次见面,我给你带过来。” 沐婉清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像暗夜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书包带,羊绒毛衣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恰在此时,远处教学楼传来悠扬的下课铃声。 一群白鸽应声而起,雪白的羽翼掠过湛蓝的天幕,振翅声与少年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周晏琛望着她映在车窗上的侧影——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边,正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 阳光穿过梧桐枝桠,在两人之间的中控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他悄悄将车内空调调高了两度,生怕她毛衣单薄会着凉。 “要不......” 周晏琛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车厢里温暖的阳光。 “周末,我让小李来接你去别墅看资料?”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此刻他微抿着唇等待回答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在谈判桌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凌厉。 沐婉清忽然觉得心尖发软,那些被他藏在字里行间的小心思,比任何情话都来得更动人一些。 “好。”她轻声应道,故意用笔记挡住微微上扬的嘴角,“不过我要喝刘姨煮的陈皮红豆沙。” 周晏琛怔了半秒,眼底倏然亮起细碎的光。 他伸手想揉揉她的发顶,又在半空改成替她整理围巾:“再加份你喜欢的桂花糖芋苗。” 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仿佛那些在商界流传的雷霆手段,从来都与这个为她藏了好多甜食的男人无关。 沐婉清作势要推开车门,嘴角却噙着掩不住的笑意:“周总,今天可是‘翘班’半天了,再不走,董事会该发寻人启事了。” 话音未落,忽然被一股力道轻轻拽回。 周晏琛的手臂环过她肩头,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将她笼在怀中:“急什么。” 他低头时,鼻尖几乎蹭到她泛红的耳垂,嗓音里含着笑,“我的小同学是不是忘了交...补课费?”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沐婉清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远处有学生骑着单车掠过,车铃叮当声中,她飞快地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儿般敏捷地跳出车外。 “利息先付这么多。”她站在梧桐树下扬起包包,发丝被风吹得飞扬,“本金...等周末再结算。” 周晏琛望着她小跑进校门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抚过尚留余温的唇角。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银杏大道尽头,周晏琛才发现自己的西装口袋不知何时被塞了颗牛奶糖——糖纸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周晏琛摩挲着口袋里那颗牛奶糖,忽然低笑出声。 糖纸在指尖沙沙作响,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仿佛在嘲笑他——谁能想到在谈判桌上杀伐果断的周总,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为着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而心潮澎湃。 早上在早餐店,他偷偷将沐婉清喜欢的虾饺全挪到她面前,还要故作镇定地说是“顺手”。 车窗倒影里,他看见自己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种青涩的悸动,这种小心翼翼的欢喜,分明是二十岁少年才该有的模样。 可当沐婉清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望过来时,他所有的成熟稳重都会溃不成军。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她刚发来的消息:【糖是婉芸塞给我的,别吃醋。】 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小表情。 周晏琛望着后视镜里自己上扬的嘴角,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 原来最顶级的商业并购案,都比不上她随手画在笔记角的小爱心来得令人心动。 周晏琛指尖还捻着那颗牛奶糖,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起来。 屏幕上“江特助”三个字跳得刺眼,他下意识看了眼B大校门的方向——沐婉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晨光里。 “周总,融创的徐总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半小时。” 电话那头,江特助的声音压得极低,“法务部刚发现对赌协议第三条的漏洞...” 周晏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柔情已褪成锐利的清明。 他将牛奶糖仔细收进西装内袋,指尖碰到钢笔冰凉的金属外壳:“告诉徐总,再给他五分钟考虑让步条款。” 发动机轰鸣声中,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否则十点半,我要看到他们美股开盘暴跌的新闻。” 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后视镜里残留的一树梧桐金黄。 当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时,周晏琛最后看了眼手机锁屏——那是昨天偷拍的沐婉清。 她正望着静安的二楼出神的美丽侧颜。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半秒,终究没舍得划开相册。 他松了松领带,将座椅调整回最挺直的弧度。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十点半了,十分钟的车程,回去后,还有十分钟,足够他看完江特助刚发来的并购方案。 此刻,而那颗贴着笑脸的牛奶糖,正隔着西装布料,传来熨帖心口的温度。 B大校园内,有关沐婉清和周晏琛的事,已经传得满校风雨,不光是商学院,全校就连艺术系和体育系统都有所耳闻。 B大的银杏大道上,金黄的落叶被秋风卷起又落下。 几个美术系的女生抱着画板窃窃私语,时不时望向金融学院的方向。 “听说了吗?商院那个总拿奖学金的沐婉清...”扎着脏辫的女生压低声音,“上周有人看见她从限量版迈巴赫下来,开车门的可是周氏集团那位...” 体育场边,正在喝水的篮球队员突然呛到:“真的假的?就那个在谈判桌上把对手逼到跳楼的周阎王?” 第162章 毒蛇出洞 那男生抹了把嘴角继续说:“我表姐在投行,说上季度周氏并购案...” “你们消息太滞后了。” 戏剧社社长神秘地晃了晃手机,“我学姐在金融系,说周总前段时间亲自来听沐学姐的presentation。” 她亮出偷拍的照片,“看这个袖扣,够我们排三年话剧的经费了。”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沐婉清正对着电脑修改论文。 突然,感觉四周安静得反常,抬头发现半个自习室的人都在偷瞄她。 对面素不相识的女生推来张纸条:【小学妹,能求周总的签名照吗?我们宿舍集资竞拍】 她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低头假装整理笔记。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晏琛发来的消息:【你们学校论坛的帖子,需要我处理吗?】 后面附了个链接,标题赫然写着《八一八商院女神与商业巨鳄的日常甜度超标实录》。 沐婉清把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课本里,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如果真觉得有必要处理,你还会特意来问我吗?】 发送完才惊觉这话里藏着的娇嗔意味,慌忙又补了个猫猫捂脸的表情。 窗外的钢琴声忽然换了调子,悠扬的《梦中的婚礼》飘进自习室。 她咬着下唇轻笑——这男人怕是巴不得在B大校报上登个头条公告,哪里会在意这些校园传闻。 手机又震,周晏琛的回复来得很快:【毕竟某些小猫,连收束玫瑰花都要偷偷摸摸的。】 沐婉清耳根一热。 上周他让司机送来那束厄瓜多尔玫瑰,她确实借口花粉过敏让室友帮忙收在了宿管阿姨那里。 正要反驳,下条消息紧接着跳出来:【对了,你们宿管王阿姨的儿子,上周刚通过周氏管培生终面。】 钢琴声戛然而止。 沐婉清望着窗外突然惊起的鸽群,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图书馆的专属座位到食堂永远不用排队的糖醋排骨,那些她以为是运气好的巧合,原来都是某人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 她慢慢在对话框输入:【周总这么闲?】 发送前又删掉,改成:【那束玫瑰...我今晚拿回寝室】后面跟着朵半开的花苞emoji。 远处行政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她忽然想起江特助跟她讲:在周氏集团,时常会看到周晏琛雷厉风行地否决整个部门的方案。 那样的杀伐决断,却会在她生理期时,特意让女秘书送来手工熬制的姜糖。 课本上的经济学公式渐渐模糊成一片。 沐婉清想:或许早在他和自己商量是不是要去A大的商学院时,就该知道:这只西装革履的狐狸,早就把她的生活圈都悄悄圈进了领地。 既然周大总裁都这样“招摇过市”,她又担心什么? 再说了,好多时候,如果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沐婉清这次选择直接面对。 一起参加竞赛前培训的学长问她:“沐学妹,你真的和周氏集团的总裁是男女朋友?” 沐婉清合上笔记本,迎着学长探究的目光浅浅一笑:“是啊,就是那个上周在案例分析课上,被你批评‘决策过于激进’的周氏集团。” 她指尖轻点桌上摊开的《公司金融》,“要不要我帮你转达改进建议?”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学长手里的咖啡杯晃了晃,洒出几滴在去年周晏琛作为客座教授签名的教材扉页上。 “对了学长,”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眨眼,“你申请的摩根大通实习,终面官好像是周氏去年挖过去的MD?” 顺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周晏琛今早非要给她戴上的珍珠耳钉——那是上周拍卖会他拍下的古董珠宝。 坐在后排的女生突然倒吸冷气:“所以传闻是真的?周总真的在并购案中途休会,就为给沐学姐的妹妹联系医生?” 沐婉清低头整理资料,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他啊...”故意停顿三秒,“就是太较真,非说我们学校西门的路灯不够亮。然后就派人整修了整个校园周边的路灯。” 周氏集团总裁办 秦秘书跟周晏琛讲了沐小姐在学校的情况。 周晏琛拿起钥匙,直接开车去了B大。 B大,赛前培训的教室窗外适时传来引擎轰鸣,熟悉的迈巴赫缓缓停在校训石旁。 驾驶座上的男人正低头看表,西装袖口露出沐婉清送的星空蓝袖扣——和他腕上几百万的百达翡丽形成奇妙反差。 “抱歉,我的‘决策激进先生’来接人了。” 沐婉清抱起资料轻盈起身,临走时回头补充,“对了学长,你刚提到的对冲模型,周总在《金融时报》专栏里正好批判过呢。” 走廊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直到脚步声消失,教室里才爆发出一阵骚动。 有人发现学长正手忙脚乱地搜索周晏琛的专栏文章,而窗外,传说中的周阎王正盯着沐婉清走出的方向,侧脸温柔得不像话。 沐婉清踩着银杏叶走出教学楼,方才在教室里游刃有余的气势忽然就散了。 她望着不远处靠在车边的周晏琛,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怀中的文件夹——这位分分钟百万上下的周大总裁,此刻居然在悠闲地把玩她落在他车上的发绳。 “不是让你专心准备下午的并购案吗?”她走到他跟前,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晨露未晞的草坪上,她的小白鞋尖正抵着他的牛津鞋,“这种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周晏琛忽然伸手,摘落在她发间的银杏叶在指间转了个圈:“江特助没告诉你?” 他俯身时,领带夹上刻着的“SWQ”三个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今天上午的会议,我让徐总多活了二十四小时。” 远处有快门声响起,沐婉清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格外招摇——平时藏在西装里的定制袖扣大剌剌露着。 连她前段时间送的那支铅笔,也专门插在西装衣兜里。 这哪里是来给她挣场子,分明是来宣誓自己主权的。 周晏琛此次来B大,目的很明确。 其一,便是要让段喜来、杨浩翔这些对沐婉清心怀觊觎的人知难而退,认清自己的位置; 其二,更是要向所有人宣告——沐婉清是他周晏琛的人。 如此一来,旁人自然不敢轻易打她的主意。 “沐同学,”他突然用讲课时的严谨语气开口,手指却悄悄勾住她的小指,“根据《恋爱经济学》第一章第三条...”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男朋友的使用权过期作废。” 图书馆的钟声恰在此刻敲响,惊起满树雀鸟。 沐婉清望着他眼底细碎的光,忽然觉得那些精打细算的性价比理论都见了鬼。 她踮脚把银杏叶塞回他口袋:“那周老师要不要顺便教教...”耳尖泛着红,“怎么合理摊算恋爱成本?” 周晏琛低笑着拉开副驾驶门,车载系统正在播放晚间财经新闻。当主持人说到“周氏集团股价再创新高”时,他面不改色地切换成了《慢慢喜欢你》。 “要不要我请你吃一顿好的,减少一下你的恋爱成本?” 他故意把“我”和“你”咬得很重,意在强调:花我的就好,你可以只是尽情享受,成本嘛,都归我就好。 “好。”沐婉清痛快答应。 …… 时光如蜜,转眼已是周五下午。 此刻,周奕琛正坐在月桂坊的VIP包厢里,指尖敲击着沐婉清课程表的复印件。 玻璃杯中的威士忌映出他扭曲的笑:“我这位堂哥啊...”冰球撞得杯壁叮当响,“软肋长得可真及时。” 第163章 再动她,你就别想活 而此时的沐婉清刚走出图书馆,怀里抱着周晏琛昨天差人送来的金融模型资料。 初冬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并不知道,有双阴鸷的眼睛正透过车窗,盯着她要去的方向。 周奕琛走出包厢,走向自己的车前,突然踩灭烟头,对前排司机轻笑:“去B大。听说沐小姐今晚会去别墅找我那堂哥?”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真巧,我刚好想去见见她。” 司机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二少爷怎么也想去见周晏琛名义上的“未婚妻”?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乖乖的启动车子,向B大方向驶去。 初冬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校园,暮色中的B大早已被萧瑟笼罩。暮色四合,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细雪,沐婉清抱着厚重的竞赛资 料独自穿过银杏大道。 路灯刚刚亮起,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同学,请问经管学院怎么走?”阴影里突然走出个戴鸭舌帽的男生,身上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沐婉清正要抬手指路,忽然察觉对方袖口闪过金属冷光。 她不由得后退半步,后腰却抵上冰冷的金属物体。 “别出声。”耳后的声音带着薄荷糖的甜腥气,“你男朋友最近太得意了,我们就是想请他看场戏。” 沐婉清下意识后退半步,后颈却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有人从背后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甜腻的乙醚气味瞬间侵占呼吸,怀里的资料哗啦散落一地。 视野开始天旋地转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对方弯腰拾起她掉落的银杏胸针。 那枚周晏琛亲手给她戴上的信物,在路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成为我未来的堂嫂,别怕,”恍惚中有人在她耳边轻笑,“我们只是请你看场好戏...” 乙醚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时,沐婉清猛地抬脚踹向身后的金属垃圾桶。 “哐当”一声巨响,惊飞了枯树枝头栖息的寒鸦。 她趁机将手伸进大衣内侧,指尖刚触到手机冰凉的金属边框,就被一股蛮力拽倒在地。 结霜的枯草扎进掌心,散落的文件在寒风中翻飞。 周奕琛的褂子下摆扫过她脸颊,带着男人特有的古龙香水味。 “你还真是...”他俯身时,腕表链节擦过她锁骨,“和堂哥一样谨慎。” 手机在贴身的内袋疯狂震动,隔着羊绒衫都能看见屏幕的亮光。 周奕琛冷笑一声,竟直接探手入怀。 简直是个畜生! 沐婉清剧烈挣扎时,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啧,这么紧张?”他晃着抢来的手机,屏幕上“晏琛”二字还在执着地闪烁。 “让我猜猜...”拇指划过关机键的瞬间,寒风卷着碎雪灌进衣领,咬着舌尖被迫让自己清醒的沐婉清,突然打了个冷战。 周奕琛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晏琛”二字,拇指在红色拒接键上悬停片刻,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堂哥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他故意将手机举到沐婉清眼前,看着她瞳孔里映出通话界面,“可惜啊......” 指尖重重划过拒接键的瞬间,沐婉清猛地挣扎起来,被胶带封住的嘴唇发出闷哼。 周奕琛却变本加厉地长按电源键,直到屏幕彻底暗下去。 周奕琛正要把手机扔进角落,忽然发现机身背面有道细微的凹痕。他眯眼凑近灯光,银杏叶形状的刻痕里,隐约有红光规律闪烁...... 周奕琛晃着黑屏的手机冷笑:“堂哥那些小把戏,我这三年里没少领教过。” 最后,沐婉清被塞到了一辆车里。 寒风卷着冰碴拍打车窗,沐婉清盯着周奕琛手中死寂的手机。 突然想起那天去国贸会馆时,周晏琛给她的手链,里面藏着更精密的定位器。 只是她被绑着,打不开花蕊。 与此同时,周晏琛正在洲际酒店签署最后一份文件。 钢笔突然漏墨,在合同上洇开一团漆黑的污渍。 他望着窗外惊飞的鸟群,莫名觉得心慌。 他想起今早沐婉清给他的信息:【今天竞赛班结束得晚,你别让小李来接啦,我自己打车过去。】 周晏琛近来沉浸在集团事务与甜蜜恋情的双重忙碌中,连素来警惕的神经都被幸福泡得酥软。 直到秦秘书战战兢兢递上那份监控报告,他才惊觉自己竟忘了身边还蛰伏着一条毒蛇。 最让他心悸的是:那条毒蛇出洞,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他心尖上的人。 周晏琛现在才想起那个因为撞他的车,被爷爷暂时剥夺了股份继承权的堂弟周奕琛。 江特助推开总裁办公室的檀木门时,水晶吊灯的光正斜斜打在周晏琛的侧脸上。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扣住手机,屏幕上那个静止的小红点像一滴凝固的血,孤零零钉在城郊枫林区的空白处。 “周总,融创的徐总已经...”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咔”的脆响——周晏琛的钢笔不知何时被折成两截,墨汁顺着虎口滴在纯手工的意式地毯上。 江特助仔细打量,好在,那个断掉的钢笔不是沐小姐送的。 这才注意到,总裁左手正以某种可怕的频率重拨着同一个号码。 最初是漫长的等待音。 后来变成机械的女声“暂时无人接听”。 现在只剩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周晏琛起身时,整面玻璃幕墙都映出他眼底翻涌的墨色。 他扯松领带的样子像头挣断锁链的困兽,袖扣刮过桌沿迸出几点火星。 “备车。” 两个字淬着冰碴。 “通知老宅警卫队。” 西装外套被甩在椅背时,内袋掉出颗融化变形的牛奶糖——糖纸上歪扭的笑脸正巧朝上,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江特助弯腰去捡的瞬间,听见总裁手机里传来最后一声电子提示音。 那个小红点,就这样消失了。 江特助知道势态不妙,赶紧去通知。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阵狂风撞开。 周晏琛已经大步冲了出去,黑色风衣在走廊掀起凌厉的弧度,像一只暴怒的鹰隼展开翅膀。 电梯下行的三十七秒里,周晏琛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残影。 他调出沐婉清今天的全部轨迹——最后停留在枫林区前的画面。 是沐婉清傍晚五点三十分从图书馆出来时,监控拍到的模糊侧影。 她怀里抱着他亲手整理的资料袋,银杏胸针在夕阳下闪着温柔的光。 地下车库响起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五辆黑色路虎同时发动引擎,车灯将水泥墙壁照得雪亮。 周晏琛扯开领口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 “枫林区所有出入口封锁。” 周晏琛对着耳麦下令,声音哑得可怕,“联系交管局,调取...”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一段视频。 画面里:沐婉清安静地靠在废弃车厢内,睫毛在苍白的脸颊投下阴影。 镜头突然转向她手腕——那里系着条眼熟的领带,暗纹正是周奕琛生日时老爷子送的限定款。 视频最后闪过一行字:【哥,玩个游戏吧】 周晏琛突然轻蔑地笑了。 这个笑容让刚赶到的保镖集体后退半步。 因为大家太熟悉了,这是他们家大少爷要发狠了。 周晏琛的拇指摩挲着打火机齿轮,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将他眼底的暴戾映得愈发骇人。 金属机身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在巨大的动力下扭曲成废铁。 “西郊的那些狼犬……”周晏琛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饿几天了?” 第164章 周晏琛来救她 老保镖陈叔上前半步,皱纹里嵌着担忧:“三天。但,大少爷...”他欲言又止地看向窗外飘雪,“如果都放进去,人恐怕就真没了? 要不…我们跟老爷子如实交待,二少爷那边任由他来处理,我们只要保证小姑娘没事就好...” 火苗突然熄灭。 “陈叔。”他突然轻笑,“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不会忘了保险柜里躺着的那枚染血的袖扣,是两年前周奕琛买凶杀人时的证物?” 老保镖瞳孔骤缩。 “您老了。”周晏琛声音依旧狠厉:“现在是我在教他们,什么叫规矩。” 周晏琛猛地拉开车门,黑色风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钻进驾驶座时,腕表上的定位界面依然显示着刺眼的“信号丢失”字样。 引擎轰鸣声中,五辆越野车同时亮起远光灯,雪亮的光柱劈开浓稠的夜色。 “枫林区所有出入口已经封锁。“江特助报告。 周晏琛还在对着耳麦下令,声音比窗外的冰霜更冷,”A组带热成像仪从东侧包抄,B组守住公路交叉口。" 副驾驶上的江特助正在调试设备,突然惊呼:"周总!备用信号源有反应了!" 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正缓慢移动,最终停在废弃滑雪场的缆车站附近。 周晏琛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油门一踩到底。 他知道,一定是沐婉清想方设法按下了手链的花蕊,打开了定位器。 轮胎碾过快要结冰的路面发出刺耳摩擦声,车载系统自动调出滑雪场三维地图——那是他上个月以开发名义特意派人测绘的。 “先放‘将军’。”周晏琛按下中控台的红色按钮,后车厢传来低沉的犬吠,“给它闻婉清的围巾。” 废弃的滑雪场监控室里,周奕琛正用手术刀尖挑起沐婉清一缕头发。 刀锋擦过她苍白的脸,在监控屏幕上投下扭曲的阴影:“猜猜堂哥多久能找到这里?赌注是...”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你左手无名指的第一节指骨。” 沐婉清被胶带封住的嘴溢出一声冷笑。 她早就按下了手链上的花蕊,相信过不了多久,周晏琛就会找到他们。 突然,所有屏幕同时闪烁雪花,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进几缕淡青色烟雾。 周奕琛猛地掐住沐婉清下巴,却摸到满手湿黏——她竟生生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血腥味在口中漫开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裹着雪粒的寒风撞开生锈的铁门。 周晏琛踩着满地碎玻璃走进来,黑色大衣落满雪,手里拎着个滴答作响的汽油桶。 他视线掠过沐婉清渗血的腕骨,瞳孔缩成针尖:“游戏规则改了。”汽油泼在监控设备上,“现在赌你能不能跑得过十二只饿了三天的杜宾犬。 还有,再动她,你就别想活。” 兄弟俩彼此的性子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两人早已熟悉,再说下去,就不是原来一次次的不欢而散,而是会有人痛失身体的某些部分,甚至包括生命。 他们的关系已经单薄,不对,应该说是恶劣到这种份上,没必要再去顾忌那所剩不多的淡薄情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只是,毕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堂兄弟,周晏琛最终只下令放进去一只杜宾犬。 如果十二只都进去,真像老保镖说的:恐怕人就连骨头也不剩了。 周奕琛的腕表突然发出刺耳警报,那是他藏在滑雪场各处的红外线被触发的信号。 他疯狂点击遥控器,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焊死。 周奕琛的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那股不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可理智却逼着他不得不认清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与周晏琛之间,横亘着与生俱来的天堑。 就像他和沐婉清。 那个曾经需要沐婉清仰望的、云端上的周家二少,如今却因着命运的嘲弄,和他一同困在这方寸之地。 最讽刺的是,本来是阶层底端的她,不过是轻巧地站在周晏琛身侧,就能随手摘下他踮着脚尖都够不到的星辰。 “周奕琛。”男人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镜片后的眸光冷得像淬了冰,“周家给你铺的青云路,是你自己亲手拆的。” 他忽然俯身,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压下来,“自己亲手作践前程的人,还配谈什么不甘?” 犬吠声逼近到能听见利齿摩擦的声响,周晏琛却慢条斯理地给沐婉清包扎伤口,指尖拂过她腕上青紫时抖得厉害。 “堂哥,你真是疯了!”周奕琛踹翻控制台,“为了个女人...” “嘘——”周晏琛突然将手里的钢笔扎进他掌心,“你吓到我未婚妻了。” 顷刻间,笔尖穿透皮肉钉在操作台上。 回放刚才的情景: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废弃滑雪场的破窗,周晏琛从监控里看到,沐婉清被铁链锁在生锈的缆车支架上。 周晏琛恨得牙痒痒的:这个王八蛋是蓄谋已经啊,准备的这么齐全。 周晏琛丢下众人先闯进去时,周奕琛还举着摄像机绕她踱步,军靴碾碎满地冰渣:“猜猜堂哥看到这段直播,是先救你,还是先救周氏的股价?” 在监控屏幕突然雪花四溅时,周奕琛才猛地回头。 红外警报器竟全部沉默——风雪呼啸的窗外,有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翻越栅栏,正是领头的杜宾犬。 “游戏结束。” 带冰碴的嗓音从扩音器炸开,整座建筑瞬间灯火通明。 周奕琛踉跄着撞倒操作台,看见监控里周晏琛正穿过暴风雪走来,黑色大衣猎猎翻飞。 “别动她。”周晏琛抬眸直视摄像头,“否则我让老爷子看看,两年前我放在保险柜里带血的袖扣。” 废弃滑雪场的缆车在风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沐婉清被锁在生锈的铁架上,意识模糊间,听到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砰——” 铁门被猛地踹开,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 周晏琛逆光而立,黑色大衣上落满霜雪,眼底翻涌的暴戾在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时骤然凝固。 趁周奕琛分神的刹那,周晏琛先撕开沐婉清嘴上的胶带。 “晏琛......”她微弱地唤了一声,下一秒便被裹进带着硝烟味的怀抱。他指尖发抖地想去解开锁链。 脱下大衣将她整个人包住,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怕,我带你回家。” 然后,他到处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锁链的钥匙。 最后无奈之下,他用快要冻僵的手指抠开钢笔笔帽。 内置的微型爆破器发出蜂鸣,锁链应声炸裂。 周晏琛用自己的大衣裹着沐婉清滚在地上。 “闭眼。” 他掌心覆上她睫毛,身后传来狼犬利齿撕咬布料的声响。 周奕琛的惨叫混在风雪里,像段扭曲的杂音。 当警笛刺破雪夜带走周奕琛时,周晏琛已经坐在车里给沐婉清捂脚。 此刻的周家老宅,老管家告知周老爷子事情经过的同时,周老二两口子也已经赶到老宅。 周宇航没敢开口,杜美琴进门就跪地不起。 “爸!”杜美琴攥着羊绒大衣的前襟,保养得宜的指甲掐进掌心,“晏琛放进去十二只饿了三天的杜宾犬啊!奕琛他...” 周老爷子满脸黑线:“你怎么知道?” 杜美琴一听,大惊失色: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救儿子,刚才是口无遮拦了。 答不上来,也不敢答,只好装哑巴。 檀香在祠堂内缭绕,周老爷子手中的茶盏“啪”地砸在青石地上,碎瓷片溅到杜美琴跪着的膝盖旁。 第165章 周晏琛的雷霆手段 杜美琴话还未说完,老爷子手中的沉香木拐杖已重重杵地。 黄花梨木案几上的族谱被震得翻开一页,正好露出周奕琛前段时间被朱笔圈注的名字——那是他上次撞周晏琛的车后留下的记号。 这才放出来几天啊,那王八羔子就又犯事了。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老爷子冷笑,浑浊的眼珠盯得周宇航和杜美琴的头皮发麻,“狼犬还没出笼,你们就连饿几天都打探清楚了?” 杜美琴脸色唰地瞬间变得惨白。 她话一出口,这才惊觉失言——那些杜宾犬是周家秘密培养的护卫犬,连族里多数人都不知晓它们的存在。 方才情急之下,竟把儿子偷偷透露的机密抖了出来。老管家无声地递上热毛巾,老爷子擦完手,又看了眼监控画面的截图: 周奕琛用乙醚手帕捂着沐婉清的口鼻,而他腕上戴的,正是老爷子去年寿宴上赐的传家百达翡丽。 “都回去吧。”周老爷子忽然起身,沉香木拐杖重重敲在地砖上,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嗡嗡作响。 他连眼角余光都没扫过仍跪在地上的杜美琴,更没理会僵立在一旁的周宇航。 檐下栖息的寒鸦被惊起,扑棱着翅膀掠过庭院里的石灯笼。 昏黄的光映在老爷子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凝着化不开的寒意。 “我倒要瞧瞧,”周老爷子抬脚碾过翻开的族谱,羊皮纸上“周奕琛”三个字在靴底裂成碎片,“你们舍不得送去南美的宝贝疙瘩,在监狱里能比分公司舒坦多少。” 杜美琴的翡翠耳坠在发抖,碎发被冷汗黏在鬓角。 周宇航盯着老爷子腰间晃动的祠堂钥匙——那枚青铜钥匙此刻正卡在老爷子的虎口,随着他暴起的青筋微微发颤。 老管家无声地拉开雕花木门,风雪呼啸着灌进来。 两口子望着老爷子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谁都没敢挪步。 看来老爷子没想过要保释那个“闯祸精”。 “这个孽障...”周宇航突然踹翻脚凳,红木砸在杜美琴跟前,“上回撞晏琛车的事还没擦干净屁股,现在又绑架沐小姐……” 杜美琴猛地扯断颈间的南洋珍珠项链,莹白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地上。 这场景,像极了二十多年前她初入周家时,在祠堂摔碎的那盏认亲茶。 “都是你!”她染着蔻丹的指甲直戳周宇航眉心,“整天把‘无毒不丈夫’挂在嘴边!” 尾音突然哽在喉头,恍惚看见儿子书房里那本《三十六计》,泛黄的书页间密密麻麻全是红笔批注——“调虎离山:借沐家女牵制周晏琛”、“借刀杀人:利用段家公子......” 周宇航一脚踢翻酸枝木脚凳,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你倒会撇清!” 他扯松领带露出颈侧疤痕,那是年轻时争权留下的,“是谁天天念叨‘老爷子偏心’?是谁把祖传的青铜觚偷给奕琛当赌注?” 自鸣钟的滴答声在祠堂里格外刺耳。 杜美琴盯着香案上碎裂的茶盏,茶汤正慢慢渗进族谱里“周奕琛”三个描金大字。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儿子将沐婉清的课程表压在桌板下时,那抹和年轻时周宇航如出一辙的冷笑。 窗外风雪渐急,老管家捧着热毛巾候在廊下,浑浊的眼睛倒映着这对互相撕咬的夫妻。 檐角铜铃叮当作响,盖不住内室传来的只言片语—— “......澳门赌场的债......” “......祠堂监控......” “......老爷子早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争吵声渐渐变成压抑的啜泣。 杜美琴指甲折断在掌心,有些许鲜血滴落在地板上。 周宇航瘫坐在太师椅上,领带浸着泼洒的茶渍,恍惚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正跪在同样的位置,听着父亲说:“周家的狼,从来只认一个头狼。” 过了好一阵子,祠堂外突然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 老管家躬身踏入厅内,青布鞋踩在冰裂纹地砖上未发出半点声响。 “老爷吩咐……”他枯瘦的手指捧着一纸墨迹未干的文书,“二少爷名下有一笔信托基金,明日早上十点钟便过户给沐小姐。” 周宇航猛地抬头,杜美琴膝行两步想求情,却被老管家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不是逐出家门。” 老管家抚平文书卷角,露出末尾盖着的祠堂朱印,“老爷说,这是给沐小姐的...医药费。” 最后三个字咬得极轻,却让杜美琴颈后的寒毛根根直立。 可相较于被逐出周家,还是接受过户一笔基金要好一些。 窗外雪虐风饕。 “回去吧。”老管家在廊下回头,檐角铜铃在他眼中投下森冷的阴影,“老爷虽上了年纪,可他耳聪目明,倒比你们养的耳目都精神些。” 正厅的自鸣钟突然敲响,惊得周宇航打翻茶盏。 十二声钟鸣里,他恍惚想起老爷子经常说的话:周家这艘大船,从来只需要一个掌舵人。 周老二两口子已经没有再争吵的力气。 听言两人面面相觑,以下了然:应该是周晏琛已经跟老爷子谈过了,这是两人最后达成的口头协议。 离开枫林区的废弃滑雪场三小时后,医院顶层VIP病房。 夜色深沉,病房内的光线被调至最柔和的暖黄。 沐婉清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的淤青已经被细致地敷上药膏,缠着雪白的纱布。 点滴瓶里的液体无声滴落,仿佛时间的刻度。 周晏琛坐在床边,黑色大衣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卷至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手里握着一份刚送来的文件,目光却始终落在沐婉清的脸上。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特助压低声音道:“周总,警方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二少爷暂时被扣在分局,老爷子派人去了解具体情况了。” 周晏琛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江特助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还有,滑雪场的收购合同已经拟定成,明早约好负责人签约。 按照您的意思,会改建成玻璃花房,种满枫叶和银杏。” 这次,周晏琛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抬眸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良久,他才开口:“让人在花房中央放一架钢琴。” “是,我这就去安排。” 江特助刚退出病房,床上的沐婉清忽然轻轻动了动睫毛。 周晏琛立刻放下文件,俯身靠近:“醒了?” 她的视线还有些涣散,却在看清他的瞬间,微微弯了弯唇角。 干裂的唇瓣轻启,声音微弱:“......你没休息?” 周晏琛低笑,从口桌子上取过那杯冷了就换,随时等着她醒来会喝的温水:“休息过了,我喂你喝点水。” 沐婉清的手指轻轻蜷缩,湿热的水温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看向周晏琛,发现他眼底布满血丝,下颌线条紧绷,显然他在说谎:一刻都没休息过。 “周奕琛......”她轻声问。 “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周晏琛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老爷子已经做了选择。” 沐婉清没再追问。 她太了解周晏琛——他既然说了“不会”,那就是目前已经彻底斩断了周奕琛所有的后路。 窗外,黎明的微光渐渐渗入云层。 周晏琛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再睡会儿,我一直都会在这儿。” “你也休息一会。” 沐婉清闭上眼,这一次,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周晏琛始终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三小时的惊心动魄,全部用目光抚平。 他的小姑娘为他遭受如此大的劫难,要如何补偿她才好?! 第166章 是小阎王的逆鳞 次日清晨。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病床上还在昏睡的沐婉清,拨通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证监会:“关于周氏二少爷涉嫌内幕交易的证据,明天开盘前发给财经频道。” 第二个打给瑞士银行:“冻结周奕琛名下所有离岸账户,包括那笔信托基金。” 第三个打给私人律师:“我会派人把证物送到你那里,连同三年前澳门赌场的监控,一起交给警方。” 挂断电话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江特助捧着平板电脑低声道:“周总,老爷子把二房在集团的席位撤了。” 沐婉清醒来时,最先闻到雪松混着消毒水的气息。 “醒了?”周晏琛立即放下文件,掌心贴上她额头试温。 她这才发现,这个在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衬衫袖口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我睡了多久?” 沐婉清用还有些发颤的声音问。 “十七个小时。”他按下呼叫铃,突然单膝跪在病床边,“不过,足够我做完三件事。” 第一件是收购滑雪场,事发原地建起玻璃花房。 第二件是起诉周奕琛,刑期至少五年。 第三件...... 周晏琛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墨蓝丝绒盒子,咔哒一声轻响,两枚戒指在病房苍白的灯光下流转出温润的光泽。 女戒上镶嵌着枫林区特有的红叶琥珀,那抹暗红好像是沐婉清被救出时腕间凝结的血珠; 男戒内圈镌刻的“SWQ”三个字母,每一笔锋都透着凌厉——那是他用拆弹钳在病床边刻了整夜的痕迹。 “不是求婚。”他执起她挂着点滴的左手,金属环圈贴着肌肤沁凉入骨。 戒指推至指根的刹那,输液管轻轻晃动,折射的光斑在他眉骨投下阴翳,“是通知。” 沐婉清混沌的思绪尚未清明,无名指已然被烙下周氏的印记。 她下意识蜷缩手指,戒圈内壁的凸起纹路硌在指腹——那是组摩斯密码。 破译出来是周晏琛前几天,他们俩确定关系后,在琛星操盘时,为她买下想要送她还没来得及送出的第一支股票代码。 这是沐婉清不知道的,到现在也没能知情。 窗外风雪未歇,周晏琛的拇指却滚烫,正反复摩挲她戴着戒指的指节。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跳动的绿色波纹在周晏琛眼底映出幽深的火光。 他俯身靠近,带着硝烟味的呼吸拂过她轻颤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投下细碎阴影。 “祠堂的族谱......”他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戒指上那枚血色琥珀,“迟早会刻上你的名字。” 这句话像枚烧红的烙印,烫进沐婉清混沌的意识里。 她看见男人瞳孔中映着的自己——病容憔悴。 沐婉清所不知道的是:手上戴着的枫叶琥珀那是象征着周氏主母的地位。 她心时想的是:反正还在上学,去学校她就会把戒指保存起来,就像周晏琛送她的好多价值不菲的项链,手链和胸针一样。 她都会收好,就她现在这状况,都只是在陪周晏琛应酬时会配戴,其余时间都得保存起来。 窗外风雪呼啸,而他指尖的温度正透过戒指,一寸寸渗进她的血脉。 床头那束白山茶突然坠落几瓣,周晏琛俯身去拾时,露出后颈还未愈合的抓痕。 那是救她时被钢筋划伤的,如今结着暗红的痂,像族谱上未干的朱砂印。 “不急。”他将花瓣放进她掌心,合拢她手指的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等你毕业...”指节上的戒指碰到一起,发出清越的声响,“我要让老爷子亲手把你的名字,写在晏字辈最显眼的位置。” 走廊传来争执声,隐约听见“族规”“嫡系”之类的字眼。 周晏琛忽然轻笑,从公文包抽出份文件——竟是周氏祠堂的建筑图纸,某处被红笔圈出的位置,赫然标上了“周沐氏”三个小楷。 走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隐约听见老管家在阻拦什么人。 沐婉清这才发现,病房门外站着七八个黑衣保镖。 “睡吧。”周晏琛将戒盒扔进医疗废物桶,金属撞击声惊醒了沐婉清最后一丝恍惚。 “等你出院...”他咬字很轻,却像在宣读判决书,“我们一起出庭去亲眼目睹周奕琛的整个审判过程。” 这场惊动整个周家的绑架案虽已落幕,却在百年望族的深宅大院里投下绵长的阴影。 祠堂的青铜香炉前,周老爷子摩挲着那纸基金转让协议,檀香灰簌簌落在“沐婉清”三个字上。 他望着祖宗牌位冷笑:“六千万买周氏太平,值得。” 谁让他有一个没本事还不省事的“孽障”孙子。 转身时,龙头拐杖却狠狠碾碎了地上那枚周奕琛掉落的袖扣,他老人家还在犹豫:到底是不是真得要把亲孙子送进监狱?! 周晏琛:爷爷,您老就别操这份心了,这次如果不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送进去,我都有枉做您老的亲孙子。 檀香缭绕的祠堂内,周老爷子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族谱上新添的墨迹。 “周奕琛”三个字已被朱砂重重划去,旁边批注“除名”二字,力透纸背。 老管家躬身递上热茶,却见周老爷子忽然冷笑:“买那小阎王一个消停,值了。” 茶盏被周老爷子重重地搁在案几上,惊起香炉里一簇灰烬,“但随随便便一个女人想进我周家的门?” 龙头拐杖突然指向祠堂正中的鎏金匾额,“得先问过这上头二百零八个祖宗!” 窗外风雪呼啸,老爷子浑浊的眼底映着监控屏幕——画面里,周晏琛正为病床上的沐婉清擦拭手指,那枚枫叶琥珀戒指在灯光下刺得他瞳孔生疼。 “去查。”枯枝般的手指敲在沐婉清的档案上,“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爷子眯起眼,香炉火光在皱纹里跳动,“还有...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旁亲,都统统查个遍。” 风雪夜,老宅屋檐下的冰棱突然断裂,碎在青石板上,真像是骨节寸断的声响。 西厢房里,周三叔盯着监控屏幕里周晏琛抱着沐婉清冲出滑雪场的画面,手中核桃“咔”地裂成两半。 “看见没?”周靖航对着妻女点了点暂停键。 “老二家输就输在没看透……”画面定格在周晏琛为沐婉清挡下坠物的瞬间,“这丫头根本就不是他的软肋,是那小阎王的逆鳞。” 三房女儿周晓悦突然想起什么,从保险柜取出一本烫金请柬:“爸爸,下个月王大小姐的生日宴...” 话未说完,请柬已被周靖航夺过,一把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周晏琛身边人明摆着已经成了沐婉清,还有王家大小姐什么事儿?! 即便王家仅次于周家,可那“次”的表像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是差了多少个二流家族的整个资本。 “不够。”周三叔又抽出张空白支票,“把城南新拍的那块地皮,以沐婉清的名义贡献给晏琛,任他怎么开发都可以。” 他望着窗外的风雪眯起眼,对妻女说:“既然这次要站队,就得让大少爷看见我们三房满满的诚意。”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周晓悦的手背上,她盯着自己精心养护的指甲,忽然觉得可笑。 那场订婚宴结束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沐婉清敬茶时,她毫不掩饰的轻蔑; 要离场时,她故意带着几分极易察觉的讥讽问沐婉清:“你是不是我哥从哪个地方花钱顾来演戏的?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嘛。” 第167章 投名状 沐婉清出门前,周晓悦还质问她:“就凭你,也配进我们周家的门?" 有意无意间,她都在讥讽沐婉清是“攀高枝的灰姑娘”,如今却好想与她产生一点点关系,哪怕是微不足道也行,只要堂哥能看出来,她不想与沐婉清为敌就可以。 当时,沐婉清的种种作为,她以为那是故作大度,现在才明白,沐婉清根本不屑与她计较。 周晓悦好后悔自己在订婚宴结束时对沐婉清的咄咄逼人。 周晓悦更后悔自己没有看出来,沐婉清那小姑娘真的不简单。 竟然这么容易就能拿下商场上杀伐果断,生活里任何有心机的女人都不能近身的堂哥周晏琛。 原本想和沐婉清的关系划得泾渭分明,现在却只盼望能通过什么事情产生点儿关系,那么是一点点也好过没有任何关系。 此时医院走廊,周晏琛正擦着手上血迹,听江特助汇报各房反应。听到三房动向时,他忽然将染血的棉团掷进垃圾桶。 ……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指节轻叩钢化玻璃,发出冰冷的脆响。 窗外霓虹将他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犹如他此刻眼底涌动的暗流。 “南非矿区的开采权……”他对着电话那头的江特助开口,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能让病房外的三房人马听清,“下个月就转交三叔全权负责。” 玻璃倒影里,周靖航的助理明显绷紧了肩膀。 周晏琛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继续道: “记得提醒三叔,那边新发现的粉钻矿脉...”他故意停顿两秒,“足够给三婶和晓悦打一套头面。” 走廊上的骚动依旧清晰可闻。 周晏琛转身,视线掠过病房外那群假装整理文件的三房亲信,最后落在昏睡的沐婉清身上。 他指尖轻轻描摹着她手腕上青紫的勒痕,声音陡然淬了冰:“至于老爷子那边……” 他忽然掐断话头,拿起床头的瑞士军刀。 刀刃出鞘的寒光惊得门外众人齐齐后退,却见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削起苹果。 果皮连绵不断垂落,好像他们周家盘根错节的族谱。 “不急。”刀尖挑断最后一缕果皮,周晏琛将苹果切成小块, “让老爷子先看看...”他叉起一块喂到沐婉清唇边,尽管她仍在昏睡,“想动我的人,他们最后是什么下场。”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门外偷听的周靖航浑身一颤。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年仅二十岁的周晏琛就是这样,一边给爷爷喂药,一边对“逼宫”的旁系叔伯们说:“各位的账,我记下了。” 如今那些个旁系叔伯,不是破产流亡就是锒铛入狱。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中,周晏琛吃过那块递到沐婉清嘴边,没吃的苹果,用湿巾擦拭手指。 这个动作让门外众人条件反射般站直——商界都知道,当周阎王开始慢条斯理擦手时,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对了。”他忽然抬头,玻璃幕墙映出他森然的笑,“明天把奕琛书房里那套《资治通鉴》送去老宅。” 指尖敲了敲沐婉清正在输液的吊瓶,“就说是沐小姐,送给老爷子的回礼。” 三房众人脸色骤变。 那套书里藏着周奕琛所有见不得光的账本,如今竟被周晏琛送给沐婉清来当投名状。 这哪里是送礼,分明是递了把刀给老爷子清理门户。 对于沐婉清被绑架到救出这件事,周老爷子,周家二叔,三叔都有了巨大反应,只有周苇航和宋慧欣反应平平。 只是,在自己家别墅只有两口子的时候,乐呵呵的悄悄为自家儿子点了个赞。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周苇航端着威士忌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宋慧欣裹着羊绒披肩从楼梯走下,手里平板上正播放着滑雪场救援的监控画面。 “老爷子现在怕是气得血压都高了。” 她将平板搁在茶几上,指尖轻点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周晏琛抱着沐婉清冲出滑雪场的瞬间,“周奕琛那个蠢货,还真当咱们阿琛是吃素的。” 周苇航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眼底的精明。 “六千万的信托基金说转就转,这小子比他爹当年还疯。” 他忽然轻笑出声,“不过疯得还挺好。” 宋慧欣从水晶果盘里拈起颗车厘子,鲜红的汁水染在指尖:“你儿子也是真够狠的,听说奕琛那孩子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她漫不经心地擦着手,“倒是给了阿琛个机会,这就省得我们动手了。” 窗外风雪愈急,周苇航突然从书柜暗格取出个紫檀匣子。 匣中静静躺着枚青铜钥匙——正是周家祠堂密室的备份钥匙。 “当年阿琛上位时,从他堂叔那里得来的,正好留个后手...”他将钥匙抛起又接住,“以后该轮到咱们阿琛用了。” 宋慧欣忽然想起什么,从手机调出张照片:感冒后的周晏琛跑出去追究沐婉清时,眼里全是焦急,看到她时,瞬间眼神就温柔得不像话。 周苇航也看过来,然后语重心长对老婆说:“以后老爷子下令,我来接,你不要再无事生非,帮儿子倒忙了。” 宋慧欣了然的点了点头。 “真像啊。”她抚过照片里年轻人挺拔的轮廓,“和他父亲一样,认准了人就死都不放手。” 周苇航就当这句话是老婆夸他父子俩了,会心一笑。 然后告诉宋慧欣:“那姑娘自从参加了订婚宴后,我也留意过,也让靳卫民(他助理)调查过。” 宋慧欣很有兴致的听他讲接下来的重点。 确实,接下来的全是重点。 周苇航继续说:“他说老爷子不让沐小姐去集团,儿子就安排她跟着岳时衍去了琛星。 才十八岁,还没上过大学,儿子给了几本书,她自学加上请教儿子,然后就能做出让岳时衍那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都满意的分析报告来。 你就说说吧,就儿子那智商,他会看错人?” 宋慧欣若有所思…… 然后点评:“应该不会。” 周苇航还意犹未尽,继续跟老婆津津乐道: “至于家庭,不好又怎样,二房三房还讥讽嘲笑,他们怎么就没想到,那样的家庭对于晏琛来说省了好多事儿。 不会像他们的娘家一样,今天有人找办事,明天有人登门要借钱,更在甚者:既要钱还想让帮忙办事。 咱这可用不着,娘死爹嫁人,继母也进去了,就连弟弟也……” 周苇航端着茶盏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窗外依旧雪花纷飞,偶有一些砸在玻璃上,真的好像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们阴阳怪气的闲言碎语。 “你想想,”他转身看向正在品酒的妻子,“二弟妹前几天又带着她那个侄儿来要项目,三弟妹更绝……” 突然学起三婶尖细的嗓音,“我们媛媛可是牛津毕业的,配晏琛正合适。” 宋慧欣晃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忽然轻笑出声:“倒是沐婉清那孩子...” 她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清明扫墓都只去她母亲那儿。” 茶汤在杯中晃出涟漪,周苇航想起上周查到的资料:沐婉清父亲在监狱里写的忏悔信,至今还躺在律所保险柜;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少管所档案上写着“多次企图勒索亲姐”。 “多干净。” 他忽然拍了下黄花梨茶几,震得茶宠青蛙嘴里喷出一道水线,“没有七大姑八大姨要安置,没有堂哥表嫂找工作,更没有表亲舅父来打秋风...” 第168章 真是蠢得可爱 后来周苇航才知道:他这话说早了,沐婉清的生世不仅仅是一个家,而是涉及到三个家庭。 周苇航话锋突然一转,“听说老爷子前几天又提起赵家联姻?” 宋慧欣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冷笑出声:“赵家?” 她打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是赵公子在澳门赌场豪赌的监控截图,“这位昨晚刚输掉两个亿,正到处找冤大头呢。” 周苇航用钢笔轻点沐婉清的名字——墨迹尚未干透,却已经压住了周奕琛被朱笔划去的位置。 “所以说啊...”他对上妻子的视线,“咱们儿子这眼光。” 稍一停顿,“毒着呢。” 宋慧欣忽然想起订婚宴那个暮色中,沐婉清独自站在露台上看月亮的背影。 没有娘家人在旁帮衬,没有亲戚团众星捧月,却让周晏琛甘愿弯下腰,为她拂去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两人的话还没全说完,就听到二楼突然传来响动,夫妻俩迅速恢复严肃表情。 等管家脚步声远去,宋慧欣才憋着笑举起酒杯:“敬我们未过门的儿媳妇。” 水晶杯相撞的清脆声响中,监控屏幕上周晏琛正为沐婉清戴上戒指。 壁炉火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族谱上,恰好盖住“周奕琛”被朱砂划去的名字。 周苇航和宋慧欣两人虽然在儿子和沐婉清的关系上,现在态度明显,但也碍于不敢,也不想去触周老爷子的霉头,没去医院探望沐婉清。 只是给儿子去电话要他好好照顾人家姑娘,毕竟沐婉清是因为成了他的“未婚妻”才遭受周奕琛突如其来的报复性绑架的。 窗外大雪纷飞,厚重的雪幕将庭院覆成一片苍茫的素白。 宋慧欣指尖轻叩着茶几,目光落在平板的监控画面上——周晏琛正俯身替沐婉清调整点滴速度,动作小心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老爷子今早又摔了茶盏。” 周苇航站在壁炉前,火光在他轮廓上跳动,手里把玩着那枚青铜钥匙,“听说把奕琛在族谱上的名字都用朱砂涂了。” 宋慧欣没应声,只是将平板上刚完成的转账记录转向丈夫——五百万已悄然汇入沐婉清的账户。 这笔款,是周晏琛帮忙收的。 一是沐婉清还在沉睡,二是如果说了那姑娘一定会拒绝。 这段时间,周苇航俩口子都看得出来,那姑娘跟他们儿子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为了钱。 “总得做点什么。” 宋慧欣的声音很轻,像窗外簌簌落下的雪。 “那孩子平白遭这场罪......” 话音未落,周苇航已经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按下免提时,两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爸。” 周晏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里隐约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沐婉清好些了吗?” 周苇航望着墙上那幅《寒梅傲雪图》,话在唇边辗转再三,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要不要让厨房炖些温补的汤品送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挲的轻响,像是周晏琛在调整坐姿:“她刚睡着。” 顿了顿,然后又对周苇般说:“不必来。” 三个字说得平淡,却让宋慧欣眼眶发热——儿子这是把他们的处境都体谅了。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宋慧欣起身,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套羊脂玉首饰——这是她当年的嫁妆,每一件都温润如水。 “让江特助明早来取吧。”她指尖抚过玉簪上精雕的缠枝莲纹,“就说是......朋友寄放的旧物。” 周苇航突然按住妻子的手,从书桌暗格取出个紫檀木盒。 宋慧欣反按住老公的手:“慢慢来,不要把小姑娘给吓到了。” 周苇航想了想,淡声说:“也对。” 雪光映进室内,监控画面里沐婉清无意识地往周晏琛肩头靠了靠。 他们素来冷峻的儿子,竟小心翼翼地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还顺手拂开了落在她颊边的碎发。 宋慧欣忽然轻笑,将玉饰仔细包好。 谁说关心一定要大张旗鼓?就像那套送去医院的羽绒被——看似普通,内里却是用珍稀的天鹅绒填充。 窗外,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隐约传来。 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恰似朵透明的梅花,见证着这个心照不宣的寒夜。 …… 周晏琛拉上窗帘时,听见走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那是三房的人赶着回去表忠心。 他抚平沐婉清蹙起的眉心,在她耳边轻声道: “看,这就是我要教他们的...” “顺我者昌。” 周晏琛办完上面所述的那些事情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第三天清早,周晏琛亲自拨通了沐婉清学校她辅导员的电话,替她请了假。 这通电话看似寻常,却暗含深意——毕竟,人在他们学校失踪,整整两天,竟无一人主动联系他。 周晏琛没当场掀了校领导的桌子,已经是给了B大商学院天大的面子。 若不是顾及沐婉清还要回去完成学业,他的语气绝不会仅仅只是“委婉”而已。 沐婉清的辅导员心知不妥,挂断电话就给院方领导去电话说了此事。 没一会,院长亲自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院长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极易察觉的紧张。半天,院长才说:“周…周先生,沐同学的事情我们确实疏忽了,校方已经成立专案组配合警方调查...”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实木床沿,每一声都像在倒计时。 他忽然轻笑一声:“李院长,沐婉清现在还在昏睡,您看……” 校长后背一凉。 没想到这么严重。 周晏琛是他们的财神爷,周二少也惹不起啊! “听说贵校正在申请国家重点实验室?” …… 周晏琛突然话锋一转,“真巧,评审组的教授刚好是我大学导师。” 这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初冬的黄昏来得很早,枫林区绑架案的余波在校园里发酵得比寒风还刺骨。 周六傍晚六点半,天文系大四的徐璐抱着教材匆匆穿过回廊,忽然拽住同伴:“看见没?就是那个穿驼色大衣的女生……” 她朝图书馆方向努嘴,“听说昨天被人用乙醚手帕捂晕了塞进后备箱。" 同伴倒吸冷气:“真的假的?不是有传言说,她男朋友是周氏集团的...” “千真万确!”徐璐压低声音,“我室友当时在实验楼拍流星雨,正好拍到那辆没挂牌的奔驰。” 她翻出手机相册,放大模糊的远景——画面里,沐婉清怀里的资料已经落在地上,四飞五散的。 次日,食堂玻璃窗凝着雾气,金融系的几个男生围坐着交换消息。 “听说了吗?”穿AJ的男生敲了敲餐盘,“绑架我们系系花沐婉清的,是她男朋友的亲堂弟。” 他故意停顿,然后神神秘秘地对旁边人说:“豪门恩怨,懂吧?” 隔壁桌的女生突然插话:“我表姐在周氏实习,说周总当天直接调了十二只杜宾犬搜山...”她比划着,“就是那种训练来撕咬毒贩的军犬!” 然后,她不忘补充:“据说是饿了三天的,我的妈呀,真是这样,那人会不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啊!?” 勺子哐当掉进汤碗,溅起的紫菜汤在桌面洇开,真像是那天滑雪场监控里那滩未干的血迹。 这都是谣言,听听就算了。 更令人不齿的是,金融系前任系花田倩芠——那个蝉联三年系花宝座的风云人物,在沐婉清入学后竟被轻易夺去了所有光环。 每当看见男生们痴迷的目光追随着沐婉清的身影,她精心修饰的指甲就会深深掐进掌心。 那天傍晚,当田倩芠透过宿舍窗帘缝隙,看见沐婉清弯腰坐进那辆黑色迈巴赫时,她涂着斩男色唇膏的嘴角扭曲出一个完美的冷笑。 “知道吗?”她转身对室友们说,声音甜得像淬了毒,“听说那个沐婉清家穷得连妹妹的医药费都付不起,上大学也是全靠学校资助。” 第169章 担心我为你放弃利益? 田倩芠故意停顿,欣赏着室友们惊讶的表情,“现在却能坐那种豪车...你们说,是攀上了哪个不长眼的公子哥了呢?” 这女生薄薄的那层讽刺与嘲弄下,眼底深处敛着的,是从未在人前表现出的晦涩与隐痛。 上周三的下午,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再次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田倩芠站在三楼窗台前,看着沐婉清轻盈地钻进车厢,车窗映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咔嗒——”她手中的口红突然折断,在掌心划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田倩芠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远去的车尾灯,直到那抹黑色彻底消失在夕阳的美丽中。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斑驳的唇膏印,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一个靠助学金过活的穷学生...”田倩芠对着空荡荡的寝室呢喃,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凭什么?” 镜子里倒映出她扭曲的表情——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一团,睫毛膏因为刚才用力闭眼的动作晕染开来。 这个曾经让无数男生趋之若鹜的系花,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拙劣的小丑。 田倩芠像只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搜集着关于沐婉清的一切蛛丝马迹。 她注册了十几个小号,在校园论坛的阴暗角落散布着精心炮制的谣言: 【深八某M姓新生背后的金主】 【贫困生人设崩塌!实锤奢侈品购物记录】 【医学院特招黑幕:某系花不为人知的交易】 这些带着毒汁的帖子像瘟疫般蔓延,却不知每一条IP地址都被周奕琛的人精准锁定。 监控室里,男人冷眼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所有证据正在自动归档。 “真是蠢得可爱。”周晏琛轻嗤一声,将田倩芠在绑架当天发布的【M姓女生常去地点汇总】帖子截图保存。 这条精确到分钟的行踪记录,此刻正在警方证据链里闪着刺目的红光。 初冬的晨光透过纱帘,在病床上落下斑驳的金影。 沐婉清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时,正对上周晏琛深邃的目光——他又一个人守了整整一夜。 他的眼底还凝着未散的阴翳,却在看到沐婉清清醒的瞬间,如冰河乍破,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 “早。”他指尖拂过她额前碎发,声音低哑得像砂纸磨过,“今天气色好多了。” 看来,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也不会影响沐婉清清醒的节奏。 初冬的暖阳就这样叫醒了一直睡觉的姑娘。 看着明显好转了不少的姑娘,周晏琛终于露出了这两天都丢失了的笑容。 床头柜上的山茶花换了新枝,玻璃瓶折射的光斑在她被角跳跃。 沐婉清试图起身,却被周晏琛按回枕间。 他掌心温度透过病号服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别急,医生马上来查房。” 窗外隐约传来嘈杂声,几个实习护士正对着病房指指点点。 然后随着医生一起进入病房。 沐婉清瞥见其中一人手机屏幕上闪过的校园论坛界面——*豪门绑架案女主近况*的标题赫然在目。 查完房,别人一走,沐婉清就开口:“那些谣言......” 她刚开口,唇边就抵上一勺温热的百合粥。 她不得不把剩下的话和粥一起咽到肚子里。 周晏琛吹散热气,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万遍:“校长已经来过电话。” 他舀起第二勺时,腕表表盘闪过蓝光,“流言止于智者,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和生活。” 粥碗见底时,江特助悄声进门,将平板电脑转向他们——屏幕上正是B大官网最新公告:《周氏集团捐赠智能图书馆项目,由沐婉清同学全权监督》。 公告下方,恶意造谣的IP地址正被法务部批量起诉。 “没必要花费这么高的代价来做这些事情。” 经济实惠为主的沐婉清现在可不想让周晏琛为了那些她自己也有能力处理的事情,花费太多没必要的资本。 再说了,她还担心周老爷子会借机为难周晏琛,以此为由,让他放弃一些他本不想放弃的东西。 沐婉清的手指轻轻点在平板屏幕上,将那条法务声明划到末尾。 她抬眸看向正在替她削苹果的周晏琛,声音温软却坚定:“这些流言,其实我自己也能处理。” 苹果皮在周晏琛指间断成一截,他掀起眼皮看她,刀尖在果肉上微妙地顿了一下:“比如?” “比如——”她接过他递来的苹果块,指尖在他掌心不经意地一蹭,“让田倩芠自己删帖道歉,只需要在下次计量经济学小组作业里,‘不小心’漏算她负责的数据。” 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云层遮住,周晏琛的轮廓在明暗交替中显得格外锋利。 他忽然俯身,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逼近:“沐同学……” 周晏琛指尖擦过沐婉清唇角并不存在的果汁,“你男朋友身家千亿,不是用来讲性价比的。” 周晏琛和捐赠,分明是要告诉B大所有人,包括领导和沐婉清的各科老师:沐婉清在B大就是周氏的代言人,你们说话办事注意着点儿。 再说了,这是全国仅次于A大的一流大学,这样“砸钱”出来的都是他们周氏集团的金字招牌,那还愁招人?! 有了全国顶尖人才,集团哪里还会有不发展的道理。 江特助恰在此时敲门进来,手里捧着刚收到的祠堂密函。 沐婉清瞥见火漆印上熟悉的家族徽记,下意识攥紧了被角。 “老爷子又提条件了?”她轻声问。 周晏琛漫不经心地拆开信笺,扫了一眼便扔进碎纸机:“不过是拿南非矿区的分红说事。” 碎纸声里,他忽然捏住沐婉清的下巴,笑意盈盈地问:“担心我为你放弃利益?” 江特助:这是我能免费看得的吗? 他只好当自己是透明人,他们周总现在是一点也不避讳任何人了:真是没眼看,周大总裁怎么会变成他一点也不熟悉的样子。 沐婉清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知道,周晏琛分明是用这种眼神告诉她:“你以为我缺那几个破矿?” 好吧,周大总裁他有这样的底气和资本,她沐婉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事毕,江特助赶紧溜: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呢! 可是,刚出门,就有人找他。 “江先生……”小护士压低声音,指了指电梯方向,“楼下有位自称姓段的学要找沐小姐,说是竞赛班的同学。” 她递过一张对折的便签,“这是他让转交的。” 江特助展开便签,清秀的字迹写着:【婉清,听说你住院了,带了课堂笔记和重点划题。段喜来】 钢笔在“段”字上洇开些许,像是书写时犹豫的停顿。 江特助眼皮一跳——这名字他太熟悉了,上周的监控报告里,这男生可是借着小组讨论的机会,“不小心”碰了两次沐小姐的手。 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安保系统刚上传的访客照片: “请他在咖啡厅稍等。”江特助按下耳麦,“调两个保镖穿便装过去,重点检查她带的笔记本。” 然后,江特助衡量:沐小姐是周五下午放学后被绑架的,现地周日,有什么课? 这男生明摆着是借机想和沐小姐多接触的。 或许只是在沐婉清住院期间想博得她的欢心也说不来。 那他更不能让这男生有机会见到他们未来的“总裁夫人”。 这时,病房门突然开了条缝,周晏琛的声音混着暖气飘出来:“江昊宇,吵什么?” 第170章 还让不让人活? 江特助迅速将便签递过去:“段喜来同学来探病,说是送竞赛资料。” 他故意咬重那个“段”字,果然看见老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周晏琛扫了眼便签,突然冷笑出声。 他转身从床头柜取出沐婉清的手机,解锁后点开相册——最新一张是今早收到的匿名彩信:段喜来在校外咖啡馆,正将U盘递给穿白大褂的男人。 “让他上来。”周晏琛把玩着沐婉清的银杏叶胸针,金属尖刺在指腹压出红痕。 “正好问问...”他抬眼时,江特助后背沁出冷汗,“我未婚妻被绑架那天的课表,她是怎么提前拿到的。” 电梯叮咚声响起时,沐婉清正巧醒来。 她迷糊间看见周晏琛站在逆光里,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截她打针疼得不行,失口咬过的小臂。 “吵醒你了?”他俯身掖被角的动作温柔至极,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待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指尖抚过她耳垂,“都别出声。” 病房外,段喜来抱紧文件夹,没发现走廊消防镜里,两个“医护人员”正悄无声息地封住退路。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举动太唐突了,想立即撤离。 只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更合适。 恰巧电话铃响起,振救了不知所措的他。 江特助看着他接电话,挂电话,然后就听男生开口说:“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现在去处理,改天……改天再来看沐同学。” 江特助:好吧,算你识趣,现在叫沐小姐没那么亲近了,知道加姓了?!要不今天能不能完完整整出了这医院还是个问题呢! 江特助刚松了松领带,一抬头就看见护士站的李护士匆匆走来,手里还攥着张访客登记表。 “江先生。”小护士压低声音,眼神往电梯间瞟了瞟,“一楼大厅又来了位女同学,说是沐小姐的室友,叫苏琪。” 她递过学生证复印件,“保安查过了,确实是B大宿舍登记在册的。” 江特助盯着证件照上圆脸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南方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今天这探病队伍是组团来的? 刚送走个居心叵测的“段喜来”,现在又冒出个室友来。 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沐婉清宿舍楼的监控记录:画面里这个叫苏琪的女生,上周确实帮沐婉清收过快递,但昨天深夜却鬼鬼祟祟地在沐婉清书桌前停留过许久。 “让她稍等…”江特助按了按眉心,“我先请示一下周总...” 话音未落,病房门突然开了条缝。 周晏琛的身影半隐在阴影里,白衬衫袖口沾着几点咖啡渍——方才自己亲自动手冲时溅上的。 “又是谁?”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未散的戾气。 江特助心想:还好是一位女同学,要不他今天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是沐小姐的室友苏同学。”江特助硬着头皮递过学生证,“说是来送换洗衣物。” 周晏琛心下思忖:他女朋友的换洗衣物需要她来送? 是觉得他给她买不起还是不舍得买?! 看到他们家周总皱起的眉头,江特助的心慌得一批:这又是那根筋没有搭对?! 周晏琛扫了眼证件,顾及到沐婉清的情绪,也没能有任何不满表现出来。 “让她上来。”周晏琛指尖摩挲着水杯底的刻痕,冷峻的眉眼忽然松动,“带她从员工电梯走,避开刚才的监控死角。” 江特助没想到的是,这女生出现会是柳暗花明不说,还带来了意外惊喜。 当苏琪抱着装满衣物的小熊背包出现时,沐婉清难得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怎么...” 她并没有介绍周晏琛给苏琪,因为这个男人在她们宿舍是“常客”,时常被舍友“提出来”讨论来讨论去的,并不陌生。 不对,是每个人都很熟悉。 这个让周晏琛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下:他还在想确定关系后,看看沐婉清怎么介绍自己给她的同学和朋友呢! 这下没这个机会咯! “这是我舍友:苏琪。” “你好。”周晏琛微微颔首。 “你好,周总。” 就说嘛,她们宿舍的人都认识他。 周晏琛也不意外:他时常出现在B大,作为沐婉清的舍友,认识他并不稀奇。 苏琪:周总您想多了,即便您不出现在B大,也时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作为金融系的学生,关注财经新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落在洗衣房的真丝睡衣!”圆脸姑娘从包里掏出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纸盒,突然压低声音,“还有...” 她警惕地看了眼门口的江特助,从内衣夹层摸出个U盘,“你让我黑的宿舍监控,全在这儿了。” 周晏琛挑眉看向自家“未婚妻”,却见病床上的小狐狸正冲他眨眼睛:“介绍一下,我在金融系的‘好搭档’。” 已到中午时分,江特助默默退出去带上门。 他忽然觉得,比起屋里那对八百个心眼子的情侣,自己这个年薪七位数的特助,纯良得像只小白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抬头就又看见护士站的李护士匆匆走来,手里同样攥着一张访客登记表。 一见到他又小声说:“江先生,下面又来了一位女生说要见沐小姐。” 江昊宇一个头两个大,今天还让不让他活,刚送走一个“段喜来”又来一个舍友,这舍友还没送走,就又来一个? 转念一想,又是一个女生哎,那他们周大总裁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吧! 或许像那个舍友一样,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也说不来。 “江先生。”李护士压低声音,眼神往电梯间瞟了瞟,“现在还在一楼大厅,那位女同学,说是沐小姐十二年的同窗兼闺蜜,她叫关静。” 她递过学生证复印件,“保安已经检查过了,确实是财经大学登记在册的这一届学生。” 江特助盯着证件照上同样是圆脸的姑娘,哦,这个还带了一对小酒窝。 他的太阳穴再次突突直跳——今天这探病队伍确实是组团来的无疑了。 这,刚刚逃走个居心叵测的“段同学”,又冒出个舍友来,现在又来一个闺蜜,更离谱的是,她还号称是十二年的同窗。 病房门又一次开了个缝,周总不辩喜怒的声音再次传来:“又是谁?” “她叫关静。”江特助也没有解释太多,既然是十二年,那名字应该是响当当的。 事实也是如此。 连他们周大总裁也认识,那确实不一般关系。 这次周大总裁没有任何吩咐,直接让放人。 “让她上来吧。” 听到又有人来,识趣的苏同学立即告退。 “有时间我再来看你,还有事,我先走了。” 沐婉清想留她一起吃饭的,怎料人家怕和周大总裁一起吃饭会吃出“乳腺增生”来一般,直接拒绝,麻溜闪人。 只是闪人前偷偷跟她说了句:“你家周总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苏琪几乎是跳起来告辞的,抓起背包的速度快得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出门前,她冲沐婉清挤挤眼睛,用口型无声地说:“周总太吓人了!” 江特助刚挂断一个电话,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走出一位身着米色风衣的女子。 她脚步很轻,却莫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连走廊上的医护人员都不自觉让开半步。 “关小姐。”江特助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女子——十二年,足够让一个名字在任何体系内都能成为某种象征。 第171章 你这是已经带他见过家人了? 沐婉清还未来得及挽留苏琪,病房门就被轻轻叩响。 关静走进来时,窗外的阳光恰好落在她手里的礼物盒上。 周晏琛起身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关小姐,好。” 这个称呼让沐婉清惊讶地挑眉。 她没有想到周晏琛会这么礼貌的称呼关静,毕竟那天在医院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与舍友来了不同的是,关静推门而入时,沐婉清眼睛一亮,下意识想撑起身子:“静静?你怎么来了?” 周晏琛原本冷峻的眉眼微微松动,不动声色地退到窗边,给两人留出空间。 “听说你的好多传闻,最主要的是你住院了,我能不来嘛。” 关静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熟悉的卡通贴纸让沐婉清瞬间认出这是她们高中时合买的饭盒,“我妈炖的鸡汤,某人以前可是能喝三大碗。” 沐婉清接过保温桶的瞬间,一股暖流趟过心间,这是关妈妈的味道。 “慢点喝,别呛着。” 关静很自然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眼神扫过沐婉清手腕的淤青时闪过一丝心疼,“你说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周晏琛站在窗前,阳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 他看着沐婉清难得放松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出事以来第一次真正开怀的笑。 关静顺带感谢周总发的资料:“谢谢周总给的资料,清清为此可没在我面前少夸你。”。 周晏琛微微颔首:“顺手的事,不用客气。” 沐婉清后知后觉发现,关静竟然说她没少夸周晏琛,这是什么鬼? 扯得有点远了吧?! “听说是你把她从滑雪场救出来的?”沐婉清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关静的声音又响起,“我们婉清啊,看着温温柔柔,其实倔得很...” 沐婉清突然咳嗽起来,耳尖泛红:“静静!” 关静促狭地眨眨眼,话锋一转:“所以她要是真认定了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晏琛,“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沐婉清发现周晏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正要开口,敲门声响起,沐婉清的话卡在喉咙,没说出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 本来想问周晏琛:“看什么?” “进。” 周晏琛抬头看过来。 江特助推门而入,目光在关静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向自家老板递了个隐晦的眼神。 “有事?”他走向门口,声音压得极低。 江特助递过平板,屏幕上闪烁着红色加密标记:“南非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您...” 话未说完,周晏琛已经迈步向外走去。 经过关静身边时,他略一颔首:“失陪。” 这一幕,沐婉清尽收眼底,她没想到周晏琛对她闺蜜这么礼貌。 房门轻轻合上,关静立刻拖过椅子坐到床边,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指了指门外,“那位周总,私底下也这么...”做了个不苟言笑的表情。 沐婉清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说:“他啊...”突然压低声音,“私底下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不信你问婉芸。” 关静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眼睛瞟向门口,神神秘秘地问沐婉清:“所以,你这是已经带他见过家人了?” 是啊,现在沐婉清的家人就只有沐婉芸一个了。 听到关静的问话,沐婉清耳尖瞬间泛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是他非要跟我一起去静安看婉芸的。” 透过半开的门缝,隐约传来周晏琛冷肃的声音:“...告诉徐总,要么接受条款,要么准备破产清算。” 关静挑眉:“这么凶?” 沐婉清却笑了,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周晏琛用堪称温柔的声音在念《公司金融》的晦涩概念,背景音里还有钢笔书写的沙沙声。 “只是工作时才会这么凶。” 关静突然感叹:“你是不是已经到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地步了,都不愿意承认他的一点不好。” “我哪有…” 窗外阳光正好。 十二年的友谊让她们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当周晏琛处理完公务回来轻轻推开门,看到的是沐婉清靠在关静肩上熟睡的模样。 阳光为她们镀上金边,连发丝都交织在一起。 周晏琛又轻轻把门带上,对江特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走廊的暖光为周晏琛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这位素来雷厉风行的商界巨擘,此刻正倚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长腿随意交叠,目光却始终未离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腕表指针悄然划过十二点,他微微蹙眉,这才惊觉时光流逝。 “江昊宇。”他压低声音唤道,指尖在表盘上轻叩,“去安排午餐。” 顿了顿,又补充道:“三人份。” 江特助刚要应声,却见自家老板突然起身,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透过门缝,隐约传来沐婉清和关静压低的笑声,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分享秘密的夜晚。 “要老宅厨房做。”周晏琛解开袖扣,声音又轻了几分,“婉清喜欢的蟹粉狮子头,关小姐爱吃的西湖醋鱼...” 他忽然停顿,想起什么似的,“再加道酒酿圆子,她们读书时常吃。” 江特助怔了怔——这些琐碎的喜好,竟被周总记得如此清楚。 周总确实记忆力惊人,只跟关静吃过一次饭,就注意到她爱吃西湖醋鱼了。 不得不说,即便是周总,对沐小姐这位十二年的闺蜜,也是有些爱屋及乌的。 他刚要转身,又被叫住:“等等。” 江特助无奈:活久见,他们工作中惜字如金的老板,一旦遇上沐小姐的事,就会变得“啰里啰嗦”。 周晏琛从西装内袋取出便签本,龙飞凤舞写下几行字:“蟹粉不要用现成的,让师傅现拆;醋鱼要用千岛湖的鳜鱼;圆子里...”笔尖微顿,“多加些桂花。” 便签递来时,江特助瞥见上面还画了个小小的银杏叶标记——那是沐小姐最爱的图案。 窗外雪光映着老板垂落的睫毛,在冷峻的脸上投下罕见的温柔阴影。 “从后厨通道送上来。”周晏琛最后叮嘱,“别惊动她们说话。” 当江特助轻手轻脚离开时,回头望见那个在谈判桌上从不退让的男人,正弯腰捡起从病房里滚出来的一个桔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门前,又退回守候的位置,仿佛守护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走廊灯光下,这位叱咤商界的周氏掌门人,此刻甘愿做个安静的守门人。 原来沐婉清是不堪重负:在关静不厌其烦的唠叨中眯着的。 沐婉清就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 这一问,关静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是尹子义告诉我的啊。” 沐婉清刚抿了口水,就被关静突如其来的回答呛得直咳嗽:“咳咳...谁?尹子义?” 她瞪圆了眼睛,“你真去找那个‘尹家阎王’了?” 关静得意地晃了晃手机,锁屏壁纸赫然是尹子义西装革履的财经新闻截图:“不然呢?你以为我那天在群里发的‘攻略尹家小叔叔计划书’是斗图表情包吗?” “牛还是你牛!”沐婉清竖起大拇指,“连周氏集团投资部的金牌投资人都能搞定,不愧是我们静安出来的撩汉天花板!” 话题突然来了个急转弯。 关静突然变脸似的收起嬉笑,一把掀开沐婉清的病号服袖子:“少给我转移话题!” 她指着那些尚未消退的淤青,“这都热搜第一了,#B大校花遭豪门绑架实录#,tag阅读量破三亿,比顶流塌房还爆!” 沐婉清讪笑着拽回袖子:“现在网友真闲哈...” “闲?” 关静对这个闺蜜是真无语,她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第172章 劝你少看那些降智小说 关静掏出平板划开校园论坛,置顶帖赫然是: [爆]周氏太子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十二只杜宾犬搜山救妻! 配图是滑雪场监控的模糊截图,评论区热评第一:【小说照进现实了家人们!】 接下来,就是来自闺蜜的一通审问。 “老实交代!” 关静把平板往床头一扣,“你和周晏琛到底什么时候...” 她做了个土味拉姻缘的手势,“从‘金融课助教和学霸’变成‘霸总和他的在逃小甜心’的?” 沐婉清耳尖瞬间通红,抓起枕头砸过去:“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看那些降智小说!” 枕头大战一触即发时,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江特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沐小姐,周总让我送午餐...” 两人瞬间定格,关静用口型无声尖叫:“他一直在门外?!” 沐婉清绝望地把脸埋进掌心——完了,刚才那些虎狼之词肯定全被听去了。 而此刻门外,周大总裁正盯着手机上刚推送的热搜,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如果不是到了用餐时间,估计有一些人就会得到毁灭性报复。 周晏琛推着餐车进来时,关静正手忙脚乱地把平板塞到枕头底下,屏幕上还闪烁着#周氏太子爷杜宾犬搜山#的帖子标题。 “打扰了。” 周晏琛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沐婉清敏锐地注意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这人绝对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江特助利落地支起小餐桌,餐盘上精致的蟹粉狮子头还冒着热气。关静盯着那道西湖醋鱼,眼睛一亮:“周总连我喜欢吃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周晏琛优雅地布菜:“你是婉清的重要朋友之一,上次吃饭我注意到的。”他特意在“重要”二字上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关静。 沐婉清刚夹起一块鱼肉,筷子突然被关静按住:“等等!” 只见闺蜜掏出手机,对着菜品就是一顿狂拍,“这可是周大总裁亲自安排的午餐,不拍照发朋友圈简直暴殄天物!” 周晏琛不动声色地舀了碗酒酿圆子推到沐婉清面前:“趁热吃。”又瞥了眼关静的手机,“需要我配合入镜吗?” 关静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进汤里:“不...不用了!” 心想:她可不想因为一张合照,明天就被周氏法务部以“侵犯肖像权”为由发律师函。 “跟尹家小叔进展如何?”周晏琛突然开口,惊得关静筷子上的虾仁直接掉在桌上。 沐婉清瞪大眼睛,惊诧问道:“你怎么知道?” “上周的投融资峰会。”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擦手,“关小姐和尹主管相谈甚欢。”他意味深长地补充,“尹子义很少和人聊超过十分钟。” 看来尹家小叔不是个多话的人。 关静的脸瞬间红得像桌上的糖醋排骨。 沐婉清在桌下猛踩闺蜜的脚,用口型说:“回头再找你算账!” 午餐接近尾声时,周晏琛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道:“失陪。” 临走前却不忘把沐婉清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医生两点来查房,记得吃药。” 然后对关静说:“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你如果可以,留下来陪陪婉清,晚上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关静:您老都安排好了,我能说不可以嘛。 “好,您尽管放心去。” 房门刚关上,关静就扑到沐婉清床边:“救命!他刚才是不是在威胁我?” 沐婉清戳着碗里的桂花圆子,笑得狡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八卦我的时候不是挺勇吗?” 窗外,积雪从枝头簌簌落下。 江特助透过门缝,看见自家老板站在走廊,正对着手机那头的尹子义说:“关于城南那个项目,我觉得...” 果然,周家的男人,护起短来都是一个套路。 饭后,沐婉清和关静不再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谈论起了事情。 “你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惊到我了,你真的去找尹家小叔叔了?”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 “好吧,要说厉害,那还得是静静你啊。” 沐婉清对关静,现在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说他了,先说说你的事。”关静也重回一本正经。 “我的什么事?”沐婉清装傻充愣。 “即便尹小叔不说,你的事不是也在B大疯传到热搜第一了吗?” 关静无奈摇头:她这闺蜜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沐婉清原以为,名校发生绑架案这样的恶性事件虽会引发轩然大波,但校方至少会为了维护声誉迅速平息舆论。 可如今这桩丑闻竟在热搜榜上盘踞数日,热度丝毫不减,实在令她始料未及。 更令她心寒的是,校方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即便不考虑她这个受害者的感受,单就周氏集团每年的捐赠款而言,他们也早该动用一切资源来遏制事态发酵才对。 沐婉清靠在病床上,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推送通知。 #B大绑架案#的词条已经在热搜榜首挂了整整三天,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像野草般疯长。 她轻轻叹了口气,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校方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声明......”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 按理说,以周氏对B大每年的捐赠力度,校方早该出手平息舆论。除非…… 她突然坐直身体,牵扯到伤口也顾不上疼。 她想到了重点:除非有人故意放任事态发酵。 关静盯着平板屏幕上那些夸张的热搜标题,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她转头看向病床上气定神闲啃苹果的沐婉清,忍不住扶额:“这些破事还是交给周总处理吧。倒是你...” 她忧心忡忡地戳了戳闺蜜的脸,“过两天回学校,怕是要被当猴子围观。” 沐婉清咔嚓一声咬下大块果肉,笑得没心没肺:“过段时间就要去参加竞赛了,咱用国奖成绩让所有闲话闭嘴可好?” “好。” 关静相信自己的闺蜜,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说到做到,她好期待看到沐婉清是如何在流言蜚语中,硬生生把国奖甩到众人面前让尴尬反转。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面上跳跃,满满的自信洋溢在脸上。 “再说了,”沐婉清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擦手,“现在该尴尬的是谁?” 她眨眨眼,“是造谣的键盘侠,是安保失职的校方,还是...” 沐婉清指尖轻轻点开手机里刚收到的邮件——“周氏法务部”已对17个造谣账号提起刑事诉讼。 关静无语:有强大的周氏集团做后盾,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落地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城市的天际线染成金红色。 周晏琛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腕表的指针已经悄然滑向五点,冬天的晚上来得很快。 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与沐婉清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她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关静走了,病房突然好安静。】 后面跟着个可怜巴巴的小猫表情。 周晏琛这才想起来,四点半的时候,关静说她有事,得回学校,他先让司机送回去了。 看着那条信息,周晏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按下内线电话:“江昊宇,让云境阁准备晚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那道蟹黄豆腐,婉清上次说想吃。” 江昊宇无语:他们家周总,现在除了工作,剩下就只有沐小姐了,在别人面前也毫不避讳恋爱的酸臭味,真是的,让他们这些单身狗如何自处。 第173章 我想回家 黑色迈巴赫驶入医院地下车库时,被自家特助称作满身恋爱酸臭味的男人正在核对菜单。 平板上显示着精心搭配的菜色:糖醋小排、清炖雪蛤、百合炒芦笋、还有沐婉清最爱的酒酿圆子——特意叮嘱少糖多桂花。 电梯上升的间隙,他整理了下衣袖。 无意间看到擦手巾的银杏叶图案,唇角微勾:这小丫头总爱在他的东西上留记号,就像她固执地在他生命里刻下的痕迹。 走廊尽头的病房透出暖黄灯光,周晏琛在门前停下脚步。 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见沐婉清正蜷在窗边的沙发里看书,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那本《公司金融》的扉页上,还留着他上次批注的笔迹。 护士站的姑娘们偷偷张望,看着这位平日冷峻的商界精英,此刻正轻手轻脚地将外卖袋放在走廊长椅上,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下一秒,病房里响起消息提示音。 沐婉清拿起手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转头】 她蓦然回首,正对上门口那人含笑的眼眸。 周晏琛举了举手中的食盒,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模糊了他锋利的轮廓。 “饿了吗?”他推门而入,声音里带着奔波后的沙哑,“我带了...” 沐婉清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只轻盈的蝴蝶扑进周晏琛怀里,莹白的足尖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手中的食盒还未来得及放下,就被撞了个满怀,栀子花的清香瞬间盈满鼻尖。 周晏琛慌忙放下食盒,敞开大衣将她整个裹住。 熟悉的栀子花香混着氤氲水汽扑面而来,他喉结微动,掌心抚上她微凉的脊背:“不能光脚,现在天冷。” 声音里压着暗哑的责备。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而属于他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两天没洗澡实在受不了...”沐婉清在他颈窝蹭了蹭,发梢的水珠滚进他衬衫领口,“反正室内23度呢。” 她翘起沾着水汽的睫毛,瞥见餐盒里精致的糖醋小排,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周晏琛忽然托住她的腿弯将人抱起,惊得她轻呼一声攀住他肩膀。 他低头啄了下她沾着沐浴露甜香的锁骨:“先吃饭。” 顿了顿,又贴着她耳垂补了句:“养胖些才好...”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抱着更称手。” 沐婉清耳尖一烫,手指轻轻揪住他的衣领,小声嘟囔:“那也不能把我当小猪养啊……” 周晏琛正盛汤的手顿了顿,目光在她纤细的腕骨上停留片刻。 突然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没事...”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胖一点...”手指在她腰间暗示性地捏了捏,“手感真的很好。” 沐婉清的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差点被汤圆呛到。 周晏琛闷笑着递来纸巾,顺手抹去她唇边沾着的酒酿,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珍宝。 周晏琛低笑一声,抱起她走到餐桌前,食盒打开的瞬间,沐婉清眼睛一亮: 蟹黄豆腐泛着金黄的色泽,清炒时蔬翠绿欲滴,还有她最爱的酒酿圆子,桂花瓣星星点点浮在汤面上。 周晏琛并没急着放下,而是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又掀开一个食盒盖子。 糖醋小排的甜香混着清炒时蔬的鲜嫩气息飘散开来,沐婉清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 “看来是真饿了。”他挑眉,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 沐婉清耳根更红,挣扎着要跳下来,却被他箍得更紧。她只好佯装凶巴巴地瞪他:“放我下来,我要吃饭!” “求我。”他故意逗她,指腹在她腰间轻轻摩挲。 “……周晏琛!”她羞恼地捶他肩膀,却被他趁机低头亲了下鼻尖。 “好了,不闹你。”他终于把人放到椅子上,又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快吃,凉了味道就差了。” 两人的关系经过这次绑架事件后是突飞猛进啊! 周晏琛看着离康复只有一步之遥的沐婉清,心情和她看到美食一样愉悦。 沐婉清夹起一块小排,咬了一口,酸甜酥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 周晏琛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你也吃啊。”她夹了一块递到他唇边。 他张口咬住,却顺势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 沐婉清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倾,唇瓣擦过他的嘴角。 “你……”她睁大眼睛,心跳漏了半拍。 这男人平时矜贵高冷,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撩人的“男妖精”似的。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指腹蹭过她的唇角,嗓音低哑:“嗯,这样吃,更香。” 窗外,华灯初上。 病房里的温度似乎比恒温系统显示的还要暖上几分。 晚饭后,等查房的医生刚走,沐婉清就撑着坐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 周晏琛从身后环住她,看见屏幕上正是B大论坛的后台代码——她正用自编程序追踪造谣者的真实IP。 ”这才是我的处理方式。“她敲下最后一行指令,屏幕上跳出徐璐的学籍信息,“不花一分钱,还能让校长欠我个人情。” 周晏琛突然低笑出声,下颌抵在她发顶震动:“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手指划过她刚写的代码,“明明能靠我横行霸道,偏要证明自己也能单枪匹马。” 暮色渐沉时,法务部发来新邮件:起诉流程已暂停,改为向造谣者发送签有沐婉清名字的警告函。 次日,一觉醒来,沐婉清就看到了坐在身旁的周晏琛。 她忽然抓住周晏琛的袖口。 晨光里,那些被绑架留下的淤青已经转淡,像褪色的水墨画。 她望向周晏琛下巴新冒出的胡茬,忽然笑了:“你该刮胡子了。” 周晏琛怔了怔,随即俯身抵住她额头。 两人呼吸交融时,窗外银杏叶正巧飘落,擦过玻璃发出轻响。 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痕,低声道:“等你出院,我们去看枫林区的玻璃花房。” 阳光终于铺满整个病房,监护仪有节奏的“滴滴”声里,沐婉清轻轻“嗯”了一声。 那些流言、算计、明枪暗箭,在此刻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周晏琛望着她映满晨光的瞳孔,忽然觉得——这世间再精妙的商业布局,都比不过她清醒时的一个眼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病床上,沐婉清小口啜饮着周晏琛亲手喂到嘴边的热粥。 他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床沿,领带纹丝不乱,显然已经准备好去公司。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周晏琛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通话很简短,但沐婉清还是从他紧绷的下颌线看出事情的棘手。 “我要出院。”她突然开口,在周晏琛挂断电话的瞬间提出要求。 周晏琛将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轻轻抚过她手背上的留置针:“医生说还要观察两天。”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动物,“这里条件也不差,嗯?” 沐婉清将粥碗往床头柜一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可是我想回家。” 她特意在“家”字上咬了重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晏琛的动作顿住了。 这个简单的词汇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心底某个上锁的抽屉。 他想起自己那外诺大的私人别墅,在遇见她之前,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而现在,她称它为"家"。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哑。 随即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我让医生再检查一次,没问题就办出院。” 沐婉清得逞地笑了,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第174章 她只是不想周晏琛太辛苦 沐婉清伸手拽了拽他的领带,让他不得不俯身靠近:“你晚上要回来吃饭。” 这不像是请求,而更像是通知。 “我给你煲汤。” 周晏琛捏了捏她的鼻尖,心想:这丫头大概忘了,自己还是个病号,还没出院。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六点前到。” 转身交代江特助时,他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而病床上的沐婉清,正偷偷给关静发消息:【搞定!我很快就可以解放了。】 医生检查过后,建议最少再观察一天。 沐婉清望着周晏琛眼下的淡青色,指尖悄悄攥紧了被角。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这些天是怎样在病房里熬夜处理文件,又是怎样在凌晨时分还轻手轻脚地帮她掖被角。 “我想回家。”她再次开口,这次语气软了几分,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袖口微皱的布料,“医院再舒服,也比不上家里。” 周晏琛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为他着想的姑娘——明明自己才是病人,却还在担心他的疲惫。 “而且,”沐婉清趁他沉默,继续道,“你书房里的文件都堆成山了吧?” 她眨眨眼,故意用上他常说的商业术语,“机会成本太高了,周总。” 周晏琛终于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的小姑娘啊,连关心人都要用他最熟悉的逻辑。 “好。”他妥协地按下呼叫铃,却在她露出胜利笑容时突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但有个条件。”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脸颊,“回家后要乖乖卧床,不许一直学习竞赛内容。” 沐婉清撇嘴,心想这人果然看穿了她的小算盘。 但看着他眉宇间终于舒展的倦意,还是点了点头。 窗外,晨光正好。 周晏琛转身去办手续时,没看见沐婉清悄悄摸出手机,给叶管家发了条消息:【准备安神的熏香,他晚上需要好好睡一觉。】 叶管家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一震。 他放下正在擦拭的古董座钟,掏出老花镜仔细看了眼屏幕,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老叶,笑什么呢?”厨房里的刘姨探出头,手里还拿着熬汤的木勺。 “沐小姐要回来了。” 叶管家利落地收起眼镜,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欢喜,“快把主卧的熏香换成安神的,少爷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刘姨立刻会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这就去把薰衣草精油找出来。” 她转身时忍不住念叨,“沐小姐自己还病着呢,倒先惦记着少爷休息...”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厨房,刘姨正仔细挑拣着最新鲜的百合。 她那双惯常挑剔的眼睛此刻盈满认真,连花瓣上的露珠都要轻轻拭去。 “这百合粥得熬得稠些,”她对着帮厨念叨,“沐小姐受了惊吓,最是养心安神。” 手上的动作却突然顿住,自嘲地笑了笑——谁能想到,半年前她还暗地里嫌这姑娘出身寒酸。 叶管家捧着烫金请柬穿过回廊,恰看见刘姨这般模样。 他了然地咳嗽一声:“大少爷今早吩咐,沐小姐的衣帽间要添些新季款式。” “我这就去量尺寸!” 刘姨擦擦手就要上楼,忽然又转身,“对了,那套汝窑茶具...”她压低声音,“是不是该从库房取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那套价值连城的古董,是周老太太留给长孙媳的传家宝,在库房沉睡了整整五年。 走廊转角,园丁老张正指挥人移栽银杏。 “往左些,再左些!”他眯眼比划着,“得让沐小姐在书房一抬头就能看见。” 洗衣房里,新来的小姑娘好奇地问:“这件真丝睡裙怎么要手洗?” “嘘——”资深女佣竖起手指,“这是沐小姐贴身的衣裳,手洗算什么,还得用山泉水来洗,大少爷特意交代过的。” 正厅的电话突然响起。 叶管家接起来,听见周三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我给沐小姐备了套翡翠头面,劳烦你...” 叶管家放下电话,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的周氏老宅出神。 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仿佛在诉说这座百年宅邸的沧桑变迁。 "三夫人倒是聪明人。" 他摩挲着手中的黄铜钥匙,低声自语。 自从绑架事件后,周三叔一家立刻摆正了位置——不仅主动交出部分股权,还让女儿日后要主动向沐婉清示好。 这般识时务,难怪大少爷最近将南非钻石矿的差事交给了三房。 老宅的李管家踱步到西厢窗前,那里还留着二房小少爷周奕琛儿时的涂鸦。 如今窗棂积了灰,就像二房的运势,再难翻身。 “何必呢...”叶管家摇摇头。 若二爷当年不纵容儿子处处与周晏琛作对,若二夫人不在沐婉清代替王洛瑜参加订婚宴后,还处处为难她。 更重要的是:小少爷周奕琛千不该,万不该在沐婉清身上做文章。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发生,此刻的二房也该像三房一样,在家族宴会上坐在主桌,而非守着瑞士那点冻结的资产度日。 厨房飘来山药排骨汤的香气,叶管家循着香味走去。 周晏琛私人别墅里,众人已经为了迎接大少爷带沐小姐回去忙得团团转。 这边他却站在医生办公室的窗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病历本。 沐婉清的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语气恳切:“周总,沐小姐的脑震荡治疗还需要24小时观察期,至少等傍晚再...”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声突兀地打断谈话。 周晏琛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并购紧急】字样,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稍等。” 他快步走到走廊,压低声音接起电话。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沐婉清看见他侧脸线条逐渐绷紧,左手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带——这是他处理棘手事务时的小动作。 当周晏琛回到病房时,沐婉清已经自己换好了便装。 她正踮脚去够柜顶的背包,听见开门声也不回头:“工作急事?” “嗯,那边...”他下意识回答,突然顿住,“你怎么知道?” 沐婉清转身,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接重要电话时,这里会有小皱纹。” 她拎起收拾好的行李袋,“我都打电话跟医生说了,傍晚再办理出院手续。” 周晏琛怔在原地。 窗外,已经叶子全枯的梧桐树影子在地板上摇晃,他忽然发现行李袋里整整齐齐码着他的换洗衣物——原来她早就注意到他这两天穿的都是医院附近临时买的衬衫。 “去忙吧。”沐婉清把他忘在床头的腕表递过去,“我正好把竞赛方案写完。” 见周晏琛站着不动,又补充道:“刘姨刚发消息说,炖了你最爱喝的蹄花汤。” 周晏琛突然大步上前,将她搂进怀里。 消毒水味里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香,他埋首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两小时。” 周晏琛声音闷闷的,“我尽快回来。” 沐婉清在他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却没告诉他——她刚才偷偷给江特助发了消息,把视频会议改成了电话汇报。 周晏琛这几天真的累坏了,能让他多休息一会是一会,尽量不影响工作就好。 有些妥协,来本就是相爱之人心照不宣的温柔。 周晏琛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忙完,中午回来陪你用餐。” 沐婉清听完他说的话,不由得唇角微扬。 但,最终还是很“克制”的拒绝了周晏琛的提议。 第175章 钞极英雄 窗外,朝阳的利剑终于刺破云层,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窗台上。 周晏琛开始站在病床边整理领带,沐婉清伸手替他整理衣领,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下巴,触到新冒出的胡茬。 心疼瞬间涌现:这几天他真的太累了。 “中午,你就在集团吃吧。”她语气轻快,像在讨论明天天气不会再下雪一样。 “我让刘姨熬了山药粥,正好清清肠胃。”手指将他衬衫领口抚平,“晚上回去才能好好享用她做的红烧蹄髈。” 周晏琛垂眸看她,眼底漾起笑意——这小狐狸,连关心人都要编出个美食攻略的借口。 他分明看见她手机屏幕上还留着和刘姨的对话:【他这两天胃不好,晚餐准备些好消化的】。 “好。” 他顺从地应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下午四点我来接你。” 手指蹭过她耳垂,“江特助会在走廊守着,有任何事随时...” 回头发现,沐婉清已经掀起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周总再不走,并购案要黄了。” 周晏琛低笑,临走前故意将门关得很响。 却在转角处停下,透过门上的小窗回望——果然看见沐婉清立刻爬起来,扒在窗边目送他的车驶离。 阳光在她病号服上跳跃,那节露出的手腕细得让人心疼。 周晏琛心下思忖:接下来得给她好好补补。 电梯门合上前,周晏琛发了条语音:“把会议压缩到三十分钟。” 他摩挲着方向盘上的银杏叶刻痕:“另外,让云境阁送份蟹粉粥来医院,装在普通保温盒里。” 他了解他的小姑娘——说什么喝粥清肠胃,八成是为了让他安心,自己根本不会好好点餐。 就像她永远记得他胃不好,却总忘记自己也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车子驶过还有些许积雪的街道,周晏琛想起今晨她睡梦中无意识拽住他衣角的模样。 后视镜里,医院渐渐缩小成雪后晴空中的一个光点,而他的唇角却扬起了温柔的弧度。 “未来的周太太...”他轻声重复着这个称呼,忽然觉得连寒风中玻璃上结的冰花都可爱起来。 周氏集团的董事会上,周晏琛戴着那枚戒指签完合同。 散会时,他突然叫住财务总监:“沐小姐的信托基金,年收益率不得低于15%。” 财务总监纳闷:这么高的收益率?谁能做到?就是你周大总裁也不能保证,对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周晏琛又补充道:“用我的私人账户补差额。” 他直接给沐婉清,就她那性格,肯定不会收,这样假借“营利”的方式,她就在不知不觉中就收下了。 周晏琛也是用心良苦啊。 用他的话说,那就是:沐婉清这次遭遇“绑架”完全是他的原因。 如果沐婉清不是做他周晏琛的女朋友,哪里会有这样的劫难。 所以,他也给予补偿那是理所应当。 四点的钟声刚敲过,周晏琛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黑色大衣上还沾着窗外的寒气。 他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医嘱单,每一页的注意事项都用钢笔做了细致的标记——就连“避免受凉”这样简单的条款旁,都额外标注了沐婉清会踢被子的习惯。 “都处理好了?”沐婉清正坐在窗边系围巾,转头看见他冻得微红的鼻尖,不禁皱眉,“不是说让江特助来接就行?” 周晏琛单膝跪地帮她穿雪地靴,手指灵巧地调整着鞋带松紧:“会议提前结束了。” 他抬头时,睫毛在夕阳下镀着金边,“况且...”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接我未来的周太太回家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 车库里的迈巴赫早已暖好了车厢,座椅加热到适宜的温度。 周晏琛小心翼翼地把人放进副驾,又变魔术般从后座拿出条绒毯:“刘姨新做的,说你上次夸她绣的银杏叶好看。” 沐婉清低头,发现绒毯角落果然绣着片金黄的银杏,旁边还多了片小小的枫叶。 刘姨正往砂锅里撒最后一把葱花,手机突然在围裙口袋里震动。她擦了擦手,划开屏幕:【谢谢刘姨,很暖和。】 简单的七个字下面,是那条她熬了两个夜晚赶制的绒毯特写。 银杏叶的刺绣在暖光下格外精致,而角落那片小小的枫叶,正是她偷偷绣上去的。 勺子“当啷”掉进汤锅。 刘姨慌忙去捞,蒸汽却模糊了老花镜片。 她想起两个月前自己给沐婉清去电话说自家大少爷感冒时,语气并不好。 她对沐婉清的态度总是说不上好,也不能说坏的那种。 看不上她小门小户从村里来的姑娘,但又害怕招惹她会让大少爷不高兴。 所以,一直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 “刘姨?”帮厨小姑娘好奇地探头,“这汤还送不送...” “再等等!”刘姨突然摘了眼镜,颤抖的手从橱柜深处摸出个紫砂罐,“加些党参...” 她声音哽咽,“沐小姐现在气血虚,女孩子冬天手脚会凉。” 做完这些才想起来给沐婉清回了信息:【沐小姐太客气了,暖和就好。】 看来真心终是不会被亏待。 当车子驶入别墅庭院时,整栋建筑灯火通明。 叶管家迎上来准备帮忙,却在看见周晏琛直接将沐婉清抱下车时,识趣地退到一旁。 “少爷,主卧壁炉点好了。”他低声汇报,“熏香用的沐小姐喜欢的雪松。” 沐婉清把脸埋在周晏琛肩头,嗅到他身上混合着冷雪与沉香的气息。 走廊尽头,她看见厨房玻璃门内蒸汽氤氲,刘姨正往炖了整天的蹄髈里撒葱花。 “欢迎回家。” 叶管家拉开大门,暖黄的灯光流泻而出,裹着安神熏香的暖意扑面而来。 他注意到少爷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而沐婉清则悄悄冲他眨了眨眼。 “欢迎回家。” 周晏琛也在她耳边轻语这句话,玄关的灯光温柔垂落,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个完整的圆。 叶管家步履稳健地走向储藏室,心里盘算着一连串待办事项: 把书房那套硬邦邦的座椅换成沐小姐喜欢的软垫。 将温控系统调到23度——这是沐小姐觉得最舒适的温度。 准备好医药箱放在床头,虽然大少爷肯定早有准备,但他得做到有备无患才放心。 然后就是幸福美好的晚餐时光。 当晚,沐婉清在书房墅看到了基金转让文件,发现自己住院的这几天,已经“被迫”接受了好大一笔信托基金。 看着“沐婉清”三个字赫然出现在文件末尾,又数了数那个六后面的零,竟然有七个。 对于周家人来说,这就是九牛一毛,可对于沐婉清来说,这真的是一笔巨款。 沐婉清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周晏琛,诚恳答谢:“谢谢周总,老板大气,让我也成了一名小富婆。” 周晏琛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开口:“这是对周奕琛造孽后的处罚,不用谢我。” “那我应该要感谢周奕琛才对,他现在应该是我的‘钞极英雄’。”这话成功逗乐了周大佬。 然后,周晏琛又跟她讲了保证15%收益率的事情,沐婉清觉得比起八位数的基金来说,这个收益率更出乎她的意料。 “怎么能保证这么高的收益率?”沐婉清的问话里是满满的疑惑。 “有专业的人士打理。”周晏琛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聪明,更知道如果是他补差额,这丫头定是不会收。 “好吧,谁叫周氏集团人才济济呢。” 沐婉清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周晏琛“从中作梗”。 第176章 你们家的糖是镶钻的吗? 沐婉清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突然瞪大眼睛惊呼:“天呐!这样算下来,我岂不是坐着不动就能年入九百万?” 周晏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小女人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都讨论半天了才反应过来。 看着沐婉清那双杏眼瞪得溜圆,活像只炸了毛的猫咪,周晏琛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下沐婉清的额头:“我未来的周太太,你现在可是坐在千亿集团总裁的腿上数这几百万,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沐婉清捂着被弹过的额头嘟囔:“可是,九百万真的很多嘛... 你知道吗?我打小的愿望就是能上个好大学,然后努力做到年薪百万。” “再多能有你未婚夫的资产多?”周晏琛一把将人搂坐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一会让你看点儿更值钱的...” 然后,不由分说,抱起人就去了主卧的大床上。 沐婉清靠在主卧的软榻上,想起点什么来:顺手拿起手机要查看一下银行通知。 她原本只是想看一眼自己的账户余额。 可是,当余额页面跳出来的瞬间,她猛地坐直了身子——账户里赫然多出五百万,转账备注里没有名字,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安心】。 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住了几天院,怎么账户余额无端多出了整整五百万? “晏琛!”她赤脚跑到周晏琛身边,举着手机屏幕,“你是不是...” 周晏琛从平板中抬头掀眸,扫了一眼,便摇头“不是我。” 沐婉清心想:这如果不是周晏琛给她转的账,那问题来了,这到底是哪个好心人打错款了? 怎么能一不小心就把巨款打她账户上了呢? 周晏琛看到“安心”两个字,才反应过来。 不由得唇角微扬,想起来这五百万是母亲打给沐婉清的“安心费”。 是他帮着接收的,当时沐婉清不是还在昏睡嘛。 沐婉清正捧着手机发愣,指尖反复划拉着那笔神秘转账的详情页。 周晏琛忽然瞥见她困惑的侧脸,思绪猛地闪回三天前的深夜。 那时沐婉清还在昏睡,苍白的手指上缠着监测仪导线。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消息跳出来:【给她转些零用,别让姑娘觉得我们周家不懂礼数】。 他当时正守着点滴瓶,随手就帮忙收下了。 没想到母亲说的“一些零用”,竟是五百万。 不过,周晏琛估摸着,爸妈既打电话询问,又给转账,一是真觉得她遭此一劫,完全是因为他儿子的关系,以表歉意。 再一个,就是表明态度:他们俩愿意接受沐婉清跟他们儿子在一起。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这哪是什么“零用”,分明是周家百年门第最郑重的表态。 周晏琛望着沐婉清惊讶的表情,忽然读懂父母的心意:总要给小姑娘一个态度不是嘛。 沐婉清望向窗外,霓虹闪烁。 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绑架事件过后,周家上到周晏琛父母,下下到佣人保姆对她的态度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想起来了?”沐婉清歪头看他,发梢扫过屏幕上那串惊人的数字。 周晏琛轻咳一声,指尖蹭过鼻梁——这是他难得心虚的小动作:“父母的心意。” 他拉过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纤纤玉手,“说是...给你买糖吃。” 沐婉清一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周大少爷,”她晃了晃手机,“你们家的糖是镶钻的吗?” 沐婉清愣在原地。 她想起今天回来时叶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刘姨突然端来的家传药膳,甚至想起出院时那辆不知从哪冒出来接他们的劳斯莱斯——周家父母的心意,原来早已无声浸润在每个细节里。 “太多了...”她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周晏琛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母亲今早打电话,说这是给你买冬装的。” 他低笑,“虽然她明明让米兰那边订了整季高定。” 沐婉清望着账户余额,突然想起被绑架那天,周晏琛抱着身上带血的她冲出仓库时,曾在她耳边说过的话:“从此以后,你的归途会有很多盏灯。”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灯里也包括这对曾经疏离的未来公婆。 周晏琛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阿琛,周末带婉清来锦山别墅喝汤——妈妈】 沐婉清难得主动伸手搂住周晏琛的脖子:“这么说来,他们同意我将来进入周家了?” 周晏琛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那不然呢。” “可是我既没好的家世,也没帮得上忙的人脉,更没有与周家匹敌的资本……” 沐婉清话音未落,周晏琛已经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倾身覆上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克制,带着蓄谋已久的温柔,将她未竟的话语尽数吞没。 他的唇有些凉,像是冬日清晨的霜,轻轻贴着她,却不敢深入。只浅尝辄止地摩挲,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沐婉清怔住,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衬衫前襟。 她尝到他唇间淡淡的咖啡苦香,混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男人,此刻竟在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生怕碰疼了她。 周晏琛很快退开,拇指却流连在她唇角。他望进她的眼睛,声音低哑:“沐婉清。” 连名带姓的称呼,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周家最不缺的就是资本和人脉。” 窗外雪光映着他深邃的轮廓,将那份隐忍多日的渴望照得无所遁形。 他这些天看着她苍白着脸昏睡,看着她强忍眩晕处理竞赛题目,连拥抱都不敢用力——直到此刻,才敢稍稍放纵自己。 “我要的从来不是门当户对。”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我们以后啊,那些没有的就不要去想它,多想想有的东西,比如聪慧善良,温柔体贴,也比如品学兼优,端庄大方……”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沐婉清娇嗔。 “你没听过一句话嘛:情人眼里出西施。”周晏琛狡黠的笑容掩饰都掩饰不住。 “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沐婉清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忽然想起被救出那日,他在漫天飞雪中抱紧她时,大衣扣子硌得她生疼的感觉。 原来最动人的情话,早藏在那些克制却滚烫的细节里。 她轻轻揪住他的衣领,将人重新拉近。 这次换她主动,在唇齿间尝到了比五百万更珍贵的答案:周家给的从来不是施舍,而是笨拙却真诚的,想要成为她归途灯火的决心。 缓了缓,周晏琛又漫不经心地提到刚才说的话题:“我刚才在书房说要给你看更值钱的东西,你怎么也没点好奇心啊?” 他意识到沐婉清确实与众不同——她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觊觎他的钱财。 虽然她生活节俭,精打细算,但那只限于打理自己的收入。 她从未有过将他人财富据为己有的非分之想。 沐婉清闻言抬头,嘴角还残留着周大佬的余温:“值钱的东西?” 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轻松得不像是在讨论金钱而是讨论天气一般,“难不成周总要送我座金矿不成?” 周晏琛失笑,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嘴角:“别人听到这种话,早就扑上来追问了。” 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只有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看不上我所说的东西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暖色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她指尖投下琥珀色的光斑。 第177章 我能睡主卧吗? 沐婉清右手转动着左手的指尖,声音轻柔却很坚定:“我啊,从小就知道...” 她顿了顿继续说:“比起摸不着的金山银山,能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好更重要。” “不过...”沐婉清突然凑近周晏琛,指尖点了点他胸口,“要说最值钱的...”她狡黠一笑,“周大少爷这个人对我来说,倒是千金难换。” 周晏琛愣住,随即朗声大笑。 “沐同学果然独具慧眼。”他握住她作乱的手指,从抽屉里取出出那个檀木匣。 沐婉清眼前一亮:这檀木匣子倒是真好看。 周晏琛看她认真打量匣子再次无语:值钱的在里面呢,不是这个檀木匣! “你不打开看看?” 沐婉清听到他的话才收回心神。 她轻轻地打开檀木匣子,里面是一套羊脂玉首饰。 每一件都温润如水。 沐婉清的指尖悬在玉饰上方,羊脂玉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莹光,每一道纹理都像是凝结的月光。 她猛然想起那日去参加秦家老你子的寿宴,周晏琛让她戴的那个羊脂玉手镯——原来与眼前这套首饰或许是一脉相承。 这材质,她虽不是内行人,也能看到它们如出一辙的水光透亮。 “这是……” 她掩饰不住的惊讶。 “这是我妈当年的嫁妆之一。” “也太贵重了。”她收回手,像被烫到似的摇头,“这个我真的不能收...” 沐婉清再不是出生于豪门贵胄,也知道这传承的分量。 周晏琛却不以为意,伸手执起玉簪,簪头雕着精巧的银杏叶,与她常戴的那枚胸针如出一辙。 “我妈妈几年前就说过……”他将簪子轻轻插进她发间,“这套首饰,要留给能让我心甘情愿系围裙的人。” 镜中悄然映出两人身影。 他低头为她调整簪子。 “谁戴过的玉,都会沾了她的灵气。” “我妈妈可是A大金融系知名教授,你难道不想……” 周晏琛话音未落,沐婉清已经眼眶发热。 “怎么了?” “没事,我……”沐婉清终是没再说出“不能收”这三个字。 周晏琛的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力道轻柔得像在触碰珍贵的瓷器:“别紧张,这些东西迟早都该是你的。” 他低笑一声,“从你戴着那个手镯,在秦爷爷寿宴上替我挡酒那刻起,我就认定它们的主人只能是你。” 沐婉清倏然睁大眼睛:“公寓抽屉里那个镯子...” “嗯,”周晏琛坦然承认,拇指抚过她腕间曾经戴过玉镯的位置,“奶奶的闺名刻在内壁,用的是她最爱的瘦金体。” 灯光透过玉簪在他指间投下细碎光斑。 沐婉清眼眶发烫,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怎么能随意将那么贵重的镯子放在抽屉里?! 此刻才惊觉,原来周晏琛根本没在意协议是不是到期。 周家最珍贵的传承,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系在她腕上,陪她走过了一段自己都未曾知觉的路。 “现在想退货?”周晏琛忽然捏了捏她鼻尖,将玉簪重新放进檀木匣子里,“晚了,没机会了……” 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他未尽的话语融化在相贴的掌心里。 沐婉清忽然就明白了:这哪里是赠送首饰,分明是要告诉她:你的名字迟早会刻进族谱里烫金的那一页。 “我现在还在上学,确实不能配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把你给我的贵重物品都整理好放在别墅,你替我保管,好不好?” “好。” 周晏琛觉得,只要她收了,就证明她愿意接受成为他未来的周太太,至于其他都是形式,没所谓的。 大厅里的老座钟敲完第十下,余音在暖融融的卧室里缓缓消散。周晏琛的唇还流连在沐婉清唇角,呼吸间满是不舍。 他微微退开些距离,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嗓音低哑:“你还是得早点休息。” 医生那句“脑震荡患者需要充足睡眠”的警告犹在耳边,让他不得不强压下满腔眷恋。 顿了片刻,他忽然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额头抵着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豫不定:“今晚......”喉结随即滚动了下,“我能睡主卧吗?” 像是怕被拒绝,他又匆忙补充一句:“就像在医院那样。” 他的目光飘向角落的真皮沙发——这三天他夜夜蜷在医院那沙发上面守着她,一米八六的身高委屈得连腿都伸不直。 沐婉清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忽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看到他轻手轻脚过来替她掖被角的模样。 月光下,他连着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她的安眠。 沐婉清再望向周晏琛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心头蓦地一软。 这几日他只要工作处理完,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在沙发上小憩时都保持着警醒的姿态,生怕她有一丝不适。 “沙发那么硬,又那么小,你腿都伸不直,怎么能睡得好?”她伸手抚过他微蹙的眉心,指尖描摹着他疲惫的轮廓。 周晏琛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我没事。” 周晏琛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固执,“你好好休息最重要。” “沙发太小了。”她拽住他的衣领轻轻往床边带,故意板起脸,“要是周总半夜摔下来,明天董事会该找我算账了。” 周晏琛怔了怔,眼底倏然亮起星光。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里,像是捧住易碎的梦境:“我保证老实睡觉。”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就像...”突然轻笑出声,“就像前段时间在车上,你靠着我的肩膀睡觉一样老老实实。” 窗外,没来得及消融的雪轻轻从银杏枝头落在地上。 沐婉清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听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原来叱咤商场的周阎王,也会为得到一张床的许可而欣喜若狂。 等沐婉清在主卧洗浴室洗完澡出来上了床,周晏琛才放心地去洗漱。 沐婉清正靠在床头翻看手机,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蒸腾的热气中,周晏琛迈步而出——他竟又只裹了条浴巾。 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掠过紧实的胸膛,最后隐没在腰腹间那条松垮的白色浴巾边缘。 暖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了层蜜色的光泽,连未干的水痕都显得格外性感。 沐婉清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这画面太过熟悉——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水雾中若隐若现的人鱼线,甚至他擦头发时微微仰头的弧度,都和第一次在医院他洗完澡时一模一样。 “看够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突然响起。 周晏琛不知何时已走到床边,发梢的水滴正巧落在她手背,凉得她一颤。 沐婉清慌忙移开视线:“你...你的睡衣...”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那套真丝睡衣就搭在他臂弯里。 周晏琛俯身撑在她两侧,沐浴后的热气混着雪松香扑面而来:“突然想起件事。” 他指尖卷起她一缕长发,“第一次在医院见我洗完澡,你也是这个表情。” 床头的手机哗啦掉落在地。 沐婉清被他困在方寸之间,突然发现浴巾边缘开始松动…… “周晏琛!”她红着脸去捂眼睛,“医生说我需要静养!” “嗯。”他慢条斯理地系紧浴巾,“所以今晚...”薄唇贴着她耳垂低语,“只负责给沐小姐当人形抱枕。” 窗外,连月亮都羞红的脸,也悄悄躲进了云层。 沐婉清没再多言,也没敢多言,只是轻轻地掀开被子一角,目光安静地望向他。 周晏琛怔了怔,喉结微动:“……医生确实说过你还需要静养。” 第178章 偷来的静谧 “有你在身旁,我会睡的更踏实些。”沐婉清轻声对周晏琛说,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羞怯。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周晏琛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 他叹了口气,最终妥协,却洋装小心翼翼地在床边躺下,中间刻意留出一段距离,生怕挤着她。 沐婉清忍不住轻笑出声,并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沐婉清调皮发问:“刚才洗完澡出来还放荡不羁,周总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拘谨了?” 周晏琛终于放松下来,手臂轻轻环住她,却又不敢用力,像是怕一用力就会碰疼她一样。 沐婉清听着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连日来的不安渐渐消散。 “睡吧。”周晏琛在沐婉清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在这儿守着。” 窗外,寒风轻拂过树梢,月亮也从云中露出了笑脸:月光静静洒落。 夜色如墨,主卧里只留一盏暖黄的壁灯。 沐婉清蜷在周晏琛怀中,额头轻抵着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手臂松松环着她,既不会让她觉得束缚,又足够让她感受到那份令人安心的存在。 周晏琛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间全是她发丝间淡淡的栀子香。连日的疲惫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温柔地抚平。 他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 窗外偶尔传来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沐婉清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周晏琛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她。 她伸手把小灯也关掉,这样周晏琛会休息的更好一些。 室内漆黑一片,她看不清周晏琛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贴近自己的均匀短促的呼吸声。 清冽却温热的气息包裹住她,让她感到羞怯不安,却也让她觉得安稳可依。 沐婉清微微弯了弯唇角,往他怀里蹭了蹭,含糊地咕哝了一句:“……晚安。” 周晏琛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这一夜,没有噩梦,没有惊醒,没有不安的辗转反侧。 只有彼此的温度,和劫难过后最珍贵的:一夜好眠。 晨光熹微,阳光透过纱帘,在床畔洒落一层柔和的淡金色。 沐婉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被周晏琛稳稳地圈在怀里。 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掌心贴着她的手腕,好像是连睡梦中都在确认她的脉搏。 沐婉清静静的享受着这仿佛是“偷来的静谧”。 她微微仰头,看见他沉静的睡颜——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舒展开来,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沐婉清不敢乱动,怕惊醒他难得的熟睡,只是悄悄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 晨光拂过周晏琛的鼻梁、唇角,连下颌线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半梦半醒间,还下意识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嘴里含糊地念着“别着凉”。 正出神间,周晏琛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眸中尚带着初醒的朦胧,却在看清她的刹那漾起笑意。 “早。”他嗓音低哑,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低头在她发间蹭了蹭,“睡得好吗?” 沐婉清点点头,伸手抚上他眼下的淡青色——那抹疲惫终于褪去了些。 两人都在享受这第一次共有的晨间温存。 周晏琛捉住她的指尖,轻轻吻了吻:“饿不饿?”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肚子就“咕”地一声抗议。 “噗嗤”两人同时笑出声。 窗外,晨鸟啁啾,阳光正好。 劫后余生的第一个美好清晨,没有惊惶,没有后怕,也没有了仪器的“滴滴”声,只有相拥而眠后的踏实。 “大少爷,早饭准备好了。” 叶管家的声音刚落下,沐婉清就感觉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周晏琛闭着眼在她颈窝蹭了蹭,嗓音还带着略微的睡意:“再躺五分钟……” 沐婉清失笑,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谁能想到雷厉风行的周总,起床时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沐婉清正在刷牙,突然从镜子里看见周晏琛顶着半干的头发走进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替她理顺睡乱的长发。 “我自己来……”她含糊地说,满嘴泡沫。 周晏琛却已动作熟练地挽起她的发丝:“上次你自己梳,扯掉好多根头发。” 语气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奏响了晨间愉悦的交响曲。 餐厅里,刘姨正摆好最后一道点心。 看见两人并肩而来,她眼睛一亮:“沐小姐,按您上次说的,粥里加了芡实。” 晨光透过落地窗,在餐桌上铺开温暖的光斑。 周晏琛舀了碗粥推到沐婉清面前,又顺手将她爱吃的虾饺换到近处。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得随意,手上却不停,剥好水煮蛋放进她碟子里。 稍作停顿,没等沐婉清回答又警告:“还不能去上学。” 沐婉清正要回答,突然听见他补充的五个字,欲言又止。 她下想说今天就去学校呢! “大少爷。”老管家轻咳一声,“董事长来电话,说……”他看了眼沐婉清,“说让您带沐小姐回锦山别墅吃晚饭。” 周晏琛挑了挑眉,看向沐婉清。 他没任何意见,就是想知道沐婉清现在是怎么想的。 沐婉清指尖轻轻摩挲着瓷勺边缘,热气氤氲间,她忽然意识到这顿晚饭的分量——锦山别墅不是普通的周家产业,而是周父周母常年居住的主宅。 周家规矩森严,能踏进锦山别墅大门的,向来只有至亲与世交。 而如今,这封邀约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缓缓为她打开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门。 “在想什么?”周晏琛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沐婉清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眼:“你父母……”她顿了顿,“是在用他们的方式接纳我,对吗?” 周晏琛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剥好的橙子递到她手中。 果肉上连白色经络都剔得干干净净——就像他父母这场邀约,看似寻常,却已将往日的挑剔与隔阂悄然抹去。 这哪里是在准备节令吃食,分明是将她纳入了周家的生活轨迹。 “应该是。”周晏琛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回了三个字。 在他这里,那晚在医院的询问早就是接受她的讯息已经传达到了。 沐婉清的指尖在餐巾上微微一顿。周晏琛的话轻描淡写,却在她心里激起一圈涟漪——周母不仅要考虑她的忌口,还特意考虑到她刚出院的身体状况。 “伯母真是......”她声音轻软,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想得太周到了。” 周晏琛低笑,伸手将她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今天在家乖乖等我。” 晨光透过水晶杯,在桌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沐婉清望着杯中晃动的牛奶,这些都是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好。”她抿了抿唇,“我更想吃上次那个瑶柱粥。” 周晏琛挑眉:“上次你只吃了半碗的那个?” “嗯。”她点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当时不好意思添饭,其实馋了好久。” 叶管家适时递来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刚收到的菜单:最上方赫然是【瑶柱粥(婉清口味)】,后面还跟着细心标注的【少盐】【多加干贝丝】。 周晏琛的拇指在屏幕上划过,露出下面一行字:【清蒸石斑(去辣)】【百合炒芦笋(婉清最爱)】 ...... 第179章 过分幸福的苦恼谁懂啊 什么叫接纳?现在这些细节是不是最真实的写照? 每道菜后面都跟着周母亲手写的备注。 “看来......”周晏琛嗓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有人要抢我‘头号粉丝’的位置了。” 沐婉清低头喝粥,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 原来真正的接纳,从来不是隆重的宣告,而是藏在瑶柱粥里多添的一勺干贝,是菜单上亲笔写下的备注,是记得她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喜好。 窗外,叶子全无的银杏树在晨风中轻晃,有轻微的沙沙声响,好像是要为这场悄然而至的温暖伴奏。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为庭院里的银杏树镀上了金边。 沐婉清忽然又想起了被救那日,周晏琛在雪地里对她说的那句话: “从此以后,你的归途会有很多盏灯。” 如今看来,锦山别墅的灯火,也将会为她而亮。 周晏琛没有想到的是,沐婉清咽下那口中的粥,眉眼弯弯,直接答应回去吃饭:“好啊。” 阳光满室,瓷勺轻碰碗沿的声响清脆悦耳。 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劫后余生的真实感终于彻底落地——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晨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周晏琛站在玄关处整理袖扣,领带在修长的指间被调整得一丝不苟。 沐婉清倚在门边,手里还捧着半杯没喝完的牛奶,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游移。 叶管家和刘姨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到了走廊转角——毕竟上次少爷临出门前,可是把沐小姐按在门厅亲了足足三分钟,老管家不小心撞见后,至今想起来还老脸一红。 “今天几点回来?”沐婉清晃了晃杯子,牛奶在杯壁上留下一圈白痕。 周晏琛系好最后一颗袖扣,抬眸看她,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怎么,沐同学要查岗?” 她撇嘴,故意拖长音调:“周总贵人事多人忙,我哪敢——” 话音未落,周晏琛已经两步上前,单手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下来。 牛奶的甜香在唇齿间蔓延,他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她差点滑落的玻璃杯,顺势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这个吻比晨光还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沐婉清揪住他的领带,指尖蹭过真丝面料下微微滚动的喉结。 “六点。”他稍稍退开,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声音低哑,“回来带你去锦山别墅吃晚饭。” 走廊尽头,叶管家轻咳一声,适时提醒:“少爷,车备好了。” 周晏琛最后捏了捏沐婉清的脸颊,转身推门而出。 晨风卷着庭院里银杏叶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沐婉清仍站在门内,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发间那支羊脂玉簪流转着温润的光。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转角,沐婉清才摸了摸发烫的耳垂。 她在转身时发现,刘姨正端着果盘,笑得见牙不见眼:“沐小姐,中午炖汤里给您多加些山药?” “好。” 沐婉清红着脸上楼进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竞赛资料摊开在面前,可那些复杂的公式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忽然亮起——“晏琛”两个字跳动着,仿佛带着温度。 她抿唇轻笑,心想这人八成又要唠叨,警告她少看书多休息。 可划开屏幕的瞬间,却怔住了——【抬头看窗外】 简短的三个字,让她心跳蓦地加快。 沐婉清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而庭院里的景象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周晏琛竟去而复返,正倚在银杏树下朝她晃手机。 阳光穿过树枝,在他西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见她发现,他挑眉指了指手机,示意她查看新消息。 【落了一样东西】 沐婉清疑惑地低头打字:【什么东...】 字还没打完,楼下突然传来叶管家的惊呼:“少爷!您怎么...” 她急忙探头,只见周晏琛已经利落地攀上外墙的藤蔓架,修长的手指扣住二楼窗台的边缘,一个借力就跃了上来。突如其来的惊喜 “你……”沐婉清慌忙推开窗户,被他满身的寒气扑了个满怀。 周晏琛单手撑在窗台,气息微乱:“忘记把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枚羊脂玉平安扣,“贴身戴着,能安神。” “怎么有门不走?非要爬窗?” “想让你看看我的体力。”周晏琛笑得一脸狡黠。 “你……”沐婉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微风拂过两人交错的发丝,沐婉清发现他领带歪了,西装外套还沾着爬墙时蹭到的青苔。 这个在商场上永远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却为她狼狈得像个毛头小子。 “就为这个特意回来?”她接过玉坠,指尖触到他掌心薄薄的茧。 周晏琛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还有件事忘了说...”呼吸扫过她睫毛,“中午的药,我放在书房第三个抽屉里。” 远处传来叶管家焦急的脚步声,周晏琛利落地翻出窗外,临走前突然回头:“对了…” 阳光在他轮廓镀上金边,笑意晃得人眼花:“刚才那个不算早安吻。”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庭院转角。 沐婉清握着尚带体温的玉坠,突然发现书桌上的手机又亮了:【PS:抓到你看书超过一小时,晚上回来惩罚。】 窗外,银杏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笑她通红的脸。 沐婉清无语:没想到叱咤风云的周总恋爱是这个样子的?! 接下来,收回心神好好学习。 竞赛内容学习刚过一小时,手机又开始震动,“晏琛”两个字晃得沐婉清脸又红了。 点开一看【一小时了,休息一会儿。】 好吧,沐婉清严重怀疑他这信息会一小时定时发送一次,警告她不能劳累,不能超过一小时。 【好,我自己会注意的,你安心工作。】 沐婉清起身走动,顺便回复他。 【遵命。】 好吧,这下应该消停了。 沐婉清刚在回复框里按下发送键,手机又震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差点笑出声: 【监控显示你只走了三圈,初冬的暖阳格外珍贵,不如去花园寻一处向阳的角落晒晒太阳。】 这男人竟然连她在房间里踱步的圈数都知道! 她走到窗边,果然看见庭院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闪着红点的镜头正直直对着她的方向。 她似乎很听话,真去了花园。 沐婉清:想不听话呢,他有监控啊! 淡金色的光线斜斜地穿过疏朗的枝桠,在石板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虽然园中花草已略显寂寥,但这份静谧的温暖反而更显难得。 选张长椅坐下,让微凉的空气与和煦的阳光在肌肤上交织,感受季节交替时特有的温柔。 周氏集团顶层会议室,正在演示PPT的高管突然卡壳——主位上的周总竟然在低头看手机,唇角还挂着罕见的笑意。 “继续。”周晏琛头也不抬,命令道。 那高管突然抓起手机拍了张照,发到周氏高管群:【周总上班时间开小差。】 集团会议室突然此起彼伏响起消息提示音。 正在汇报的财务总监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从容不迫地掏出私人手机,对着屏幕轻笑出声。 投影仪上还停留着严肃的财报数据,而周晏琛的回复已经通过公司内网传遍每个角落:【举报人今晚等着写检讨。】 沐婉清晒了一会太阳,又回到楼上的书房里。 周晏琛头也不抬地命令高管们继续开会,手指却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刘姨端着水果上楼了,记得吃。】 沐婉清看着新消息扶额,果然听见了敲门声。 第180章 这计划有点早 刘姨笑眯眯地端着水果盘走进来:“沐小姐,少爷说您最爱吃草莓尖...” 果盘里每颗草莓都精心去了蒂,摆成爱心的形状。 沐婉清无语:她只是一个病号,又不是一个小孩子,真用不着这样哄她开心。 过分幸福的苦恼有谁懂啊?! 会议结束,江特助抱着一摞文件进来,周晏琛这下得去看文件,不能分心,沐婉清也难得“清静”。 沐婉清还是会抓紧时间学习,毕竟她跟关静说了要用国奖成绩让所有闲话闭嘴,所以,她得说到做到。 国奖可没那么容易获得。 午饭后,周晏琛又提醒她吃药。 下午,沐婉清才学习了一个小时,又收到周晏琛提醒她该休息的消息。 她突然想起来,前几天住院,是不是没有回妹妹的消息,她会不会担心。 打开跟妹妹的对话框一看,每天收到妹妹报平安的消息,都有回“早安”两个字。 她这才放下心来,应该是周晏琛帮忙回的。 尔后又想到一件事:她第一次正式去拜见周晏琛的父母,是不是该带些像样的礼物?! 于是,就想问问周晏琛伯父伯母的喜好。 沐婉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眉头轻蹙。 窗外暮色渐沉,银杏树的影子在窗棂上摇曳,像她此刻晃动的思绪。 虽然见过面,可那时她并没被认可,当时他们只当自己是帮忙来着。 这次某种意义上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沐婉清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备忘录里划拉着可能的礼物清单——名茶?古董?还是...... 手机突然震动,周晏琛的消息跳出来:【在担心礼物?】 她指尖一顿,这人难道在她房间装了读心术? 还是他们现在真的已经做到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呢?! 还没等她回复,下一条消息紧接着弹出:【母亲最爱苏绣,父亲偏好武夷岩茶。不过……】 消息在此处微妙地停顿,随后发来一张照片:客厅茶几上,一套精美的茶具旁摆着苏绣团扇,包装缎带上烫金【SWQ】缩写清晰可见。 【已备好,署名是你的】 沐婉清盯着照片,胸口泛起暖意。 他总是这样,在她踌躇时悄然铺好前路,却把最体面的部分留给她。 沐婉清这几天,被动辄就用百万来计算的转账,还有过于热情的服务震的都有些发麻。 她人生二十一年,不对是前世今生两辈子,也没有几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思绪还在飘扬,第三条消息闯入视野:【PS:母亲今早特意提醒,要你在礼盒里放片银杏叶】 窗外恰好一阵风过,仅有的几片金黄叶子扑簌簌落在窗台。 沐婉清拾起最完美的一片,忽然明白:周母这是在用周家的方式告诉她:你的痕迹,早就是这家里最期待的礼物。 …… 叶管家路过中庭时,他看见沐婉清正蹲在银杏树下喂猫,夕阳为她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叶叔!”沐婉清抬头笑唤,丝毫不见被绑架后的阴霾。 “晏琛说他想吃您腌的酱黄瓜。” “好,今晚你们去锦山别墅,明早准备。”叶管家温和回应。 叶管家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突然发热。 想起十五年前,也是在这棵树下,年幼的周晏琛抱着被周奕琛欺负的流浪猫,眼神倔强得像头小狼。 如今,终于有人能让他卸下满身锋芒。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很多时候还是挂心的。 夕阳西沉时,沐婉清抱着笔记本从花园走过。 沿途遇见的下人们纷纷驻足问好,跟原来截然不同的是:那恭敬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亲近。 沐婉清不知道的是,此刻厨房正在为她的养生汤该放枸杞还是当归争论不休…… 还有:安保室新换的监控系统,全部调成了她最适应的柔和色调。 在意与不在意是显而易见的。 当周晏琛的车驶入大门,远远就看见沐婉清蹲在台阶上喂流浪猫。 叶管家撑着伞候在一旁,而刘姨正端着热牛奶欲言又止。 刘姨望着沐婉清真诚的笑靥,突然有种老泪险些纵横而下的既视感。 她终于明白,为何连最严苛的叶管家都说——这姑娘是周家等了太久的春风。 这场景让周晏琛忽然想起父亲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来:周家这艘大船,终究要靠真心来掌舵。 看到周晏琛回来,沐婉清也上楼换衣服准备一起去锦山别墅去一起用晚餐。 暮色渐沉,沐婉清站在衣帽间的暖光灯下,指尖在一排衣物间游移。 她原本想选的淡青色旗袍被轻轻推回衣架——十二月的寒风里,这确实不太合时宜。 “穿这个。” 周晏琛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手里拎着件驼色羊绒连衣裙。 剪裁简约的裙摆下搭配着同色系的加厚打底袜,旁边还挂着那件她常穿的白色羽绒服。 “伯母会不会觉得不够正式...”沐婉清接过衣服,指尖陷进柔软的羊绒里。 周晏琛低笑,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枚羊脂玉平安扣:“母亲最讨厌年轻人为了礼节挨冻。” 他俯身将玉坠系在她颈间,镜中的少女裹在温暖的驼色里,玉坠静静贴在锁骨间。 沐婉清转了个圈,羽绒服帽檐的绒毛蹭得脸颊发痒:“这样行吗?” “差点忘了。”周晏琛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个绒盒,里面躺着一对银杏叶形状的耳钉,“母亲送你的,说配羊绒衫正好。” 暮光透过窗帘,为耳钉镀上温柔的金边。 这时的沐婉清觉得:原来有些温暖,早在她不知道时就已悄然生长。 车子碾过薄雪驶向锦山别墅。 沐婉清捧着礼盒,看热气在车窗上晕开朦胧的圆。 周晏琛忽然握住她微凉的手:“锦山别墅装了地暖,母亲特意把你喜欢的银杏盆景移到了玄关。” 夜色中,远方的别墅灯火通明,像冬日里最温暖的许诺。 车子缓缓驶入锦山别墅的庭院,沐婉清透过车窗,看见整栋建筑灯火通明,暖黄的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雪地上,像是特意为她铺就的金色地毯。 廊下的灯笼在映雪夜里也晕开了暖黄的光晕,照亮特意清扫过的迎客小道。 周晏琛刚停稳车,别墅的大门便打开了。 周父周母早已站在门廊下等候。 周母穿着一件简约的深蓝色针织裙,肩上随意搭着条羊绒披肩,没有想象中豪门夫人的珠光宝气,反而透着居家的温暖。 周父则是一身休闲西装,手里还拿着半杯热茶,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成白雾。 车门一开,冷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 沐婉清刚要迈步,周晏琛已经将羽绒服的帽子轻轻扣在她头上:“别急。” 宋慧欣笑着迎上来,直接略过自家儿子,一把拉住沐婉清的手,“路上冷吧?快进来,阿姨刚煮好姜茶。” 沐婉清还没回过神,手里就被塞进一杯冒着热气的红枣茶,甜香瞬间驱散了寒意。 周母披着件素雅的披肩站在门口,身后是缭绕的饭菜香气。 “可算到了。”宋慧欣拉着沐婉清的手,目光在沐婉清身上扫过,满意地点点头,“这身好看,又暖和。” 回到客厅里,周苇航又坐在沙发上继续泡茶。 见他们都进来后,放下手中的紫砂壶:“正好,这泡老枞刚醒好。” 沐婉清递上礼物,周母接过苏绣礼盒时,指尖触到那片绣着银杏叶,眼神明显柔软下来:“你这孩子...” 她轻轻拍了拍沐婉清的手背,“跟晏琛一样细心。” 周父咳嗽一声,接过茶叶礼盒:“武夷岩茶?”他掂了掂分量,挑眉看向儿子,“把我珍藏的截胡了是不是?” 第181章 治家如掌舵,顺势者昌 周晏琛面不改色,坦然承认道:“反正您也舍不得喝。” 餐厅里,阿姨正端上最后一道清蒸石斑。 沐婉清惊讶地发现,桌上的菜色全是清淡养胃的——山药排骨汤、百合炒芦笋、还有她最爱的瑶柱粥。 看到沐婉清惊讶的神色,宋慧欣给她盛了碗汤,解释道:“晏琛说你胃不好,年轻人总不注意饮食。” 语气是埋怨的,眼里却是带着关切的。 没有夸张的鲍参翅肚,却样样都是养胃的温补菜色。 周母给她盛了碗汤,“你胃不好多喝点,这汤里加了茯苓,最是养人。” “谢谢伯母。” 沐婉清小口喝着,突然尝到熟悉的味道:“还是上次...那个味道。” 饭后,周苇航突然拿出一个文件袋:“婉清啊……”他推过一份地契放在她面前。 沐婉清被周父这一举动整得有些懵。 周苇航这才解释说:“锦山后头有块闲置的林地,拿去让晏琛把它建成活动中心吧。” 沐婉清怔住,那块地她知道的——周家祖辈种下的百年银杏林,向来不对外人开放。 “爸...”周晏琛也愣住了。 “怎么?”周父浓眉一竖,手中紫砂壶重重磕在黄花梨茶几上,“我周家的孙子,难道连个游乐场都配不上?”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静水,客厅里骤然一滞。 周母正修剪的玫瑰“咔嚓”断了枝,帕子掩着唇角直颤。 沐婉清耳尖漫上霞色,指尖无意识绞紧了苏绣抱枕流苏。 周晏琛呛咳着放下骨瓷杯,茶汤在西装前襟洇开深色痕迹——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此刻竟被半句话破了功。 周父犹自不觉,对着庭院设计图指指点点:“旋转木马要镀金的,沙坑得用澳洲灭菌细沙......” 活脱脱像个土匪头子在规划藏宝洞,哪还有半点周氏掌舵人的杀伐气度。 “孩子还不满二十,还在上大学,你的计划有些太早。”宋慧欣笑着打趣。 周苇航:你们想得都太多了,我就是想给他们一块地,找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理由而已。 窗外,雪花还在断断续续飘落不停。 锦山别墅的灯光透过玻璃,将六个人的影子投在温暖的木地板上——是的,六个人,因为李管家和阿姨也被硬拉着入了席。 窗外,雪越下越大,屋内却暖意融融。 宋慧欣突然拿出一本老相册对沐婉清说:“给你看看晏琛小的时候...” 沐婉清在翻开的页面上,突然注意到一张很特别的照片: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表情倔强里透着一丝丝温柔。 “他从小就这样……”周母轻声道,“认定的东西,怎么都不会放手。” 沐婉清望向身边的男人,发现素来冷静自持的周大总裁,耳根竟然红了。 离开时已近深夜。 宋慧欣给沐婉清系上亲手织的围巾:“常来吃饭,”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旁边的儿子,“反正迟早会是一家人。” 车子驶出庭院,后视镜里的锦山别墅渐渐变小,却比来时多了盏长明的门灯。 沐婉清摸着围巾上歪歪扭扭的银杏叶图案,忽然笑了:“你妈妈织得真丑,但是很温暖。” 周晏琛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跟你织的那条,倒是绝配。” 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冬夜,沐婉清忽然明白:家的温度,从来不是靠华服与珠宝堆砌,而是有人记得你怕冷,有人为你留盏灯,有人连你未来的孩子都惦记着。 夜色中,雪花纷纷扬扬。 车内的暖气吹得人昏昏欲睡,沐婉清恍惚想起进门时看到的景象——玄关那盆银杏盆景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周母站在同样的位置,颈间戴着那枚羊脂玉平安扣。 沐婉清心想:原来有些缘分,早就在岁月里埋好了伏笔。 夜色已深,云山别墅的主楼灯火通明。 叶管家捧着那套汝窑茶具走向书房,听见里面传来周晏琛低沉的笑声。 透过门缝,他看见沐婉清正用钢笔在文件上勾画,而素来挑剔的少爷竟由着她修改自己的批注。 原来大少爷和沐小姐已经从锦山别墅回来了。 “叶叔。”周晏琛突然抬头,“明天请三叔来喝茶。”管家会意地躬身——这是要给三房新的项目了。 退出时,他最后看了眼墙上周氏家训: 【治家如掌舵,顺势者昌。】 灯光洒在回廊上,老管家忽然想起沐小姐常说的一句话: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抓一手好牌,而是打好手中的每一张牌。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都懂得道理,二房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他们终究是输在了眼界上。 听到周晏琛安排明天的事情,沐婉清也跟他商量:“明天我能去学校了吗?”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晏琛刚放下手中的文件,闻言抬眸看向沐婉清——她正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眼睛却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这么急着回学校?”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拨弄她半干的发尾,“竞赛班的课业我可以让教授单独辅导。” 沐婉清摇摇头,发丝扫过他手背:“再不去图书馆,我的借书卡都要过期了。” 她眨眨眼,故意拖长音调,“而且——某些人派来‘盯梢’的同学汇报得不够专业,连段喜来最近在查什么文献都说不清楚。” 周晏琛低笑出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明天我送你。” 他最终让步,手指却缠上她一缕头发打着转,“不过...” 突然从抽屉取出个崭新的保温杯,“带着这个,每小时必须喝热水。” 杯身上赫然刻着【SWQ专属】的字样,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卡通银杏叶。 沐婉清接过杯子,噗嗤笑出声:“周总亲自设计的?” “母亲说...”他学起周母的语气,“要拴住姑娘的心,先拴住她的胃。” 突然将人拉进怀里,“不过我觉得...”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拴在身边更稳妥。” 窗外,雪花随风从枝头坠落。 沐婉清把玩着保温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三叔来...” “只是走个过场。”周晏琛轻描淡写地带过,手指却在她掌心画了个数字——那是给三房项目的利润分成,比行业标准高出三成。 沐婉清会意地点头。 她明白,这是对三房在绑架事件后第一时间站队的回报。 周家的恩怨情仇,正在他手中被一点点重塑成新的秩序。 而明天,她将重新踏进校园,带着颈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玉平安扣,和保温杯里永远恰到好处的温水——既是他给的束缚,也是他给的铠甲。 沐婉清觉得:周晏琛简直就是她浴血重生后上天赐给她的“宝藏”。 夜深了,壁炉里的火光渐弱,沐婉清蜷在沙发一角,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 她悄悄抬眼看向周晏琛——他正专注地批阅文件,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深邃,领带早已松开,锁骨若隐若现。 “那个......”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有点困了。” 周晏琛笔尖一顿,抬眸看她。 暖黄的光映在他眼底,将那份了然照得一览无余。 “主卧给你。”他合上文件,起身时顺手拿起她喝剩的半杯牛奶,“我睡隔壁。” 沐婉清揪住他的衣角:“可是......”她咬了咬唇,“你明天还要早起开会。” 周晏琛低笑,俯身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起来:“沐同学是在邀请我?”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次亮起。 第182章 苦肉计 沐婉清把脸埋在他肩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就......”她声音闷在衣料里,“只是睡觉。” “嗯。”周晏琛踢开主卧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我保证......”手指划过她发红的耳垂,“只当人形抱枕。” 这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窗外,雪花在悄然融化。 沐婉清被周晏琛揽进怀里时,听见他胸腔传来低沉的笑:“放心,来日方长。” 月光透过纱帘,为相拥的身影镀上银边。 有些界限,不必急于今夜跨越——因为他们拥有的,是往后余生的每一个清晨与深夜。 夜色渐深,主卧的灯早早熄灭。 叶管家轻手轻脚地巡视时,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医院监护仪冰冷的滴答,而是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安稳眠息。 天光微亮时,沐婉清就在生物钟的促使下从朦胧中转醒。 醒来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圈在温暖的怀抱里,后背紧贴着周晏琛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 他的手臂松松环在她腰间,掌心贴着她的小腹,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却又不失温柔的姿势。 她好担心,自己以后跟周晏琛要怎么一起住:不会他的“照顾”就这样变得理所应当了吧?! 沐婉清轻轻动了动,想转身看他,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哑的:“别动。” 周晏琛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慵懒:“再睡五分钟。” 两人享受着这少有的温存时刻。 她乖乖安静下来,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打量四周。 床头柜上放着他昨晚摘下的腕表,旁边是她的羊脂玉平安扣,两样东西并排放在一起,在晨光中泛着相似的光泽。 周晏琛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手臂收紧了几分:“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趁我睡着偷偷工作。”她小声嘀咕,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手腕内侧——那里没有熬夜留下的钢笔印。 他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后背:“沐同学监督得这么严,我怎么敢?” 五分钟后,周晏琛率先起身。 沐婉清眯着眼看他站在窗前伸懒腰的背影——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睡衣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哪里还有半点商场上的凌厉。 “今天我送你。”他回头,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只有声音温柔带笑,“顺便检查下公寓的安保。” 沐婉清把脸埋进枕头,闻到他留下的淡淡雪松香:“明明就是想监视我...” 被子突然被掀开,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沐同学”他抱着她往浴室走,“你再说一遍?” “不敢了,放我下来,赶时间,要不你会迟到。” 晨光透过雾气弥漫的洗浴室玻璃,将两人的剪影投在墙上,像一幅温馨的水墨画。 洗漱完毕,一起下楼用早餐。 客厅的晨钟正好敲响,新的一天开始。 沐婉清终于可以再回到学校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与沐婉清十指相扣。 车子缓缓驶入B大校园,沿途的银杏树挂着未化的薄霜,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公寓已经收拾好了,”他停下车,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轻轻放在她掌心,“刘姨会每天过去,记得按时吃饭。” 钥匙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银杏叶吊坠,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沐婉清摩挲着钥匙纹路,故意撇嘴:“周总这是真要找个人监视我?” 周晏琛低笑,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不是监视,是保护。” 他的指尖在她安全带卡扣上停顿了一下,“毕竟......”突然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有人连被绑架都能顺手黑进对方监控系统,不管着点怎么行?”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沐婉清的耳尖瞬间红了。 她这才明白,他早已知晓她那天用手链里的微型设备反追踪的事。 “刘姨只是做饭。” 他退开时顺手捏了捏她的脸,“书房抽屉里有你想要的竞赛资料,密码是你生日。” 沐婉清下车时,发现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在偷瞄这辆低调的迈巴赫。 她刚要走,车窗忽然降下:“对了,”周晏琛晃了晃手机,“每小时报备的闹钟设好了吗?” “设了,设了!” 沐婉清头也不回地摆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周晏琛才收回目光。 副驾驶座上,静静躺着她“不小心”落下的保温杯——杯身上新贴了张便利贴:【水温55℃,刚好是你喜欢的温度。】 他拧开杯盖,热气氤氲中,仿佛看见她熬夜调试保温模式的背影。 车子缓缓驶离校园,周晏琛按下蓝牙耳机:“江昊宇,把三叔的会议提前。” 目光扫过后视镜里渐远的教学楼,“我五点过后会有事情需要处理。” “好。”江特助应声。 阳光下,钥匙扣上的银杏叶在她书包里一闪一闪,像是周某人未曾说出口的牵挂。 初冬的校园里,关于那场绑架案的流言本已渐渐平息。 可当沐婉清重新出现在图书馆时,窃窃私语又如暗流般涌动起来。 “听说了吗?”几个女生聚在咖啡厅角落,声音不大不小,“那个田倩芠在论坛爆料,说绑架案根本是沐婉清自导自演...” 沐婉清捧着书本走过,脚步未停,只是指尖微微收紧。 她本已说服周晏琛放过那些被利用的从犯,却没想到这份仁慈反而成了别人攻击她的利器。 田倩芠变本加厉地在校园论坛匿名发帖,配图是沐婉清被绑架那天的模糊照片——照片里她手腕上的淤青被恶意圈出,旁边标注着【苦肉计】三个刺目的大字。 “沐学妹……”学生会会长欲言又止地拦住她,“要不要考虑暂时休学...” 沐婉清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正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一群人身上。 原本她并不认识所谓的金融系系花田倩芠。 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她不得不在意一个口头上总把她挂在嘴上的大三学姐。 那人脸上得意的笑容,与沐婉清一次又一次出手针对的,那些觊觎周晏琛的女人,偶有一次得逞后的表情如出一辙。 当晚,周氏集团官网突然发布公告:【关于田某诽谤案的律师声明】。 声明中附带了铁证——田倩芠与周奕琛的几次密会记录,以及她收取贿赂的银行流水。 最致命的是那段录音,清晰地记录着她笑着说:“那个乡野山村出来的死丫头,吓唬几下就会乖乖消失...” 计算机系的男生宿舍突然爆出惊呼:“卧槽,好厉害,帖子已经都被删了!” 刷新页面后,整个论坛变成了404界面,背景图却变成了一张雪地照片:交错的车辙印尽头,是周氏集团法务部的声明扫描件。 寒风卷走最后一片银杏叶,流言终究会散。 但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总坐图书馆角落的姑娘,手腕上戴着的不仅是名表,更是周氏掌权人亲手系上的护身符。 晚上,沐婉清还是乖乖听话,回到了周晏琛在B大旁给她买的公寓。 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看着手机里疯狂转发的新闻。 身后传来开门声,周晏琛带着一身寒气走近,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冷处理够久了。” “你怎么来了?”沐婉清回头疑惑地问。 先是医院照顾她,然后回到别墅,却还是不放心,整天把心事放在她身上。 工作一定累积了不少需要他处理。 现在,他又跟随她来了公寓,真是要花费不少精力。 第183章 就想问这脸疼不疼 周晏琛没有回答她的提问,面是指尖划过屏幕上田倩芠惨白的脸:“这次,她自己撞上了法务部的枪口。” 第二天,田倩芠的座位空空如也。 校园论坛的帖子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方通报:【田某涉 嫌教唆犯罪已被采取强制措施】。 田倩芠的打脸行为来得不要太快。 就想问一句:这脸疼不疼? 然后,有了田倩芠的前车之鉴,学校里随波逐流,造谣生事的那几人,瞬间就都闭上了八卦的嘴。 他们也不是不想再议论,是他们真的没有几个胆子让自己继续做这种:在法律上蹦哒的匪徒。 现在,沐婉清走过曾经议论纷纷的人群时,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掌声突然从图书馆角落响起,渐渐连成了一片:这大抵应该算是给勇敢者的致敬。 “满意了?”课后,周晏琛靠在车边等她,手里晃着那份撤案申请书——她昨晚熬夜写的,请求对田倩芠从轻处理。 她原本是不忍心看到一个即将获得实习机会的女孩失去求学的机会。 可是,忍耐是有底线的,沐婉清没有圣母玛利亚附体,所以不是那种无底线原谅别人过错的人。 沐婉清把申请书撕成两半,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这次听周总的。” 这时,沐婉清的注意力才转移到车身上。 周大佬今天开的车低调了好多,是一辆黑色本分,在车流中不起眼的沃尔沃。 沐婉清斜睨着眼前低调的沃尔沃,指尖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周总,以我现在的身份...” 她拖长音调,眼尾微挑,“怎么想起来换车了?这车是不是太朴素了点?” 沐婉清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 “怎么,我开这五六十万的车来接你,给你丢脸了?”周晏琛喉结滚动,强压住笑意,不答反问。 沐婉清挑眉睨他:“嗯,是有一点,就我现在的身份,你说这车是不是有点太低端了?” 周晏琛忍着笑把她塞到副驾驶坐上,趁她弯腰入座的瞬间,突然压低声音,“你原来可不是这样说的...” 然后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 他俯身朝她靠近,沐婉清刚调整好坐姿,就见他倾身逼近。 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笼罩下来,她下意识闭眼,睫毛轻颤着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身体不自觉得地一僵,向后靠去。 “咔哒”一声,安全带锁扣清脆的声响让她猛地睁眼。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刹那间羞红了脸。 “想什么呢!”周晏琛故意逗她,还在她发顶揉了揉。 沐婉清嗔他:“你是真的变坏了。” 周晏琛的鼻尖几乎贴着她的,眼底盛满促狭的笑意:“闭眼做什么?” 手指故意蹭过她烧红的耳垂,“以为我要...” “周晏琛!”沐婉清抄起包砸他,却被他顺势捉住手腕。 引擎轰鸣声中,他突然踩住刹车:“等等。” 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你刚才说..."转头时眸中闪着狡黠的光,“现在是什么身份来着?” 沐婉清瞥见后视镜里自己通红的耳尖,突然勾起唇角:“周氏未来继承人的...”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裙,“数学辅导老师?” “哦?”周晏琛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上那枚她恶意留下的吻痕,“那老师要不要先教教...”突然踩下油门,沃尔沃如离弦之箭冲出,“怎么解这道压轴题?” 车窗外的银杏树飞速倒退,沐婉清看着导航突然跳出的路线——根本不是去公寓的路,而是直奔他私人别墅的方向。 “周晏琛!” “在呢。”他单手握住她慌乱的手,十指相扣,“这道题的答案叫...”将她的手背贴到唇边,“什么时候可以持证上岗?!” 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将交缠的指缝照得透亮。 沐婉清突然发现,无名指那枚钻戒她是收起来了,戒痕依旧清晰。 那天,钻戒随着光影变幻,在她指间绽放过璀璨的光彩,他就知道自己早被眼前这个男人套牢。 可是,现在的她还不到二十岁,虽然她顶着一个二十一岁成熟女人的灵魂,那民政局也不会发证给她不是嘛?! “等我毕业,你会持证上岗的。”沐婉清神色认真地回复。 “那先预定可以吗?”周晏琛的慵懒声线响起。 沐婉清斜睨他的侧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也辩不出他说话的意图:今天为什么要跟“证”扯上关系了呢? 周晏琛:我忍得很辛苦,你肯定是不会理解的。 只是,他也很无奈,人家小姑娘毕竟现在才十八岁啊! 然后,为了避免再说一些她答不上话来的尴尬,沐婉清赶紧转移了话题。 “车是新买的?” 周晏琛轻笑出声,修长白皙的手在方向盘上打转:“是,前两天订的,今天才提的,这不是为了更随意的接近你嘛。” 沐婉清这下明白了:周晏琛不论是车,还是车牌号都太过打眼,如果想时常出现在B大,还不招人耳目,他只是强迫自己低调再低调。 再说,开着这样的沃尔沃跑在路上,他那些圈内好友或是合作伙伴,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 沐婉清想到这里,笑眼弯弯:“周总真是个大聪明。” “呵呵。”周晏琛也笑得两眼弯弯:“现在才知道?!” 沐婉清很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平时只为了营造霸道总裁的高冷形象,都不怎么笑,真是暴殄天物。 沐婉清正悄悄打量着周晏琛的侧颜——晨光描摹着他利落的下颌线,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滚动,连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都赏心悦目。 “都看过两夜了,还没看够?” 他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戏谑,惊得沐婉清差点咬到舌尖。 这人侧脸上是装了雷达吗? 她迅速扭头看向窗外,耳根发烫:"看够了,以后晚上别让我看见更好。"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懊恼的轻啧。 周晏琛握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骨节微微泛白——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心思才换来这两夜同眠,结果被自己一句调侃全毁了。 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她,比吃任何安眠养身的药都要好几百几千倍。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嘴给捐了。 沐婉清余光瞥见他绷紧的下颌,心里发出得逞后的暗笑。 她故意慢悠悠地补充:“不过嘛...”指尖轻轻点着车窗,“要是某些人表现好的话...” 车子猛地拐进辅路,一个急刹停在银杏树下。 周晏琛解开安全带,整个人笼罩过来:“怎么算表现好?”他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耳垂,声音哑得不像话,“嗯?” 树影婆娑间,沐婉清看见他眼底跳动的暗火,突然意识到玩过火了。 她慌忙抵住他胸膛:“比、比如现在乖乖送我回学校...” “晚了。”周晏琛按下中控锁,金属咬合声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 “老师不是要教解题?” 他摸出手机划开课表,“正好...”薄唇擦过她颤抖的眼睫,“下节是自习课,完了就该去吃饭了,不是吗?”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投下晃动的光斑。 沐婉清攥着他的衣领想抗议,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好吧,这铃声来得够及时,终于解救了突如其来就陷入男人提前调好圈套的沐婉清。 第184章 欢迎回来 周晏琛抵着沐婉清的额头低声轻笑:“看来...”手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痕,“我还得再加把劲儿了。” 说完这句话,他才去接电话。 沐婉清没有听清电话里的具体内容,但大至知道:是琛星有重要的事需要现在就去解决,岳时衍想让周晏琛抽时间过去一趟。 电话挂断的瞬间,沐婉清已经重新系好了安全带。 她抬眸看向周晏琛,指尖轻轻点了点导航屏幕:“直接去琛星吧,我陪你。” 周晏琛微怔,随即低笑出声:“不问问我什么事?” “能让岳总亲自打电话的,肯定不是小事。” 她顺手帮他调整好导航路线,动作熟稔得像做过无数次。 “再说...”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万一我这个‘数学辅导老师’能派上用场呢?” 车子重新驶入主路,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自然地握住她的指尖。 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将他眉眼间的笑意映得格外明亮。 “是智能算法出了点问题。”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正好让你看看,那群年薪百万的工程师有多蠢。” 沐婉清忍俊不禁。 原来他们俩已经可以做到心有灵犀了。 她知道,这是周晏琛式的邀请——既给了她参与的理由,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的自尊。 当沃尔沃停在琛星大厦前时,沐婉清突然从包里掏出个U盘:“上周闲着无聊,我逆向推演了你们的神经网络模型。” 她眨眨眼,递过来,并补充道:“可能...刚好能解决岳总说的问题。” 周晏琛定定看了她两秒,突然倾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沐同学...”声音里满是骄傲,“你简直就是我的秘密武器。” 公司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天光,将两人并肩的身影拉得很长。 沐婉清想,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她不必做攀附的藤蔓,而是能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 现在还差一些,她会为了此目标,继续努力。 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岳时衍一马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苏念和宁鹏飞等一众琛星核心成员。 “沐小姐。”岳时衍难得露出笑容,朝她伸出手,“欢迎回来。” 苏念抱着一叠文件,眼睛亮晶晶的:“算法组的同事听说你要来,连忙把问题模块整理好了。” 她凑近沐婉清耳边,小声道,“他们生怕周总发好大的火,吓得他们连咖啡都不敢喝。” 宁鹏飞则直接推来一块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小沐啊,你可叫是回来了,这里有个参数我一直没搞明白...” 沐婉清接过马克笔,笔尖在白板上划出流畅的轨迹。 周晏琛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时而补充两句,目光却始终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原来如此!”宁鹏飞突然拍桌,“所以要用模糊逻辑来处理这个边界条件?” “不止。”沐婉清圈出另一个变量,“这里还需要...”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掌声打断。 会议室门口不知何时挤满了工程师,有人甚至举着写有【欢迎沐助理】的牌子——显然是临时用代码纸背面糊的。 “你们...”沐婉清耳尖微红。 岳时衍轻咳一声:“别误会,大家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是怕周总扣年终奖。” 眼神却温和得不像话。 周晏琛揽住她的肩,低声笑道:“看来我的员工,比我会讨未来老板娘的欢心……” 周晏琛话音未落,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哇哦——!”宁鹏飞第一个吹起口哨,手里的文件夹卷成喇叭状,“周总这是官宣了?” 苏念立刻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两人:"小沐,来,来,来,笑一个!这可是要载入琛星史册的!” 就连一贯严肃的岳时衍都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鼓掌:“难怪今天会议室暖气开这么足。”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晏琛发红的耳尖,“原来是为了掩盖某人脸会发烧提前准备了。” 沐婉清的耳根瞬间烫得要冒烟,下意识往周晏琛身后躲了躲。 谁知这人非但不解围,反而变本加厉地一手扣紧她的腰,还故意对着众人晃了晃另一只十指紧扣的手。 “行了,”周晏琛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吓跑老板娘,年终奖全扣光。” “哎哟喂—”工程师们集体起哄,有人甚至即兴唱起了《今天你要嫁给我》。 不知谁从茶水间翻出彩带,漫天亮片洒下来,落在沐婉清发间,像落了满头的星光。 趁着混乱,周晏琛低头在她耳边邀功:“怎么样?我这波助攻...” 沐婉清掐他胳膊:“分明是借机显摆!” 这男人明明就是在暗戳戳的炫耀。 “冤枉。”他抓住她作案的手,十指相扣举到众人面前,“明明是员工们火眼金睛...”指尖摩挲着她的手,“发现了老板娘的身份。” 玻璃窗外,阳光照射进来将两人的剪影投在墙上,交握的手恰好构成一颗完整的心形。 不知谁喊了句“亲一个”,整个琛星大楼都回荡着善意的笑声。 周晏琛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既没让沐婉清难为情,又满足了员工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而此刻总裁办公室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份已经签好字的股权转让协议——那是周晏琛为她准备的,另一种更重的告白方式。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满室的笑脸照得格外明亮。 沐婉清望着眼前这群曾经共事过的伙伴,忽然明白:有些归属感,从来不需要刻意证明。 就像此刻,她站在这里,便已是回归。 在一片欢腾的喧闹声中,蒋若琪独自站在会议室的角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周晏琛揽住沐婉清的肩膀,看着他眼底从未对她展露过的温柔,胸口像是被钝刀一点点割开。 彩带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沾在她的西装裙上,鲜艳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 “蒋秘书,不去道贺吗?”有同事随口问道。 蒋若琪迅速挂上完美的微笑:“当然要。” 她端起香槟走向人群,酒杯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沐小姐,恭喜。”声音甜得发腻,“没想到穷乡僻壤出来的姑娘,也能飞上枝头。” 空气瞬间凝固。 周晏琛眼神骤冷,正要开口,沐婉清却轻轻按住他的手。 “蒋秘书说得对。” 沐婉清笑得云淡风轻,举起自己那杯橙汁,“就像您没想到——”她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当初偷换我参赛代码的人,现在要叫我老板娘吧?" 蒋若琪脸色瞬间惨白。 她不知道沐婉清何时查到了那场编程大赛的真相。 岳时衍突然放下酒杯:"巧了,监控部刚复原了前段时间的机房录像。”他看向面如死灰的蒋若琪,“你是自己走,还是等法务部来?”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蒋若琪的高跟鞋踉跄着踩过满地彩带,仓皇逃离。 经过沐婉清身边时,她听见极轻的一句:“你该庆幸,我只追究到你这步。” 欢庆继续,但气氛微妙地变了。 周晏琛借着给沐婉清倒果汁,低声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刚才的眼神...”沐婉清望向蒋若琪消失的走廊,“和当初评委宣布我作弊时,台下笑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到此,蒋若琪追周家太子爷的路就此中断。 他孙子都无耻到这个地步,估摸着蒋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周老爷子说情去了。 这一次,沐婉清终于堂堂正正地赢回了所有被窃取的人生。 第185章 我等你 “欢迎仪式就到此吧,晚上请大家吃饭,目前应该先去解决问题。”周大佬就是周大佬,这关键时刻都能瞬间回归正题。 考虑到又能出去美餐一顿,还是日常舍不得消费的米其林大餐,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大为提高。 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忙碌。 周晏琛望着身旁正飞速敲击键盘的沐婉清,屏幕上的代码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他突然想起那份调查报告中,十三四岁的沐婉清蹲在地摊前,借着昏黄的灯光自学微积分的照片。 如果当年有人为她推开图书馆的门,如果有人早早为她指明方向...... “这里用贝叶斯算法更合适。” 沐婉清突然出声,指尖在屏幕上圈出一段代码。 她解题的思路总是出其不意,带着未经雕琢的野性美感。 周晏琛接过笔记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 周晏琛想起自己十八岁在MIT的实验室里,身边围绕着顶尖导师和最新设备…… 斜眸看了眼身旁的沐婉清,继续放飞思绪,而比他年岁还小的沐婉清当时应该是:正打着三份工,在便利店收银间隙偷偷背诵英语单词。 “怎么?”沐婉清发现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歪着脑袋看他,“我说错了?” “没有。” 他轻轻握住她因常年握笔而略带薄茧的手指,“我在想...” 声音低得只有沐婉清能听得见,“要是早点遇见你,现在华尔街该多座以你命名的金融模型。” 办公室的玻璃映出两人身影。 沐婉清看着镜中西装革履的周晏琛,突然笑了:“要真像你说的那样...” 她戳了戳他胸口,“我可能正在某个实验室摔试管,根本没空搭理周氏集团的太子爷。” 周晏琛捉住她作乱的手指,目光灼灼:“那我会买下整个实验室。” 俯身时领带垂落,扫过她手背,“然后故意弄坏所有仪器。” “就为了泡个女研究员?”沐婉清挑眉。 “不。”他在她指尖落下一吻,“是为了告诉那个天才少女...” 窗外暮色渐沉,将他的轮廓晕染得格外温柔:“她本该拥有的星空,我都可以给。” 走廊传来脚步声,沐婉清红着脸抽回手。 但两人心照不宣:有些遗憾无需弥补,因为她走过的每段荆棘,都成了如今光芒的一部分。 而周晏琛要做的,是让她的未来再不受桎梏。 沐婉清的指尖悬在键盘上,屏幕的蓝光映着她微微出神的面容。她忽然轻声开口:“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 周晏琛侧目看她。 “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十八岁就拿到学位,站在华尔街的玻璃大厦里..."她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映着窗外流动的云影,"那或许我就不会懂得福利院孩子们渴望的眼神,不会明白普通人挣扎的滋味……” “也就不会成为现在的沐婉清。” 周晏琛凝视着她,忽然明白她话中的深意。她不愿做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名贵花卉,而是要成为历经风雨却依然挺拔的乔木。 “那就按你的节奏来。”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眷恋地蹭过她耳垂,“我等你。” 三个字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沐婉清轻声笑了,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屏幕:“不过...”敲键盘的声音清脆如落雨,“周老师可要好好辅导,别被我这个学生超越了。” 她一直都知道周晏琛在她跟前好为人师的一面。 阳光穿过云层,在两人之间洒下跃动的光斑。 他们各自面前的电脑屏幕闪烁着不同的内容,却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就像两条独立的星轨,终将在浩瀚宇宙中交汇成最璀璨的星河。 沐婉清心想:或许命运早有安排:那些独自跋涉的深夜,那些无人相助的困境,都是为了让她能以最坚韧的姿态,与他并肩站在同样的高度。 而现在,她正走在这条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行。 当会议室电子钟显示16:37时,最后一个参数调试成功,系统界面弹出绿色的【验证通过】提示。 整个技术部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甚至把空咖啡罐抛向空中——困扰团队好几天的技术难题,在沐婉清和周晏琛的联手下,竟在傍晚前就迎刃而解。 “沐助理的算法模型简直神了!” 宁鹏飞激动地拍着白板,“这个逆向推导思路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苏念捧着笔记本如获至宝:“关键是周总现学现用的速度……” 她指向屏幕上被重新架构的代码段,“沐同学刚解释完贝叶斯优化原理,周总就立刻举一反三,把金融模型嵌套进去了!” 珠联璧合说的就是现在这两人的默契配合吧! 岳时衍倚在门边,看着被众人围住的沐婉清。 她正耐心讲解U盘里那个精妙的算法模型,而周晏琛站在她身后半步,时而补充几句专业术语,时而为她递上温水。 两人眼神交汇间的默契,让最复杂的理论都变得行云流水。 “现在知道差距了?”岳时衍对身边看呆的工程师们挑眉,“你们周总平时训人时的词儿……” 他抬手指了指沐婉清,“全是跟这位学的。” 正当大家准备庆功时,行政部突然推着餐车进来——三层高的蛋糕上,用巧克力写着【欢迎沐同学的技术指导】。 “这...”沐婉清惊讶地看向周晏琛。 多么意外的惊喜! “员工自发准备的。” 他笑着摘掉她发梢上沾到的一点点遗留的彩带,“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你来救场了?” 指尖不着痕迹地擦过她耳垂,“这群家伙,早把你当自己人了。” 夕阳透过落地窗,将并肩而立的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沐婉清看着大家钦佩的眼神,现在终于明白:最好的认可从来不是职位头衔,而是这群骄傲的技术精英,此刻眼中毫无保留的信赖与敬佩。 而她的U盘里,还静静躺着另外三个未启用的算法模型——那是她抽空为周晏琛准备的,独属于他的“秘密武器”。 岳时衍抬手敲了敲蛋糕推车,金属餐刀与玻璃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众人欢呼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都给我克制点……”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周总在米其林三星订了位置,七点整。” 他唇角微扬,“要是现在吃饱了...” 话未说完,宁鹏飞已经“啪”地合上了蛋糕盒盖子:“我突然觉得蛋糕也没那么香了!” 苏念迅速掏出小镜子补口红:“早说啊,我该穿那条新买的羊绒套裙来的!“ 这边没人注意到:沐婉清正偷偷用手指抹了点奶油,突然被周晏琛捉住手腕。 他低头就着她指尖尝了一口,温热唇瓣若有似无擦过她的皮肤:“太甜。” 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小碟子,“留着肚子,今晚有你最喜欢的松露焗龙虾。” 这话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工程师倒吸凉气——他们雷厉风行的周总,什么时候连下属的餐饮偏好都记得这么清楚了? 这分明是专门显摆却以为是暗藏的宠溺。 “现在开始收尾工作。” 周晏琛敲了敲智能屏,会议纪要自动生成。 “算法组把今天的过程整理成案例库,明天我要看到改进方案。”沐婉清默契地接话:“核心代码我已经做了注释……” 沐婉清将U盘递给宁鹏飞,然后告诉他:“我特别标注了几个容易出错的边界条件。” 第186章 什么时候走起亲民路线了? 沐婉清和周晏琛,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 效率高得让工作上很是挑剔的岳时衍都挑眉称赞。 等众人散去做收尾工作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手表:“从发现问题到庆功宴,不到六个小时。” 镜片反着光,“看来以后技术部要经常请‘外援’了。” 周晏琛正帮沐婉清整理资料,闻言头也不抬:“聘书我早准备好了。” 将一份烫金文件夹塞进她包里,“年薪随便你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狗粮都把他们给喂饱了,一会的大餐会不会浪费?! 暮色渐沉,玻璃幕墙外华灯初上。 沐婉清看着琛星员工们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她当初想都没敢想的,最好的归宿——既能站在他身旁并肩作战,又被所有人真心接纳。 而她包里那份聘书,与其说是工作合约,不如说是他给她的另一种承诺。 夕阳西沉,暖金色的余晖漫过停车场,给那辆低调的深灰色沃尔沃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周晏琛刚走到车前,身后就传来一声夸张的拖长音:“哎哟喂!” 岳时衍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过来,绕着车身转了两圈,屈指在引擎盖上轻敲两下,挑眉笑道:“稀奇啊,周大少爷什么时候走起亲民路线了?” 他故意压低声音,故作惊讶,“该不会……是你家阿姨的买菜车临时征用吧?” 周晏琛神色未变,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金属袖扣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岳时衍镜片后的眸光一闪,忽然凑近,肩膀抵着他,嗓音压得极低,笑意却藏不住:“让我猜猜……” 他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不远处正走来的纤细身影,“该不会是为了副驾驶那位,连帕加尼都不敢开了吧?” 他退后半步,上下打量周晏琛一眼,摇头咂舌:“啧,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岳时衍是真没想到,周晏琛有一天也会为了沐婉清低调成这样。 不过,当他瞥见沐婉清走近时,周晏琛指尖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拉开副驾驶车门,他瞬间了然。 哦,原来如此。 换辆不起眼的车,才能更方便出入B大,才能……更不动声色地靠近她。 ——周大少爷这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 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一行人抵达餐厅时,米其林三星的标志在夜色中泛着低调的暗金色光泽。 身着正装的服务生微微躬身,引他们穿过光影交错的走廊。 岳时衍走在最前,指尖随意地拨弄着西装袖扣,偏头对身旁的周晏琛笑道:“今天托沐同学的福,又来米其林宰周总一顿。”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往后方一瞥,“就是不知道……某人吃不吃得惯?” 周晏琛神色淡淡,修长的手指搭在座椅靠背上,不动声色地将沐婉清的位置安排在了里侧。 沐婉清低头翻着菜单,长发垂落,遮住了微红的耳尖。 服务生上前倒酒时,岳时衍忽然伸手一拦,挑眉道:“给她换果汁。” 他朝周晏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笑得意味深长,“有人啊……舍不得她沾酒。” 周晏琛抬眸,冷冷扫他一眼。 岳时衍立刻举手投降,却还是憋着笑补了一句:“行行行,我闭嘴,不过周总,你这护得也太明显了吧?” 餐桌上的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低头切牛排。 看来这顿饭,吃的不仅是美食,还有戏啊。 米其林的盛宴散场时,夜色已深。 滴酒未沾的周晏琛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先是将醉得东倒西歪的岳时衍塞进后座,那家伙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周晏琛,你重色轻友……” 话没说完,就被一条毯子兜头盖住,彻底消音。 副驾驶上,沐婉清安静地靠着车窗,睫毛在街灯掠过时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今天确实累极了:刚结束课程就被他匆匆接走,原说是要回郊外别墅静养调息。 谁知半路突然转向,被他不由分说“劫”到了琛星科技,硬是摁在电脑前解决了个技术难题。 连晚餐也要应付同事们的“祝贺”。 车窗外的霓虹不停闪烁,照亮她眼底隐隐的血丝。 周晏琛余光扫过她微微泛青的眼下,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他原本打算直接带她回自己的别墅,但想到她明早还有课…… 暮色已深,街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周晏琛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真皮包裹上轻轻敲击。 后座传来岳时衍含糊的嘟囔:“周晏琛...你丫就是个...见色忘义的...” 许是后排说话声音让她有一点点的清醒,也许是她觉得不像在家睡得舒服,扭动着身子。 “是不舒服吗?”周晏琛轻声问。 自作多情的岳时衍以为是周某人听到他报怨声,良心发现了,正要回答,就觉得脑袋向后晃了晃,又向前晃。 不对,这不是在关心他,后知后觉车子就停了。 等沐婉清调整好坐姿,周晏琛才重新发动车子。 后座传来岳时衍梦呓般的嘲笑:“有了女朋友,就连财神爷都不供了……明明前一段时间还挺好的……” 岳时衍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给周晏琛在金额界“敛财”的大财神,周晏琛一直对他要比对其他几个哥们好一些。 现在…… 周晏琛透过后视镜冷冷瞥了一眼。 沃尔沃无声地滑入夜色中。 不一会,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到了。” 车子在岳宅门前稳稳停下。 顺带唤醒了还在“做梦”的岳时衍。 周晏琛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动作利落地将醉醺醺的岳时衍拽了出来。 “喂!轻点...”岳时衍踉跄了一下,扶着他的肩膀站稳,眯着醉眼打量他,“这么急着赶我走?” 周晏琛面无表情地按响门铃:“明天九点有董事会。” “啧,装什么正经...”岳时衍摆摆手,在管家迎上来时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说,你该不会是打算...” 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副驾驶。 周晏琛直接转身。 “喂!”岳时衍在后面喊,“注意安全啊!” 车门关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B大对面的公寓楼下,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沐婉清靠在座椅上,呼吸均匀而轻浅。 周晏琛熄了火,侧目看她。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伸手,指尖在触到她发丝的瞬间停住,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到了。” 车子最终停在公寓楼下时,沐婉清还在昏昏地浅眠。 周晏琛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时,她忽然惊醒,下意识往后一缩,后脑勺差点撞上车窗——却被他手掌先一步垫住。 “……到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嗯。”他收回手,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去吗?” 沐婉清稍有一点清醒:“什么……” “你黑眼圈很重。”周晏琛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脸上两秒,又移开,“我得监督你不能熬夜。” 她好像并没听懂男人的话,张了张嘴,最终只小声说了句:“谢谢周总”。 被突如其来的感谢还在发懵的周大佬:为什么要说谢谢?! 困意还在,沐婉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熟悉的建筑让她一时恍惚:“...这么快?” “嗯。”周晏琛解开安全带对还有些迷糊的沐婉清说,“送你上去。” 征求意见没见效,他直接自己做主。 “不用了!”她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去解安全带,“我自己可以...” 咔哒一声,安全带弹开。 第187章 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周晏琛已经站在车外,手里拎着沐婉清的包和外套。 夜风拂过,吹起他风衣的一角。 沐婉清咬了咬唇,乖乖跟了上去。 电梯里,她偷偷瞥了眼身侧的男人。 他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望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就好像刚才那个在岳时衍面前失态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个...”沐婉清小声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晏琛转头看她:怎么,在他车上睡了一觉,睡傻了? 他不送她回来,谁送她?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明天有课?” “嗯,早八点的算法分析。”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那你早点休息。”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六楼。 周晏琛把东西递给她,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 沐婉清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那...晚安?” 夜色中,周晏琛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 良久,他才微微颔首:“晚安。” 转身时,周晏琛听见门锁轻轻合上的声音。 走廊的声控灯次第熄灭,最终归于黑暗。 周晏琛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钥匙。 心里嘀咕:自己应该离开的。 可脚步却迟迟未动。 电梯的金属门映出他微蹙的眉心。 他总觉得沐婉清小憩过后,有一点点不对劲。 周晏琛对绑架事件还是心有余悸,即便周奕琛现在被关起来,没有再兴风作浪的机会,他还是不放心沐婉清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 他忽然转身,抬手按响了门铃。 屋内,沐婉清刚换上睡衣,门铃猝不及防响起时,她差点打翻卸妆水。 透过猫眼,周晏琛挺拔的身影在廊灯下格外清晰。 “晏琛?”她拉开门缝,手里的卸妆水还在滴,“怎么了?” 周晏琛的目光在她毛茸茸的睡衣领口停留半秒,知道她现在才清醒过来,不再喊他“周总”。 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应该知道自己是她的什么人了。 想到这里,他随即开口:“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下意识侧身给男人让开了路。 男人靠近,沐婉清下意识后退,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周晏琛顺势跨入门内,反手带上门时,金属锁舌咬合的咔哒声格外清晰。 厨房烧水壶突然发出尖锐鸣叫,沐婉清如蒙大赦般转身跑去,却没看见身后男人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又一次得到了共处一室的机会。 沐婉清下车时确实是陷入了欲睡又不能沉睡的困顿,有些不清醒。 现在她是彻彻底底清醒了:这男人又要和她在一间房里过夜?! 不对,这里有两个卧室的,虽然当时为了随时能照顾妹妹,她们俩只住一间,但另一间,她也会抽时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她的僵直的身子才松垮下来。 周晏琛站在玄关处,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动作优雅得像在签署亿万合同。 暖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那双深邃的眼睛藏进更深的暗处。 沐婉清攥着睡衣下摆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又上当了。 这男人根本就是头披着绅士皮的狼,每次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登堂入室。 第一次是“刚出院需要人照顾”还有一次是…… 怎么记得好像是自己邀请他留下的。 不对,不对…… 他们刚认识的那天晚上就共处一室了,只不过当时的心境和现在截然不同:当时,她只是主动留下来照顾腿受伤周大佬的“护工”。 这次,他又搬出什么不放心她一个人住... 那以后呢,不会总这样以各种理由一起住吧?! “要茶还是咖啡?”她强作镇定地往厨房退,后背却撞上了料理台边缘。 事实上她的问话早就出卖了她慌乱的心绪:学中医的她晚上建议周某人最好不要喝茶或是咖啡,会影响睡眠。 现在却问他这样的问题,自己打脸却还不自知。 周晏琛已经从容不迫地在沙发落座,修长的手指翻开文件:“温水就好。” 她乱了方寸,他却淡定自若。 周晏琛抬眸,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你看起来很热。” 这男人,夺笋啊! 沐婉清差点捏碎玻璃杯。 水壶咕嘟作响的间隙,她偷瞄向客卧方向——还好,房门敞着,床单都是新换的。 至少今晚不用重演上次在别墅书房,被他用毛毯裹成粽子强行按在沙发上睡觉的窘境。 “过两天几就要比赛了,定了在哪所大学没?”周晏琛突然出声,指尖还在摩挲着电脑屏幕。 “就在京城邮电大学。” “嗯。”说完收起笔记本。 他凑近时沐婉清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冷杉香,混着夜风微凉的气息。 太近了。 沐婉清触电般直起腰,却听见布料摩挲的轻响——周晏琛不知何时解开了领带,此刻正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慢悠悠地将深灰色丝绸绕成整齐的一卷。 “我睡客卧。”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很像上次在车上演得淡定。 “你明天有早课。” 沐婉清愣在原地。 这不对劲。 按照惯例,这男人至少会以“监督作息”为由,强行在她房间留宿才对。 直到她端着水杯转身,才看见周晏琛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茶几上,沐婉清忘关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正是那份本该明天提交的算法报告。 “沐婉清。”他轻叩键盘,声音带着危险的温柔,“解释下,为什么凌晨两点还在改代码?” 她的水杯“当啷”一声磕在大理石台面上。 好吧,她就说哪里不对,原来在这等着呢。 沐婉清觉得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周晏琛的目光如有实质,从她泛红的耳尖一路烧到颈侧。 “只是...睡前随便看看。”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了肚子里。 周晏琛忽然站起身,西装外套随着动作滑落沙发。 他一步步走近,沐婉清不自觉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箱门。 “随便看看?”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抽走她紧握的水杯,“第三十七行代码的优化,也是随便改的?” 沐婉清倏地瞪大眼睛。 他怎么会连行数都能说得这么精准?! “远程同步。”周晏琛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晃了晃手机,“你的GitHub提交记录。” 厨房顶灯在他睫毛下投落阴影,沐婉清突然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色。 这个工作狂,该不会也一直没睡在盯进度吧? “现在,二选一。” 他忽然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额前碎发,“要么我在这里看着你睡觉,要么...” “我选二!”沐婉清脱口而出。 周晏琛轻笑一声,退后半步松了松领口:“很好,那就把剩下的算法写完。” “什么?!” “我陪你。”他已经转身走向书房,背影挺拔如松,“通宵。” 沐婉清绝望地看着茶几上并排放着的两台笔记本电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自投罗网。 这哪里是什么二选一,分明是:不论沐婉清选择哪一个,他都会留在这里和她一起。 美其名曰是看着她睡觉,大晚上的他怎么看?她又怎么睡? 客卧的床单白得刺眼,在夜色中寂寞地铺展着——看来今晚,注定无人享用。 夜深人静,已到凌晨一点钟,沐婉清的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架。 屏幕上的代码行逐渐模糊成灰绿色的河流,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栽,额头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掌心。 “困了吗?”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第188章 要报警吗? 周晏琛的声音近在咫尺,沐婉清猛地坐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整个人都被圈在了他的阴影里。 男人的手臂横过她身后,正撑着沙发靠背,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接住她额头的姿势。 “我、我可以坚持......”她说着,慌忙去摸咖啡杯,却捞了个空。 周晏琛已经利落地合上她的笔记本:“睡觉去。” “可是算法还差一点……” 沐婉清不好意思这么快就打脸。 “或者…”周晏琛突然俯身,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耳廓,“我抱你进去?” 沐婉清瞬间弹起来,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卧室冲。 却在握住门把时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把客卧钥匙收进西装口袋,正倚在主卧门边看她。 “你......” “为了防止某些人半夜偷溜出来加班。”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在阴影中滚动,“我睡这里。” 沐婉清这才发现主卧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地铺,蓬松的羽绒被上整整齐齐摆着两个枕头。 “周晏琛!”她终于炸毛,“你这是非法入侵!” 男人忽然迈步逼近,带着淡淡的薄荷须后水气息,惊得她倒退两步跌坐在床沿。 他单膝压上床垫,伸手扯松了衣领:“那要报警吗?” 深蓝色丝绸轻飘飘落在她膝头。 “110前三位…”周晏琛握着她的手指点开手机锁屏,“需要我帮你按后八位?” 沐婉清盯着通讯录里置顶的“周大佬”三个字,突然泄了气。 床头灯被他调成暖黄色,周晏琛转身时,她突然抓住他的袖口:“...至少把钥匙给我。” 月光透过纱帘,勾勒出男人侧脸锋利的轮廓。 他沉默片刻,突然从内袋掏出什么…… “拿着。” 沐婉清低头,掌心躺着颗水果糖,透明糖纸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上次你说,”周晏琛背对着她铺开被子,“这个口味助眠。” 她怔怔地看着糖纸上熟悉的草莓图案,自己就是随口一提,他都能记住这个小习惯。 夜风拂动窗帘,地铺上的男人已经合衣躺下。 沐婉清轻轻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听见黑暗中传来低沉的警告:“敢偷偷开电脑,明天就把你绑去云山别墅。” 她鼓着腮帮子把糖块顶到右侧脸颊,悄悄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锁屏界面跳出新消息: 【周大佬:睡觉。】 又一次引狼入室,完败。 大冬天在地上睡觉,即便是地暖也对身体不好,她还是心软了。 “地上睡对身体不好,你......” 话音未落,身侧忽然一沉。 沐婉清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周晏琛已经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侧,动作行云流水得仿佛排练过,太神速了,让人猝不及防。 “你……”她惊得往后一缩,后背直接贴上了冰凉的床头板。 周晏琛从容地调整了下枕头位置,被角都掖得一丝不苟:“谢谢关心。”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优越的鼻梁上投下一道分明的明暗交界线。 沐婉清突然意识到什么,气得揪紧了被角:“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男人侧过身,单手支着太阳穴,真丝睡衣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计划什么?” “故意打地铺!故意等我开口!” 他料定她舍不得让自己受罪,所以就是短暂的“苦肉计”。 周晏琛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拂开她额前碎发:“沐同学反应一向灵敏,今天怎么迟缓了,现在才想通?” 温热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发烫的耳垂,“看来加班确实影响判断力。” 沐婉清刚要反驳,床头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男人带着薄荷气息的嗓音近在耳畔:“放心,只睡觉。” 周晏琛得逞:小姑娘香香软软的,抱着睡觉,比任何安眠药都助眠。 沐婉清僵硬地缩在床边,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察觉被子被轻轻拽了一下…… “再往外挪…”周晏琛的声音里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你就要掉下去了。” 沐婉清这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床沿,而始作俑者正悠哉地占据了大半张床。 她气鼓鼓地往里挪了半寸,却听见一声金属轻响。 借着月光,她看见自己旁边床头柜的位置,赫然摆着那串客卧钥匙。 “周晏琛!” “嗯,在的。”周晏琛长臂一捞,沐婉清自然而然就到了他怀里。 “老狐狸……” 回答她的只有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和藏在夜色里,那抹得逞后的笑意。 晨光透过纱帘时,沐婉清是被热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圈在滚烫的怀抱里,周晏琛的手臂横在她腰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睡姿强势得像是要把她嵌进骨血里。 “醒了?” 低哑的嗓音震得她耳膜发麻。 沐婉清这才发现男人早就醒了,正用那双清明的眼睛看着她,哪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 “你、你什么时候......”她手忙脚乱地想挣脱,却被搂得更紧。 周晏琛抬手拨开她睡乱的刘海:“五点二十。” 见她一脸茫然,难得有耐心地补充,“你踢第三次被子的时候。” 沐婉清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床头手机突然震动,周晏琛长臂一捞,屏幕上跳着【08:00算法分析课】的提醒。 沐婉清猛地坐起身,却被他按回枕头上:“帮你请过假了。” “什么理由?” “家属生病。”周晏琛面不改色地划开手机,给她看辅导员秒回的【好好照顾家人】,顿了顿又补充,“假条也开好了。” 沐婉清抓起枕头砸过去:“周晏琛!” 家人们,有一个脸皮够厚又无所不能的男朋友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啊?! 男人轻松接住枕头,顺势将她连人带被捞到胸前:”现在,我们聊聊昨晚没说完的事。” 他指尖滑过她锁骨处的红痕,“比如,为什么……?” 沐婉清把头埋在被子里,翻着男人看不到的大白眼:“不想听……” “好,不说了,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捂缺氧了。” 说着,男人松开她,起身下床。 悲催的:她是请假了,他还得去开会呢! …… 自那晚之后,周晏琛像是突然人间蒸发。 沐婉清的手机安静得反常,连往常每天准时弹出的【早安】和【记得吃饭】都消失了。 只有偶尔深夜刷新朋友圈时,会看到岳时衍发的动态:凌晨三点的琛星大厦,某个熟悉的身影还在会议室里对着满屏数据皱眉。 她了解周晏琛的辛苦,琛星想要壮大,周氏集团也得稳步发展。 沐婉清这几天也是“沉浸”在代码海洋里埋头苦熬。 实验室的灯常常亮到天明,连导师都忍不住调侃:“沐同学这是要冲国际赛的劲头啊。” 直到比赛前夜,沐婉清调试完最后一行代码,手机突然震动。 【周大佬:明早七点,校门口】 简洁如公文,连个标点符号都吝啬给予。 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直到眼眶发酸才回复:【有专车接送?】 消息刚发出就显示已读,但对方状态栏反复显示“正在输入”,最终发来的却只有两个字:【等我】 比赛当日,晨雾未散,沐婉清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时,那辆熟悉的深色沃尔沃早已停在老位置。 车窗降下,露出周晏琛轮廓分明的侧脸,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上车。” 后备箱自动打开,她的行李被妥帖安置。 沐婉清钻进副驾,发现杯架上放着温热的豆浆,杯身贴着的便利签龙飞凤舞写着:【糖量:三分】 车子驶入主路时,她终于忍不住偷瞄驾驶座。 第189章 夺冠礼物,提前预支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袖口露出一截骨瓷般的腕骨,比上次见面又清瘦了一些。 “看路。” 周晏琛突然开口,目光仍盯着前方,“还是说...”他忽然打转方向盘靠边停车,整个人倾身过来,“沐同学更想看我?” 安全带锁扣发出轻响,沐婉清被禁锢在座椅和他的气息之间。 晨光透过树影斑驳落在他的眉骨上,她这才发现他领带夹的暗纹——正是她参赛项目的LOGO。 “周总最近……”她指尖轻触那枚金属,“很闲?” 周晏琛低笑一声,鼻尖几乎蹭到她耳垂:“赶了半个月的工作,就为今天...”话音未落,后车喇叭声突兀响起。 岳时衍的骚紫色超跑嚣张地并排停下,车窗里探出个墨镜脑袋:“哟,周总亲自当司机啊?” 他晃了晃参赛证,“巧了,我当评委~” 沐婉清明显感觉身侧气压骤降。 周晏琛面无表情升起车窗,在踩油门前最后丢下一句:“闭眼。” “什么?” 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上沐婉清的双眼,唇上一软。 蜻蜓点水的触碰里,她听见男人带着薄荷气息的低语: “夺冠礼物,提前预支。” 沃尔沃箭一般冲出去,后视镜里,岳时衍的鬼叫声渐渐消散在风里。 沐婉清摸着发烫的嘴唇,突然发现储物格里静静躺着的参赛资料:每页边角都有人用钢笔做了细致批注,最新修改日期是凌晨四点。 临阵磨枪,不快还光。 沐婉清认真地看起了周晏琛为她准备的参赛资料,毕竟当年拿过国将的“过来人”这参考价值不言而喻。 从初赛到复赛再到决赛,沐婉清要在邮电大学这边呆四五天。 车驶入邮电大学校区时,沐婉清正咬着笔帽研究资料最后一页的批注。 周晏琛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在“多模态交互”那一栏重重划了道线,旁边批着:【裁判长研究方向,提问环节可切入】 “到了。” 车刚停稳,沐婉清就迫不及待去解安全带,指尖却碰到一只温热的手掌。 周晏琛不知何时倾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正按在安全带的锁扣上。 “急什么。”他声音里带着长途驾驶后的微哑,“外面零下五度。” 车窗上结着薄霜,隐约能看见邮电大学的校门轮廓。 几个裹着羽绒服的学生正拖着行李往报到处走,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飘散。 “行李不用拿,”周晏琛取出手机划了几下,“我在附近的华贸酒店给你订了房间。” 沐婉清皱眉:“学校安排了统一住宿...” “四人一间,公用卫浴。”他头也不抬地打断,“热水供应到晚上十点。” 她张了张嘴,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沐婉清疑惑,这里既不是B大,又不是A大,他怎么连这些都一清二楚?! 周晏琛终于从手机屏幕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沐同学是不是忘了...” 他忽然凑近,带着淡淡的薄荷须后水气息,“你导师去年带队时发的朋友圈?” 好吧,是她的失误,她还真没有关注这个。 车窗外,一个举着“CFA竞赛”指示牌的志愿者恰好经过。 沐婉清看着对方冻得通红的鼻尖,突然伸手按下了车窗。 “同学!请问参赛选手是在这里报到吗?” 寒风夹着雪花灌进来,周晏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对对对!”志愿者小跑过来,“您是哪个学校的?我帮您查查宿舍安排...” 沐婉清转头,对上周晏琛沉静的目光:“我想住学校。” 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和大家一起。” 她真的不想只是和周晏琛谈个恋爱就这么离群,处处搞特殊。 车内的暖气突然调高了两度。 周晏琛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突然解开自己的围巾——还带着体温的羊绒织物不由分说地缠上她的脖颈。 “六点前把房间号发我。”他终于松开安全带锁扣,“暖气不足就换到315,那间朝南。” 沐婉清正要反驳,掌心突然被塞进一张房卡。 华贸酒店的烫金logo下,用铅笔淡淡写着备用房间号——正是他刚才说的315。 “周晏琛...” 她的谨慎是生存所迫,比如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应对常伟明的算计、在林家如履薄冰。 是刀锋下的本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周晏琛的谨慎是天生的,像呼吸一样自然,旁人只觉如沐春风,却摸不透他真正的喜怒。 是一种“润物细无声”,深藏不露的敏锐。 可是,沐婉清还是不想太特殊。 “只是以防万一。” 周晏琛已经下车取出她的行李箱,雪花落在他的黑发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现在,去当你的普通参赛选手。” “放心,万一有事,不是还有岳时衍嘛。”沐婉清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 志愿者小跑着引路时,沐婉清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沃尔沃仍停在原地,车窗上的雾气渐渐遮住了驾驶座的身影。但沐婉清知道,他一定在看着这边。 房卡在口袋里发烫,铅笔字迹旁还有个新鲜墨迹未干的箭头,指向一行小字:【每天23:00查岗,到时,别装睡】 好吧,男人幼稚起来也是没得救。 周晏琛目送着沐婉清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那抹身影完全融入邮电大学的人流之中。 他静静地又停留了片刻,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动方向盘驶离了校园。 有志愿者领着,沐婉清也不用怎么费心,跟着就行。 北方的冬天少了些许的绿意,但也不影响校园的风光。 新环境,沐婉清还是多看了几眼。 跟着志愿者找到宿舍,又收拾好东西,沐婉清拿出手机却发现周晏琛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财务分析:熟练掌握财务报表分析、DCF估值等方法。 行业研究:了解目标公司所在行业的趋势和竞争格局。 团队协作:合理分工(财务、行业、演讲等角色)。 演讲技巧:用数据支撑观点,清晰传达投资逻辑。】 这是给她发的竞赛技巧,沐婉清看着信息,唇角微弯:周大总裁太细心了。 当时针指向十一点整,沐婉清便起身下楼寻找食堂。 她盘算着先用过午餐,再小憩片刻,这样下午参加初赛时就能保持最佳状态。 邮电大学的校园虽不及B大那般辽阔,却也别有一番精致。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沐婉清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加快脚步穿过结霜的梧桐道。 嘴里里自言自语:“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要下得多一些。” 她踩着薄雪走过红砖教学楼时,恰逢下课铃响,玻璃门内涌出的人流带出阵阵暖意。 转过图书馆的拐角,食堂蒸腾的热气已在凛冽的空气中氤氲成雾,将米黄色建筑笼在朦胧的暖光里。 沐婉清在食堂窗口前排队时,忽然意识到这次参赛的其他五名队员全是男生。 难怪周晏琛执意要每天接送。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饭卡边缘,脑海里闪过他今天早晨欲言又止的神情,该不会是怕她和这群男生同住集训宿舍才...... 这个念头让她耳尖微微发烫,连忙摇摇头甩开胡思乱想。 不锈钢餐盘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身后男生们讨论算法的喧闹声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正如关静常念叨的那样,财金大学的食堂确实比不上B大的水准,眼前,邮电大学的饭菜也相差无几。 不过,自认为没有公主命的沐婉清,向来没有那些娇气的“公主病”,她从容地接过餐盘,很有礼貌的对打饭阿姨道了声谢。 第190章 再见表哥 端着盛满饭菜的餐盘,沐婉清在喧闹的食堂里寻了个僻静的角落——靠里侧一张没人的四人桌。 刚放下餐盘,不锈钢桌面上还残留着上一位用餐者留下的水渍,她顺手用纸巾擦了擦,这才坐下来准备用餐。 沐婉清小口咀嚼着饭菜,总觉得有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起初沐婉清以为是食堂人多产生的错觉,直到又一次抬头时,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不远处那双含笑的眼睛。 筷子悬在半空,她怔住了——那个坐在斜对角、穿着简单厚实卫衣的男生,分明是在姥姥家时常爱和她争抢着干活的表哥:沐司阳。 他嘴角噙着熟悉的促狭笑意,正举起饮料杯朝她示意,就像当年每次干完活后,在姥姥面前表现时那样。 沐婉清的指尖微微发颤,瓷勺磕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重生以来诸事纷杂,她竟将这位就读于邮电大学计算机系的表哥忘得一干二净。 要不,来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会和他联系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那个被陈菊花卖去幽谷村的黑暗时空里,沐婉清失去的何止是手机,更是与所有亲人的联系。 她望着沐司阳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忽然想起那个飘着槐花香的初夏。 妈妈病逝后的第二年,姥爷在书房整理女儿遗物时突发心梗;姥姥本就孱弱的身子经不起连番打击,不到半年就跟着去了。 那时她跪在灵堂前,就是这个总爱和她较劲的表哥,默默在陪伴和安抚她。 食堂的嘈杂声忽然远去,沐婉清望着沐司阳走来时衣摆晃动的弧度,恍然惊觉这是重生后除了婉芸,第一个见到的血脉亲人。 后来,沐婉清才发现:那些她曾经以为血浓于水的亲情,到头来不过是命运开的一个残忍玩笑。 记忆里姥爷抚摸她发顶的温暖手掌,姥姥藏在五斗柜里的山楂糕,甚至是眼前这个总爱逗她的表哥,原来都与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就连她愿意舍命相救的妹妹也同样和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但,她此刻却什么都不知道。 沐婉清望着沐司阳越走越近的身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攥紧了手中的筷子,指节微微泛白。 沐司阳已经走到桌前,他嘴角的笑意忽然凝滞:“清清?你怎么...”话未说完,就看见表妹眼眶倏地红了。 沐司阳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表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沐婉清在静安的日子不好过,后来辗转听说她被继母用高价彩礼卖去了偏远山村时,还曾托人四处打听过。 “清清?”他又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怕惊扰了身旁同样在用餐的小伙伴。 眼前的少女穿着整洁的浅色毛衣,短款白色羽绒服,发梢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与传闻中那个被卖去山村的落魄形象截然不同。 沐司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盘边缘,无数疑问在舌尖打转: 她是逃出来了?还是被救出来了?怎么会出现在邮电大学?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看着沐婉清泛红的眼眶,所有问题都化作一声叹息:“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沐婉清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食堂里人声鼎沸,四周都是端着餐盘来往的学生,邻桌几个男生正高声讨论着下午的竞赛。 她垂下眼睫,轻轻摇了摇头:“表哥,这里不方便说话。” 沐司阳立刻会意,他利落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压低声音道:“我下午没课。你知道图书馆后面的咖啡厅吗?” 见她点头,他继续道:“两点,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若无其事地扒了口饭,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补了句:“这次别再消失了。” 沐婉清看着表哥故作镇定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们偷吃姥姥做的桂花糕后,他也是这样强装镇定地打掩护。 她抿了抿唇,在餐桌下比了个ok的手势。 午饭后,沐婉清在食堂门口拦住了欲言又止的表哥。 “我是来参加CFA竞赛的。”她晃了晃挂在胸前的参赛证,阳光下证件反着微光。 “具体的事..”她顿了顿,看了眼手表,“等我晚上比完赛再说。” 沐司阳盯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了然地点头:“那你去我宿舍休息?我让室友...” “不用了。”沐婉清笑着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参赛证边缘。 “学校给参赛人员安排了宿舍。” 见表哥眉头又要皱起,她赶紧补充:“下午两点我就不去咖啡厅了,得养精蓄锐。” 远处传来队友的呼唤声,沐婉清朝声音方向挥了挥手。 她先加回了表哥的联系方式。 转身前,她突然压低声音对沐司阳说:“表哥,晚上七点,我给你信息。”说完快步走向队友,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 沐司阳望着表妹远去的身影,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风雪中的沐婉清步履轻快,丝毫看不出曾经被命运碾轧过的痕迹。 他长舒一口气,却又在想到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时,眉头再度蹙起。 他又想起了,自己无意间发现奶奶留下的那封信:那是揭开沐婉清身世之谜的关键。 指腹摩挲着衣角边缘,沐司阳在心里盘算着:CFA区域赛要持续四天,现在说出来必定会影响她比赛状态。 他抬头看了眼邮电大学飘扬的赛会旗帜,转身时已下定决心:这个秘密,就等到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钟声敲响时再说吧。 午后,沐婉清在闹钟的提醒声中醒来,她伸了个懒腰,睡足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 推开窗户时,恰好看见参赛队伍陆续走向赛场,她利落地扎起马尾,将参赛证往脖子上一挂。 下楼跟着队伍进了赛场。 能来到这里的,都在别人看来是金融天才来着,他们不光有积极上进的心,还有超乎常人的智商。 赛场里的键盘声如骤雨般响起。 沐婉清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代码行云流水般延伸。 当最后一道压轴题提交通过时,计时器显示还剩17分钟。 她转头看向队友们,五张年轻的面孔上都映着显示器幽蓝的光,彼此相视一笑的默契里,初赛的胜利已成定局。 走出赛场时,邮电大学地面上的积雪在脚步声中夹杂着沙沙作响。 她站在走廊拐角处,望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梧桐树梢,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薄雾。 沐婉清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沐司阳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校门口,锦辰酒店等你,带了你爱吃的栗子糕。” 表哥定是卡着点,在她刚比赛结束就发信息过来的。 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叩,她想起刚才赛场里此起彼伏的键盘声,想起队友们专注的侧脸,想起最后那道算法题提交时裁判席亮起的绿灯。 暮色渐沉,积雪映着邮电大学宿舍楼里透出的暖光。 沐婉清站在走廊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重生以来,她刻意避开所有可能与故人相遇的场合,如今命运的齿轮终究还是转到了这一刻。 走廊尽头的白炽灯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剪影。 沐婉清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意识到这三年光阴就像此刻玻璃上的霜花——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隔着两个世界。 沐司阳的身影从拐角处浮现,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手里的栗子糕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他显然是从酒店一路寻来,鼻尖冻得发红,却在看到她时瞬间亮起的眼神。 第191章 这一年你是怎么过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沐婉清看见沐司阳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他黑色卫衣的下摆还沾着飘落的雪片,手里捧着的栗子糕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却遮不住那股熟悉的甜香。 这个画面与记忆重叠——那年姥姥病重时,沐司阳也是这样揣着热乎乎的栗子糕,翻墙来医院看她。 沐婉清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压着两世的记忆。 重生时以为能斩断的羁绊,此刻却如春藤般在心底疯长。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表哥,忽然红了眼眶——原来有些缘分,是连死亡都割不断的。 “怎么跑这儿来了?”沐婉清看着表哥肩头未化的雪粒,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我正要去酒店找你。” 沐司阳将栗子糕往她跟前递了递,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成雾:“信息发出去半天没回音...”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我在酒店坐立难安的,索性就找过来了。” 这话说得轻巧,可沐婉清分明看见表哥冻得发红的指尖,和眼底未消的忐忑。 这个从小到大最傲气的表哥,此刻竟像个怕被爽约的少年,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吵架后,他总是一边别扭地说“谁要管你”,一边又偷偷跟在她身后回家。 “走。”沐司阳将栗子糕塞进她手里,顺势接过她肩上的背包,“西门旁边新开了家杭帮菜,我记得你最爱吃西湖醋鱼。” 他说着已经迈开步子,却又突然回头,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还有龙井虾仁。” 这补充的一句让沐婉清鼻尖发酸。 那是妈妈生前遇到节日或是她考也好成绩时常会做的菜,后来每次去舅舅家,表哥总会缠着舅妈做这两道菜。 殊不知,这对他们当时的家庭来说要花费几天的生活费。 她快走两步跟上,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轻响。 沐司阳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就像很多年前,他总会配合着她的小短腿调整步调那样。 夜色中,两行并排的脚印绵延向校门外温暖的灯火。 沐婉清捧着温热的栗子糕,悄悄打量着表哥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边。 记忆里舅舅家总是拮据——舅母为了照顾年迈的姥姥姥爷,常年困在村里; 舅舅一个人在外打工,挣的钱要掰成三份花。 如今表哥上大学,开销定然不小,这顿饭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破费。 只是作为哥哥,又在他的“地盘”上,他一定会主动付款。 看着表哥在雪地里挺拔的背影,沐婉清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如何自然地抢到买单机会——或许可以借口去洗手间,或者提前跟服务员打好招呼...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表哥总把唯一的鸡腿夹给她。 如今,也该轮到她来守护这份温暖了。 推开菜馆雕花的木门,暖融融的香气扑面而来。 沐婉清选了处靠窗的角落,窗外是覆着积雪的竹枝,窗内是氤氲着热气的龙井茶。 她特意坐在了背对柜台的位置——这样等会儿结账时,表哥就看不到服务员递来的账单了。 沐司阳脱掉加厚的卫衣,露出里面略显陈旧的高领毛衣。 他仔细地用纸巾擦拭着沐婉清面前的桌面,这个习惯还是姥姥在世时养成的。 “他们家的莼菜汤是一绝,”他翻着菜单,指尖在价目表上微微停顿,“不过今天...” “今天我请客。”沐婉清突然按住菜单,指尖正好压在那道西湖醋鱼的图片上。 沐婉清将黑卡轻轻搁在描金边的骨瓷餐碟旁,卡片折射的冷光与桌上暖黄的灯光形成微妙对比。 她不太敢用微信支付,生怕表哥看到她数额惊人的余额会多想。 她注意到表哥的目光在触及卡片时骤然收缩的瞳孔,连忙补充道:“我在B大商学院拿了全额奖学金。”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还在一个投资公司资做数据分析实习生,工资挺高的。” 这话半真半假——奖学金是真的,但所谓“实习”其实是她……。 不对,说白了,她真的是琛星资本的实习后,所以这样说也没有错。 沐司阳的视线从卡片移到她的服饰,又到她的新款烂水果手机上。 他突然伸手按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背: “清清。”声音沉得像是浸透了窗外的雪水,“我们边吃边聊。” 服务生恰在此时端上莼菜羹,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骤然紧绷的空气。 沐婉清看着表哥用公勺为她盛汤时发白的指节,恍惚中觉得:这场重逢早在她重生那刻或许就已注定。 精致的青花瓷盘陆续上桌,西湖醋鱼淋着琥珀色的芡汁,龙井虾仁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沐婉清又添了两道时蔬——清炒芦笋与荷塘小炒,摆盘时特意将素菜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够了。”沐司阳突然出声,筷子尖在醋鱼上方顿了顿。 沐婉清夹菜的手微微一滞,立刻会意地点头:“嗯,这些刚好。” 她小口抿着龙井茶,余光瞥见表哥状似无意地扫过她放在桌角的黑卡。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虾仁上的茶芽舒展如初春新叶。 沐婉清夹起一筷芦笋,忽然想起从前在舅舅家吃饭,表哥总把肉菜往她跟前推。 如今这桌精致的菜肴,反倒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精致的隔阂。 沐司阳的筷子轻轻搁在青瓷筷枕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窗外雪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将那道从眉骨延伸到眼角的旧疤照得格外清晰——那是他暑假时为了护着她,跟混混打架留下的。 “清清,”他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划过冰面,“这一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沐婉清看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忽然想起被卖去幽谷村前夜…… 表哥如今这道横亘在佳肴之上的目光,比当年月光下的围墙更难跨越。 她指尖抚过餐巾上的绣花,开始编织那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合理”人生。 沐婉清捧着青瓷茶盏,任由龙井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 她垂眸望着茶汤中舒展的叶片,将这一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从发现常伟明和陈菊花的阴谋,到收集证据将他们送进监狱; 从独自在B大求学,到在投资公司崭露头角。 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可触,唯独隐去了周晏琛的存在,以及那个月光如水的重生之夜。 “所以你现在..”沐司阳的指节敲击着桌面,这节奏像是可以与窗外竹枝抖落积雪的频率重合一般,“是在B大住校?” “嗯。” 沐婉清夹起一块醋鱼,鱼肉雪白的纹理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她故意略过周家别墅的客房,也绝口不提那个总在深夜帮她核对投资报表的身影。 窗外的雪又悄悄下了起来,落在竹叶上发出簌簌轻响…… 沐婉清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望着表哥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意识到自己精心编织的叙述里存在着太多刻意留白的缝隙——就像这桌菜肴,明明摆满了整张桌子,却总觉得少了最重要的那道主菜。 窗外的雪扑簌簌落在竹叶上,她无意识地用筷子尖拨弄着碗里的虾仁。 那些没说的部分在沉默中愈发清晰:婉芸的病情,周晏琛深夜送来的药,还有重生的那个雨夜里……。 “其实还有...”她刚开口,服务生恰巧送来餐后水果。 晶莹的荔枝盛在冰碗里,沐司阳却突然按住她想要解释的手:“清清,”他剥开一颗荔枝,将雪白的果肉放进她碟中,“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第192章 你没说还有其他家人 荔枝的甜香在唇齿间漫开,沐婉清望着表哥温和却洞悉一切的眼神,忽然明白自己终究瞒不过这个从小就懂得护着妹妹一起长大的哥哥。 荔枝的甜汁还沾在指尖,沐婉清正要去接表哥递来的纸巾,忽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她转头望去,却没看到人影。 其实,岳时衍站在菜馆对面的咖啡馆门口,手机镜头在雪夜里闪过一道冷光后,随即离开。 他想给哥们通风报信,但也不想让小姑娘记恨。 “怎么了?”沐司阳顺着她的目光回头。 “没事。” 沐婉清摇摇头。 沐司阳也不再多问。 表妹从小拿得就是寒门剧本,十几岁时父亲装死骗光她妈妈的钱,只留下情绪崩溃的妈妈和她带着生病的妹妹艰难度日。 同龄人还有撒娇的年纪,她已经学会看人的脸色生活。 向来都懂得用乖巧成绩单来安抚母亲的焦虑。 讨好型价人格像无形的枷锁,让她把让别人开心当成本能。 沐司阳的思绪还在继续: 当时,表妹为了让母亲高兴,她把自己锁进题海战术的牢笼,从北庄村考到静安县,只可惜她的母亲,他的姑姑没有看到自己闺女上大学。 现在表妹硬生生用小镇做题家的身份,撕开了命运的天窗。 但沐司阳不知道,B大的光环是否能照亮她内心的黑洞? 他不敢想像表妹是否会被长期压抑的负面情绪影响到生活?! 所以,他能理解和包容表妹,不想说就不说,不需要刻意委曲自己。 他们兄妹俩不知道的是:此刻岳时衍的手机上已经显示发送成功——照片里表哥为她拭手的亲昵画面,正上方浮出一条附言:“周总,您家小朋友在邮电大学对面私会青梅竹马呢【笑脸】” 而城市另一端,周晏琛的会议室里,投影仪蓝光映着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 会议室的灯光还未完全熄灭,周晏琛已经抓起西装外套大步走向电梯。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格外刺眼…… 沐婉清仰着脸任由那个陌生男人拭去她唇边糖渍的模样,像把钝刀狠狠扎进周晏琛的胸口。 黑色迈巴赫碾过积雪的街道,仪表盘指针不断向右偏移。 周晏琛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翻涌的酸涩。 他记得沐婉清说过今天只是普通比赛,记得她婉拒接送时闪烁的眼神。 红灯亮起,他猛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猩红的眼角。 邮电大学的路牌在雪雾中浮现时,周晏琛才惊觉自己连大衣都没穿。 单薄的白衬衫外面是刚才的西装,被寒风打透,他却感觉不到冷, 只是死死盯着菜馆玻璃窗后那两个相谈甚欢的身影——那个男人正将沐婉清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而她竟然没有躲。 周晏琛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泛出青白色。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踏入风雪中。 寒风卷着碎雪扑打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灼烧般的刺痛。 菜馆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将沐婉清含笑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清晰。 周晏琛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看着那个陌生男生将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碗中——这个动作如此熟稔,就好像是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没一会,兄妹俩吃好喝足走出特色菜馆,径直向学校大门走去。 正心烦意乱,想进去看看的周晏琛,看到前面的人影,仔细辨认:真的是沐婉清。 她还真的跟这个男人很熟络,都一起吃完饭了,还要一起走走不成? 他觉得他应该百分百相信沐婉清,可他不相信任何一个出现在沐婉清身边的男人。 风雪中,周晏琛的皮鞋碾过积雪发出脆响。 前方两道身影在路灯下挨得极近,男生正低头帮沐婉清系围巾,修长的手指在她颈间流连。 这个动作让周晏琛瞳孔骤缩,喉间涌上铁锈般的腥甜。 “沐婉清。” 低沉的嗓音穿透风雪,前方的身影明显一僵。 沐婉清转身时,围巾末端还缠在沐司阳指间。 她眼底未散的暖意像把刀扎进周晏琛心口——五小时前视频里还跟他说“要专心备赛”的人,此刻眼里盛着另一个男人映着雪光的倒影。 “晏琛?” 沐婉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尾音微微发颤。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风雪中的男人——周晏琛的肩头落满碎雪,大衣都没有穿,只有单薄的西装和衬衫,显然是一结束工作就匆忙赶来的。 沐司阳的手指还悬在她围巾末端,敏锐地察觉到表妹瞬间绷紧的肩线。 他抬眼打量这个气场凌厉的男人,对方眼底翻涌的暗芒让他不自觉上前半步,将沐婉清半掩在身后。 “这位是?”沐司阳的声音温和却带着锋芒。 雪粒扑打在三人之间的空隙里,沐婉清看着周晏琛下颌绷紧的线条。 他眼里翻涌的情绪比夏夜的暴雨还要汹涌。 周晏琛向前迈步,积雪在意大利手工皮鞋下发出呻吟。 他伸手将沐婉清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刻意复制的动作带着不容错认的占有欲。 他没有回答沐司阳的话,而是问沐婉清:“比赛结束怎么不叫我接你?” 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耳垂,如愿看到那片肌肤泛起薄红。 沐婉清张了张嘴,喉间像堵着团浸透雪水的棉花。 这两秒的沉默在风雪中无限拉长,她看见周晏琛眼底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了下去。 “我是她表哥。”沐司阳突然出声,指尖轻轻碰了碰沐婉清冻得发红的手背,“清清小时候尿裤子还是我帮着打掩护的。” 这本该是缓和气氛的玩笑,却让周晏琛的瞳孔猛地收缩——除了沐婉芸他从未听沐婉清提起过别的任何亲人。 当然了,那三个没把她当亲人的都已经全部送进去了。 雪落在周晏琛颤抖的睫毛上,化作冰冷的水痕。 原来她心里还藏着这么多,他连边角都没触碰到的往事。 沐婉清终于找回声音:“他是沐司阳,我舅舅家的...” 话未说完,周晏琛已经转身走向路边的迈巴赫,积雪在他脚下发出支离破碎的声响。 沐婉清下意识追出两步,却被积雪滑了个踉跄。 周晏琛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周晏琛!” 喊声大到能惊飞树梢上的积雪。 迈巴赫的车门已经打开,男人修长的身影在雪幕中顿了顿。 沐婉清喘着气举起手机,想找到能证明沐司阳身份的蛛丝马迹。 “他真的是我表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周晏琛转身的瞬间,一片雪花恰好落在沐婉清的脸上。 他望着五步之外红着眼圈的沐婉清,忽然…… 手机在掌心震动,岳时衍又发来消息:“查到了,那小子是邮电大学计算机系大三的沐司阳,是她表哥。” 后面还跟着个欠揍的龇牙表情。 周晏琛怔在原地,雪花落在他僵硬的肩头。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岳时衍的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在头顶,把他心里的芥蒂浇得无处遁形。 为了证明真实性,岳时衍还把查到的一张照片也发了过来。 照片里沐婉清被表哥背着,笑的甜美可爱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动,与此刻雪地里红着眼眶的姑娘重叠在一起。 他忽然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大步流行径直走到沐婉清面前。 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眼尾,拭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水:“我知道。” 声音低得像是叹息,“我只是...” 周晏琛的话还未说完,沐司阳突然插进来将沐婉清往身后一拽:“周先生,是吧?” 第193章 需要继续盯梢吗? 沐司阳打量着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但还是毫不犹豫把心里的话宣之于口:“清清从小就不会撒谎。” 这话说得温和,眼神却带着护崽的锋芒。 雪越下越大,三个人站在路灯形成的三角光影里。 沐婉清轻轻拽了拽沐司阳的袖口,嘴角扬起安抚的弧度:“表哥,你先回宿舍吧。” 她指了指周晏琛肩头未化的积雪,“明天早上七点,我还在食堂老位置等你。” 沐司阳的目光在两个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表妹坚定的眼神上。 他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事打电话。” 沐司阳转身前深深看了周晏琛一眼,雪花落在他微蹙的眉间。 他压低声音道:“她最怕黑,送她到宿舍楼下。” 这句话裹着白雾,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与警告。 “好。” 周晏琛的回应短促而郑重,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方才的失态让他耳根发烫,此刻只能借着整理手套的动作掩饰窘迫。 路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风雪中,沐婉清望着表哥渐行渐远的背影,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晕开。 沐司阳的身影刚消失在风雪尽头,周晏琛挺直的脊背便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单薄的衬衫早已被融雪浸湿,寒风一吹就贴在皮肤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方才还气势迫人的周大总裁,此刻正悄悄把冻红的双手拢到唇边呵气,呼出的白雾在路灯下散成一片。 “活该。”沐婉清嘴上嫌弃,却已经解开围巾往他脖子上缠。 羊绒织物还带着她的体温,周晏琛趁机握住她暖乎乎的小手往自己脸上贴,睫毛上未化的雪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沐同学教训得是。” 沐婉清红着脸抽手,却被他连人带围巾拽进怀里。 周晏琛的西装不知何时已经将她裹住,带着凉意的唇贴在她耳畔:“不过值了。” 低笑震得她耳膜发麻“至少知道我们清清...”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真的有人疼。” 周大总裁:如果你现在就知道沐司阳和沐婉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怕是怎么也不敢这样说吧?! 细雪落在沐婉清睫毛上时,男人还是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风口位置,投下的阴影恰好为她隔开肆虐的北风。 她转身正要解释,却见周晏琛已经拉着她准备向车里走去。 他修长的手指还在给沐婉清整理围巾,指尖擦过她下巴时带着微颤:“你从来没说过...” 声音闷在围巾里,“你还有其他家人。” 沐婉清突然停下脚步,积雪在靴底发出脆响。 她仰头看着周晏琛,路灯将她的眸子映得晶亮:“我是孙悟空吗?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声音里带着气恼的颤音,“谁还没几个亲戚了?” 周晏琛被她问得一愣,西装袖口沾着的雪粒正悄悄融化。 他想起调查资料里的档案,她就是一个奶奶不亲,爷爷不爱的人,想起每次提及家庭时她瞬间黯淡的眼神,喉间突然发紧。 “我以为...”他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花,指尖克制地停在半空,“那个家没有人关心你。” 她猛地抓住周晏琛冻得通红的手指,按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现在知道了?” 鼻音混着热气呵在他掌心,“我表哥凶起来能揍十个你这样的总裁。” 这句话逗笑了生错气的周大总裁。 周晏琛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辆招摇的迈巴赫,难得露出几分窘迫。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暖气混着雪松香扑面而来:“下午在开股东会。”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接到消息就直接过来了。” 沐婉清钻进车里,发现座椅已经调成她最习惯的角度,连颈枕都是上周她随口夸过的那款。 周晏琛俯身帮她系安全带时,她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紧绷的嘴角:“周总这是急着来抓奸?” 安全带咔嗒一声锁紧,周晏琛抬眸对上她含笑的眼。 车顶灯在他睫毛下投落阴影,将那个未出口的“是”字描摹得格外清晰。 他忽然捏住她作乱的手指:“沐婉清……”声音低得像是叹息,“比赛结束给我讲讲你过去的事情,好不好?”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低鸣。 沐婉清望着他映着雪光的侧脸,突然明白这场醋意从何而来:原来高高在上的周总裁,早就把她人生每个碎片都珍藏成了独家记忆。 车厢内暖气氤氲,周晏琛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凌乱。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今天的不愉快虽然原则上不是你引起的...“尾音微妙地上扬,”但你是不是该跟我道个歉?” 沐婉清正捧着暖风口的双手一顿,转头时发梢扫过真皮座椅: “纳尼?”她故意拖长音调,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周晏琛眯起眼睛,车载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说人话。” 他伸手将她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却在触及肌肤时流连忘返。 沐婉清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蹭到他绷紧的下颌线:“那周总要不要先解释下...”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喉结,“你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周晏琛不想出卖岳时衍,下意识想匆忙收起手机。 周晏琛的指尖一颤,手机“啪”地滑落到座椅缝隙里。 他故作镇定地去捞,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沐婉清已经抢先一步捡起手机,屏幕还亮着岳时衍最新发来的消息:【周总,需要我继续盯梢吗?附带个狗头表情】 “岳、时、衍。”沐婉清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清脆的声响。 周晏琛伸手去抢,却见她突然将手机贴到胸前,仰起脸时眼里盛满狡黠的光:“原来周总还雇了私家侦探呀?” 车窗外,雪片扑簌簌地打在挡风玻璃上。 周晏琛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捏住她羽绒服的拉链头:“他...刚好在附近。” 这个拙劣的借口让沐婉清笑弯了腰,发梢扫过他泛红的耳尖。 周晏琛无奈地看着笑倒在自己肩头的小姑娘,忽然觉得岳时衍这一年度的奖金可以适当削减了。 积极向上,全力维护自家兄弟的岳时衍在这时打了个“喷嚏”:我好冤枉啊! 周晏琛被她笑得耳根发烫,终于破罐子破摔:“岳时衍是大赛评委,在咖啡馆开完评审会出来就...”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因为沐婉清正用指尖点着他忽然滚动的喉结。 “所以那道视线是他?” 她恍然大悟,想起特色菜馆里如芒在背的感觉,“我还以为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不能说自己重生后对监视格外敏感这样的话吧。 周晏琛突然抓住她作乱的手指,车内暖气十足,让他向来清晰的思维在此刻着实有些混沌:“以为是什么?” 声音低得像是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在震动。 沐婉清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忽然想起照片里自己与表哥过分亲密的姿态,心跳漏了半拍。 车窗外,邮电大学的晚钟恰好敲响,惊飞了树梢积攒的雪团。 “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也……” 沐婉清话音未落,周晏琛突然倾身而来。 带着龙涎香的气息瞬间侵占了所有感官,将她未尽的语句封缄在相贴的唇间。 他的手掌托住她后脑,指尖没入发丝,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 车顶灯在晃动中熄灭,只剩下仪表盘幽蓝的光映着两人交错的轮廓。 沐婉清攥着周晏琛衬衫前襟的手指渐渐松开…… 第194章 对不起…… 下一秒,沐婉清的手就被周晏琛握住按在胸口——那里跳动得比她还要剧烈。 “你也怎样?”短暂分离时,他哑着声问,鼻尖仍流连在她唇角。 迈巴赫的座椅不知何时已放倒,窗外纷扬的雪模糊了整个世界,仿佛这方寸天地间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 沐婉清望着他眼底未褪的暗潮,顿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要送她回宿舍,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围猎。 而自己,早就在重生后就心甘情愿一步一步走进了他的陷阱。 周晏琛的吻再次落下,比方才更加炽热缠绵。 沐婉清在他身下微微战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紧绷的背脊。 车内的温度节节攀升,车窗上凝结起一层薄雾,将外界的风雪彻底隔绝。 “周晏琛...”她轻喘着唤他名字,尾音被他用齿尖磨得支离破碎。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探入她衣摆,在腰间敏感处流连时,突然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动作骤然停滞。 周晏琛撑起身子,眼底的情欲被惊痛取代:“这是...” 他指尖发颤地抚过那道陈年旧伤。 重生前沐婉清被卖去山村遭受的苦难,此刻具象成这道狰狞的疤痕出现在他眼前。 沐婉清慌乱地拉下衣摆,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周晏琛将脸埋进她颈窝,呼吸沉重得像是负伤的兽:“对不起...”滚烫的液体渗进她衣领,“过去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日后我一定...” 誓言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沐婉清瞥见屏幕上“表哥”两个字,突然笑出声:“我表哥要是知道他的叮嘱变成这样...” 话未说完就被周晏琛狠狠堵住唇,手机被扔到后座,在真皮座椅上弹跳两下,最终沉寂在雪夜的黑暗里。 “晏琛...别闹!”沐婉清双手抵住周晏琛的胸膛,用了十成力气才从他怀里挣出半个身子。 后座的手机还在执着地震动,屏幕上“表哥”二字跳得人心慌。 她气息不稳地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我得接电话,不然表哥该报警了。” 周晏琛不情不愿地松开钳制,却在她伸手够手机时突然按下车窗。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瞬间冲散车内暧昧的热度。 沐婉清冻得一哆嗦,转头瞪他时,正撞见男人眼底未消的暗色——他分明是故意的。 “喂,表哥...”她刚接通电话,周晏琛的指尖就缠上她散落的发丝,在指节绕了一圈又一圈。 沐婉清拍开他作乱的手,却在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时,突然忘了要跟表哥报平安的词。 “喂,清清?”电话那头传来沐司阳关切的声音,“到宿舍了吗?” 沐婉清慌忙收回与周晏琛交缠的视线:“啊,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身旁的男人突然俯身,温热的唇擦过她耳廓:“撒谎。” 气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激得她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周…还在你旁边?” 沐婉清还未来得及回答,手机就被周晏琛抽走。 他神色自若地对着话筒道:“沐先生放心,我会亲自送婉清到宿舍楼下。” 语气正经得仿佛刚才那个把人按在座椅上亲的不是他,“明天比赛前一定准时送达。”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沐婉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周晏琛!” 却见男人已经利落地发动车子,嘴角噙着得逞的笑:“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讨论...”指尖轻点自己唇瓣“关于道歉的具体方式了。” 迈巴赫碾过积雪缓缓驶离,车尾灯在雪幕中划出两道缠绵的红痕。 车子停在校门口,周总亲自送沐婉清到宿舍楼下。 车子最终稳稳停在邮电大学南门,周晏琛绕到副驾驶,为沐婉清拉开车门。 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积雪上,将校园映得如同琉璃世界。 他接过她手中的背包,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送你到楼下。” 沐婉清刚要开口,突然被裹进一件带着余温的羊绒大衣里。 她惊讶地摸了摸面料:“你不是没穿大衣出来吗?”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袖口还有她上次不小心蹭上的口红印。 周晏琛正低头给她系扣子,闻言指了指后座:“备用的。” 月光照见他耳尖一抹薄红——这件其实是他我就入冬后一直放在车里的私藏,袖口内衬还绣着“W.Q”的暗纹。 沐婉清突然踮脚凑近他领口嗅了嗅:“周总该不会...” 指尖点在他突然滚动的喉结上,“每天都带着我的衣服到处跑吧?” 声音虽轻却让路灯“啪”地亮起,照见周晏琛难得慌乱的表情。 他干脆将人按进怀里,借着系围巾的动作掩饰:“知道还问。” 声音闷在羊绒织物里,却让沐婉清的心跳漏了半拍。 两人踩着积雪前行,周晏琛的皮鞋与她的小靴子留下并排的脚印。 路过梧桐大道时,他突然开口:“你表哥...”声音闷在围巾里,“一直都很疼你?” 沐婉清仰头,看见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她现在算是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在别扭什么——那些他错过的,她人生里最狼狈也最珍贵的岁月。 “现在有你了。”她悄悄勾住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指轻声说。 宿舍楼下的路灯适时亮起,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仿佛能补全所有错过的时光。 周晏琛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突然收紧手臂:“要在这里住三晚?” 声音裹着夜风的凉意,指尖却在她腰间发烫。 沐婉清在他怀里仰起脸,发梢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扫过他的下巴: “当然要住满四天。”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碎雪反射的月光,“从初赛一路闯进决赛,要是提前走岂不是太不吉利了?” 周晏琛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不自觉地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第一天资格赛,第二天小组突围,第三天半决赛...” 她掰着手指数日程的样子,让他有种小时候她认真计算压岁钱的可爱模样。 “第四天...”沐婉清突然踮起脚,鼻尖几乎贴上他的,“等着给我颁奖吧,周大总裁。” 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倔强,那是周大总裁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为之动容的光芒。 话音刚落,沐婉清就感觉环在腰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灯光漫过梧桐枝桠,将两人交叠的影子钉在宿舍楼的外墙上。 周晏琛最终叹了口气,替她把大衣领子立起来:“一定,但我有个条件:每天视频一次。” 语气不容置疑,“我让酒店送宵夜来。” 指尖流连在她耳后那颗小痣上,妥协里藏着几分不甘心。 沐婉清笑着应下,转身时却被他突然拉回。 周晏琛的吻落在她眉心,比雪还轻:“晚安,我的小祖宗。” “你回去路上一定要当心。”沐婉清攥着周晏琛的袖口不肯松手,指节都泛了白。 路灯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她盯着他衬衫领口未干的雪水印子,忽然有些不舍。 周晏琛低头看她发顶的小漩涡,忽然他很利索的把车钥匙塞回口袋:“我走回去。” 见她瞪圆了眼睛,顺手刮了下她鼻尖,“迈巴赫就停这儿,明天来接你吃饭。” 沐婉清还要说什么,却被他用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系成个笨拙的蝴蝶结。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雪,周晏琛倒退着往校门方向走,眼睛却一直望着她:“进去吧,我看着你亮灯。” 直到三楼某扇窗户透出暖黄的灯光,周晏琛才转身走进雪夜里。 第195章 关于她身世的真相 路灯将周晏琛的影子拉得很孤单,可每一步都踏得无比踏实——毕竟这条路上,终于有了等他回家的人。 半小时后,手机屏幕在黑暗的宿舍里突然亮起。 沐婉清从算法笔记中抬头,看见锁屏上跳出的消息提示:【已到家,你的大衣挂在玄关】 后面跟着张照片——她那件米色大衣端正地挂在周家玄关的胡桃木衣帽架上,旁边是周晏琛今天穿过的西装外套,两件衣服的袖子纠缠在一起,好像是在延续主人未尽的拥抱。 沐婉清把手机贴在心口,窗外邮电大学的雪夜寂静无声。 她忽然想起照片角落里露出的那个保温桶——正是她上次落在他车里的那个,现在被擦得锃亮摆在钥匙托盘旁。 所有未被言说的牵挂,都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 沐婉清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只回了简短的一句:【好,晚安】。 沐婉清信息发出后,又忍不住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细看——玄关的镜面柜模糊映出拍照人的轮廓,周晏琛居然还穿着那件被雪水浸湿的衬衫。 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新消息顶着wifi信号格跳出来:【保温杯里是姜茶,明天记得喝】 配图是正在灶台前忙碌的修长身影,锅里的红糖姜茶泛着琥珀色的光。 沐婉清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对话框里的“晚安”后面悄悄添了颗小心心。 窗外,邮电大学的雪仍在静静飘落,而相隔半个城市的周宅书房,周晏琛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符号,抬手关掉了早已准备好的第五个小闹钟——明天叫醒他的,终于不再是冰冷的日程表了。 沐婉清正要放下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她连忙点开通讯录,拨通了沐司阳的电话。 “表哥,我...”电话接通的瞬间,她下意识揪紧了被角。 “终于想起你还有个表哥了?”沐司阳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音里有键盘敲击的声响,“我刚查完周晏琛的资料。” 沐婉清心头一跳,手机差点滑落。 窗外雪光映着她骤然涨红的脸:“表哥你...” “他对你很好。”键盘声停了,沐司阳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但要是敢欺负你...”话锋一转,“我写的代码能让他所有电子设备瘫痪三个月。” 沐婉清噗嗤笑出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挂电话前,她听见表哥轻声说:“清清,有人疼你的感觉...真好。” 月光漫过窗台,沐婉清望着手机里并排的两个未读消息——一个是周晏琛发来的明日早餐菜单,一个是表哥转发的比赛注意事项。 她将两个对话框同时截图保存,重活一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次日清晨的食堂还笼罩在薄雾中,沐婉清如约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当沐司阳执意要刷自己的饭卡时,她佯装顺从地退后一步,却在接过餐盘的瞬间,用手机悄悄往表哥饭卡里转了两千元。 “豆浆要加两勺糖对吧?” 沐司阳端着餐盘回来时,完全没注意到刷卡机屏幕上闪过的余额变动。 沐婉清低头搅动着碗里的豆腐脑,心里计算着这个数字——差不多能支撑到放寒假,又不会多到惹人怀疑。 她望着表哥低头剥茶叶蛋时露出的旧毛衣袖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晏琛,帮我查查邮电大学勤工俭学有哪些靠谱岗位。】发送后又赶紧补充:【要计算机系能接的。】 阳光穿透雾气照在餐桌上,沐婉清把表哥爱吃的煎饺往他那边推了推。 有些温暖,总是以最不动声色的方式抵达。 沐婉清小口啜饮着豆浆,目光掠过表哥磨得起球的毛衣袖口。 记忆如晨雾般漫开——前世被卖常伟明骗财后,每隔几个月总会收到匿名的包裹。 有时是包着旧报纸的参考书,有时是快要过期的零食,最珍贵的那次,是塞在书本夹层里的两百块钱。 她至今记得那张皱巴巴的汇款单上,收款人栏总是写着“沐婉清”。 就像此刻饭卡里多出的两千元,就像她正在悄悄联系的那些编程外包项目。 阳光穿过食堂的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沐婉清把剥好的茶叶蛋放进表哥碗里,这场景让她突然间明白:有些羁绊,是连死亡都无法切断的牵挂。 “慢点吃,”她抽出纸巾递给狼吞虎咽的沐司阳,“我又不跟你抢。” 这句话,和十年前表哥在回姥姥家的路上分她半块烤红薯时说的,一字不差。 早餐过后,食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沐司阳突然按住沐婉清正要收拾餐盘的手:“比赛结束别急着走,” 他的指尖在一次性餐盒上敲出不安的节奏,“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沐婉清抬头时,正撞见表哥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没想到的是:表哥要讲的是关于她身世的真相。 阳光照在沐司阳紧蹙的眉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她从未见过的细纹。 “好啊。” 她故作轻松地应着,顺手将表哥翘起的衣领抚平,“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比如那些没来得及道谢的包裹,比如她偷偷联系好的实习机会,比如...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比赛集合的通知,沐婉清起身时,表哥突然往她手心塞了颗薄荷糖——和姥姥葬礼那天,他悄悄给的一模一样。 沐司阳站起身,替她整了整参赛证的挂绳:“好好比赛。”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等着听你获奖的好消息。” 沐婉清捏了捏口袋里那颗薄荷糖,眉眼弯起:“嗯,拿了奖请你吃顿好的。” “胡说什么……”沐司阳耳尖微红,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小时候一样,“当然是我给你庆祝。”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就像......以前你考第一的时候。” 晨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沐婉清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盛夏。 她带着满分试卷去姥姥家“邀功”,表哥就是用这样别扭的语气,将攒了许久的零花钱换成了一支冰淇淋,藏在背后等她发现。 “那说定了。”她笑着挥挥手,转身走向赛场,胸前的参赛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沐婉清转身离去的瞬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沐司阳骤然凝固的目光。 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她参赛证上——“沐婉清”三个字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常,改成了沐。 沐司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饭卡边缘。 是常伟明伤她太深,还是......他不敢深想的那个可能。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望着表妹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总爱跟在自己身后,脆生生地喊“司阳哥哥”。 如今他们竟真成了一个姓氏。 食堂的喧闹声仿佛突然远去,沐司阳的指尖悬在手机相册上方。 那张偶然在家中抽屉里发现的:奶奶留下让爸爸在表妹结婚时再给她的泛黄信纸清晰可见: 【清清,对不起,姥姥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姥姥不是不想说,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 玉琴在怀孕期间,家里很穷,常伟明看自家媳妇漂亮,村里好几个男人明里暗里觊觎,没敢出门打工。 没人挣钱的常家在后来已经家徒四壁,玉琴营养不良又心情压抑,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姥姥把她接回家。 然而,最后,孩子还是出现了问题,不得不提前生产,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孩子。 同病房有个姑娘未婚先孕,孩子不敢留下,姥姥怕玉琴接受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 第196章 男女授受不亲 【姥姥在玉琴还未醒之前就抱了隔壁床的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你。 清清,姥姥再次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 是沐司阳在不经意间发现:奶奶去世前留下的这封信。 奶奶临终前嘱咐:让自己儿子沐永峰,也就是沐司阳的父亲,沐婉清的舅舅,在她婚礼过后给她。 只可惜,姑姑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表妹”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当时的沐永峰看到就薄薄一封信,不像是有什么银行卡或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了抽屉里。 却在搬家时,被儿子沐司阳拿出来,大家才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字迹是奶奶的,爸爸也确认过,做不得假。 他望着沐婉清即将消失在转角的身影,少女马尾辫的发梢还沾着刚才洗手不小心沾的水。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他挣扎的神情——如果不说,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却喊了十八年“表哥”的姑娘,就永远能有个归处; 如果说破,或许连“沐”这个姓氏都会变成无根浮萍。沐司阳猛地攥紧手机,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他终究做不到像奶奶希望的那样,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正如他当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表妹”受苦,哪怕匿名也要寄去那包藏着钱的旧书。 阳光穿透食堂的玻璃窗,将他的影子钉在原地。 四天后,等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他会亲手拆开这个尘封十八年年的潘多拉魔盒。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真相。 …… 决赛当天的晨光穿透云层时,沐婉清站在邮电大学计算机楼的玻璃幕墙前,参赛证在胸前微微晃动。 这四天里,沐婉清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从初赛的算法迷宫杀到复赛的代码战场,最终挺进决赛的终极对决。 决赛哪天下午,沐司阳没课,特地来观看这场最后的对决。 他坐在观众席第三排,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写满密密麻麻的注解——那是他熬夜为表妹整理的往届冠军解题思路。 当大屏幕亮起决赛题目时,他看见沐婉清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那是她解开难题时特有的小表情。 键盘声如疾雨般响起,沐婉清的指尖在光影中翻飞。 没人知道这位势如破竹的选手接下来会经历怎样的身世震荡。 就像没人注意到她代码注释里藏着的“MY”——既是“沐婉清”的缩写,也是"命运"的宣战。 当终场哨响,裁判举起她的参赛牌时,沐婉清望向观众席。 沐司阳望着台上光芒四射的表妹,眼底漾开欣慰的笑意。 他比谁都清楚沐婉清的成绩单有多漂亮——从小学到高中,那些被他偷偷收藏的满分试卷就是证明。 但此刻,看着她在一群高年级选手中脱颖而出,他的骄傲里又掺了几分惊讶。 镜头扫过选手席,沐婉清正低头调试最后的程序。 阳光穿过她垂落的碎发,在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沐司阳突然想起她十二岁那年,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编程书,非要跟他挤一张书桌的画面。 那时的她连循环语句都写不利索,如今却能在这高手云集的赛场游刃有余。 当主持人宣布决赛名单时,沐司阳的掌声最先响起。 他看着表妹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这份天赋或许本就与血脉无关——就像姥姥常说的,沐婉清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从来都是她自己淬炼出来的光芒。 决赛名单的最后一位选手引起了沐婉清的注意——季宇泽,邮电大学计算机系的传奇人物。 观众席传来一阵骚动,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正从容地走向机位。 这很反常。 作为非专业选手却能一路过关斩将,沐婉清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季宇泽调试设备的动作行云流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跃动的节奏,莫名让她想起周晏琛批阅文件时的样子。 “那是计算机系的系草……”身旁的志愿者小声八卦,“本来学计算机的,突然要来参加金融专业的比赛...” 沐婉清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恰好对上季宇泽镜片后投来的目光。 季宇泽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某一瞬间与记忆中的周晏琛重叠。 沐婉清怔了怔,随即摇头失笑——许是三天未见,连看个陌生人都能联想到他。 这个念头很快被主持人的声音打断:“决赛采用攻防对抗模式...” 她立刻收敛心神,指尖习惯性摩挲着键盘边缘。 当倒计时开始的提示音响起时,季宇泽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已被她抛诸脑后。 决赛结束的钟声敲响时,邮电大学的礼堂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沐婉清站在领奖台最高处,金牌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阳光穿过颁奖台窗外的梧桐树,在沐婉清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下意识望向观众席——周晏琛不知何时已坐在沐司阳身旁,两人中间空着的座位上,摆着一束沾着露水的白玫瑰。 季宇泽捧着亚军奖杯缓步走来,镜片后的目光在沐婉清和周晏琛之间微妙地游移: “恭喜。” 他刚伸出手,周晏琛便不动声色地横插进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道贺可以,握手就免了。” 周晏琛的拇指恰好按在季宇泽脉搏处,声音比颁奖台的金属底座还冷,“知道嘛,男女授受不亲。” 沐婉清看见季宇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两人对峙的剪影投在背景板上,连倾斜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您说笑了,周总。” 季宇泽虽是学计算机的,但一直对金融很感兴趣,所以对于金融界,商界都赫赫有名的周晏琛是有一些了解的。 周晏琛诧异:“你认识我?” 季宇泽优雅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节推了推镜框:“商界谁人不识周总?” 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波动,“您上个月在港股的狙击战,我辅修的金融分析课还当作案例研究。” 沐司阳站在不远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作为同届计算机系的学生,他与季宇泽虽不在一个班级,却也打过几次交道。 系里公认的才子,成绩优异又低调内敛,常年戴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总是疏离而克制。 季宇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沐司阳这才发现,对方平日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此刻竟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是,季宇泽看沐婉清的眼神是复杂的。 从初赛开始,这位在众多参赛者中格外醒目的女生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得知她仅仅是大一学生时,那份惊讶很快转化成了由衷的钦佩。 而现在,看着她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以绝对优势摘得竞赛金奖,甚至超越了自己的成绩,季宇泽望向沐婉清的眼神中,已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欣赏。 沐司阳那天已经领教过周晏琛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此刻自然不愿再为表妹平添麻烦。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唇角挂着圆滑的笑意,从容地插入两人之间,三言两语便巧妙化解了这场暗流涌动的对峙。 沐司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腕表——周晏琛能抽空亲自来接人已属难得,再多耽搁这位大总裁的时间显然不合适。 但表妹的身世之谜,他必须趁这最后的机会说清楚。 他微微侧身,在周晏琛视线不及的角度压低声音对沐婉清道:“别忘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周晏琛指节轻叩桌面的声响,那节奏里的不耐让沐司阳脊背一紧。 第197章 沐婉清的身世 沐婉清指尖轻轻搭上周晏琛的腕表,金属表带沁着微凉的触感。 她抬眼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晏琛,给我十分钟。” 就这短短六个字,让男人即将出口的拒绝在唇齿间转了个弯。 周晏琛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拇指在她虎口处摩挲两下——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妥协信号。 沐司阳看着这位在商界说一不二的周总,竟被表妹一个眼神就缴了械,不由在心底暗暗咂舌。 这让沐司阳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可是亲自查过——周晏琛在华尔街操盘时,曾让三个百年投行一夜易主;回国后更是以铁血手段清洗了整个董事会。 至于私生活? 金融圈里流传的段子是:曾有女投资人故意泼洒红酒在他衬衫上,第二天她操盘的项目就收到了证监会的突击检查。 而此刻,这个活阎王正用指腹轻轻抹去沐婉清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 沐司阳突然觉得,自己先前查到的那些资料,怕是连真相的边都没摸到。 沐婉清眼波流转间,视线掠过早已识趣退场的季宇泽,最终落在神色莫辨的周晏琛身上。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声音放软了几分,再次问周晏琛:"就十分钟,好不好?你去宿舍楼下等我,谈完就去找你。" 行李箱的滚轮声仿佛还响在耳边——那里面装着连夜收拾好的换洗衣物和笔记本电脑。 她得把箱子弄下楼才能跟他回去。 周晏琛眸色微沉,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芒。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间吐出的字眼带着几分危险的纵容:“好,就十分钟。” 尾音刻意咬重,像是给猎物最后的仁慈。 沐婉清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翻涌的占有欲,那目光仿佛已经给她的行李箱打上了专属标签。 她突然有种预感:这男人就十分钟的让步,恐怕也要在别的地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听到那个“好”字落地,沐司阳眼底精光一闪。 立即锁定了三号实验楼后的银杏林——那里正对监控死角,又恰逢上课时间,连只野猫都不会经过。 他借着扶眼镜的动作对沐婉清使了个眼色,指尖在手机屏上快速敲出:【跟上,别回头】。 沐婉清安静地跟着沐司阳拐进实验楼后的银杏林,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原本已经准备好接受表哥关于饭卡充值的唠叨,却见他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暮色漫过银杏林,沐司阳掌中的手机撰得越来越。 “清清,”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常伟明和姑姑...从来就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一片金黄的银杏叶盘旋而下,轻轻擦过沐婉清的鞋尖。 她怔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这些年常伟明酗酒时的辱骂、邻居们欲言又止的眼神,突然都有了答案。 可母亲临终前温柔的呢喃,那双永远为她拭泪的手,怎么可能...也是假的? 沐司阳将手机屏幕转向沐婉清,泛黄的照片上是姥姥颤抖的字迹: 【清清,姥姥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他的声音轻得像雪花飘落:“姑姑怀孕时,常伟明不肯出门打工,怕村里人惦记姑姑...后来营养不良早产...” 喉结滚动了几下,“那个女婴没能活下来。” 沐婉清看见照片里还夹着张有些陈旧的出生证明,日期正是她的生日。 “隔壁床是个被抛弃的未婚妈妈,她说孩子不能自己养…” 沐司阳突然抓住她冰凉的手,“姥姥趁姑姑没醒,把你...抱了过来。” 窗外邮电大学的颁奖典礼还有意犹未尽的欢呼,而沐婉清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原来那些前世解不开的谜——常伟明莫名的厌恶,陈菊花肆无忌惮的虐待,甚至姥姥临终前那句没头没尾的“苦了你了”,此刻全都有了答案。 沐司阳突然将她搂进怀里,就像小时候她摔伤时那样:“不管姓常还是姓沐,你永远是我妹妹。” 他胸口剧烈起伏,“姥姥藏着的纸条最后写着...她每天都在后悔没早点告诉你。” 沐婉清看着那张泛黄的纸,突然想起重生前最后一刻,弥留之际看到的模糊人影——原来不是幻觉,姥姥真的来跟她道别了。 沐婉清的指尖轻轻触碰屏幕,姥姥颤抖的字迹在暮色中晕开,像一滴陈年的泪。 她看见照片角落里的搪瓷缸——那是姥姥用了半辈子的老物件,缸壁上还留着那年她摔跤磕出的豁口。 “那个未婚妈妈...”沐司阳的呼吸扫过她耳畔,“留了枚银锁片在你襁褓里。” 沐婉清记得那个锁片,上面“长乐未央”四个字已被摩挲得模糊她小时候一直带着,妈妈说是姥姥给的。 沐婉清贴身戴着最后却让常伟明抢去换了酒喝。 现在信物没了,她去哪里找自己的亲妈?! 暮色渐浓,银杏树在风中簌簌作响。 沐婉清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枚带着体温的银锁片,那个雨夜被常伟明粗暴扯断的红绳,还有当铺柜台后老板戏谑的眼神,此刻都化作尖锐的碎片扎在心头。 “别急。”沐司阳突然点亮手机,调出一张泛黄的当票照片,“我查过了,锁片当年被城南的‘聚宝斋’收走。”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道莹蓝的光轨,“但蹊跷的是...三个月后就被同一个人高价赎回了。” “是常伟明吗?” 沐婉清急切地问。 “不太清楚,当时当铺老板形容的不太像是常伟明。” 沐婉清呼吸一滞,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了沐司阳的袖口。 “不是常伟明?”她声音发紧,“那会是谁...” 沐司阳推了推眼镜,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凝重的面容上:“老板说是个穿西装的男人,戴着墨镜,付款时用的是支票。” 他顿了顿,“最奇怪的是...那人赎回归还时,特意问了句‘孩子现在过得好吗?’” 沐司阳的镜片反射着手机冷光,在银杏叶的阴影下划出两道锐利的白痕。 “是个戴墨镜的男人。”他拇指划过屏幕上的当铺登记照,西装革履的身影在像素格子里模糊成一道剪影,“十几年了,不好查。” 突然压低声音:“但老板记得很清楚……” 他模仿着对方当时捏着银锁片的姿势,“那人用戴着皮手套的食指摩挲着‘长乐未央’四个字,问了句...” 沐司阳喉结滚动,“‘这孩子,现在还会半夜哭着想妈妈吗?’” 就这问话,沐婉清也能确定,这人绝对不是常伟明。 那他是不是跟未婚先孕又无力抚养她的“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远处邮电大学的探照灯扫过树梢,惊起几只寒鸦。 沐婉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掌心正死死抵着锁骨下方——那里本该系着银锁片的位置,此刻空荡荡地泛着凉意。 远处邮电大学的彩灯忽然亮起,在沐婉清瞳孔里投下晃动的光点。 远处颁奖礼后余留的欢呼声浪般涌来,沐婉清却听见记忆深处姥姥摇着蒲扇的絮语:“我们清清啊,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 原来盛夏夜里的童话,早在那时就埋下了真相的伏笔。 她忽然挣开怀抱,染着水光的眸子直直望进沐司阳眼底:“表哥,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 她指的是生自己的未婚女人,只有找到她才能找到自己亲生父亲。 沐婉清忽然就想明白了,有些真相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落叶在他们脚下碎裂成金黄的星屑,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冬日秘密。 第198章 愿不愿意相信我 银杏叶在暮色中簌簌作响,沐婉清突然意识到——那些她曾拼命守护的亲情羁绊,原来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妈妈临终时紧握的手,婉芸撒娇时唤的“姐姐”,甚至此刻表哥温暖的怀抱,都不过是命运精心编织的谎言。 沐婉清低头看着掌心的银杏叶,叶脉在夕阳下像干涸的血痕。 原来这十八年来,她连悲伤都好像是借来的一样。 那些为常家流过的泪,为妹妹熬过的夜,甚至为姥姥守过的灵,都像是一场荒诞的独角戏。 沐司阳突然用力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个从小到大的习惯动作此刻带着几分刻意:“要验DNA吗?” 他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反正我这辈子都认你这个妹妹。” 远处颁奖礼的彩带飘到树梢,在风里碎成星星点点的金箔。 手机屏幕在暮色中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映出沐婉清苍白的脸色。 周晏琛的信息简短而锋利:【还没完?】 那三个字后面跟着的黑色句号,像一颗蓄势待发的子弹。 沐司阳瞥见屏幕,轻啧一声:“周总的耐心果然和传闻一样……” 话音未落,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张照片:宿舍楼下,周晏琛的黑色迈巴赫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驾驶座的车窗半降,露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方向盘。 远处邮电大学的彩带还在飘落,而沐婉清分明听见了秒针滴答的声响。 暮色四合,银杏叶在两人之间静静盘旋。 沐婉清转身时,沐司阳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却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发烧,他也是这样攥着她去医院。 “记住:”他松开手,指尖在她腕间残留一丝温度,“以后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要记得你还有表哥。” 路灯突然亮起,将他镜片后的水光折射成转瞬即逝的星点。 远处迈巴赫的车灯闪烁了两下,沐婉清却在渐起的寒风中微笑起来:原来真正的家人,从来都不需要靠血脉证明。 “嗯,会的。” 沐婉清和表哥道别,走向了黑色迈巴赫。 心里还有嘀咕:这人怎么又忘了自己还有一辆沃尔沃可以开?! 沐婉清踩着飘落的银杏叶走向那辆嚣张的迈巴赫,鞋底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想起那天宿舍楼拐角处那辆低调的沃尔沃:这男人明明有更合适的代步车,偏要开着这辆招摇过市的豪车来学校,生怕别人不知道周氏总裁大驾光临似的。 车窗缓缓降下,周晏琛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暮色中格外深邃。 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慵懒:“再晚一分钟,我就该考虑把校长叫来聊聊校规了。” “我上楼去取行李箱。” 沐婉清说完,刚要转身,手腕却被周晏琛一把扣住。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西装袖口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不必。” 他抬眸示意,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 只见她的银色行李箱端正地放在真皮座椅上,连她习惯系在拉杆上的丝巾都保持着原来的蝴蝶结样式。 沐婉清睫毛轻颤,她明明记得自己把箱子藏在床底最深处... 疑惑地问:“你进我宿舍了?” 周晏琛唇角微勾,指腹在她腕间摩挲了一下:“宿管老师亲自带的路。”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浑然未觉沐婉清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漫不经心地解开西装袖扣,露出腕间价值七位数的百达翡丽——这个动作在财经杂志专访里被称作“周氏不耐烦的前兆”。 “上车。”他重复道,语调像是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财报。 后座的车载香氛散发着雪松的气息,却压不住沐婉清身上飘来的淡淡银杏香。 直到她依然没动,周晏琛才终于侧目——姑娘攥着裙角的指节已经发白,行李箱拉杆上的丝巾蝴蝶结正在夜风中簌簌发抖。 远处宿舍楼的灯光突然点亮了大半,周晏琛这才发现,原来沐婉清眼里闪烁的不是星光,而是将落未落的泪光。 “怎么了?”周晏琛察觉到她的失神,温声问道。 “没什么。”沐婉清回过神来,淡淡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该如何开口?告诉他,她并非表面那样简单,背后还藏着一段曲折的身世?周家这样的豪门,最忌讳的就是不清不楚的来历。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一向挑剔的周老爷子都还没点头,若是现在…… 周晏琛微微蹙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婉清,你有事瞒我?” 他的目光太深,沐婉清呼吸微滞,终究还是轻声开口:“阿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过去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你会不会……” 周晏琛发现,沐婉清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叫他。 眸色微变。 话未说完,周晏琛忽然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就为这个?” 他俯身靠近,嗓音低沉而坚定:“沐婉清,我选的是你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你的家世。” 周晏琛眉头微蹙,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向停在路边的车:"上车说,事情不是在寒风里就能解决的。"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意。 沐婉清攥紧手指,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说的不是家世,而是……我的身世太过复杂,可能会出乎你,甚至你家人的意料。” 她抬眼看向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豪门联姻,要么门当户对,要么女方家世简单清白。可我的过去……” 周晏琛静静注视着她,眸色深沉,没有立即接话。 车内一时陷入安静,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良久,他忽然倾身靠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低笑一声:“沐婉清,你以为我周晏琛是什么人?挑商品吗,还得先验明出生?”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又坚定得不容置疑:“我要的是你,不是你的家谱。” 周晏琛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眸色渐深:“其实,我早就怀疑,常伟明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沐婉清猛地抬头,瞳孔微颤:“你......” “他对你的态度,根本不像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周晏琛声音低沉,“还有沐婉芸,你们姐妹俩长得毫无相似之处。”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沐婉清攥紧的手指微微发抖,那些被她刻意掩藏的过往,此刻正被一层层揭开。 “所以:”他忽然收紧掌心,将她的手完全包裹,“无论你的身世有多复杂,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眼底,“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 沐婉清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从未想过,原来他早已看透了一切,却始终不动声色地守护在她身边。 “我...”她声音哽咽,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袖,“其实我是...” 周晏琛突然倾身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不急,你才十八,我们有的是时间。” 车窗外,逐渐亮起的灯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沐婉清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真切的体会到那些困扰她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母亲...当年,应该是未婚先孕,被迫生下我的。” 她终于轻声开口,带着几许生怕别人嫌弃的音调:“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我现在也不知道...” 第199章 你是在吃醋? 沐婉清不好开口说:这样的出生在别人看来,她就莫名成了私生子! 周晏琛知道沐婉清在想什么,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湿润,低声道:“不管他是谁,都不会改变什么。” 周晏琛执起沐婉清的手,在无名指上落下一吻:“等你二十岁,我会给你一个特别的求婚仪式,我等着我的未婚妻准时应允。 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去领证,然后名正言顺成为我周晏琛的妻子。” “你想得好长远。”沐婉清破涕为笑,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所有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这个男人,从来要的就只是她这个人而已。 沐婉清靠在他肩头,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感觉心头的压抑轻松不少。 既然他已经知道这么多,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就把当年出生的真相都告诉他——那个夜晚,母亲如何将她托付给姥姥,又如何含泪离去。 以周晏琛的手段和人脉,说不定真能帮她找到亲生父母。 只是……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十八年过去了,妈妈还会记得她这个女儿吗? 而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是否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孩子? 周晏琛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等你想说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找人的事交给我,你只要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有我。” 听到周晏琛的这话,沐婉清心里温暖,这一刻,她觉得漫长的寻觅之路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 至少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走,今天我们斩获金奖,去庆祝一下。” 周晏琛转动车钥匙,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他原本就是专程来为她的获奖庆贺的,没想到会意外揭开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 想起方才在展厅外等候的情形,他眸色微深。 沐司阳和她交谈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她不会刻意避开他; 如果不是难以启齿,他们不需要谈那么久。 “其实...”沐婉清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轻声道,“刚才表哥……” 话音未落,周晏琛神色一凛,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他现在已经不是你表哥。” “可是...”沐婉清咬了咬唇,“司阳哥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照顾...” 周晏琛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现在不一样了。” 他侧眸看她,声音低沉而克制,“既然没有血缘关系,就该保持适当距离。” 沐婉清怔了怔,随即失笑:“你该不会是在...” “吃醋?” 周晏琛坦然接过她的话,唇角微扬,“是又怎样?” 他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我的未婚妻,自然要看得紧些。” 车窗外霓虹闪烁,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沐婉清望着他这副难得显露的占有欲,心头泛起一丝丝甜意。 她故意逗他:“那要是以后我和司阳哥...” “没有以后。”周晏琛突然踩下刹车,在红灯前停下。 他倾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从今天起,你只需要习惯一个哥哥……”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晏琛哥哥。” “绿灯了,走吧。”沐婉清脸上瞬间染上绯红,适时提醒走神的男人。 “你最近就想找他们吗?”周晏琛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叩击,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沐婉清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下意识绞紧手指,灯光透过车窗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还没想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司阳哥说他有些线索,可以帮我...” 话音未落,车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 沐婉清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男人绷紧的下颌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踩中了某人的雷区。 周晏琛忽然打了转向灯,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他转身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暗流涌动:“沐婉清。” 他念她名字时总带着独特的韵律,“你是不是忘了,现在谁才是你最应该依靠的人?” 他的指尖抚上她脸颊,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查身世这种事,难道不该先找你未婚夫?” 沐婉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心跳漏了半拍。 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她刚想解释,周晏琛已经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抵住她的唇。 “嘘……”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指尖下滑,挑起她的下巴,“但你要记住,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那一刻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至于沐司阳...”拇指在她唇瓣上轻轻摩挲,“以后这种事,不许先找别人,嗯?” 沐婉清被他突如其来的醋意弄得哭笑不得,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窗外的灯光透过车窗在他们之间流淌,她忽然发现,身旁的这个男人吃醋的样子,竟比平时更加迷人几分。 “知道了,周先生。” 她故意板起脸,眼底却藏着笑意,“那请问,我现在可以拜托您帮我查查身世了吗?” 周晏琛这才满意地松开手,重新发动车子:“这还差不多。”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指尖,“不过现在,我们先去庆祝获奖。 查身世的事,今晚回去慢慢细说。” 跑车重新汇入车流,沐婉清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幸福溢于言表。 原来被人这样霸道地放在心上,是这么温暖的一件事。 周晏琛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又恢复平静。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别担心,有我在。现在,让我们先好好庆祝你获得金奖。” 跑车驶入繁华的街道,灯光透过车窗洒落在两人身上。 沐婉清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忽然觉得,无论前方有什么风雨,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 周晏琛将车停在一座低调奢华的独栋建筑前,鎏金的"L'étoile"招牌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是...?”沐婉清疑惑地望向窗外。 “星辰阁。”他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上周刚摘得米其林三星。” 沐婉清这才注意到门口不起眼的星级标志。 餐厅经理早已恭敬等候,领着他们穿过光影交错的走廊。 水晶吊灯在挑高穹顶投下细碎星光,每一张餐桌都巧妙地隐匿在绿植与艺术装置构成的私密空间里。 “你什么时候订的位子?”她小声问。 这家新晋级餐厅的预约名单网友说已经排到三个月后。 周晏琛为她拉开座椅,唇角微扬:“从你作品入围终审那天。”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从未怀疑过你会拿奖。” 侍者呈上第一道前菜,香槟在水晶杯里泛起细密气泡。 沐婉清望着对面被烛光柔化了轮廓的俊颜,心里了然:这不仅仅是一场庆祝,更是周晏琛精心为她准备的仪式感。 就像他这个人,看似冷峻疏离,却总把温柔藏在最妥帖的细节里。 银质餐叉在最后一道甜点盘上落下清脆的声响,周晏琛看了眼腕表,忽然起身:“该回家了。” 还没等沐婉清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容拒绝地揽住她的腰肢向外走去。 黑色迈巴赫在夜色中平稳行驶,穿过繁华璀璨的城区,最终,缓缓驶入云山别墅的私家车道。 没有经过沐同学的同意,直接带人回家。 第200章 想骂可以出声 “你这是...”沐婉清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致,这才意识到他竟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别墅。 雕花铁门缓缓开启,叶管家早已带着佣人们守在门前。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沐婉清,老人家眼角笑出了细纹:“沐小姐回来了。” “叶叔...”她刚要打招呼,刘姨已经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房间都收拾好了,您最爱的那套真丝睡衣也熨好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周晏琛,“少爷特意吩咐的。” 沐婉清耳尖瞬间染上绯色,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轻笑。 这男人,即便开了暖气,现在也是冬天,穿什么真丝睡衣?! 他温热的手掌顺势贴上她的后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人往主楼带:“今晚,我们有很多事要慢慢谈。” 沐婉清面上不显,心里却暗骂:谈你个头啊!狗男人,打的什么主意当她不知道吗? 虽然现在不怕他再拿扣钱来说事,但这话到底没敢说出口。 偏偏身体比嘴诚实得多,脚步不由自主跟着他进了主卧。 叶管家识趣地退下,刘姨抿着笑接过行李箱:“沐小姐的衣物都收拾在少爷衣帽间了,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房门咔哒合上,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松着领带,黑眸里漾着危险的光:“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这话问得沐婉清心头猛然一跳:这男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然后,她强装镇定:“周总说笑...” 话音未落就被抵在落地窗前,他指尖摩挲着她泛红的耳垂:“窗户隔音很好,想骂可以出声。” 灼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不过...”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沐婉清趁机挣脱,看到屏幕上“沐司阳”三个字时,明显感觉到身后气压骤降。 还好她机智:把“表哥”改成了名字,要不这男人又要强调他们已经不是表兄妹了。 “要接吗?”周晏琛的声音带着蛊惑,手却牢牢扣住她的腰,“当着我面接。” 沐婉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未落。周晏琛的掌心紧贴在她腰间,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皮肤。 “怎么不接?”他声音低沉,唇几乎贴上她耳廓,“不是说只是兄妹?”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沐婉清突然转身,在周晏琛错愕的目光中按下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 “清清?”沐司阳温润的声音传来,“刚收到消息...” 周晏琛眼神骤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沐婉清却直视着他,对着手机轻声道:“司阳哥,阿琛也在听。” 沐司阳听到称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下了然:没有了血缘关系,终究还是有了变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正好。”沐司阳的声音突然严肃,“周总,现在查到清清生母大概率应该还在世,你可以具体查一下十八年前,五月份,圣心妇产医院的记录。” 周晏琛接过手机:“资料发我邮箱。” 他拇指抚过沐婉清突然苍白的唇瓣,“这件事,从现在起由我接手。”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才发现自己指尖冰凉。 周晏琛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吻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上:“怕什么?” 他拿出平板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如果他们不愿意说出真相,那我就把收购圣心医院提上日程。” 好吧,谁叫人家是资产雄厚的大佬呢! 连这事也能拽得又酷又帅。 屏幕亮起,显示着“20XX年产科档案”的字样。 沐婉清突然有些哽咽——原来他已经开始在查,早就在为她铺路。 看到沐婉清有些失神,周晏琛幽幽开口:“沐同学。”他抵着她额头低笑,“现在可以专心骂我了吗?” 这男人,没完了嘛,不就只骂一句么。 “我们可以坐沙发上详谈吗?”这姿势,沐婉清总觉得不能好好聊天。 突然失重,她被男人拦腰抱起:“你……” “沐同学,怎么总想着聊天?” 周晏琛低笑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沐婉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间,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周晏琛!” 声音里带着羞恼,“放我下来...” 男人置若罔闻,大步走向落地窗前的真皮沙发。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他坐下时故意颠了颠,惹得沐婉清不得不更紧地攀住他。 “现在可以好好谈了。” 他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咬痕——那是上次她情急之下留下的。 沐婉清耳尖发烫,挣扎着想从他腿上下去,却被箍得更紧。 “再动?”周晏琛突然掐住她的腰,嗓音暗哑,“那我们就换个方式‘谈’。” 她顿时僵住,清晰地感受到某处危险的变化。 这哪里是要谈事情?分明是... “无赖!” 沐婉清红着脸捶他肩膀,却被他捉住手腕按在胸口。 掌心下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与她的渐渐同频。 周晏琛忽然正色,指腹抚过她泛红的眼尾:“查到线索了。”另一只手点开平板,“你母亲当年用的可能是化名。”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张泛黄的分娩记录。 沐婉清呼吸一滞,所有挣扎都停了下来。 “别怕。”他吻了吻她发颤的指尖,“这次换我陪你一起找。” 夜风拂动纱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沐婉清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边缘:“我想等明年六月十号之后,再知道结果。” 周晏琛眉头微蹙:“为什么?” 他以为沐婉清很想早早弄清真相呢! 她抬起头,目光柔软却坚定:“婉芸她......”声音轻了几分,“虽然现在知道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她终究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周晏琛静静注视着她,听她继续道:“高考对她很重要,我不想让她分心。”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沐婉清是如何夜以继日陪伴妹妹,带着生病的妹妹上学,只为给她更好的照顾。 “十八年都等了,不差这半年。”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我想让她安心考完。” 周晏琛眸色渐深,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吻了吻她发顶,低声道:“好。” 这个字里包含的不仅仅是妥协,更多的是对她这份温柔的珍视。 沐婉清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在周晏琛的衬衫上洇开一小片湿意。 她悄悄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指节泛着轻微的白,却倔强地不肯让哽咽泄出一丝一毫。 周晏琛感受到胸口的温热,眸光蓦地软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瀑的长发,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将人更紧地按向自己心口。 “哭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指腹拭过她眼尾时却触到更多温热的湿意,“我的宝贝,什么时候学会偷着哭了?” “我的宝贝”这是又一个让沐婉清脸红心跳的新称呼,真肉麻,。 落地窗外,月光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沐婉清突然张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才闷闷道:“...谁哭了。” 男人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他忽然打横抱起她走向卧室,在她惊慌的轻呼中俯身耳语:“那就做点别的,帮你转移注意力。” 沐婉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轻柔地放在丝绒被褥上。 第201章 谢谢你救了我 周晏琛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眼底暗潮涌动。 “你...”她刚想抗议,唇瓣就被他的指尖轻轻按住。 “嘘…”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惹得她耳尖发烫,“不是说没哭?那让我检查检查...”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微红的眼尾,顺着脸颊缓缓下滑,最后停在锁骨处轻轻打转。 沐婉清呼吸微乱。 “找人的事可以等,但有些话...”他忽然吻上她湿润的眼睫,“现在就要说清楚。” 周晏琛忽然捏起她下巴,眼底闪过警告的光,“这半年里,不许再单独见沐司阳。” 沐婉清哭笑不得:“周晏琛!” “叫琛哥哥。”他低头封住她的唇,将未尽的抗议尽数吞没。 “好肉麻啊!” “沐婉清,我要的不只是你的半年。” 他的唇辗转至她耳畔,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要的是你往后余生的每一天。” 窗外,星光悄然隐入云层,好像连它都不忍心打扰这一刻的温情。 沐婉清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忽然被他从身后拥住。 周晏琛的下巴抵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在想什么?” 她微微摇头,发丝扫过他脸颊:“只是觉得...命运很奇妙。”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腹肌,“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 话未说完,男人眸光一暗,低头封住了沐婉清的唇。 这个吻比往常都要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沐婉清。” 周晏琛唤她名字时总带着独特的韵律,“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的手掌贴在她心口,隔着衣料感受那急促的心跳:“从遇到你逃出来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沐婉清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浑身脏乱不堪地站在他面前。 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冷峻的男人有一天会为她细心收集所有关于身世的线索,会为她跟堂弟决裂,会...把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 沐婉清突然鼻尖一酸,这次却没再掩饰,任由眼泪落在他掌心。 周晏琛眸色一暗,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再哭...我就当你是在邀请我继续。” 她慌忙往后缩,却被他一把扣住脚踝拖回身下。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床沿,将纠缠的人影映在墙上,久久未分。 当后背再次陷入柔软的床褥时,沐婉清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谢谢你,救了我。" 分开时,他抵着她额头低语:”不客气,宝贝。" 夜风拂过纱帘,将满室旖旎吹散在星光里。 那些未竟的话语,那些隐秘的过往,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拥有了彼此——以最完整的模样。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落床畔。 沐婉清刚醒,手机便亮了起来。 “清清!”关静清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今天必须出来给我个机会庆祝你获得金奖!” 顿了顿,语气突然柔软,“自从医院那次...我们好久没见了。” 沐婉清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场绑架后,关静去医院看过她,后来还真忙着竞赛的事没再见面。 都是金融系的,所以她获奖都不用说关静也会知道。 “谁?”周晏琛低哑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和占有欲。 沐婉清手一抖,手机险些滑落。 她慌乱地捂住话筒,转头瞪向枕边的男人。 晨光中,他半裸的胸膛上还留着几道暧昧的红痕,正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电话那头,关静的声音陡然拔高:“沐婉清!那是男人的声音?!”她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不是...你听我说...” 周晏琛突然伸手抽走手机,直接按了免提:“关小姐。” 他从容不迫的语调与方才判若两人,“我未婚妻今天上午九点到十二点有空。” 关静在电话那头倒抽一口冷气:“未、未婚妻?!周总?!你们...” 沐婉清羞恼地去抢手机,却被他单手扣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周晏琛对着话筒继续道:“地址发我助理,准时送她过去。”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将手机往床头柜一扔。 “周晏琛!”沐婉清气得去捶他胸口,“你让我怎么跟静静解释...” 他轻松制住她的双手,俯身在她耳边低笑:“需要解释什么?”灼热的呼吸烫得她浑身发颤,“难道沐同学忘了在医院答应我的求婚?” 然后,放开她,下床,径直去洗漱。 再不走,他都不能想像接下来会怎样了! 沐婉清系睡袍腰带的手突然一顿,昨晚他们又一次同榻而眠。 每次一起,周晏琛的掌心都会紧紧贴在她腰间,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像一团暗火在寂静燃烧。 沐婉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克制在平稳呼吸下的欲望——那具看似平静的躯体里,分明藏着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 每次同榻而眠,他都表现得过分规矩,连翻身都吝啬给予。 可偏偏她每次辗转反侧,最终都会落入那个蓄谋已久的怀抱。 周晏琛用这种近乎狡猾的方式,让他的体温和清冽的雪松气息成为她挥之不去的瘾。 更荒谬的是,这招居然奏效了。 沐婉清在心底把自己凌迟了千万遍。 那些曾经信誓旦旦划下的界限,此刻正在男人贲张的背肌线条前节节败退。 当他的喉结随着呼吸在她眼前滚动时,连月光都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所谓的有原则就成了没底线。 脑海里闪过医院里的画面: 男人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刚戴上的戒子,嗓音低哑:“不是求婚,只是通知。” 她当时人还迷迷糊糊的,听得也是晕头转向,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 现在仔细一想: “周晏琛!”她赤着脚冲回卧室,发梢还滴着水,“你根本就没求婚!” 晨光中,正在系衬衫纽扣的男人动作一顿,黑曜石袖扣在他指间泛着冷光。 他慢条斯理地转身,眼底漾起危险的笑意:“宝贝,你现在才想明白?” 沐婉清气结,湿漉漉的拖鞋在地毯上踩出深色水痕:“你只是...只是强行给我戴了戒指!” “嗯。” 他坦然承认,突然逼近将她困在衣帽间门框间,“但昨晚是谁搂着我脖子说‘好’?” 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后腰,“需要我帮你回忆细节?” 沐婉清耳尖瞬间烧红,那些破碎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她慌乱地抵住他胸膛:“你明明说过...等我二十岁会有正式求婚...” “当然。”周晏琛低头咬住她泛红的耳垂,声音含糊却笃定,“但提前预定未婚妻的名分...” 他忽然将她湿漉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过分吧?” 窗外,朝阳彻底跃出云层,将两人交叠的身影镀上金边。 沐婉清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怕是永远都玩不过这个步步为营的男人了。 沐婉清返回床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将床单上的褶皱照得无所遁形。 她才想到:从今往后,她怕是在关静面前再也解释不清楚了。 “再说了…”周晏琛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沐婉清回头,男人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散落在肩上的发丝,眼底暗流涌动,“都是未婚妻了...” 他忽然俯身,薄唇擦过她敏感的耳垂,嗓音低哑得不像话:“我不过是亲亲抱抱...” 沐婉清呼吸一滞,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什么只是亲亲抱抱?你倒是控制一下自己的生理反应啊?! 第202章 这辈子是逃不出周总手掌心了 晨光中,男人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喉结随着压抑的呼吸上下滚动。 “清清要是觉得委屈...” 他忽然转身,她就靠墙而立。 周晏琛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指腹摩挲着那个他曾给她戴上订婚戒指的无名指,“我不介意现在就把‘未婚’两个字去掉。” 沐婉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弄得心跳失序,刚想反驳,唇瓣就被他封住。 这个吻带着晨起的慵懒和未餍足的占有欲,直到她气喘吁吁才被放过。 “乖。”周晏琛轻笑着松开钳制,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去换衣服。”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或者...我可以帮你?” 沐婉清立刻从他臂弯里滚出来,赤着脚就往衣帽间跑,身后传来男人愉悦的低笑。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这场晨间旖旎照得无所遁形。 沐婉清换好衣服走出衣帽间,脚步突然顿住… 落地窗前,周晏琛一身剪裁精良的墨色西装,正低头调整腕表。 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连领带夹的角度都一丝不苟,哪还有半点方才床笫间慵懒耍赖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抬眸望来。 晶晶亮的眼睛深邃锐利,与刚才那个把她按在怀里讨吻的无赖判若两人。 “过来。”他屈指敲了敲腕表表面,声线已然恢复成平日里的清冷,“送你见关静前,先陪我去吃早饭。” 沐婉清狐疑地走近,却在下一秒被他扣住手腕。 周晏琛突然俯身,在沐婉清唇上偷了个吻,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得逞后的笑意:“怎么?清清这是又看呆了?” 沐婉清:“......” 她就知道:什么高冷禁欲,都是这男人在外人面前的假象而已! 她气鼓鼓地抹了抹嘴唇,指尖却触到一抹冰凉——他竟然又趁机把帮她收起的那枚钻戒悄悄套在了她无名指上。 阳光下,那枚戒指熠熠生辉,明显是在无声宣告主权。 沐婉清低头望着无名指上那枚璀璨的钻戒,忽然意识到:这男人似乎总爱在特殊时刻给她戴上戒指。 第一次是在订婚仪式开始前,她只是救场的,他却给她戴上了本该是他未婚妻的钻戒; 第二次是在第一次亲吻她时,悄悄给她戴上戒指,只为说明她们确定了关系; 那次在医院…… 沐婉清想起来了,那天在医院周晏琛给她戴的是“枫叶琥珀”戒指。 很特别的款式,她也跟其他贵重饰品放一起了。 她不知道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觉得很特别。 不会是周家祖传…… 想什么呢?周老爷子还没点头呢,她是不是想多了?! 沐婉清想着想着耳尖就开始发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钻戒边缘。 周晏琛哪里是在送戒指? 分明是次次都在不动声色地圈地盘,跟他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的作风一个样:看中了,就标记,就占有。 “想明白了?”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沐婉清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晨光为他的侧脸镀上浅金,却遮不住眸中那抹得逞的狡黠。 她突然踮脚揪住他领带:“周总这是把我当竞标项目了?” 周晏琛顺势揽住她的腰,薄唇擦过她戴有钻戒的指尖:“不。”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是传家宝。” 窗外,梧桐树影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那枚钻戒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星芒,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无需言明的承诺。 其实,周晏琛知道:他早就在人山人海里,认定了他的归途。 “走,用餐去。” 饭后,小李先送沐婉清去江特助给他发的地方。 车子缓缓停在朴大叔烤肉店门前,沐婉清刚要下车,突然被周晏琛扣住手腕。 “烤肉?”他眉头紧蹙,目光扫过店门口飘散的油烟,声音瞬间沉了下来,“医生说过,一个月内忌辛辣油腻。” 周晏琛这才想明白她早上为何吃那么一点点就说已经饱了。 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呢。 沐婉清指尖一颤——她当然记得。 自从绑架事件后,这男人把医嘱执行得比圣旨还严格,连刘姨做饭都要被他盯着少油少盐。 “这不刚吃过早饭嘛,我就陪静静坐坐...”她小声辩解。 却见周晏琛已经拨通了电话:“江特助,联系关小姐换地方。”顿了顿,又补充,“去锦园,订间临湖的包厢。” 电话那头的关静似乎抗议了几句,周晏琛直接按下免提:“或者你们可以试试。”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看我能不能让全城的烤肉店今天都歇业。” 沐婉清扶额,正要开口,却见他突然倾身过来。 温热的掌心覆上她胃部,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上次半夜胃疼的是谁?” 这个动作让前排的小李司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 沐婉清耳尖发烫,突然想起那晚他抱着她又是,贴暖宝宝,又是给她揉,折腾到凌晨一点半的情形。 “......去锦园。” 她终于妥协,却在低头时发现无名指上的钻戒不知何时被他转了个方向,戒面正对着窗外阳光,在烤肉店玻璃门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这就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周晏琛满意地松开她,对司机道:“先送沐小姐去锦园。” 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蹭,“晚上检查,要是让我闻到半点油烟味...”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个危险的眼神。 沐婉清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原来被人这样管着,也不全是坏事。 沐婉清坐在锦园临湖的包厢里,指尖不耐烦地轻叩着桌面。 窗外碧波荡漾的湖景此刻在她眼里索然无味——要不是周晏琛那个控制狂,她现在本该和关静在烤肉店大快朵颐。 “死变态...专制狂...” 她小声嘀咕,拿起茶杯猛灌一口,却被烫得直吐舌头。 这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又把某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关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清清!你知道你家周总多过分吗?他居然让江特助把我订的烤肉店包场清客了!” 沐婉清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砸在碟子上:好啊,原来还不只是威胁,这男人居然真敢动手! “他就是个...”她咬牙切齿地刚要骂,余光突然瞥见关静身后跟着的服务生,硬生生把“王八蛋”咽了回去,挤出一个微笑,“...很体贴的人呢。” 关静翻了个白眼,把菜单拍在桌上:“得了吧,你看看这上面都是什么?茯苓鸡汤、百合粥...” 她夸张地抖了抖,“你家周总是不是还远程监控呢?” 话音刚落,沐婉清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周晏琛发来的消息简洁明了:【包厢有监控,骂一句扣一件珠宝。】后面还附了张她给他的那些东西的清单。 沐婉清差点把手机捏碎。 这男人是属狐狸的吗?!她强压着火气回复:【周总日理万机还有空看监控?】 对方秒回:【看未婚妻的功夫总有。】 关静探头瞥见屏幕,“噗嗤”笑出声:“完了,清清,你这辈子是逃不出周总手掌心了。” “我又不是孙悟空,他也不是如来佛,你看我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关静被逗得“哈哈”直笑。 沐婉清愤愤地舀了勺面前的百合粥,忽然尝到一丝熟悉的甜味——是桂花蜜,她最喜欢的口味。 她怔了怔,想起今早周晏琛确实吩咐过刘姨准备这个... 心里的火气早已莫名其妙就消了大半,但嘴上还是不服软:“等着,今晚回去有他好看!” 第203章 规规矩矩 而此时,周氏集团顶楼会议室里,正在听汇报的周晏琛突然低笑出声,这一举动惊得在坐的高管们面面相觑。 他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张牙舞爪的兔子表情包,心想:清清炸毛的样子,果然比烤肉可爱多了。 这时,关静突然抓住刚才沐婉清话里的重点:“晚上回去收拾他?” 只顾着生气,没有听出闺蜜言外之意的沐婉清还在愤慨:“当然啦……” 沐婉清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就这样说漏了嘴。 她慌忙低头搅动碗里的百合粥,却见白瓷碗底映出自己瞬间涨红的脸。 关静双眼放光,一把按住她手腕:“沐婉清!”指甲上的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居然瞒着我和周总同居?!” 关静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时候的事?周总那栋半山别墅?” 勺子“当啷”掉进碗里,沐婉清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她下意识去摸无名指的钻戒,却被关静一把抓住:“别想转移话题!” 闺蜜眯起眼睛,“是从医院出来就...还是更早?” 沐婉清眼前闪过那晚周晏琛把她从医院抱回主卧的情形,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客房暖气不好” ...现在想想根本就是鬼话! “就...上个月...”她支支吾吾半天没答上来。 突然灵机一动,转移话题:“对了,静静,快跟我讲讲你和尹家小叔叔的事情。” 关静冷笑一声,不依不饶:“少来这套!先交代清楚……” 沐婉清面对“咄咄逼人”的闺蜜,好是无奈,也只好“如实招来”。 “从医院回去,他谨遵医嘱,说为了更好的照顾我就跟我在主卧住,一开始还在沙发上睡,可他陪着我都三天没睡一个囫囵觉了,我怎么能忍心让他那么大高个子就在沙发上凑合,你说是不是。” 关静眯起眼睛,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所以……你就心软让他上床了?” 沐婉清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搅着面前的百合粥,声音越来越小,“他...他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睡觉...” “哦?”关静挑眉,“周晏琛?规规矩矩?” 她故意拉长声调,“就是那个在医院,当着自己特助的面把你按在怀里亲的周总?” 沐婉清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那晚的画面突然闯入脑海——男人滚烫的掌心贴在她腰后,带着灼烧感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我绝对不会乱动,我就是抱抱...” “那不一样!”沐婉清急忙辩解,“在医院那会儿,他真的很克制...”声音渐渐低下去,“就是...每天早上醒来,我总发现自己在被他抱着...” 关静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问:“那现在呢?他还‘规规矩矩’吗?” 沐婉清的勺子再次“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今早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周晏琛把她困在怀里,哑着嗓子说:“清清要是觉得委屈,我不介意现在就把‘未婚’两个字去掉” …… “清清?”关静在她眼前挥手,“脸怎么这么红?你们该不会已经...” “菜凉了!”沐婉清猛地站起身,差点碰翻茶杯,“我去催一下后面的点心!” 她逃也似地冲出包厢,却在走廊拐角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周晏琛不知何时站在这里,西装笔挺得像刚从会议上下来。 深邃的眸色中闪着危险的光:“原来清清是这么跟闺蜜形容我的?‘规规矩矩’?” 沐婉清倒吸一口凉气,他居然听到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表,露出腕间她昨晚留下的已经浅淡牙印:“那今晚...得好好纠正一下这个错误印象了。” 沐婉清被周晏琛困在走廊转角,后背抵着雕花屏风,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你……”沐婉清生怕包厢里的关静听到,也不敢声张。 “我?”周晏琛低笑,指尖抚过她发烫的耳垂,“刚才不是说我‘规规矩矩’?”他俯身,唇几乎贴上她的,“那现在这样...算不算破坏形象?” 包厢里传来关静刻意提高的咳嗽声,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沐婉清紧张地揪住他的领带,声音压得极低:“周晏琛...静静会听见...” “听见更好。” 他非但不退,反而变本加厉地在她颈间落下一吻,“省得宝贝总记不住……” 温热的呼吸掠过她锁骨,“你的未婚夫,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沐婉清腿一软,被他及时揽住腰肢。 透过屏风的镂空花纹,能清晰看到关静假装低头玩手机的身影——闺蜜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现在…”周晏琛突然退开半步,优雅地理了理被她抓皱的领带,“回去继续你的‘坦白从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包厢,“记得补充说明……” “我得进去招待客户了。”男人眸色如湖光潋滟,不以为然。 沐婉清瞪大眼睛:补充你个头啊!谁有你这么脸皮厚啊!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晏琛推回了包厢门口。 关静抬头时,只看到闺蜜红着脸踉跄进门,而走廊尽头,周晏琛修长的背影正不紧不慢地走向电梯,手里还晃着刚从沐婉清兜里顺走的烤肉店优惠券。 沐婉清刚踏进包厢,关静就“啪”地合上菜单,眼里闪着八卦的精光:“哟,我们‘规规矩矩’的周太太回来啦?” 她故意把“规规矩矩”四个字咬得极重,还学着周晏琛方才的语气,惹得沐婉清抓起餐巾就砸过去:“关静!别跟着厚脸皮男人瞎喊,你明明听见了还装!” “听见什么?”关静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是听见周总说你在怀里哭着想反悔?还是...”她促狭地瞄向沐婉清的锁骨,“看见他往这儿种了颗小草莓?” 沐婉清手忙脚乱地去捂领口,却见关静突然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掏出一盒烤肉味薯片:“喏,虽然周某人严防死守...”她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包装袋,“但姐妹怎么能让你真吃不到烤肉呢?” 薯片袋刚撕开,沐婉清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周晏琛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椒盐烤肉味薯片,热量表第三行。】 【关静包里还有袋孜然味的。】 【需要我发医生的警告还是他给制定的零食清单?】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关静突然拍桌大笑:“完了,清清,你这是找了个时下正流行的AI吧?他到底在哪儿装了监控?” 沐婉清气鼓鼓地抓起薯片塞进嘴里,却在咬下的瞬间僵住——这味道...怎么和上周半夜她偷吃后被周晏琛没收的那包一模一样? 这么巧嘛! 窗外,湖面突然掠过一道反光。 “周、晏、琛!”沐婉清咬牙切齿地摸出手机,却见最新消息赫然是:【乖,吃几片解解馋。晚上带你去吃真正的炭火烤肉——我亲自烤。】 关静探头一看,顿时酸得龇牙咧嘴:“得,又被塞一嘴狗粮!” 她愤愤抢过薯片袋,“这顿午饭我到底是来八卦的还是来吃柠檬的?” 沐婉清顺其自然接过话茬:“好,现在轮到你撒狗粮了,我可不怕吃撑,来,来,来,说说看,现在跟尹家小叔叔到哪一步了?” 说到这个关静就愁眉不展。 沐婉清瞬间捕捉到她的神情:“怎么了?不顺利吗?” 关静一拍大腿:“可不是嘛,那个王八蛋尹玉林,好像是搁我面前玩川剧变脸呢? 前脚还是‘偷偷摸摸找别人’的忍者神龟,后脚秒变‘粘人狗皮膏药’的汤姆猫——这波操作怕不是从《聊斋》片场偷学的画皮技术?” 第204章 一拍即合 “姐妹,你品,你细细品品,周总送我回医院那天后,该不会是尹玉林躲在哪个墙角上演《隐秘的角落》,然后,突然间觉醒‘追妻火葬场’的俗套DNA了吧? 让我想想啊,这‘三不五时来粘人’的频率,比爱豆打歌舞台还勤快。 不过说真的,他这波‘王八蛋→狗皮膏药’的进化路线...该不会是偷偷报名了《变形计》? 这哪里是脑子抽抽,分明就是CPU都给干烧了啊!” 关静掰着手指数落,越说越来气:“复诊那天尹玉林全程都黑着脸在旁边当门神; 前段时间,竟然破天荒,花高价给我买了我一直都没舍得买的那条项链; 最近更离谱,居然天天一早就问我这天有什么安排!安排他奶奶的腿啊,我的行程关他屁事?!好在从那天起再没趁我的饭卡。!” 她学着尹玉林冷冰冰的语气:“‘关静,今天的行程发我。’发他奶奶个大头鬼!” 沐婉清秀眉微信挑,抿唇忍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姐们,注意你的措辞,他奶奶以后可是要当你婆婆的人。” “就现在的状况,能不能嫁给他小叔还是个问题了,哪能谈得上婆婆啊。”关静瞬间炸毛,叉子上的草莓“啪嗒”掉在桌布上。 沐婉清想起那日在财金大学校门口,尹玉林看到周晏琛送关静回去时阴沉的脸色。 还有看到周晏琛时惊诧的表情。 她心下了然,知道尹玉林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只是还不好跟关静直说。 沐婉清慢悠悠舀了勺杏仁豆腐:“所以...尹玉林现在是终于开窍了?又知道你的好了?” “开什么窍!”关静突然拍桌,“他分明是知道了周晏琛是何许人,有点不舍得放弃有可能会抓住的机会罢了。” 沐婉清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 窗外一缕阳光正好落在关静倔强的侧脸上,衬得她眼底的清明格外透亮。 “他开没开窍我不想管,你总算开窍了。” 沐婉清轻笑,伸手替闺蜜理了理刚才抓乱的发丝,“尹玉林那棵歪脖子树,早该连根拔了,留着过年也晦气。” 关静突然“噗嗤”笑出声,从包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推过来:“看看这个…” 盒子里躺着枚银杏叶胸针,叶片脉络上细细镌刻着日期,“上周尹子义送我的,说是补给我的十八岁成年礼。” 沐婉清差点被茶水呛到。 这熟悉的台词,怎么和周晏琛给她补过生日时如出一辙... “静静,”她突然福至心灵,“你说,尹小叔这是不是代表态度变化啊,他应该会接受你的...” 阳光在银质叶片上跳跃,沐婉清忽然注意到叶柄处精巧的机关——轻轻一按,叶片竟分成两半,露出里面微雕的静安一中校园全景。 那是他们整个六年中学时光度过的校园,连门口那棵歪脖子柳树都刻得栩栩如生。 沐婉清轻笑出声:“那颗歪脖子树是不是尹小叔知道你和尹玉林的事,专门雕刻的?” “没有,你想多了吧,学校门口本来就有颗歪脖子树的。”关静避重就轻,没回答重点。 “我是想问你尹小叔是不是知道你和尹玉林的事?你当时找上他时没说过吗?”沐婉清只能重提重点。 关静攥着银杏胸针的指尖微微发白,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子义叔叔他...从来就不信什么青梅竹马的说法。”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说尹家养出来的孩子是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窗外的银杏树突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沐婉清看见闺蜜的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掌心。 “最可笑的是...”关静的声音突然哑了,“他说像我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真看得上尹玉林那种货色。” 她猛地灌了口已经凉掉的茶,“那我这些年算什么?眼瞎心盲的傻子吗?” 沐婉清轻轻抽走她手里快要变形的餐巾,发现上面沾着几点深色水渍。 “你和尹小叔早就认识,只是不熟对吧?”沐婉清现在才想明白。 重生后的记忆就像打碎的拼图,有些片段清晰如昨,有些却模糊得恍如隔世。 每当面对这些“新出场”的人物,她都需要在记忆深处细细搜寻,才能将眼前的鲜活面容与前世零星的印象一一对应。 就像方才关静提到尹子义时,她必须闭眼回想,才能从记忆的尘埃里拼凑出那个在前世只存在于关静偶尔提起的模糊印象。 “嗯,原来就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关静很违心地这样回她。 沐婉清敏锐地捕捉到关静眼中一闪而逝的波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真的只是点头之交?”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闺蜜衣领上那枚银杏胸针,“那这个呢?十八岁的成年礼,连叶脉纹路都记得这么清楚...” 关静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针,指腹在叶片边缘轻轻摩挲。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银质叶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映得她眼底的情绪无处遁形。 “好吧...”关静终于败下阵来,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关静用指腹摩挲着银杏叶胸针:“知道尹玉林第一次约会放我鸽子时,是他来音乐厅接的我; 知道我被尹玉林爽约的生日那天,是他带我去吃的长寿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他偏要说,我只是把依赖错当成了男女之情。” 沐婉清注意到她说这些时,唇角不自觉扬起的柔软弧度。 那枚胸针在她指间轻轻转动,叶柄处的机关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就像是现在终于打开的心锁。 沐婉清轻出声:“所以,根本不是不熟,是有人把年少时最珍贵的记忆,都小心收藏在这个小物件里了?” 关静突然红了眼眶,攥着胸针的手微微发颤。 窗外一阵寒风吹过,银杏树枝沙沙作响,像是也在应和这个迟来多年的真相。 话音戛然而止。 沐婉清看着那颗砸在手机屏幕上的泪珠,突然就明白了尹子义当时只所以会退让的原因: 他怕关静分不清,这些年眷恋的究竟是青梅竹马的幻影,还是始终守在身后的那个人。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关静一去找他就能一拍即合了。 沐婉清递上纸巾,关静接过,擦干眼泪,把胸针别在衣领上:“所以我要去当面告诉他…” 她眼底燃起灼人的光,“我关静这辈子最清醒的决定,就是放弃那个不想留着过年的尹玉林,而爱上了尹子义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沐婉清望着闺蜜闪闪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周晏琛今早那个霸道的早安吻。 原来真正的爱情从来不需要左右摇摆,就像银杏叶永远分明的叶脉,该朝哪个方向生长,早在遇见阳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沐婉清现在算是明白尹子义的用意: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关静,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人,连她随口一提的遗憾都会妥善珍藏。 不像某些垃圾人,只会等失去后才拙劣模仿。 “所以现在?”沐婉清碰了碰她的肩膀。 关静合上盒子,眼底浮起狡黠的光:“下午我就去找他说清楚。我准备...去给他个惊喜。” 沐婉清了然地挑眉,正要打趣,关静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连串消息提示接踵而至。 沐婉清不经意瞥见,锁屏上方显示的备注赫然是“尹玉林小叔”。 两人相视一怔,随即同时笑出了声。 “你这备注...”沐婉清抿唇指了指关静还亮着的手机,“是时候改改了吧?” 第205章 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关静挑眉,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利落地将备注删去。 她停顿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重新输入: 【不用再等,这就来】 沐婉清看着这行字,不禁莞尔。 短短七个字,却像是跨越了经年的等待,终于给出了迟来的回应。 “叮……” 新消息弹出:【我在楼上等你】 发件人:尹子义 关静怔住,随即笑眼弯成了月牙。 她飞快回复:【一会见】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了一句:【这次换我去找你。】 稀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手机屏幕映得闪闪发亮。 沐婉清望着闺蜜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欢喜,忽然想起重生前那个总是独自等待的关静——这一次,终于轮到有人为她守候。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好像也在为这场迟来的清醒鼓掌。 “你这就去找他......”沐婉清话还没说完,包厢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清隽挺拔。 尹子义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动,晃了晃手中印着“糖心坊”logo的甜品盒: “听说...”他刻意顿了顿,“听说某人有事要跟我说?” 关静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沐婉清强忍笑意,默默端起茶杯,在关静求救的目光中转过身去: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这下该换她来看好戏了。 尹子义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子微微眯起,视线牢牢锁住瞬间僵住的关静,“嗯?” “你...你怎么会...”关静结结巴巴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领上的银杏胸针。 尹子义迈着长腿走近,将甜品盒放在她面前。 沐婉清敏锐地注意到,盒子上贴着的便利签写着【少糖版,可放心食用】 ——字迹凌厉,显然是刚写的。 “在楼上和周总一起跟客户谈城南的项目。”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露出那双总是让关静心跳加速的桃花眼,“正好收到某人的信息...” 镜片重新架回鼻梁时,折射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光,“看来有人比我还心急?” 关静正要反驳,甜品盒突然被打开——里面赫然是她最爱的栗子蛋糕,但造型却做成了精巧的银杏叶形状。 沐婉清透过茶杯氤氲的热气,看见关静的眼眶瞬间红了。 而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周晏琛正倚在走廊边,冲她挑了挑眉。 得,这下两对情侣的戏码,可真是凑齐了。 关静手忙脚乱地收拾包包,脸颊还泛着红晕。 沐婉清很自然地拎起外套准备跟上,却被周晏琛一把扣住手腕拽了回来。 “清清…”深邃的眸光危险地闪了闪,“你这大白天的就想去当多余没用的电灯泡?” 尹子义单手插兜站在走廊,闻言轻推了下金丝眼镜。 镜片反光的瞬间,他淡定补刀:“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京市阳光充足。"指尖点了点腕表,“未来六小时都不需要额外光源。” 沐婉清瞪大眼睛——前不久周晏琛还说他是那个惜字如金的尹主管呢?怎么怼起人来这么毒舌! 被当面嫌弃的沐婉清气鼓鼓地拽了拽周晏琛的袖口:“不是说尹家小叔寡言少语吗?” 周晏琛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不高兴了?” 温热的气息惹得她耳尖发烫,“那我们现在就回家...”手指暗示性地摩挲着她的腰线:“做点比当电灯泡更有意思的事。” 关静实在看不下去,拽着尹子义的袖子就往外走:“快走快走,这狗粮我吃够了!” 沐婉清目瞪闺蜜: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尹子义顺从地被拉着离开,却在转角处突然回头。 他冲周晏琛举了举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刚收到的消息:【人我带走了,城南项目他们愿意让利三个点】 周晏琛挑眉,低头看了眼怀里还在嘟囔的沐婉清,无声轻笑:得了三个点的让利,还换来耳根清净,这双赢的买卖划算得很。 走到大厅,沐婉清才想起来要去洗手间。 三分钟后,她擦干手上的水渍,出了洗手间。 在她向大厅走去的时候,听到有个女生娇嘀嘀地说:“实在对不起啊,周总,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沐婉清没有再上前。 心想:又一个绿茶心机裱:不是故意的,是专门的。 接下来就应该是各种借口要电话要微信,总之是怎么能联系上都可以。 果不出所料,周晏琛秀媚微蹙:“没事。” 女生赶忙抽纸巾给他去擦:“对不起,……” 这么烂的桥段,沐婉清不想打断,默默在后面看戏。 沐婉清站在廊柱后,冷眼看着大厅里上演的这出戏码。 那个穿着白色毛衣裙的女生正“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周晏琛的西装下摆,指尖若有似无地往他腰间滑。 “真是抱歉,周总...”女生声音甜得发腻,睫毛扑闪得像受惊的蝴蝶,“我帮您送去干洗吧?”说着就要去摸他胸前的口袋,“留个联系方式...” 周晏琛后退半步,深邃的眸光已然结冰。 他正要开口,余光突然瞥见廊柱后熟悉的身影,眉头倏地舒展。 “不必。”他抬手避开女生的触碰,语气突然温和下来,“我未婚妻会处理。” 女生愣住:“未婚…未婚妻?” 沐婉清适时从阴影处走出,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唇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冰凉:“这位小姐...” 纤纤玉指夹着张名片递过去,“干洗店地址,报我名字打八折。” 周晏琛闷笑一声,自然地揽过她的腰肢。 沐婉清顺势将他沾了咖啡渍的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搭在臂弯——动作熟练得一看就是演练过无数遍。 女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捏着名片的手微微发抖。 沐婉清欣赏够了她精彩的表情变化,这才慢悠悠补刀:“对了,下次泼咖啡...”她指了指周晏琛的裤脚,“建议选这个角度,显腿长。” 回程的车上,周晏琛把玩着沐婉清纤细的手指:“清清吃醋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只是醋吃多了对胃不好,我怎么舍得…” 沐婉清瞥了眼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餐厅,轻哼一声:“谁吃醋了?” 指尖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我是在教小姑娘...” 突然被他压在真皮座椅上,“唔...周晏琛!小李还在...” “放心。”他咬住她耳垂低语,“隔板升起来了。” 沐婉清斜睨着身旁的男人,指尖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周总这招蜂引蝶的体质,是不是该改进改进?” 周晏琛低笑,反手扣住她作乱的手指:“怎么改进?”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像这样…”突然扯松领带,将她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的一道齿痕上,“多盖几个章?” 沐婉清指尖下的肌肤微微发烫,那是她昨晚情动时留下的印记。她耳根一热,正要抽手,却被他十指相扣按在座椅上。 “或者...”他的唇擦过她无名指的钻戒,“清清每天亲自来接我下班?”深邃的眸光暗了暗,“我不介意让整个集团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 话音未落,沐婉清突然仰头咬住他喉结。 感受到男人瞬间绷紧的身体,她得意地眯起眼:“这个提议不错。”指尖滑进他衬衫领口,“顺便让那些外面觊觎你的小姑娘都看看...” “周总的领带上…”她轻轻拽出藏在里面的银链——链坠赫然是枚与她某个戒指同款的男戒,“还拴着一头家养的狮子。” 周晏琛被沐婉清形象的比喻成功逗笑。 第206章 总得说清楚 周晏琛眸色骤深,正要低头封住这张伶俐的嘴,司机突然轻咳一声:“周总,到家了。” 沐婉清趁机溜下车,却在庭院里被一把抱起。 周晏琛咬着她耳垂冷笑:“长能耐了,有撩完就跑的毛病了。”"大步走向主卧,“今晚必须给你治好。”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周晏琛逐渐深入的撩拨。 沐婉清趁机从他臂弯里钻出来,脸颊还泛着未褪的红晕。 “琛哥,晚上聚聚。”陆锦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周晏琛看了眼刚刚逃脱的小兔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带上被她拽乱的银链。 周晏琛想到接下来期末考试和春节将至,两人确实要分开一段时间... 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本就日里万机的他,难得抽时间过过二人世界。 电话那头的陆锦辉仿佛有透视眼般,了然地补了句:“带家属来,我们都带。” “好。”周晏琛爽快应下,挂断后手机立即弹出定位信息——“锦园”。 沐婉清凑过来一看,忍不住笑出声:“这不是我们刚离开的地方吗?” 她晃了晃手机,“关静十分钟前还发消息说她觉得那里的甜品很好吃呢。” 周晏琛挑眉,突然将人重新捞回怀里:“正好。” 他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今天我要让某些人看看...” 温热的唇贴上她锁骨处的红痕:“什么是真正的被盖章认证的。” 沐婉清想起那次跟岳时衍去见林董,在电梯里被岳时衍调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特别像被晏琛盖章认证过的周太太。” 没想到他一语成谶,她还真做了周晏琛真正的未婚妻。 沐婉清正要抗议,却被周晏琛打横抱起:“现在...” 周晏琛迈着长腿走向衣帽间,“该给小兔子挑件能气死前赴后继者的战袍了。” 周晏琛和沐婉清这边幸福甜蜜,而关静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尹玉林盯着始终无人回复的对话框,烦躁地想原地爆炸。 他反复拨开关静的朋友圈,最新动态还停留在三天前——照片里她笑靥如花,衣领上别着那枚刺眼的银杏胸针。 “该死!”他猛地将手机摔在书桌上,突然福至心灵:难道她真去找小叔了? 尹玉林立刻拨通尹子义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转入语音信箱。 他不死心地连发三条信息,终于收到一句冷淡的回复:【锦园谈事。】 半小时后,尹玉林的出租车急刹在锦园门口。 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淅淅沥沥落在他没来得及打理的发梢,融化成冰冷的水滴。 服务生告知他,尹先生刚带着位小姐离开不久。 “是不是穿驼色羊绒大衣的姑娘?” 他抓住服务生追问,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那位小姐戴了银杏胸针。” 服务生礼貌回答,因为胸针挺显眼,所以他多看了一眼。 随后服务生又补充一句:“尹先生亲自给她披的外套。" 尹玉林僵在原地。 他当然知道那枚胸针——关静十八岁生日时,他爽约没去,后来听说小叔送了她银杏标本。 如今标本变成了胸针,就像他错过的时光,早被另一个人妥帖珍藏。 而此时的车里,关静正捧着热可可偷笑。 后视镜里,尹子义看到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顺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 “不看看某人可能发来的99+消息?”他挑眉。 关静笑容恬淡,声音轻快,丝毫没有被尹玉林消息影响到情绪:“电池没电了。” 细微的雪花落在车窗上,很快被雨刷拂去。 就像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只是他们俩高兴早了,还没到预定的世贸广场,就发现后面的出租车一直尾随他们的车而来。 关静正低头整理着银杏胸针,忽然感觉尹子义的手臂一紧。 她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出租车正紧紧咬住他们的车尾,在雪夜中如影随形。 “坐稳。”尹子义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 他猛打方向拐入辅路,那辆出租车却也跟着急转,车轮在微薄的积雪路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关静的心跳陡然加速,她认出那辆出租车副驾驶上坐着的人正是尹玉林。 银杏胸针的叶尖在她指腹留下微痛的触感。 她清醒的知道:这个雪花飘落的下午,她即将面对突然变得锋利的现实。 “别怕。”尹子义单手解开西装纽扣,另一只手按下中控锁。 车载电话自动接通了安保团队,他简短报出坐标,声音冷静得可怕:“三分钟内清场。” 后视镜里,出租车突然加速超车。 关静看清了驾驶座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尹玉林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两车并行的瞬间,他摇下车窗,风雪裹挟着嘶吼灌进来:“关静!你凭什么一个人就决定我们俩人的事情?” 刺目的远光灯照进车窗,尹子义猛地将关静护在身下。 轮胎摩擦声伴随着急刹,把出租车甩到了后面。 车子继续前行,出租车依然追得紧。 关静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包包:“算了,掉头回去吧。” 她抬眸看向尹子义,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总要当面说清楚的。” 关静想着早死早投胎,这个狗皮膏药总得揭下来才能安心,要不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就这样一直逃避。 尹子义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突然打转方向。 轮胎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线,朝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好。”他声音低沉,镜片后的眸光却亮得惊人,“但这次…”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我要站在你身边听。” 尹子义也不想做没有名分的那个透明人,本来得知关静要跟他说明白时还很高兴。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坏他好事。 后视镜里,那辆出租车仍在原地。 尹玉林正被安保人员拦着,发狠地踢踹车轮。 雪花落在他扭曲的倒影上,像场荒诞的默剧。 车停稳的瞬间,关静自己推开了车门。 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尹子义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像道坚不可摧的保护墙。 “尹玉林。”她喊出这个缠绕她整个青春的名字,声音竟出奇地平静,“你到底想怎样?” 冰凉的手指突然被温暖包裹。 尹子义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带着薄茧的拇指抚过她的手背。 尹子义触到关静冰凉的指尖,眉头一蹙,当即脱下大衣外套裹住她单薄的肩膀:“进去说。” 他揽着她往锦园大堂走,声音不容置疑,“楼上有热茶喝。” 尹玉林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臂横拦在两人面前,冰冷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关静!”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就这么下贱?非要勾引我小叔不可?” 那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眼底爬满血丝。 关静鞋跟一顿,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缓缓转身,唇角勾起一抹锋利弧度,左手突然扣住身旁尹子义的指缝,十指相缠举到尹玉林眼前。 “尹玉林,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俩是谁先发贱忘记自己有女朋友,去招惹其他女生的?” 她指尖在尹子义手背轻轻一刮,“需要我提醒你,是谁在我生病的时候,连接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却带着小女生钻小树林,被我舍友撞了个正着?” 第207章 不爱了,就大大方方分手 “又是谁...”关静逼近一步,银杏胸针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在我发烧到39度时,忙着陪校花看演唱会?” 尹玉林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天关静给他打了十八个未接电话,而他嫌烦直接关了机。 “还有,‘勾引’这样下作的事情,还是留着你自己去享受吧,我们无福消受。” 尹子义顺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玉林,你要是管不住这张嘴,我不介意替你父亲教教你什么叫教养。” 尹玉林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这位比他仅年长六岁的小叔,此刻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他后背沁出冷汗。 尹家上下谁不知道,尹子义能在那个连出个本科生都要放鞭炮的家族里,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最后稳坐周氏集团高管的位置。 他西装革履下的手腕,怕是连老爷子都要避让三分。 尹玉林原本站如松的身子微微有些颤动,他不敢跟小叔较劲儿,可又心不甘,情不愿。 尹子义镜片后的眸光微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关冰凉的手背。 “所以现在...”尹子义突然将人往怀里一带,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暖,“可以进去取暖了么?” 语气温柔,看向尹玉林的眼神却凌厉如刀,“你不懂疼惜的人自会有人心疼。” 说完头也没回,关静就这样跟着尹子义向楼上走去。 世贸的玻璃旋转门映出三人身影:一对璧人相携而入,另一个孤零零站在雪地里,手中旧音乐盒的发条此刻好你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尹玉林看着前面两人交握的双手,眼里还是直冒火星子。 所以,他也跟了进去。 此刻周晏琛的私人别墅: 衣帽间的灯次第亮起,映出满室华服。 而锦园的包厢里,刚挂电话的陆锦辉转头对池梦怡笑道:“今晚有好戏看了,周大少爷要把他家小未婚妻带来显摆了。” 窗外,暮色渐沉,锦园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像是在预告接下来会是一场精彩纷呈的聚会一般热闹。 “哎呀,就穿这衣服就行,没必要盛装出席,又不是什么宴会。”沐婉清喜欢这种朴素又舒服的着装。 “那怎么行,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未婚妻是最美的。” 这男人该死的要胜心! 沐婉清无奈地扯了扯身上舒适的棉麻连衣裙:"就穿这个不行吗?反正都是熟人..." 话音未落,周晏琛已经拎着件墨绿色丝绒礼服裙走了过来。 裙摆上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清清”他单手撑在她身后的镜面上,另一只手将裙子在她身前比了比,“你确定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见她们那一身身香奶奶高定?” 沐婉清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她咬了咬唇,伸手去拿裙子:“...你赢了。” 周晏琛却突然将裙子举高,镜片后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报酬呢?” “周晏琛!”她跳着去够,却被他顺势搂住腰肢。 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今晚我要你戴着那对翡翠耳坠...”温热的唇擦过她耳垂,“就是出席秦爷爷寿宴时,让我移不开眼的那对。” 原来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沐婉清微微愣怔,心下一软,却故意板着脸:“周总这是要拿我当展品?” “不。”他亲手为她拉上礼服拉链,指尖在裸露的背脊流连,“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突然将她转向全身镜,“我有多幸运。” 镜中的她墨发雪肤,翡翠耳坠在颊边轻晃,与锁骨间的钻戒交相辉映。 而身后西装笔挺的男人正低头为她戴项链,镜面反光遮不住他眼底的占有欲。 “现在...”周晏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将她抵在穿衣镜前,“该收定金了。” 沐婉清还未反应过来,唇瓣就被他噙住。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直到她气喘吁吁才被放过。 “剩下的..”他意犹未尽地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晚上回家再收。” 沐婉清看着连自己也移不开眼的漂亮造型,总觉得有点太过刻意。 “我还是不想穿这种礼服,咱也换香奶奶高定好不好?” 沐婉清对着镜子轻轻蹙眉,指尖拨弄着丝绒裙摆上精致的暗纹:“这身会不会太隆重了?” 她转身拽了拽周晏琛的袖口,“要不我们也换香奶奶...” 周晏琛忽然低笑,从衣柜深处取出个防尘袋:“早准备好了。” 拉链滑开的瞬间,沐婉清呼吸一滞:里面是香奶奶当季新款没错,但粗花呢面料上绣的却是栩栩如生的银杏叶纹样,连纽扣都做成了银杏果的形状。 “上个月就订了。” 他抖开外套在她身上比了比,“让工作室改了好几版。” 指尖拂过领口处的银杏刺绣,“某些人天天别着银杏胸针...” 沐婉清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银杏叶吊坠。 窗外,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被寒风卷起,打着旋儿贴在玻璃上。 沐婉清看过去,不由得想起关静别在衣领的那枚胸针。 她太了解闺蜜的喜好了:从一开始上学时起,她们就总爱在深秋的校园里捡银杏叶做书签。 关静总说这叶子像把小扇子,能扇走所有烦心事。 后来她们逛街,只要看到银杏叶造型的首饰,必定会买下同款不同色的凑成一对。 沐婉清心想:这世上最浪漫的事,莫过于有人将爱意藏进你们共同钟爱的形状里。 就像银杏叶亘古不变的扇形轮廓,历经千年风霜,依旧保持着最初心动的模样。 “想什么呢?” 沐婉清听到问话,思绪回笼。 耳根开始发烫,突然想起来那次秦爷爷寿宴后,随口夸过几个女人的外套好看。 原来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在心上,还不动声色地准备了更用心的版本。 “宝贝,现在满意了?”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帮她系着珍珠纽扣,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不过...”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后腰,“晚上回家还得穿回那件丝绒的。”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为她别上最后一片银杏胸针。 沐婉清突然想笑,这男人哪里是想要跟攀比,分明是想把所有缱绻都藏在针脚里。 “走吧。” 她主动挽上他的手臂,在推门前突然踮脚,“今晚允许周总多喝两杯。” 睫毛轻眨,“当是定制费。” 周晏琛眸色骤深,扣着她腰肢的手猛然收紧:“成交。” 衣帽间的灯渐次熄灭,唯有那枚银杏胸针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这边周晏琛和沐婉清早已是蜜里调油,整日里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而另一头,被闺蜜时时挂念的关静,却因尹玉林的百般纠缠,始终未能寻得良机向尹子义吐露心声。 咖啡厅里,尹玉林大剌剌地坐在二人对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 他下颌绷得死紧,指节在桌面上敲出烦躁的节奏,整个人活像只炸了毛的斗鸡。 尹子义简直无语:他特意把沐婉清留给他们家周大总裁,就是不想让她来当电灯泡,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来了个“探照灯”。 “不爱了?”尹子义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镜片后的眸光冷冽如刀。 “那就堂堂正正说分手。别找借口,别玩失踪,别已读不回……” 他忽然倾身向前,瓷杯在玻璃桌面磕出清脆的响,“更别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既要躲躲藏藏,又舍不得放手。”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精准扎在尹玉林的痛处。 第208章 不爱的人,再用力也抓不住 关静分明看见对面那人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却在尹子义慑人的气场下,愣是没敢拍案而起。 尹玉林攥紧的拳头在桌下微微发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谁说已经不爱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透着股执拗的劲儿。 “爱?”尹子义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咖啡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每说一句,手指就停顿一次:“爱一个人,会三天两头为了别的女生放她鸽子?”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突然切换,激烈的弦乐仿佛在为这场对峙助阵。 “爱一个人,会在她发着高烧的时候,带着学生会的同学钻小树林?”尹子义的声音又冷了几分,镜片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 关静注意到尹玉林的耳根已经红得发紫,却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爱一个人……”尹子义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会明知道她最讨厌被欺骗,还一次次的撒谎成性?” 他猛地靠回椅背,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尹玉林,你管这叫爱?”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邻桌的客人不自觉放轻了交谈声,服务生识趣地绕开了这片区域。 尹玉林张了张嘴,却在对上小叔凌厉目光的瞬间,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静静,你也不舍得是不是?我们十几年的相处……”最终尹玉林还是想争取。 他也是来京城后,一时鬼迷心窍,色心四起,不是真的能放得下关静。 或许是男人的劣根性使然,或许是他现在觉得关静的闺蜜伴上了周大佬,他又心生期待,心有不甘,也有不舍。 只不过,他不舍得不是对面的人,是想要抓住可能会得到的机遇。 关静心想:尹玉林不就是个爱的时候花言巧语,不爱的时候胡言乱语的渣渣而已。 于是,她对尹玉林说:“你想多了,没有人想纠缠你,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人非你不可。” 尹玉林听到关静的话,还在发懵,就听她又说: “我只想要你当面笃定,既然做了亏心事,就大大方方把事情解决了,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误会,那就化解掉。 然后,我们都应该感谢彼此在知道错了时,能及时止步。 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从此山水不相逢,有缘也不要再相见。 你和我仍然可以做一对体面的普通朋友,就像歌中唱的一样。 扑灭的是真挚的感情 爱情也好 友情也罢 别让爱只剩下了恨你 带着不满的失望和遗憾 说自己放下 ……” “你知道吗? 我都不想去回忆我们之间在一起的美好,只想着: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如果当初和你保持距离。 是不是就不会承受你变渣后的各种痛苦?” 关静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 尹子义对关静的坦坦荡荡很是满意。 随手递上咖啡,她轻抿一口。 继续输出:“我不知道爱上你是对是错,可还是爱了,你背叛后,我也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既然动了情就应该承受自己眼瞎带来的后果。 其实,最糟糕的感觉是:当时,不知道应该等待还是放弃? 好在,我身边还有人能帮我,能带我走上正轨。 尹玉林,余生的路还很长,愿你在往后的日子里:岁月静好,但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爱我的人我使劲也推不开。”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身旁的尹子义,他立即会意,交握的手更紧了几分。 然后,关静收回视线,看向尹玉林,又补充道: “你知道吗?我在原地等过你,还等了很久很久。 可你的行为,一次一次的刷新自己。 想想过往,我再一次给你机会,可最后我实在看不到希望了,所以我只能转身离开。 不爱我的人,我再用力也抓不住。 最后,对于你,我只能选择放手。” 说完,关静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 她以为,这场持续了太久的闹剧终于可以画上句号。 但当她抬眼看向尹玉林时,那副执拗的神情让她瞬间明白——这人根本就没听进去。 尹玉林死死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他盯着对面十指相扣的两人,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凭什么? 他和关静从小学是邻居,到初中同班,到大学同校,十几年的情分,难道还比不上这个突然冒出来横插在他们俩中间的“小叔”? 更何况...尹子义明明都没怎么和关静说过话... 关静方才的一席话,字字如刀,却又句句在理。 她不仅将这些年积压的委屈与失望剖析得明明白白,更在不经意间,将对尹子义那份隐忍已久的情意,都化在了字里行间。 “记得去年静安一中校庆吗?”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杯沿,声音很轻,却让尹玉林浑身一僵,“我急性肠胃炎发作,给你打了十七个电话。” 她抬眼看向尹子义,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是子义哥连夜从外地赶回来,送我去医院的。” 尹玉林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当然记得那天——他正和啦啦队的学妹在KTV通宵,手机早就调成了静音。 “还有我生日那天...”关静忽然笑了,这个笑容让尹子义心头一颤,“你说要陪重要朋友吃饭,结果我在餐厅撞见你给别的女生切蛋糕。” 她转向尹子义,声音突然柔软下来,“而子义哥...他记得我最讨厌奶油,特意让厨师做了无糖的慕斯。” 每一件事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尹玉林脸上。 最让他难受的是,关静已经不再跟着他喊尹子义“小叔”,而是在叫他“子义哥”。 更让他难堪的是,关静说这些时看向尹子义的眼神——那种发自内心的信赖与温柔,是他十几年来从未得到过的。 “所以你看…”关静最后轻声说,“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她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尹子义的手,“有的人是把爱说在嘴上,有人...是把爱刻在了骨子里。” 咖啡厅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交握的手,尹玉林站在阴影处,终于明白:自己输得彻彻底底——不是输给时间,而是输给了那些他从未放在心上的细节,输给了自己从未真正付出过的真心。 可他还是不死心,因为他现在知道关静的关系网已经发生的巨大的变化。 不是原来不值一提的小圈子,而是有周晏琛这样的大人物存在的顶尖圈子。 “呵...”他索性厚着脸皮,突然冷笑出声,眼底泛起血丝,“关静,你就这么急着跟我划清...” 话到嘴边却猛地噎住。 因为他看见自己小叔不动声色地将一个药盒推到关静面前——是她常吃的胃药,连牌子都分毫不差。 而关静接过时那熟稔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 尹玉林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这才注意到,小叔的西装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暖宝宝,正是关静每个月那几天惯用的款式; 关静手边那杯热可可,也是按照她奇怪的喜好,加了双份奶油却不要棉花糖... 原来那些他一直以为的“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是有人把关心都化作了无声的守护。 而他自己那些所谓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宣言”,在这样细致入微的温柔面前,突然就显得是何等的可笑。 咖啡厅的灯光忽然刺得他眼睛生疼。 尹玉林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时差点撞上端着托盘的服务生。 第209章 未婚夫 关静望着尹玉林仓皇逃离的背影,瞬间就觉得心里某处轻轻松开了。 原来,真正的告别,不需要歇斯底里,只需要一个让他无话可说的瞬间。 没有了尹玉林这个多余又闹心的家伙,关静和尹子义才觉得轻松不少。 在关静和尹子义开始了愉悦交流的同时,沐婉清和周晏琛也如约又返回锦园,赴好友的邀请宴。 暮色渐浓时,锦园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 沐婉清挽着周晏琛的手臂踏进庭院,鹅卵石小径两侧的落地宫灯次第亮起,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看来,我们来早了。” 周晏琛低头为沐婉清拢了拢披肩,指尖在碰到她锁骨时微微一顿。 远处主楼传来钢琴版《月半小夜曲》的旋律,沐婉清突然轻笑出声:这分明是关静最爱的曲子,此刻如果他俩还在,应该变成那对别扭情侣的定情背景音了。 关静:你想多了,尹玉林走后,我们好着呢,哪里还有别扭。 侍者引着他们穿过回廊,水晶帘在穿堂风中叮咚作响。 转过紫藤花架,沐婉清忽然拽住周晏琛的袖口:“你看……” 暮色中的露台宛如一幅油画,池梦怡纤细的手指正在陆锦辉的领带间穿梭。 男人微微倾身,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比月光还要温柔三分。 那只不知何时出现的布偶猫慵懒地趴在两人脚边,蓬松的尾巴在柚木地板上扫出沙沙的声响。 这群锦园的常客,连猫都跟他们这么熟悉。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周晏琛突然贴近沐婉清耳畔,温热的呼吸惹得她耳垂发烫。 沐婉清正要嗔怪,露台上突然传来清脆的碰杯声。 只见池梦怡举着香槟杯,脸颊染着蔷薇色的红晕,而陆锦辉正用指腹轻轻拭去她唇边并不存在的酒渍。 那只布偶猫突然“喵”了一声,灵巧地跳上藤编茶几,尾巴尖恰好扫过陆锦辉的腕表。 侍者识趣地消失在紫藤花帘后。 周晏琛趁机将沐婉清往怀里带了带,她发间的茉莉香与晚风中的玫瑰暗香交织在一起。 远处传来钢琴即兴演奏的旋律,像是为这场不期而遇的甜蜜邂逅即兴谱写的背景乐。 “走吧,”沐婉清轻轻拽了拽他的袖扣,眼底映着露台的星光,“去沾沾喜气。” 她高跟鞋踩在鹅卵石上的声响,与周晏琛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融进了锦园温暖的夜色里。 “哟……”一道拖长的戏谑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这蜜里调油的,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活了?” 沐婉清惊得差点踩空台阶,周晏琛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 转身就看见岳时衍倚在紫藤花架下,手里晃着香槟杯,镜片后的桃花眼满是揶揄。 孙晓峰蹲在旁边逗弄那只布偶猫,闻言抬头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笑:“就是,你俩再这么闪下去,我新买的墨镜都要报废了。” 月光恰好掠过岳时衍空荡荡的无名指,他故作忧伤地叹气:“某些人啊,有了对象就忘了兄弟。” 说着突然把孙晓峰拽起来,“峰子,看来今晚咱俩得抱团取暖了。” “滚蛋!”孙晓峰笑骂着甩开他的手,却从侍者托盘顺了两杯马天尼,“要我说,就该让他俩请客……” 酒杯精准地抛向周晏琛,“起码开瓶82年的拉菲抚慰下我们受伤的心灵。” 布偶猫突然蹿上沐婉清的脚边,她手忙脚乱接住猫的瞬间,听见露台上池梦怡的笑声混着香槟塔的叮咚声传来。 周晏琛单手接住飞来的酒杯,突然揽过沐婉清在她唇上轻啄一记:“行啊,等你们找到对象……” 他冲两个好友举杯,“我开酒窖请客。” “哎呦喂,真是没眼看啊,收敛点吧,哥们。” 岳时衍头也不想抬了,还吃什么饭,这狗粮管够。 沐婉清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羞得脸都红得像煮熟的虾仁了。 夜风卷着玫瑰花瓣掠过四个人的衣角,那只布偶猫窝在沐婉清怀里,满足地打了个哈欠。 孙晓峰伸长脖子环视一圈露台,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岳时衍:"哎,邹大少爷人呢?该不会迷路了吧?" 陆锦辉正给池梦怡披外套,闻言头也不抬地甩了句:“刚通过电话,拐过喷泉就到了。” 语气里透着“这种问题也值得问”的嫌弃。 “啧,啧”岳时衍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晃着香槟杯凑近孙晓峰,“你不会真以为邹大少是来跟你当难兄难弟的吧?” 他故意压低声音,“人家可是带着小娇妻来的,听说上个月刚在巴黎求的婚……” 话音未落,庭院里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邹星宇正从限量版帕加尼里弯腰出来,副驾驶钻出个穿星空裙的姑娘。 那姑娘不知说了什么,素来冷面的邹大少竟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靠!”孙晓峰手里的马天尼差点洒出来,“连这尊冰山都求婚成功了?” 岳时衍怜悯地拍拍他肩膀:“认命吧峰子,今晚的单身狗……”他故意拉长声调,“可就剩你一个了。” “少来,你呢?难道一会有人来跟你搭伴?”孙晓峰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布偶猫突然从沐婉清怀里跳下来,优雅地踱到孙晓峰脚边,仰头“喵”了一声,尾巴尖嫌弃地扫过他锃亮的皮鞋。 “看吧,你就应该少说两句,连猫都在嫌弃你单身。” 庭院里的水晶吊灯突然晃了一下。 邹星宇牵着沈雨馨的手刚踏进露台,身后就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懒洋洋地倚在罗马柱旁,领口还别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路上遇到的......”邹星宇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话还没说完…… “哎哟!这不是我的天使小仙女吗?” 那人突然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沐婉清面前。 玫瑰香气扑面而来,他熟稔地就要去握沐婉清的手,“上次多亏你帮我追护士小姐姐......” 周晏琛一把将沐婉清揽到身后,西装袖口的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宋家公子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一瞬,又不得不收回。 整个露台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香槟气泡破碎的声音。 沈雨馨倒吸一口冷气,邹星宇痛苦地捂住额头。 池梦怡的酒杯“当啷”一声磕在茶几上,布偶猫炸着毛窜到了陆锦辉肩头。 “这位是......”岳时衍挑眉打破沉默。 “宋家小公子,宋砚。”邹星宇干巴巴地介绍,“我们在高尔夫球场碰到......” “叫我砚砚就好~” 宋砚笑嘻嘻地想去拍周晏琛的肩膀,却在触及对方眼神时猛地缩回手。 他后知后觉地环视一圈,终于发现气氛不对:“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孙晓峰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岳时衍一把拽过他往香槟塔后面躲。 射死现场,谁留谁倒霉。 沐婉清从周晏琛身后探出头,正对上宋砚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难道你就是这位美女的......” 夜风突然变得格外喧嚣。 “未婚夫。”周晏琛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指节在沐婉清腰间收紧的力道泄露了情绪。 岳时衍轻啧一声:这次倒是痛快承认了! 上次在国贸遇到杨同学就没敢承认,毕竟当时周大佬还没跟小姑娘表明心迹。 看来,确定关系后还是有了底气。 宋砚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红玫瑰:“不对啊......”他小声嘀咕,“周家太子爷,不是据说他不喜欢女人......” 第210章 你又在吃醋? 周晏琛:宋公子,你不光是脑子有问题,耳朵也有毛病,听谁说我不喜欢女人的?! 沐婉清明显感觉到周晏琛的肌肉绷紧了。 她当机立断从男人身后走出来,高跟鞋清脆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宋先生。” 她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带着警告,“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周氏集团执行总裁,我的未婚夫周晏琛。” “周、周氏......”宋砚手里的玫瑰啪嗒掉在地上。 他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活像生吞了只活青蛙。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邹星宇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就知道!带这个二世祖来准没好事! 怎奈那人厚着脸皮非要跟来,定要看看他吹嘘的“精英兄弟”是否真如所言那般了得。 现在是见识到了:比他相像中更“精英”的多得多。 沈雨馨突然“扑哧”笑出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岳时衍趁机把香槟塞进宋砚手里:“宋公子,喝酒。”他压低声音,“除非你想明天发现自家股票跌停。” 宋砚手抖得香槟洒了一半,突然想起上周父亲耳提面命千万不能得罪的名单:首位就是周家那位冷面阎王。 而现在,这位阎王爷正用看死物的眼神盯着他。 布偶猫突然从陆锦辉肩上跳下来,优雅地踩过那支碾碎的红玫瑰,尾巴高高翘起,好像是想给这场闹剧画上休止符。 夜风卷着玫瑰花瓣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儿。 沐婉清神色自若,言语间毫无扭捏的介绍,让周晏琛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随之松缓了几分。 她看向周晏琛的眼神里全是:你又在吃醋? “来来来,上菜了!大家入座吧!”孙晓峰高声招呼着,殷勤地帮侍者挪开椅子。 水晶吊灯下,鎏金餐具折射出细碎的光。 宋砚这会儿乖觉得像只鹌鹑,特意选了离主座最远的位置。 只是他时不时偷瞄沐婉清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未解之谜…… 宋公子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周家太子爷的未婚妻,怎么会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医院帮人代挂号? 那会儿沐婉清捧着他给的帮忙追护士小姐姐的“跑腿费”时亮晶晶的眼睛,跟现在这个戴着梵克雅宝手链的优雅淑女判若两人。 “宋公子,”岳时衍突然倾身过来,往他盘子里夹了只龙虾,“听说令尊最近在谈城东那块地?” 话里话外的警告让宋砚筷子一抖。 那边,沐婉清正自然而然地接过周晏琛剥好的蟹肉,指尖在男人掌心不经意地一蹭。 宋砚看得眼睛发直: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周大总裁,此刻正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未婚妻把胡萝卜挑到他盘里。 “宋公子,你尝尝这个。” 池梦怡突然转来甜品架,黑森林蛋糕不偏不倚挡住宋砚的视线。 陆锦辉在桌布下捏了捏她的手,镜片后的眸光意味深长。 香槟杯相撞的脆响中,宋砚突然醍醐灌顶:哪有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码,那姑娘从容不迫的气度,分明是自幼在金玉堆里养出来的。 沐婉清:你脑洞还真大,与生俱来的好不好? 宋公子都有些怀疑:自己那天在医院,莫不是撞见了微服私访的凤凰?! 布偶猫不知何时蹲在了他脚边,幽幽地“喵”了一声,就好像在帮大家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宋砚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鎏金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里,他忽然意识到餐桌上的暗流涌动——沈雨馨一个眼神邹星宇就递过餐巾,陆锦辉刚抬手池梦怡就推来盐碟,更别说周晏琛和沐婉清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这些细微的互动,分明是经年累月才能养成的熟稔。 沐婉清:他们两对是,我们嘛,就是前世注定的。 “还记得高三那年......”岳时衍突然提起话头。 孙晓峰立刻接茬:“你说天台罚站那次?” 满桌顿时笑开,连素来冷淡的周晏琛都摇头轻笑。 宋砚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发僵。 他这才惊觉,在座诸位举手投足间透着同出一脉的矜贵——那是顶级私立学校的制服扣子,是马术俱乐部的勋章,是只有从小在同一个金丝笼里长大的雏凤,才能听懂的语言。 “宋公子尝尝这道松露鹅肝。”沈雨馨突然示意侍者为他添菜。 她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底却明明白白写着疏离。 就像主人家对待误入宴席的野雀,礼貌周全却泾渭分明。 毕竟人是邹星宇带来的,不能冷落了不是。 水晶吊灯突然晃了晃,宋砚看见落地窗倒影里的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限量版腕表,却怎么看都像误闯名画展览的涂鸦。 那只布偶猫不知何时又蹲到他脚边,尾巴尖扫过他锃亮的皮鞋,好像在对他说:看吧,镀金的麻雀终究飞不进凤凰台。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的刹那,宋砚几乎是如蒙大赦地站起身。 “失陪,接个电话。” 他强作镇定地颔首,转身时差点带倒香槟杯。 直到穿过紫藤花廊,确认完全脱离露台的视线范围后,他才放任自己靠在罗马柱上大口喘息。 夜风裹着玫瑰香拂过发烫的耳根,宋砚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掏出根本没来电的手机。 指尖在通讯录上悬停片刻,最终拨通了司机电话:“现在就到锦园正门等着。” 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惊动了露台的人,连走都会觉得难堪。 折返时他特意绕到喷泉另一侧,隔着水幕对邹星宇比了个告辞的手势。 水晶灯折射的光斑落在他仓促的背影上,活像只落荒而逃的锦鲤。侍者捧着他的外套追到门廊,只接到一句含糊的“突然有急事”。 加长林肯无声滑入夜色时,宋砚终于扯松了领带。 后视镜里的锦园灯火通明,露台上隐约传来碰杯的笑语。 他忽然想起沐婉清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是轻蔑,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了然。 就跟他当时给她“跑腿费”时的如出一辙。 被冤枉的沐婉清:你就是自己想得太多,我这样的身份都能融入进来,你只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轻,或许是你本就不是他们一伙的,跟其他的因素没有半毛钱关系。 宋公子坐在车里暗叹:看吧,强融的圈子,终究会像那杯没喝完的香槟,散了气泡就只剩酸涩。 随着宋砚的离开,露台上的空气仿佛突然轻盈起来。 “可算走了。”孙晓峰长舒一口气,顺手解开西装扣子,整个人陷进藤椅里。 水晶杯里的香槟气泡欢快地上升,映着众人骤然放松的神情。 沐婉清也松了口气:那人再不走,她都不能预测还会说什么让她无法招架的话来。 当时帮他为了钱是真的,他跟这群人不是一个圈子也是真的,她和那个再没什么关系更是千真万确。 只是她还在担心周晏琛会不会多想:毕竟她和宋公子也没机会认识,不得不说他们俩的认识太过“草率”。 “你们看他刚才那样子……”岳时衍翘着二郎腿,指尖转着餐刀,“活像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 话音刚落,沈雨馨就笑倒在邹星宇肩上,发间钻石发卡撞出细碎的光。 周晏琛终于撤下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具,懒洋洋地玩着沐婉清的发梢。 沐婉清趁机把挑出来的胡萝卜全拨到他盘里,换来对方一个无奈的纵容眼神。 “说真的,”池梦怡晃着酒杯凑近陆锦辉,“我赌宋公子现在正在车上查周氏股价。” 陆锦辉推了推眼镜,顺手把她滑落的披肩重新搭好:“不如赌他明天会不会登门道歉?” 第211章 没正式说过“喜欢” 夜风忽然送来玫瑰园的气息,那只布偶猫不知从哪钻出来,轻巧地跳上餐桌正中央。 在众人默契的注视下,它优雅地舔了舔爪子,然后——把宋砚留下的餐巾推到了地上。 哄笑声惊起了庭院里的夜莺。 侍者们相视一笑,悄悄撤走了那张多余的鎏金座椅。月光流淌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像给这场小小的插曲盖上了温柔的封印。 宋公子的出现给大家带来的不快随他的离开也烟消云散。 “要论人生进度条,咱们晏琛可是永远快人三拍。” 岳时衍晃着红酒杯,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当年跳级考试时我就该想到……” “可不是,”孙晓峰立即接茬,虎牙在烛光下格外醒目,“这家伙连打篮球都要抢第一个上篮。” 他故意拖长声调,“现在连终身大事都要抢跑。” 邹星宇突然敲了敲香槟杯:“你们忘了他十四岁就拿到常青藤offer?” 转头对沈雨馨挤眼睛,“我当时还以为他要当一辈子书呆子呢。” “你们说他会不会孩子打酱油都比咱们早啊?” 陆锦辉的话让沐婉清正抿着的伯爵茶突然呛进气管,捂着胸口咳得眼尾泛红。 周晏琛立刻倾身过来,掌心在她后背轻抚的节奏比专业护理还精准:“慢点。”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跟方才冻死人的语气判若两人。 “你们悠着点儿,看把她给吓得。” “哎哟…”池梦怡故意拖长音调,指尖在陆锦辉手心画圈,“某些人切换模式比智能家居还灵敏。” 众人哄笑间,侍者恰巧端上熔岩蛋糕。 周晏琛面不改色地切开流心巧克力,将第一勺送到沐婉清唇边:“压一压。” 转头对损友们挑眉,“嫉妒就直说。” 月光突然穿过云层,将十指相扣的剪影投在亚麻桌布上。 布偶猫甩着尾巴跃上露台栏杆,琉璃般的眼瞳里映着满桌鎏金餐具,以及——那枚在沐婉清无名指上闪烁的钻戒,正随着她忍笑的动作,在夜色里划出细碎的星河。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沐婉清想去洗手间。 沐婉清刚放下餐巾,周晏琛就已经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陪你去。” 他这话说得太自然,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情况如何。 沐婉清耳尖瞬间漫上绯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不、不用......” 声音细如蚊呐。 “我在走廊等你。” 周晏琛已经拿起了她的披肩,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后颈时,惹得沐婉清轻轻一颤。 “噗”岳时衍一口红酒喷在餐巾上,“周大总裁,宋砚的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您这是防谁呢?” 池梦怡晃着香槟杯轻笑:“某些人是不是忘了,这里去洗手间没有几米远。” 陆锦辉推了推眼镜,很配合地分析:“根据监控显示,从洗手间到露台需要47秒,遭遇意外的概率低于0.003%。” “听见没?”沐婉清趁机抢回披肩,红着脸瞪了周晏琛一眼,“我还能在47秒内迷路不成?” 她转身时衣摆扫过周晏琛的西装裤,像只翩跹的蝶。 众人看着素来雷厉风行的周大总裁站在原地,目光黏着那道纤细背影的模样,不约而同摇头:“得,这位算是栽得彻彻底底。” 布偶猫突然从花瓶后探出头,轻盈地跃到周晏琛脚下。 在众人居高临下憋笑的目光中,它轻轻地“喵”了一声,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男人油光锃亮的皮鞋,仿佛在说:瞧你这点出息吧。 “所以...” 岳时衍突然倾身向前,水晶杯在指尖转出狡黠的光,“上次绑架案之后,你是不是趁机...”他做了个戴戒指的手势。 餐桌骤然安静。 烛火在沐婉清离席的空隙里摇曳,映得周晏琛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是那次绑架中为沐婉清挡掉下来的物体留下的。 “戒指是我在她还没有彻底清醒时,‘强行’戴上的。”他突然开口,嗓音比夜风还轻。 “在医院醒来那天,发现自己好怕她有事……”指尖轻轻敲击杯沿,“毕竟她是因为做了我的女朋友才遭受的绑架。” 沈雨馨突然捂住嘴,邹星宇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所有人都想起那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周晏琛是如何从堂弟手中把沐婉清救出来的。 “但...”周晏琛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个罕见的,带着少年气的笑,“某只小狐狸到现在都没正式说过‘喜欢’。” 他望向走廊方向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明明可以生死与共…” 布偶猫不知何时叼来了沐婉清落下的丝巾。 周晏琛接过时,指腹抚过角落绣着的“Z&M”,那是她住院时,闲下来在病房里一针一线绣的。 远处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声响。 众人默契地转移话题,只有池梦怡用口型对周晏琛说:“她看你的时候…” 手指在眼角比划了一下,“…眼睛都在说爱你。” 因为她知道女人最懂女人:有些事情她们做起来比亲口说要容易的多。 月光突然漫过露台栏杆,将沐婉清归来的身影镀上银边。 周晏琛起身的瞬间,沐婉清恰好转过回廊的拐角。 月光穿过紫藤花架,在她发间落下细碎的光斑。 她抬眼望来的那一刻——周晏琛忽然觉得胸口发胀。 那双向来灵动的杏眸里漾着比月色更温柔的水光,睫毛每颤动一下,都像在他心尖上轻轻挠了挠。 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方才那点幽怨早不知散到哪儿去了。 沐婉清却突然加快脚步,带起一阵伴着玫瑰香的风。 布偶猫在桌下“喵呜”一声,打翻了餐巾盒。 众人假装没看见他们交握的双手,却都瞧见沐婉清泛红的耳垂。 “咳咳...”岳时衍突然举杯,“敬某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闭嘴。” 周晏琛眼风扫过去,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 因为沐婉清正用只有他能听见的气音说:“喜欢…” 夜风突然卷起玫瑰的香气,将这三个字裹进周晏琛的西装口袋,妥帖地安放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月光渐渐西斜,露台上的话题却愈发热络起来。 岳时衍晃着威士忌杯,琥珀色的酒液映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要我说,明年咱们把马术俱乐部并购得了。” 他忽然用酒杯指了指周晏琛,“正好某人需要多练练——以后团建可以带她去找‘追风’去玩。” “那也没必要并购...”周晏琛正要反驳,沐婉清突然往他嘴里塞了颗樱桃。 她指尖残留的玫瑰香气,让他瞬间忘了后半句话。 “并购不如新建。” 陆锦辉推了推眼镜,顺手接过池梦怡递来的葡萄,“我在瑞士看到个智能马场项目...” 他平板的声音突然生动起来,指尖在餐巾上画出流畅的线条,给大家讲解他的构想。 这个还没成形,邹星宇和沈雨馨头碰头研究着手机:“这个海岛怎么样?婚礼后可以直接...” 沈雨馨突然红着脸掐他胳膊,惹得众人哄笑。 孙晓峰逗着布偶猫,突然灵光一现:“要不咱们合伙开个猫咖?” 他举起小猫的前爪,“让这位当招财猫!” 布偶猫嫌弃地挣脱,精准跳进沐婉清怀里。 夜风送来远处喷泉的水声,其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 周晏琛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在外人眼里叱咤商场的京圈顶流,商界精英们,此刻聊的净是些幼稚到可笑的主意。 就像十几年前在学校的天台上,他们幻想过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未来一样。 第212章 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 沐婉清在桌下悄悄勾住周晏琛的手指。 他低头看去,她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的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这一刻,他觉得好笑:所谓顶级豪门的日常,不过是一群长大后的孩子,依然愿意陪彼此做天真的梦。 最后,还是陆锦辉最懂兄弟的心思。 他指尖轻叩酒杯,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婉清,既然都说是晏琛未婚妻了,跟他表白过吗?” 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周晏琛那句意味深长的“喜欢”,一道道探究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沐婉清。 水晶吊灯的光影里,她握着香槟杯的指尖微微收紧,在玻璃杯壁上凝出细小的水珠。 周晏琛就坐在她身侧,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此刻却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此时,沐婉清感觉到周晏琛的手在微微轻颤。 沐婉清的指尖轻轻划过周晏琛的手背,以示安抚,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抬眸时,眼底漾着细碎的光,声音温柔却无比坚定:“还没有,那就趁今天大家都在,给我们做个见证吧。” 包厢里落针可闻,连侍者都停在了门口。 “晏琛他首先是善良的。” 她望向周晏琛的眼睛,仿佛在凝视一片星空。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初见那晚,哪怕是我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他也载我来了京城。 是他在深夜,用车灯先照亮了我。” “然后,他更是正直,勇敢,成熟,稳重,真诚,有责任心的,这些品质大家都看在眼里。” 水晶吊灯在她发间投下摇曳的光斑,像是为她加冕。 她每说一个词,周晏琛的指节就收紧一分,定制西装的袖口在桌面压出细小的褶皱。 “最后是细心,体贴,幽默,可爱……我都一一体会过。” 她忽然轻笑,眼尾泛起桃花般的红。 露台上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醒了沉醉的众人。 “此刻,我想把世间美好的词都用来形容他。 家里人对我的不认可,他没生气,也不赌气,却用自己的方式让每个人慢慢接受。” 沐婉清最后的一句话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每个人心上。 “周晏琛,你是我漫长黑夜里的破晓时分,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周晏琛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这位素来以冷静著称的周氏掌权人,此刻竟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抬手时,袖扣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最终轻轻捧住了沐婉清的脸。 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 “亲一个!亲一个!” 陆锦辉第一个拍桌起哄,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吹口哨,这一向稳重的几个发小都笑着举杯敲桌,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周晏琛低笑一声,眼底暗光浮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沐婉清的后颈,在她耳边低语:“他们让我亲你,你说……我要不要听?” 沐婉清耳尖微红,却仰着脸迎上他的目光,嗓音轻软:“周总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他眸色一深,再不给她调侃的机会,低头吻了下去。 众人欢呼声里,窗外霓虹闪烁,而他的掌心温热,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心跳。 夜色渐深,酒过三巡,众人终于准备散场。 岳时衍懒洋洋地搭着陆锦辉的肩膀,冲周晏琛挑眉:“记着啊,今天哥们儿可是神助攻,回头得补我们一顿米其林三星。” “就你贪心。” 陆锦辉笑着推他一把,转头看向周晏琛,“要我说,一顿饭哪够?不如给时衍安排个女朋友,省得他天天当电灯泡。” “哎…”孙晓峰立刻哀嚎着扑过来,“那谁陪我单身啊?你们一个个成双成对的,就忍心看我孤家寡人?”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替沐婉清披上外套,闻言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心,明天就给你安排相亲。” “靠!周晏琛你恩将仇报!”孙晓峰夸张地捂住心口,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邹星宇扶着沈雨馨胳膊,突然语出惊人:“我看你俩挺配,要不内部消化得了?省得琛哥还要费心安排相亲。” “滚蛋!”岳时衍差点被呛到把刚喝的酒吐出来。 一把推开孙晓峰,“老子钢铁直男,宁折不弯!” 孙晓峰故作受伤地捂住胸口:“老岳你这就伤感情了,我好歹也是京城黄金单身汉,怎么配不上你了?” 说着还故意往他身上靠。 “卧槽,你别过来!” 岳时衍一个箭步躲到陆锦辉身后,“老陆快管管你家这位!” 陆锦辉笑着挡在中间:“行了,再闹下去,我怕明天头条就是‘周氏庆功宴惊现基情’。” 众人笑作一团,连向来清冷的周晏琛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夜风拂过,沐婉清靠在周晏琛肩头,看着这群嬉笑打闹的发小,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 寒风裹挟着笑声飘远,霓虹灯下,这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夜色已深,各家司机早已静候多时,见众人出来,纷纷下车拉开车门。 “行了,都悠着点。”周晏琛揽着沐婉清的腰,朝众人举了举手机,“到家在群里报平安。” 陆锦辉扶着微醺的岳时衍,转头笑道:“放心吧,我负责把这只醉猫送回去。” 说着拍了拍还在嚷嚷“我没醉”的某人。 “哎呦,我的限量版西装!” 孙晓峰突然哀嚎,原来是邹星宇“不小心”把香槟洒在了他衣服上。 两人顿时又闹作一团,惹得司机们忍俊不禁。 沐婉清看着这群活宝,忽然觉得周晏琛掌心的温度格外熨帖。 她仰头轻声道:“你的朋友们...都很温暖。” 周晏琛低笑,为她拢了拢肩上的羊绒披肩:“以后也是你的朋友了。” 迈巴赫的车灯亮起,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地包裹在光晕里。 车厢内,小李早早就把挡板升起,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沐婉清侧头,正对上周晏琛垂眸看她的眼神。 就这样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怎么了?”沐婉清温柔开口问。 周晏琛也不急着答话,只是轻笑一声,叹了口气,又轻笑出声,眼神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男人笑得眉眼弯弯,眸中似有星光流转。 沐婉清一时怔忡,竟看得有些出神。 “傻了?”她回过神来,故作冷淡地斜睨他一眼,眼尾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宝贝,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周晏琛突然收紧掌心,将她纤细的手指牢牢包裹。 他眼角眉梢都染着掩不住的欢喜,连嗓音里都浸着蜜糖般的甜意。 沐婉清最是清楚他这副模样——像只偷了腥的猫,若是放任不管,怕是要得意得翘起尾巴来。 她抿了抿唇,故意板起脸:“哦,那个啊。不过是当着你好友的面,给你留几分薄面罢了。” “是么?” 周晏琛低笑一声,将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隔着衬衫,她都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得她指尖发烫。 “可你说的话,我都一字不落地收在这里了。”他声音忽然放得很轻,“你听,这里原本缺了一块,现在都被填满了。” 沐婉清指尖微颤。 她想起方才在众人面前脱口而出的告白,那时他骤然亮起来的眼眸,像是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花,璀璨得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淌过。 此刻周晏琛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竟比那更烫几分。 “现在是不是应该交待一下,跟宋家的小公子,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第213章 生财有道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真皮座椅,显然没打算轻易翻过这一页。 沐婉清抿了抿唇,决定实话实说:“就是婉芸住院期间,他看上了心外科的林护士,无从下手。 我帮忙搞定后…”她顿了顿,补充道:“他给了我高额‘跑腿费’。” 车内蓦地沉寂下来,引擎的轰鸣、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甚至空调出风的细微响动,都在这突如其来的静默中变得格外清晰。 沐婉清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惹男人不开心了。 周晏琛忽然轻笑出声,暗色的眸光流转:“沐同学倒是生财有道。” 他慢条斯理地给沐婉清捋了捋头发,“连保媒拉纤的买卖都做?” “周总说笑了。”沐婉清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毕竟宋公子给的实在太多,当时不是也缺钱嘛。” 这个回答男人相对满意,不再纠结。 周晏琛忽然倾身向前,淡淡的雪松香气笼罩过来:“那要是有人出高价...”他指尖轻轻点在她鼻尖上,“沐同学是不是连老板也敢卖?” 沐婉清眨了眨眼,突然把收款码调出来推到对方面前:“周总要是现在转账,我连股东名册都能给您偷来。” 空气凝固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周晏琛难得爽朗的笑声。 他重新靠回真皮座椅,摇头叹道:“沐婉清,你真是...” 接下来的日子如蜜糖般流淌,沐婉清往返于校园的公寓,周晏琛穿梭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间。 每当暮色四合,他总会带着街角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出现在公寓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认真听她讲课堂趣事的模样,像在听最重要的商业企划。 直到12月23日,周晏琛飞往北城洽谈合作。 沐婉清获得金奖的消息是辅导员公布的,其实同学们早有听闻,只是在这里得到证实而已。 辅导员宣布金奖得主时,阳光正斜斜地切过沐婉清的课桌,将她手中的钢笔映出一道刺眼的银光。 “这次CFA竞赛金奖获得者是大一新生:沐婉清同学。” 教室里骤然响起掌声,却又在转瞬间凝固成微妙的静默。沐婉清抬眼望去,看见林小雨的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弧度,涂着樱桃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 苏琪长舒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重担般将后背靠向座椅; 而左小玲死死攥着获奖名单,纸张在她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响。 段喜来茫然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晃过一道迷惑的白光。 杨浩翔的笔记本一不小心掉落,“啪”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后排几个大二大三的学长猛然惊醒。 他们交换的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无力感。 这些熬过无数个通宵的学长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苦修多年的专业功底,竟敌不过一个刚入学的女生。 窗外银杏树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沐婉清在无数道视线交织成的网中站起身。 沐婉清接过烫金奖状时,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听说评委会领导是周氏集团的......” 话音未落,就被辅导员突兀的咳嗽声打断。 “各位同学可以去官网查询,这次竞赛与周氏集团没有任何关联。”辅导员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沐婉清指尖微微一颤。 她忽然意识到,从评委名单到赛后晚宴的邀请函,周氏集团这次确实全程缺席。 这个认知让她心下一喜——周晏琛竟早就算准了她参赛后,会有这样的议论声,为此提前跟竞赛划清了界限。 原来,早在沐婉清全身心投入竞赛的这段时间里,周晏琛就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周全,并悄然安排妥当。 他们如今的关系微妙,这样的场合确实需要避嫌。 否则,一旦被人捕风捉影,怕是百口莫辩。 阳光突然变得锋利,将荣誉证书烫金的边缘折射成一道耀眼的金线,横亘在她与整个世界之间。 沐婉清将证书缓缓卷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身后窸窣的议论声像细小的砂砾,磨得人耳根发烫。 但她只是挺直了脊背——那些探究的目光、暧昧的低语,不过是旁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她早就明白的。 从决定参赛那一刻起,就该料到会面对这样的风言风语。 可那又如何?学术是干净的,她的研究成果经得起任何检验。 周晏琛要避嫌是明智的选择,这样,她沐婉清,就可以只对自己的实力负责。 礼堂的灯光有些刺眼。 她迎着光走去,脚步越来越稳。 这条路,她要用自己的才华,一步一步走出个分明来。 晚上,沐婉清不想面对别人的任何非议,所以,也没有回宿舍,直接回了公寓。 只是,没有周晏琛的陪伴,她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发呆。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组委会烫金邀请函在屏幕上展开——获奖者庆祝晚宴定在平安夜。 怎么这么巧,周晏琛去出差,她去参加晚宴,还各有安排。 这次的获奖者: 冠军:B大金额系大一沐婉清。 亚军:邮电大学计算机系大三季宇泽。 季军:A大金融系大二苏文涛。 晚宴的主办方是组委会,但出资方就是想捞这三个得奖者的各大企业。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咬合。 沐婉清望着组委会发来的获奖名单,指尖在“季军:A大金融系大二苏文涛”上微微一顿——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窗外雪落无声,手机屏幕映着她若有所思的脸。 组委会的邮件末尾,赞助商名单像列队的士兵:季丰资本、苏河创投,星辰资本...每个名字背后都藏着精妙的算计。 沐婉清认真查看了各个企业,只有苏河创投跟苏文涛好像有关系,其他的就联系不在一起了。 她还特意跟表哥沐司阳了解了一下季宇泽的情况。 他来自定州碧水岭,一个小县城阾边的普通家庭。 学计算机是为了好找工作,辅修金融纯属于个人爱好。 学有余力就发展一下个人喜好。 所以,季丰资本应该是凑巧,跟季姓无关。 不对,准确地说是跟季宇泽无关。 原来这场看似单纯的学术盛宴,早被资本编织成了一张猎才的网。 沐婉清将手机锁屏,轻轻搁在茶几上。 窗外飘落的雪花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银网,将整个城市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上画着圈。 获奖名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仍在脑海中盘旋——苏文涛。A大金融系,苏河创投...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接完整,那是在周晏琛书房偶然瞥见的企划书,落款处龙飞凤舞的签名。 茶几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是表哥沐司阳发来的消息:【季宇泽背景干净,但苏家那位不简单。晚宴小心。】 【好。】沐婉清只简单回复了一个字。 因为她也想不到这样的宴会是怎样一个流程,毕竟她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参加。 次日上午,京城的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窗台上。 沐婉清刚整理完竞赛资料,门铃就响了。 李皓捧着精致的礼盒站在门外,镜片上还凝着未散的寒气:“沐小姐,周总让我送来的。” 沐婉清接过沉甸甸的盒子,掀开一角就看到丝缎折射出的粼粼微光。 她指尖顿了顿,给周晏琛发了条消息:【礼服太隆重了,我还是想穿平时的衣服去。】 消息刚发出,周晏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磁性:“怎么了?不喜欢那个款式?” 第214章 普通大学生身份,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不是。” 沐婉清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我只是觉得...穿礼服太过招摇了。” 她轻轻摩挲着礼盒边缘,“季宇泽应该也不会穿正装吧?”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周晏琛似乎正在签文件。 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想起那个自己不让跟沐婉清握手的黑框眼镜男生。 “他大概率是不会正装出席。” 笔尖停顿的沙沙声里,他的语气忽然柔软下来,“但你要知道,就算穿校服去,你也注定是全场的焦点。” 沐婉清心里了然:毕竟她是这届竞赛的冠军。 沐婉清耳尖微热,却仍坚持:“那就更该穿得简单些。” 她打开衣柜,手指划过那件常穿的米色针织衫,“这是一场学术竞赛的庆功宴,又不是商业酒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周晏琛无奈的轻叹:“随你。” 他顿了顿,“不过让李皓把礼服留下,万一...” “没有万一。”沐婉清打断他,嘴角不自觉扬起,“我又不是去参加选美大赛。” 好吧,电话那端唇角微勾:他也盼不得沐婉清不要太惹眼才更好。 挂断电话后,她取出那件针织衫对着镜子比了比。 镜中的女孩眉眼清澈,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才是她最自在的模样。 礼盒静静躺在床头,丝缎光泽流转。 沐婉清最终还是没有试穿,只是将盒子仔细收进了衣柜深处。 她想起名单上苏文涛的名字,又想起表哥的提醒,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了敲。 或许普通大学生的身份,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暮色四合时,李皓的黑色轿车准时泊在公寓楼下。 他正低头确认行程,忽然听见轻快的脚步声。 抬头时不由怔住——沐婉清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深蓝牛仔裤,外加一件普通外套。 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汽,整个人像一株清新的铃兰,与想象中华服加身的模样相去甚远。 “沐小姐...”李皓下意识瞥向后座那个装着高定礼服的防尘袋,喉结动了动。 作为周总身边最得力的司机兼助手,李皓第一次感到职业素养在动摇——该不该提醒这位准夫人,今晚的宴会云集了半个金融圈的大佬? 沐婉清似乎看出他的犹豫,拉开车门时轻笑:“放心,我没有忘带邀请函。” 她晃了晃手机,锁屏上是电子邀请函的荧光,“学术晚宴而已,又不是名媛舞会。” 轿车驶入暮色中的车流,李皓从后视镜看到女孩倚窗的侧脸。 路灯的光斑流水般掠过她的眉眼,那副从容的模样,倒与周总谈判时的气度有几分神似。 他忽然想起上周整理资料时,偶然看到的沐婉清竞赛论文评分表——所有评委清一色的满分。 或许这就是周总钟情于她的原因。 李皓握紧方向盘,那些尚未说出口的劝诫,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色块,他悄悄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到了宴会厅门口,小李恭敬地对沐婉清说:“沐小姐,岳总临时有事不能来参加晚宴了。 周总特意嘱咐我在停车场候着,您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沐婉清闻言心头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包。 岳时衍竟然没来? 她原本还指望着有他在场,至少能帮她挡掉那些不必要的应酬和麻烦。 现在倒好,她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个名利场上那些虚与委蛇的交际了。 沐婉清脚步微顿,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机。 岳时衍的缺席像一块突然抽走的浮木,让她心里蓦地一沉。 原本想着有这位周晏琛的死党,自己的上司在场,至少能在觥筹交错间替她挡去些不必要的试探。 “周总说他会尽快赶过来。” 李皓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迟疑,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您要是不习惯,我们可以先在车里等......” “不用。”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打开电子邀请函递过去给门口的侍者查看。 水晶吊灯的光芒从敞开的门内倾泻而出,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心想:自己终归是要学会面对的不是嘛:“学术晚宴而已,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她抬脚迈入厅内,却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听见身后李皓极轻的嘟囔:“可比吃人麻烦多了......” 她刚踏入宴会厅,训练有素的侍者便上前接过她的外套。 米色针织衫勾勒出纤细的线条,深蓝牛仔裤更衬得双腿修长,这身简约而不失精致的装扮,将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展现得淋漓尽致。 宴会厅里暖气开得很足,香槟塔折射出的流光在宾客们昂贵的衣料上游走。 沐婉清一眼就看见站在自助餐台旁的季宇泽——那个邮电大学的男生果然只穿了件熨得笔挺的白衬衫外加一件马甲。 那马甲好像借来的一样,并没有那么合身。 他正局促地捏着餐盘与某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交谈。 而另一端,苏文涛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定制西装的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抬眼望过来时,沐婉清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意味深长的笑意。 侍者端着香槟从身侧经过,沐婉清取了一杯柠檬水。 不过她还记得周晏琛上次的警告:不要喝任何酒水、饮料。 她只是做个样子,这句话一直铭记在心。 冰凉的杯壁贴上掌心时,她忽然想起周晏琛今早在电话里说的——“就算穿校服去,你也注定是全场的焦点。” 现在她信了。 沐婉清刚踏入宴会厅,便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聚光灯般朝她投射而来。 那些视线里掺杂着惊讶、探究,甚至还有几丝玩味——毕竟在一众华服盛装的宾客中,她素净的装扮反而格外醒目。 季宇泽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手中的香槟杯折射着细碎光芒。 他来到沐婉清身旁,微微倾身,借着碰杯的动作压低声音:“待会儿会有固定流程,重头戏是最后的‘人才竞标’环节。” 见沐婉清眉心微蹙,他抿了口酒补充道:“去年我拿季军时见识过,表面是庆功宴,实则是各大企业的猎场。” 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化作气音:“看到那边穿藏蓝西装的中年人了吗?季丰资本的副总,去年就是用三倍年薪挖走了当时的冠军。” 酒杯轻轻一晃,指向正被众人簇拥的苏文涛,“而这位苏公子,本身就是苏河创投的少东家。” 沐婉清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周晏琛今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停顿。 原来他早已知晓这场宴会背后的暗涌,那套被收进衣柜的高定礼服,或许不仅是华美的装饰,更是某种无声的铠甲。 然而,这些表面的客套与关注,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不过,季宇泽那番意味深长的提醒,倒像一剂预防针,让她提前筑起了心理防线。 “谢谢提醒。” 她朝季宇泽举了举柠檬水杯,余光瞥见苏文涛正穿过人群向这边走来,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光。 季宇泽见状迅速退开半步远的距离,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误入猛兽领地的食草动物般回归人群。 水晶吊灯突然大亮,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全场:“请三位获奖者移步主舞台。” 沐婉清抬头,看见大屏幕上正播放着自己参赛项目的三维模型图,而舞台两侧,各家企业的“抢人”代表已经悄然就座。 沐婉清走上主舞台,灯光倏然聚焦,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第215章 科技报国,不在空谈 沐婉清站定后,余光瞥见季宇泽站在舞台一侧,手指正无意识地卷着马甲下摆,紧张局促显而易见; 而苏文涛则淡定自若地站在另一侧位置,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主持人开始介绍三位获奖人的项目,当提到沐婉清的金融算法模型时,台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看见季丰资本的代表猛地直起身,而苏河创投的席位里,几位高管正快速交换着文件。 即便是第一次来这样的“抢人”场所,她也知道这是企业对自己模型有所触动的表现。 “现在进入企业合作意向环节。” 主持人话音刚落,季丰资本的副总就迫不及待地举起号码牌:“我们愿意为沐同学的项目提供千万级研发资金,并承诺保留全部知识产权!” 会场一片哗然。 沐婉清心下了然:这就是所谓的“企业合作意向”,实则就是公然抢人呗。 她攥紧了话筒,这个金额远超往届冠军待遇。 空荡的舞台上,冷白的灯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修长。 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里,无数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 沐婉清唇瓣微启,话未出口便被苏文涛低沉的轻笑打断。 “苏河创投追加投资至一千五百万…”稍作停顿,他又补充一句:“外加硅谷顶尖实验室的交流名额。” 话音未落,他已转向沐婉清,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家父一直很欣赏沐学妹的...特殊才华。” 没有香槟,没有水晶杯清脆的碰撞声。 只有投影仪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和空调出风口吹出的暖风。 这算什么? 明码标价的橄榄枝? 还是仗着同在台上的近水楼台? 不对,沐婉清认为: 这就是学术殿堂里的价码明牌,或者是资本对纯粹研究的亵渎。 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被按下静音键,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侍者端着托盘僵在原地,香槟杯里细密的气泡一个个破碎在突然凝滞的空气中。 沐婉清感到无数视线化作实质压在身上,她这才明白季宇泽所说的“抢人”是什么意思。 正当她组织语言时,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琛星资本,两千万。” 周晏琛的声音像一柄利剑劈开嘈杂。 他的西装外套还沾着室外的寒气,领带微微松开,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沐婉清望着周晏琛被灯光勾勒的轮廓,忽然想起他今早说过的另一句话: “我的小姑娘,该堂堂正正拿冠军。” 此刻她终于懂得,他风尘仆仆赶来,不是为了替她做选择,而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她值得最光明正大的珍视。 全场寂静中,他一步步走到台前,目光灼灼地望着沐婉清:“条件是——项目主导权完全属于研发者本人。” 主持人手中的提词卡啪嗒掉在地上。 苏文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指节捏得发白,手中的话筒微微震颤,折射出一道冷光。 而站在舞台另一侧的季宇泽瞳孔骤缩,话筒杯在掌心一滑,险些跌落——他上次在竞赛答辩后见过周晏琛,当时只当他是沐婉清的家属,回去后查了资料才知晓他周氏集团掌舵人的身份。 可眼前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琛星资本——这家近年来在金融科技领域叱咤风云的投资机构,背后竟是这位年轻总裁的手笔? 季宇泽突然想起自己曾熬夜研读过的那份《智能投顾白皮书》,扉页上烫金的“琛星研究院”署名,此刻在脑海中与台下男人的轮廓完美重叠。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会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香槟杯碰撞的声响都消失了。台下的各家代表面面相觑——加价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在报价单上多添几个零的游戏。 可“项目主导权完全归属研发者”这一条,却像一柄利刃,精准地挑开了资本与学术之间最微妙的那层纱。 苏文涛突然冷笑出声:“周总好大的手笔。” 他松了松领带,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只是不知道董事会那边,能不能接受这种......”他故意拖长音调,“毫无约束力的合作模式?” 季丰资本的副总闻言立刻附和:“年轻人理想主义可以理解,但两千万的投资总需要风控保障......” “所以琛星资本敢开这个条件。” 没等他的唠叨落地,周晏琛已经接话,并从容地解开西装扣,从内袋取出一份文件。 羊皮纸在灯光下泛着古老的质感,火漆印上清晰的星辰纹样让几位老牌投资人倒吸冷气——这是只有顶级合伙人才能动用的特别授权书。 沐婉清看见苏文涛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她忽然明白这份文件的重量:它意味着周晏琛不是在用公司名义,而是以个人全部资产在为她的学术自由作担保。 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提到“对赌协议”和“华尔街那场传奇谈判”。 “在座各位应该清楚。” 周晏琛将文件递给公证员,袖扣划过一道银河般的弧光,“两年前我创立琛星资本时签的第一份协议,就是保证所有科研项目的绝对自主权。” 他目光扫过面色铁青的苏文涛,“事实证明,尊重天才的创造力,回报率往往超乎想象。” 季宇泽对此有些艳羡,只是心里嘀咕:周晏琛到底是真正看重人才,还是给自己女朋友在保驾护航? 最终,他相信是前者。 他突然举起手:“我选琛星资本。” 他声音发颤却坚定,“哪怕......哪怕没有附加条件。” 这个来自小县城的男孩此刻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某种可能性——原来资本与才华,还可以这样平等对话。 去年他没遇到琛星这么好的资本公司,今年可一定不能错过。 周晏琛:去年,才建立一年,还没这个底气。 几位投行高管手忙脚乱地翻看平板,显然是在紧急调取资料。 沐婉清看见苏河创投的席位里,有位银发老者正对苏文涛比划着激烈的手势,而季丰资本的副总已经站起身,西装纽扣绷开了都浑然不觉。 周晏琛对这片骚动恍若未闻。 他随手将沾过雪粒还有些微湿的羊绒大衣递给侍者,露出内里挺括的西装三件套。 当他的指尖拂过琛星资本徽章袖扣时,沐婉清忽然发现那上面蚀刻的星轨图案,竟与自己获奖论文里的数据模型惊人相似。 “另外…”周晏琛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一个仅属于他们的秘密,“琛星研究院新落成的超算中心,今晚零点就会把第一个运算周期留给沐同学的算法验证。” 他抬腕看表的动作,让那枚曾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古董百达翡丽在灯光下一闪,“宴会结束,一起过去,刚好赶得上见证历史。” 原来如此,沐婉清现在知道岳时衍缺席这次宴会有真正原因了。 她疑惑:周晏琛并没有给季宇泽回应,这不像他的风格。 是疏忽还是? 不会是因为上次颁奖会上的事情…… 周晏琛的话音刚落,沐婉清便注意到他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季宇泽的方向。 那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上次颁奖典礼后,季宇泽曾私下向她请教算法问题,伸手时,周晏琛当时还甩给他一句话:“道贺可以,握手就免了,男女授受不亲。” “超算中心...”苏文涛突然嗤笑一声,指尖不耐烦地敲打话筒,“周总为了讨心上人欢心,连集团战略级资源都敢挪用?”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公证席,然后,振振有词:“这种特殊待遇,恐怕不符合学术公平原则吧?” 第216章 陈年醋缸突然倒了 周晏琛闻言轻笑,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抽出另一份文件:“苏公子多虑了。” 烫金封面上“琛星学者计划”几个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是面向所有决赛选手的开放计划,季同学如果感兴趣...” 他忽然转向季宇泽,递出鎏金边的邀请函,“你的神经网络论文,正好需要天河三号的算力验证。” 季宇泽呆立在原地,邀请函在他手中微微发颤。 沐婉清这才看清扉页上并列印着三个获奖者的名字——原来周晏琛早将一切安排妥当。 只是苏文涛用不着。 她望向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忽然读懂了他迟迟不表态的用意:他在等,等季宇泽自己站出来做出选择。 台下突然响起掌声。 沐婉清回头,看见公证席上的银发教授正欣慰地擦拭眼镜。 这位学界泰斗恐怕是全场最先明白周晏琛苦心的人——他不仅护住了沐婉清的学术纯粹,更在资本洪流中为所有寒门学子筑起一道堤坝。 “现在…”周晏琛向她伸出手,腕表指针恰好指向十一点三十分,“该去见证你的算法如何点亮晴琛星了。” 他指尖残留着冬夜的凉意,掌心却温暖干燥,就像是无声的承诺:无论未来多少风浪,他都会这样稳稳接住她所有梦想的重量。 沐婉清望着周晏琛在镁光灯下依然从容的侧脸,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局限于眼前得失的普通商人。 他的目光始终望向更远的地方——就像他创立的“琛星计划”,表面上是为她的算法提供算力支持,实则正在悄然构建一个“产学研”深度融合的创新生态。 她想起上周深夜偶然看见的企划书,那份被咖啡渍晕染的文件上,周晏琛遒劲的批注仍历历在目:“科技报国,不在空谈。” 当时只当是商业口号,此刻却突然懂得其中分量。 他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超算资源开放给所有参赛者,何尝不是在践行这个理想? 苏文涛之流还在计较千万投资的得失时,周晏琛早已把棋盘铺向十年后的科技格局。 沐婉清感觉指尖微微发麻,她终于明白为何岳时衍会缺席——那位周总有着深厚背景的哥们,此刻恐怕正在某个保密实验室里,等着验证她算法在更宏大领域的应用可能。 “走了。” 周晏琛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 他指尖不着痕迹地在她掌心画了个坐标,那是国家北斗系统特有的加密标记。 说完,他回头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季宇泽说了句:“还有你,一起。” 声音不大,却让季宇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沐婉清心头一震,所有线索突然串联成璀璨的星河——原来他远大抱负里,始终给每一个有才华的人留好了并肩的位置。 出去前周晏琛去了趟洗手间,沐婉清和季宇泽在大厅中央等候。 宴会厅的水晶灯光下,沐婉清正低头查看手机,忽然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沐小姐,久仰大名。” 来人西装革履,领带却松垮地挂着,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古龙水味。 他不由分说就凑近半步,手里的香槟杯几乎要碰到沐婉清的手臂,“不知有没有兴趣聊聊?我们蓝海资本对您的算法...” 季宇泽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瘦高的身影像道突然竖起的屏障。 “这位先生,”他声音比平时低沉,指尖不着痕迹地抵住对方递来的名片,“企业合作意向环节已经结束,合作事宜请通过官方渠道联系。” 来人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见季宇泽已经摸出手机:“需要我帮您呼叫组委会工作人员吗?” 屏幕亮起,显示着正在通话中的界面——通话人赫然是“周晏琛”。 沐婉清讶异地挑眉,她分明看见季宇泽耳根已经红透,挡在她身前的手臂却在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放下。 远处传来周晏琛的脚步声,那人见状悻悻地退开,临走时还撞翻了一支香槟塔。 “谢谢。”沐婉清轻声道。 季宇泽这才长舒一口气,手机屏幕暗下去,哪有什么通话记录——锁屏照片是他家乡的那片碧水岭。 “应该的。” 他挠了挠头,又变回那个腼腆的大学生,“周先生说过...学术尊严比技术更值得守护。” 走廊尽头,周晏琛的身影渐近,他微不可察抬了下唇角。 目光在满地碎玻璃和季宇泽紧绷的站姿间转了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走出酒店旋转门时,季宇泽刻意落后了半步。 夜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他望着前方周晏琛自然搭在沐婉清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装着协议的公文包。 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台阶下,车灯在雪幕中晕开温暖的光圈。 “宇泽。”沐婉清突然回头,围巾被风吹得扬起一角,“超算中心要过三道安检,分开走会耽误时间。” 她眼神往周晏琛那边瞟了瞟,压低声音,“某人准备了热可可,据说加了碧水岭的野蜂蜜。” 周晏琛单手拉开车门,闻言轻笑:“李皓特意查的食谱。” 他目光扫过季宇泽冻得发红的耳尖,“你上次论文提到的数据瓶颈,或许今晚能找到突破口。” 只是回头用极低的,只有沐婉清能听到的声音警告:“叫那么亲,连姓都不带?” 沐婉清瞬间心领神会:这是周家的陈年醋缸要倒了?! 季宇泽怔在原地,雪花落在他睫毛上。 原来那些深夜提交的学术咨询邮件,他们竟都记得。 车内暖风扑面而来,他看见杯托上果然放着三个保温杯,杯身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上来吧。” 沐婉清往窗边挪了挪,皮质座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以为他为什么非要穿三件套?”她指了指周晏琛西装内袋露出的文件边角,“那里面装着给你准备的实验室权限卡。” 季宇泽钻进车里的动作带着几分仓促,指尖在真皮座椅上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褶皱。 周晏琛屈尊降贵般敲了敲副驾驶的靠背,那声轻响像道不容置疑的判决。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年轻人绷紧的后颈,了然地垂下眼睑——周总怎么可能让沐小姐的衣摆沾染上其他人的温度? 当车门发出沉闷的闭合声,季宇泽突然被抛进一个悖论般的空间。 三百万手工打造的座椅将他温柔环抱,车载香氛里雪松的气息在鼻腔流窜,这方寸之地的奢华让他了解到周晏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辆顶级豪车后排意外地宽敞——就像周大佬看似冷硬的表象下,始终为怀揣梦想的同行者预留的位置。 只是那份宽敞很快就和他没了关系,因为识趣的李皓又升起了挡板。 他们家总裁有两日没见沐小姐了,谁能保证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他们不能看的行为。 季宇泽默默接受,心里却异常惋惜:如果他也有类似周晏琛一样的家庭和能耐那该有多好。 最起码也能理直气壮站出来叫叫板。 季宇泽看着防弹玻璃上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缝线。 挡板升到顶端的刹那,后座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就像是他那些被碾碎在剧本扉页上的妄想。 算了,终归是自己想多了。 当一个安安静静的乘车人,总好过当一个瓦数高的电灯泡要好很多。 平安夜的雪越下越大,当迈巴赫驶入琛星资本园区时,主控大楼的灯光正穿透纷飞的雪幕,在夜幕中勾勒出一座发光的金字塔。 第217章 参天大树,不抱白不抱 季宇泽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的景致。 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开一片——远处那台正在启动的超算机组,像头逐渐苏醒的机械巨兽,散热孔喷出的白雾与落雪交融成奇幻的云团。 奇幻又美丽。 “刚好,还有七分钟。”周晏琛解开安全带,看了眼指针泛着幽蓝微光的腕表说了句。 超算中心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岳时衍的身影出现在蒸腾的冷雾中。 这位缺席庆祝宴会的专家手里捧着三枚全息投影仪,镜片上反射着数据流的荧荧亮光:“来的挺及时,刚好赶上卫星过境。” 他朝季宇泽扔去一件印着琛星LOGO的白大褂,“小子,你的神经网络模型要对接北斗三号了。” 主控室的环形屏幕突然亮起,沐婉清的算法代码如银河倾泻而下。 当零点钟声从遥远的市中心传来时,她看见自己设计的量子加密模块正在太空闪烁——那颗被周晏琛秘密发射的“晴琛星”,此刻正将她的算法编译成星光,洒向北半球平安夜的夜空。 “看。”周晏琛指向观测窗。 暴雪初歇的云层间隙,有颗人造星辰突然大放光明。 与天上其他星辰有所不同,它闪烁的节奏赫然是莫尔斯电码的节奏——那是沐婉清名字的二进制编码。 季宇泽的惊呼声几乎全都淹没在了机组的轰鸣中。 他转头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周晏琛正低头为沐婉清戴上耳机,男人的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从此以后,你的光芒,天上地下都能看见。” 季宇泽悄悄移开视线,指尖在不经意间摩挲着白大褂上的琛星徽标。 主控室的蓝光在他镜片上浮动,映出远处那对璧人依偎的剪影: 周晏琛正在用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沐婉清的肩膀,而她仰头时发梢扫过男人胸前的卫星模型胸针,真的好像是行星找到了专属轨道。 “给。” 岳时衍突然塞来一杯热可可,杯底沉着来自碧水岭的野蜂蜜,“当年这小子追卫星数据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的可是泡面。” 他朝周晏琛方向努努嘴,硬汉脸上罕见地露出笑意,“现在却能造出满天星辰了。” 不是当时缺钱,只是没有时间和经历去关注饮食。 返程的车上,季宇泽抱紧装着加密U盘的公文包。 窗外飘雪渐密,后视镜里,琛星那边的轮廓正在雪幕中渐渐模糊,唯有楼顶那盏航空障碍灯依然明亮如星。 他忽然想起离校前导师的叹息:“我们搞技术的,这辈子能遇见一个既懂商业又尊重学术的伯乐是何等难能可贵。” “到了。”李皓的声音打断思绪。 邮电大学老校门的石狮子覆着新雪,门卫室还亮着温暖的灯。 季宇泽刚要道谢,却见副驾驶递来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还冒热气的糖炒栗子,包装纸上印着琛星食堂的logo。 “周总说,你上次论文里提到过...”李皓顿了顿,模仿着周晏琛平静的语调,“家乡冬夜的栗子香,是写代码的最佳伴侣。” 雪落无声。 季宇泽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黑色轿车碾着积雪缓缓离去。 他剥开一颗栗子,甜香在齿间漫开的瞬间,忽然觉得今夜自己见证的,或许不只是算法的辉煌——还有某种比星光更恒久的,关于梦想如何被温柔托举的答案。 雪夜的公路上,周晏琛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沐婉清的指尖。 挡风玻璃上雪花扑簌簌地撞碎,车灯照出蜿蜒的公路,像条发光的银河。 别墅的铸铁大门无声滑开,廊下那盏巴卡拉水晶灯在雪夜里晕开暖黄的光晕。 叶管家细心地将光线调至最柔和的档位——足够照亮玄关的波斯地毯,又不会惊扰此刻应有的静谧。 “少爷。”叶管家从阴影处现身,接过沾雪的大衣时低声道:“暖房的白梅开了。” 他目光在沐婉清泛红的耳尖上停留半秒,又补充:“姜汤在保温柜里。” 周晏琛颔首,指尖拂过门厅陈列柜上的卫星模型。 沐婉清忽然发现模型基座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晴琛星·轨道参数202X.12.24。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原来那颗卫星从设计之初,就注定要在平安夜承载她的算法升空。 窗外,雪落无声。 她转过身时,猝不及防撞进一道深邃的目光里。 男人斜倚在门框边,衬衫领口随意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凌厉的锁骨。 昏黄的壁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阴影,将那道凝视衬得愈发晦暗不明。 他的指节间夹着半支烟,青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像一道若即若离的屏障。 “以后别抽了。”沐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男人指尖微顿,烟灰无声坠下。 他低笑一声,终究还是顺从地碾灭了烟,猩红的火光在烟灰缸里渐渐熄灭,化作一缕残灰。 他其实并无烟瘾,只是偶尔在思绪纷乱时,才会点上一支。 烟雾缭绕间,那些理不清的念头似乎也能随着灰烬一同飘散。 廊灯的光晕染在他轮廓上,将素日凌厉的线条都柔化成温柔的模样。 “风尘仆仆一天,累了吧,去洗澡,早点休息。” 回头看到男人已经端来姜汤,沐婉清也喝了一小碗。 “去主卧?”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满满的期待。 看在今天很特别的平安夜的份上,沐婉清怕他一直坚持,睡得更晚,没有扭捏,直接答应。 “好。” 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利索多了。 现在,沐婉清知道他为什么抽烟了:在纠结要不要跟她说一起的事情。 要不说,这男人就是得寸进尺,如果不是医院里陪护几夜后他有了借口,那也不会总惦记着这件事。 周晏琛懒洋洋地陷在羽绒被里,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他今天难得安分,没再刻意展示那些锻炼得当的肌肉线条,只是把脸埋进沐婉清的颈窝,闷声嘟囔:“主要是香香软软的...真的很助眠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沐婉清垂眸看他时,发现男人已经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只终于收起爪子的大型猫科动物。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均匀,眉宇间那抹常驻的凌厉终于舒展开来。 沐婉清能感觉到他沉甸甸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温热而安稳,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收锚靠岸。 窗外雪落无声,唯有他胸膛规律的起伏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沐婉清在他平稳的呼吸声里渐渐放松下来。 窗外,圣诞夜的雪依然无声飘落,将整个世界裹进柔软的静谧之中。 她轻轻蜷进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睡衣前襟。男人在睡梦中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壁炉里的余烬偶尔迸出零星火光,映照着两人交缠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幅温馨的剪影。 在这特别的圣诞夜里,连梦境都沾染了雪松与暖意交织的气息。 沐婉清终于抵不过倦意,睫毛轻颤几下,便随着他的呼吸节奏,一同沉入了黑甜乡。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沐婉清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 身侧的男人仍在沉睡,冷峻的轮廓被晨光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她静静仰望着他——锋利的下颌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喉结在颈间投下浅浅阴影,再往下是肌理分明的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缓缓起伏。 缕缕晨光恰好落在他微蹙的眉间,沐婉清下意识抬手,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埋在自己颈间时,那声带着倦意的呢喃。 第218章 他真丢了个弟弟 此刻晨光里的周晏琛,与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周总判若两人。 “再睡一会。”周晏琛低哑的声音悠悠传来。 “好。”沐婉清知道他还想再躺五分钟。 五分钟后,周晏琛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晨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流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 “说会话再起。”他的嗓音低哑,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 沐婉清微微蹙眉:“想说什么?” 她暗自疑惑——这一大早的,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说说季宇泽。” 沐婉清呼吸一滞。 她难以置信地抬眼,正对上男人清醒而执着的目光。 累了一整天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休息够就要在床上讨论别的男人? “嗯?”她尾音上扬,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周晏琛却突然凑近,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耳畔:“他昨天...是不是又给你送圣诞礼物了?” “没有。” 沐婉清的回答干脆利落,尾音轻快地截断在空气里,像一片树叶啪嗒落在青石板上。 周晏琛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本来...”她的声音忽然软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衣服抽绳,“我都把给你的礼物想好了——我新写的交易算法送你。谁知道你提前回来了。” 他低笑一声,喉结滚动:“要是我不回来你会不会选择...” “喂!”她突然抬头,杏眼瞪得圆圆的,“我才大一诶!放着现成的华尔街大佬不薅羊毛,难道要我去给那些小投行当小白鼠吗?”说着自己先笑出来,两个浅浅的梨涡在唇边若隐若现。 周晏琛闻言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耳垂流连:“沐同学,你这算盘打得挺响啊。” 沐婉清理直气壮地迎上他的目光:“哎呀,这叫战略眼光,周总这样的参天大树,不抱白不抱。” “就你机灵。”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忽然正色道:“不过说真的,就算今晚我没能赶回来,琛星的资源也随时为你留着。” 晨光里,他深邃的眉眼褪去了平日的凌厉,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 沐婉清此刻觉得,这大概比任何圣诞礼物都要珍贵。 突然,沐婉清又把话题回到了季宇泽身上。 “你觉没觉得,季宇泽跟你有点像,尤其侧脸更像。” “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张脸?”周晏琛一脸的幽怨。 “你怎么能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当然是喜欢你啊,只是太像了,你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沐婉清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的侧脸,就连他护着我时的霸道劲儿,也跟你如出一辙。” “那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周晏琛没往深处想,只是习惯性反问。 “你这周家的陈年醋缸是突然倒了吗?周大佬,能不能听听重点,不要整天竟吃醋。” “真的,我都怀疑他是你还少不更事时一不小心弄丢的弟弟。” 这话瞬间打开了周晏琛的天灵盖:难不成季宇泽真是他那个半岁后“无影无踪”的弟弟? 周晏琛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晨光里,他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沐婉清被他突然凝重的神色惊到,撑起身子认真道:“我就是看到他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你是不是真的有个弟弟……” 她话音未落,周晏琛已经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忆里: 那一年,弟弟才刚满半岁,像只软乎乎的小肉团子。 突如其来的高烧让全家慌了神,连夜将他送进了周氏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 妈妈和爸爸轮流守在保温箱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第三天,爸爸接到集团紧急会议通知,妈妈也恰好要参加学术研讨会。 见弟弟的烧已经退了,呼吸也平稳许多,他们便让一直照顾弟弟的月嫂阿姨临时照看。 这位阿姨从弟弟出生就在周家帮忙,弟弟对她格外亲近。 可谁能想到,就在阿姨转身冲泡奶粉的片刻功夫,保温箱里的小人儿竟凭空消失了。 “我当时冲奶粉连一分钟都不到啊!”阿姨后来无数次哭诉,声音里浸满绝望。 她发疯似的翻遍病房每个角落,甚至掀开了所有能移动的柜子。 消息传开,整个周家都炸开了锅。 保镖们封锁了医院每个出入口,调取了所有监控录像,却连半个可疑人影都没发现。 弟弟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蒸发在了这栋号称安保森严的周氏医院里。 那时我才两岁多,对这场变故毫无印象。 是后来妈妈一遍又一遍地讲述,才让这些画面深深烙在我脑海里。 她说每次提起,都像重新撕开那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 长大后,我渐渐明白这事有多蹊跷。 周家医院的VIP病房区,外人根本不可能随意进出。 每个访客都要经过三道安检,更别说带着婴儿离开。 我开始怀疑是二叔二婶,或是三叔三婶动的手脚——毕竟父亲作为长子继承家业,早就惹来不少眼红。 可经过这么多年明察暗访,我始终找不到确凿证据。 弟弟的失踪,成了周家最讳莫如深的秘密,也是扎在我们心上永远拔不出的刺。 “原来你真有一个弟弟啊?!” 沐婉清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小小的雾团。 她下意识往周晏琛怀里缩了缩,毛绒绒的发顶蹭着他的下巴。 窗外还是一片灰蓝,冬日的晨光吝啬地透过纱帘,在羽绒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暖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衬得卧室格外静谧。 周晏琛的手臂僵了一瞬,沐婉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他伸手将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嗯。” 周晏琛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某处。 沐婉清仰头看他,发现他深邃的眼底映着窗外未化的积雪,泛着冷冽的光。 她悄悄将手覆在他放在被面上的手上,触到一片冰凉。 “这些年...”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你一直在查这件事?” 周晏琛突然翻身将她搂紧,沐婉清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每一个可能的人。”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包括现在抱着你的这个。” 沐婉清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看似温暖的拥抱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寒意。 周晏琛伸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 窗外,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云层,在床头的相片上投下一道锐利的光痕——那是二十年前,周家最后一张全家福。 “查一查季宇泽......” 沐婉清话音未落,周晏琛已经翻身坐起,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冬日清晨的寒气瞬间侵入温暖的被窝,沐婉清不由得裹紧了被子。 电话接通得很快,周晏琛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冷硬:“查一下邮电大学计算机系的季宇泽,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传来江昊宇含糊的应答声,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被子摩擦声:“好...现在就查......” 明显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 周晏琛皱眉看了眼腕表——清晨六点二十。 窗外的天色才刚泛白,细碎的雪花早就不在飘落。 他掀开被子走到窗前,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却浑然不觉。 “我要知道他过去十几年所有的社交关系、银行流水、出行记录。” 周晏琛的声音像淬了冰,“特别是和周家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沐婉清看着周晏琛站在晨曦中的背影,宽肩窄腰的轮廓被镀上一层冷蓝色的光。 第219章 先去查 沐婉清心下了然:这个看似此刻冲动的决定,或许在周晏琛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 电话那头传来江昊宇彻底清醒后的回应:“明白,我马上安排。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这个季宇泽,是有什么特别吗?”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窗玻璃上轻轻叩击,节奏不紧不慢,目光却始终凝在远处积雪皑皑的屋顶。 晨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色调的轮廓,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锋利。 “他可能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周晏琛垂下眼睑,喉结微微滑动,“你先去查。” 电话那头的江昊宇明显察觉到异样,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周晏琛挂断电话,指尖在手机边缘无意识地摩挲。 二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对任何线索都保持警惕,却又不敢轻易抱有希望——希望落空时的空洞感,比永远悬着一颗心更让人难以承受。 沐婉清看着周晏琛站在窗前的背影,宽肩窄腰的线条绷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手指刚刚触及他的手臂,就被那冰凉的体温惊得一颤。 “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周晏琛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自言自语。 窗玻璃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动摇。 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把每一个“可能”都当作陷阱来对待。 晨光渐渐明亮起来,积雪反射的光线在房间里跳跃。 周晏琛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动作利落地系着纽扣。 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用理性将那一丝不该有的期待牢牢锁住。 两人洗漱过后,先去用餐。 然后,沐婉清去学校,周晏琛去了集团。 江昊宇的办事效率向来惊人,不到两小时,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资料就送到了周晏琛手中。 纸张在实木桌面上摊开的声响格外清晰。 周晏琛的视线直接锁定了最上方的关键信息: 【季宇泽】 籍贯:定州市碧水岭镇 出生日期:200X年11月29日 他的指尖在纸面上微微一顿。 这个日期像一盆冰水,将周晏琛方才翻涌的情绪瞬间浇灭。 周晏琛清楚地记得:弟弟的生日是5月19日——那年栀子花开的季节,母亲总爱说起弟弟出生时满院的花香。 “继续。”周晏琛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翻阅纸张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家庭成员】 父亲:季志伟(定州机械厂退休职工) 母亲:魏玉玲(碧水岭镇中心小学教师) 妹妹:季宇涵(200X年10月出生) 资料右上角的证件照里,少年眉眼清俊,却找不到半点周家人的影子。 周晏琛不自觉地用拇指摩挲着那个陌生的出生日期,仿佛这样就能抹平那半年多的时间差。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簌簌地拍打着玻璃。 周晏琛将资料合上,金属打火机在掌心转了个圈。 火苗窜起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弟弟左肩胛骨上有块蝴蝶状的胎记。 “再查。”他抬手将烟凑近火苗,烟雾模糊了棱角分明的侧脸,“我要看他的体检报告。” “周总,您是不是怀疑季宇泽就是您的......” 江昊宇的话戛然而止。 作为从周晏琛接手集团时就跟随左右的心腹,他太清楚这个未竟的问句背后承载着多少年的执念。 办公室落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集团大楼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 周晏琛的钢笔在实木办公桌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节奏精准得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缓缓抬起眼帘,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查到结果再说。” 空气瞬间凝固。 江昊宇注意到上司握着钢笔的指节已经泛白,那是他极力克制情绪时才会出现的生理反应。 办公桌上摊开的资料被窗外的雪光映得发亮,季宇泽的证件照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年轻。 “是,我这就去调他的完整医疗记录。” 江昊宇识趣地后退半步,却在转身时听见钢笔被重重按在桌上的闷响。 “记住,”周晏琛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这件事,不要惊动老爷子。” 窗外,一阵狂风卷着雪花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江昊宇点头的瞬间,瞥见周晏琛手里撰着的家族戒指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光——那枚象征着周氏继承人身份的戒指,内圈刻着的本该是两个人的生辰。 江昊宇的动作比预想中更快。 当天深夜,一份加密档案就出现在了周晏琛的私人终端上。 【季宇泽补充调查报告】 ※出生证明系补办(200X年12月3日签发) ※户籍登记备注栏显示:“收养” ※生父母信息:空白 ※原始出生记录:缺失 ※关键发现:碧水岭镇卫生院200X年5月接诊记录显示,魏玉玲当时并无妊娠体征。 周晏琛的视线死死钉在最后一条信息上。 显示器冷光映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握着鼠标的右手青筋暴起。 视频通话窗口突然弹出,江昊宇的面容在镜头那头异常凝重:“周总,更蹊跷的是......” 他调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这是季家当年的全家福。” 照片一看就是夏天拍的,照片里,小男孩看上去已经有一岁多,被魏玉玲抱在怀中,左肩处隐约露出蝴蝶状的阴影。 “当地老护士回忆,季家当年突然抱回个孩子,对外说是早产。” 江昊宇的声音发紧,“但给孩子过生日时,总听见季志伟念叨‘就过十一月'什么的......” “还有,邻居说当时孩子看着比别的小孩子大,季家夫妇说孩子发育好。 这就矛盾了:早产还发育好,明显是在扯谎。” 周晏琛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魏玉玲的肚子有明显的隆起。 按时间推算,应该是怀着女儿的时间。 次年夏天,弟弟确实应该已经一岁。 而不是他们说的才半岁多。 江昊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沙沙声:“周总,还有更关键的细节。” 他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这是季宇泽大学体检时无意拍到的画面。” 画面中,年轻男子正在更衣,左肩胛骨上赫然可见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胎记——和周夫人描述的那是一模一样。 周晏琛的呼吸骤然停滞。 二十年的寻找,无数个失望的线索,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 他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把那个胎记烙进眼底。 “安排车。”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现在就去邮电大学。” “周总,这么晚了,对方可能已经休息了。” 江特助轻声提醒,周晏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车钥匙扔在桌子上,转身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你说得对。”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明早再去。” 落地窗映出他略显凌乱的领带,和眼底那抹未来得及收敛的急切。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却不自觉地又落回屏幕上那个蝴蝶胎记的特写。二十年的等待,不差这最后几个小时。 江昊宇在电话那头轻轻松了口气: “明天一早我就联系校方,会安排八点会面。”他顿了顿,还是问了句:“周总,要不要先通知夫人?” 周晏琛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十二月末的寒风裹挟着冬天的冷意拂过面颊。 他想起母亲这些年来每到5月19日,这一夜总会独自在佛堂待到天明。 “先等等。”他的声音很轻,“等明天......等我亲眼确认。” 挂断电话后,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久久未动。 第220章 尘封二十年的日子 周晏琛抬手关掉了显示屏,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窗外的灯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次母亲强忍泪水的模样——每当有疑似弟弟的消息传来时,她眼底那抹小心翼翼的期待;当线索中断时,她转身擦拭眼角时微微发抖的肩膀。 那些画面像钝刀,一次次割着他的心。 “不能再让她经历这些了。” 周晏琛低声自语,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里母亲的照片。 照片里的周夫人站在花园里,鬓角已经悄悄染上几缕霜白,却依旧会在每次失望过后,对着他温柔地笑。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本泛黄的相册。 第一页是弟弟满月时的全家福,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笑容明媚得仿佛能融化冰雪。 而现在,这份笑容早已被岁月磨去了光彩。 周晏琛轻轻合上相册,指尖在烫金的“周”字家徽上停留片刻。 这一次,周晏琛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他要带着确凿的证据,要亲眼看着母亲眼底重新绽放出当年的光彩,要让她在余生里再也不必为这个失散的孩子流泪。 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是散落的星辰,而他的目光始终望向邮电大学的方向。 腕表指针悄然划过零点。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5月19日这个日期——被时光尘封了二十年的日子,也同样要迎来破晓。 而这边,发现问题所在的沐婉清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暮色渐沉时,沐婉清抱着课本穿过B大梧桐夹道的小路。 冬日的寒风卷着落叶在她脚边打转,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催促。 她第三次翻开手机相册,指尖悬停在季宇泽的照片上方。 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少年,眉宇间隐约透着几分熟悉——那微扬的唇角,竟与周晏琛有三分神似。 “怎么会这么巧......”她喃喃自语,抬头望向远方,好像是能看到邮电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教学楼一般。 她想像着:或许那三楼最东侧的教室灯还亮着,季宇泽应该正在上最后一节数据结构课。 暮色深沉,沐婉清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看着手机屏幕上周晏琛发来的消息微微出神。 路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晕染在对话框上:【好好上课,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她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只回复了句:【好,你注意休息。】 这男人工作起来总忘记自己也是血肉之躯,上次通宵处理文件后胃疼得脸色发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犹豫再三,她又补发一条:【需要我做点什么就提前说。】 消息发出后立刻锁屏,像是怕被看穿什么心事似的。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她身边经过。 她没敢告诉周晏琛已经约了季宇泽明早见面——虽然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很可能是周家失踪的小少爷,但那天周晏琛冷着脸说“男女授受不亲”的模样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同学,让一让!” 一辆自行车擦着她衣角飞驰而过。 沐婉清这才惊觉自己站在路中央发了太久呆。 她抱紧怀里的课本加快脚步,心里却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明明约的是明天上午,可她现在就已经开始莫名地紧张起来。 如果季宇泽真是周家失踪的小少爷...... 沐婉清攥紧了手中的课本,纸页边缘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这个突如其来的可能性,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夜幕降临,回到静谧的公寓后,她终于得以摆脱学校以及宿舍的嘈杂,享受了一夜难得的安眠。 晨光熹微中,她匆匆咽下几口简单的早餐,便迫不及待地赶往邮电大学。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沐婉清已经站在了公寓电梯里。 她对着金属门整理了下衣领,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昨晚明明睡得不错,此刻却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她快步走向小区门口。 晨跑的老人好奇地打量这个一大早就神色匆匆的姑娘——她连早餐都只草草咬了几口面包,咖啡更是只喝了一半就搁在了茶几上。 出租车穿过早高峰的车流,沐婉清不断看着腕表。 明明约的是八点,现在才七点十分,她却生怕迟到似的催促司机:“师傅,能再快些吗?”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是周晏琛发来的行程提醒:【今天出差,晚上回。】 简单的一行字,却让她莫名松了口气——至少今天不会在邮电大学撞见他。 当出租车终于停在邮电大学西门时,沐婉清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寒冬的晨光穿透云层,为校园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沐婉清踩着**的柏油路面快步前行,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邮电大学主干道两侧的银杏树早已褪尽金黄,只剩下遒劲的枝干在蓝天下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她第三次看表——7:52,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八分钟。 计算机学院那栋红砖建筑就在前方,三楼东侧的玻璃窗反射着朝阳,晃得人微微眯眼。 几个抱着课本的学生说笑着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带着书墨清香的风。 沐婉清突然停住脚步,从包里摸出手机。 锁屏照片上是周晏琛那夜伏案工作的侧影,台灯暖光将他轮廓描摹得格外深邃。 她指尖悬在通话键上方,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再等等...”她轻声自语,将微凉的指尖藏进大衣口袋。 晨风掠过枯黄的草坪,掀起她围巾的一角,像只不安分的小鸟。 转角处的钟楼突然敲响九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踏上台阶,玻璃门映出她抿紧的唇线和闪烁的目光——那里面跳动的,是比冬日暖阳更炽热的期待。 沐婉清站在计算机楼前的梧桐树下,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台阶上快步走来。 季宇泽还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羽绒服,发梢被风吹得微微翘起,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 可这次,她的心跳却漏了半拍。 “婉清!” 季宇泽朝她挥手,眼角弯起的弧度让她呼吸一滞——太像了,和周晏琛思考时无意识的表情如出一辙。 “等很久了吗?” 他小跑到她面前,鼻尖冻得微微发红。 沐婉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这个曾经让她觉得阳光温暖的大男孩,此刻却让她指尖发凉。 “没...没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左肩的位置,那里藏着可能改变两个家庭的秘密。 季宇泽疑惑地歪了歪头:“你…今天怎么觉得怪怪的?” 时间约的这么早,本来就有些奇怪,再加上这一系列的表现,更让他觉得不对劲儿。 他伸手想帮她拿包,却在碰到包带的瞬间被她躲开。 “抱歉...”沐婉清攥紧包带,指节微微泛白。 她突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可能不再只是跟她一起参赛过的季宇泽,而是周家失踪二十年的小少爷。 这个认知让她的喉咙发紧,连最简单的寒暄都变得艰难。 阳光依旧明媚,可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一阵寒风掠过,沐婉清冷得打了个哆嗦。 “去咖啡馆坐坐吧。” 两人一起移步咖啡馆。 咖啡馆里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沐婉清双手捧着热美式,任由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壁传递到冰凉的指尖。 第221章 不要让他等太久 季宇泽坐在对面,正往热可可里挤奶油,绵密的泡沫堆成一个小雪山。 “你和你父母...关系怎么样?” 沐婉清装作不经意地问,目光却紧盯着他捏着搅拌勺的手指。 季宇泽的动作顿了一下,不锈钢勺子在杯沿碰出清脆的声响。 “挺好的啊,”他笑了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就是邻居和亲戚总念叨我和妹妹长得不像。” 窗外的枯枝被风吹得轻晃,在桌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其实...我的父母也不是亲生父母。” 她刻意用了“也”只为和他产生共鸣。 话音刚落,她看见季宇泽的瞳孔肉眼可见的猛然收缩。 “这么巧...”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我小时候也听邻居说过,我是爸妈从医院抱回来的。” 奶油雪山渐渐融化,棕色的可可液面泛起涟漪,“去年过年,我还听见姑姑悄悄问我爸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沐婉清的咖啡杯突然在托盘上磕出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只有咖啡馆的背景音乐在流淌。 季宇泽抬起头,阳光透过玻璃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你说...如果真不是亲生的,该不该去找亲生父母?”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沐婉清心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可能流着周家血液的年轻人,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来。 沐婉清轻轻搅动着杯中渐凉的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我养母待我极好。”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温水,温柔却带着化不开的怀念,“可惜在我十五岁那年就病逝了。”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至于养父......” 咖啡勺在瓷杯上磕出一声轻响,“现在应该还在监狱里。”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的,就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故事一般。 “对不起......”季宇泽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握着杯子的手指节青白。 热可可表面凝结的奶皮轻轻颤动,倒映出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沐婉清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阳光透过叶脉在她指尖投下细碎的光斑。 “没关系的。”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就像这些落叶,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 季宇泽抬起头,发现她唇角挂着浅浅的弧度。 阳光穿过她手中的玻璃杯,在桌面上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其实我很感激养母。”沐婉清用指尖沿着彩虹的边缘虚画着,“她教会我,人生就像编程,重要的不是初始参数,而是如何优化自己的算法。” 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一首轻快的钢琴曲。 季宇泽紧绷的手指慢慢松开,在杯壁上留下潮湿的指印。 他此时此景,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骨子里有着令人惊讶的韧性。 “要续杯吗?” 沐婉清突然转头问他,眼角弯起的弧度让整个冬日的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那些沉重的往事,在她云淡风轻的语气中,真的就像只是过眼云烟。 “所以啊…”她忽然展颜一笑,眼角却闪着细碎的光,“我总觉得人生在世,总该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像在数着心跳的节奏,“就像解一道算法题,总不能连初始条件都不清楚,就胡乱写代码吧?” 这个两人都熟悉的比喻方式,让季宇泽紧绷的肩膀松了松。 他低头看着杯中融化的奶油,忽然轻声说:“我爸妈对我很好......可每次看到他们和妹妹其乐融融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一片枯叶啪嗒打在玻璃窗上,又随风飘远。 沐婉清望着他低垂的睫毛,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那弧度,和周晏琛沉思时有种同出一源的感觉。 就在季宇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反复推敲着那个可能的结果会带来怎样的波澜时,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划破了凝重的空气。 他垂眸看向手机屏幕,一个陌生的号码正在闪烁。 “陌生号码?” 沐婉清微微蹙眉,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咖啡杯沿,“会不会是周晏琛?”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摇了摇头,“不对,他刚才明明说要出差的...” 季宇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先是沐婉清突如其来的邀约,现在又是这个诡异的清晨来电——而且这个号码居然没有被标记为“骚扰电话”。 季宇泽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微微发颤。 那个陌生号码在清晨的光线中闪烁着,像一簇不安的火苗。 “不接吗?”沐婉清轻声问道,声音里藏着难以察觉的紧绷,眼底也闪过一丝警觉。 落地窗外,晨光正穿透薄雾,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着阳光在季宇泽的手机壳上跳跃。 季宇泽深吸一口气,某种不祥的预感在胸腔里发酵。 这个电话,恐怕又是冲着他身世之谜来的。 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光线把号码的归属地照得忽明忽暗。 季宇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像一把钥匙,正悬在他心底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匣子上方。 他想起暑假回家时,母亲欲言又止的眼神; 想起父亲书桌抽屉里那封泛黄的、来自定州市医院的信封。 “喂?”他终于按下接听键,声音比想象中干涩。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是邮电大学计算机系大三的季宇泽同学吗?” 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沐婉清的咖啡勺“当啷”一声掉在瓷盘上。 她看见季宇泽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抵着桌沿泛出青白——就像她第一次在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见到周晏琛时,他签署重要文件前的小动作。 窗外的梧桐树突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一片枯叶粘在玻璃上,像只颤抖着翅膀飞不起来的蝴蝶。 沐婉清终于想到一个可能:是江特助。 在沐婉清慌乱的神色中,季宇泽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他微微蹙眉,却还是如实答道:“是。”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醇厚的男声:“有件私事想和你谈谈,方便吗?” 这通电话来得突然。 原本江特助打算通过校方联系季宇泽,但周晏琛考虑到事情敏感,直接联系更为妥当。 毕竟涉及私人事务,不宜张扬。 季宇泽的号码,是前天晚上在琛星签订合同时留下的。 此刻他握紧手机,指节微微发白,脑海中闪过沐婉清方才反常的表现,隐约意识到这通电话或许与她有关。 “请问您是?”季宇泽保持着礼貌,声音却不由自主地绷紧。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周晏琛。”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敲在季宇泽心上,他隐约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好像有什么关系。 他下意识看向沐婉清,只见她脸色煞白,纤长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方便的话,一会在清荷茶馆见。” 周晏琛调整心态,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有件事,我想当面谈清楚。” 季宇泽喉结滚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挂断电话后,季宇泽看向沐婉清,对方垂着头,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 季宇泽望着她单薄的肩膀,猛然间有种感觉: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孩,身上一定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跟我一起过去吧?” 季宇泽的声音很轻,虽是疑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意味。 第222章 是亲弟,也要把事情查清楚 季宇泽注视着沐婉清,目光沉静而笃定,这是早已替她做好了决定。 毕竟,来找他的人是周晏琛——沐婉清的男朋友。 她怎么可能不去? 沐婉清指尖微颤,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季宇泽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涌上一丝烦躁。 他伸手拿起外套,语气比想象中更生硬:“走吧,别让他等太久。” 沐婉清的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像是要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但下一秒,她突然挺直了背脊,大步流星地越过季宇泽,反而走在了前面。既然要面对,那就堂堂正正地面对。 季宇泽脚步一顿,侧头时正好捕捉到她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苦笑。 这不像她——至少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在面对一众学长,都能在竞赛中游刃有余的沐婉清。 他眯起眼,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问。 按照常理,沐婉清要么理直气壮地走在最前面,要么干脆利落地拒绝。 现在这种沉默的顺从,反而让季宇泽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像踩在结冰的湖面上,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裂开。 晨光透过云层洒落,茶馆的灯笼还亮着,在薄雾中晕开一团团暖黄。 茶馆檐角的铜铃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清冷的声响。 季宇泽走在前面,推开了雕花木门。 暖意混着茶香扑面而来,他脚步微顿,侧身想让沐婉清先进。 “谢谢,你先。”沐婉清低声说,人也没上前,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围巾流苏。 茶馆内光线有点昏黄,木质屏风隔出半封闭的雅间。 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 那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身——周晏琛。 他今天没穿惯常的西装,深灰色大衣搭在椅背上,只套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条愈发锋利。 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从沐婉清脸上掠过,最终落在季宇泽身上。 沐婉清的脚步猛地顿在青石阶上:“你不是说今天要出差?”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砸碎了晨间的静谧。 周晏琛坐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正搭在茶盏上,热气氤氲了他的轮廓。 听到声音,他抬眼看过来,眸色比沐婉清记忆中的还要深。 “临时取消了。” 周晏琛淡淡道,目光却落在季宇泽身上。 季宇泽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凝滞。 他侧头看向沐婉清,发现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围巾下露出一截绷紧的脖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坐。”周晏琛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然后拉开身旁的椅子对沐婉清说:“过来。” 季宇泽没动,只是微微眯起眼:“周总约我来,应该不只是喝茶吧?” 晨风穿过门廊,吹散了沐婉清耳边一缕碎发。 她看着周晏琛——这个一早还说要去出差的男人,此刻却出现在城郊的茶馆,面前摆着足以颠覆人命运的文件。 然后听话地坐过去。 “对,是有事跟你商谈。” 周晏琛用了商谈,而不是直接说想问他。 季宇泽突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看来周总很着急。” 他拉开椅子,木质椅脚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一大早就找过来了。” 窗外,最后一缕雾气散去,阳光突然刺破云层,正照在那份泛黄的出生证明上——“200X年5月19日”的字迹在光晕中微微颤动,像一只即将破茧的蝶。 季宇泽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凝着霜。 周晏琛将文件推过茶案,纸页擦过紫砂壶发出沙沙轻响。 那是江特助熬了两个通宵整理的资料,每一页都浸着陈年的秘密。 季宇泽的指尖在纸页上微微一顿,指节泛起青白。 那些冰冷的文字像毒蛇般缠绕上来——领养记录、伪造的出生证明、刻意抹去的医院档案,每一处涂改的痕迹都在撕扯着他过往二十年的认知。 他缓缓抬眼,茶香氤氲间,周晏琛的面容在光影里显得格外锋利。 “周总查得这么细…”季宇泽忽然轻笑一声,将文件轻飘飘地丢回桌上,“总不会是要帮我寻亲吧?” 周晏琛的视线落在那张被揉皱的出生证明上,声音低沉:“你难道就不好奇自己究竟是谁?” 窗外竹影婆娑,茶汤渐凉。 季宇泽盯着出生日期旁那个被墨水晕染的指纹——它像一道陈年的伤口,此刻正汩汩渗出真相的血。 周晏琛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檀木桌面,沉闷的声响在静谧的茶室中格外清晰。他抬眼看向季宇泽,目光如炬。 “季同学。”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你左肩胛骨上,是不是有一个蝴蝶状的胎记?” 听到这句问话,季宇泽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茶盏“咔嗒”一声落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溅在指尖,他却浑然不觉。 周晏琛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缓缓推到他面前。 照片上的婴儿被裹在绣着周家族徽的襁褓中,左肩处隐约可见一个展翅欲飞的蝴蝶印记。 “二十年前,我弟弟在周氏医院失踪。” 周晏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你应该是五月十九日出生的,当年定州下了一场罕见的五月雪。” 季宇泽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想起养父醉酒时总念叨的“五月雪”,想起邻居们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晏琛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桌面,瓷器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直视着季宇泽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克制: “有件事,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他从文件袋中取出一份空白的检测同意书,平整地推到季宇泽面前。 纸张在晨光中白得刺眼。 “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周晏琛的指尖在同意书上轻轻点了点,“但决定权在你。” 沐婉清注意到周晏琛用了“可以”而不是“必须”。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却给了季宇泽完全的自主权。 季宇泽盯着那份空白的同意书,喉结上下滚动。 他的目光扫过出生证明上“200X年5月19日”的字样,又落回自己身份证上那个熟悉的11月29日。 “如果...”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如果检测结果证明我们没关系呢?” 周晏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恢复平静:“那这份出生证明就只是个巧合。”他停顿了一下,“但无论如何,你都有权知道真相。” 即便是他亲弟弟,他也一定要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 窗外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同意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宇泽伸手触碰那些光斑,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季宇泽的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上,耳边回响起沐婉清那句轻却坚定的话——“人生在世,总该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身世谜团。 “我同意。”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看见周晏琛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那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周氏继承人,此刻竟泄露了一丝压抑已久的情绪波动。 周晏琛从西装内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采样套装,动作利落地拆开包装。 棉签触碰到季宇泽口腔黏膜时,两人的目光有一瞬的交汇:一个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一个盛着复杂的决然。 “江特助。”周晏琛将密封好的样本袋递给等候多时的助理,“加急处理,我亲自等结果。” 第223章 真是亲弟 沐婉清看着江昊宇匆匆离去的背影,恍惚间想起周晏琛这几天伏案工作的侧影。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却固执地将最终决定权留给这个可能二十年未谋面的弟弟。 季宇泽摩挲着采样后的口腔黏膜,忽然轻笑出声:“所以,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一个科学答案?” 阳光渐渐爬满茶桌,将那份空白的同意书照得透亮。 周晏琛望着眼前这个可能流着相同血液的年轻人,二十年来第一次允许自己怀抱希望:“不,我们在等一个一起回家的理由。” 中午,周晏琛带沐婉清和季宇泽去吃了法式西餐。 落地窗外,冬日的阳光斜斜地铺在洁白的餐布上,银质餐具折射出细碎的光。 季宇泽——或许现在该称他为周晏宁——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餐巾边缘。 周晏琛坐在他对面,修长的手指握着红酒瓶,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注入高脚杯。 他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就好像这场午餐比任何一场商业谈判都更令他慎重。 “波尔多,200X年的。”周晏琛将酒杯推向季宇泽,“和你同年。” 沐婉清看着两人相似的指节弧度,猛然意识到这个细节——周晏琛选了一瓶与弟弟出生年份相同的酒。 季宇泽端起酒杯,暗红的酒液在杯中轻晃。 他想起养父偶尔小酌时喝的廉价白酒,辛辣呛喉,与眼前这杯醇厚的红酒截然不同。 “第一次?”周晏琛注意到他略显生涩的动作。 “嗯。”季宇泽抿了一口,复杂的果香在舌尖蔓延,“比想象中甜。” 周晏琛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母亲也这么说。” 这句话让餐桌陷入短暂的沉默。 沐婉清低头切着盘中的鹅肝,听见刀叉碰撞的清脆声响。 三个人的心思都悬在那份尚未出炉的DNA报告上,却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侍者上前撤换餐盘时,周晏琛的手机突然震动。 江特助的短信简洁明了: 【结果已出。】 季宇泽的叉子停在半空,他看见周晏琛的指节微微发白。 “要现在看吗?”沐婉清轻声问。 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云层遮蔽,餐厅的水晶吊灯亮了起来。 周晏琛抬眸,与季宇泽四目相对——“一起。” “这份DNA报告。”周晏琛把手机推过来,“显示你和家母的亲子关系概率是99.99%。”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季宇泽机械地翻开报告,看到自己名字旁边赫然印着“周晏宁”三个字。 那是他,又不是他。 “所以...”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我叫周晏宁?” 周晏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沐婉清从未见过的脆弱:“欢迎回家,弟弟。” 茶室陷入死寂,只有煮水壶发出轻微的嗡鸣。 沐婉清看着阳光中浮动的尘埃,意识到一点,从这一刻,季宇泽的命运都被永远地改变了。 季宇泽的指尖死死捏着那份DNA报告,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的目光机械地扫过报告上那行刺目的数据,又缓缓移到照片中那个被绣着周家族徽的襁褓包裹的婴儿。 鼎鼎大名的周氏集团。 叱咤商界的周家。 那个在财经新闻里频频出现的家族姓氏。 现在居然冠在了自己名字前面。 “周...晏宁?” 他喃喃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舌尖像是被烫到般发麻。 二十年来,“季宇泽”三个字早已融入骨血,此刻却突然成了一张可以随手撕下的标签。 茶香在空气中凝结。 季宇泽恍惚想起小时候,养父带他路过市中心那栋玻璃幕墙大厦时,曾指着“周氏集团”的烫金logo说:“看看人家,那才叫含着金汤匙出生。” 而现在,那栋大厦的主人就坐在对面,告诉他:那本该就是你的位置。 “我...”他的喉咙发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需要时间...” 窗外的阳光太亮了,亮得他眼前发黑。 季宇泽——不,现在该叫周晏宁了——无意识地抓住桌沿,指节泛出青白。 二十年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那些被忽略的蛛丝马迹,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此刻都串联成一条通往真相的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拴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人生。 季宇泽——现在应该称他为周晏宁了——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他这二十年来庆祝的生日,不过是个虚构的数字。 “11月29日...”他盯着身份证上那串熟悉的数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原来只是我被抱回家的日子。” 照片上的婴儿笑得天真无邪,襁褓上精致的周家族徽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而现实中的他,却在这错位的时空里,过了二十个不属于自己的生日。 “每年这一天…”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妈都会给我煮长寿面,爸会...” 话语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连这个称呼都不再确定。 周晏琛的目光落在弟弟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那张身份证被捏得发皱,11月29日的数字在指缝间若隐若现。 “五月十九日才是你真正的生日。”周晏琛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那天满院的栀子花都开了,母亲说你是闻着花香出生的。”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茶室的竹帘轻轻晃动。 季宇泽恍惚想起每年深秋,养母总会在他“生日”这天,特意在面里多加一个荷包蛋。 而现在他才明白,那碗面的温度,从来都不属于这个日子。 “所以...”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其实比身份证上大了半年?”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二十年的时光突然被硬生生扯开一道裂缝,而他站在裂缝中央,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步。 季宇泽站在酒店露台的栏杆前,双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寒风拂过他略显凌乱的短发,也带走了些许烦燥。 “他们给我取名‘宇泽’”他忽然开口,烟嗓沙哑,声音比微风还轻:“说是取‘恩泽广宇'的意思,是希望我的心胸能像宇宙一样宽广。” 阳光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在我小的时候,养母时常拉着我的手说‘小泽要永远快乐’。” 沐婉清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看见他握紧栏杆的指节微微发白。这个在赛场上所向披靡的CFA银牌得主,此刻背影却单薄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周家能给你最好的资源,最广阔的人脉平台。” 周晏琛的声音从藤椅处传来,手中玻璃杯里的矿泉水映着阳光,声音冷静得像在做商业分析: “但没有人能替你做出选择。” 季宇泽低头看着酒店花园里摇曳的树影,突然想起大二那年熬夜准备比赛,养父凌晨三点端来的一碗阳春面。 面条上卧着的荷包蛋,边缘煎得微微焦黄。 “其实...”沐婉清向前迈了半步,“你可以先见见周夫人。”她的声音轻柔,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毕竟,血缘和养育都是割舍不掉的羁绊。” 这话是说给季宇泽的,也像是表达自己的心声。 她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沐玉琴对她的养育之恩不能忘,亲生父母她也会找。 远处广场的音乐喷泉突然奏响,水柱随着旋律起伏。 季宇泽望着那些在阳光下折射着变幻的水花,想起了沐婉清对他说的话:人生就像编程,重要的不是初始参数,而是如何写好每一个选择的分支。 沐婉清站在他身后,看见他肩膀的轮廓在月光下微微发抖。 第224章 跨年 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不是一份DNA报告就能轻易抹去的重量。 季宇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你们知道吗?我大二那年拿到CFA铜牌,养父偷偷把报道剪下来,压在枕头底下半年。” 然后,他又苦涩地说了句:“他们连我大学学费都是借来的。” 寒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也吹散了那些未尽的话语。 一面是生而未养的豪门血亲,一面是养而未生的平凡家庭——这不是简单的姓氏选择,而是一场关于身份认同的撕裂。 “其实...”沐婉清轻声打破沉默,“法律上你可以保留双重身份。” 她看着两个男人同时投来的目光,“季宇泽可以是CFA银牌得主,周晏宁也可以是周氏继承人。” “同病相怜”的沐婉清对这些了如指掌,因为她得知自己不是沐玉琴亲生的以后,还是不想影响沐婉芸的学习和高考,很大程度是再偿还母亲的养育之恩。 远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惊起一群麻雀。 季宇泽望着夜空中四散的飞鸟,忽然想起养母生病时,在那个飘着细雪的清晨。 季宇泽的思绪又回到当时: 养母魏玉玲枯瘦的手指轻抚他的发顶,声音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小泽啊,人这一生,总要学会与自己的影子和解...” 那时他不懂,只当是病人说的胡话。 如今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这句话却突然有了全新的重量——原来养母早就在为他铺垫这一天,用二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告诉他:即便身份改变,爱也不会消失。 寒风扑打在脸上,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季宇泽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在键盘上飞舞夺得银奖的手,既弹过养父破旧的吉他,也即将接过周家的股权文件。 “我需要时间。” 他终于开口,声音融在呼出的白气里,“不是选择周家或季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凝结的冰霜,“而是学会让周晏宁和季宇泽...共存。” 很显然,沐婉清的话他听进去,自己也想明白了。 周晏琛的眸光微微闪动,像黑夜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 他脱下自己的羊绒围巾,动作生涩却小心地围在弟弟颈间:“母亲说过,等你回家那天,要给你看满院的栀子花。” 围巾上还带着体温,“不过现在是冬天...” 这是要给弟弟半年的时间去适应和做出最终选择。 “但五月总会来。” 季宇泽接上周晏琛的话,仿佛能看到远处周氏集团大厦的招牌在阳光照耀下晕染开的片片暖黄。 就像养母说的,影子从来不是敌人——它是光存在的证明。 最终,季宇泽低声说道:“元旦假期我想回家一趟。至于见周家父母的事……等回来再说吧。” 周晏琛望着弟弟微微紧绷的侧脸,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好,都依你。” 他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心想弟弟愿意认回父母不过是时间问题——既然他需要时间沉淀,那他便给他足够的时间。 元旦前夕,京都机场: 季宇泽站在安检口前,手里攥着那张回定州的机票。 机场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在播报航班信息,周围人来人往,拖箱滚轮的声音嘈杂地碾过耳膜。 周晏琛还是在百忙这中抽时间来送季宇泽。 站在他身旁,黑色大衣衬得身形挺拔,目光却比往日柔和许多。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递了过去。 “家里的地址和电话。”他顿了顿,“母亲说……不急。” 事实上,在弟弟没想要认回父母前,周晏琛还没坦白此事。 季宇泽接过,指尖触到名片边缘精细的压纹。 那是周家的家徽,低调而庄重。 他想起那份DNA报告上冰冷的99.99%,又想起养父粗糙的手掌曾揉乱他的头发,说“臭小子,回来给你炖鱼”。 “谢谢。”季宇泽低声说,为自己有足够时间消化此事,也为周家父母的理解。 他将名片小心收进内兜,贴着心口的位置。 周晏琛看着他,忽然伸手,替他整了整歪斜的围巾——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是前天早上他亲手给弟弟戴上的。 “元旦后见。”他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季宇泽笑了笑,没应声,只是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他知道,这一趟回去,不仅仅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确认——确认那些被时光温柔镌刻的二十年,是否真的能如养母所言,与血脉里的真相和解。 而周晏琛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等得起。 送走弟弟又匆匆回到集团处理事务。 虽然依旧繁忙,但心情无比放松。 周晏琛将最后一份文件合上,钢笔搁在实木办公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窗外,暮色已沉,整座城市开始点亮跨年的灯火,霓虹在高楼间流淌,像是星河坠落人间。 他松了松领带,忽然觉得肩上的重量轻了许多。 手机屏幕亮起,是沐婉清发来的消息:【忙完了吗?我煮了姜茶。】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唇角微扬。 半小时后,黑色轿车停在沐婉清的公寓楼下。 周晏琛刚下车,就看见她站在楼道口,裹着厚厚的羊绒围巾,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氤氲成雾。 “不是说在屋里等?”他大步走过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 沐婉清笑着将保温杯塞进他手里:“怕你找不到停车位。” 杯盖拧开的瞬间,姜与红枣的暖香扑面而来,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周晏琛低头喝了一口,甜辣的温度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好喝吗?”她问。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远处,跨年夜的烟花突然绽开,璀璨的光芒映亮了两人的轮廓。 沐婉清听见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 “今年终于能好好陪你跨年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松弛。 过去几年,每一个节日对他而言都只是日历上的数字。 周氏集团的事务、家族的压力、寻找弟弟的执念,让他从未真正停下脚步。 但此刻,季宇泽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他肩上的重量似乎也轻了几分。 最主要的还有一点,这是第一次陪沐婉清跨年。 他想每个跟她一起的节日都要特别:正如平安夜他把工作压缩急着赶回来给她的满天星辰一般。 沐婉清笑起来,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指尖在他大衣纽扣上轻轻一勾:“那周总,接下来想去哪儿?” 周晏琛垂眸看她,眼底映着整座城市的灯火。 “带你去个好地方。” 沐婉清眸底闪过惊讶。 这男人要带她去哪里? 车子一路疾驰,沐婉清看了眼车窗外:这是要出城? 好几次,身旁人看一眼手机导航,然后又悄悄熄屏。 余光里,扫过小姑娘盛满疑惑的眸子。 周晏琛轻抬唇角,低声温柔开口:“怎么,担心我会把你卖了?” 沐婉清:卖了好啊,看你能谈个什么价? 重点来了:现在还有“交易点”开门营业吗? 沐婉清幽怨转头问了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话落,前面原本偏僻的地界上,视野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定睛一看,车子已经进入义庄县环城路。 沿着月牙形单行道一路往东,夜风习习,降下玻璃窗朝外望去,宽阔平坦的江面五彩缤纷,岸边人群聚集,正观赏远处精彩的灯光秀。 原来,今晚这里有跨年活动。 第225章 盛大的浪漫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盛大的活动,沐婉清说什么也得叫上关静一起。 关静:我还要和尹小叔跨年呢,谁愿意做你们俩的电灯泡啊?!每次遇到,狗粮都能撑死人! 还好,连最盛大的无人机表演都没错过。 远处,跨年夜的灯光秀将夜空映得绚烂,霓虹在高楼之间流淌,像是星河倾泻而下。 灯光秀临近尾声时,沐婉清恋恋不舍地合上车窗,纤细的手指轻轻捂住被夜风拂得微凉的脸颊。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覆上她的双颊,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别急。”他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就在这一刹那,一束银光刺破夜空,伴随着尖锐的啸声直冲云霄,在最高点轰然绽放。 无数金色光点如星河倾泻,在墨色天幕上勾勒出璀璨的轨迹,将整片江面映照得波光粼粼。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无数朵烟花相继升空,绽放。 赤红如烈焰,靛蓝似深海,莹紫若幻梦,绚丽的色彩在城际线上肆意泼洒。 层层叠叠的光之花在夜幕中竞相绽放,最终凝聚成一行流光溢彩的新年祝语,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梦幻的光晕里。 Happy New Year,My Dear! ...... 沐婉清愣怔在哪里,仰望着漫天华彩,纤长的睫毛在烟火明灭间轻轻颤动。 夜空中,千万朵金丝菊次第绽放,又化作流星雨簌簌坠落。 最后一束银白烟火在云层间炸开时,竟勾勒出个朦胧的侧影——那轮廓,真的好像她梳马尾时的剪影。 驾驶座传来窸窣响动。 小姑娘整个人都快探出车窗,杏眼里盛满了流动的星河。 晚风拂乱她鬓边碎发,也吹散了她那句梦呓般的呢喃:“原来烟花...真的会替人说话啊。” 周晏琛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与他紊乱的心跳微妙地重合。 后视镜里,男人深邃的眸光暗了暗,喉结无声滚动。 他看见沐婉清微微泛红的耳尖,还有那因为太过专注而微微张开的唇——像一朵等待采撷的樱花。 “周总,这预算都够买套房了...”江特助的嘀咕声犹在耳畔。 他却只是摩挲着那张偷拍的照片——书房落地窗前,沐婉清踮脚取书时,阳光在她发梢跳动的弧度。 在车厢里,时间仿佛被拉长成蜜糖色的丝线。 沐婉清仍仰着脸,烟火在她清澈的瞳孔里明明灭灭,像一场无声的告白。 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心跳声在耳畔鼓噪,几乎盖过了烟花的轰鸣。 “喜欢吗?”他终是开口,嗓音低沉,裹着夜风的温柔。 沐婉清一怔,蓦地转头看他,眼底还残留着烟火的碎光。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难道这盛大的浪漫,竟是为她? 周晏琛没有解释,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 他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像一片羽毛落下,又迅速抽离。 “以后……”他顿了顿,嗓音微哑,“还会有更好的。” 夜色沉寂,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无人知晓,这一场盛大的烟花,不过是他漫长爱恋里,最浅显的一句开场白。 “那……新年快乐?” 她话音未落,远处钟楼恰好传来浑厚的报时声。 十二下钟鸣穿透夜空,最后一声余韵未散时,整座城市突然被点亮——万千烟花同时升空,金色流火在云层间铺开绚丽的银河,将车厢照得恍如白昼。 周晏琛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 他忽然倾身,一个克制又珍重的吻轻轻落在她发间。 雪松气息笼罩下来的瞬间,沐婉清听见他带着气音的低语:“嗯,我们的小沐同学也要快乐。” 无数光斑在他们之间流转。 她这才发现,那些不断绽放的烟花,竟都化作细碎的星辰图案。 “会更好的。” 周晏琛突然接过方才的话,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毕竟...” 他故意停顿,看着小姑娘骤然红透的耳尖,低笑出声:“我的年终奖,都用来承包烟花厂了。” 最后一簇烟火在天际绽开,分明是“WQ?YC”的字样。 沐婉清望着车窗上两人交叠的倒影,玻璃映着漫天流火,将周晏琛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落的阴影,他唇角未散的笑意,都在这方寸之间清晰可辨。 硝烟的气息被车载香氛中和成一种奇特的温暖,像是冬日里突然闯入的春日私语。 她无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正随着最后一簇烟花的绽放而剧烈震颤——原来极致的欢喜,真的会让人眼眶发烫。 周晏琛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拭过她眼角。 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时,她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 “哭什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温柔,“这才刚刚开始。” 夜风卷着未散尽的火星掠过车窗,在他们交握的指间投下细碎的光影。 沐婉清心里暗自思忖: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幸福具象化的模样。 夜色深沉,烟花散尽后的天空显得格外寂寥。 周晏琛的黑色迈巴赫保持着平稳的车速,缓缓驶离义庄环城路,轮胎碾过潮湿的柏油路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沐婉清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 她侧头望向窗外,霓虹灯在刚擦过的玻璃上晕开斑斓的色彩。 有些答案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就像此刻挡风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清晰可见却触碰不得。 周晏琛的袖口在仪表盘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腕间的百达翡丽偶尔发出极轻的机械声响。 小姑娘生来聪颖,其实有些事无需多问,心里已有答案。 毋庸置疑。 身旁这样的男人,于沐婉清而言,是致命诱惑。 他确实像一剂毒药,明知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要迈出最后那一步,毕竟周家老佛爷还没应允。 沐婉清垂下眼睫,在衣摆上攥出几道细微的褶皱。 宵夜选在进京一家隐蔽的私房菜馆。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领着他们穿过回廊,青石板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水晶虾饺在蒸笼里冒着热气,周晏琛用公筷夹了一只放在她面前的骨瓷碟里,筷尖与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回到半山别墅时,庭院里的感应灯逐一亮起。 叶管家披着外套站在门廊下,银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沐婉清微微泛着油光的唇上。 “厨房温着山药排骨粥,”老人家的声音带着夜色的沙哑,“灶上还煨着醒酒的葛根汤。”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晏琛手中拎着的红酒礼盒,那是刚才从后备箱取出来的82年拉菲。 沐婉清耳尖微热,手指有意无意地绞着包带。 周晏琛适时地解围:“叶叔先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来。” 他的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老管家点点头,转身时拖鞋在地板上擦出轻微的声响。 沐婉清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突然发现玄关的龟背竹又抽出了两片新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还要喝汤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夜色的慵懒。 沐婉清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摇头笑道:“实在喝不下了。” 周晏琛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温沉:“去洗澡,早点睡。” 沐婉清乖乖点头,转身往楼上走。 第226章 抉择 第二天沐婉清休息,周晏琛指不定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 当沐婉清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发走出浴室时,发现次卧的门虚掩着,里面早已没了水声。 她脚步一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主卧方向——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 她意识到一点:周晏琛又要跟她一起睡主卧? 沐婉清盯着那道虚掩的房门,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当初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主卧让给你”,现在倒是一天比一天理直气壮。 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在锁骨处洇开一片凉意,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都后半夜了。”男人低哑的嗓音突然从房里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困意,“小宝贝是打算在门口站到天亮?” 那声“小宝贝”被他咬得意味深长,沐婉清耳尖一热,攥着毛巾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这栋别墅就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而那只危险的野兽正懒洋洋地趴在窝里,等着她自己送上门去。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主卧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周晏琛半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金融杂志。 听到动静,他抬眸望来,目光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我以为周总日理万机,早该累到睡着了。”沐婉清故意把毛巾扔在单人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周晏琛合上杂志:“等女朋友一起就寝,也是重要行程之一。” 他的视线落在她湿润的发梢,“怎么不吹干?”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雪松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让整个空间都显得逼仄起来。 沐婉清的重点却放在了周某人的“一起就寝”五个字上,身体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上了冰凉的门板。 “过来。”他忽然起身,拍了拍身侧的床铺。 这个动作让他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 沐婉清喉咙有些发干,不由得滚了滚。 她现在觉得,这哪里是什么狼窝,分明是蜘蛛精心编织的网,而自己正一步步落入他织就的温柔陷阱里。 从初遇那晚为了照顾腿部受伤的他而共处一室开始,到后来绑架事件后他理所当然地守在她床边,周晏琛似乎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留在她身边。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在一起的每晚都要理直气壮地与她“同床共枕”。 虽然他的确恪守分寸,从未越界,但沐婉清总忍不住腹诽——她明明还不到二十岁,这人怎么好意思...... (此刻的她选择性遗忘自己内里是个二十一岁的灵魂,每每对上男人沉静如墨的眼眸,那些拒绝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快到后半夜,窗外的月光被纱帘滤成朦胧的银雾。 沐婉清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不住困意的侵袭。 她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被角滑进床榻。 周晏琛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来,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间,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沐婉清下意识想挣开,却被他低沉的嗓音止住:“别乱动。”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际,带着令人安心的雪松香。 困倦如潮水般涌来,她终于放弃挣扎,任由自己陷入这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沉稳有力,竟比任何催眠曲都更让人安心。 而那边,回到家的季宇泽,并没有像那两人一样感受到如释重负的轻松。 推开家门时,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养父母像往常一样,早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精心准备着他爱吃的每一道菜。 糖醋排骨泛着诱人的光泽,清蒸鲈鱼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连米饭都特意煮得比平时软糯些——这些都是他从小到大的最爱。 家里并不富裕,不对,是相对清贫,可父母每次他回来都会做这两道菜。 季宇泽坐在餐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筷,在碗沿磕出细碎的轻响。 养母亲切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酱汁在雪白的米饭上晕开一片琥珀色。 “多吃点,最近都瘦了。”她温声说着,眼角的细纹里盛满笑意。 “小泽,快尝尝。” 养父季志伟也夹了块红烧排骨放进他碗里,酱色的肉块颤巍巍的,裹着晶亮的油光,“你妈知道你中午前就能回来,特意早起去市场挑的,说是肋排最嫩。” 季宇泽面对“盛情款待”欲言又止。 “这次金融竞赛成绩出来了?”养父季志伟倒了杯温水推到他手边,语气随意,可微微前倾的身体却泄露了期待。 “嗯,拿了银奖。”季宇泽低声回答。 “银奖?!”季志伟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能行!” 养母魏玉玲已经起身去翻找手机,“得赶紧告诉老王他们,上次他家孩子拿个铜奖嘚瑟半年......” 季志伟赶紧阻止媳妇:“哎呀,上次儿子也是铜奖,我们不也四处宣扬半天嘛。” 季宇涵托着腮帮子冲哥哥眨了眨眼,竖起大拇指晃了晃:“我哥这脑子,简直就是为考状元生的!” 魏玉玲闻言瞥了眼女儿,故意板起脸:“瞧瞧你哥多争气,哪像你,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这能怪我吗?” 季宇涵筷子一撂,作痛心疾首状,“咱家的好基因全让哥打包带走了,轮到我这儿就剩点边角料。要是分我一半,清华北大还不随便挑?” “你胡说什么呢!”魏玉玲耳根一热,差点被饭粒呛到。 她慌忙看了眼季宇泽,心里直打鼓——这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亲兄妹哪来的这么大的基因差异? 季宇泽握筷的手倏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妹妹无心的话语像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研磨。 餐桌下,他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大腿,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满室欢腾中,季宇泽盯着排骨上晶莹的糖丝。 评委的夸赞言犹在耳,可此刻那些褒奖像尖刺般扎在心上——这本该是属于周晏宁的荣光。 妹妹常挂嘴上的那句话:“我不是上学的料,但我可以挣钱供哥哥上大学啊!” 也同样刺痛着季宇泽的心。 他机械地咀嚼着,鲜甜的肉汁在口腔漫开,却尝不出半分滋味。 “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养母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有,很好吃。” 他勉强扯出笑容,低头扒饭时,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发红的眼眶。 此刻占据他全部思绪的,是那个自己还没下定决心捡起来二十年人生的“周晏宁”。 一旦冒出“周晏宁”这个名字,对养父母的就只剩下沉甸甸的愧疚。 这样的心理,让每一口带着爱意的饭菜都变成了难以下咽的苦涩。 中午是这样,晚上亦是如此。 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炖肉的香味混着葱姜的辛香溢满整个厨房。 季宇泽——不,现在应该叫他周晏宁了——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透过门缝看着魏玉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她哼着走调的小曲,发梢沾着面粉,正踮脚去够橱柜最上层的桂花蜜。 这个动作他看了二十年,可今天却觉得眼眶发烫。 真相就堵在喉咙里,像块烧红的炭。 最终,温热的液体滑过喉管,把那些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也一并咽了回去。 反正哥哥给他买的机票是后天的。 季宇泽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有时间。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烙出菱形的光斑。 第227章 到底不是亲生 这一日,季宇泽罕见地赖在床上,不是不想起,是不知道起来怎么面对父母。 听着客厅里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养父季明远肯定又在对着全家福擦相框,那是他每次为儿子骄傲时的习惯动作。 被窝里残留着洗衣液的薰衣草香,他却像躺在钉板上般难熬。 窗帘缝隙间,能看见魏玉玲在院子里晾晒他最爱的那件蓝衬衫,衣角在风里轻轻摇晃,像片舍不得落下的树叶。 他拉高被子蒙住头。 至少此刻,他还不敢面对养父母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爱——那会让他的负罪感变成凌迟的刀。 可是,他这次必须做出抉择。 平复好情绪后,季宇泽起床下楼,在父母的观望下,最终只是低头喝了豆浆吃了包子没有任何多言。 中午魏玉玲又把剩下的排骨做成了季宇泽最爱的“糖醋排骨”。 因为她知道儿子在学校从来舍不得吃这种“贵菜”。 季宇泽低头盯着那块排骨,筷子尖无意识地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 过去二十年,这样的场景再平常不过——养父总爱把最好的菜夹给他,养母则会唠叨着“慢点吃”。 可现在,每一口饭菜都像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深夜十一点半,季宇泽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洗手间的灯光在他身后拖出一道瘦长的影子。 就在他准备拧开门把手的瞬间,养父母压低的谈话声从虚掩的主卧门缝里漏了出来。 “......拆迁办给的期限就在后天。” 季志伟的声音带着疲惫,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格外清晰,“要是签了字,除了安置房还能多拿二十万补偿款。” 魏玉玲的叹息轻得像片落叶:“小泽那孩子......以后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 她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要不这次分的房子,就直接写小涵的名字吧?” 老俩口也知道将来过户还会有其他费用,还不如一次把事情解决更好。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 季宇泽看见门缝里,养父的影子慢慢佝偻下去。 “可小泽他......”季志伟的烟嗓哑得厉害。 “老季:”魏玉玲突然打断他,塑料梳子“啪”地掉在地上,“你心里清楚,儿子终究......” 月光从走廊窗户斜斜地切进来,季宇泽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被照得发青。 他轻轻按住心口,那里有个声音替养母补完了未尽之言:终究不是亲生的。 水管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主卧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季宇泽仓皇后退时,后腰狠狠撞上了走廊的斗柜。 陶瓷招财猫摇晃两下,最终没有落地,也没摔碎——就好像这个家表面维持的圆满一样。 最后,听季志伟做出最终决定:“那明早就跟小泽说吧,要不他再回来就该是春节了。” 魏玉玲:“好,你不好开口,就由我来说。” …… 季宇泽轻轻关上房门,月光像一汪冷水漫过他的书桌。 CFA竞赛的奖牌还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他伸手将它倒扣过来,金属边框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咔嗒”声。 沐婉清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那个和他有着同样人生经历的女孩:“人生就像编程,初始参数不过是行注释,真正决定运行结果的——是你写的算法。” 他拉开抽屉,指腹擦过那张被摩挲得发皱的机票。 京城两个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像块烧红的烙铁。 养父母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又浮现在脑海,每个字都化作代码终端里闪烁的光标,催促他做出最终选择。 “既然要重写人生脚本......”季宇泽突然轻笑出声,从书包夹层抽出周夫人烫金的名片。 月光掠过鎏金字体时,他想起照片里那位贵妇人颤抖的珍珠耳坠——那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算法最优解。 他打开台灯,开始收拾行李。 日常生活用品被粗暴地塞进箱子时,一张全家福从书页间滑落。 照片里养父的手还搭在他肩上,可当时觉得温暖的重量,此刻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对不起。” 季宇泽用指尖碰了碰照片里魏玉玲的笑脸,突然想起她总爱说“趁热吃”时眼角的细纹。 但有些饭,终究是要凉了才容易下咽的。 季宇泽几乎整夜未眠,天光微亮时才勉强合眼。 梦境支离破碎,恍惚间他看见养父母站在拆迁的废墟上,而自己却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站在周家豪宅的台阶上回望——那道界限如此分明,即便是现实中,也是两个永远不会交汇的世界。 醒来时,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两片青黑,像是被人生硬地涂上的阴影。 季宇泽机械地洗漱,岁暮天寒,冰凉的水流拍在脸上,却冲不散心头沉甸甸的滞涩感。 餐厅里飘着小米粥的香气,魏玉玲正在盛粥,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有些模糊。 季宇泽刚坐下,就发现养父的筷子在碗边来回拨弄,一颗腌黄瓜被戳得千疮百孔——这是季志伟紧张时的小动作。 “有件事......”魏玉玲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尖细了些,“这套老房子年后要拆迁了。” 她放下汤勺,金属撞在瓷碗上,“叮”的一声脆响。 季宇涵正往嘴里塞煎饼,闻言猛地抬头,碎屑掉了一桌。 他却僵住了,昨晚那些刻意压低的对话,此刻被赤裸裸地摊在了晨光里。 “补偿方案下来了…”季志伟清了清嗓子,目光却飘向窗外的老槐树,“除了面积相当的安置房,还能拿到一笔钱。” 魏玉玲突然抓住女儿的手:“小涵,房子…”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女儿的手背,又像被烫到般松开,“妈妈想写你的名字。” 季宇泽的勺子“当啷”掉进碗里。 米汤溅在桌布上,晕开一片潮湿的痕迹,像某种无声的控诉。 他看见妹妹瞪圆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倒影——那个即将被排除在家庭未来之外的、冒牌的“儿子”。 餐厅的老挂钟突然敲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八下钟声里,季宇泽数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如鲠在喉。 季宇涵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她瞪大眼睛看着父母,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别人家拆迁房不都是留给儿子娶媳妇的吗?” 她下意识瞥了眼沉默的哥哥,又低头搅动碗里的粥,“给我这个迟早要嫁出去的闺女......算怎么回事?” 魏玉玲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热粥泼在虎口上,烫出一片红痕也没察觉。 她张了张嘴,目光在儿子低垂的睫毛和丈夫紧绷的下颌线之间游移。 老式冰箱突然嗡嗡启动,衬得餐厅里的寂静愈发震耳欲聋。 “你哥以后...”季志伟突然开口,又硬生生截住话头。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搪瓷杯沿,杯里茶叶梗打着旋沉底,“京城户口很值钱,他大概率会留在本地...” 季宇泽盯着粥面上凝结的米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养父蹲在房顶补漏的身影。 那天寒风刺骨,季志伟却执意不肯请工人,就为了省下钱给他报竞赛班。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亲情从一开始就标好了价码——不是亲生的,终究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 “我吃饱了。” 季宇泽推开碗站起身,瓷勺撞在碗沿发出刺耳的声响。 转身时余光看见养母欲言又止地伸出的手,最终只抓住了他飘起的衣角,又缓缓松开。 他迟疑半秒,又坐了下来。 下午就要回京城了,他也该趁机把事情摊牌。 “爸,妈。”他突然开口,声音发紧,“我也有事想跟二老说。” 餐厅里的吃饭声戛然而止,瞬间针落可闻。 第228章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魏玉玲擦着手上刚刚洒上的水渍,皮肤还有些被烫得发红:“怎么了?学校有事?” 季宇泽看着养母眼角的皱纹,想起DNA报告上那个冰冷的99.99%。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窗外,邻居家的孩子在放鞭炮,噼啪的声响炸碎了沉默。 季志伟倒了杯温水推过来,玻璃杯底在桌面上磕出轻轻的“嗒”一声。 “是不是...”魏玉玲突然开口,手指攥紧了围裙边缘,“找到亲生父母了?” 季宇泽猛地抬头,撞进养母通红的眼眶里。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原来这二十年的疼爱,从一开始就带着随时会被收回的觉悟。 养父粗糙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手背,掌心有常年做木工留下的茧子:“傻小子,别多想。” 停顿一瞬,又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 季宇泽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他想起周晏琛给他的那张烫金名片,想起沐婉清说的“血浓于水”,可此刻真正烫痛他心脏的,却是养父手心的温度,和养母围裙上沾着的,为他揉面团时留下的面粉。 或许他选择留在京城,倒也算得上“两全其美”。 季宇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没有直接回答魏玉玲刚才的问话,而是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说: “你们养我长大,我给你们养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养父母,“就算以后留在京城,我也会常回来看你们。” 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就好像凝固了一般。 是啊,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你们养我小,我养你们老。 季宇涵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一滴酱油正顺着筷尖缓缓坠落。 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家里似乎存在着某种她从未察觉的秘密——父母躲闪的眼神,哥哥过分克制的语气,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们......”季宇涵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魏玉玲的手无意识地揪住了围裙边缘,布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 季志伟则低头盯着自己的茶杯,仿佛那浮沉的茶叶突然变得无比重要。 季宇泽看着妹妹困惑的表情,胸口泛起一阵钝痛——她本该是最无辜的那个。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晾衣绳上,绳子轻轻晃动,投下的影子在餐桌上来回摇摆,就像此刻每个人心中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念头。 季宇泽从进门那一刻起,养父母就察觉到了异样。 魏玉玲接过儿子行李箱时,指尖触到崭新的航空托运标签,心里蓦地一沉。 这个连学校春游都舍不得买矿泉水,瓶装水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舍得花钱坐飞机?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丈夫,发现季志伟也正盯着儿子脚上那双锃亮的新皮鞋出神——那绝不是商场打折区的款式。 餐桌上,季志伟看着季宇泽熟练地用手机扫码点外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孩子上周视频时还说生活费要省着用,怎么转眼就花三十多块钱给妹妹买一杯奶茶? 魏玉玲悄悄在桌下踢了丈夫一脚,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儿子回来第一夜,躺在床上,魏玉玲盯着天花板轻声说:“老季,你发现没?小泽这次回来,连说话停顿的节奏都变了。” 季志伟把翻开的报纸按得哗啦响:“京城水土养人嘛。” 可他们都清楚,有些变化,绝不是水土能解释的。 季宇泽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凌晨。 透过门缝,魏玉玲看见儿子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文档的样子,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与半年前在家手忙脚乱赶论文的男孩判若两人。 她轻轻带上门,转身时听见丈夫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抽烟的动静。 原来,正是这些细微的异常,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早已扎进养父母的心底。 其实季宇泽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他只是看着妹妹每次经过奶茶店时悄悄咽口水的样子,心里揪得难受。 那孩子总说“太贵了不划算‘,可眼底的渴望骗不了人。 日后他再也不要为钱的事发愁了,就想做这么一件简单的事——让妹妹尝尝她惦记了很久的奶茶到底是什么滋味。 而养父母这边,魏玉玲在深夜辗转反侧时,总会想起儿子这次回来时,那双眼睛里藏着的陌生疏离。 他依然礼貌地喊“爸妈”,可语气里少了从前那种不自觉的亲昵,倒像是某种刻意维持的客套。 这些变化太过微妙,却又太过锋利。 直到此刻,桌上的拆迁通知也不在烫手。 老两口躺在床上,终于把各自的心事摊开。 “你说......”魏玉玲声音发颤,“小泽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季志伟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月亮都移了位置。 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不管知不知道,这房子......还是给小涵吧。” 他们没说出口的是那个最深的恐惧——或许某天清晨醒来,这个养育了二十年的儿子,就会像他莫名改变的消费习惯一样,突然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季宇泽望着父母躲闪的眼神和妹妹茫然的表情,忽然读懂了这份小心翼翼的防备。 他想起父亲常年累月伏在账本前的背影,想起母亲在菜市场为一毛两毛讨价还价时攥得发白的指节——这套即将拆迁的老房子,是他们用半生汗水浇筑的全部家当。 “我明白的。” 季宇泽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机票边缘。 机票下压着的,是周晏琛给他的瑞士银行开户函。 多么讽刺,养父母在为一套拆迁房辗转难眠时,他的哥哥正在为他准备七位数的信托基金。 季宇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哥,你是不是要......” 话没说完就哽住了,眼泪砸在餐桌玻璃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魏玉玲突然别过脸去——从小到大,他安慰妹妹时总是这样。 有些习惯比血缘更根深蒂固,就像这套老房子里每一道裂缝都刻着他们二十年的记忆。 可正是明白这份亲情的重量,他才更清楚自己必须离开。 毕竟真正的爱,从来不该是道德绑架的筹码。 季宇泽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轻轻落在妹妹发顶。 他指尖触到季宇涵为省钱而许久未护理的干枯发梢,喉咙突然发紧。 “傻丫头。”他声音哑得厉害,“我永远是你哥。” 这句话让季宇涵的眼泪彻底决堤。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自己把自费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撒进垃圾桶。 当时哥哥红着眼睛把碎片一片片捡出来,而她只是笑着把商场导购的工作证拍在桌上:“我算过啦,供你读完研正好能攒够嫁妆!” 餐桌上还摆着季宇涵上周刚买的市场营销书籍——封皮崭新,里面却密密麻麻记满了商品库存。 这个傻姑娘总在上班不忙时偷偷翻几页,被发现时就嬉皮笑脸地说“给未来侄女做胎教”。 魏玉玲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季志伟慌忙去拍她的背。 季宇泽看见养母指缝间漏出几缕银丝,这才惊觉记忆中永远利落能干的母亲,不知何时已有了白发。 季宇泽的指尖轻轻擦过机票边缘,烫金的航班号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这张轻薄的纸片,抵得上妹妹在商场站柜台九十天的薪水——她总笑着说“就当是在减肥”。 可是,她却会在每个深夜偷偷用热水泡着肿胀的双脚。 第229章 决定见亲生父母 季宇泽忽然想起上周视频时,妹妹身后货架上标价598元的真丝衬衫。 季宇涵摸了又摸,最后买了同款式的39元仿版。 但此刻的他知道:周晏琛西装内衬里,别着周夫人派人送来的铂金领针,价格标签上的零多得像串密码。 日后他也会是那样的待遇,更何况他努力,上进,相信自己也能在周氏集团闯出一片天来。 “我今天中午的飞机。”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餐桌下,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可这点疼比起妹妹手背上被库存箱刮出的伤疤又算得了什么? 季志伟的茶杯突然歪倒,深褐色的茶渍在拆迁合同上洇开,像块丑陋的胎记。 魏玉玲手忙脚乱地去擦,却把“季宇泽”三个字越擦越模糊。 这样也好。 季宇泽想。 当他不再是"季家的儿子",养父母就不必再为那套房子辗转反侧,妹妹也不必在闺蜜讨论嫁妆时低头假装整理工牌。 而“周晏宁”这个身份,终将成为他反哺这个家的最快通道——虽然那时的帮助,注定要隔着礼貌的转账备注和精心措辞的短信了。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季宇泽的行李箱已经立在门口。 养父母像过去十多年每一次送他去学校时那样,忙前忙后地往他包里塞东西——魏玉玲亲手腌的辣白菜用玻璃罐装得满满当当,季志伟则固执地把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塞进他大衣口袋。 “到京城后记得......”魏玉玲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转身去扯纸巾。 季志伟低头假装整理儿子的衣领,可颤抖的手指几次都没扣好那颗纽扣。 季宇涵偷偷把一个信封往哥哥背包侧袋里塞,却被季宇泽轻轻按住手。 他转而从内袋取出那张存着所有奖学金的银行卡,郑重地放在茶几上。 “密码是妹妹生日。”他声音很轻,却让季宇涵的眼泪砸在了地板上。 “这怎么行!” 魏玉玲急得要推拒,却被儿子握住双手。 季宇泽的掌心温暖干燥,就像他此刻平静的眼神:“妈,养儿防老,这不是您常说的吗?” 季志伟背过身去咳嗽,肩膀抖得厉害。 最终那张卡还是被留在了褪色的茶几上,旁边是季宇涵没送出去的信封——里面装着皱巴巴的零钱,最大面额不过五十元。 出租车鸣笛催促时,季宇泽最后一次回头。 晨光中,三个身影在门口挤成一团,妹妹搀扶着抹泪的母亲,父亲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想抓住什么,又最终缓缓垂下。 这个画面烫在他眼底,比周家接下来要给的任何宝物都更灼人。 “我会回来的。” 他轻声许诺,尽管引擎声早已吞没了这句话。 银行卡在茶几上泛着冷光,那不仅是他的全部积蓄,更是一张无声的契约——无论他将来是季宇泽还是周晏宁,这条血脉或许会断,但这份恩情永远都在。 后视镜里的三个身影渐渐融化成模糊的色块,季宇泽的视线却固执地黏在镜面上。 养父的驼背在晨雾中弯成问号,养母挥舞的手臂像段被风吹乱的麻绳,妹妹搀扶他们的姿势让睡衣腰带垂落在地——这些细节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出深深的烙印。 直到拐角处的梧桐树彻底切断视线,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早已陷入掌心。 车载香水散发着昂贵的雪松味,却盖不住怀里那罐辣白菜隐隐渗出的家乡气息。 “师傅,麻烦开快点。” 他哑着嗓子说。 越快离开,才能越早回来——以足够强大的姿态。 与此同时,季家门口的积水洼倒映着三个摇晃的人影。 季宇涵弯腰捡起母亲掉落的毛线帽时,发现上面沾着的不是积水,而是未干的泪渍。 “进屋吧,外头凉。” 她搀住父亲发抖的手臂。 曾经能单手扛起煤气罐的男人,此刻轻得好像是一片落叶。 客厅里,那罐没送出去的腌萝卜静静立在茶几上。 魏玉玲机械地拧紧瓶盖,却怎么也拧不紧夺眶而出的泪水。 季志伟突然抓起儿子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就好像这样的方式就能留住最后一点温度。 窗外,载着季宇泽的出租车正穿过晨雾驶向机场。 而茶几抽屉里,那张留有他全部积蓄的银行卡,在晨光中沉默地闪着微光。 季宇泽坐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内忽明忽暗。 他反复编辑着给周晏琛的信息,指尖在发送键上方徘徊不定。 他摩挲着手机屏幕,对话框里反复编辑的文字始终没能发出去:【哥,可以安排见爸妈了】 看似简单的八个字,却重若千钧。 “小伙子赶飞机啊?”司机师傅瞥了眼后视镜,“这清早路有点滑,得开慢点。” “嗯,十二点的航班。”季宇泽随口应着,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广告牌上。 周氏集团的LOGO在晨雾中依然醒目,那是他血缘里无法切割的部分。 他的信息还没发出去,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晏琛发来的消息:【我安排了人去机场接你。】 季宇泽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 他想起昨天收拾行李时,养母偷偷往他箱子里塞的那罐自制辣酱;想起养父蹲在院子里给他修行李箱轮子时,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一缕。 季宇泽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发送键。 发完信息,他如释重负般靠向座椅。 他想解释一句:自己回学校的,不用来接。 后来,季宇泽也没有多此一举:既然都安排好,不就说明要见面了嘛。 原来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就像那罐辣酱和那份信托基金,本就是同一种思念的不同模样。 清晨,京城周晏琛的私人别墅内 晨光如瀑,透过落地窗肆意倾泻进来,将整个卧室浸在一片金色的朦胧里。 光线霸道地攀上床沿,却无法唤醒沉睡中的两人。 昨夜在琛星一直加班到凌晨,他们回来时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 此刻,疲惫的身体正贪婪地汲取着短暂的睡眠。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突兀地响起,在静谧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床上的两人同时蹙眉,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震动终于停止,他们不约而同地舒展开眉头,再次沉入梦乡。 然而,“嗡嗡嗡”的震动声又一次固执地响起。 沐婉清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看来这个电话是非接不可了。 她闭着眼睛,纤白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在床头柜上摸索着。 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她凭着记忆滑动接听键。 “喂......” 刚开口,她自己都被这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阿姨疑惑的嘀咕:“咦?还真是小姑娘接的?不对啊......哎呀,他们这……” 沐婉清还没听清对面的话,只是迷迷糊糊地问了句:“阿姨,您找谁......”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室内,在深灰色的床单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沐婉清迷迷糊糊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晰的女声:“我找周晏琛。” 周晏琛? 她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手里握着的黑色手机根本不是自己的。 机身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屏幕上“母亲大人”四个字格外刺眼。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旁伸来,自然地接过手机。 周晏琛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妈,怎么了?”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被子滑落时露出精壮的胸膛。 沐婉清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手机的余温。 她居然接了周晏琛妈妈的电话。 那她和周晏琛睡在一起不就显而易见了嘛,这个认知让她恨不得地面裂个缝,让她立刻消失。 第230章 还是来迟一步 沐婉清绝望地想:自己一定是昨晚加班太晚出现幻觉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交谈声,周晏琛突然坐起身。 沐婉清抬眼望去,晨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背部线条。 当他掀开被子下床时,某个明显的生理反应让她慌忙别开脸,整张脸埋进被子里,连耳尖都红得发烫。 宋慧欣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紧,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她早该想到的——自家这个混小子在感情上什么时候让她省心过? “还是来迟了一步...”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在心里暗叹。 今早特意赶过来,就是因为听说沐婉清刚拿下CFA竞赛冠军。 金融界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要是就这样被自家儿子给…… 宋慧欣闭了闭眼,仿佛已经看到金融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陨落的画面。 “臭小子...”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手里的茶匙碰得瓷杯叮当作响。 这混账东西最好耳朵烧得通红,虽然她知道,以周晏琛那副冷静自持的性子,八成正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根本没空感受老母亲的怨念。 楼上卧室 周晏琛确实顾不上耳朵发不发热。 他利落地套上衬衫,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系着纽扣,余光瞥见床上那团缩成鸵鸟状的被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妈,您先坐会儿。”他对着手机说完,果断挂断。 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某个快要羞愤而死的姑娘,至于母上大人的怒火...晚点再承受也不迟。 反正于母亲大人而言,待会还有一桩天大的喜事要禀报,保管她听了会眉开眼笑,连今日这些个荒唐事儿都化作云烟散啦! 周晏琛换好熨帖的衬衫,领口还留着两粒纽扣未系。 他走到床边,俯身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 “我妈来了,现在一楼。” 他指尖轻轻拨开沐婉清额前的碎发,“你换上衣服,先别下楼。” 沐婉清瞳孔微颤,攥着被角的指尖泛起青白。 这算什么?被当场抓包后的狼狈收场?她喉头发紧,最终只挤出一个干涩的:“好。” 男人低笑一声,温热的唇落在她沁着薄汗的额头。 “等我回来。” 他转身时,定制西裤包裹的长腿在晨光中划出利落的剪影。 房门合拢的轻响成了发令枪。 沐婉清猛地掀开被子,真丝睡裙肩带早已滑落至臂弯。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跌跌撞撞冲进衣帽间时,身后拖曳的羽绒被宛如雪白的尾巴。 衣帽间的感应灯渐次亮起,她突然僵住——全身镜里映出的何止是凌乱的睡衣,还有颈侧那片未消的绯色痕迹。 指尖触碰的瞬间,被周晏琛按在这面镜子前的画面突然涌来,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句:“看清楚,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宋慧欣正端着茶杯生闷气,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头,只见自家儿子衣冠楚楚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那笑容怎么看都像只偷了腥的猫。 宋慧欣端着茶杯不停地做深呼吸,才能压下心头不断翻涌的情绪。 她抬手上去一下下拍在儿子的肩上。 “周晏琛,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周晏琛眼疾手快抬手抵挡她的攻击,同时疑惑不解:“怎么了这是?” 宋慧欣的手还在继续拍打,“你还问我怎么了?” 心头怒火燃烧得更旺了。 “周晏琛,你什么时候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学会把小姑娘骗到床上厮混到这么晚还不起床。” “说好的,要好好谈个恋爱,你怎么能…” 周晏琛这下听明白了,一把抓住宋慧欣的手,“妈,你先听儿子解释啊。” “我不听你狡辩。”宋慧欣使劲推开,却被周晏琛牢牢抓住,一点没动。 周晏琛脑瓜疼:“我和她昨天在琛星加班到后半夜,能不睡到这么晚嘛。” “加班晚就有理了,再晚也不是睡在一起的借口啊!” “妈,我睡眠不好,有她在跟前睡得踏实,我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睡觉而已。” 宋慧欣紧皱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 “确定规规矩矩?” “嗯,不信你问婉清。” 早已穿好衣服躲在二楼楼梯口听墙角的沐婉清,听到被点名,此刻有些心虚。 阿姨当真是冤枉她亲儿子了。 不过看阿姨的脸色,似乎是相信周晏琛的话了。 周晏琛的声音再次传来,“妈,她才十八岁,我会等她二十岁……” “二十岁也不行,那时她还没毕业,还有好多研究需要搞。”宋慧欣打断儿子的妄想。 “好,听您的,等她毕业。” 周晏琛哼哼一声,显然不满意他母上大人的建议:国家都允许他领证了,他妈还不许…… 他怎么有种错觉:好像沐婉清才是他妈的女儿,担心她那颗水灵灵的白菜被他这头猪拱了似的。 “阿姨,您好。”沐婉清下到一楼,出声打破二人僵住的局面。 宋慧欣闻声望过去,看见沐婉清穿戴整齐站在楼梯口,笑得小心翼翼。 她放下茶杯,整了整衣服,对沐婉清微笑道:“你好。” 周晏琛对沐婉清的出现很是意外,转而将目光投向他的妈妈。 “他的话你也听到了?是真的吗?” 听到妈妈跟沐婉清确定事实真相,周晏琛无语:他妈妈不信他的话,却相信沐婉清的。 沐婉清被问得老脸一红,却还是点了点头:“是真的,阿姨。” 宋慧欣见二人眼神坚定,没有闪躲,知道儿子是真心喜欢沐婉清,心里的疑虑逐渐打消,选择相信自家儿子的自控力。 确定后,三个人才一周坐在沙发上。 沐婉清偷偷看了眼宋慧欣,见她已经冷静下来,也悄悄松了口气。 周晏琛这才跟妈妈说起找到弟弟的事情。 周晏琛倚在沙发边,看着自家母亲拉着沐婉清的手问东问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说了半天,母亲半信半疑,结果沐婉清一句“是真的,阿姨”,宋慧欣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沐婉清被问得耳尖发烫,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却始终没有避开宋慧欣探询的目光。 宋慧欣仔细打量着两个年轻人,见他们眼神坦荡,神情自然,终于放下心来。 她轻叹一声,拍了拍沐婉清的手背:“既然你们是认真的,阿姨就放心了。” 三人重新落座,气氛总算轻松了些。 沐婉清悄悄抬眸,见宋慧欣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周晏琛见状,适时开口:“妈,其实还有件事要告诉您。” 他顿了顿,“我们找到晏宁了。” 宋慧欣手中的茶杯突然一颤,几滴茶水溅在精致的刺绣桌布上。 她缓缓抬头,声音有些发抖:“你...你说什么?” 周晏琛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DNA比对已经确认了,他现在在邮电大学,大三,过得整体上还不错。”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照片上的年轻人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周家的影子。 宋慧欣的指尖轻轻抚过屏幕,眼泪情不自禁就落了下来。 二十年,都过去二十年了。 宋慧欣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微微发颤,竟不敢真的触碰。 那个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婴儿,那个在妈妈怀抱中呵呵轻笑的婴孩,医院里被人抱走时连哭声都微弱的孩子,如今竟长成了这般挺拔的模样。 “他......”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第231章 时隔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宋慧欣不敢看婴儿用品店的橱窗,不敢听别人家孩子的笑声,连丈夫偷偷在书房看寻人启事时,她都只能假装没看见那泛黄的报纸边缘。 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白大褂,正在实验室里低头记录数据。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衬得他侧脸格外干净清隽。 宋慧欣想起这些年,每一次接到疑似线索的电话时,那种从心底涌起的希望,又在DNA比对结果出来时碎成泡沫的感觉。 多少个深夜,她独自坐在婴儿房里,摩挲着那些孩子还没来得及穿过的小衣服,想象着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这次不一样。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周晏琛能开口告诉他们,必然是已经反复确认过。 这个一向沉稳的儿子,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父母不再承受失望的痛苦。 “在邮电大学计算机系。” 周晏琛轻声补充,“养父母待他很好,虽然家境一般,一直供他读到大学。” 他顿了顿,又说:“是婉清在邮电大学参加CFA竞赛发现的,就是......养父母对他很好,他元旦假期回去看他们去了。” 一滴泪砸在手机屏幕上,宋慧欣慌忙去擦,却越擦越花。 她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现在就去订机票,不,还是坐家里的飞机......” 沐婉清默默递来纸巾,却被宋慧欣一把抱住。 贵妇人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了几缕,蹭得沐婉清脸颊发痒。 “好孩子......”宋慧欣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肩线,“谢谢你找到他......” 周晏琛望着相拥的两人,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身上。 窗外的梧桐树干沙沙作响,像是二十年前孩子被抱走夜的余韵。 “妈,他今天下午的航班回京,我已经让程叔去机场接了。” 周晏轻轻按住母亲激动得微微发颤的手,“您和爸爸在家等着就好,我已经安排厨房备着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宋慧欣的手紧紧攥着儿子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 她的声音带着二十年积攒的颤抖:“真的...今天就能见到他了?” 周晏琛反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沉稳地点头:“航班下午两点落地,程叔会把他接回锦山别墅。” 宋慧欣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手里的丝帕攥得紧紧的:“快,快去告诉你爸!”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就往佛堂走,“我得先去给菩萨上炷香......”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竟带着几分恍惚。 要知道,宋慧欣在金融圈里是出了名的理性派,学术论文里连“可能”、“或许”这样的字眼都要反复斟酌,更别提什么神佛之说。 可自从儿子...... 她脚步顿了顿,自嘲般地摇摇头,却还是推开了佛堂的门。 香炉里的灰烬积了厚厚一层,显然已经许久没人来过。 她颤抖着手点燃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时,眼睛已然模糊——原来人到了绝处,连最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忍不住向虚无祈求一个奇迹。 “我跟您一起……”沐婉清立即接话,却被周晏琛揽住肩膀。 “她得先去换件正式点的衣服。” 男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沐婉清领口若隐若现的吻痕,换来姑娘一记羞恼的肘击。 宋慧欣破涕为笑,匆匆离开时,听到儿子在后面嘱咐:“妈,记得让爸把降压药先吃上。” 阳光穿过挑空的玻璃穹顶,在旋转楼梯上投下一道明亮的轨迹。宋慧欣恍惚觉得,这束光终于照进了周家尘封二十年的那间婴儿房。 上完香,宋慧欣对待在门口的司机说:“走,我们回锦山别墅。” 回到锦山别墅,她就直奔二楼书房。 指尖触到二楼走廊的墙壁,宋慧欣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她也是扶着这面墙,听着丈夫在书房里砸东西的声音。 那时全家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夜晚,仿佛只要不说,伤痛就不存在。 “老周...”她推开书房门,看见丈夫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赫然是份DNA检测报告。 周父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手里还攥着那张他们随身带了二十年的全家福——照片里,襁褓中的小婴儿被哥哥好奇地戳着脸蛋。 “儿子都安排好了。” 宋慧欣走过去,轻轻按住丈夫发抖的肩膀,“这次,我们的孩子真的回来了。”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渐渐消散的航迹云。 换好衣服的沐婉清和周晏琛随后也来到了锦山别墅。 “是程叔去接宇泽了吗?”沐婉清放下手中给季宇泽准备的礼物,抬头问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已经摸清了家里两位司机的分工。 李皓主要负责公司那边的公务接送,而程叔则更多负责家里的私人事务,尤其是接失而复得儿子季宇泽这样的家事。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停在铂金袖扣上,金属冷光映着他微微绷紧的指节。他抬眸时,沐婉清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嗯, 程叔在晏宁小的时候就见过。” 话音未落,楼梯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周晏琛眼神一凛,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凌厉的弧度:“我去书房看看爸妈。” 沐婉清望着他瞬间挺直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衣角——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处变不惊的周总,在商场上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三分。 “原来...”沐婉清轻抚自己不知何时加快的心跳,“他也会害怕这场重逢不如预期。” 书房里静谧得能听见香炉里檀香燃烧的细响,唯有那只被打翻的骨瓷茶杯在红木地板上滚出清脆的声响。 周苇航将妻子颤抖的身子揽在怀中,掌心传来的抽噎震动让他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渗出泪来。 太奇幻了。 他们用二十年踏遍大半个中国,悬赏登报、托关系、求神拜佛,甚至在最绝望时连玄学算命都试过。 谁能想到,最终竟是在沐丫头参加的那场CFA比赛过程中,一个个转瞬即逝的镜头中,那丫头竟然捕捉到了那张与未婚妻如出一辙的侧脸。 “是晏宁......” 宋慧欣的指甲深深陷进丈夫的西装袖管。 夫妻俩一直在看儿子发来的视频画面,最终定格在那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年轻人身上。 随着体检影像一帧帧播放,衣物褪去的瞬间,左肩处那个展翅欲飞的蝴蝶印记在冷光下若隐若现。 “是晏宁......” 宋慧欣的嗓音突然哽住,保养得宜的手指死死扣住平板边缘。 二十年前育儿室里,她总爱倚在丈夫肩头笑着说:“咱们小二这胎记生得多妙,活像只振翅的蝴蝶。” 如今这蝴蝶却隔着冰冷的屏幕,在陌生青年的肌肤上扇动着令人窒息的回忆。 周苇航的手帕刚触到妻子脸颊,书房门突然被急促的叩响。 老两口触电般同时转身,直到看清来人是西装笔挺的周晏琛,绷紧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大儿子沉稳的脚步声中,宋慧欣飞快抹了把眼角,却在低头时发现珍珠项链的搭扣早已被自己捏得变了形。 机场的接机口人流如织,程叔将写着“欢迎周晏宁回家”的牌子举得更高了些,枯瘦的手指在亚克力板边缘微微发颤。 二十年了,当年那个一抱就会双脚扑腾,还总爱拽着他衣角的二少爷,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当那个穿黑色高领毛衣,外加羽绒服的年轻人,迟疑地在他面前停下时,程叔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第232章 终于与亲生父母相见 年轻人那双与老爷如出一辙的凤眼——错不了,这就是周家找了二十年的二少爷。 “您......认错人了吧?”季宇泽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他喉头发紧。 可当程叔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穿着小背心的男孩肩上,赫然是与他如出一辙的蝴蝶胎记——他所有推拒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二少爷。”程叔的泪砸在照片上,“我是程叔,老爷和夫人......等得太久了。” 奔驰S级的车门无声滑开,真皮座椅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季宇泽——不,现在该叫周晏宁了——指尖在车门把手上微微一顿。 后视镜里,程叔正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旧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那谨慎的模样就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二少爷,您请。”老司机躬身时,斑白的鬓角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二十年了,季宇泽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的待遇,他从未有过。 他低头钻进车厢,手腕上的旧表带突然硌得生疼。 这块跟了他十年的廉价手表,此刻在劳斯莱斯同款的小牛皮座椅间显得格格不入。 窗外,机场的玻璃幕墙折射出扭曲的倒影——就像他突然被折叠的人生。 引擎启动的瞬间,车载香氛系统自动释放出雪松气息。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肩的蝴蝶胎记,那里正隐隐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这场即将面临的认亲,终究是逃不掉了。 季宇泽陷在柔软的车座里,脊背却绷得笔直。 车窗外流转的霓虹灯影掠过他的侧脸,在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 程叔透过后视镜望向他,浑浊的眼底泛起一层水光:“二少爷,您小时候......”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程叔已有老年斑的手猛地攥紧了方向盘。 他这才惊觉,当年走失的二少爷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哪里会记得这些。 车厢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柏林之声音响里流淌着低缓的钢琴曲。 “程叔,”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沙哑,“我确实不太能记得…” 话一出口就愣住了,自己到底该说点什么? 听到称呼,程晋轩浑身一震,后视镜里映出他难以置信的眼神。 二十年了,原来有些东西会藏在血脉里,就像那个蝴蝶胎记,永远抹不去。 远处传来轮胎碾过银杏叶的沙沙声,枯叶碎裂的声响像某种隐秘的倒计时。 宋慧欣突然攥紧了丈夫的手腕,镶着翡翠的戒指在周苇航袖扣上磕出轻响。 “爷爷那边…”周晏琛忽然压低声音,黑色大衣裹着的身形在门廊阴影里格外挺拔,“我来处理。” 周苇航望着长子深不见底的眼眸,想起董事会上那些被轻描淡写化解的危机。 他微微颔首时,午后的阳光照亮他鬓角新添的霜色——二十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老爷子有所隐瞒。 大门开启的瞬间,秋风卷着落叶扑进来。 宋慧欣的羊绒披肩被吹得飞扬起来,跟二十年前那个傍晚好像,她抱着空襁褓站在同一个位置时的模样。 从进入别墅区大门开始,季宇泽的呼吸就变得轻浅起来。 车窗外的景致像被调高了饱和度的电影画面——修剪成几何形状的灌木丛,泛着蓝光的露天泳池,还有那些在冬日?阳下闪闪发光的罗马柱。 他无意识地掐了掐虎口,这场景太像他曾经在奢侈品杂志上瞥见的豪宅广告。 “二少爷,到了。”程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车停在三层喷泉前,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 季宇泽盯着主楼前那对正在翘首以盼的身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车门把手上凝住了——那个穿着羊绒衣裙的优雅妇人,眉眼间竟真有几分像他梦里反复出现却始终看不清的脸。 后备箱里,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安静地躺在行李箱里,像是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的瞬间,寒风裹挟着梅花轻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鞋底踏上私人车道细腻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声音让他想起养父母家后院那条煤渣小路。 “晏宁...”宋慧欣的呼唤颤抖着破开空气。 她向前踉跄了两步,珍珠项链在颈间晃出凌乱的光晕。 季宇泽下意识要伸手去扶,却在抬臂的瞬间僵住——他看见妇人保养得宜的手指上,那枚翡翠戒指正与他梦里反复出现的绿光重叠。 周苇航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手中的沉香木念珠不知何时已断了线,乌黑的珠子正一颗颗滚落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上。 二十年商海沉浮练就的沉稳,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先......先进屋吧。” 最终是周晏琛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上前半步,阴影恰好遮住父亲脚边散落的念珠。 季宇泽注意到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无名指上有一道淡淡的戒痕——那是他资料里没提过的婚姻痕迹。 季宇泽的目光不经意掠过站在角落的沐婉清,她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羊脂玉镯——那应该是周家传给儿媳的老物件。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突然发紧,原来在他缺席的二十年里,有人早已悄然填补了他本该存在的位置。 沐婉清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时眼尾微微泛红。 他们之间隔着一地斑驳的银杏叶,就像隔着那场改变命运的CFA比赛视频。 季宇泽忽然想起养父时常说的一句话:“阿泽,你写作业时左肩总会不自觉地耸动......”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不过是身体对蝴蝶胎记的本能记忆。 “外面凉。” 周晏琛突然侧身挡住穿堂风,这个看似体贴的动作,却将沐婉清严严实实护在了身后。 季宇泽看着女子自然地接过管家递来的薄毯,猛然间意识到: 这里所有人都在用二十年构筑的默契提醒他:血缘可以认回,但错失的时光永远无法重来。 迈进玄关的刹那,季宇泽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 水晶吊灯的光晕如水般倾泻而下,将他的影子投在意大利进口的拼花地板上——那么单薄,那么陌生。 客厅壁炉上方,全家福照片里的婴儿对着他天真地笑。 那是二十年前的周晏宁,是尚未丢失的自己。 宋慧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捂住嘴发出一声呜咽,精心打理的发髻散落下一缕银丝。 “先...先坐。”周苇航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他引着儿子走向沙发时,竟同手同脚地绊了一下。 季宇泽下意识伸手扶住,却在触碰的瞬间感受到父亲手臂传来的剧烈颤抖——这个在财经新闻里永远游刃有余的商业巨子,此刻掌心全是冰凉的冷汗。 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凹陷声,季宇泽恍惚想起养父家那个总是吱呀作响的藤椅。 茶几上,青瓷盏里的明前龙井正袅袅冒着热气,就像二十年来从未冷却过的等待。 他望着茶面上自己破碎的倒影,心里有种清晰的意识:这不是重逢,而是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初见。 阿姨捧着行李箱站在旋转楼梯口,手指在拉链扣上犹豫着,不停地摩挲。 这个印着航空公司贴纸的旧行李箱,在一尘不染的衣帽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它的主人,突然闯入这个早已自成体系的家。 “先放着吧。” 周晏琛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阴影里,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阿姨如释重负般,慌忙低头适时退开。 楼下厨房隐约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老管家正按最高规格准备二少爷的接风宴。 第233章 慢慢适应 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要修补的,不是这顿接风宴,而是被时光撕扯得支离破碎的二十年。 “饿了吧?先吃饭。” 周苇航的嗓音有些发涩,目光扫过客厅里的座钟——时针早已划过下午两点。 季宇泽这才注意到,餐厅的水晶吊灯下,整整齐齐摆着五副碗筷,银质餐具在雪白餐巾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沐婉清悄悄揉了揉胃部,她今天推掉了所有行程,空着肚子等到现在。 周晏琛瞥见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 这个细微的互动落在季宇泽眼里,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家里,连等待都是一种他尚未学会的默契。 “我......”季宇泽张了张嘴,视线扫过满桌精致的淮扬菜——文思豆腐的刀工细得能穿针,水晶肴肉颤巍巍地泛着琥珀光。 这些显然不是临时能备好的菜肴,想必从确认他身份那刻起,厨房就在准备这场迟来的团圆饭。 宋慧欣颤抖着给他布菜时,一滴泪砸在蟹粉狮子头上,在金黄的表皮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季宇泽盯着那个小小的痕迹,突然想起养父家总是不够分的红烧肉——原来这世上有人为他留了二十年的位置,却不知该如何填补这漫长的空白。 “晏宁。”宋慧欣轻声唤道,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餐巾,“洗浴室给你准备了全套洗漱用品,去洗手吃饭。” 这声呼唤在空气中悬了片刻,才轻飘飘地落到季宇泽耳中。 他怔了怔,喉结微动——“晏宁”这个名字像一件不合身的新衣,套在他身上,处处透着陌生的触感。 “好。”半天,他才低声应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余光里,他看见宋慧欣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又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洗手间的镜前灯亮得晃眼,季宇泽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过指缝。 镜中的男人眉眼深邃,与走廊里那些老照片上的周家人有着如出一辙的轮廓。 他盯着自己湿润的面孔,忽然想起养父常说的话:“阿泽,你皱眉的样子好像那些大人物一样。” 门外传来餐具轻碰的声响,夹杂着周家人刻意压低的交谈。 季宇泽深吸一口气,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他还没准备好喊出那声“妈妈”。 他也不愿勉强自己立刻成为周晏宁。 有些隔阂,不是血脉相连就能轻易消融的。 季宇泽站在洗手台前,任由水流声淹没外面的世界。 镜面上渐渐蒙起一层水雾,他的轮廓在氤氲中变得模糊——就像“周晏宁”这个身份,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疏离。 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稍稍回神。 架子上崭新的毛巾绣着精致的周家族徽,旁边摆放的全套洗漱用品连塑封都还未拆开。 他拿起剃须刀,金属外壳上倒映出自己疲惫的眼睛。 这双眼睛与客厅里那幅全家福上的小男孩如出一辙,却再也不会露出那样无忧无虑的笑意。 门外,隐约传来周晏琛低声安排佣人的声音,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还有宋慧欣压抑的咳嗽——这些细碎的生活声响编织成一张网,温柔地裹挟着他,却又让他无所适从。 季宇泽关上水龙头,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口。 他知道,要习惯“周晏宁”这个名字,要重新认识“家人”这两个字的重量,都需要时间。 就像肩上那个蝴蝶胎记,经过二十年光阴,早已成为肌肤的一部分,却仍需重新认识它的来处。 餐厅里只余碗筷轻碰的声响,连咀嚼都显得克制。 水晶吊灯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光可鉴人的长桌上,明明围坐一堂,却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宋慧欣第三次给季宇泽添汤时,瓷勺在碗沿磕出一声轻响,她慌忙抬眼,正对上儿子下意识后仰的姿势——这个细微的闪避让她的手悬在半空,汤勺里的松茸鸡汤微微晃出涟漪。 饭后,周晏琛领着季宇泽穿过弧形楼梯。 二楼走廊的壁灯将兄弟俩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始终隔着半步距离。 “这是你的房间。 ”周晏琛推开尽头那扇雕花木门,屋内弥漫着新家具淡淡的木香,“看看还缺什么?” 季宇泽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那张明显刚更换的加大双人床——原本的儿童床想必在这里摆放了二十年。 他张了张嘴,周晏琛已经了然地点头:“不急,大家都可以等。” 这几个字说得极轻,却重重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 走廊尽头,沐婉清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手里捧着的那套换洗衣物,最终默默放进了客房。 宋慧欣站在衣帽间里,指尖抚过一排还未拆封的衬衫,袖扣上的铂金光泽映得她眼眶发红。 她忽然不确定二十岁的男孩该穿什么尺码,手里的软尺在掌心攥出了汗渍。 “阿姨。”沐婉清轻声走近,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放在梳妆台上,“现在大学生都喜欢这种宽松的卫衣。” 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购物车里的潮牌单品,每件都细心地备注了颜色偏好。 宋慧欣望着这个准儿媳,突然想起来,一直忙于工作的她,自己还从未给儿子挑过开学穿的第一件校服。 过了一会,李管家捧着清单来核对:从最新款的手机到最新配置的笔记本电脑,从防蓝光眼镜到某小众品牌的洗发水——沐婉清甚至记得季宇泽采访时飘过的淡淡香味。 也帮他选择了那款香味的沐浴露。 宋慧欣在清单末尾添了条羊绒围巾,北方的冬天冷,她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标签。 宋慧欣捏着那件羊绒围巾的标签角,指腹在边缘处轻轻摩挲。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布料上,细小的浮尘在光柱里打着旋儿——就像她此刻纷乱的心思,想立刻在每件衣物上都绣上“周晏宁”的名字,好把那错失的二十年都缝补回来。 “阿姨。” 沐婉清将熨烫好的衬衫挂进衣柜,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衣料间的尘埃,“季学长......不,晏宁他在那个家生活了二十年,总需要些时间重新认识自己。”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腕间的玉镯——那是她花了半年时间,做了好多事,才被周家认可的信物。 宋慧欣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砸在手中的羊绒线上。 周苇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掌心覆上妻子微微发抖的手:“婉清说得对,咱们得让孩子慢慢来。” 他目光扫过那条围巾,想起今天季宇泽进门时,孩子对着全家福出神的背影,“二十年养成的习惯,哪能一朝一夕就改过来?” 房间角落,园丁正在修剪室内的玫瑰花。 被剪落的枝叶簌簌落下,而新的花苞,终将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绽放。 周晏宁的房间里,沉水香在青铜香炉里静静燃烧。 兄弟俩隔着一方棋盘对坐,黑檀木的棋子映着季宇泽微微收紧的指节。 “哥,我周末就去琛星报到,可以吗?”他落下一枚白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确认——毕竟实习合同早在获奖后,认亲前就已签好。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黑子在他掌心转了个圈。 “不必了。” 他突然将棋子叩在“天元”位,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明天跟我去周氏集团总部,二叔留下的位置,爷爷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 季宇泽指尖的白子险些滑落。 太出乎意料了。 落地窗外,暮色中的周氏大厦正亮着灯火,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城池。 第234章 一换一 季宇泽原以为要像所有新人那样从底层做起,却不想兄长直接为他推开了核心圈的大门。 “怎么?” 周晏琛忽然倾身向前,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表带——那是去年拍卖会上季宇泽在杂志里见过的百达翡丽。 “怕我教不好你?” 周晏琛深邃的眼底浮起极淡的笑意,像冰封的湖面裂开第一道细纹。 棋盘上的局势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改变。 季宇泽望着自己不知不觉被围住的白子,此时此刻,他意识到一点:在周家这样的家族,血缘既是枷锁,也是最锋利的钥匙。 季宇泽指尖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边缘,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窗外的霓虹灯在镜片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将眼底的震动掩藏得恰到好处。 “我原以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棋子边缘,“能进琛星于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这句话像把钥匙,轻轻转开了记忆的锁——那些在修车厂打零工攒学费的日子,投递几十份想入投行,却石沉大海的简历,还有养父时常攥着他手说的“阿泽你要争气”。 周晏琛忽然轻抬下巴,这个鲜少示人的动作让他凌厉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他起身从酒柜取出两支水晶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在灯光下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 “周家的孩子,”杯壁相碰时发出清越的鸣响,“从来不需要从底层证明什么。” 落地窗映出两人有几分相似的侧脸轮廓,季宇泽望着玻璃中那个陌生的自己,忽然明白:哥哥递来的不只是一份工作,更是对他“周晏宁”这个身份的完整承认。 酒液入喉的灼热里,他第一次清晰听见命运齿轮咬合的声响。 夜色如墨,周晏琛的迈巴赫碾过云山别墅的落叶,将沐婉清送回后便调头驶向老宅。 车窗半降,初冬的寒风灌进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沉郁。 老宅的书房里,那盏民国时期的黄铜台灯还亮着。 周老爷子正在临摹《兰亭集序》,狼毫笔尖却微微发颤——他早料到长孙会来。 “爷爷。” 周晏琛立在紫檀木案前,西装革履与满室墨香格格不入。 他屈指叩响案面,三声脆响像某种是带有某种暗示: “一,周亦琛该审判了; 二,晏宁的认亲宴得在春节前办; 三……” 他忽然从公文袋抽出一叠文件,最上面那张照片里,二婶杜美琴正与当年负责育婴室的护士长密谈。 老爷子笔下的“之”字陡然歪斜,墨汁在宣纸上洇出狰狞的痕迹。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枯枝拍打窗棂。 给人一种: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婴儿在啼哭的错觉。 “爷爷,您是知道的…”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周家今年春节的团圆饭,总该吃得明明白白。” 他转身时,古董座钟恰好敲响十下,余音震得案头那盆百年罗汉松微微发颤。 老爷子手中的狼毫笔“啪”地拍在岸上,墨汁溅在雪白的宣纸上,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周敬永布满老年斑的手掌重重压在案几上,那盆养了三十年的文竹跟着颤了颤。 “你这分明是在逼宫?” 老人浑浊的眼底骤然迸出精光,声音却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可他也清楚,自己孙子这是查到的并非只是蛛丝马迹,而是已经有足够的证据。 不省心的二房,今年的团员饭还能不能坐在周家的老宅。 周敬永伸手去摸案头的药瓶,鎏金瓶盖在颤抖中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晏琛弯腰拾起药瓶,指尖在瓶身那道陈年裂痕上停留片刻——那是二十年前老爷子得知孙子丢失时摔的。 他旋开瓶盖,倒出两粒硝酸甘油,却见老爷子突然抬手打翻。 “查!” 老人从牙缝里挤出的字眼裹挟着血腥气。 看来他也不得不舍弃周宇航这个儿子。 “就是掘地三尺......”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痰盂里顿时浮起血丝。 窗外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的黑影掠过月光,有一种当年被买通的那些证人四散奔逃的影子。 周晏琛静静等老爷子平复呼吸,才将温茶递过去。 老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但能不能别让那个小孽障在里边呆的时间超过五年,那样他就彻底没未来了...” 周晏琛知道老爷子可以让自己年岁已长的儿子一无所成,在家养老,却不能让二十出头的孙子也一事无成。 但他又很了解眼前这个长孙。 所以,一换一,他也得给长孙一些让步。 话未说完便剧烈喘息起来,浑浊的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春节前是得让晏宁......好好吃顿团圆饭。” 周晏琛走出老宅时,天际已泛起蟹壳青。 他摩挲着腕间被老爷子掐出的红痕,拨通了陈轩宇的电话:“证据链控制在五年量刑档。”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望着庭院里那株被雷劈过却仍活着的古槐,轻声道:“记得把这几年集团里查到的资料加进去。” 三日后,沐婉清在最高法院旁听席上,紧张的两手攥紧手包。 这是自周亦琛绑架她之后,再一次见到他人。 当法警押着周亦琛经过时,那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周家二公子已面容憔悴,没了当日的风采。 周晏琛在证人席上陈述证词,声音像精密的手术刀,每句话都精准地剖开一道道旧伤疤。 审判间歇,沐婉清忽然察觉身侧季宇泽的呼吸变得急促。 随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死死盯着旁听席另一侧的人,瞳孔剧烈收缩。 季宇泽发现,那个佝偻着背的身影,与他童年噩梦中反复出现的模糊轮廓越来越像,最后,渐渐重合。 旁听席的冷光灯下,季宇泽右手情不自禁就抚上左肩的蝴蝶胎记,那里正隐隐发烫。 整个审判,周老爷子终究没露面,只派管家送来一盒雪茄。 当法官宣判“三年六个月”时,坐在后排的杜美琴突然晕厥,法警手忙脚乱上去抬人,动作有些急,不小心碰翻了案卷。 周晏琛站在证人席上冷眼旁观这一切。 修长的手指慢慢系紧西装纽扣,那姿态就好像是在收刀入鞘。 其实,杜美琴在看到周晏宁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当年做得事情已经败露。 一直的担心自己死活还没顾得上关心儿子,恍惚间,就听到儿子最终还是被判入狱。 她精心保养的面容瞬间血色褪尽:那个站在周晏琛身边的年轻人,让她二十年前犯下的错无所遁形。 当法官宣判时,她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们这一家子连年都过不好了。 旁听席上的周晏宁忽然转头,那双与周苇航一模一样的凤眼扫过杜美琴颤抖的身影。 杜美琴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夜晚,自己亲手递给护士长的那个纯金长命锁:如今化作了周晏琛收拾她最致命的证物。 “亦琛!” 在听到“三年六个月”的瞬间,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法庭。 镶钻的发簪随着她晕厥的动作坠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就像她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终于碎得七零八落。 法警手忙脚乱扶人时,她最后看到的,是周晏琛俯身为弟弟整理领带的画面——那么温柔的动作,却让她在昏迷中仍止不住地战栗。 那是周阎王的亲弟弟,他怎么会放过她这个二婶?! 老宅里,周老爷子听着管家汇报审判结果,手中盘了二十年的核桃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 第235章 探监 周老爷子盯着掌心的裂纹,竟低低笑出了声:“三年半......阿琛这是给我留着脸呢。” 他只是年老,又没变傻:就周亦琛所做的事,如果周晏琛把证据全部上交,怕是会把牢底坐穿。 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大孙子没有置堂弟于死地,多情是不想让他这把老骨头早日散架。 周亦琛审判过后,各就各位,沐婉清回了B大,季宇泽最终还是选择住校,只是周末会到集团跟着哥哥熟悉企业管理这一套深奥的东西。 当然,他也不再拒绝住回锦山别墅。 暮色中的B大图书馆亮起灯火,沐婉清抱着教材走过长廊,腕间的玉镯在夕阳下泛着柔光。 她偶尔会望向邮电大学的方向,心想:那里亮着灯的阶梯教室里,季宇泽一定还对着并购案资料蹙眉。 手边保温杯里也会飘着宋慧欣特意准备的枸杞茶。 锦山别墅的衣帽间里,那些季宇泽原来的服装也被挂在了定制西装旁边。 这也是另一种接受他的方式。 每周五傍晚,程叔都会准时把车停在校史馆前的梧桐树下,后座永远放着新烤的杏仁饼。 那是宋慧欣根据沐婉清透露的口味反复调试的配方,只为告诉二儿子:妈妈在用心弥补二十年的缺席。 周晏琛的办公室里,多了张实木书桌,上面摆着季宇泽做的第一份尽调报告。 当季宇泽在茶水间手忙脚乱操作咖啡机时,周晏琛会不动声色地按下“拿铁模式”,就像当年父亲教他下第一盘围棋那样,允许对方在试探中慢慢领悟规则。 雪花纷飞的那晚,季宇泽终于主动拨通了别墅的座机。 “妈,我还在加班,要迟点回去。” 季宇泽纠结半天,终于喊出了这个宋慧欣盼望已久的称呼。 电话那头,宋慧欣正在往新买的睡衣上绣“晏宁”二字——这次用的是可拆的隐形线。 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针线筐被打翻的声音。 季宇泽听见宋慧欣的呼吸骤然停滞,紧接着传来手帕窸窣的摩擦声——她大概正死死捂着嘴,怕泄露出一丝哽咽。 “好...好...”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绸缎,柔软得发颤。 “厨房煨着山药排骨汤,我让程叔去热车。” 背景音里传来周苇航慌乱的脚步声,还有抽屉被撞开的响动——这个在谈判桌上从不失态的商业巨擘,此刻大概碰倒了整排文件。 季宇泽望着办公室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发现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弧度。 通话结束后的忙音在耳边响了很久,他才意识到: 保温杯里永远温度正好的茶,每天准时出现在房间桌子上的鲜果盒,还有衣帽间里那些尺寸分毫不差的衬衫——这些小心翼翼的关怀,早就在等他喊出这声“妈”。 窗外,估摸着是今年最后一场雪还在飘落,雪花正落在周氏大厦的LOGO上。 季宇泽拿起公文包,发现内袋不知何时被人塞了条羊绒围巾。 标签上“周晏宁”三个绣字,针脚已经有些松了,显然被反复拆缝过许多次。 季宇泽的指尖抚过围巾上略显歪斜的绣字,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生涩的认真。 他几乎能想象出母亲戴着老花镜,在深夜的台灯下反复拆线的模样——那双在键盘上运指如飞的手,捏着绣花针时该有多笨拙。 衣帽间的角落里,还堆着几件绣坏的真丝睡衣。 最上面那件的标签处留着细密的针眼,像是被泪水晕染过的痕迹。 宋慧欣大概永远不知道,有次季宇泽提前回来,透过虚掩的门看见她正对着教程视频练习回针绣,金融时报从膝头滑落都浑然不觉。 她做的这些儿子全都看在眼里,也过心了,只是有些东西真的需要时间来消化。 现在这条终于送出的围巾上,“周晏宁”三个字末尾的收针处藏着个小小的蝴蝶结——和她二十年前在婴儿服上绣的一模一样。 季宇泽把脸埋进柔软的羊绒里,闻到了淡淡的薰衣草香,那是沐婉清后来偷偷帮宋慧欣重新熨烫时,特意用的柔顺剂。 季宇泽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程叔刚刚停稳的黑色轿车。 车顶已落了一层薄雪,程叔正在仔细擦拭后视镜,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团团消散。 这个画面忽然让季宇泽又想起养父在修车厂里:每年初雪,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会这样擦拭他那辆二手摩托。 围巾上的薰衣草香气萦绕在鼻尖,他想起上周沐婉清“偶然”带来的手工曲奇,分明和宋慧欣书桌上那本《烘焙入门》里的造型一模一样; 想起父亲每次会议结束后“顺路”递来的商业笔记,页边那些铅笔小字总是特意写得格外工整。 雪越下越大,办公楼里的人都走光了。 季宇泽关上灯,在黑暗中静静站了一会儿。 玻璃倒影里,那个曾经与周家格格不入的轮廓,不知何时已有了几分周晏琛的影子。 他轻轻按亮手机,屏保是上周家庭聚餐时拍的。 照片里他下意识倾向母亲的那一侧,被沐婉清悄悄P上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电梯下行时,季宇泽对着镜面整理围巾,忽然发现那个歪歪扭扭的绣字,不知何时已变得无比妥帖。 就像“周晏宁”这个名字,终将在岁月里长成他生命中最自然的褶皱。 忙忙碌碌中,寒假悄然而至。 沐婉清在周晏琛的授意下乘着小李开得黑色奔驰返回静安县。 车窗结着薄霜,她呵气在上面画了只蝴蝶,又迅速抹去。 就像是要抹去那个藏在心底还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沐婉芸那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杏眼,永远提醒着她们之间并不存在血缘的羁绊。 而这边的季宇泽,放假后,整日都呆在办公室里,忙得脚不沾地。 他想让自己快速成长,只能是多花时间在工作上。 次日,集团顶楼的灯光彻夜未熄。 季宇泽揉着太阳穴翻认亲宴流程表时,江特助悄声递来一份档案。 泛黄的纸张上记载着:200X年冬夜,碧水岭那对求子多年的夫妇,用全部积蓄——壹万八千元现金和祖传银镯,从杜家远亲手里接过个裹在羊绒衫里的男婴。 孩子肩头的蝴蝶胎记被说成“福相”,当养父粗糙的手指触到婴儿脸蛋时,原本啼哭的孩子突然绽开笑容。 这应该就是当时他能被养父母收养的缘分。 “年前事务繁忙,年后我陪你回去。” 周晏琛不知何时站在季宇泽身后,手指轻点档案某处。 那里贴着养父去年在修车厂的照片,男人肩头搭着条毛巾,正是季宇泽大学勤工俭学买的第一件礼物。 玻璃幕墙倒映着兄弟俩相似的面容,远处有一朵烟花突然炸开,将档案照上那对夫妇的笑容映得忽明忽暗。 …… 傍晚,别墅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李皓驾驶的迈巴赫已经从静安返回。 车轮碾过积雪停在前庭,沐婉清踏出车门时,庭院里的地灯倏然亮起,将她腕间的羊脂玉镯映得温润生光。 这枚周家奶奶相传给孙媳的信物,如今成了她功臣身份最含蓄的证明。 只是周老爷子至今仍未松口接受她进周家的门。 衣帽间里,宋慧欣正亲自为沐婉清调整珍珠项链的搭扣。 镜中倒映着楼下忙碌的宴会厅,佣人们将钢琴曲谱做成水晶桌牌。 每个席位都摆着沐婉清翻过的财经杂志——这场盛宴的每个细节都在昭告:找到周晏宁的从不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的重逢。 第236章 没认清自己处境 “沐小姐。” 叶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大少爷问您是否要试戴那对翡翠耳坠?” 沐婉清转头望向梳妆台,丝绒盒里躺着周晏琛今早送来的帝王绿耳饰,与请柬上烫金的“沐婉清女士”字样交相辉映。 认亲宴前夜,周晏琛亲自去监狱送了条中华烟给自己堂弟。 这是第一个探监的人,也是周亦琛最不想看到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他看在一条烟的面子上,最终还是见了。 探视玻璃那头的周亦琛盯着堂哥腕间的百达翡丽,突然嘶声笑道: “你当年故意在更衣间说那些话......” 话未说完便被狱警打断。 周亦琛还没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牢狱重地,有些话是不能在这里说的。 周晏琛起身时,袖扣在探视室的冷光下划过一道银芒。 他最后瞥了眼铁窗后的堂弟——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此刻正扭曲在铁栅栏的阴影里。 周亦琛左眉上那道清浅的疤痕,突然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是十二岁那年,这个堂弟为抢他模型飞机留下的。 “堂哥。” 周亦琛突然扒住铁窗,指节在防爆玻璃上压得发白,“你以为找到个胎记吻合的,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周晏琛从内袋抽出张泛黄的照片——200X年除夕夜,全家福里保姆怀中婴儿的襁褓,露出半截杜家独有的金线刺绣。 周晏琛的背影消失在探视室走廊尽头,那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却像钝刀般凌迟着周亦琛的神经。 他盯着被遗落在桌上的照片。 照片上:婴儿襁褓边缘的金线杜字纹,在惨白的灯光下刺得他眼球生疼。 这分明是堂哥精心准备的诛心利器。 二十年前逃过一劫,这次他的父母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铁窗倒影里,周亦琛看见自己左眉的疤痕抽搐了一下。 当年偷走婴儿时,老爷子书房那盏铜台灯也是这么晃眼。 记忆突然闪回宣判那日,当听到“三年六个月”的刑期时,旁听席上的母亲直接晕厥。 那不是因为判得重,而是惊骇于周晏琛竟连杜家祖传的襁褓纹样都查了出来。 “编号7405,回监!” 狱警的呵斥声惊醒了他。 蹒跚走过潮湿的走廊时,周亦琛突然低笑起来。 他摸到囚服内袋里那张全家福剪报:老爷子在他判刑后第三天,特意让狱警转交的。 照片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正中间,侧边左右空着两把椅子。 这把戏他太熟悉了,就像二十年前老爷子发现婴儿被偷后,依然每年在团圆饭上多摆一副碗筷。 回到牢房,周亦琛借着铁窗投进来昏弱的光,凝视自己掌心的纹路。 这双曾经抱过婴儿的手,如今连指纹都快被监狱的劳改磨平了。 三年半,刚好够他看到周晏宁正式接手集团核心业务。 老爷子用半副中风换来的刑期,终究是给他留了最后的机会。 如果周晏琛没有手下留情,把证据全部摊开来说,他恐怕余生都会在牢里度过。 即便是表现好,能获得减刑,恐怕也没有再次进入周氏集团的机会。 探视门关闭的瞬间,周晏琛从逐渐缩窄的门缝里,看见堂弟眼底翻涌的恐惧与疯狂。 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三岁的他透过衣柜缝隙,目睹周亦琛偷偷将不知名的药粉碾进婴儿奶粉时,那双在月光下闪着幽光的眼睛。 走廊监控拍不到的转角,周晏琛突然撑住墙壁。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妥协是对是错,会不会最后是放虎归山,留下无穷后患? 可现在为了弟弟的顺利回归和直接进入集团管理层,也为了沐婉清不用再受老爷子的“鄙视”,他只能做出让步。 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滴答作响,表盘背面刻着昨日刚添的新字——“宁归”。 远处狱警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就好像是二十年前,被风吹动的婴儿床铃。 周亦琛倚在监狱潮湿的砖墙上,指尖摩挲着铁窗栅栏投下的阴影,嘴角噙着一抹阴鸷的冷笑。 弱弱的灯光透过窄窗,将他半边脸割裂成明暗两半——就像是他这些年游走在周杜两家的双面人生。 “7405,熄灯!” 狱警的呵斥声传来时,他正用指甲在墙面刻下第三道划痕。 粗糙的水泥碎屑簌簌落下,混着从通风管飘来的寒风。 隔壁新来的经济犯在睡梦中啜泣,周亦琛却盯着掌心刚收到的“华子”冷笑。 他知道:老东西果然还没放弃他。 三年半,不过是一千多个日夜。 等出去那天,他要亲眼看看周晏宁那个失而复得“冒牌货”,能不能扛住董事会的明枪暗箭。 铁窗外的探照灯扫过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毒蛇般的精光。 …… 认亲宴定在了腊月二十八,请柬用的却是二十年前备下的烫金红帖。 旨在提醒所有人,这个二十年前走散的儿子重新回归的事实。 周晏琛亲自盯着佣人更换主宅全部地毯,连庭院里新栽的西府海棠都要求必须与老照片里的角度一致。 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长孙忙前忙后,手里盘着那对乾隆年间的核桃,突然对管家叹道:“这孩子......是在给晏宁重塑一个没被偷走的童年。” 当夜,周晏琛在书房拟完最后一份股权文件,抬头正见沐婉清端着安神茶站在门口。 灯光透过她真丝睡袍,勾勒出腕间那只传家玉镯的轮廓。 沐婉清递来的骨瓷杯里,琥珀色的安神茶氤氲着淡淡桂花香。 周晏琛接过时,指尖在她掌心若有似无地一蹭,惹得她耳尖倏然泛红。 茶水温润入喉,恰到好处地化开他眉间积攒的疲惫:辅修中医学的她,总能把药材的苦涩调成他偏爱的清甜。 “股东大会的材料都备好了?”沐婉清替他解开领带时,瞥见床头柜上烫金的认亲宴请柬。 周晏琛突然将她拉近,带着薄荷牙膏气息的吻落在她发间:“比起这个...”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请柬上烫金的“周晏宁”三字,在灯光下流转出微妙的光泽,“我更关心你明天戴哪对耳坠。” 浴室的水声停歇后,沐婉清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一只天鹅绒盒子。里头躺着对翡翠水滴耳坠,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波纹。 沐婉清将翡翠耳坠随手搁在梳妆台上,天鹅绒盒子与那些堆叠的珠宝匣融为一体。 如今的她早已学会对这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免疫——就像免疫每个清晨准时出现在衣帽间的当季高定,或是宴会上那些名媛们投来的艳羡目光。 周晏琛从身后环住她时,带着龙涎香的气息拂过她耳垂:”明天戴这对。“ 他指尖挑起的是一对看似朴素的珍珠耳钉,沐婉清认得——这是她看过的照片里,老太太当年在老爷子生日宴上戴过的旧物。 看着这对耳钉,她似乎明白了:明日这场合需要的不是炫目的奢华,而是周家世代传承的温润底蕴。 衣帽间里,智能系统已经根据宴会流程搭配好七套造型。 沐婉清随手划过平板,想起半年前自己还会为这些战战兢兢,如今却连标签都懒得翻看。 毕竟有周晏琛在,他比任何时尚顾问都清楚,何时该用祖传翡翠压场,何时该以钻石耳线夺目——就像他运筹帷幄的每一个商业决策,精准到令人叹服。 窗外,园丁正在修剪那株西府海棠的残雪。 沐婉清把珍珠耳钉放进明日要用的首饰盘,突然发现底层抽屉里静静躺着枚素银发卡——那是她第一次到周家时戴的旧物。 第237章 认亲宴(一) 周晏琛连这个都还留着,就像他记得沐婉清每次端起香槟杯时,无名指总会不自觉地轻敲三下杯壁。 她隔着纱帘望见楼下庭院里,园丁正在新栽的西府海棠旁系红绸。 那红稠的一抹艳色在雪地里格外夺目,就好像在诉说那个二十年前被偷走的婴儿,终于要在认亲宴上堂堂正正地归位一样。 沐婉清刚吹干的长发还带着玫瑰精油的暗香,发尾扫过周晏琛的睡袍领口时,勾出几道细小的静电。 北方的冬天就是干燥。 周晏琛低笑着捉住她正要系睡袍带子的手,腕间的沉香手串与她的玉镯轻轻相撞,在寂静的卧室里荡开一声清响。 “明日要见的陈董,李董的夫人们…”他的吻落在她指尖,那里还残留着翻阅文件的纸浆味,“最喜欢夸别人的首饰。” 他总在不经意间教她如何跟那些个贵妇们相处。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手指却已经灵巧地帮忙拆开了她松松挽起的发髻。 沐婉清望着梳妆镜里他游走的手指,忽然发现他今天用的是她送的那对黑曜石袖扣——在晨间会议视频里明明还戴着铂金款。 沐婉清转身时,周晏琛的领口微微敞开,看到背部处一道浅疤——周亦琛绑架案中为她挡房顶掉下东西时留下的。 她伸手触碰的瞬间,被他就势带入怀中。 “宝贝,该睡觉了。” 介于次日的认亲宴相当重要,沐婉清也不想白费口舌去和男人讨论一起睡觉的不合理性。 周大佬又如愿以偿,美人入怀,进入甜蜜梦乡。 翌日,京城最顶级的云璟酒店被周家整个包下,水晶吊灯将大堂映照得璀璨如昼。 签到处摆放着烫金请柬,每位宾客的名字都用毛笔小楷精心誊写。 这是宋慧欣亲自拟的名单,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数到场。 沐婉清原本没打算邀请关静,毕竟自己尚未正式过门,贸然带闺蜜出席这样的场合难免落人口实。 清晨,她正在化妆间整理耳环,周晏琛推门走了进来。 “珍珠耳钉配这条裙子正好。”他伸手替她调整了一下发髻,“尹子义刚才来电话,说他会带关静一起过来。” 沐婉清手上的动作一顿:“你邀请了他们俩?” 周晏琛唇角微扬:“尹子义在集团还没碰到过晏宁,一直想见见同道中人,关静作为他的女伴很合适。” 他拿起梳妆台上的口红,轻轻点在沐婉清唇上,“这样更衬你的肤色。” 楼下传来叶管家的声音:“大少爷,二少爷问您要不要先去看看会场布置?” “告诉他十分钟后到。” 周晏琛转头应道,又对沐婉清说:“关静今天穿的是蓝色礼服,我让助理准备了同色系的胸花。” 沐婉清轻笑:“你连这个都安排好了?” “总不能让你闺蜜觉得被冷落。” 周晏琛系好袖扣,“对了,老爷子特意嘱咐,等会儿要带晏宁去给几位叔伯敬酒。” 沐婉清整理珍珠耳钉的手指微微一顿。 周晏琛的目光从镜中锁住她的动作:“担心爷爷见到你会生气?” “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我......”沐婉清的话没说完,唇上突然一凉,是周晏琛将香槟杯抵在她唇边。 “周亦琛才判了三年半,爷爷心里是最有数的一个。”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他要是为难你,我就把城南项目的股权转给晏宁。” 沐婉清猛地转头,珍珠耳坠在空中划出莹白的弧线:“你疯了?那是你......” “我最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 周晏琛截住她的话头,指尖抚过她腕间的玉镯。 这时门外传来叶管家的咳嗽声:“老爷子到前厅了。” 他从容地直起身,替她拢好披肩:“记住,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找到周家二少爷的功臣是谁。” 鎏金袖扣在灯光下一闪,“爷爷比谁都清楚,什么才是周家的体面。” 沐婉清抬手轻拍了下周晏琛的胳膊: “少往我脸上贴金,外头谁不知道真正出力的是你们周家的调查团队?” 她故意板起脸,眼角却漾开笑意,“我看你是存心想让老爷子听见这些。” 周晏琛顺势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腕间玉镯上摩挲:“周家从不亏待功臣。”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促狭,“尤其是未来的长孙媳。” 两人正说着,楼下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要走正门!车都给我停到前庭来!” 沐婉清疑惑地蹙眉:“酒店就在对面,爷爷为什么非要绕到前门上车?” 她望向窗外,只见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喷泉前,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捧锦盒的佣人。 周晏琛轻笑一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看见那些红木礼盒了吗?里头装着晏宁从小到大的生辰礼。” 沐婉清一袭月白色云锦旗袍缓步下楼,裙摆处手工刺绣的银丝蝴蝶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起飞。 阳光透过水晶吊灯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晕,衬得她肌肤如玉般莹润。 “抬头。” 周晏琛突然驻足,手指轻抚过她发间那支累丝金凤簪。 簪头垂下的珍珠流苏发出细碎的声响,与他袖口处的黑玛瑙袖扣相映成趣。 沐婉清微微仰脸,露出线条优美的颈线。 颈间那枚翡翠平安扣在阳光下泛着盈盈水光,正是老爷子去年寿宴上“不小心”落在她座位旁,周晏琛一定要说是送她的。 她今日特意选了最素雅的妆容,唯有唇上一抹正红,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玫瑰。 “嘶…”正要迈出门槛时,她突然轻吸一口气。 周晏琛立即察觉,目光落在她脚上那双七厘米的珍珠跟鞋:“换那双平底的。” “不行。” 沐婉清摇头,耳畔的翡翠坠子跟着轻轻晃动,“老爷子最讨厌跟前人穿得邋遢。” 她挺直腰背,纤细的脚踝在薄纱袜下若隐若现,“今天这场合,我一步都不能错。” 周晏琛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力道恰到好处地分担了她的重量。 两人走出大门时,朝阳正好照在沐婉清发间的金凤簪上,那凤凰的眼睛竟是用两颗血翡镶嵌的,在光下流转着惊心动魄的红。 他牵着她往楼下走,“老爷子这是要带着二十年的亏欠,堂堂正正从周家大门走出去,让全京城都看着。” 刚到前厅,老爷子突然回头,目光在沐婉清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正要行礼,却见老人转头对管家道:“去把我书房那个紫檀匣子取来。” 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既然要风光,就得风光到底。” 老爷子拄着沉香木拐杖站在台阶上,余光瞥见沐婉清那身打扮时,鼻腔里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 那支金凤簪他认得,是老太太当年的嫁妆,如今竟戴在了这丫头头上。 “父亲,该出发了。”周苇航在一旁轻声提醒。 老爷子收回目光,拐杖重重敲在大理石地面上:“走。” 他当然清楚沐婉清今日这身装扮处处都是精心设计——翡翠平安扣是他“遗失”的; 金凤簪是长孙从保险库取出的,就连那抹正红色唇膏,都与老太太年轻时最爱的色号一模一样。 这是长孙让这丫头在用周家祖辈的印记,无声地宣告自己的地位。 不得不说长孙的心思是有多深沉。 车队缓缓驶出大门时,老爷子透过车窗看见沐婉清正弯腰为周晏琛整理领带。 那姿态恭敬又亲昵,让他想起四十年前老太太也是这样,在每次重要场合前为他抚平西装上最后一道褶皱。 “倒是个会做人的。” 第238章 认亲宴(二) 周老爷子闭目养神,苍老的手指缓缓抚过拐杖顶端,鎏金的周氏家徽格外醒目,指腹在繁复的纹路上反复描摹,就像是用他一世的英明,在确认这个家族百年荣耀的轮廓。 这个动作他做了六十年——从跟着父亲第一次踏入董事会的少年开始,到如今执掌家族大权的耄耋老人。 每一次重大抉择前,这枚双鹤衔芝的徽记都会在他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如同祖先无声的训诫。 今日指腹下的纹路格外清晰。 他想起今早祠堂里那炷迟迟不肯落下的香灰,想起长孙递给他看的判决书复印件上,孽障周亦琛签字时歪斜的笔画。 拐杖突然在真皮座椅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前座的管家立即绷直了后背。 “开稳些。” 周老爷子沉声道,目光掠过窗外飞逝的银杏树。 既然长孙用周亦琛的案子给他留了体面,他今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横竖这丫头确实帮忙找回了他孙子,那这些小心思...且由着她去吧。 前头那辆幻影里,周晏琛正握着沐婉清的手腕检查玉镯的松紧。 后视镜里,老爷子乘坐的劳斯莱斯始终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离——就像这场宴会里每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周家别墅区另一端 周宇航站在窗前,手里捏着烫金请柬,指节用了些力度,已经泛了青白。 窗外,周家的车队正缓缓驶出大门,为首的劳斯莱斯幻影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真的不能去?”杜美琴坐在沙发上,用疑问的口气说着笃定的话。 指尖神经质地绞着丝巾,妆容精致的脸上透着几分略感憔悴的苍白。 “去?”周宇航冷笑一声,将请柬扔进壁炉,火舌瞬间吞噬了周氏家徽,“你是想让老爷子当着全京圈的面,问我们当年育婴室的监控为什么偏偏那晚坏了?” 杜美琴的嘴唇颤了颤,没说话。 她腕间的钻石手链晃了晃,那是二十年前周亦琛出生时老爷子赏她的,如今戴在手上却像一道枷锁。 但杜美琴浑浊的眼底翻涌着二十余年沉淀的不甘,那情绪如同陈年酒糟般发酵,在皱纹间汩汩流淌。 眼下她全然无力与那些人抗衡,就连唯一能在周家事务中搅动风云的儿子,如今也身陷囹圄,空自嗟叹。 与此同时,顾家别墅 “快快快,把那个翡翠摆件也装上!” 周家姑姑周映雪指挥着佣人往车上搬礼物,脸上掩不住喜色,“我就说晏宁那孩子福大命大,肯定能找到!” 她丈夫顾海鹏在一旁小声嘀咕:“你去年还说老二一家也有可能分到集团核心股...” “闭嘴吧你!”周映雪瞪老公一眼,“你也不看看,大哥现在把持着董事会,晏琛那孩子手段既强又硬,连老爷子都得让他三分。” 她抚了抚新做的头发,压低声音,“再说了,你没看老二一家连宴会都不敢去?这风向还不明白?” 看来,周姑姑对大哥,大侄子的跟随也是经过一翻考量的。 周靖航宅邸 周晓悦纤细的手指紧紧扒着车门,新做的水晶指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忐忑的光。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好几分:“爸,我们全家都得去吗?” 周靖航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废话!你大伯现在手握你堂哥这张王牌,老爷子为了集团稳步发展,现在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他整了整领带,看了眼妻子手里捧着的和田玉如意,“今天这场合,咱们就是去当背景板的,笑就完了!” 车子驶出庭院时,周靖航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宅子。 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夜晚,他躲在走廊阴影里,看着杜美琴抱着像是一个襁褓,匆匆穿过庭院。 当时他就知道,这秘密迟早要炸得周家四分五裂。 只是没想到,最后点燃引线的,会是沐婉清那个看似温婉还没进门的丫头。 周晓悦的思绪回到了半年前堂哥的订婚宴上,当时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当时的她,在接过沐婉清递来的茶杯时,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一瞥; 还有自己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这是京城首富周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你以为,就凭你今天这点儿表现,就能在周家站稳脚跟?” “你以为周晏琛会真的看上你这样的普通人?” “你是不是我哥从哪个地方花钱顾来演戏的?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嘛。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周家在京城是怎样的存在?” “就凭你,也配进我们周家的门?” “你别太得意!你以为我哥真的会娶你?” “他不过是玩玩而已,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进我们周家的门!” 这些讥讽沐婉清的话,每一句自己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难道沐婉清就会忘记? 当时沐婉清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现在想起来还让她耳根发烫。 “怎么?现在知道怂了?” 周靖航一把拉开车门,崭新的定制西装袖口擦过女儿的手背:“上次你不是挺能耐吗?说沐婉清跟你哥是人家攀高枝什么的?” 周晓悦攥紧了手里的鳄鱼皮手包,那是她今早特意挑的最低调的一款。 现在不敢也没有资本看清人家,只能刻意去低调。 后座上的母亲突然递来一个锦盒:“拿着,等会儿亲自把这个送给沐小姐。” 盒子里是一对冰种翡翠耳坠,水头比一般的玉佩要好很多。 周晓悦猛地抬头:“这不是奶奶给您的……” “现在知道心疼了?” 沈星然冷笑一声,“你爸说得对,咱们三房要想继续吃周家这碗饭,你今天就是跪着也得把这对耳坠送到沐婉清手上。” 周靖航已经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女儿发白的脸色: “记住了,待会儿见到你大伯家的人,笑得甜点儿。” 方向盘上的周氏家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现在的沐婉清,可是握着咱们周家两条命脉的人。” 一条是:跟周晏琛的婚约; 另一条:周晓悦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周氏大厦,玻璃幕墙上正挂着巨幅海报:欢迎二少爷回家。 周晓悦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锦盒边缘,冰种翡翠的凉意渗进指腹。 车子转过金融街路口,周氏集团大厦的全玻璃幕墙像块巨大的照妖镜。 周晓悦突然按住母亲的手:“妈,您说...沐婉清会不会当众给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 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现在知道怕了?” 妈妈的问话让周晓悦的思绪又飘了老远。 “发什么呆?” 母亲沈星然突然掐了把周晓悦的手腕,疼得她差点摔了盒子,“看见没有?连陈夫人都对沐婉清行礼了!” 是啊,陈董是何许人,在京城谁人不知,他的夫人对沐婉清行礼,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京城第一阶梯,位居第一的周家人会不清楚:他们都想通过沐婉清跟周晏琛乃至周氏集团攀上关系。 已经有关系的想加深关系那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周晓悦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那位眼高于顶的银行行长夫人,此刻正对沐婉清露出近乎谄媚的笑容。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收回思绪。 半年前的订婚宴上,这位夫人还在跟别人一起嘲笑沐婉清是“乡下来的小姑娘”。 沈星然抽出被捏红的手,从铂金包里又取出个丝绒小盒,“这是你奶奶压箱底的鸽血红,要是翡翠不够分量...” 第239章 认亲宴(三) 话没说完,周靖航突然急刹:酒店门口,沐婉清正挽着周晏琛的手臂迎宾。 最终,沐婉清并没有戴周家祖传的那套帝王绿。 也没有像周晓悦一样,翡翠耳坠在阳光下泛着幽光,衬得那截露在旗袍外的脖颈像雪瓷般矜贵。 而是戴着周晏琛帮她挑选的珍珠耳坠。 腕间他让沐婉清戴的是奶奶留下给长媳的羊脂玉手镯。 虽然“笨蛋”沐同学还没有发现其中含义,但别人一看便知。 周晓悦眼睁睁看着某银行行长夫人对沐婉清行了个半礼,而半年前,这位夫人还跟着她一起嘲笑过沐婉清的出身。 “下车。” 周靖航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现在想见你堂哥,得先过沐婉清这关。” 周靖航整了整领带,突然压低声音:“你大伯昨晚亲自带着她去看了给晏宁准备的股权文件。” 周晓悦手一抖,锦盒差点落地。 在周家,这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不过了:沐婉清手里攥着的,早就不止是和周晏琛的婚约,更是周家未来两位继承人的认可。 周靖航突然降下车窗,寒风裹着门童的“欢迎周董”灌进来。 他转头时,领带夹上的家徽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记住,现在想让你堂哥多看你一眼,得先让沐婉清点头。” 沐婉清:三叔,你言重了,我可不想管那么多周家的事,想见晏琛你尽管去找他,只是以后不要难为我即可。 周晓悦攥着两个首饰盒的手渗出冷汗。 她看着沐婉清含笑为周晏琛整理领带的动作,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个曾经被她们周家人,不论是周宇航还是周靖航,两家人都可以踩在脚下的女孩,如今已经站在了周家权力场的正中央。 以周老爷为首的一行人如数到了酒店。 宴会厅里,侍者们正端着香槟穿梭。 沐婉清余光瞥见关静挽着尹子义的手臂走进来,一袭低调的雾霾蓝礼服,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 周晏琛站在不远处与人寒暄,却在关静经过时微微颔首,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沐婉清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也是作为她的闺蜜才得此“殊荣”,她心下了然。 她低头抿了一口香槟,心想:这场宴会,终究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分毫不差。 沐婉清朝关静这边走来。 这时,大厅里传来关静清脆的声音:“清清!这酒店也太气派了吧?” 沐婉清起身迎上去:“你们来得还挺早。” 关静眨了眨眼:“尹先生说怕堵车,早早就把我叫上出门了。"她压低声音,“话说,周大佬怎么突然邀请我们?” 周晏琛走过来,递给关静一杯香槟:“尹子义是我朋友,你又是婉清的闺蜜,自然该来。” 他看了眼手表,“晏宁应该到前厅了,我们过去吧。” 关静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刚走过来的尹子义小声说:“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周大佬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尹子义笑着摇头:“他这是给沐小姐做足面子呢。” 沐婉清想起周晏琛今早系领带时,突然漫不经心地提了句:“尹子义会来。” 他转身将一封备用请柬递给她,烫金边缘印着周氏家徽,“关静可以作为他的女伴。” 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沐婉清瞬间了然。 尹子义是周晏琛的下属兼好友,如今在集团混得风生水起,带关静出席合情合理。 而周晏琛这一手,既顾全了她的体面,又不动声色地给了她闺蜜一个正式露面的机会。 跟尹子义他们打过招呼后,周晏琛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上沐婉清的手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的手腕扣在自己臂弯。 这个动作让宴会厅的嘈杂声瞬间低了几分,无数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走吧,该迎宾了。” 他低沉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拇指在她腕间的羊脂玉镯上摩挲了一下——这是周家奶奶留给长媳的信物。 沐婉清抬眸,正对上他幽深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的占有欲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两人并肩走向酒店大门时,周晏琛特意放慢脚步。 沐婉清月白色旗袍下摆的银丝蝴蝶随着步伐翩跹,与他西装口袋里的血翡胸针交相辉映。 路过的侍应生慌忙退让,不小心撞到了香槟塔。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有位小姐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了地上。 侍应生急忙去收拾。 “周总对沐小姐真是体贴。”某集团董事长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寒暄。 周晏琛微微颔首,却把沐婉清往身前带了半步:“是婉清坚持要在门口迎客。” 他语气平淡,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整理耳畔碎发,“怕怠慢了诸位。” 老爷子站在二楼回廊,拐杖重重敲了下大理石栏杆。 这声响动让全场寂静,只见他朝李管家摆了摆手:“去把我从书房取出的那个紫檀匣子拿来。” 浑浊的目光扫过沐婉清腕间的玉镯:“既然要认,就认个明白。” 周晏琛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带着沐婉清继续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那些闲言碎语上——现在全京城都看得清清楚楚,沐婉清不仅被周家认可,更是被周大少亲自捧在心尖上的人。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红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沐婉清挽着周晏琛的手臂刚站定,迎面便走来一位仪态端庄的妇人。 对方在看到沐婉清的瞬间,脚步明显一顿,随即竟微微欠身行了个半礼。 “陈夫人客气了。” 周晏琛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沐婉清的手腕,示意她回礼。 沐婉清虽不认识来人,仍优雅地颔首致意。 她今天梳着简约的发髻,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位是华融银行的陈夫人。” 周晏琛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她丈夫去年差点被周亦琛拉下水。” 沐婉清了然地抿唇一笑,从侍者托盘取过香槟递给对方:“感谢您拨冗前来。” 不远处,刚下车的周靖航一家正巧撞见这一幕。 周晓悦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鳄鱼皮手包差点滑落——那可是连她父亲都要给三分薄面的陈夫人,此刻竟对沐婉清如此恭敬。 “看见了吗?”周靖航压低声音,“连陈夫人都要给她面子,你上次还敢当众给她难堪?” 沐婉清对此浑然不觉。 她正专注地聆听陈夫人寒暄,眼角余光瞥见又有宾客走来,便自然地侧身相迎。 阳光透过旋转门洒在她身上,月白色旗袍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晕,衬得她宛如一幅工笔画。 周晏琛始终站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既不过分亲密,又不失守护的姿态。 当沐婉清转身为下一位宾客引路时,他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香槟杯,指尖在杯壁上一触即离——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在场几位千金同时变了脸色。 “沐小姐不必客气。”陈夫人笑着退到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周大少好福气。” 沐婉清刚要回应,突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她抬眼望去,正对上二楼回廊处老爷子深不可测的目光。 老人手中的沉香木拐杖顿了顿,随即转身消失在帷幔后。 周晓悦盯着沐婉清与陈夫人言笑晏晏的模样,红唇不自觉地微微嘟起。 她想起半年前堂哥的那场订婚宴:父亲周宇航故意“忘记”接沐婉清递来的茶水; 母亲沈星然则是笑着把沐婉清的座位故意安排在宴会厅的最角落; 第240章 认亲宴(四) 当时的周晓悦,更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对沐婉清冷言冷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招呼!”周靖航在身后推了她一把。 周晓悦踉跄半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现在想来,当时全家人都看走了眼——他们以为沐婉清不过是周晏琛一时兴起的玩物,是块迟早要被周家门槛绊倒的垫脚石。 谁曾想,这块“鸡肋骨”竟真成了周大少心尖上的软肋,如今更是握着找回周家二少爷的泼天功劳。 “沐、沐小姐...”她硬着头皮上前,声音比蚊子还细。 递出首饰盒时,她看到沐婉清腕间的羊脂玉镯,怔愣了一瞬。 她知道,那镯子内侧刻着奶奶的闺名——那是只有正式过门的长孙媳妇才能戴的传家宝。 现在却已经戴在了沐婉清的手腕上。 沐婉清接过锦盒,指尖在冰种翡翠上轻轻一抚:“周小姐太破费了。” 她笑得温婉,仿佛完全不记得半年前那一家子的对她的冷嘲热讽。 完了还补充一句:“改日有时间,一起喝下午茶?” 周晓悦听到她的话,僵在原地半天。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早已把周家人上上下下的心思摸得透亮。 那些曾经的刁难,人家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不屑计较。 周晏琛适时地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搭在沐婉清腰际,西装袖口下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晓悦今天这身打扮很用心。” 周晏琛语气平淡,目光却扫过周晓悦微微发抖的手指,“听说你最近也在准备CFA的考试?” 周晓悦猛地抬头,正对上堂哥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神。 她后背倏地沁出一层冷汗——她上周才偷偷报名考试,连父母都不知道。 “是...是的,堂哥。”她声音发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周晏琛唇角微勾,从侍者托盘取过一杯柠檬水递给她:“婉清是今年是亚太区金奖得主,你二哥是银奖得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请教他俩。”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名媛同时变了脸色。 沐婉清适时地挽住周晏琛的手臂,指尖在他袖扣上轻轻一碰:“晓悦这么聪明,肯定能考得更好。” 她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觊觎周晏琛的一众女人铁青的脸色,“对了,我那里还有些复习资料,明天让人送到府上?” 周靖航见状连忙上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沐小姐...” “不麻烦。” 周晏琛截过话头,拇指在沐婉清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一家人。” 这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周靖航脸上火辣辣的。 他这才惊觉,沐婉清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周家祖传的钻石婚戒。 寒暄过后,三叔一家进入宴会厅。 沐婉清依旧安静地站在周晏琛身侧,与他一同迎接络绎不绝的宾客。 她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却在看清来人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王洛瑜、阮南星,还有那位曾在周晏琛感冒时将她拦在门外的赵家大小姐——这三人竟前后脚出现在宴会上。 沐婉清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心想这几位对周晏琛虎视眈眈的千金们,莫非是约好了要组团登场? 王洛瑜一袭香槟色礼服,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媛风范。 作为曾经差点与周家联姻的人选,她看向周晏琛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而紧随其后的阮南星则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鱼尾裙,当初,听说她为了周晏琛毅然放弃了国外的发展机会,此刻正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最让沐婉清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位赵家大小姐。 上次在别墅门口,对方盛气凌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后来周晏琛曾别扭地向她解释,说赵思敏是赵家的掌上明珠,他们曾是同学关系。 想到这里,沐婉清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这位赵小姐今天倒是收敛了许多,只是那若有似无投向周晏琛的目光,依旧泄露了心思。 “怎么,看得很开心?” 周晏琛突然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沐婉清严重怀疑,他总是喜欢用这种吹热气说话方式来引起她更多的注意。 她侧过头,对上周晏琛似笑非笑的眼神,轻声道:“周总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连前未婚妻候选人都到齐了。” 只是沐婉清没想到,今天,真正对她有威胁的人并不在此列。 周晏琛低笑一声,借着整理领带的动作握住她的手:“我可不可以,把这话理解为,你是在吃醋?” “我是在想…”沐婉清任由他牵着手,目光扫过那三位频频往这边张望的千金,“要不要给她们发个号码牌什么的,还是排个队看起来比较有秩序。” 周晏琛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引来更多宾客们探究的目光。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愉悦:“呵呵,可惜呀,周太太的位置,早就名花有主了。” 宾客悉数到场后,沐婉清轻挽周晏琛的手臂,两人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翩然转身,向着宴会厅中央款款而去。 她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而周晏琛挺拔的身影与她保持着完美的距离,既显亲密又不失分寸。 他们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乐章上,引得周围宾客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这对璧人的身影。 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光芒如星河坠落,将主台上的周晏宁笼罩在 一圈光晕之中。 他微微仰头,术后恢复的双眼不再需要镜片遮挡,清晰展露出与周晏琛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那眼中流转的锋芒,与台下长兄的目光交相辉映,令不少宾客暗自心惊。 周老爷子颤抖着手解开檀木匣中的锦囊,一枚龙纹古玉在红绸上泛着幽光。 “这是你周岁时就该戴上的。” 老人枯瘦的指尖抚过玉佩边缘的云雷纹,金丝绳穿过周晏宁腰间玉带时,在场几位年长的叔伯突然变了脸色——这枚传承三百年的古玉,历来只赐予嫡系继承人。 侍者们鱼贯而入,二十个鎏金礼盒在红毯上依次排开。 第一个盒子被揭开时,满座哗然——那是套纯金打造的文房四宝,錾刻着“晏宁周岁吉庆”的篆文。 周晏宁指尖触到冰凉的笔杆,突然想起养父家那个总是漏墨的廉价钢笔。 “像,太像了...” 陈夫人用手帕按着眼角,目光在台上兄弟俩之间来回游移。 此刻并立而站的周家兄弟,如同镜里镜外的同一人,只是一个敛尽锋芒,一个锐气初现。 就连他们接过茶盏时微曲的指节,都带着相同的弧度。 宴会厅最后排,杜美琴派来的眼线正悄悄拍照。 镜头对准周晏宁腰间玉佩时,手机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周晏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深邃的眼眸弯成危险的弧度:“告诉二婶,有些东西,偷走二十年也该还了。” 那人手指一抖,手机“啪”地掉在了地毯上。 他仓皇抬头,正对上周晏琛那双如同淬了冰似的眼眸,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周、周总...”他喉结滚动,声音卡在嗓子眼里。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保镖已经朝这边移动,黑色西装下鼓起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那人被这阵势吓得哆哆嗦嗦,不敢造次。 第241章 认亲宴(五) 周晏琛弯腰拾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删除照片的提示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回去告诉进二叔和二婶…”他将手机抛回去,对方手忙脚乱才接住,“老爷子留着的监控录像,比这些照片精彩多了。” 宴会厅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台上,周晏宁正扶着老爷子坐下,祖孙俩相似的侧脸在大屏幕上清晰可见。 周晏琛转身时,西装后摆划过一道跟眼神一样凌厉的弧度。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回去告诉那两口子…” “若不是晏宁这二十年流落在外,就凭周亦琛那点本事,也配在集团里指手画脚?” 他抬手整了整袖扣,黑曜石在灯光下泛着冷厉的寒光:“如今也是看在老爷子面子上,才给了他三年半的刑期,要不我会让他把牢底坐穿……” 周晏琛看那人还没走,继续警告:“别忘了跟那两口子说,这都是看在那点血脉的情分上,若要是还不知道收敛...” 周晏琛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敬酒的周晏宁,轻笑一声,“真当周家查不清当年育婴室那场‘意外’?” 沐婉清适时地递上一方手帕,素白的绢面上一角绣着周氏家徽。周晏琛接过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 这个动作落在对方眼里,不啻于最直白的警告:如今的周家,早已不是二房能兴风作浪的地方。 保镖无声地架住那人手臂时,沐婉清又端起香槟走来。 她扫了眼被“请”出去的背影,将酒杯递给周晏琛:“是杜家的人吗?” “二婶养了十年的狗。” 周晏琛抿了口酒,冰凉的杯壁沾上他唇角的冷笑“现在该回去告诉主子,偷来的骨头…”他望向台上正在切蛋糕的弟弟,“连渣都不剩了。” 沐婉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周晏宁执刀的手腕上也戴上了老爷子给的百达翡丽,那个与周晏琛如出一辙的侧颜,还有周家男人一脉相传的凤眼,就像命运埋藏二十年的证据,终于在此刻昭然若揭。 …… 整个宴会进展顺利,然而,角落里却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窃窃私语: “听说沐婉清和周晏宁都是CFA竞赛的金奖得主?年纪也差不多呢。”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晃着香槟杯,意有所指。 “可不是嘛?比周大少小了五岁,跟周二少可没差这么多,站一块儿倒是更登对。” 旁边的人掩唇轻笑,目光在沐婉清和周晏宁之间来回扫视。 王洛瑜倚在香槟塔旁,红唇微扬:“沐小姐今天这身旗袍,倒像是照着周家二少爷的喜好挑的。” 赵思敏把玩着钻石耳坠,轻笑:“毕竟都是金融才俊,共同话题多嘛。” 阮南星最直接,故意抬高声音:“周大少再宠她,能比得上亲弟弟?” 沐婉清对她们的议论置若罔闻,她唇角含笑,对旁边的周晓悦举杯:“晓悦,今天戴的翡翠耳坠很衬你。” 周晓悦一愣,没想到沐婉清竟主动与她搭话,还直呼她的名字,避开了现在不知道怎样称呼的难堪。 她年龄比沐婉清大,可,沐婉清是堂哥的女朋友,只是,爷爷还没点头答应让她做堂哥未婚妻。 所以,她只能称呼“沐小姐”。 沐婉清直呼其名倒是省得两人尴尬。 周晓悦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耳垂上的翡翠,低声道:“沐小姐客气了。” 沐婉清笑意更深:“以后多聚。” 当王洛瑜再次阴阳怪气时,周晓悦突然冷笑:“王小姐这么关心周家的事,不如先管好自家公司的财报?听说上季度净利润跌了10%?” 一直以来,周晓悦都站在她们这边,总觉得沐婉清不会进得了周家的门。 今天这是怎么啦? 三人面面相觑。 赵思敏脸色一变:“周晓悦,你……” “我什么?”周晓悦抬眸,语气锋利,“沐婉清是周家认回二哥来的大功臣,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周晏琛站在不远处,指节轻轻敲击酒杯,目光扫过那些挑事的人,又瞅了眼周晓悦,最终落在沐婉清身上。 沐婉清对这些不善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置若罔闻,她优雅地举起酒杯,朝周晏宁微微一笑:“恭喜回家。” 周晏宁目光微动,端起酒杯与她轻轻相碰。 水晶杯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相视一笑的默契,宛如多年挚友重逢。 这看似寻常的一幕,却让某些人精心设计的棋局,顷刻间土崩瓦解。 然而宴会厅的暗流从未停歇。 右侧角落里,几个衣着光鲜的宾客正交头接耳: “要我说,沐小姐和周家二少爷站在一起,倒真是郎才女貌。” “可不是嘛,这两个才是年纪相当。” “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俩那个眼神...”一个穿着暗红色礼服的女人压低声音,“该不会早就认识吧?”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说不定就是沐小姐专门把周二少爷找回来,两人联手对付周大少爷呢...” 流言在觥筹交错间悄然滋长,有心之人躲在暗处,像毒蛇吐信般将闲言碎语注入这场盛宴。 “你们瞧见没?沐小姐和二少爷那眼神,可不像初次见面啊。”有人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谁知道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 另一人立刻接话,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二少爷突然回来,沐小姐又对他这般亲近,保不齐……” 话未说完,却已足够引人遐想。 他们并不在乎真相如何,只盼着这些捕风捉影的揣测能化作利刃,哪怕只划出一道细微的裂痕也好。 毕竟,在这名利场中,人心最经不起挑拨——万一呢?万一有人信了,万一有人恼了,那便是他们的机会。 然而,沐婉清和周晏宁依旧从容举杯,对那些暗处的窥探与算计恍若未觉。 可越是如此,某些人便越是不甘,言语间的恶意也愈发露骨。 “听说二少爷在大学里,就和沐小姐有些往来……” “该不会,这‘认祖归宗’的戏码,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流言如野火,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燎原。 这些人,分明就是生怕别人家关系更好的主。 如野草般疯长的流言蜚语,却丝毫影响不了中央那对举杯相对的璧人。 灯光下,他们的身影在觥筹交错间显得格外醒目,仿佛与周遭的暗潮汹涌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周晏琛正与几位发小闲谈,觥筹交错间,远处的流言却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岳时衍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听到没?外头可都在传,你这位二弟回来,可不单单是认祖归宗那么简单。” 他故意压低声音,眼底带着几分玩味,“真不怕多个人跟你争家产?” 周晏琛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岳大少爷,与其操心我周家的事,不如先想想怎么守住你们岳家的产业。” 他眼尾轻挑,意有所指,“毕竟……外头的弟弟妹妹,可未必都像我家老二这么安分。” 岳时衍笑容一僵,想起自家那些尚未浮出水面的“隐患”,顿时悻悻然选择适时闭了嘴。 陆锦辉见状,适时插话打趣:“不过说真的,你家老二和沐小姐站一块儿,倒真有点金童玉女的意思。” 他故意拖长语调,“尤其是这次竞赛,一个金牌,一个银牌,默契得很啊。” 孙晓峰也凑过来,故作关切地拍了拍周晏琛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弟,该防还是得防,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第242章 认亲宴(六) 周晏琛眸色微沉,唇角却勾起一抹散漫不羁的弧度:“怎么,你们今天是组团来给我添堵的?”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语气慵懒却不容置疑,“我周晏琛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得走,人,也一样。” 话音落下,周晏琛的目光遥遥投向宴会厅另一端那对相谈甚欢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难明的情绪。 嘴是很硬,心里却已经警铃大作:以后还是得让沐婉清跟弟弟少见面。 不对,是最好不要再见面。 还有,他也不能带弟弟一起玩,让他自个儿玩去吧! 哈哈,遇到沐婉清跟其他男人的事,不论是弟弟还是其他人,周晏琛都能一视同仁。 同样听到议论声的周晏宁,垂眸抿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入喉间,却浇不灭心头骤然升起的疑虑。 ——偌大的周氏家族,哥哥为何如此急切地寻他回来? 季宇泽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落在远处周晏琛的身上。 他想着:那个与他血脉相连却依旧有些陌生的男人,正噙着漫不经心的笑与旁人交谈,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从容。 耳边那些挑拨离间的闲言碎语仍在继续,像毒蛇吐信般钻进他的思绪。 难道周晏琛就从未想过,他的回归,会分走周家半壁江山?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周晏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是兄弟情深?还是另有所图? 季宇泽突然又想起回周家前那份详尽到可怕的资料,想起周家派人接他时近乎迫切的期待,想起方才周晏琛看向沐婉清时那一瞬晦涩的眼神…… 酒杯中的冰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晏宁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场豪门盛宴,果然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有趣得多。 周晏宁的指尖在杯沿微微一顿。 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像毒蛇般钻入耳中,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已久的问题——周晏琛为什么执意要找回他这个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弟弟? 香槟杯折射出的碎光里,他看见远处被众人簇拥的兄长。 那个男人西装笔挺,谈笑间尽显上位者的游刃有余。 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怎么会容许凭空多出一个法定继承人? “二少爷?”侍应生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周晏宁接过新的酒杯,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清醒。 是啊,周家这样的豪门,亲情从来都要让位于利益。 那么,他这场“认祖归宗”的戏码背后,背后是否也藏着什么样的算计? 他忽然想起:回周家前那些异常顺利的手续,想起周家派来接他的私人飞机,想起律师宣读遗嘱时周晏琛意味深长的眼神。 宴会厅的水晶灯太过明亮,照得他眼底发涩。 周晏宁仰头饮尽杯中酒,任由酒精在喉间烧出一道灼热的痕迹。 这场精心准备的“团圆”,恐怕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周晏宁垂下眼睫,任由香槟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浸湿指尖。 是啊,无论周晏琛存着什么心思,至少此刻,他需要这个身份。 需要用这个身份让养父母有可能停下操劳半生的双手; 让妹妹不必再彻夜加班只为给他凑齐学费; 让那个大雨天总是漏雨的顶楼房屋变成温暖,视野广阔的高层。 他轻轻晃了晃酒杯,看着金色液体在灯光下泛起细碎的涟漪。 豪门恩怨也好,兄弟阋墙也罢,这些虚虚实实的算计,都比不上养父咳着血却坚持去工地时佝偻的背影,比不上妹妹在商场站一天后浮肿的双腿。 远处传来一阵虚伪的笑声,周晏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既然这场戏已经开场,那就各取所需吧。 他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 簇灼热的火焰。 周晏琛那边,男人垂眸,平静迈步朝沐婉清走来。 会场灯光倾落,将周晏琛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形拖出一道影子,和着光,拉扯出成熟男人的端方矜贵。 众人话题中心的女人,沐婉清神情依旧冷淡,江特助垂手站在她身侧。 她知道这都是周晏琛特意安排的,生怕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事情,江特助一般都能手到擒来。 沐婉清随手拿起面前桌上的宾客名单,随意翻看。 蓦地,目光一沉。 这个随意变得一点也不随意。 沐婉清的视线在宾客名单上微微一顿。 “冯一瑶”三个字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在沐婉清眼前晕染开来。 方才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此刻突然就具象化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周老爷子钦定的孙媳妇人选。 她不动声色地合上名册,抬眼想去找找这个人的存在,却冷不防对上了迎面走来的周晏琛。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局促,那是她从未在这位周家继承人脸上见过的神情。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水晶灯投下的光晕。 沐婉清看着周晏琛,猛然意识到一点:原来这个男人也会有心虚的时候。 关于冯一瑶的事,他分明知情却只字未提。 此刻的周晏琛,紧抿着唇角,微微绷紧的下颌线,都在无声地印证着这个事实。 宴会厅的弦乐适时响起。 周晏琛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个邀请的姿势。 沐婉清看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觉得挺好笑。 他们之间横亘着这么多未说出口的秘密,此刻却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继续扮演默契的伴侣。 水晶灯太过明亮,照得人无所遁形。 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就像她知道周晏琛此刻的沉默不是心虚,而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毕竟在周家这样的地方,感情从来都要让位于体面。 沐婉清最终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她分明感觉到男人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要抓住什么稍纵即逝的东西。 那边,宋慧欣端着茶盏,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腻的瓷釉。 宴会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像细小的飞虫,不断往她耳中钻。 作为一名大学教授,三十年来她见证过太多年轻人在她课堂上从青涩到成熟的眼神蜕变。 那些藏在睫毛下的悸动、欲言又止的试探,在她眼中都如同摊开的书页般清晰可辨。 今天,她一止一次注视着二儿子凝视沐婉清时的模样——他眼角微微弯起的弧度,瞳孔在灯光下不自觉的扩张,还有那下意识跟随对方移动的身体姿态。 这些细微的生理反应,都在向她诉说着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茶水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宋慧欣镜片后的目光。 她看见二儿子:晏宁眼中闪烁的不仅是欣赏,更有着年轻人特有的、藏不住的心动。 那种光亮她太熟悉了,就像三十年前在丈夫眼中看到的一样。 杯中的茶叶缓缓沉底,宋慧欣轻轻叹了口气。 宋慧欣放下茶盏,瓷器与玻璃桌面相触,发出极轻的"叮"一声。她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宴会厅里缓缓扫过。 作为周家的女主人,她太清楚这些表面光鲜的觥筹交错下暗藏着怎样的暗流。 那些刻意压低的笑声里裹着试探,看似随意的碰杯间藏着不知道有多深远的算计。 三十年的教学生涯让她比谁都明白,人心比任何学术论文都要复杂难解。 她看着远处的大儿子,周晏琛一手牵着沐婉清,一手正漫不经心地晃着红酒杯,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笑。 第243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几步之外,二儿子周晏宁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追随着沐婉清的身影。 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神情在宋慧欣眼中纤毫毕现,让她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她轻轻按住胸口的珍珠项链。 这时,她又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弄丢小儿子时的绝望; 想起这些年来每次家宴,晏琛独自应对各方试探时的孤独; 更想起此刻晏宁眼中那份藏不住的悸动——那是一个年轻人最纯粹的心动,不该成为权力博弈的筹码。 “夫人?”李管家看出周夫人的神色异样,走过来轻声询问。 她摆摆手,起身时裙摆掠过桌角。 这场闹剧该适可而止了。 周家不需要上演什么兄弟阋墙的戏码,更不该让一个女孩成为权力较量的战利品。 是时候让所有人明白,在这个家里,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水晶灯下,宋慧欣的目光在三个年轻人之间无声流转。 她分明能读懂晏宁眼中那份藏不住的情愫,却没能捕捉到晏琛与沐婉清之间那道几不可见的裂痕。 两人依然保持着得体的距离,沐婉清的指尖甚至还轻轻搭在晏琛的臂弯里,可那些细微的疏离——晏琛略微僵硬的肩线,沐婉清过于端正的坐姿,都在诉说着夹杂了某种情愫的不和谐。 宋慧欣顺手又端起了茶盏,氤氲的热气再次模糊她的视线。 她想起方才瞥见的那一幕:当“冯一瑶”的名字被提起时,沐婉清瞬间收紧的指尖,和晏琛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些细小的异常,都被完美地掩藏在觥筹交错的表象之下。 茶汤映出宋慧欣微微蹙起的眉头。 作为母亲,宋慧欣竟分不清这究竟是一场情侣间寻常的龃龉,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宴会厅的弦乐依旧悠扬,可她知道,有些暗流已经开始涌动,只是所有人都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就像此刻沐婉清唇角恰到好处的微笑,和晏琛游刃有余的谈吐——都是这个家族最擅长的伪装。 那些躲在宴会厅角落的窃窃私语者,就像阴影里滋生的苔藓。 他们并非不知深浅,也并非愚蠢到要公然得罪周家——不过是人性里那点肮脏的劣根性在作祟。 宋慧欣的视线扫过那些刻意压低的声音来源。 这些挤在雕花立柱旁、藏在水晶帘后的边缘人物,个个都端着精心计算过的笑容。 他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迫不及待要将周家可能出现的裂痕撕扯开来。 “听说冯家那位才是老爷子属意的未来孙媳妇......” “沐小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少爷看沐小姐的眼神可不太对劲儿......” 这些话语裹着香槟的甜腻,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说话的人未必真想从中获利,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圆满——豪门世家的继承人爱而不得,兄弟阋墙反目成仇,这样的戏码才合他们胃口罢了。 宋慧欣轻轻放下茶盏,瓷器相碰的脆响让最近的几个长舌妇立刻噤声。 她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自己活在阴沟里,就恨不得把明月也拖进泥潭。 宋慧欣指尖轻轻敲击着鎏金扶手,目光沉静地掠过宴会厅的每个角落。 作为周家的女主人,她比谁都清楚——豪门里的风言风语从来不是空穴来风,那些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里,往往藏着最危险的暗涌。 水晶灯在她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看着远处三个年轻人微妙的气场:晏宁不自觉追随沐婉清的目光,晏琛绷紧的下颌线,还有沐婉清过于端正的坐姿。 这些细微的裂痕,此刻或许只是茶杯里的风波,但若不及时干预...... 她端起青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周家这艘大船航行至今,靠的从来不是侥幸。 宴会散场后,是时候该找晏琛和晏宁各自好好谈一谈了:在事态还能控制的时候。 毕竟,真正的风暴来临前,海面总是格外平静。 周苇航暂时结束应酬,松了松领结,在妻子身旁坐下。 他敏锐地察觉到宋慧欣周身萦绕的低气压——尽管她此刻正优雅地小口啜饮着红茶,嘴角还挂着得体的微笑。 “怎么了?”他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多年夫妻才有的默契。 宋慧欣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滞,茶汤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峰。 “没事,”她将茶杯放回描金茶托,轻声说:“先忙,回家再说。” 周苇航顺着妻子方才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大儿子略显僵硬的背影,和二儿子追随沐婉清的目光。 他了然地捏了捏妻子的手,那枚婚戒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有些话确实不适合在这里说——这个宴会厅里每个角落都长着耳朵。 宴会散场时,水晶吊灯的光晕已染上几分倦意。 宋慧欣站在门厅的浮雕廊柱旁,指尖轻轻搭在沐婉清肩上:“这边收尾让管家盯着就行,你们先回去休息。” 她目光扫过儿子紧绷的侧脸,又补了句,“今晚降温,开车注意安全。” 说实在话,作为一名执教三十年的资深教授,宋慧欣近来愈发欣赏沐婉清这个“准儿媳”。 这姑娘不仅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她身上那股永不懈怠的进取精神。 所以,她想让儿子珍惜这份于他们而言,来之不易的情缘。 待那对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宋慧欣转身替老爷子拢了拢羊绒围巾:“爸,晏宁刚回来,有些老宅的规矩还得您亲自提点。” 她说话时呵出的白雾在寒夜里倏忽消散,余光瞥见周晏宁正望着哥嫂离去的方向出神。 加长轿车缓缓驶入夜色,车窗上倒映着周家老宅斑驳的灯火。 宋慧欣摩挲着真皮座椅上的暗纹,知道今晚分开走的这两辆车,正载着周家两代人都需要面对的不同课题。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车前,周晏琛正要为沐婉清拉开车门,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廊柱后转出。 王洛瑜还穿着那袭香槟色长裙,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找过来了。 有些微酒意的她,在庭院灯下笑得明媚张扬:“琛哥,好久不见。” 周晏琛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微微收紧,金属的凉意直透心底。 他余光瞥见沐婉清瞬间绷直的脊背——今晚先是冯一瑶的传闻,现在又杀出个“前未婚妻”上来找茬,简直像出荒诞的连环戏码。 “王小姐,我们不是刚刚见过?” 周晏琛礼貌性的点头致意,声音却比寒冬的夜风都要冷上几分。 灯光在三人之间划出清晰的界限,王洛瑜身上过浓的香水味混着寒意扑面而来。 沐婉清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周晏琛僵硬的臂弯:“王小姐来得正好。” 她眼尾扫过周晏琛紧绷的下颌线,“不如一起喝杯茶?毕竟有些旧事,听当事人说才最清楚。” 周晏琛喉结滚动,看着沐婉清在灯光下格外清亮的眼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场风暴,终究是避不开了。 王洛瑜的红唇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指尖随意拨弄着手包上的金属链。 夜风掀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在庭院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不必麻烦了,”她后退半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司机还在等我。” 酒意让她的眼尾微微泛红,却衬得眼神愈发清醒。 周晏琛沉默着,静静地站在车门旁,也看不出喜怒,灯光将他轮廓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从小一起长大的王洛瑜太熟悉周晏琛的这个姿态——那是他拒绝交谈时惯用的沉默。 第244章 回去慢慢跟你解释 从前王洛瑜会不甘心地纠缠,如今却只是优雅地摆了摆手:“改天再聚。” 沐婉清注视着那道香槟色身影消失在转角,夜风送来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她转头看向周晏琛,发现他正凝视着王洛瑜离去的方向,眉头深锁。 王洛瑜踩着细高跟刚走出几步,夜风突然送来一阵浓郁的酒气。她猛地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并不好看的弧线,差点撞上紧随其后的沐婉清。 “等等!” 她染着醉意的嗓音在夜色里格外尖锐,精心修饰的指甲几乎要嵌入周晏琛的西装袖口,“有些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周晏琛下意识将沐婉清护在身后,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清晰地看见王洛瑜眼底翻涌的不甘——那种被酒精放大的、歇斯底里的执念。 “你醉了。” 周晏琛截住话头,声音像淬了冰。 心想:这还真是祸不单行啊,一个冯一瑶就把那姑奶奶给惹恼了,现在,这王洛瑜又来凑什么热闹?! 庭院里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好像也在嘲笑这场荒唐的相遇。 王洛瑜踉跄着还要上前,却被突然亮起的车灯晃白了脸…… 王家的司机终于察觉异样,正焦急地按着喇叭。 沐婉清在阴影里轻轻攥紧了拳头。 指甲陷进掌心的刺痛让她清醒了有些迷糊的意识,这个突如其来的夜晚巧遇,正在撕开多少讳莫如深的往事。 “我的姑奶奶,你最好还是少说两句行吧,你是真不想死的话。” 准备开车送周晏琛和沐婉清回家的江特助都看不下去了,心里不停嘀咕。 他觉得“冯一瑶”周总都还没跟沐小姐解释清楚,现在这王洛瑜不论说什么都无异于在火上浇油。 虽然他也不喜欢王洛瑜,但也不想让眼前变为命案现场啊。 就王洛瑜这三分酒意,三分清醒,还有四分不知好歹间说的这些话,不刺激疯周大总裁才怪? 就周大佬这脾气,不得捏死她啊? “既然横竖都得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就要问个清楚……” 现在的周晏琛在江特助眼里就像是妥妥的一个恋爱脑。 一心就想着这个姓沐的姑娘,为了她什么先例都可以开。 平时工作中,大家都看在眼里,恼在心里,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甚至连江特助也不敢劝他。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做好人,那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我只想问一句,晏琛,周爷爷的话你到底听还是不听?” “话就撂这里了,我就要看看你知不知道怎样力挽狂澜?把自己的思想再次搬回到正轨。” 王洛瑜又是激动,又是酒意未消,说话不中听就算了,还刺耳。 这让本就烦躁的周晏琛更加恼火。 王洛瑜一字一句地质问周晏琛,好像他真的有多么十恶不赦一样。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沐婉清的手腕上,看着那周奶奶生前很珍贵的羊脂玉手镯,惊呼: “那是周奶奶留给长孙媳妇的东西,周爷爷到现在还没有点头应允,你怎么就能戴在自己手腕上?” 话音刚落,没等沐婉清开口,周晏琛已经冷声道: “你也知道那是我奶奶的东西,跟我爷爷点不点头有什么关系?要不,你下去跟我奶奶告一状,让她给你捎个话,看让不让婉清现在就戴她手腕上?” 周晏琛毫不顾及以往二十多年的情分,直接回怼。 沐婉清还真不知道怎样回答王洛瑜这么刁钻的问题,好在周晏琛及时为她解围。 “我只不过就是出国办事不利,没赶上订婚宴而已。 先不说我是你原定的未婚妻这件事,就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个份上,你也不应该对我就跟陌生人一样吧? 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也没找过我一次。 现在跟我碰上面,也只是礼节性的聊几句就再没话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王洛瑜泪眼朦胧,好不令人怜爱。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不来烦我,就很好。” 周晏琛简明扼要,语气冷得要结冰,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只是字里行间都透着几分疏离和冷漠,还有不易察觉的厌烦。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态度,还有这样的言辞,整的好像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一样。 王洛瑜不敢怒视周晏琛,只是瞪着江特助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就不知道跟你老板说说。 江特助很委屈,心说:我当时暗示过你,但好心难劝找死的鬼啊。 王家的老司机见状,实在看不过眼,连忙上前搀住自家小姐的胳膊:“小姐,咱们先上车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颤动。 王洛瑜被半搀半拉着往车里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不甘的响声。 直到那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周晏琛绷紧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下来。 “周总,请。” 江特助适时拉开车门,目光警觉地扫过四周。 待两人坐定,黑色轿车便如游鱼般滑入车流。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里,江特助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老板揉了揉眉心——这动作他再熟悉不过,每次应付完难缠的人,周大佬总要这样缓上好一阵子。 江特助透过后视镜瞥见周晏琛微蹙的眉头,顿时心领神会,手指轻轻一按,黑色的隔挡板无声升起,将后座隔绝成私密的空间。 江特助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比起应付王洛瑜这样的“过去式”,后座那位沐小姐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毕竟,“冯一瑶”这个名字,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周晏琛觉得,现在的他,跟王洛瑜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再也不见,而不是相互解释,再互相道歉,最终搞得牵扯不清。 车窗外的霓虹光影掠过,映在周晏琛冷峻的侧脸上。 车内安静一瞬,周晏琛的手自然而然地朝沐婉清腰间探去,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落了空——沐婉清微微侧身,指尖轻拂过肩头并不存在的碎发,动作优雅而疏离。 他的掌心悬在半空,顿了半秒才收回,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 周晏琛一瞬间就从心底凉到脊梁骨。 沐婉清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流动的夜色里,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这个城市给她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种是觉得它冷漠,排外,高高在上,难以融入; 一种觉得它喧嚣,包容,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造成这两种极端体验感的原因却只因为一个:那就是“钱。” 沐婉清的思绪飘得很远。 可周晏琛看在眼里却觉得她这副模样太熟悉了: 她这是在生气,而且不是那种会轻易爆发的怒火,而是像冰层下暗涌的急流。 所以,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周晏琛看得出她此刻平静下压制的盛怒。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滞,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他指节轻叩真皮座椅,在思考该如何打破这场无声的对峙。 周晏琛想努力找话题,只不过话题比错题还难找,任他绞尽脑汁,最后发现大脑空空。 他微微偏头,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沐婉清。 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境,却发现她平静如常,没以捕捉到任何异样。 过了半晌,周晏琛的指节在膝头轻叩两下,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又克制,却在封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宴会上的那些闲言碎语,你听过便罢。” 沐婉清唇角微扬,露出个极淡的笑:“我行得正,坐得端,何须在意旁人乱嚼舌根。” 第245章 有朝一日你失信,就痛快放我走 沐婉清指尖轻轻划过车窗上凝结的雾气,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那语气太过沐婉清。 周晏琛侧目看她被霓虹映照的侧脸,喉结微动。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在泥沼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姑娘,究竟经历过什么…… 沐婉清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将十八岁活成这般滴水不漏,冷静自持的模样。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了半晌,周晏琛终于沉声道:“冯一瑶的事,回去后我慢慢跟你解释。” “没必要。” 沐婉清收回指尖,雾气重新在玻璃上聚拢,将她的倒影模糊成一片。 车缓缓停稳,轻微的刹车声终于划破了车厢内凝滞的沉默。 沐婉清抬眸望去,车窗外,云山别墅的铁艺大门在夜色中静静敞开,暖黄的壁灯将蜿蜒的石子路照得影影绰绰。 周晏琛的手已经搭在了车门把手上,却听见身后传来沐婉清平静的声音: “周总既然要解释,不如现在就说明白。” 她的指尖轻轻点着真皮座椅,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毕竟…”她终于转过头来,琉璃般的眸子直视着他,“我不喜欢把问题带回家。” 沐婉清这一声疏离的“周总”,像一柄薄刃,精准地刺进周晏琛的心口。 他搭在车门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头翻涌的钝痛。 可紧接着沐婉清的那句“带回家”,又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灯,让周晏琛沉到谷底的心猛地一颤。 他缓缓收回手,转身时眼底已恢复平静,只是嗓音比平日低哑了几分:“好。” 车顶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见沐婉清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她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让周晏琛胸口那股郁气忽然就消散了几分。 他太了解她了,若是真的心灰意冷,她连半个字都不会施舍给他。 “冯一瑶是老爷子安排进去的人。” 周晏琛直接切入正题,目光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但我保证,她明天就会从周氏消失。” 江特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屏住呼吸,动作极轻地将隔音板重新降下。 后视镜里,周晏琛深邃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中格外锋利,而沐小姐挺直的背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当听到周晏琛真的开口解释时,江特助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他悄无声息地解开安全带,借着夜色的掩护轻轻推开车门。 皮鞋踩在碎石地面上的声响被刻意放得很轻,直到退到五米开外的梧桐树下,他才长舒一口气,摸出烟盒时才发现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别墅区的夜风带着寒冬的凉意,江特助点燃香烟,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他望着不远处那辆静止的黑色轿车,不禁摇头苦笑:这世上能让周总放下身段解释的人,恐怕也就车里那位了。 车内,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斜斜地打在周晏琛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他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沐婉清。” 周晏琛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低沉,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我之所以从未提及冯一瑶,是因为在王洛瑜缺席订婚宴时,我根本没考虑过与其他任何名媛联姻。” 他的指尖有节奏地在膝头敲击,“你只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就要给我定罪,这不公平。” 沐婉清转过头来,灯光透过车窗在她眼中投下细碎柔和的光斑:“有什么区别呢?你背后的周家,还有你那位强势的爷爷,会允许你拒绝他精心安排的联姻吗?” “沐婉清。” 周晏琛突然倾身逼近,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记住,我周晏琛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够强迫得了。”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颌线,“你只要信我,就足够了。” 车窗外,别墅区的路灯在寒冬里晕开橘黄的光晕,沐婉清望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的决绝让她心头微颤。 她相信周晏琛,却无法信任周家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沐婉清的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里如同雕像。 远处突然炸开一朵除夕前的烟花,转瞬即逝的光亮映出她睫毛投下的阴影。 沉默良久,沐婉清终于轻声开口:“那我们做个约定吧。” 周晏琛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知道她已权衡妥当:“好。” “我要你承诺,若有朝一日你失信…”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飞过,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就痛快放我走。” 沐婉清的原则是:与其去赌别人会不会背叛,不如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翻盘。 “好。” 周晏琛回答得毫不犹豫,却在心里补上未尽之言:我永远不会成为失信之人,你也休想离开。 她一开始就顶着周家所有人对她的成见,与他在一起,却从没跟周晏琛抱怨分毫。 他听得明白沐婉清话语中的深意,知道她在提前给自己找退路,可他怎么舍得沐婉清失望。 沐婉清生气,是因为:女人之间出问题,男人可以不用负全部责任,但不可能全没责任。 周老爷子只是看在周晏琛没置周亦琛于死地而暂时没针对她,但她要是对偶然的幸运动了什么妄念,这就是她的不幸。 所以,她不会因为害怕失去而克制自己的感情,但,她会时刻记着给自己留有退路。 别的或许无法保证,但自律向来是周晏琛的强项——正如周氏能在老爷子病倒后迅速重振旗鼓,靠的正是他钢铁般的自制力与掌控力。 昏黄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流淌,将这个约定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 周晏琛松开钳制,转而将她的手握入掌心,十指相扣的力度泄露了他不曾言明的占有欲。 沐婉清没有挣脱,只是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那简单的一个“好”字,先是微微一怔,没想到周晏琛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她抬眸看他,车内昏黄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盛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了,他向来如此。 沐婉清在心里轻叹。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从来都对自己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 他既然敢应下这个约定,就必定有十足的把握永不违背。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沐婉清最终只是这样说道,声音很轻,却在密闭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周晏琛忽然低笑一声,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他的指尖温热,擦过她耳廓时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沐婉清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给出的承诺,从来都不是枷锁,而是一张他早已笃定她永远不会使用的通行证。 腊月二十八的夜空没有月亮,唯有几颗寒星透过茶色玻璃若隐若现。 远处又升起一簇烟花,照亮周晏琛眼底翻涌的暗潮。 没有月亮的冬夜里,他的承诺混着硫磺味飘散在风雪中。 江特助在十米外的岗亭里跺脚取暖,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玻璃窗。 他望着那辆纹丝不动的轿车,想起老宅李管家下午的来电——老爷子确实给冯家备了年礼,但周总让人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寒风卷着冷意扑面而来,刚准备下车的沐婉清两只手互相搓着指尖。 周晏琛突然扯下自己的羊绒围巾裹住她的手,这个带着体温的动作与他冷硬的语气形成奇异的反差。 第246章 你和她们不一样 周晏琛冷声说:“老爷子下午派人给冯家送年礼的事,你知道我怎么处理的吗?” 沐婉清抬眼,看见周晏琛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 她大概知道周晏琛最终是怎么处理的。 “我让江特助把东西都原路退了回去。” 果然如此。 周晏琛松开围巾,任其垂落在沐婉清臂弯,“这就是我对老爷子的态度。我不愿意的事,谁也强求不来。” 远处岗亭里,江特助正搓着手看手机。 他抬头望向轿车,后车窗不知何时已经升起,隐约可见两个人靠得极近的轮廓。 车窗突然降下,周晏琛的声音混着暖气传出:“江昊宇。” 正盯着手机屏幕出神的江特助一个激灵,小跑着回到车前。 借着车内灯光,他敏锐地注意到——沐小姐肩头披着周总的西装外套,而自家老板的领带也松开了些。 这个细节让他悬了整晚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开车回去吧,明早九点来接我。” “是,周总。” 江特助低头应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打蛇打七寸,说话说重点。 没想到周总三下五除二,这么简单就把冯一瑶的事情说清楚了。 转身时,余光瞥见光影交错间,周晏琛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环上了沐婉清的腰际。 那只在谈判桌上惯于执笔签字的手,此刻正以不容抗拒却又不失温柔的力度,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他识趣地加快脚步,却在关车门的瞬间听见沐婉清一声轻哼:“周总的保证书是不是得签字才能生效呢。” 自家老板低沉的轻笑随之传来:“回去就签,签一辈子都行。” 夜风卷着寒意掠过江特助的脸颊。 江特助抬头望去,腊月二十八的夜空没有月亮,但云层缝隙里,几颗星星格外清亮,像是有人随手撒了一把碎钻在黑丝绒上。 江昊宇呵出一团白雾,突然觉得手机里那十几条未读的消息也没那么令人头疼了。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夜色,尾灯在地面上拖出两道暖色的光痕。 江特助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这个除夕,或许真能过个安稳年了。 周晏琛和沐婉清刚进门,就见叶管家迎了出来,显然是听到车回来的动静就已在廊下等候多时。 “想着宴会上肯定吃不好,让小厨房备了酒酿圆子和蟹黄小笼。” 叶管家接过周晏琛的大衣,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衣角上顿了顿,眼角笑纹又深了几分。 沐婉清刚要道谢,就听周晏琛道:“叶叔先去休息,我们自己来。”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服第二颗纽扣——那是他心情愉悦时的小动作。 等沐婉清卸去妆容,换上藕荷色家居服下楼时,餐厅的暖光灯已经亮起。 周晏琛正将最后一道清炒时蔬摆上桌,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餐桌上两副碗筷相对而放,中间那盅冒着热气的当归鸡汤,一看就是叶管家特意给她准备的例汤。 “看来周总今晚也没顾上吃饭?” 沐婉清拉开餐椅,发现他连蘸料都按她的习惯调好了姜醋比例。 刚才的不愉快已经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幸福…… 现在的沐婉清有了周晏琛为她建的避风港,不再像以前一样,风风雨雨都得自己扛。 这就足够,她已经知足。 周晏琛将蒸笼推到沐婉清面前:“毕竟要留着胃口。” 掀开的笼屉里,十只玲珑剔透的小笼包正冒着热气。 “回家吃正经的。” 他特意咬重了“回家”二字,灯光下的眉眼比宴会上柔和了许多。 饭后,忙了一天的两人都觉得挺累,周晏琛罕见的没去处理公司事务,两人早早就准备睡觉。 只是,每次沐婉清都很纠结:周晏琛使尽浑身解数想留下来跟她“同床共枕”,她却总有一种小白兔掉进狼窝的感觉。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又要分开,她都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去隔壁次卧去腊月二十八的夜晚,别墅区格外安静。 没有雪的冬夜干燥清冷,庭院里的景观灯将光秃的银杏枝桠映在窗帘上,像一幅疏淡的水墨画。 沐婉清站在主卧门口,指尖绞着睡袍的丝质腰带,在那里迟疑。 暖黄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投在走廊地毯上,拉得纤长而单薄。 “还不进来?” 周晏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沐浴后特有的慵懒。 他靠在床头,手里捧着的不是往常的财务报表,而是一本她最近在读的小说——这男人连睡衣的领口都敞得恰到好处,锁骨在丝质衣料下若隐若现。 沐婉清咬了咬下唇。 明明已经同床共枕过多次,可每次他这样好整以暇地等着,总让她想起第一次被他拐进主卧那晚——也是这样看似体贴地征询她意见,结果他自作主张留下,还冠冕堂皇说是为了照顾她。 “我明天要早起回静安…”她试图找个借口,声音却在他突然合上书本的声响里逐渐弱了下去,直到没音。 周晏琛拍了拍身侧的床铺,羽绒被发出簌簌的轻响:“放心,就抱着你睡。” 见沐婉清还在迟疑,他忽然挑眉,“还是说…沐同学在期待我们做些别的?” 这话让她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沐婉清快步走进卧室,却在经过床边时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沐浴露的雪松香混着他特有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她听见头顶传来低笑:“躲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签保证书?” 沐婉清学着他的腔调轻哼一声:“哦,我给忘记打印了。” 尾音故意拉得绵长,拖腔带调的,像蘸了蜜的小钩子。 周晏琛低笑,突然揽着她的腰往床上一倒。 真丝床单凉滑的触感让沐婉清下意识蜷起脚趾,却被他趁机将人裹进被窝,像包一只矜贵的雪梨粽子。 “那我们就说说话。” 他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绕着她散在枕上的发丝。 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将他的嗓音烘得格外温软:“比如说说,明天回静安的事。” “周总记性太好了,我都把这事儿忘了。” 沐婉清突然翻身,发梢扫过他喉结。 床头阅读灯在她眼里投下碎金,哪还有刚才车里生气时的冷肃模样。 周晏琛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睫毛,瞬间就觉得那些没处理完的财报都不重要了——这才是他真正该投资的长期项目。 沐婉清并不想和他谈回静安的事情,刚才只是当借口来着。 她说完后,偷偷瞄了眼周晏琛。 正好对上他复杂的眼神,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沐婉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像颗酸涩的青梅,突兀地滚落在两人之间的被褥上——完全不符合她平日干脆利落的作风。 她下意识想转开脸,却被周晏琛的指尖轻轻抵住下巴。 “认识你第一天,”他的拇指抚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我说不用你做护工,你着急的样子,像只炸毛的雪貂。” 窗外树影婆娑,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流动的暗纹。 沐婉清想起那天,她当然会着急,重生后的她不想给常伟明他们三个,任何能影响她参加高考的机会。 所以,她没地儿可去,又身无分文。 而周晏琛恰巧需要有个可靠的人照顾。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她接下来要照顾的是身价千亿的周氏掌舵人。 “真实,可爱,不娇气,更不作。” 他忽然低笑,气息拂过她耳际,“更可爱的是:看着餐桌上的美食,眼里就会有小星星在闪烁的样子。” 第247章 我不想你走,你会留下? 沐婉清耳根发烫:这是在夸她吗?真的不是在笑话她是只正宗的馋猫? 那是她从来也不想去回顾的,当时的她,就好像一只饿得头晕眼花的猫,好不容易摸到鱼肉那样高级的应急粮般的反应。 周晏琛的唇几乎贴上她眉心:“你和她们不一样。” 这句话像枚温热的印章,轻轻烙在沐婉清紧绷的神经上。“对感情倔强,对自己的人生极其负责。 积极,上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有办法扛过去。 最主要的是聪颖,可以清醒且坚韧地向着每一个目标前进,所以,跟我站在同一高度只是时间问题。 我要的是能和我并肩看风景的人,不是养在温室的花。” 床头阅读灯在墙面投下暖黄的光晕,将沐婉清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釉色。 她听着周晏琛的话,有些羞涩的指尖绞着蚕丝被边缘,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像只试图藏起果仁的松鼠。 周晏琛刚才着急占个主卧的位置,头发都没吹干。 发梢还坠着未擦干的水珠现在已经没几滴。 却有一滴水顺着脖颈滑落,在他深灰色的丝质睡衣领口洇开一片暗痕。 他掀被子的动作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霸道,雪松混着广藿香的沐浴露气息瞬间侵占了她周身的空气。 “咳…” 沐婉清被自己的呼吸呛到,慌忙抓起枕边的金融学笔记当盾牌,“周总深夜这么有兴致追忆往昔?” “沐同学。” 周晏琛叫她时总带着波浪号,他忽然俯身,未干的黑发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这个问题是你先抛出来的。” 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攥紧的被角,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既然回忆环节结束了…” 周晏琛故意留白的尾音像道未解的数学题,在暖黄的灯光里暧昧地悬着。 沐婉清顿时从耳根红到了锁骨,活像只被蒸熟的樱花虾。沐婉清眼睁睁地看着周晏琛抽走她怀里的笔记本,封面上《国际金融学》的烫金标题在灯光下闪了闪,就被无情地扔到了床头柜上。 因为这本金融书惹的祸,接下来他们之间进行了一段金融系学霸沐婉清与商业精英周晏琛睡前聊天的甜蜜表白互动。 “既然不想回忆过往,那我们说说APT套利模型…” 他忽然掀开被子一角,带着沐浴露的雪松香挤进来,“和CAPM的根本差异在哪?” 沐婉清差点被口水呛到:“周总这是深夜不回忆往昔,就抽查功课?” 她看着这个时常在投行峰会上侃侃而谈的男人,此刻正像求知欲旺盛的大学生般支着下巴等着她说下文。 “毕竟刚投资了你的量化基金。”他抽出她放在床头柜上A4纸,在上面画了条潦草的有效前沿线,“总得确保我的portfolio manager没在糊弄我。” 沐婉清突然翻身压住他画到一半的证券市场线:“首先,套利定价理论不需要市场组合假设…” 沐婉清的发梢垂落在周晏琛的锁骨处,带着洗发水的柑橘香。 周晏琛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那张纸连带笔都滚到了地毯上。 “错了,”他一个翻身将人困在身下,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正确答案是…”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我的portfolio里只缺一个你这样的α因子。” 这男人,既调侃金融术语,又暗示沐婉清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高回报资产”。 听到这样的话,沐婉清的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 这个在财经杂志封面上永远冷峻的男人,此刻眼里盛着比美联储降息更让人心慌的温柔。 她下意识抓住他滑落的睡袍腰带:“你…你根本早就懂这些理论。” “但不懂这个。” 周晏琛突然低头,吻落在她计算夏普比率时总微蹙的眉心,“为什么有人连睡着时,手指都在无意识敲金融核算公式的节奏。” 沐婉清突然发现,这个能脱口而出各国央行利率的男人,正用比分析财报更专注的目光,阅读她睫毛投下的每一寸阴影。 “周晏琛,”她轻声唤他全名,“你知道在投资组合里加入相关性过高的资产…” “会降低分散化效果。” 沐婉清没有说出的话,他接得相当流畅,手指却摩挲着她睡衣上的小纽扣。 “但有些风险,” 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下文——锁屏显示是美联储紧急加息的新闻推送。 两人同时笑出声。 沐婉清伸手按灭屏幕。 周晏琛却顺手关灯。 沐婉清在黑暗里准确找到他睡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教授说过,系统性风险…” “就该用非理性方式对冲。” 周晏琛接过她的话,落下一吻,将金融学的理性原则抛在了没有灯光的角落。 周晏琛惯会用这样的专业术语调情,他总能云淡风轻就做到:“表面谈投资,实际谈感情”的从暧昧到旖旎。 反正每次都旨在说明:他的所有投资里,就差沐婉清这一支‘绩优股’了。 周晏琛相信时间会检验一切,相信沐婉清是他人生中的最佳伴侣。 闹归闹,很快俩人就言归正传说起了回静安的事。 周晏琛这次想开口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沐婉清的表情,见她神色平和,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我不想你回去,你会留下来吗?”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因为生怕老爷子为难她,又不能一起去老宅,让沐婉清留下总觉得欠妥。 可他真心不想和她分开太长时间。 再说了,没有她在的夜晚,他总会失眠。 “不会。” 这个回答在周晏琛的意料中,可她答得也太过利索了,以至于他连失落都来得猝不及防。 周晏琛垂着眼眸,敛起眼里的失落,扯了扯唇角:“就知道是这样,好吧,你回去吧。” 沐婉清见周晏琛落寞的模样,心下一软,拉着他的手说道: “怎么了?不开心吗?” 周晏琛一眨不眨睨着她:“是,有谁会为跟女朋友分开而觉得开心?” 顿了一下,又幽怨开口:“可是,我不开心,你也不会留下的,对吧?” “对。” 沐婉清依旧回答的果断。 这次,周晏琛感觉到了室外的寒风直接吹进了他的心里。 “既然如此,你还问什么?”他淡声说道。 声音里是满满的委屈和幽怨。 沐婉清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不想跟自己分开太长时间。 平时工作就忙,好不容易两个人能同时休息,却要分隔两地。 可她没办法,也不忍心留婉芸一个人守岁,过年。 沐婉清拉着周晏琛的手不放: “婉芸身体还没彻底康复,又有高考压力,又没有任何亲人跟她过年。 还有,我估摸着以后也没机会和她一起过年了……” 她的停顿周晏琛懂,明年这个时候,她大抵会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或是亲生母亲过年。 如果两人最终走到一起了,她可能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团聚吧。 “是,你说的没错。” 周晏琛撇下嘴角,虽觉得有些不符合他的人设,但还是说出了口:“婉芸比我在你心里更重要。” 在沐婉清眼中,此刻的周晏琛与平日里那个矜贵自持的商界精英判若两人。 他微蹙的眉宇间凝着一丝委屈,那双总是深邃如潭的眼眸此刻竟泛着粼粼波光,好像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布偶猫。 高贵中透着几分惹人怜爱的稚气。 沐婉清的心尖蓦地软了下来,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穿过他柔软的发丝。 平时总是周晏琛会摸她的头,她这样想着,也没多考虑,就自然而然的这样做了。 也不知道周大佬会是什么反应…… 第248章 记得想我 “我只是过年才回去陪陪她,平时还是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你的,别幼稚好不好?” 沐婉清的嗓音里像是浸着蜜糖般的笑意,指尖轻轻柔柔的在周晏琛发间流连。 他听了沐婉清这话,心里的那点儿失落也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而烟消云散。 发顶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周晏琛怔住。 他下意识捉住那只还在作乱的手,喉结滚动间溢出带着恼意的控诉:“沐婉清,你当在rua宠物吗?” “噗嗤。”沐婉清是实在没憋住,才笑出声的。 “不是,真没这个意思,跟你平日里摸我的头一样,真的。”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明明是炸毛的缅因猫。” 她笑得眼尾弯成了月牙,却在下一秒被猛然逼近的雪松气息笼罩。 后颈被温热掌心扣住的瞬间,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唇齿交缠间尝到他残留着薄荷味的清冽。 当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结束时,周晏琛用鼻尖轻蹭她泛红的脸颊。 低哑的嗓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不安:“你说得对,是我太贪心。”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装着清清,就变得格外不知餍足。” 体验了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他就不想让这一切结束。 可他竟然忘记:沐婉清明年就会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这件事实。 沐婉清说得对,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以后还很长。 她见周晏琛好像已经被哄好了。 她望着周晏琛眼底摇曳的暗火,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微凉的唇角。 沐婉清不敢深入,怕在这样的场景会引火上身。 既然没本事灭火,那就最好克制些,不要让火苗有条件燃烧起来。 这个克制的吻里藏着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落地窗外漫天星河可以作证,有些火种需要留给更合适的良辰。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沐婉清便已轻手轻脚地起身。 床侧的周晏琛仍在熟睡,冷峻的眉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她忍不住驻足凝视片刻,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随后才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去隔壁洗漱。 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九,除夕近在眼前。 楼下简单吃了口早饭,沐婉清动作利落地收拾着行李——给婉芸精心挑选的新年衣裙、几件自己的换洗衣物,还有几样周晏琛特意让人准备的年货礼盒。 她指尖抚过那件羊绒大衣的柔软面料,脑海里浮现婉芸惊喜的笑颜,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 行李箱合上的轻响在静谧的清晨格外清晰。 她回头望了望主卧的方向,犹豫了一瞬,终究没舍得去吵醒他。 只是从包里取出便签纸,娟秀的字迹落在纸上:“年后再见,记得想我。” 末了,又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爱心,这才满意地将纸条放在床头,拖着行李箱悄然离开。 只是她还没到楼下,就被人叫住了。 “怎么?这是要偷跑吗?”周晏琛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沐婉清脚步一顿,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仰起头,正对上二楼栏杆处周晏琛慵懒的身影。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他随意地倚在栏杆边,睡袍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黑发略显凌乱,却衬得那双幽深的眸子愈发摄人。 “周总这是要查岗?” 她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晃了晃手里的行李箱,“我可是留了请假条的。” 周晏琛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 他每踏下一步,沐婉清就莫名觉得心跳快了一分,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沐小姐的请假条,我可没批准。” 他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低哑,温热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大清早的,连个告别吻都没有,是不是太敷衍了?” 沐婉清耳尖微热,却还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现在补上,可以放行了吗?” 周晏琛低笑一声,顺势扣住她的腰,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加深成缠绵的掠夺。 直到她呼吸微乱,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李皓送你,早去早回,别让我等太久。” 她红着脸瞪他一眼,却在他含笑的注视下,拖着行李箱落荒而逃。 身后,还传来他慢悠悠的补刀:“记得想我。” 沐婉清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唇角却悄悄扬起。 总是麻烦司机送来送去的,沐婉清曾兴致勃勃地提起想去学车的事,却被周晏琛难得强硬地否决了。 “不准学。” 他当时正在批阅文件,闻言直接放下钢笔,金属笔尖在实木桌面上叩出清脆的响。 落地窗外暮色渐沉,将他紧绷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冷洌的光。 沐婉清还记得他站起身时,西装裤管带起的细微气流拂过她的小腿。 他修长的手指撑在她两侧的沙发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声音却比平日低了几分:“你知道我每天经过三环那个立交桥时,都在想什么吗?”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我在想,如果哪天刹车失灵,或者遇到醉驾的疯子…” 话音戛然而止,喉结滚动了一下,“至少驾驶室永远会有人陪你一起面对。” 而此刻她望着玄关处整整齐齐摆放的女士平底鞋,突然明白了他每次应酬后宁可叫代驾也绝不让她来接的固执。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唯独在她的事情上,固执得近乎偏执。 沐婉清脑海中蓦然浮现那个雨夜——刺耳的刹车声、扭曲变形的车门、挡风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痕。 周亦琛雇凶制造的那场“意外”,差点让周晏琛永远留在那条潮湿的道路上。 她一直都记得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如何混着他衬衫上的血腥气,记得他苍白着脸却还笑着用缠了绷带的手擦她的眼泪。 “不学了。” 她突然出声,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伸手拽住周晏琛的领带往下一拉,额头抵上他的锁骨,“你说得对,副驾驶的位置…” 她停顿了一下,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我得留着陪你。” 周晏琛身形微僵,随即收拢双臂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沐婉清听见他胸腔里传来一声闷闷的震动,像是把后怕都揉碎在这个拥抱里。 落地窗倒映着他们交叠的身影,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正川流不息地驶向万家灯火。 …… 车窗外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 沐婉清的指尖刚搭上车门把手,李皓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沐小姐,请稍等。” 她转身时,李皓已经拉开了后备箱。 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映出满满当当的年货: 苏州采芝斋的糖果蜜饯用素色纸包得齐整; 杭州知味观的酱鸭真空封装得妥帖,还有几盒她最爱吃的杏花楼绿豆糕。 最显眼处放着个烫金礼盒,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姚记”二字,正是婉芸最惦记的那家老字号核桃酥。 “周总昨天让人去排队买的。” 李皓递过清单时,沐婉清注意到边角处有周晏琛的批注:【核桃酥要现烤的,放保温箱】。 纸页上还沾着淡淡的白茶香,是他书房惯用的熏香味道。 她忽然想起昨晚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他在阳台上打电话确认送货时间。 当时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没想到……沐婉清抿了抿唇,把那份清单仔细折好放进包里。 阳光照在礼盒的金线上,晃得她眼眶微微发热。 第249章 还好赶上了 沐婉清望着后备箱里码放整齐的年货,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盒。 每一件东西都透着周晏琛式的体贴——既要最好的,又要最合她心意的。 阳光透过梧桐树枯枝的间隙,在包装缎带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沐婉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个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男人,偏偏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 连她自己都没在意的细节,他却都妥帖地放在心上。 沐婉清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婉芸惊喜的呼声从里屋传来。 “姐!这些都是周大哥……”婉芸小跑着迎出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李皓一趟趟往院里搬东西。 精致的礼盒在石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红木匣子上还凝着晨露,显然是今早新鲜出炉的。 沐婉清笑着拆开最上面的姚记礼盒,核桃酥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你周大哥特意让人现烤的,快趁热尝尝?” 上次周晏琛就想让婉芸叫他姐夫了,所以沐婉清特意把“周大哥”三个字加了重音。 婉芸捏起一块核桃酥咬了口,酥皮簌簌落下。 她突然指着匣子内侧“噗嗤”笑出声——那里用糖霜歪歪扭扭画了只简笔小猫,旁边写着【婉芸专属】。 “周大哥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婉芸凑到沐婉清耳边小声说。 李皓正好搬完最后一箱车厘子,闻言轻咳一声对姐妹俩说道:“周总昨晚亲自让刘姨去后厨盯到半夜。” 沐婉清望着满院阳光里跳动的尘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礼盒边缘。 那个在董事会上雷厉风行的男人,居然会为几块点心让人熬夜监工。 她觉得,这寻常的冬日早晨,比任何贵重礼物都来得更动人些。 李皓说完自觉失言,赶紧借口挪车溜走了。 “回去路上小心,提前祝你春节快乐!”沐婉清看着李皓“仓惶而逃”的背影说了句。 李皓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差点同手同脚地绊到台阶。 他头也不敢回,只高高举起手挥了挥:“沐…沐小姐春节快乐!”声音飘在风里都打着颤。 婉芸叼着半块核桃酥,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姐,你把周大哥的左膀右臂都吓成惊弓之鸟啦!” 碎屑随着她含糊的调侃簌簌落下。 沐婉清作势要捏她脸蛋:“好像就你懂得成语多!小没良心的,吃着人家买的点心还笑话人。” 指尖却轻轻拂去妹妹唇角的酥皮。 院墙外突然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两人齐齐转头,只见那辆迈巴赫缓缓驶离。 “哦?”婉芸故意拖长音调,“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再胡说八道…” 沐婉清红着耳尖去捂她的嘴,“今晚的红烧排骨就没你的份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触感让沐婉清指尖微顿。 她划开锁屏,周晏琛的消息赫然跃入眼帘: 【到了也不给个信息?】 文字后面跟着个气鼓鼓的猫咪表情,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控诉。 沐婉清忍不住轻笑,她几乎能想象出李皓此刻如坐针毡的模样——想必刚上车就迫不及待地汇报了“沐小姐已安全送达”。 “姐~”婉芸突然凑过来,拖腔带调揶揄她,“有人查岗哦~” 沐婉清作势要敲她额头,手指却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周总日理万机,还有空当盯梢狂?】发送完又补了个猫咪歪头卖萌的表情。 远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鸣笛。 她抬头望去,那辆迈巴赫终于加速驶离。 【见面再收拾你。】 周晏琛要签字的文件不少,年前各部门都想把手头的事情搞定。 沐婉清盯着屏幕上那行字,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摩挲了下。 她几乎能想象周晏琛发这条消息时的样子——眉头微蹙,唇角却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然后随手将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 婉芸在一旁偷瞄她的表情,突然“噗嗤”笑出声:“姐,你耳朵红了。” 沐婉清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收起手机:“少贫嘴,去把年货整理好。” 而此时,周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周晏琛正漫不经心地翻着季度报表。 各部门主管战战兢兢地等着他签字,谁也没注意到大boss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锁屏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好啊,等你来收拾~】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小兔子表情。 钢笔在纸上顿了顿,洇开一小片墨迹。 周晏琛面不改色地合上文件,突然起身:“今天就到这里。” 留下满会议室的高管面面相觑——说好的年前把工作都搞定呢? 周总这是…突然有急事? 周晏琛刚放下外套,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周晏宁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此刻满是焦灼:“哥,我妹有危险。” 他声音发紧,“定州那边出事了,我得立刻赶回去。”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实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周晏琛刚拿起外套的动作骤然顿住,他缓缓转身,眼神锐利如刀:“你说清楚,是季宇涵?” 周晏宁喘着气点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对,宇涵在定州一商场做导购,年前很忙,去调货的路上应该是出了事,现在联系不上了。” 他攥着的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十分钟前——【哥,救我。】。 办公室骤然陷入死寂。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叩两下,突然抓起车钥匙:“我跟你一起去。” “开车来不及…”周晏宁欲言又止。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电话已然接通。 他微微偏头,远处,那轮红日正缓缓西沉,在天际线上拖曳出绚烂的彩霞。 “嘟……”电话那头的等待音与他不太平稳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清清,”电话接通时,他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我临时有事要处理,晚点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周晏宁,眸色深沉:“本来还说年后去感谢他们的,现在大过年的,季家有事,一定得帮忙解决。” 有他哥这句话,周晏宁平静了少许,只是有点惧他哥现在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快步跟上。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看见兄长紧绷的侧脸倒映在金属门上——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周晏琛,此刻眼里翻涌着久违的暴风雪。 他划开手机下达指令,金属边框反射的阳光在周晏宁眼前晃过。 周晏琛的脚步在电梯前骤然停住,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直升机五分钟到天台。” 他侧头扫了眼周晏宁,“给江昊宇打电话,我要季宇涵的实时定位。” 金属电梯门映出他冷峻的轮廓,通话键按下的瞬间,顶楼天台已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周晏宁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江昊宇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定位显示季小姐最后出现在碧水岭一商场的地下室,信号在二十分钟前消失,正在调取周边监控……” “同步到我终端。” 周晏琛打断道,迈入电梯时西装衣摆掀起凌厉的弧度。 电梯上升时,周晏宁的冷汗浸透了衬衫后背。 他单手解开领带塞进口袋,另一只手调出三维地图,碧水岭的地形在屏幕上立体展开,某个红点正以十秒一次的频率闪烁。 直升机卷起的气流灌满楼道,周晏琛踏上天台时,螺旋桨刮起的狂风将他西装吹得猎猎作响。 他抓住舱门把手回头,看见周晏宁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急的惨白脸色,突然冷笑出声:“就遇到这么点儿事就怕了?” 第250章 营救 【热成像显示商场地下室有两人,其中一名女性,另一名是男性】。 周晏琛眸色骤沉,拽过弟弟推进机舱:“系好安全带。” 周晏宁这才发现,机上还带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还有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 舱门关闭的刹那,直升机如离弦之箭刺向灰色长空深处。 周晏琛盯着平板上移动的光点,指腹摩挲着沐婉清刚发来的那条【注意安全】的信息。 周晏琛终究没告诉沐婉清,此刻螺旋桨正掠过静安小院的上空。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搅碎了腊月二十九的寂静。 周晏琛盯着平板上移动的坐标,指针刚划过下午1:43。 舷窗外,定州郊区的山岭覆着薄雪,像洒了层盐粒。 “三分钟后降落。”驾驶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呼出的白雾在面罩上结霜。 周晏琛解开安全带,羊绒大衣擦过真皮座椅发出细微声响:“江昊宇,地面情况?” “已封锁商场周边。” 蓝牙耳机里传来干脆的回复,背景音里有隐约的爆竹声,“季小姐的智能手表信号重现,但…”电流杂音中夹杂着键盘敲击声,“监测到强电磁干扰。” 周晏宁猛地直起身,安全带扣撞在舱壁上发出闷响。 周晏琛瞥了眼弟弟冻得发红的指节,将备用耳麦抛过去:“切频段4。” 直升机降落在商场天台时,排气口喷出的白雾混着年关的硝烟味。周晏琛看了眼腕表——下午一点五十分,距离除夕夜只剩不到十小时。 周晏琛解开安全带,黑色羊绒大衣擦过机舱内壁。 他踏出舱门的瞬间,凛冽的寒气像刀子般刮过脸颊。 透过结霜的舷窗,能看到商场外墙悬挂的“新春大促”横幅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哥…”周晏宁的声音发颤,平板上代表季宇涵心率的曲线正在飙升,“138了。” 周晏宁心里有些着急:妹妹现在一定很害怕! 周晏琛解开大衣纽扣的瞬间,后腰的东西在毛衣下显出轮廓。 看得周晏宁心惊。 “热源在地下二层停车场C区。” 江昊宇的声音在耳机里沙沙作响,“消防通道被杂物堵塞,电梯停运。” 周晏宁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还好赶上了,人还在地下室。 “哥…”周晏宁攥着平板的手在发抖,“宇涵的定位信号在移动,往货运电梯方向。” 他们踩着积满冰碴的逃生通道往下走时,周晏琛突然按住弟弟的肩膀。 底下传来金属拖拽的刺耳声响,混着商场广播里喜庆的新年乐曲。 拐角处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幽绿,照亮地面积水里漂浮的促销传单。 周晏琛蹲下身,指尖掠过传单边沿的鞋印——42码工装靴,新鲜的水渍还没结冰。 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检测到金属…小心…” “砰!” 地下二层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周晏琛踹开防火门的瞬间,冷库特有的氨水味扑面而来。 远处货架间,一个穿电工服的男人正拖着昏迷的季宇涵往货运电梯里塞。 “小涵!” 周晏宁的喊声在地下停车场炸开,回声撞在水泥柱上嗡嗡作响。 穿电工服的男人明显僵住了,他手里的扳手“咣当”掉在地上。 两个保镖像黑豹一般快速窜出,一个反剪他双臂,一个直接掐着他后颈把人提了起来。 男人双脚离地,一阵乱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放开!老子就是修个电……” 周晏宁已经扑到货架旁。 季宇涵脸色惨白地蜷在配电箱后面,睫毛上还凝着霜花。 他抖着手去探她颈动脉,呢喃的声音都变了调:“小涵?看看我…我是哥哥……” 他脱下手套去探她鼻息,羊绒围巾扫过她结霜的睫毛:“小涵?能听见吗?” 触到她颈动脉的指尖传来微弱跳动,羽绒服下摆却已冻得发硬。 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窣声响,他把她往怀里搂时,摸到她后背一片湿冷。 “送医院。” 周晏琛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周晏宁抱起季宇涵就往那边跑,听见身后周晏琛在打电话:“对,定州三院,准备低温症急救。” “哥!”他回头喊了一嗓子,看见保镖正把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的男人往消防通道拖。 周晏琛站在应急灯下,黑色羊绒大衣被绿光镀得森冷,手机屏的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先走,我处理完就到。” 不一会,就听到“上直升机。”周晏琛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夹杂着螺旋桨的轰鸣,“三分钟内升空。” 周晏宁抱起季宇涵就往安全通道冲,听见身后保镖在汇报:“周总,这人手上有乙醚痕迹!” “带上。”周晏琛的声音冷得像地库里的穿堂风,“联系三院准备高压氧舱。” 当他们冲上天台时,直升机旋翼卷起地上沉积的雪粒子扑在脸上。 周晏琛正拽着舱门悬梯,黑色高领毛衣被气流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战术腰带。 他单手接过季宇涵时,医疗包已经从座椅下方滑了出来。 “体温32.1℃。”随行医生快速报数,撕开加热毯包装的撕拉声格外刺耳。 周晏宁瘫坐在座椅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不受控地发抖。 嘴里不停嘟囔:“还好有哥在……还好大哥考虑的周全。” 原来一起的那个穿白大褂的是备用医生。 周晏琛扣上舱门,阴影笼罩住仍在挣扎的嫌犯:“现在,我们可以慢慢聊。” 他摘掉蓝牙耳机的动作很轻,却让整个机舱瞬间降至冰点。 那电工服男人被按在直升机冰冷的舱壁上时,浑浊的眼珠还在不停颤动。 他盯着被小心裹进加热毯的季宇涵,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穿着普通羽绒服、在监控死角转悠的小姑娘,怎么会引来这群煞神? 螺旋桨的轰鸣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压不住心里翻江倒海的惊惶。 他偷瞄到那个穿高领毛衣的男人正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腕表表盘在阴影里泛着幽蓝的光,一看就是能在定州买下半条街的货色。 “怎么会…”他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绑着束带的腕子抖得像筛糠。 明明观察了好几天,这丫头总是独来独往,最多和便利店店员说两句话… 机舱突然倾斜,他顺着惯性栽倒时,正对上那个抱人的青年通红的眼睛。 那眼神让他想起老家乡下被捅了崽子的狼——等等!这人怎么长得有点像电视里那个…? “老实点!”保镖的铁掌掐得他肩胛骨生疼。 男人终于瘫软下来,冷汗混着机油味在舱底洇开一片深色痕迹。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直升机根本没往市区飞,而是朝着城郊的军用机场方向疾驰。 工服男被按在机舱座椅上,突然一个激灵——方才那通电话里提到的“定州三院”,不正是军区总医院吗? 普通老百姓看病都往一院、二院,再不就是中心医院,谁不知道三院门口常年有持枪岗哨?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安全带金属扣在颤栗中咔咔作响。 眼前浮现出去年路过三院时,看见的那块“军事管理区”的烫金牌子。 当时同乡还拽着他快走,说里头都是给大人物看病的专家… 直升机一个俯冲,舷窗外掠过某栋建筑的红色十字标志。 工服男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束带勒出青紫的手腕拼命往舱门方向够——那根本不是去医院的方向! 远处分明是苍灰色的山影,是定州人茶余饭后都不敢多谈的某处军事基地!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 第251章 人平安就好 工装男嘶吼的声音淹没在直升机引擎轰鸣声里,因为过分紧张,那个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前排那个戴着战术耳机的保镖回头瞥他一眼,那眼神绝称得上是在看砧板上扑腾的鱼。 周晏琛单手解开战术腰带,金属搭扣碰撞声在机舱里格外清脆。 他俯身时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工服男,眼底的寒意比舷窗外的朔风更刺骨几分。 “现在想要开口?” 他慢条斯理地摘着皮手套,真皮摩擦的声响像钝刀刮过神经,“可惜…” 周晏琛突然掐住对方下巴,拇指重重碾过那哆嗦的嘴唇,“小妹妹的体温现在只有31.2℃,你还是先祈祷她没事再说。” 后排传来医疗仪器的急促蜂鸣声。 周晏琛甩开手转身,医用剪刀利落地裁开季宇涵结冰衣领,发出的咔嚓声,混着周晏宁带着哭腔的“小涵…”一起扎过来。 他扯开急救包的力道太狠,绷带卷滚落到脚边,沾上了工服男裤管滴落的尿液。 好吧,这就吓尿了,是谁给他胆子去绑季宇涵的?! “看好他。” 周晏琛把加热贴按在季宇涵颈动脉时,声音轻得只有保镖能听见,“等三院的专家会诊完…”余光扫过那个瘫软的身影,剩下的话都凝成了白雾,消散在直升机转向时倾斜的光斑里。 那未说出的话,让嫌犯的心吊得老高: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这TM是惹了什么样的阎王了? 不用说现实中,就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犯个事,能坐上直升机。 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他都觉得玄幻到不可思议。 直升机卷起的雪沫还未散尽,三院的绿色通道已经亮起刺目的警示灯。 五名穿军大衣的医护推着担架车冲过来,车轮在结冰的停机坪上划出凌乱的轨迹。 “低温症伴随乙醚中毒!”为首的医生接过季宇涵时,白大褂下露出军装肩章。 他扫了一眼监护仪数据,突然转头对助手厉声道:“准备双通道加温!” 周晏宁踉跄着追了两步,被护士拦住填表。 他沾着机油的手在知情书上按出颤抖的指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闷响——那个工服男竟吓得从担架上滚了下来,正对着持枪岗哨拼命磕头:“长官我冤枉啊!我就是拿钱盯梢,真没想害人…” 周晏琛单手插兜站在风口,军牌救护车的蓝光在他轮廓上流动。 他摸出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沐婉清的消息:【怎么样了?事情处理完了没?】 他指尖在“军区总院”四个字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复:【就好,别担心】。 沐婉清的手机在午后两点二十七分震动时,窗外的阳光正穿过定州特有的灰霾,在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她解锁屏幕的瞬间,周晏琛的信息像一束穿透云层的阳光,将悬了整下午的心绪轻轻托住。 指尖反复描摹着【就好】二字,沐婉清忽然轻笑出声。 窗外的风声惊动了阳台上晾晒的围巾,灰霾里微微晃动的浅咖色羊绒,正是周晏琛上次落在这里的那条。 远处传来商场促销的广播声,混着零星几声汽车鸣笛,将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忧都揉进了寻常生活里。 “人平安就好…”她对着空气呢喃,顺手将手机贴在心口。 这边,周晏琛抬头时,正好看见嫌犯被武警拖进标着“审讯室”的侧门,那扇防爆门关闭的瞬间,男人突然对上他冷冽的目光: 刚才周晏琛那未说完的半句话仿佛化作实质性的寒意,让嫌犯的心瞬间吊到嗓子眼,双腿抖如筛糠。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TM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阎王了? 防爆门重重关上的闷响,彻底隔绝了里面歇斯底里的哭嚎声。 周晏琛转身走向急诊室,军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嫌犯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急救室的玻璃门向两侧滑开时,周晏宁几乎是弹跳着从长椅上站起来。 他的袖口还沾着地下车库的机油,手背上结痂的擦伤在消毒水气味中隐隐作痛。 “医生!”他拦住走出来的护士,声音哑得不像话,“我妹妹怎么样…体温正常没…”话到一半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 护士摘下口罩,露出被护目镜压出红痕的脸:“体温回升到35.8℃了。” 她看了眼这个眼眶发红的年轻人,语气放软了些,“麻醉代谢完就能醒,您先去换件干净衣服吧?” 周晏宁这才发现自己的毛衣袖口在滴水——原来是方才一直无意识攥着化冰的湿毛巾。 他胡乱抹了把脸,转头时看见走廊尽头的周晏琛正挂断电话,军靴踏在瓷砖上的声响像某种安心的节拍。 “哥…”他张了张嘴,突然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晃了眼。 定州冬日罕见的金色光斑跳跃在“重症监护”的指示灯上,将那个刺目的红色“危”字也镀成了温暖的橙色。 周晏琛收起手机,大步走来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他伸手按在弟弟肩上,力道沉甸甸的:“去洗把脸。” 声音虽淡,却让周晏宁瞬间红了眼眶。 监护仪有规律的“滴滴”声从半开的门缝里漏出来。 周晏宁透过玻璃窗望去,季宇涵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睫毛在氧气面罩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戴着那条编织手链——去年他亲手编的平安结,红线已经有些褪色了。 “病人醒了!”护士突然从里间探出头。 兄弟俩同时转身,周晏琛的军靴在地面急转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周晏宁几乎是扑到窗前,看见季宇涵正虚弱地抬起手指,指尖轻轻勾住了护士的衣角。 阳光忽然大盛,窗外的灰霾散尽。 周晏琛摸出手机,给沐婉清发了第二条消息:【都处理好了】。 锁屏上跳动的六个字,比定州难得一见的晴空还要明亮。 【那就好。】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这几个字,沐婉清才彻底放了心。 周晏琛再次掏出手机拨通保镖电话时,金属表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把直升机上的备用衣物拿来。”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完,转头看见弟弟正不停地搓着毛衣上凝固的泥水印。 十分钟后,周晏宁换上了崭新的羊绒衫。 布料带着直升机储物柜特有的雪松香气,他系扣子的手突然一顿——这分明是哥哥常备的尺码。 走廊拐角处,他拨通了养母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魏玉玲急促的呼吸声:“小泽?” “妈,”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放轻,“小涵在医院,三院。”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养父碰倒茶杯的声响,“带些她常穿的…那个粉色睡衣…”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魏玉玲的嗓音像浸了水:“妈妈这就去收拾…你爸手抖得打不开衣柜…” 她突然哽咽,“我们小涵…是着凉了吗?” 周晏宁望着玻璃窗内正在用吸管喝水的季宇涵,阳光透过她指尖的细管,在天花板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嗯,已经好多了。过来再说。” 周晏宁挂断电话后,指尖的白灰簌簌落下。 他望着监护室里的季宇涵,这才想起从接到求救信号到现在,自己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通话记录页面——那个打给养父母的电话,是上次离开后第一次主动联系。 季家楼房里,魏玉玲正失手打翻针线筐。 彩色的线轴滚了一地,她抓着手机反复确认来电显示:“小泽?真是小泽?” 第252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季志伟的烟斗“啪嗒”砸在地砖上,溅起的烟灰在棉拖鞋边缘烫出几个焦黑的小点。 魏玉玲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声音陡然拔高:“小涵在定州三院?她今早出门不是说下班后就可以休息…” 话尾突兀地断在空气里。 她突然想起女儿临出门时反常的停顿——那孩子站在玄关处,手指在围巾上绕了又绕,最后回头说了句:“妈,今晚…我可能回来晚些。” 卧室里传来“哐当”的闷响。 季志伟拖着行李箱撞在门框上,老花镜歪斜地架在鼻梁。 他胡乱往箱子里塞着毛衣,抖开的那件浅灰色高领还是去年女儿用第一笔工资给他买的。 “老季…”魏玉玲望着茶几上没包完的饺子馅,突然打了个寒颤。 女儿这两天总盯着手机发呆,深夜还听见她在阳台压低声音打电话。 季父的烟斗“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烟灰在拖鞋旁烫出几点焦痕。 “小涵在定州三院?”魏玉玲的声音猛地拔高,又骤然卡住,“她不是……说今天要上班吗?” 话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女儿这两天异常的沉默——饭桌上低头扒饭的样子,夜里翻来覆去的动静,还有今早出门时发红的眼角。 季志伟已经跌跌撞撞冲进卧室,行李箱的轮子卡在门槛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胡乱往里面塞着衣服,毛衣袖子皱巴巴地卷成一团。 大过年的,儿子不在家,女儿说晚上才能回来。 老两口这两天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孩子……”魏玉玲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漏出半声哽咽。 她终于明白了——女儿一定是出事了。 否则,怎么会把远在京城的儿子也急急忙忙叫回来? 匆匆收拾好东西,两人就去打车往医院跑。 出租车司机听到他们报的地址,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老两口。 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去那地方?! 观察半小时后,季宇涵被送进了特护病房。 周晏宁知道这都是哥哥的安排,花费很高,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特护病房的自动门无声滑开时,周晏宁注意到门禁卡上烫金的“VIP”字样。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病房里的监护仪器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这里与其说是病房,倒更像是高级酒店套房,连空气净化器都是瑞士进口的静音款。 他看见护士正在调节全自动病床的角度,床头柜上那束鲜花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刚空运来的。 季宇涵被小心地挪到病床上,蚕丝被轻轻盖住她插着留置针的手腕。 周晏宁转头望向走廊尽头,周晏琛正和主任医师低声交谈,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钢笔闪着铂金光泽。 他知道这样的特护病房每天花费相当于养父母一年的退休金,更别提那些专家会诊… 养母是老师,可那只是代课老师,退休后工资就没几个钱。 “哥。”当周晏琛走过来时,他最终只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玻璃窗映出兄弟俩相似的轮廓,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还穿着沾了机油的牛仔裤。 周晏琛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轻声说:“去接叔叔,阿姨。” 周晏宁匆匆离开病房时,皮鞋在走廊地砖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他一边走一边给养父母发消息:【我现在过来接您二老】。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片刻,又补了句:【小涵没事,别急】。 电梯门映出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好在有他哥的衣服,要不还挺脏的,会让二老更担心。 与此同时,周晏琛正穿过医院地下通道。 军靴踏在防滑地胶上几乎无声。 通道尽头的铁门需要指纹解锁,红光扫过他食指时,里面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我真的只是拿钱办事啊!” 审讯室里,那个穿电工服的男人被铐在特制椅子上,脸上还带着车库里的机油污渍。 见周晏琛进来,站在一旁的武警立即递上平板:“刚交代的转账记录,还好,不是境外账户。”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表放在桌上,金属表带与桌面相触的脆响让嫌犯猛地一抖。 他翻开笔录本,钢笔在纸页上点了点:“说说看,谁告诉你季宇涵今天会去地下车库?” 嫌犯的冷汗滴在审讯椅扶手上,积成小小一滩。 窗外忽然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医院门口。 听到问话的武警把刚才交待的笔录递了过来。 原来,商场后勤部主管卫建仁,仗着是总经理的外甥,平日里就横行霸道。 自从季宇涵当了导购员后,他那双三角眼就黏在了姑娘身上。 季宇涵虽不是那种明艳型的美女,但胜在气质清爽,干净。 制服衬衫永远熨得笔挺,马尾辫利落地扎在脑后,即便是站在一堆花枝招展的化妆品柜姐中间,也像株清凌凌的水仙。 引得卫建仁更是春心骚动。 最近,天冷,季宇涵到了商场脱去外套,露出浅蓝高领毛衣,马尾辫上永远绑着条素净的发带,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导购中依旧格外打眼。 卫建仁的追求手段堪称恶俗。 不是借着巡柜摸她整理衣架的手,就是故意在晨会时贴着她后背说话。 有时,故意在晨会时蹭她肩膀,甚至会趁人清点商品时往她耳边吹气。 有回更过分,直接把宝马钥匙扔进她正在整理的衬衫堆里:“跟我吃顿饭,这车给你开一个月。” “或者,陪我看场电影,这车借你开半年。” 当时,周边所有人都听见季宇涵那句脆生生,不卑不亢的回答:“卫主管,我是卖衣服的,不负责洗涤油腻。还有,我也不是学医的,治不了您的脑残。” 元旦前夜,卫建仁在员工通道堵人,香水味熏得季宇涵直打喷嚏。 他掏出的蒂芙尼项链在监控探头下反着冷光:“跟我跨年,明天就升你当领班。” 季宇涵直接把项链拍回他胸口:“我哥说过,沾了脏东西的礼物,碰都别碰。” 年关将至,商场人流量暴增。 季宇涵被调去最畅销的女装专柜,忙得脚不粘地,卫建仁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更是连衣角都摸不着。 腊月二十五那晚,他在KTV灌下半瓶人头马,把十捆现金拍在茶几上:“谁能让那丫头乖乖上我的车,这些就是定金!” 角落里那个常年接私活的电工舔着后槽牙笑了:“卫少,对付小姑娘,乙醚可比玫瑰好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招来个亡命之徒。 电工服男人本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平日里靠着接些偷电拉线的私活混日子。 二十八这天晚上在KTV,他盯着茶几上那摞红艳艳的钞票,眼睛都直了:十万块,够他逍遥快活一整年。 “卫少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咧着一嘴黄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大言不惭地对卫建仁说:“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卫建仁眯着眼打量他,酒精上头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记住,要拍视频。我要让那小妮子知道,得罪我卫某的是什么样的下场。” 接下来的时间里,电工男开始上下班都暗中跟踪季宇涵。 他发现这姑娘每天下班后都会去地下车库取电动车,那条偏僻的通道恰好是监控死角。 就这一天,腊月二十九中午,那人怕过了年小姑娘就辞职不来上班。 心急之下,趁着商场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他伪装成检修电路的工作人员,提前在配电箱旁蹲守。 第253章 返京,守岁 好不容易趁小姑娘去调货时,电工男赶紧上前没话找话。 “小姑娘,能帮个忙吗?”他故意把扳手掉在地上,弯腰时挡住季宇涵的去路,“这边的线路好像出了问题……” 季宇涵不疑有他,刚俯身查看,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浸满乙醚的手帕已经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拼命挣扎,指甲在对方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可意识还是渐渐模糊…… 电工男拖着她往货运电梯走时,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商场导购,背后竟站着开直升机来救场的这尊大佛。 事实上,卫建仁的骚扰早已让季宇涵不堪其扰。 她不止一次攥着辞职信站在HR办公室门口,可每次都被年终奖和提成的事绊住脚步。 “小季啊,年关这几天提成能顶平时半个月。” HR总监推着眼镜,把她的辞职信按在桌上,“等旺季过去,我给你彻底调去女装部,保证离卫主管远远的。” 季宇涵望着工资条上预估的年终奖金数字——那是给父亲换新手机的钱。 她咬了咬下唇,把辞职信折成了小小的方块,塞进制服口袋。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台精密的销售机器。 在卫建仁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她依然能对顾客展露完美的微笑,甚至创下了单日销售额的最高纪录。 每晚清账时,计算器上跳动的数字都在提醒她:再坚持五天,就能带着丰厚的奖金体面离开。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电工男正掐着同样的倒计时。 每天蹲在地下车库的阴影里,看着手机日历上画红圈的日子——腊月二十九,商场盘点的最后期限。 十万块钱的诱惑像悬在眼前的胡萝卜,而季宇涵年后可能离职的消息,更是让他决定这一天必须铤而走险。 “夜长梦多。”他摩挲着口袋里浸透乙醚的毛巾,盯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今天就动手。” 周晏琛一行人赶到时,眼前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季宇涵被迷晕后五花大绑在库房地上,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印着几道刺目的红痕,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盈满泪水。 却连睁眼看看来救她的人,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哥哥,都没能做到。 “哥……”来定州之前,电话那端带着哭腔的呼唤让周晏宁的心脏狠狠揪紧。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索,却在触及妹妹手腕上深紫色的勒痕时,眼底骤然掀起滔天怒意。 这是周晏宁认亲后第一次在周家过年。 按照周家传统,除夕夜必须全家团聚守岁。 周晏琛早早就安排好了行程,特意空出时间给弟弟适应在周家过年的习惯。 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景。 “后续调查交给警方处理。”周晏琛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转头看向赶来的警官,深邃的眸光锐利如刀,“电工和卫建仁那个畜生,必须按最高量刑标准严惩。” 在说“畜生”两个字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要将这两个字碾碎在齿间。 周晏宁站在医院门口,远远看见养父母从出租车上下来。 魏玉玲脚步踉跄了一下,手里紧紧攥着给女儿准备的保温桶,指节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地都泛了青白。 “小泽!”她脱口喊出这个多年一直在叫的乳名,声音在寒风中打着颤。 季志伟在后面默默付完车钱,可掏钱包的手抖得厉害,硬币撒了一地。 周晏宁快步迎上去,先帮忙捡起散落的硬币,然后,接过魏玉玲手里沉甸甸的行李袋。 养母的手冰凉得像块铁,却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你妹妹她…” “已经醒了。” 他轻声说,顺手把围巾解下来裹在养母肩上。 余光瞥见季志伟正盯着医院大门上“军区总院”的烫金大字发愣——这个在车间干了一辈子的老钳工,此刻才真切意识到,当年那个在别人那里“倾家荡产”换来的男孩,原生家庭是怎样有钱又有势的存在。 听到说闺女“已经醒了。”的老两口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你的意思是你妹妹昏迷了?现在才醒?” 还没等周晏宁回答这个现在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问题,魏玉玲突然停下脚步,生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她从布袋里掏出个红纸包:“提前给你的压岁钱…” 粗糙的红纸上还沾着少许面粉,显然是包饺子时匆忙准备的。 周晏宁眼眶一热,这朴实的仪式感与他们身后停着的军用直升机形成鲜明对比。 “爸,妈。” 他忽然转身,像小时候那样一手挽住一个,“我们先进去再说。” 他故意这样做,就没有手再去接那个红包,因为他知道那里的钱,他们两口子得攒好久。 寒风卷起他呢大衣的下摆,露出里面那件哥哥给他的高定羊绒衫。 回京城换下的旧毛衣——还是去年魏玉玲亲手给他织的。 他放在了衣柜的最里面,要留作念想。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魏玉玲的脚步明显滞住了。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洗得发白的布袋,眼前这间病房比她见过最豪华的酒店还要讲究: 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松柏,真皮沙发旁摆着最新款空气净化器,连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都镶着金边。 季志伟的旧皮鞋在地毯边缘蹭了又蹭,始终没敢完全踩上去。 他盯着花瓶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隆冬时节还能保持这样鲜活,价格怕是抵得上他半年的退休金。 “小泽…” 魏玉玲轻轻扯了扯儿子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这住一天得多少钱啊?” 她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去摩挲着布袋里刚才准备好的住院押金,那叠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突然显得如此单薄。 这哪跟哪啊,他们享用不起这样的病房。 季宇泽——此刻的他完全回到了这个身份——接过养母手中的布袋,动作熟稔得像从未离开过那个筒子楼的家。 他故意用小时候撒娇的语气说:“妈,您就别操心这个了。” 手指悄悄把布袋塞进了床头柜抽屉,“医生说了,小涵这情况必须住特护病房观察。” 他余光瞥见监控仪上跳动的数字,想起周晏琛临走时那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有些事不必说破,就像他此刻不会提及这间病房的代价,就像养父母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沙发,相当于周晏琛腕表价格的零头。 季宇涵在病床上轻轻动了动手指,阳光透过纱帘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粉。 季宇泽看着养父母立刻扑到床边的背影,忽然理解了沐婉清那句话的真意——不是周晏宁或季宇泽的选择题,而是在某个瞬间,他能如此自然地同时成为两者。 窗外暮色渐沉,病房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周晏宁看了眼腕表——下午四点整,养父母还守在妹妹床前,一个握着女儿的手,一个轻抚着她的额头。 “爸,妈。” 他轻声开口,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有件事想跟您二老商量。” 水果刀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玉玲转过头,眼角的细纹在夕阳下格外明显:“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周晏宁把果盘放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开春后…我想带小涵去京城。” 他顿了顿,“让她继续读书。” 季志伟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刚出现不久的老人斑在暮色中显得更深了。 “我知道您二老舍不得……” 第254章 大年夜 周晏宁蹲下身,像小时候那样仰视着季志伟,“但您看这病房…”他环顾四周,没说完的话都融在了一声苦笑中。 魏玉玲突然抓住儿子的手:“小泽,妈妈知道你是为妹妹好。” 她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儿子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却像在抚摸当年那个穿着补丁裤的小男孩,“就是那房子…” “那套房子永远写您二老和妹妹的名字。” 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周晏宁斩钉截铁地接过话头。 然后,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塞进了魏玉玲的口袋,“密码是小涵生日。” 季宇泽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您儿子现在可是能挣大钱了,您二老也该享享清福。” 监控仪突然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睡着的季宇涵,眼睫微微颤动。 周晏宁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想起周晏琛说过的话——“在京城,没人敢动我周家的人。” “爸,妈,我得回京城了,好好照顾妹妹,初二我就回来看你们。具体事宜到时候再商量。” 魏玉玲想把手里的卡还给儿子,季志伟开口了:“儿子的一份心意,你先收着,等孩子结婚你再给他。” 魏玉玲一想,也对,儿子结婚他们还想把房子的补偿款也给儿子成家呢。 夕阳西下,漫天霞光给偌大的定州蒙上了一层柔软、七彩的光晕。 当周晏琛带着周晏宁离开医院时,定州的夜空正零星炸开几朵烟花。 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映在周晏琛冷峻的侧脸上,他最后看了眼审讯室的方向,对身旁的警官沉声道: “寻衅滋事、故意伤害、非法拘禁…”他每说一个罪名,声音就冷一分,“我要他每一项都顶格处罚。” 警官会意地点头,手里的笔录本上已经记满了卫建仁和电工男的犯罪证据。 从KTV的监控录像到转账记录,甚至还有电工男口袋里搜出的、写着季宇涵日常行程的纸条。 “您放心,这种案子我们绝不会姑息。” 警官合上本子,又补充道,“商场那边也会积极配合调查,卫建仁的背景保不了他。” 周晏宁站在哥哥身后,望着医院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 他想起小时候养父常说的话——“恶人自有天收”。 如今看来,这“天”就是他的亲哥:周晏琛。 “走吧。”周晏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声音难得温和,“该回家守岁了。” 两人走向电梯时,窗外突然绽放一簇巨大的烟花,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直升机缓缓升空,舷窗外定州的万家灯火渐次化作细碎光点。 周晏宁,此刻或许该称他为季宇泽,望着对面闭目养神的周晏琛,机舱内昏暗的灯光在那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突然想起一月前那个雪夜,自己坐在周晏琛豪车副驾驶座时满心的不甘。 那时他想着后排男人矜贵的后脑勺,正在和自己的钦慕对象一起。 满脑子都是“若我有这样的家世”的幼稚幻想。 如今命运兜转,这个曾让他嫉妒到牙痒的男人,竟成了血脉相连的亲兄长。 季宇泽无声地勾起嘴角。 多讽刺啊,当时对沐婉清那份隐秘的悸动,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荒唐的误会。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锁屏上是比赛时偷拍的沐婉清——女孩站在领奖台的聚光灯下,肩上落着灯光投下的光斑。 而台下,周晏琛为她准备的鲜花就放在他的坐位旁。 直升机突然穿过气流,轻微颠簸中周晏琛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宇泽看清了兄长眼底未加掩饰的疲惫:这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周总,今天为他这个半路认回的弟弟奔波了一整天。 “哥。”季宇泽鬼使神差地开口,“谢谢你。” 这三个字在引擎轰鸣中几乎微不可闻,但他看见周晏琛眉梢动了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座椅扶手。 这是他们兄弟间这一个月来已经习以为常的特有暗号,意思是“知道了”。 就像此刻谁都没提那个更荒谬的事实——他们共同爱着的女人,正在静安小院等着他们平安回去的信息。 暮色渐沉,周家老宅的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 窗外突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 李管家手里的碗差点脱手,他快步走到窗前,撩起纱帘。 夜空中,那架熟悉的黑色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后花园的停机坪上,旋翼卷起的风搅乱了树梢的积雪。 没听老爷子说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直升机应该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 果然,周晏琛和周晏宁直接回了老宅。 沐婉清这边,她机械地切着年糕,刀刃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眼睛却不时瞟向搁在料理台上的手机。 屏幕始终暗着,没有新消息提醒。 “姐,你这块年糕都要切成末了。” 沐婉芸接过她手里的刀,指尖沾着面粉轻轻推她,“去看会儿电视去吧,这儿交给我。” 沐婉清摇摇头,转而拿起一旁的青椒,却又愣在原地出神。 青椒从指间滑落,在瓷砖地上滚了几圈。 “周大哥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吗?”沐婉芸蹲下身捡起青椒,在水龙头下冲洗,“你呀…”水花溅在她手背上,带起一阵凉意。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沐婉清几乎是扑向料理台,屏幕上跳出一条简短的信息:【到家了】。 发信人显示“琛”,后面跟着个她从未见过的表情——一只打瞌睡的小猫。 沐婉清突然笑出声,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地。 她转身抱住妹妹,把面粉蹭了对方一脸:“走,我们包饺子去。” 除夕夜的灯火在各处温暖地亮着,映照出不同的团圆光景。 沐婉清和妹妹的静安小院的屋里,电视机正播放着春晚的直播。 姐妹俩围着茶几包饺子,沐婉清捏的花边饺子整整齐齐排在案板上,婉芸包的几个歪歪扭扭的混在其中,反倒显得生动可爱。 暖黄的落地灯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偶尔传来轻声的笑语和碗筷轻碰的脆响。 周家老宅则是另一番景象。 周老爷子难得兴致高涨,亲自给新认回的孙子周晏宁包了个厚厚的大红包。 管家带着佣人们贴完最后一张窗花,餐厅里顿时响起一片道贺声。 周晏琛站在廊下,看着屋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热闹景象,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刚发给沐婉清的那条”新年快乐“上。 而在军区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季家三口正围着移动餐桌吃年夜饭。 医院食堂特意送来的三鲜饺子还冒着热气,搭配着几样精致的家常小炒。 季宇涵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除了要打吊瓶,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此刻正笑着给父母夹菜。 魏玉玲偷偷抹了抹眼角,看着窗外的月色感叹:”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季志伟默默给妻子碗里添了个饺子,又给女儿盛了碗热汤。 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定州城的夜空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无论是温馨的小家、热闹的宅院,还是病房里的团圆,都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圆满。 此刻,周家老宅的喧嚣渐渐平息。 周晏琛独自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窗外,零星的烟花还在夜空中绽放,映得他深邃的眉眼忽明忽暗。 他点开与沐婉清的聊天界面,手指在视频通话的图标上悬停。 今天从救出季宇涵那一刻起,他就想听听沐婉清的声音…… 第255章 会把证据带回来 当地下室的冷风卷着尘埃扑面而来时,当季宇涵的监护仪终于恢复平稳的“滴滴”声时,当直升机掠过定州城上空看见万家灯火时。 可他既要安排专家会诊,又要处理那个不知死活的嫌犯,还要安抚惊魂未定的弟弟。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想让周家人知道他和弟弟是去给季家解决问题的。 所以,在年夜饭前赶回老宅也是当务之急。 直到此刻,新年的钟声已经敲过,他才终于能喘口气。 “砰”的一声,一束响亮的烟花炸裂声从周围响起来。 随即无数声音轻重不一的烟花声同一时间响起。 静安没有京城对烟花炮竹的管控严格,所以,新年钟声敲响时,燃放的要多一些,也比京城显得热闹些。 屏幕突然亮起,是沐婉清发来的消息:【要视频吗?】后面跟着个小猫探头的可爱表情包。 真真是心有灵犀,周晏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立刻拨通了视频请求。 画面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沐婉清穿着那件他送的红色毛衣,发梢还沾一点厨房里的面粉。 背景里传来婉芸的笑闹声和电视里的春晚播放音。 “今天…”他刚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然后,他调整语音语调,简明扼要把季宇涵的事情跟沐婉清讲了一遍。 沐婉清静静地做一个聆听者。 说到没跟沐婉清及时联系时,有些愧疚。 “我都知道。”沐婉清轻声打断,指尖隔着屏幕描摹他疲惫的轮廓,“辛苦了。” 窗外又一轮烟花绽放,照亮了周晏琛眼底涌动的情绪。 在这个喧闹又寂静的除夕夜,隔着屏幕的对望,胜过千言万语。 沐婉清躺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对面躺在床上的周晏琛,聊到最后,沐婉清等屏幕里的人合起双眸,呼吸逐渐沉重。 她如释重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哄玩累了的孩子睡觉的家长一样,终于把他给哄睡着了,她才默默停下话头。 悄悄捧着手机,对落拓温柔的周晏琛说了句晚安:“阿琛,我爱你。” 随后亲吻一口手机屏幕里熟睡的俊脸,悄悄挂断了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周晏琛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她的脸却随着三个字出口瞬间红到耳根。 这边定州三院,病房里,季宇涵靠在床头,将白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娓娓道来。 只是哥哥解救她的过程,她还在昏迷,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疑惑,远在京城的哥哥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走到商场并把她救出送往医院的。 后来,听护士小姐姐说他们是开直升机赶到的,要不后果不不堪设想。 最后,一家三口都惊叹:他们当年倾全家资产换来的儿子原来是顶级豪门的孩子。 这样说来,孩子一定不是家里人要送人的:一种不好的预感同时出现在他们脑海里。 是不是有人专门把富豪家的孩子偷出来的? 魏玉玲听得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季志伟的烟斗在掌心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哥是怎么赶到的?”季宇涵蹙眉咬着吸管,“从京城到定州,高铁也要两个多小时…” 正巧护士来换药,闻言笑道:“你哥哥他们可是开着直升机来的。” 她调整着输液速度,“当时全院都惊动了,军区总院的专家都在天台等着呢。”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声。 魏玉玲听到这话,惊诧地把手里的苹果“咚”地滚到地上,都没觉察。 季志伟的烟斗直接掉在了被单上,烫出个小小的焦痕。 “直升机…军区医院…”魏玉玲喃喃重复着,突然抓住丈夫的手,“老季,当年那场雪…” 季志伟脸色骤变。 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们在厂区后门看到有人抱着发着高烧的男孩时,孩子身上裹着件做工考究的羊绒外套。 “不是送养…”季宇涵突然攥紧被单,声音发颤,“哥他…很可能是被人贩子从周家偷出来的?” 她现在知道妈妈说的那句:你哥的优秀基因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了。 哥哥的基因来自周家,而她呢…… 她看了眼劳累的父母,自嘲轻笑一声。 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响,照亮了三张苍白的脸。 这个他们守了二十年的秘密,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口发疼。 季宇涵突然撑起身子,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对了!那个救我的人…”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听见哥哥喊他‘哥”。“ 魏玉玲手里的橘子瓣掉在了被单上,汁水洇出一小片橙色的痕迹。 “那人特别高,穿着黑大衣…”季宇涵努力回忆着,“我在财经新闻里见过他,好像是…”她突然倒吸一口气,“应该是姓周,我听有人叫他周总来着…” “周…周…”季志伟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字眼,粗糙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烟斗上的裂纹。 记忆突然闪回多年前——他牵着刚上初中的小泽路过国贸大厦,玻璃幕墙上“周氏集团”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爸,那栋楼都是他们家的吗?”少年仰着头问道。 季志伟当时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那可是咱们京城最显赫的家族,姓周的少爷们,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 如今回忆起来,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心上。 季志伟望着病房里价值不菲的医疗设备,想起那架降落在医院天台的直升机,喉咙突然发紧——难道他当年随口说的“周家少爷”,竟真成了现实? 魏玉玲突然捂住嘴,泪水在皱纹间蜿蜒:“老季…小泽他…该不会本来是周家的…” 窗外,新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窗台上,好像二十年前那个改变他们命运的雪夜。 …… 大年初二的清晨,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手机贴在耳边。 窗外积雪未消,阳光在冰凌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今年就不聚了。”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凝结的霜花,那是昨夜呵在玻璃上的雾气留下的痕迹。 周晏宁提着行李下楼时,正听见兄长最后一句话:“…有家事要处理。” 晨光穿过他手中的车钥匙,在实木地板上投下一道晃动的光斑。 “哥。” 周晏宁把围巾绕在脖子上,那是宋慧欣年前亲手织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茶几上那叠关于二十年前的调查资料,“养父母对我…总归比对周总放得开些。” 周晏琛转过身,晨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 兄弟俩隔着整个客厅对视,谁都没提那个心照不宣的事实——有些伤痕需要独自舔舐,有些真相需要温柔揭晓。 “证据我会带回来。”周晏宁晃了晃手机,相册里存着养父昨晚发来的老照片,“包括那件…羊绒外套。” 最终,周晏琛只是轻轻点头,将车钥匙抛了过去。 玄关处的阴影里,他看见弟弟弯腰系鞋带时,后颈那道淡疤在衣领间若隐若现——那是初夕救季宇涵时留下的。 最后,周晏琛担心路程远,又加上雪地开车不安全,还是派直升机送周晏宁回了定州。 直升机在屋顶盘旋的声音渐远。 周晏琛走回书房,指尖划过相框里新添的全家福。 照片上,站在他身边的周晏宁肩头还沾着除夕夜的彩带。 而沐婉清在镜头外轻笑的模样,成了这个新年最温暖的底色。 弟弟走后,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静默了半晌。 窗外,朝阳已将积雪映照得晶莹剔透,他却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宅邸空落得令人不适。 只因缺少那个他想看到的人…… 第256章 庇护 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车钥匙,周晏琛忽然转身抓起衣帽架上的羊绒大衣。 玄关处,叶管家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周晏琛摆了摆手:“不必准备午餐。” 黑色迈巴赫驶出周宅时,轮胎碾过积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口——好你那里还残留着前日沐婉清替他整理领带时留下的淡香。 静安小院的门前积雪未扫,应该是两小懒猫这两日未曾出来。 他输入密码的手指顿了顿,想起上次来时沐婉清踮脚在他耳边说“密码是我们相识日”的情形。 推开门,满室阳光扑面而来。 茶几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花茶,杯沿印着浅浅的唇印; 沙发旁随意搁着的毛线团,正连着那件织到一半的男士毛衣。 周晏琛弯腰拾起掉落的编织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密码输入的声音。 “你怎么…” 沐婉清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的年货散落一地。 她发梢沾着未化的呵气结成的霜,鼻尖冻得通红,显然是刚从超市匆匆赶回。 周晏琛上前两步,将她冻僵的手指拢入掌心。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刻,什么二叔的阴谋、二十年前弟弟被偷偷“卖掉”的悬案,都暂时消融在这静谧的温暖里。 “咳,咳……” 身后传来两声刻意压低的轻咳。 沐婉清如梦初醒般抽回手,耳尖瞬间染上一抹绯红。 周晏琛不慌不忙地直起身,目光却仍停留在她脸上,唇角微微上扬。 婉芸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满满两袋年货,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个……” 她故意拖长声调,“我先把东西放厨房冰箱里。” 沐婉清连忙蹲下身去捡散落的食材,发丝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脸颊:“别胡说……” 周晏琛从容地接过婉芸手中的购物袋。 伸手时指尖不经意碰到沐婉清的手背:“我来。”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却让婉芸偷偷抿嘴笑了——这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周总,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帮姐姐捡起滚落的橙子,连袖口沾了灰都没察觉。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厨房里传来水龙头打开的声响,婉芸哼着歌开始整理年货,故意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浓眉大眼,脱去大衣,露出西装,帅气迷人,眼神深邃,男人味十足,颜值和气质堪比国际超模,而且还多金,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她未来的姐夫。 婉芸真心为姐姐高兴。 将所有食材分门别类放入冰箱后,周晏琛忽然扣住沐婉清的手腕,不容抗拒地将人带向隔壁房间。 门锁“咔哒”合上的瞬间,周晏琛已将沐婉清抵在门板上,温热的手掌垫在她脑后,隔绝了木质的凉意。 “周……”沐婉清未尽的话语被吞没在唇齿之间。 周晏琛的吻来得又急又重,像是要把这几日分离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刻。 她后背紧贴着门板,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整个人被禁锢在方寸之间,却奇异地感到安心。 玄关的感应灯悄然熄灭,昏暗中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周晏琛的唇稍稍撤离,鼻尖却仍亲昵地蹭着她的:“三天没见…”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拇指抚过她泛红的眼尾,“想你了。” 沐婉清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她刚想开口,隔壁突然传来婉芸故意放大的哼歌声,还有碗碟相碰的清脆声响。 两人同时轻笑出声,周晏琛顺势将脸埋进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她身上还带着屋外的风雪气,混着熟悉的甜橙香气,是他这些天里最想念的味道。 沐婉清的手指穿过他浓密的黑发,轻轻揉了揉他的后颈。 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在自己掌心下渐渐放松,像是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 “累了吧?”她轻声问,指尖划过他太阳穴的位置,“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周晏琛摇了摇头,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温热而潮湿:“让我抱会儿就好。” 隔壁婉芸的歌声忽然停了,接着是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沐婉清忍不住笑出声,却被周晏琛趁机在锁骨上轻咬了一口。 “别闹……没听到有个小‘监视器’在隔壁吗?” 她推了推周晏琛的肩膀,却被他顺势捉住手腕按在门上。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光。 “清清。”他忽然正色道,拇指摩挲着她的腕骨,“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 话未说完,沐婉清已经踮起脚,用一个吻封住了他后面的话。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此刻言语反而多余。 窗外,新年的阳光正好,将两人的剪影投在木地板上,交融成一片温暖的暗色。 这边两人浓情蜜意,那边周晏宁刚回到定州,季宇涵的病房里就洋溢着温馨的氛围。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单上,将消毒水的气味都晒得温和了几分。 季宇泽心疼父母连续照顾妹妹两夜,坚持要他们回去休息。 魏玉玲和季志伟却执意不肯,反倒劝儿子先歇会儿:“你舟车劳顿的,该好好休息才是。” 三人正僵持不下,病床上的季宇涵眨了眨眼睛,适时插话:“爸妈,我想跟哥哥说会儿悄悄话呢。 再说,哥回来,你们不回去收拾一下家里,做点儿好吃的吗?” 这撒娇般的请求终于说动了父母,老两口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季宇泽坐在床边,正削着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下来。 “哥,”季宇涵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爸妈都走远了。”她狡黠地眨眨眼,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季宇泽失笑,把苹果切成小块递给她:“就你机灵。” 他目光扫过妹妹手腕上淡去的勒痕,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还疼吗?” 季宇涵摇摇头,咬了口苹果,突然压低声音:“那个…周大哥…”她欲言又止,眼睛却亮晶晶的。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季宇泽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小时候一样。 “他是不是…”季宇涵凑近了些,“周氏集团的总裁?我在财经频道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不对是他本人…” 季宇泽的手顿在半空,忽然想起今早离开时,兄长站在廊下目送他的样子——那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当他提起要去静安小院时,眼底分明闪过一丝柔软。 “嗯。”他轻轻点头,看着妹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忍不住也笑了,“等你好起来,带你去京城见见他。” 窗外,不知谁家孩子在放小烟花,“啪”的一声绽放在蓝天里。 季宇涵兴奋地拉着哥哥的手晃啊晃,点滴架都被带得轻轻摇晃。 这个年关,所有的阴霾似乎都随着那声清脆的爆竹响声,消散在了温暖的阳光里。 季宇涵眼睛亮晶晶地凑近,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哥,护士站的小姐姐们都在传…”她压低声音,“那个卫建仁前天晚上就被警方带走了,还在那个电工,都没能在家里过年。 同事们也说连他那个当总经理的舅舅都被停职调查了。” 周晏宁不动声色地给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被单上阳光晒出的暖意。 “还有更神奇的!”季宇涵拽住他的袖口,“财务部今早特意来电话,说我的工资和年终提成全结清了。” 第257章 换哥来兑现承诺 季宇涵晃了晃手机,银行到账通知的数额比预期还多了三成,“连我弄丢的工作证都补办好了,照片用的还是电子档案里最漂亮的那张…” “那就好。” 季宇泽轻声应道。 他想起今早离开周家时,周晏琛那句看似随意的“我让江昊宇跟定州分局打过招呼了”。 季宇涵忽然安静下来,指尖摩挲着哥哥袖口精致的袖扣——这显然不是季家能负担的价位。 她抬眼望向这个跟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哥哥,突然变得有一点儿陌生。 还发现他垂眸时的侧脸线条,与那位来去如风的周总竟有七分相似。 阳光渐渐穿过云层,将床头那束玫瑰上的水珠照得晶莹剔透。 季宇泽拿起小剪刀,仔细修剪着花茎上的尖刺,心想: 有些庇护无需他在此时言明,就像这些被精心剔除的荆棘,永远不会刺伤捧花人的手。 季宇泽放下手中的小剪刀,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妹妹: “小涵,年后别去商场做导购了。跟哥去京城吧,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一间公寓,环境安静,适合学习。” 季宇涵猛地抬起头,睫毛微微颤动:“哥,你才去周家一个月,这些开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不好。”她最终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季宇泽怔了怔,随即了然地笑了。 他起身坐到妹妹身边,温暖的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傻丫头,我现在休息日都在周氏集团实习,是周总亲自带我。”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叩,银行到账通知的蓝光映在兄妹俩之间。“你看,这是上个月的实习工资。” 话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手腕一翻,那块百达翡丽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矜贵的弧线。 引得妹妹直直地看过来。 季宇涵盯着那个五位数的数字,睫毛颤了颤。 季宇泽怕妹妹心里不舒服,直接称周晏琛是周总,而避开“哥哥”这个称呼。 他只想告诉妹妹,供她上学,花得是他辛苦上班的工资,不是周家给的巨额生活费。 屏幕上的数字让季宇涵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 “别忘了,哥哥可是CFA银奖得主,这是我凭自己能力挣的。”季宇泽的声音带着几分自豪,“就像当年你打工供我上学一样。” 他轻轻捏了捏妹妹的手,“咱们有了学历,以后你也能在明亮的办公室里工作,不用再站一整天了。” 他没有宣之于口的还有:也不用再受那些没下线二流子的骚扰。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兄妹俩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妹妹的手被季宇泽握住,掌心有在修理厂做工磨出的薄茧。 季宇涵望着哥哥手腕上那块泛着冷光的手表——这应该是他们季家举全家之力也很难负担起的奢侈品。 她只所以能知道它的价格高昂,也是因为到了商场做导购才了解到的。 “哥…”她声音发紧,眼眶微微泛红,“你才回周家多久,别为了我…” “小傻瓜。”季宇泽忽然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最上面是印着周氏集团LOGO的劳动合同。 窗外,暮色渐沉,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季宇涵望着他,忽然觉得,无论他是季家的长子,还是周家的少爷,他始终都是那个会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 “看这里,战略部特别助理,基本工资两万八。”季宇泽翻到下一页,“这是上个月的加班记录,四十六小时。” 季宇涵盯着那些数字发呆,这是她哥用时间和劳动辛苦换来的,她放心了。 忽然被哥哥轻轻弹了下额头。 “还记得你高中毕业就没去上大学那年吗?” 季宇泽声音温柔下来,“你说‘哥,你安心读书,我打工供你上大学’。” 他展开妹妹攥紧的掌心,把工牌放上去,“现在换哥来兑现承诺了。” 阳光透过病房的纱帘,将工牌上周晏宁三个字照得闪闪发亮。 季宇涵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哥哥真的是周家的少爷这件事,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那张崭新的员工卡上——照片里的哥哥穿着笔挺西装,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自信从容。 “公寓就在公司对面,步行十分钟。” 季宇泽轻轻擦去妹妹的眼泪,“每天下班哥给你辅导功课,咱们…” 他忽然顿了顿,学着妹妹小时候的口气,“‘风不吹太阳不晒的,做体体面面的文化人'。” 窗外,融化的雪水从屋檐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季宇涵恍惚间发现,哥哥笑起来时,眼角有了和那位周总极为相似的弧度。 季家的小厨房里,蒸锅噗噗冒着白气,魏玉玲手里的擀面杖在案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她抬眼望向正在剥蒜的季志伟,声音压得很低: “老季,你说咱小泽是不是很委屈?本来能在周家过上顺风顺水,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跟着咱们受了二十年的苦。” 季志伟把蒜瓣扔进搪瓷碗,发出清脆的“当啷”声:“老婆子净瞎想。” 他粗糙的拇指抹去老伴额角的面粉:“话不能这么说,那年冬天要不是遇见咱们,要是栽到人贩子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再说,现在也刚刚好,儿子还没娶妻生子,回到周家能娶个自己称心如意,高门大户的姑娘总归还是好的。” 窗外的老槐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魏玉玲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就是舍不得…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转眼成了周家少爷…” “糊涂!” 季志伟忽然提高声调,然后又急忙压低声音说道:“哎呀,老婆子,你想那么多做甚,现在儿子都开始接济你了,还要咋地。 养儿防老,我看小泽现在就比其他亲戚的孩子好多了。 再说,如果跟着咱们,他哪里会有机会去周氏集团,哪有能力现在就帮衬家里。” 不亏是男人,老季比魏玉玲还是能想得通,看得开。 蒸汽氤氲中,魏玉玲的表情渐渐舒展。 “也是,这次小涵的事,多亏他是周家人,要不,谁能有那样的条件来救小涵,想想都心有余悸。” 她揉面的力道重新变得轻快,话音刚落,擀面杖在案板上重重一滚,像是要把后怕都碾碎在面团里。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季宇涵正咬着笔帽,看哥哥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看,六月份我转正后工资能到四万五。” 季宇泽在数字下面划了道线,“我可以住在周家,省下的房租刚好够你补习班费用。”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宇涵悄悄看着,哥哥规划未来的神情,与那位在财经杂志上运筹帷幄的周总,竟有八分相似。 “论文导师我已经提前联系好了,线上指导。” 季宇泽合上笔记本,突然露出少年般的狡黠笑容,“你哥我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周氏战略部的公章,比学校介绍信管用多了。” 季宇涵“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 窗外,早春的微风掠过树梢,枝头虽然还没有生出新芽,但枝干在阳光下也已经是舒展的,就好像也在为新的生活开始轻轻鼓掌。 次日上午,季宇泽办完出院手续,扶着妹妹走出医院大门。 他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西装,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腕间的铂金表盘折射出高调的光芒。 季宇涵裹着哥哥新买的羊绒大衣,小心翼翼地踩过未化的积雪。 她抬头看了看身边挺拔的身影,恍惚间觉得哥哥像是换了个人…… 第258章 真相 季宇涵感叹:那个曾经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的大学生,如今连扶她的动作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 当兄妹俩回到筒子楼下时,正在晒太阳的老邻居们突然安静下来。 王婶的毛线针停在半空,李叔的象棋“啪嗒”掉在水泥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辆锃亮的黑色轿车上——司机正恭敬地拉开车门。 这都是周晏琛安排的,当日雪地路滑,开车不安全。 再说了,大过年的,也想让司机多休息一天,用的是直升机,想到出院后大大小小的东西一大堆,一定会用车,他又安排司机专程去了定州三院。 “老季家的儿子…这是真发达了?” “听说认回了亲生父母,是京城的大户人家…” “啧啧,你看那大衣,怕是比咱一年退休金还贵…” “这不是大学还没毕业呢,就这样风光,要是毕业了,那还了的…” 窃窃私语顺着寒风飘来,季宇泽恍若未闻。 他弯腰替妹妹系紧围巾。 三楼窗口,魏玉玲慌忙擦掉手上的面粉,趴在窗台往下看。 她看见儿子绅士地护着妹妹的头顶下车,那姿态与二十年前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判若两人。 季志伟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身后,粗糙的大手按在妻子肩上:“老婆子,该高兴才是。” 引擎发动时,季宇涵透过车窗,看见邻居们复杂的眼神——那些曾经嘲笑季家收养"野孩子"的嘴脸,如今都挤出了生硬的笑容。 她忽然握住哥哥的手,发现他掌心还有小时候帮她打架留下的疤。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将筒子楼的影子抛在身后。 季宇泽和妹妹一起上楼。 车子后视镜里,那些伸长脖子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季宇泽坐在褪色的布艺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头。 魏玉玲从里屋捧出一个泛黄的铁皮盒子,手指微微发抖。 “那天下着鹅毛雪,”季志伟摩挲着早已熄灭的烟斗,声音沙哑,“我下夜班路过废料场,听见有小孩在哭…” 铁盒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里面静静躺着一件巴掌大的羊绒衫残片,米白色已经被岁月染成暗黄,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精良的做工。 魏玉玲抖开布料,露出背面绣着的字母,金线早已褪色。 “当时你浑身滚烫,就裹着这件破衣裳里。” 顿了下,又补充道:“当时还不破,是好质量的。” 她哽咽着指向儿子左肩的胎记,“肩头的蝴蝶胎记被说成“福相”爸妈求子多年无果,遇到你也是缘分。“ 魏玉玲继续给儿子讲那时的事情:“那人说孩子是他家亲戚的,他欠债还不上,孩子也抚养不了。 最后跟你爸用全部积蓄——壹万八千元现金和祖传银镯,从那人手里接过个裹在羊绒衫里的男婴。 只因,当你爸粗糙的手指触到婴儿脸蛋时,原本啼哭的孩子突然绽开笑容。 就成了收养的理由。” 季宇泽接过布料,指腹抚过那精致的锁边针脚——这分明是手工定制的工艺。 他突然起身,从公文包取出平板电脑,调出一张老照片:“是不是这样的羊绒衫?” 屏幕上,年幼的周晏琛穿着同款的羊绒衫,站在圣诞树前。 “应该是,看着眼熟。” 二十年了,确实记得没那么清晰。 魏玉玲突然捂住嘴:“那个…那个抱你的人!” 她颤抖着比划,“左边眉毛上有道浅浅的疤,你们可以依照这个找找。” 季志伟猛地站起来,不小心把烟斗“啪”地掉在地上。 “爸,妈。” 季宇泽忽然双膝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养父母粗糙的手背上,“谢谢你们…”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那块羊绒料子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窗外,不知谁家的孩子在放鞭炮,“噼啪”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季志伟红着眼眶把儿子拉起来,转头对老伴说:“去把那个铁盒拿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进来,魏玉玲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老旧的饼干铁盒。 铁盒表面印着褪色的牡丹花纹,边角已经有些生锈。 她颤抖着手指打开盒盖,一股淡淡的樟脑味飘散开来。 ”都在这儿了…“她轻声说,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物品。 季宇泽俯身看去,只见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几样物件:一张泛黄的银行转账凭证,边缘已经有些碎裂; 一块巴掌大的米色羊绒布料,上面绣着褪色的字母; 还有…… “这是当年那人塞在孩子口袋里的。” 季志伟指着纸条,声音低沉,“我们当时以为…是亲生父母不得已…” 季宇泽轻轻抚过这些物件,指尖在碰到那张纸条时微微颤抖。 这些证物与江特助先前调查的资料完全吻合。 次日清晨,季宇泽将证物仔细收进公文包。 魏玉玲红着眼睛替他整理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十几年前送他第一次去幼儿园时那样。 “妈,我很快就回来看您和爸。” 他轻声安慰,俯身抱了抱这个养育他二十年的女人。 然后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康复后就过京城来,早点开始学习,六月份参加考试。” “好。”这次季宇涵没再犹豫,直接应下。 黑色轿车驶离小区时,季宇泽透过后视镜,看见养父母一直站在楼下挥手,直到转弯再也看不见。 车窗外,早春的阳光洒在街道上,将一切都镀上了温暖的金色。 公文包里,那些承载着二十年记忆的证物安静地躺着,即将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真相。 季宇泽低头看了看腕表——上午十点整,周晏琛应该已经在周家别墅等他了。 初三的傍晚,周晏琛站在静安小院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整理好的证据材料。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将雪地染成橘红色,给即将结束的春节假期添了几分怅惘。 “宝,我明早就得回去了,跟我一起,好不好?” 他转身对正在收拾行李的沐婉清说,目光扫过她手中那件婉芸的校服——她正仔细熨平上面的每一道褶皱。 沐婉清的动作顿了顿,蒸汽熨斗在空气中腾起一片白雾:“我再多留几天。” 她抚平校服领口的褶皱,“等婉芸开学…” 话没说完,但周晏琛已经明白——这次寻亲之旅后,很多事都会不一样了。 他走近接过她手中的衣架,无意间碰倒桌角的相框。 照片里,十几岁的沐婉清正给妹妹扎辫子,背后的老式挂历显示着五年前的年三十。 “警方那边我会处理好。” 周晏琛将相框重新摆好,指腹擦过玻璃表面,“你…多陪陪她。” 暮色渐沉,沐婉清望着窗外亮起的路灯。 她知道周晏琛原本可以动用关系让警方延期取证,但他没有——这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周总,此刻正安静地尊重着她与妹妹最后的团圆时光。 “谢谢。” 她轻声说,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校服上绣着的“婉芸”两个字。 她并不是沐婉清的亲妹,那她是不是还有自己的亲弟弟和妹妹,现在也不得而知。 “跟我不必要客气,你这样客气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你还不觉得我是自己人。” 周晏琛低哑好听的声音传来,却听出了些许幽怨。 沐婉清轻笑出声:这男人什么脑回路啊这是! “来,奖励一下。”他凑近,气息洒在她脖颈。 “别闹,婉芸在里面呢。”沐婉清轻嗔。 “我跟女朋友索吻,有什么见不得人?”周晏琛不以为意。 第259章 罪责全揽 沐婉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周晏琛已经俯身靠近。 周晏琛温热的呼吸拂过沐婉清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让她耳尖不自觉地发烫。 “周总这是…”她故意板起脸,指尖抵在他胸前,“在跟下属耍流氓?” 周晏琛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扣住后脑:“不,是男朋友在讨点儿利息。” 他的鼻尖亲昵地蹭过她的脸颊,“毕竟某人还想让我回去继续独守空房好多天…” “姐!我作业本放哪……”婉芸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沐婉清慌忙要推开他,却被扣得更紧。 周晏琛在她唇上飞快地偷了个吻,这才若无其事地直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财经杂志翻看。 婉芸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自家姐姐红着脸整理头发,而那位传闻中高冷矜贵的周总,正一本正经地拿着倒过来的杂志,嘴角还噙着抹得逞的笑。 “呃…”婉芸眨眨眼,突然转身,“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又故意大声补了句,“你们继续!我找同学问作业去!” 周晏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把羞恼的沐婉清搂进怀里。 窗外,新年的第一轮月牙儿悄悄爬上枝头,将相依的身影投在窗帘上,融成一片温柔的剪影。 次日清晨,周晏琛吃过早饭就返回了京城。 在周晏宁到周家别墅时,他已经等在书房。 清晨的京城飘着细雪,周家别墅的书房内暖气充足。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玻璃,目光落在庭院里新添的那串脚印上——周晏宁正踏雪而来,黑色大衣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粒。 “哥。” 周晏宁推门而入,公文包上沾着细小的水珠。 他将包放在红木桌上,金属扣弹开的声响在静谧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两人相对而坐,将所有证据在桌上一一摊开: 泛黄的银行凭证、绣着字母的羊绒残片,他还是第一次见。 还有江特助整理的调查档案。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划,监控录像定格在那个眉毛带疤的男人身上。 “时间线对上了。”周晏琛的声音低沉,“200X年11月27日,周家老宅,监控拍到这个人混在后厨队伍里。” 他调出另一段录像,画面里二婶下鬼鬼祟祟抱着东西路过长廊。 隐约看到走廊拐角有个人影。 周晏琛推测是三叔。 周晏宁的指尖抚过羊绒残片上的金线刺绣:“问问母亲,应该是她亲手绣的。” 他忽然顿了顿,“所以那天…我应该是被人偷偷从医院挽回老宅才给了别人抱走的。” 窗外雪势渐大,簌簌地拍打着玻璃。 周晏琛没有回答,只是将警方最新传来的报告推到他面前。 “下午就去警局做最后确认。” 周晏琛合上档案夹,金属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兄弟俩再次整理好所有证据,还原了一个大概的真相,只等警察调查取证后,真相就会彻底浮出水面。 他起身时,影子笼罩住桌面上那张全家福——照片里年仅半岁的周晏宁穿着与证物同款的羊绒衫,笑得无忧无虑。 周晏宁突然伸手按住那张照片:“哥,其实我…”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说自己并不怨恨,想说这些年过得很好,可最终只是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的锯齿没再多言。 “知道。”周晏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力道很重,“但,有些人必揪出来,要不,还不知道会再生什么事端。” 顿了顿又说: “爸妈在餐厅等你,妈做了你爱吃的酒酿圆子。” 他又停顿一下,难得解释,“说是…补上冬至那顿。” 是啊,冬至的时候,他还只是季宇泽,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周晏宁。 雪光透过纱帘,将书房的阴影切割成模糊的几何图形。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出房门,脚步声回荡在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里。 楼下隐约传来周母带着笑意的催促声,混合着瓷勺碰击碗沿的清脆声响。 中午雪停了,下午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市局刑侦支队锃亮的门牌上。 周晏琛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稳,车门打开时,冷冽的空气里还带着未散的雪味。 刑侦队长老杨早已等在门口,手里捧着个泛黄的档案袋:“周总,这是当年案子的全部卷宗。”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周晏宁,“没想到…真能找到。” 周晏宁微微颔首。 会议室里,二十年前的案宗在长桌上摊开。 周晏宁指尖微颤地抚过那张泛黄的失踪人口照片——半岁的自己躺在摇篮里,穿着羊绒衫,笑得天真烂漫。 而旁边贴着的新照片里,那个眉毛带疤的嫌犯正阴沉地盯着镜头。 “根据新证据,我们重新梳理了时间线。” 老杨将投影仪打开,200X年11月27日,夜晚周家老宅的平面图投在幕布上。 “嫌疑人杜雪英当时伪装成厨房帮工,从侧门潜入…” 周晏琛忽然推过平板,上面是江特助刚发来的银行流水: “这是当年转账凭证的追踪记录,收款账户就是嫌疑人王铁柱”他指尖轻点屏幕。 老杨适时提出最新调查结果:“背后实际控制人就是王铁柱的堂兄他老婆杜雪英。” “最终主使人目前锁定杜美琴和周宇航。” “这其中还涉及周家私人医院的护士长,是她从保温厢里抱出孩子的。但她没参与接下来的买卖事件。” 老杨的钢笔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窗外的日影渐渐西斜。 当证物全部登记完毕时,周晏琛忽然起身,黑色大衣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杨队,这案子我要个明确的结果。”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会议室骤然安静。 老杨郑重其事地合上案卷:“周总放心,这次一定追查到底。” 他看了眼腕表,“技术科已经在比对各种证物,最迟明早出结果。” 走出市局大门时,暮色已笼罩整个城市。 周晏宁仰头望着天际最后一缕霞光,忽然觉得肩上卸下了什么重担。 周晏琛站在台阶下,黑色车身映着两人的倒影:“回家吧,妈说今晚炖了你爱喝的排骨三药汤。” 路灯次第亮起,将兄弟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二十年的迷雾,终于在这一天透出了些许微光。 次日,还没等周晏晨询问,市局已传来他们去周宇航府邸的消息。一娘生的四不像:周宇航跟周苇航,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就跟周亦琛与周晏琛一样,同样的血脉,却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执掌着周氏集团数千亿的商业帝国,一个却终日盘算着如何从家族中攫取利益。 当周晏琛将多年搜集的证据与弟弟带回的证物一并呈交警方后,杜美琴知道大势已去,自知难逃法网,竟独自揽下了所有罪责。 这倒并非出于对丈夫的深情厚谊——在她眼中,周宇航与沐婉清口中的常伟明如出一辙,除了投胎在周家享尽富贵外,同样是个沉迷酒色、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说白了,也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渣渣。 她之所以选择牺牲自己,不过是看透了周家的游戏规则:只要周宇航不入狱,凭着周家血脉这层关系,二房就还能在家族中占得一席之地。 周家的血脉就是他最后的护身符。 她独自承担,也不过是精明的算计:留周宇航进行最后一搏。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周宇航于周苇航来说的庸碌无为,恰如周亦琛与周晏琛的云泥之别。 第260章 结案 一个是执掌周氏数千亿商业帝国的掌舵人,一个是只会蝇营狗苟算计家族利益的跳梁小丑。 血缘或许能决定出身,却终究磨灭不了骨子里的本质差异。 可叹这精心算计的情爱,终究敌不过血脉里流淌的本性。 看看周苇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气度,再看看周宇航鼠目寸光的算计; 对比周晏琛执掌集团的雷霆手段,回想周亦琛蝇营狗苟的龌龊行径——这世上的遗传法则,有时候当真残酷得令人心惊。 最后,也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周宇航夫妇的嫉妒在岁月中发酵成毒。 当年看着周苇航在董事会上挥斥方遒时,他们从不愿承认这是能力差距,只当是长子占了先机。 待周晏琛出生后,这份嫉恨更添新柴——那个襁褓中的婴孩,仿佛生来就注定要继承他们永远触不可及的一切。 二十二年前圣诞夜的宴会上,杜美琴抱着刚满月的周亦琛,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周晏琛,指甲在儿子襁褓上掐出月牙形的褶皱。 后来周晏宁出生,她更是夜不能寐——三个人的血脉联盟,就像悬在二房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总得做点什么。” 她曾对着婴儿房里的周晏宁照片喃喃自语,手指抚过藏在首饰盒里的氰化物胶囊。 可周家的安保太严密,小少爷身边的保镖24小时轮值,连奶瓶都要经过三道检测。 直到周晏宁半岁时因高烧住进自家医院,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在杜美琴的暗中撺掇下,周宇航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前两日,周苇航和宋慧欣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他们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第三天清晨,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格外刺鼻。 周苇航接到集团召开紧急董事会的电话,几乎同时,宋慧欣也收到了学术研讨会的重要通知。 看着保温箱里退烧后睡得安稳的婴儿,他们再三叮嘱月嫂王姨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这位从周晏宁出生就照顾他的王姨,是孩子最熟悉的人。 那晚的雪下得悄无声息,细碎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打着旋儿,将整个城市裹进一层柔软的寂静里。 医院的暖气嗡嗡作响,走廊尽头的保温室亮着微弱的蓝光,月嫂张阿姨正哼着摇篮曲,用掌心试了试奶瓶的温度。 奶瓶突然从她手里滑落,在橡胶地垫上滚出闷响。 保温箱的透明罩子还残留着几片未化的雪花,里面浅蓝色的包被空空荡荡,像只被抽走灵魂的蝶蛹。 就她转身冲泡奶粉的短短三分钟里,保温箱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里面的婴儿竟不翼而飞。 “晏宁?”张阿姨的指甲抠进保温箱边缘,监控摄像头红色的光点在她头顶诡异地闪烁。 当时,宋慧欣站在学术报告厅的聚光灯下,正讲解到第三章关键数据。 手中的万宝龙钢笔突然漏墨,深蓝的墨迹在投影幕布上晕染开来,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可她怎么看,那形状都好像是襁褓中蜷缩的婴儿。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没来由地一阵绞痛。 同一时刻,周氏集团顶楼会议室里,周苇航的钢笔尖在签署并购合同时突然折断。 黑色墨汁在纸上洇开,合同末尾的签名处被戳出个不规则的窟窿。 窗外骤起的风雪拍打着玻璃,那“啪啪”的声响,恍惚间竟像是婴儿急促的啼哭。 两人在不同空间同时按住心口,相似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周苇航抬手看表的动作与宋慧欣望向挂钟的目光,在时空的两端形成诡异的共振——晚上七点十八分,这个时刻从此将烙进他们的骨髓。 不一会就分别收到了孩子不见了的消息。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头,杜美琴的貂绒大衣扫过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怀里的襁褓突然动了动。 她低头对上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婴儿的瞳孔里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娘家派来的人开着的面包车本来想停在急诊通道的,可周家私人医院戒备森严,除了周家人和医护人员,下班后,很难有人敢靠近。 别说面包车了,就是再好点的车也会引起怀疑,周宇航心里民、清楚,所以让车停到了他府邸不远处。 车顶积了薄雪,尾气在零下十五度的空气里凝成白烟。 原来杜美琴早用那枚纯金长命锁买通了值班护士长。 也早已和娘家人密谋多时。 她们约定:若有人看见,就说例行检查;若无人注意,就直接抱走孩子。 那晚的雪下得又急又密,簌簌落雪声中,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护士抱着襁褓匆匆穿过急诊通道。 雪粒打在婴儿娇嫩的脸颊上,还没等哭出声,就被等在那里的杜美琴接了过去。 医院周边布满了监控摄像头,她不敢贸然行动。 趁着夜色,她悄悄将孩子抱回家中。 娘家人虽有心相助,却又担心受到牵连,于是找来一个同姓的远房本家女子——虽已出五服,但好歹算是一族人。 杜雪英当时伪装成厨房的帮工,从侧门潜入周宇航府邸…… 在周宇航的暗中协助下,她成功避开了监控,顺利将孩子抱走。 当周家全员出动寻找孩子时,杜美琴还假惺惺地抱着熟睡的周亦琛,装作帮忙搜寻,实则是在掩盖孩子已被抱走的事实。 而真正抱走孩子的杜雪英,却连夜将孩子交给了她丈夫的堂弟——王铁柱。 为什么要交给王铁柱呢? 因为当时王铁柱从在机械厂上班的表兄那里听说,厂里有个结婚两三年仍未生育的同事正四处求子。 于是,他动了歪心思,打算将这孩子“卖”给那个男人。 后来,他精心编排了一出戏——谎称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因欠债无力抚养,不得不将孩子送人。 就这样,他从季志伟夫妇那里骗得了一万八千元现金,外加一对祖传的银镯。 季家夫妇原以为这只是命运的阴差阳错,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王铁柱精心设计的骗局。 当年的转账记录和凭证清晰显示,收款账户正是嫌疑人王铁柱。 季家夫妇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孩子竟是周家的二少爷。 他们一直以为王铁柱是迫于无奈的“亲生父亲”,却不知对方从一开始就蓄谋已久。 而这场阴谋的真正幕后主使,其实是王铁柱的堂嫂——杜雪英。 最终的指使者,则是周宇航和杜美琴。 只是,杜美琴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责,坚称此事由她一人策划。 周晏琛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也未再追究二叔周宇航的责任。 毕竟,年前老爷子刚眼睁睁看着孙子周亦琛入狱,若此时再把二儿子送进去,只怕老人家承受不住,再度病倒。 如今证据链终于闭合,杜美琴在审讯室里癫狂大笑。 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抠进掌心,鲜血滴落在认罪书上,好像当年圣诞树上没机会毒死周晏琛的那颗樱桃——都是功败垂成的印记。 终究是百密一疏。 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季家夫妇珍藏二十年的那张泛黄转账凭证和那片巴掌大的羊绒布料,成为了锁定真凶的关键证据。 那张边缘已经脆裂的银行回执单上,清晰地记录着200X年11月29日深夜的一笔异常转账; 而那块绣着字母缩写的羊绒残片,经法医鉴定,其纤维成分与周家当年定制的服饰完全吻合,血迹DNA更是与周晏宁完美匹配。 当警方将完整的证据链呈现在杜美琴面前时,这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周家二太太终于崩溃…… 第261章 亲自接站 杜美琴做梦也没想到,当年随手塞在孩子口袋里的金锁收据,和那件被雪水浸透的名牌羊绒衫,会在二十年后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至此,这桩尘封二十年的豪门迷案终于水落石出。 周晏宁站在周家老宅的落地窗前,望着花园里新栽的海棠树苗。 初春和微风拂过,还没吐绿的树枝沙沙作响,就像是在轻轻诉说一个关于雪夜、血痕与救赎的往事。 而那个曾经在废料场旁瑟瑟发抖的男孩,如今终于找回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周晏宁”。 夜色渐深,周晏琛独自站在自己别墅的落地窗前,手中威士忌杯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 窗外,京城的霓虹在雪后的玻璃上晕开朦胧的光晕,他松了松领带,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这是案件尘埃落定后,他第一次真正感到呼吸顺畅。 手机屏幕亮起,沐婉清的视频邀请跳了出来。 接通瞬间,她素净的脸庞在暖黄台灯下像块温润的玉,发梢还带着浴室的水汽。 “晏琛。” 沐婉清轻淡温柔的声音传来。 她不娇,不嗲,声音其实没什么特色,但像一缕清风。 明明很轻柔,却吹得刚洗完澡的周晏琛心烦气躁,有些热。 见男人只看着她不说话,她又开口道: “结案报告我看完了。”她声音很轻,指尖隔着屏幕描摹他眉骨的轮廓,“你眉头总算不拧着了。” 声音在某些音准上带着不易察觉的软糯鼻音。 周晏琛有种想穿透屏幕拥抱她的冲动。 半天才调整好状态。 周晏琛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上的冷凝水:“杨队今天说,杜美琴在看守所…” 突然顿住,转而将手机拿近了些,“你耳后沾了泡沫。” “啊?”沐婉清慌忙去擦,睡裙肩带顺着瓷白的肩膀滑下半截。 周晏琛眸色骤然转深,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喉间烧灼感却压不住更灼热的念头。 沐婉清手摸过后,才陡然发现,这男人是专门的。 他忽然贴近屏幕,低沉的嗓音裹着威士忌的醇厚:“婉清…” 这三个字像把小钩子,勾得沐婉清耳尖发烫。 她看见他解开了两颗睡衣纽扣,锁骨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显然也是刚冲完澡。 “周总这是…”她故意板起脸,“要色诱下属提前返岗?” “是男朋友在索要奖励。” 他指尖点了点屏幕,仿佛能触到她泛红的脸颊,“江特助说高铁票改签很方便。” 他以为沐婉清要过两天才能回。 没想到婉芸这边明天一早就到校。 暗示性的话语混着电流声传来,激得沐婉清小腹发紧。 窗外突然炸开一簇烟花,照亮了他眼底未加掩饰的渴望。 沐婉清把手机藏在抱枕后,只露出水光潋滟的唇。 他看着沐婉清粉红盈润的唇,没有忍住。 “明天静安一中高三学生就返校,我是最早的班次…唔…” 尾音消失在突如其来的亲吻声里——周晏琛居然对着摄像头吻了下来,这个隔着好几百里的吻,带着威士忌的醇烈和未说尽的思念。 他真的忍不住,那种不仅仅是喉咙间发痒,是喉咙连通着胸腔的位置。 “明早就可以见面。”沐婉清都被他的举动羞红了脸。 挂断前,周晏琛最后看了眼屏幕角落里婉芸故意摆上的倒计时牌,上面“姐姐归期”的数字已经被改成明早七点。 看来沐婉芸也知道周某人不想克制的思念在肆意流淌。 初春的微风又开始敲打玻璃,但这次,周晏琛听见的都是重逢的倒计时。 清晨的高铁站人流如织,沐婉清拖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时,一抹熟悉的身影让她瞬间停住脚步——周晏琛穿着笔挺的深灰西装,正斜倚在黑色迈巴赫前,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枣茶。 “周总这是…”她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烁“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董事会不需要您坐镇?” 周晏琛接过她的行李,指尖顺势擦过她的手腕:“十点的晨会,来得及。” 他将那杯红枣茶塞进她手里,杯壁上还凝着水珠。 周晏琛突然伸手扣住沐婉清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近。 在人潮涌动的出站口,他低头精准地覆上她的唇,一触即离的亲吻像蜻蜓点水,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周晏琛!” 沐婉清慌忙后退半步,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生怕被熟人撞见,“这里全是人…” 他低笑一声,拇指意犹未尽地摩挲她泛红的腕骨: “李皓今早说…”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转而替她拉开副驾车门。 晨光在车门镀铬条上跳跃,映出他眼底未说完的潜台词——哪有什么李皓传话,不过是想见你的借口罢了。 沐婉清钻进车里时,发丝掠过他西装前襟,带起一阵熟悉的橙花香气。 周晏琛俯身替她系安全带,呼吸故意擦过她耳垂:“其实我八点就在这等。” 低哑的坦白消散在安全带扣入锁扣的“咔嗒”声里。 周晏琛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沐婉清的脸庞。 小别数日,她原本清瘦的下巴圆润了些许,瓷白的肌肤透出养足精神的莹润光泽。 那双总是含着聪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微微弯起,眼角漾开温柔的笑纹,像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浅浅涟漪。 他深邃的眼眸里渐渐漫上粼粼波光,冷峻的眉宇舒展开来,连常年紧抿的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这样不加掩饰的愉悦神情,若是让集团那些高管们看见,怕是要惊掉下巴——毕竟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周总,何曾露出过这般近乎温柔的神色。 “养得不错。” 他低声道,拇指轻轻抚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那里终于不再有熬夜检查数据留下的疲惫痕迹。 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将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染成淡金色,像蝴蝶停驻时微微颤动的翅膀。 车窗外,拖着行李的旅客来来往往。 没人注意到这辆低调的豪车里,周氏集团CEO正用指腹轻轻抹去女朋友唇上沾到的红枣茶渍。 动作珍重得像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沐婉清坐在副驾驶上,闻到车内淡淡的雪松香里混着新鲜烘焙的可颂气味。 储物格里露出早餐袋的一角,包装纸上印着她常提的那家烘焙坊logo。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人怕是天没亮就亲自去排队去了。 车子驶上高速时,晨光正穿透云层。 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她微凉的手指拢入掌心:“集团今年新目标…” 他目视前方,嘴角却微微上扬,“CEO亲自接送首席分析师上下班。” 沐婉清低头啜饮红枣茶,她知道他说的是琛星不是周氏集团,甜暖的滋味一路漫到心底。 后视镜里,高铁站渐渐远去,而前方,周氏大厦的玻璃幕墙正将朝阳折射成璀璨的金。 这是沐婉清第二次踏入周氏集团大厦。 上次来自己好像还“不能见光”一样,也没有从正门好好看这坐大楼。 沐婉清仰起头,看着眼前的钢铁建筑,高耸入云,这一片,是京城地标建筑之一。 公司开在这里,也是一种金钱和权利的象征。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都透着从容。 与上次为“攻略”王洛瑜而忐忑不安的心情截然不同,这次她挽着周晏琛的手臂,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 电梯门映出她今天精心搭配的装束——珍珠白的西装套裙,领口别着那枚周晏琛送的银杏叶胸针。 第262章 全集团都看着呢 集团大楼里,年味还未散尽。 经过开放式办公区时,正在忙碌的员工们纷纷抬头,带着善意的笑容向她问好:“沐小姐,新年好!” 这熟稔的问候让她微微一怔。 但还是礼貌回应:“新年好。” 周晏琛在她耳边低语:“年会上你的获奖视频循环播放了一天。”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解释了她为何会成为这里的“熟面孔”。 沐婉清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这不应该是在琛星播放才对,她又不来集团工作,在这里播放是为何? 总裁办的小助理甚至小跑着送来一杯热美式:“沐小姐,还是双份糖浆对吗?” 沐婉清惊讶地接过,杯壁上贴着的便签画着个小笑脸。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透过缝隙看见几个年轻女员工正凑在一起偷笑,有人还悄悄比了个心形手势。 周晏琛突然按下暂停键,电梯悬停在28楼与29楼之间。 “现在,”他单手解开西装扣子,将她困在电梯角落,“该收我的新年问候了。”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在头顶静静闪烁,沐婉清红着脸戳他胸口:“周总,全集团都看着呢。” 话音未落,电梯突然恢复运行,数字飞快跳动。 周晏琛在她唇上偷了个吻:“正好,让大家都看看……”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谁才是你真正应该攻略的对象。”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沐婉清的目光立刻被靠窗新增的那张胡桃木办公桌吸引。 周晏宁正低头翻阅文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肩头,将西装面料镀上一层淡金色。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眉眼间与周晏琛如出一辙的轮廓在光晕中格外醒目。 “婉清,过年好。”他合上文件夹站起身,袖口处周氏集团的铂金袖扣闪着微光。 “过年好。”沐婉清颔首。 沐婉清不是傻子,她之所以能在周氏集团总裁办这么多人面前有这样的待遇,根本不是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而是鸟随鸾凤,沾了周大佬的光。 桌上摊开的设计图纸上还压着个陶瓷杯,杯里飘着几朵菊花——正是季家二老给他带来常喝的那种。 周晏琛很自然地揽过沐婉清的腰,指尖在她腰间轻轻一按:“战略部临时装修,借我办公室用几天。” 沐婉清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借口找得实在拙劣。 哪家公司会在大年初七就急吼吼地搞装修? 更何况是向来注重风水的周氏集团。 她余光瞥见那张崭新的办公桌,边角还包着未拆的防撞泡沫,桌下甚至贴心地铺了块羊绒地毯,一看就是连夜赶工的成果。 周晏琛面不改色地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转而整理起袖扣,仿佛刚才那个占有欲十足的动作只是幻觉。 但沐婉清分明看见,他耳后泛起一抹极淡的红——这位在董事会上舌战群雄的周总,此刻竟像个被抓包的小学生。 周晏宁抱着文件站在光影交界处,目光盯着兄长安置在沐婉清腰间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他有时候觉得,哥哥跟沐婉清在他跟前的亲热,就好像是专门在告诉他:沐婉清是他的人这么一件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事。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阿宁,你哥这些年都没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动过心…” 他猛地掐了下掌心,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是啊,从小到大,周晏琛何曾对谁这样小心翼翼过?连台灯角度都要亲自调试… “我哥昨晚亲自调试的台灯角度。”他故意在门口驻足,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说是防眩光。” 话音未落,一本企划书凌空飞来,他敏捷地闪身关门,厚重的实木门将周晏琛的冷哼隔绝在内。 走廊里,周晏宁把后脑抵在冰凉的墙面上。 玻璃幕墙倒映出他嘴角的苦笑——原来放下一个人,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沐婉清抚过桌角精心包裹的防撞条,那里还贴着张便利贴:【欢迎入驻】。 字迹凌厉得像刀刻,内容却温柔得不像话。 就跟周晏琛这个人一样。 窗外的云朵飘过,将阳光滤成柔和的纱幔,笼罩着这对终于能在日光下并肩而立的璧人。 这次周晏琛又放过了他二叔,周老爷子也不再干涉他跟沐婉清的事情,最少近期他是不好意思出面。 沐婉清纤细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表盘,钻石切割的时标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周总,还有七分钟。” 她抬眼看向周晏琛时,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语气里带着促狭的笑意,“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可不好糊弄。”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系上西装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墨蓝领带上打了个温莎结。 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让他们等着。” 低沉的嗓音裹着未尽的余韵,在空气中荡开细微的涟漪。 “叩叩叩…” 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一室旖旎。 刘秘书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周总,各位董事已经到齐了。”停顿两秒,又补充道,“王董说…要讨论新年分红方案。” 沐婉清伸手替他正了正领带夹,指尖不经意擦过喉结:“快去吧。” 她推他转身时,瞥见办公桌抽屉缝里露出半截丝绒盒子——看形状,像是戒指盒。 周晏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晚上…” “晚上再说。” 沐婉清红着脸截住话头,将他往门外推。 走廊上已经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显然不止林秘书在等。 周晏琛在门关上前突然抵住门框:“办公桌,”他指了指她身后,“第三个抽屉。” 说完大步流星走向会议室,留下沐婉清对着那个神秘的抽屉,心跳如擂鼓。 沐婉清的指尖悬在抽屉把手上方,心跳莫名加速。 正当她犹豫之际,敲门声再次响起。 “周总去开会了。”她下意识收回手,声音里带着被打断的慌乱。 “是我。”周晏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比平时低沉几分。 沐婉清整理了下衣摆:“请进。” 门开了,周晏宁却没有立即进来。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手里捧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正是她平时最爱喝的那款。 阳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却也让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打扰了。” 他轻声说,目光扫过那个半开的抽屉,又很快移开。 茶杯被轻轻放在她手边,水面飘着的菊花打着旋儿,就像此刻她纷乱的思绪。 “这是……”沐婉清刚要开口。 “我哥让送来的。”周晏宁打断她,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他说你昨晚没睡好。” 话毕,他微微颔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起桌上一张便签,下面压着的东西隐约可见。 他虽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但那个精致的轮廓显然是什么礼物。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周晏宁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你没去参加晨会?” 沐婉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疑惑。 毕竟年后第一次重要会议,周晏琛理应带着弟弟正式亮相。 周晏宁转过身,阳光透过走廊的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今天主要讨论分红方案,”他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手指下意识就去摩挲文件的边缘,“我还没正式入职,参加不合适。”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方向,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争论声。 第263章 怀了您的孩子 其实今早周晏琛确实提出要带他一起出席,是他自己婉拒了——有些界限,需要自己先划清。 “再说,”周晏宁突然眨眨眼,又恢复了那副学生时代应有的随意。 沐婉清看着这样的周晏宁,突然觉得,此刻的他又是季宇泽了。 “我哥让盯着你把花茶喝完。” 他指了指沐婉清手边的茶杯,里面漂浮的菊花正打着旋儿沉入杯底,“他说你每次只喝半杯就凉了。” 这哪里是周晏琛说的,分明是他自己附加的。 沐婉清的指尖轻轻敲击杯壁,瓷器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妹妹怎么样了?”沐婉清突然问道。 周晏宁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 随即明白过来——这定是哥哥告诉她的。 “好多了。” 他站在门口,手指摩挲着门把手,想继续说,又怕留下来就他和沐婉清两人有些不合适。 “我打算带她来京城……” 周晏宁的话说到一半,却显得有些局促,既不好进来也不太想离开。 “进来说吧。” 沐婉清看出了他的犹豫,示意他坐下,却敏锐地注意到他刻意选了最远的单人沙发。 自从认亲宴后,沐婉清就察觉到周晏宁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那个会跟她开玩笑、讨论金融知识的学长,如今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给她联系了补习班。” 周晏宁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件堆,“准备让她重新参加高考。” 他说话时始终避免与沐婉清对视,手指不停摆弄着西装袖扣。 沐婉清给他倒了杯茶:“我记得你说过,她数学很好。” “你还记得。” 周晏宁终于抬眼,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却很快又垂下眼帘,“嗯,她想学医。”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 沐婉清想起从前他总会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代码,如今却像在汇报工作。 “宇泽。”她突然直呼其名,“你最近……” 沐婉清以为只有他是季宇泽时,才能成为那个随意自然的学生模样。 “婉清”他打断她,站起身整理西装,“我下班后得去再看看公寓。” 走到门口又停下,“谢谢你关心小涵。” 门关上后,沐婉清望着那杯丝毫未动的茶水,袅袅热气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指尖轻轻敲击杯沿,瓷器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突然想起认亲宴那晚,在犄角旮旯无意间听到的闲言碎语。 她才意识回笼:这绝不是错觉。 当时她只当是无聊的八卦,现在想来,那些窃窃私语恐怕早就传到了周晏宁耳朵里。 沐婉清揉了揉太阳穴,难怪他最近连看她的眼神都克制得恰到好处。 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晏琛发来的消息:【抽屉里的东西看了吗?】 她望向那个半开的抽屉,丝绒盒子的一角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沐婉清突然明白了什么,拿起手机回复:【晚上当面告诉你答案】 放下手机,她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有些心结,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解开。 沐婉清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什么,指尖悬在键盘上一时忘了动作——周晏琛居然在集团年度最重要的开年董事会上给她发消息?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场景:长桌尽头,他西装笔挺地端坐着,面上是万年不变的冷峻神色,修长的手指却在桌下悄悄打字。 或许还会在发言间隙,借着翻阅文件的动作掩饰走神。 沐婉清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第三十七页报表有个错误,正好借机走个神】 后面跟着个难得一见的眨眼表情。 沐婉清差点笑出声——原来严谨如周晏琛,也会在董事会上耍这样的小聪明。 她故意慢悠悠地回复:【周总这么不专业?】 消息刚发出去,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周晏琛单手插兜站在门口,领带微微松开,另一只手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文件夹。 “提前休会。”他大步走来,文件夹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王董的报表错得太离谱。” 俯身时,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未散的咖啡味,“现在,可以看看抽屉了?” 沐婉清的目光落在他西装内袋那支钢笔上——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礼物,万宝龙的限量款,笔帽上还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不是说好只用来签重要合同吗?” 她伸手轻点笔帽,指尖传来金属微凉的触感。 周晏琛握住她的手指:“董事会不算重要?”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狡黠。 沐婉清抽回手,故意板起脸:“周总,您的精英人设要崩了。”她看了眼墙上时钟,“王董他们应该改完报表了。” “急什么。”他非但没走,反而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我让刘秘书准备了二十分钟的咖啡时间。” 沐婉清简直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周总,此刻竟像个逃课的大学生似的跟她赖在办公室。 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个圈,阳光下金属光泽有桌面上流转。 “你再不走,”她作势要拿内线电话,“我就叫刘秘书来请人了。” 周晏琛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指了指那个抽屉:“晚上我要检查。” 语气严肃得仿佛你是班主任老师在布置工作,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会议刚结束,周晏琛前脚刚踏进办公室,江特助后脚就跟了进来。 这位向来雷厉风行的特助在看到沐婉清时明显一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周晏琛松了松领带,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有事直说。” 江特助这才压低声音:“杜美琴在看守所闹自杀,吵着要见您。” 他递过平板,监控画面里杜美琴正疯狂拍打着铁门,“她说…有关于二少爷的重要事情交代。” 沐婉清敏锐地注意到江特助用的是“二少爷”而非“周晏宁”这个称呼。 周晏琛的指节在办公桌上轻叩两下,突然转向她:“一起去?” 这个提议让江特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诧异:周家的事,现在已经开始让沐小姐参与了。 沐婉清正要婉拒,却见周晏琛已经拿起外套:“正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个始终未打开的抽屉,“路上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敢看礼物。” 两人还没出办公室的门,内线电话又响了。 周晏琛抬了抬下巴,示意江昊宇去接电话。 江特助快步走回办公桌前,修长的手指刚搭上听筒,内线电话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汇报声。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握着听筒的指节不自觉地发白。 挂断电话时,江昊宇的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缓缓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眼神复杂,看向沐婉清。 他真不知道该不该说? 更不知道说了后,办公室会变成什么样的修罗场? 周晏琛眸光微沉,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沐婉清,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江昊宇喉结滚动,硬着头皮继续道:“周总,前台来了一位女士……”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说是……说是怀了您的孩子,坚持要十分钟内见到您。”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死寂般凝固。 江昊宇下意识屏住呼吸,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不敢直视自家老板此刻的表情。 也不敢去看沐小姐是何等反应。 周晏琛眸色骤然一冷,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刀锋般扫向江昊宇:“再说一遍?” 第264章 我怀孕了 江特助后背明显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但还是很克制的,下意识看了眼周总身旁的沐婉清。 出乎意料,他发现:沐小姐目前的表情,还是平静如波,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也没有对周晏琛的不满。 于是硬着头皮重复:“那位女士现在就在一楼大厅,声称…已经怀孕一个月。” 江特助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化作一声叹息,“前台说,她手里还拿着…医院的检查报告。” 只是再看向沐婉清,才发现:她原本正在整理文件的手突然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将纸张捏出几道褶皱。 她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了情绪。 “有意思。” 周晏琛忽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抬手系上西装纽扣,“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女人这么有本事,能在没跟我接触过就能怀上我周某人的孩子。” 他迈步往外走时,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沐婉清一眼,却发现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连头都没抬。 周晏琛眼神暗了暗,转身时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清脆的声响。 “我跟你一起去。” 沐婉清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会议日程。 她甚至顺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动作优雅得看不出丝毫异样。 江特助诧异:沐小姐这就调整好心态了?! 周晏琛脚步微顿,侧脸线条绷紧了一瞬,却终究没有出声反对。 江昊宇暗自松了口气,快步跟上两人。 电梯下行时,他透过镜面反射悄悄观察着沐婉清——她正专注地看着楼层指示灯,唇角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保持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让江特助不禁在心底赞叹。 二十分钟前,一楼大厅。 一位打扮极为抢眼的女子踩着细高跟走了进来。 她鼻梁上架着的墨镜看不出品牌,却莫名戴出了七位数高定的气场。 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海藻般的乌黑卷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整个人透着娱乐圈顶流女星才有的那种张扬美。 她手里拎着的当季香奶奶限量款包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不知道是专程为这次会面购置的,还是临时借来的行头。 美则美矣,却刻意得让人不适。 这位董小姐径直走向前台,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架势确实太像是女明星出街。 所经之处,无论是前台接待还是路过的员工都忍不住侧目。 “我找你们周总。”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前台保持着职业微笑:“请问您有预约吗?” 时髦女人心想:我能预约到还需要这样没苦硬吃嘛! 约见他不愿意给机会,预约又没约到,这是一着急只能硬来。 时髦女人墨镜后的眉头一皱:“能预约到我还需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没有预约。但今天我必须见到他。” 前台为难地抿了抿唇:“女士,要不您留一下联系方式,我会转告江特助,等周总开完会,看看能不能…” “我怀孕了。”女人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几个员工纷纷驻足。她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今天必须见到周晏琛。半小时内见不到人,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女人的声音并不低,所以,走过路过的人都听到了,顿时脸色全变了。 周总今天带了沐小姐来,好多人都看到了。 再说了,周总平时行事,低调内敛,在沐小姐之前,他身边从不见有女人。 追求者确实不少,但周总从不怜香惜玉,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这突然间冒出来个漂亮的让人不得不注意的女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怀了周总的孩子… 前台哪敢耽搁,立刻联系江特助。 可惜电话没人接。 立刻又打电话到总裁办公室。 江特助听了,确实吓出一身冷汗。 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造谣,毕竟周总的生活,他跟了三年的这个特助最是清楚不过。 原来他就像苦行僧一样,沉默冷淡,少言寡语,可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 从来没有女人能近他的身。 怎么说呢:他就像一湖沉静无波的清水,冷隽如夜。 别说什么千金名媛了,就是天女下凡想靠近他,他都不会碰。 后来有了沐小姐,生活也很简单,集团,别墅,有时回老宅。 闲暇时间都和沐小姐在一起,哪怕去琛星也大都是一起。 但是前台一个劲儿的说:“那个女人真的很漂亮,就是说话的语气有点凶,看着就是一副见不到周总绝对不罢休的架势。 可像是什么影视明星呢,江特助您看这怎么办…” 怎么办? 周总的女朋友也在场,这种修罗场你让他能怎么办? 即便是跟了周总三年的特助也束手无策啊! 时髦女见电话也打过了,没说不见,就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 别人看过来,她立刻端坐起,双膝微倾,来个很标准淑女坐姿。 脚下,是一双米色高跟鞋。 周围的人立刻七嘴八舌开始八卦。 “周总不会真的把沐小姐留在办公室,来见这位美女吧?” “要知道周总这三年可是拒了不少名媛千金啊,真要见这位小姐的话,是不是说明这女人是真的怀孕了。” “天哪,会不会真的是周总的前女友呢!!!” …… 电梯内,空气凝滞得几乎能听得见针落的声音。 周晏琛下颌线绷得极紧,修长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攥起,指节泛着冷白。 他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眸色晦暗不明。 沐婉清忽然轻轻勾住他的指尖。 温软的触感让周晏琛蓦地回神,只见她唇角噙着淡笑,眼底映着电梯顶灯细碎的光:“这么沉不住气?” 她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无非是有人黔驴技穷,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我们见招拆招就是,没必要发愁。” 江昊宇死死盯着电梯按键,恨不能把自己缩进角落。 却听见沐婉清又轻飘飘补了句:“不过…” 她突然踮脚凑到周晏琛耳边,用气音道:“要是真有什么风流债…”尾音带着几分危险的甜腻。 周晏琛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低头时薄唇擦过她耳垂:“那我现在就该在准备婚礼,而不是…”他冷笑一声,“处理这种拙劣的把戏。” 江特助看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打情骂俏的两人,悬着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这事没有影响到周总和沐小姐的关系。 最少目前看来并没有。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周晏琛已然恢复往日矜贵疏离的模样,唯独攥着沐婉清的手始终未松。 江昊宇跟在后面,看着自家老板堪称教科书级的变脸,默默为那位“孕妇”点了根蜡。 三人推门走出电梯。 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三人并行的身影。 周晏琛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替沐婉清拂开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江昊宇瞬间读懂了老板的潜台词:这场闹剧,有人要倒大霉了。 沐婉清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那道身影。 确实算得上漂亮。 周晏琛也看到了来人,他淡淡的蹙了下眉:董家的千金,除了见过照片外,压根儿没见过面,这女人是怎么敢说怀了他的孩子的?! 董小姐紧紧攥着香奶奶包带的手指已经泛起青白。 当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她才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台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第265章 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周晏琛比财经杂志上的照片更具压迫感——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那双黑眸如淬了冰的寒潭,正不带温度地审视着她。 更让她心惊的是,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始终与身旁那位优雅女子十指相扣,无名指上同款的铂金对戒在灯光下泛着冷裂刺眼的光。 董小姐站起身,在男人的视线中抬眸,再克制也平静不了的她,跟周晏琛对视半秒,看那张清冷英俊的脸,微微的敛了下眸,声音低了几个度: “周先生,实在很抱歉,不小心秃噜错了话,我没想到您有女朋友,对您造成了困扰我感到非常后悔跟自责……” 董小姐觉得男人的气场实在是强,压得她不敢再说出接下来的话。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董小姐有种被掏空的精疲力尽感。 可当着周晏琛的面儿,她又不得不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天知道她早已黔驴技穷了。 如果她实话实说都不能让周晏琛的怒意减少,那么注定往后她的日子会步履维艰,不对,准确的说是从看到他的这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很难。 周晏琛牵着沐婉清的手,缓缓走过来。 男人坐在了沙发上,双膝交叠,姿态肆意闲适,漆黑冰冷的眼眸扫过她的脸,慢慢的往下滑,修长精致的脖颈,白皙漂亮的锁骨。 漂亮确实是漂亮,就是这张嘴就有点儿一言难尽,难以言说…… 只是,周晏琛打量董小姐的神情被沐婉清捕捉了个正着。 心想:好哇,趁机还谋点儿福利是吧?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看怎么向你“兴师问罪”。 周晏琛一看就是上位者。 董小姐只好低头背脊微弯,保持这个“低人一等”的姿势。 就听到男人冷沉沙哑的声音,“这位小姐,听说你怀孕了,怀的还是我周晏琛的孩子,几个月了?我们在什么时候见过面?又是什么时候睡的?” 周晏琛一开口,低沉的声线里就带上了几分危险的玩味。 人家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这样埋汰她,董小姐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脸都觉得被丢地上任人踩踏一般臊得慌。 她仓促避开对方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红唇张了又合——此刻才惊觉自己这个借口有多荒唐。 刚才扬着“借来的”孕检单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旧情可续? 不过是听父亲提起过这位商界新贵,又草草翻了几篇财经报道,就异想天开地以为能靠这种手段谈成合作。 “周、周总…”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精心打理的发梢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其实我是…” 没等她说完,就看到周晏琛在沐婉清耳边一直低语。 她莫名心慌的一批。 “董氏建筑的二小姐……” 沐婉清突然轻声接话,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上个月你父亲在慈善晚宴上,还提起过想参与城东项目。” 她偏头看向周晏琛,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看来董小姐…比令尊更着急些。” 周晏琛眸色骤冷。 他慢条斯理地看了眼江昊宇,这个动作让董小姐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这一系列动作看在大家眼里,只有一个信号:周总根本没把这女人放在眼里。 这不全由沐小姐自己来惩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三个选择。” 她伸手从周晏琛西装内袋里抽出他一直别在胸前口袋的钢笔,在江昊宇递来的便签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数字。 然后,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第一,现在就去财务部支付精神损失费。” 笔尖在纸上划出尖锐的声响,“第二,等周总的律师函。” 钢笔咔哒一声合上,“第三…” 她忽然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让你父亲亲自来解释,他女儿为什么要来周氏集团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这么一出拙劣的戏码。” 便签轻飘飘落在地上。 董小姐看着那个天文数字的赔偿金数额,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连前台小姐敲击键盘的手指都僵在了半空。 江昊宇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眼前这一幕简直像是周总亲自调教出来的翻版。 沐婉清每一个眼神流转,每一句恰到好处的接话,甚至那看似温和实则刀刀见血的谈判节奏,都带着周晏琛式的凌厉风格。 他不由得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见沐婉清时,还只是个温婉清纯的高中生样子。 如今站在周总身边,竟已能完美配合他每一个进攻节奏,就像…就像经过精密磨合的齿轮。 (电梯间又传来“叮”的声响) 江昊宇回过神,发现周晏琛正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看清楚了?这才叫特助该有的水平。 果然是:鸟随鸾凤习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江特助默默推了推眼镜,在心里把“向沐小姐取经”加进了今日待办事项。 而此刻的沐婉清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周晏琛的袖扣,仿佛刚才那个杀伐决断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董小姐哪里还敢再吱声。 她不说话不等于这事情就结束了。 周晏琛看了眼江特助。 江特助瞬间心领神会:“董小姐,您看我是带您去财务室,还是您回去等律师函?或者让董老过来一趟?” 这听上去是高高的敬着,却好像是想把她踩在脚下的感觉,有木有? “不,我选第一条,只是这么多钱,我目前很难拿出…希望周先生宽宏大度…”董小姐支支吾吾,半天没敢说出句痛快话。 良久的沉默,董小姐不清楚周晏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只听得他说:“不愧是商业家庭出身,就是比普通人会审时度势,不对,是更全斤斤计较。” 说完,周晏琛漫不经心抬起手腕看了眼,对身边的女人说:“婉清,该吃午饭了,看守所是去不成了,走,先吃饭。” 他说的是二婶在看守所自杀的事情,而听在董小姐耳里就是: 没钱是吧,那就看守所见吧。 董小姐的脸色瞬间煞白,精心涂抹的唇膏被咬出一道齿痕。 作为董家的千金,董小姐自然不是吓大的,可还是被周晏琛给精准吓到了。 她慌乱地摇了摇头,香奶奶包的链条在颤抖的手指间哗啦作响:“周先生,我、我现在就去财务室…” 周晏琛却已经转身,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沐婉清腰间,低头时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法餐厅新到的蓝龙虾,我让他们留了两只。”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腰侧的衣料,“还是说…你想先去看守所?” 沐婉清心下思忖:这男人还真是坏,吓不死这位董小姐不死心,是不是。 确实,最后一句话轻飘飘落进董小姐耳中,吓得她高跟鞋一崴,险些跪倒在地。 江昊宇适时扶住她,镜片闪过一道寒光:“董小姐小心,我们的财务部在十二楼。” 他压低声音,“建议您尽快联系家人筹款,周总最近…特别讨厌拖延症患者。” 啧,啧,啧,要说坏,这男人是一个胜过一个。 沐婉清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在周晏琛胸口画了个圈:“你吓到人家了。” 她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董小姐,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董小姐您别紧张,我们周总是最讲道理的人。” 红唇轻启,吐出致命一击,“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周晏琛揽着她往旋转门走去,黑色大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冷厉的弧度。 第266章 最佳老板娘 身后传来董小姐带着哭腔打电话的声音:“爸…我可能需要动用信托基金…” 江昊宇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这对璧人连影子都透着股杀人不见血的优雅。 旋转门刚合上,整个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八卦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 前台捂着嘴压低声音: “看见周总搂沐小姐的姿势没?那手就没离开过她的腰!” 她激动地戳了戳同事,“上次那个自称未婚妻的王小姐,可是连周总三米内都没靠近过。” 保安老张咂着嘴摇头:“这董小姐也真敢编,怀孕?” 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周总刚才那眼神,跟要活剥了人似的——直到转头看沐小姐时,那眼神才瞬间解冻。” 实习生小王抱着文件呆立在电梯口:“沐小姐说‘钱到位就好说’的时候,你们注意到周总微笑了吗?” 她夸张地捂住心口,“就是那种…‘我女人真会说话’的骄傲表情!” 财务部的陈姐踩着高跟鞋路过,轻哼一声:“这算什么?听说沐小姐在周家帮周总怼二叔的时候,你们是没看见…” 她神秘地压低声音,“周总当场就把祖传的翡翠扳指套她手上了。” 啧,这也敢说,“祖传的翡翠扳指”就想问一下陈大姐,你是亲眼看到了吗? 至于亲耳听到,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一经别人的嘴,这话呀,大概率是要变味儿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时,江昊宇冷着脸从电梯里走出来。 议论声戛然而止,只见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面无表情地甩下一句:“今天的事,谁传出去…” 镜片后寒光一闪,“年终奖直接变辞退信。” 众人作鸟兽散后,江特助望着玻璃门外渐渐远去的两个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只见,他们家不苟言笑的周大总裁正低头听沐婉清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向来凌厉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江特助猛然想到一件事:沐小姐这么受全体员工的褒奖,或许该去准备一份“最佳老板娘”的提名材料了。 这边,沐婉清的确在跟周晏琛说很有趣的事情。 沐婉清指尖轻轻绕着周晏琛的领带,眼尾漾起狡黠的笑意:“周总,今天这出闹剧损害的可是您的清誉…”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那笔精神损失费,是不是该入我们的私人小金库?” 周晏琛低笑一声,忽然将她抵在专属电梯的镜面上。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后腰,低头时呼吸拂过她耳畔:“宝贝,你这是要中饱私囊?” 他咬字轻缓,带着危险的宠溺,“不如直接打你副卡上?省得某只小狐狸天天惦记。” “这可是您说的。” 沐婉清红唇勾起,指尖戳了戳他胸口,“要是明天账上没多出八个零…” 她突然踮脚在他喉结上轻咬一记,“我就去跟各大媒体爆料,周氏总裁始乱终弃……” 话音未落便被封住唇瓣。 周晏琛扣着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直到电梯发出抵达提示音才松开。 他慢条斯理地抹掉她唇边晕开的口红,眼底暗潮汹涌:“沐婉清,你最好准备好今晚的道歉词。” 玻璃门外,法餐厅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 沐婉清笑着理了理他的领带:“那得看周总的转账速度…够不够快。” 午餐后,周晏琛将沐婉清送回集团顶楼的休息室。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她整个人笼在暖融融的光晕里。 吃饭期间沐婉清跟周晏琛说她不想去看守所。 这个时候,他还是想确定一下。 于是,又问了句:“真不跟我一起去?” 他单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轻轻拨弄她耳边的碎发,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沐婉清笑着拍开他的手:“大过年的,去那种地方多晦气。” 她故意板起脸,“再说了,周总这是不信任我?” “要不,我自个儿回公寓去?” 周晏琛眸色一暗。 他当然信她,可想到周晏宁每次看她的眼神——那种藏在镜片后,如影随形的炙热,就让他胸口发闷。 “我让江昊宇留下来陪你。” 他最终妥协,却在转身时突然将她抵在门后。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声音低哑:“要是让我知道你跟那小子独处…”未尽的话语化作一个带着蓝龙虾香气的深吻。 沐婉清气息不稳地推开他: “周晏琛!” 她红着脸整理被他弄乱的毛衫,“晏宁他在32楼研发部,我在顶楼总裁办……”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咬着她耳垂闷声道: “他今早刚申请调来顶楼做项目对接。再说了,那不是还留着他加的一张办公桌嘛。” 沐婉清一怔,随即笑出声。 她捧住周晏琛紧绷的脸,在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原来周总吃醋的样子…” 指尖划过他滚动的喉结,“这么可爱。” 最终周晏琛黑着脸离开时,江昊宇战战兢兢地守在总裁办公室外——手里还捧着周总临走前塞给他的《顶楼监控室操作手册》。 江昊宇站在总裁办外的走廊上,手里沉甸甸的监控手册像块烫手山芋。 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困惑——这算哪门子差事? 周总让他盯着沐小姐,防的却是周家二少爷。 可问题是…江昊宇瞥了眼玻璃墙内正在煮咖啡的沐婉清,又瞄了眼电梯间方向——那位斯文俊秀的周家二少正捧着文件朝这边走来。 “江特助。”周晏宁微笑着点头,镜片下的眸光温润如玉,“我来送AI项目的企划案。” 他晃了晃手中文件夹,问了句:“大哥不在?” 因为他看到江特助在这里晃来晃去,应该是大哥不在,如果在,江特助有事就进去了,没事就离开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呢。 他刚说完话,江昊宇条件反射般横跨一步,正好挡住办公室门:“周总外出前交代,所有文件由我转交。” 他硬着头皮伸出手,内心疯狂吐槽:这都什么魔幻剧情? 他一个年薪七位数的首席特助,现在居然在当人形挡箭牌? 办公室内突然传来沐婉清的轻唤:“晏宁?进来吧,正好尝尝我新到的瑰夏咖啡。” 江昊宇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眼睁睁看着周晏宁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修长的手指已经搭在门把上。 “叮!” 总裁专用电梯突然开启。 周晏琛西装笔挺地迈出来,手里还拎着看守所附近最有名的栗子蛋糕。 空气瞬间凝固。 江昊宇发誓他看到周总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而二少爷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只有办公室里的沐婉清浑然不觉,哼着歌往咖啡里加方糖。 “大哥怎么回来了?”周晏宁笑得温文尔雅。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突然想起…” 他越过弟弟的肩膀,目光直直锁住屋内那道倩影,“有些人,还是亲自看着比较放心。” 江昊宇默默退到三米开外,决定把今天命名为《周氏兄弟修罗场之我在现场当炮灰》。 而玻璃窗内,沐婉清正对着栗子蛋糕露出惊喜的笑容——丝毫没察觉门外这场无声的刀光剑影。 周晏宁眉梢微挑,将文件递过去时指尖在扉页轻轻一叩:“看来以后我来学习,还得先看看沐小姐的行程表?” 他镜片后的眸光温润依旧,却多了几分促狭。 周晏琛接过文件,指节在硬质封面上敲出两声闷响:“顶楼的光源调控很智能。” 周晏宁:靠,他哥嫌弃他是多余的电灯泡…… 第267章 周太太威武 周晏琛抬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好看的弧度,“主灯亮着的时候…”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弟弟,“辅助光源会自动调暗。” 周晏宁哑然失笑。 他哥这是明晃晃的嫌弃他是“电灯泡”啊?! 他想把文件直接给大哥,却把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江特助。好吧,江昊宇自动把自己当作透明人,谁怨自己刚刚说得经过自己转交的呢。 周晏宁最终还是把文件给了江特助:以此来表示自己是一个“听话”的下属。 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转身前朝办公室内正在切蛋糕的沐婉清投去一瞥:“婉清,下次煮咖啡…” 话未说完,肩膀就被自家大哥拍得往电梯间偏了半步。 “32楼有全自动咖啡机。”周晏琛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视线之间,“你喜欢的蓝山,我让人备了十磅。” 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江昊宇终于憋不住轻咳一声:“周总,二少好像…把企划案关键数据页撕走了。” 周晏琛盯着电梯下行数字,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领带:“让他撕。” 周晏琛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意想不到的弧线,“那份是上季度作废的版本。” 办公室内突然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 沐婉清举着沾满奶油的银叉,倚在门边笑得眉眼弯弯:“周总这招请君入瓮…”她故意拖长声调,“是不是太欺负小朋友了?” 周晏琛大步上前,就着她手里的叉子咬掉蛋糕顶端的栗子,薄唇擦过她指尖:“怎么?” 低沉的声线里混着奶油香甜,“沐同学心疼学长了?” 江昊宇默默退回工位,决定把《周氏兄弟攻防战观察日志》的密级从“普通”上调至“绝密”。 毕竟,谁能想到商界闻名的活阎王,谈起恋爱来连亲弟弟的醋都照吃不误? 周晏琛此刻很想对江昊宇说:你一个没女朋友的人哪里能懂,明明他弟看沐婉清的眼神里会有小星星,只有你这个单身狗没看出来。周晏宁坐在32楼研发部的茶水间,指尖轻叩着咖啡杯,听着同事们眉飞色舞地复述上午那场闹剧。 “沐小姐当时就站在周总身边,连嘴角笑的弧度都跟周总一模一样!”实习生小张激动地比划着,“那位董小姐腿软得差点跪下去…” 周晏宁镜片后的眸光微闪,想起沐婉清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方势力间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刀尖上翩然起舞的蝴蝶。 他低头抿了口咖啡,唇角不自觉扬起。 能把大哥那样的人治得服服帖帖,确实…令人叹服。 “二少也觉得沐小姐厉害吧?” 项目经理突然凑过来,“听说即便是在老董事长面前,她也能三句话就噎得周家老二说不出话…” 周晏宁轻笑出声,指尖摩挲着杯沿:“何止厉害。” 他望向窗外顶楼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是能让暴君自愿戴上镣铐的…” 话音戛然而止。 茶水间的玻璃门映出一道修长身影——周晏琛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拎着印有沐婉清最爱的那家甜品店logo的纸袋。 “在聊什么?”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走进来,目光扫过瞬间噤声的众人,最后落在弟弟身上,“这么开心?” 周晏宁从容起身,接过兄长递来的文件袋——里面正是他中午“顺走”的那几页数据,此刻每张边缘都整整齐齐打着“作废”钢印。 “在说…”他推了推眼镜,突然冲大哥露出年少时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婉清今天帅爆了。” 周晏琛眯起眼睛,指节在弟弟办公桌上敲出两声警告的轻响。 这个称呼总觉得太过亲近。 “要不,从今天开始叫嫂子,行不行?” 他是在试探,更像是在陈述。 “哥,你过分了,我是先认识她,后成为你弟的,她比我小两岁呢,能不能不要这么专治?”周晏宁立即反驳。 “要论先来后到是吧,别忘了你从一出生就是我弟,到底哪个在先。”周晏琛在沐婉清的事情上寸步不让。 “反正等你们领证后再说,我叫不出来,想想就别扭。”周晏宁坚持。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转身离开时,却没人看见周晏琛唇角转瞬即逝的骄傲弧度。 而顶楼的沐婉清,正对着突然送到的十人份下午茶挑眉头——每块蛋糕上都用巧克力写着“周太太威武”。 顶楼总裁办内: 沐婉清盯着办公桌上突然送来的豪华下午茶,指尖轻轻挑起一块黑森林蛋糕上斜插着的巧克力牌——【周太太威武】。 她眉梢一挑,转头看向刚进门的江昊宇:“这又是什么新型的‘精神损失费’?” 江特助推了推眼镜,语气微妙:“不是精神损失费,周总说……这是‘舆论管控费’。” 沐婉清轻笑出声,指尖点了点巧克力牌上龙飞凤舞的字体:“所以,就上午那件事过后,全集团都默认我是‘周太太’了?” 江昊宇默默递上平板,屏幕上赫然是公司内部论坛的热帖—— 《惊!周总亲自认证,沐小姐实锤未来老板娘!》 配图是周晏琛在电梯间低头听她说话时,唇角那抹罕见的温柔弧度。 沐婉清托腮,饶有兴致地往下滑,评论区已然炸开锅: 财务部-小李:【我就说!早上周总亲自去车站去接人,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市场部-小王:【董小姐今天那出戏,简直是给周总递刀,沐小姐顺手补刀,这分明就是再上演夫妻混合双打啊!】 研发部-匿名:【二少好像也磕到了,刚在茶水间笑得好荡漾……】 她还没看完,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周晏琛单手插兜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平板,唇角微勾:“怎么,沐同学对舆论走向……有意见?” 沐婉清慢悠悠地咬了一口蛋糕,红唇沾着奶油,笑得狡黠:“舆论管控费我收了,不过…”她晃了晃巧克力牌,“周总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周太太’的称呼……什么时候走个正式流程?” 她只是开个玩笑,目前周老爷子还没松口…… 周晏琛眸色一暗,大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现在就可以。” 江昊宇看这情形,实在没有呆下去的必要,瞬间退出去,关门时还贴心地把“请勿打扰”的牌子顺手挂上。 ——全集团都在嗑的CP,正主亲自发糖了。 今天上午的事在集团肆意传播开后,周晏宁对沐婉清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更让他佩服的是,还没毕业的他没想到这偌大的集团,聊起八卦来也是势不可挡。 被某大佬弟弟惦记着的沐婉清,思绪又飘了老远: 在顶级豪门中,几位老爷子大多在培养出合格的接班人后,便逐渐淡出家族企业的日常管理,安心颐养天年。 唯独周老爷子是个例外: 他原本盘算着让三个儿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共同执掌家族企业,却不料三个儿子各有短板: 长子能力出众、锐意进取;次子虽心怀妒忌却游手好闲;幼子虽堪当助手,却终究难当大任。 眼见三个儿子,只有长子可以重用,其他两个都难成什么气候,周老爷子始终无法放心将偌大的商业帝国完全交托给子孙。 如今,孽障周亦琛已经进去了,好在,二孙子也已经回到周家。 老爷子又动起了心思——他盘算着要为长孙物色一位门当户对的贤内助,与亲爹和亲弟弟形成新的三足鼎力之势。 偏偏这位最受器重的长孙桀骜不驯,死活不肯遂了周老爷子的心意。 第268章 三人和平共处 偏偏这位最受器重的长孙桀骜不驯,死活不肯遂了周老爷子的心意。 这般情形之下,周老爷子握着权柄的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下午三点快到,江特助就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敢敲门。 周总这会儿不会又黏着沐小姐讨吻吧? 现在进去合适吗? 可重要客户马上就到,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事。江昊宇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刚想抬手,却听见“叩叩”两声——有人已经替他敲了门。 江特助一愣,抬头就对上周晏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啧,在我面前不是挺横的吗?” 周晏宁抱着手臂,语气戏谑,“怎么到了我哥这儿,连门都不敢敲了?” 江特助头皮一紧,勉强扯出职业微笑:“二少爷,您找周总有事?” 说实话,与其撞见周总和沐小姐亲热他尴尬,他更怕碰上周晏宁在沐小姐面前晃悠。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这位祖宗,在这重要当口,他又想干什么? “进。” 周晏琛的声音低沉冷冽,方才的温情早已敛去,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总裁模样。 周晏宁瞥了眼江特助,唇角微勾,慢悠悠地后退半步,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的事要紧,你先请。” 江特助哪敢耽搁,立刻上前汇报:“周总,三点钟的客户已经到了,正在会客室等您。” “嗯。” 周晏琛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公事公办。 可当他的目光扫到周晏宁时,眉头瞬间蹙起,眼底浮起一丝不耐——不是警告过这小子,沐婉清在的时候少来她面前晃? 周晏宁对上大哥冷厉的眼神,非但没躲,反而笑得更加散漫,甚至故意往沙发上的沐婉清那儿瞟了一眼,摆明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样?” 周晏琛正要开口,周晏宁先发制人:“你去见客户,我借婉清用一会儿。” 江特助后背一凉,心里直打鼓——这位二少爷是嫌命太长吗?当着周总的面说这种话,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这不是直接找死吗? 周晏琛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还没等周晏琛发作,周晏宁又不怕死地补了一句:“就借一会儿,保证完璧归赵。” 说着还朝沐婉清眨了眨眼。 江特助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已经在心里给二少爷点起了蜡烛。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一叩,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借?” 他薄唇微掀,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了?” 江特助屏住呼吸,悄悄往门边挪了半步,生怕被即将爆发的战火波及。 周晏宁却依旧笑得漫不经心,甚至悠闲地往沙发上一靠:“大哥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是请婉清帮我看看新项目的策划案。” 他故意顿了顿,“还是说…大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沐婉清终于忍不住扶额,这两个人每次碰面都像火星撞地球。 她刚要开口打圆场,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客户等不及,亲自找过来了。 周晏琛冷着脸整了整袖口,临走前凌厉的眼刀直直甩向周晏宁:“半小时。”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多一分钟,你就去非洲盯新项目。”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周晏宁立刻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婉清你看我哥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沐婉清无奈地摇头,指尖轻轻敲了敲茶几上的文件:“不是说要看策划案?现在开始计时了。” 江特助在门外擦了擦冷汗,心想这半小时怕是要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周晏宁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几上的钢笔:“婉清,你这么着急赶我走?” 他眼底噙着玩味的笑意,“我哥的半小时禁令,我可没签字画押。” 沐婉清瞥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双手,红唇微勾:“你这是又拿我当幌子?”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哥现在应该刚见到客户,现在追上去解释还来得及。” “解释什么?” 周晏宁忽然倾身向前,将钢笔轻轻按在文件上,“就说…我是来请教你,怎么才能让大哥别总板着张脸?” 他压低声音,“毕竟整个集团,也就你敢在他面前说‘不’。” 沐婉清微微蹙眉——早晨周晏宁分明还在刻意避嫌,怎么这会儿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像是看穿她的疑惑,周晏宁神色坦然了许多:“我想通了,越是躲躲藏藏,反倒越显得心虚。” 他指尖轻点沙发扶手,“那天的认亲宴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三个。我妈也跟我说了我们三个人的事,我爸虽然没开口,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他抬眸直视沐婉清,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些:“只要我们坦坦荡荡地相处,那些风言风语自然就不攻自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一刻的周晏宁,竟难得显出几分通透的清醒。 沐婉清唇角微扬,眸光清亮:“正合我意。” 她将手中的文件轻轻合上,“我向来觉得,行事光明磊落的人,自然不怕影子斜。” 周晏宁闻言低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不愧是我认识的沐婉清,说话都这么掷地有声。” 他站起身,单手插兜,“那以后我要是再来‘借’人,可就不用看我哥脸色了?” “借人可以…”沐婉清抬眸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但要是再拿我当幌子耍你哥……” 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晏琛冷峻的身影立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江特助在后面拼命使眼色,满脸都写着:“我拦过了,真的拦不住”。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沐婉清率先回过神来,从容地合上手中的文件:”周总这么快就谈完了?” 她目光澄澈,语气自然得就像刚才他们只是在讨论季度报表而不是说三个人的事情。 周晏琛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西装袖口泛着冷冽的光泽:“客户临时有急事。” 他的视线在周晏宁身上停留片刻,“看来我错过了一场有趣的谈话?” 周晏宁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唇角挂着惯有的散漫笑意:“大哥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就是在讨论…怎么才能和平共处。” 他故意在“和平共处”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沐婉清敏锐地察觉到周晏琛下颌线条绷紧了一瞬。 她适时起身,将一杯温水递到周晏琛手边:“晏宁刚才在说,我们应该更坦然地相处,免得让外人看笑话。” 周晏琛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顿。 他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是吗?” 声音低沉得听不出情绪。 “不然呢?” 周晏宁忽然站起身,走到沐婉清身侧,“大哥该不会以为…” 他故意拉长声调,却在看到沐婉清警告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三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最后还是沐婉清轻叹一声:“你们兄弟俩能不能别每次见面都像在演谍战剧?”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董事会下周就要看这个季度的企划案,与其在这里较劲,不如想想怎么应对王董事的刁难。” 周晏琛眸光微动,伸手接过文件:“王董的事那边我来处理。” 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第269章 总吃醋对胃不好 “那我负责搞定李董事。”周晏宁突然正经起来,“他最近对新能源项目很有意见。” 沐婉清挑眉看向周晏宁:“你确定?听他们说,上次开会你差点和他拍桌子。 再说,你回来也不算太久,能搞定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周晏宁信心百倍只差拍胸脯做保证了。 周晏宁耸耸肩,眼神却不经意瞟向周晏琛,“毕竟现在…我和大哥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周晏琛神色复杂地看了弟弟一眼,突然问道:“下午吃饭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周晏宁一愣:“还没..” 这才几点啊,是吃午饭还是晚饭? 突然她想明白了:周晏琛这是想给三个人更多的时间来共处。 “一起吧。”周晏琛转身走向衣帽架,取下西装外套,“公司附近新开了家日料店。” 沐婉清看着兄弟俩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拿起包包跟上:“那我…” “你当然一起。” 周晏琛头也不回地说,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周晏宁却突然转身,朝沐婉清伸出手:“沐同学请?”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沐婉清还没多刚才的对话中反应过来,周晏琛已经折返回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坐我的车。” “啧啧啧,大哥,你不厚道啊,这是防贼呢?”周晏宁不依不饶。 沐婉清慢半拍得反应过来,人被夹在中间,哭笑不得:“要不…我还是去学个车本,以后自己开车?” “不行!”兄弟俩异口同声。 三人就这样僵持在办公室门口,江特助抱着一叠文件经过,见状立刻低头快步走开,嘴里小声嘀咕:“这修罗场我还是躲远点好…” 最后还是周晏琛先松了手。 他深深看了弟弟一眼:“适可而止。” 周晏宁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少了往日的恭敬和拘谨,多了几分真诚:“大哥,我是认真的。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夕阳透过走廊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又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沐婉清站在中间,看着身旁这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新的开始。 “所以…”她故意板起脸,“这顿饭到底谁请?” 周晏琛已经按下电梯按钮:“当然是你请。” “为什么?”沐婉清瞪大眼睛。 周晏宁幸灾乐祸地拍拍她的肩:“谁让你现在是只进不出呢,沐同学~” 电梯门缓缓关上,隐约传来沐婉清的抗议声和兄弟俩低沉的笑声。 走廊尽头的江特助摇摇头,却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要不是你回来这么早,我还想让婉清帮我去看看公寓呢?”周晏宁幽怨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 “看公寓?” 沐婉清和周晏琛都愣怔一瞬:这小子刚回来不久就想自己出去住? 两人疑惑的眼神投过来,让周晏宁有些无语。 “给小涵租的。” 他解释一句。 “要不,让小涵跟我住吧,B大那里的公寓是两房的。”沐婉清建议。 “不行。” 兄弟俩再次异口同声一起否决。 话是相同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周晏琛是觉得:一旦季宇涵跟沐婉清住一起,他就再也不好意思晚上去公寓留宿了。 周晏宁是觉得:一旦让小涵和沐婉清住在哥哥买得公寓里,那季家和周家的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沐婉清看看周晏宁再看看周晏琛,她心里清楚,这俩人难得意见这么统一,却各怀心事。 电梯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瞬。 沐婉清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 周晏琛轻咳一声,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袖扣:“B大那边治安不好。” 他的语气生硬得连自己都觉得牵强。 周晏宁则直接翻了个白眼:“哥,你那套说辞骗骗三岁小孩还行。” 他转向沐婉清,难得正经道:“小涵身份特殊,住在你那里不合适。” 沐婉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 她故意拉长声调,“周总是担心自己的‘夜访’不方便,晏宁是担心季家那边……” “沐婉清!”周晏琛耳尖微红,声音里带着警告。 一是警告她叫他周总,却叫弟弟晏宁,显得他们俩比较生疏,再就是警告她在弟弟跟前要给他留点儿脸面。 周晏宁却突然笑出声:“不愧是婉清,一针见血。”他斜倚在电梯墙上,“不过你说漏了一点…”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周晏宁在门开的瞬间压低声音:“我更担心我哥哪天半夜走错房间。” “周晏宁!”周晏琛一把揪住弟弟的领带。 沐婉清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公众场合注意形象。” 周晏琛无奈地看着自己亲弟,“要不这样,我在公司附近有套小公寓,先借给小涵住?” 沐婉清松开手,皱眉道:“你哪来那么多房产?” “沐同学忘性真大。” 周晏琛微微一笑,“上季度有个项目奖金,不就是用那套公寓抵的?” 周晏宁整了整被扯歪的领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眯起眼睛:“等等,那套公寓……该不会就是我哥刚开始给你住的那栋楼吧?” 沐婉清笑而不语,周晏琛则别过脸去,耳根可疑地红了。 “我就知道!”周晏宁夸张地捂住心口,“你们这对……” “闭嘴!”周晏琛一把按住弟弟的肩膀说:“就按我说的办。不过……”他压低声音,“物业费我来付。” 周晏宁挣脱开来,摇头叹气:“完了完了,我这是要亲手把小绵羊送进狼窝啊……” 沐婉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行了,再闹下去餐厅该没位置了。” 她率先走出电梯,回头时眼波流转。 “不过晏宁你就放心吧,我会记得在门口装个监控——专拍某些‘夜访人士’。” 周晏琛大步跟上,在她耳边低语:“记得选个高清的。” 周晏宁落在最后,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掏出手机,给季宇涵发了条消息:“你过来住我哥的公寓可以吗?” 发完又补充一句:“离我公司很近。”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季宇涵回复道:“谢谢周大哥,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周晏宁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抬头时,他发现沐婉清和周晏琛已经走远,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交叠在一起,亲密得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追了上去:“喂!说好沐同学请客的,别想赖账啊!” 追上去,他听到两人还在说周晏琛客户有事,急着回办公室的事情。 沐婉清说什么他没听到,只听到周晏琛说完还不忘又酸溜溜补上一句:“不想我回来?难道你俩还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哎哎哎,打住,周总,总吃醋对胃不好,你知道嘛。 再说了,他是你亲弟,你还这样说,那你上午一眨不眨打量董小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好吧,沐小姐惯用手段:倒搭一耙。 周晏琛闻言眸光一沉,修长的手指在西装袖口处微微收紧:“董小姐?” 他挑眉看向沐婉清,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你倒是看得仔细。” 沐婉清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襟,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周总坐在沙发上,盯着人家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我倒是想不注意,可那实在是太难了。” 她故意转向周晏宁,“你说是不是?” 周晏宁立刻会意,装模作样地点头:“没错,大哥当时那个眼神啊…” 第270章 不惊动她的岁月,不扰乱她的悲欢 周晏宁故意拖长尾音,成功看到他大哥额角跳了跳。 “那是造谣说自己怀了我孩子的女人,我总不能再见了也不认识吧。” 周晏琛冷着脸解释,却在看到沐婉清眼底闪过的得意时突然逼近一步。 “沐同学这么在意我的视线落在哪里?” 沐婉清被周晏琛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呼吸一滞,但很快反击道:“毕竟要替周爷爷看着点,免得某些人…”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周晏琛的领带。 周晏宁突然笑出声来:“大哥,你也有今天。” 他幸灾乐祸地掏出手机,“我得把这段录下来发给妈看。” “你敢!”周晏琛一个眼刀甩过去,却见沐婉清已经趁机跑到餐厅门边。 “两位慢慢聊。” 她握着门把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先去点餐~记得准时来买单哦。” 周晏琛刚要追上去,却被周晏宁拦住:“大哥,你还没解释清楚董小姐的事呢…” “周晏宁!” 周晏琛咬牙切齿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远处传来沐婉清银铃般的笑声…… 周晏宁垂眸凝视着沐婉清跑远的身影,心底泛起一阵温柔的涟漪…… 周晏宁忽然就想明白了: 原来喜欢的另一种阐释,也可以是这般静默——不必惊动她的岁月,不必扰乱她的悲欢,只这样远远望着她眉梢眼角的笑意,便觉得人间值得。 饭后,晨会上的董事会新年分红方案还没有最终决定,所以,周晏琛不得不再次去参加会议,只好留下周晏宁和沐婉清继续一起看方案。 待周晏琛离开后,周晏宁放下手中的方案,转向沐婉清时,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婉清。” 他斟酌半天还是开口,“小涵觉得住在哥哥的公寓始终不太合适。现在我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完全能负担得起房租…..” 沐婉清闻言立即会意,眉眼间浮现出理解的笑意:“所以你还是想重新物色一套公寓?” 周晏宁轻轻点头,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文件边缘。 西下的余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周晏宁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你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见外?” “怎么会呢?”沐婉清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温声道,“小涵是你养父母的女儿,你既不想让她寄人篱下,又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照顾她。这份心意,我很理解。” 周晏宁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沐婉清能这么精准地读懂他的心思。 “你倒是…”他轻笑一声,眼底的阴郁散了几分,“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 沐婉清合上企划案,抬眸看他:“我是对事不对人,你的想法很难猜吗?” 她指尖轻点桌面,“你连周家给的股份都没要,明明是去做管理层的,非要自己从各个部门的了解做起。 现在要给小涵找住处,自然更不愿意用周家的资源。” 沐婉清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的大男孩:“需要我陪你去看看房源吗?” 周晏宁闻言抬起头,眼底的阴霾已尽数散去。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不忘问了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娇情?” “怎么会?”沐婉清摇头,语气真诚,“这说明你有自己的原则。”她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周晏宁有些不解。 “不过你要是真想独立,就要记得,别把你的那张黑卡给季家人用。” 沐婉清狡黠地眨眨眼,“别说我没提醒你,那可是周家的附属卡。” 周晏宁猛地呛了一口咖啡,耳根瞬间红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哥也给过我同样的卡,我没收,更不会用。”"沐婉清忍笑道,“我没那么单纯,也绝对不会去问你哥哥,那张卡到底能不能在学校里用。” 周晏宁扶额,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行啊,”沐婉清爽快地答应,随即话锋一转,“要谢我?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去看公寓之前,先把企划案改完。”她将文件推到他面前,“董事会明天就要,你哥今晚肯定要熬夜审阅…” 周晏宁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沐婉清,你其实…很关心我哥吧?” 沐婉清神色如常地整理文件:“我只是不想让他总是加班而已。” 她起身拿起外套,“走吧,趁天还没黑,看完公寓你还能回来继续改方案。” “你不是说要先改方案吗?” “改完,人家中介都下班了,去哪里看。” 周晏宁跟在她身后,看着沐婉清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头某处微微发暖。 也许…在这个家里,他并不是完全孤军奋战。 周晏宁原本只是投石问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看看大哥能否接受这个提议。 毕竟他还没回到周家就开始对沐婉清有好感的,也知道她是周晏琛的女朋友这件事。 他们兄弟之间始终横亘着这个心结,有些话点到即止,谁都不敢轻易捅破那层窗户纸。 没想到沐婉清三言两语间,竟让周晏琛松了口。 快到房产中介那里,周晏宁看着沐婉清正低头给周晏琛发定位,唇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猛然间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看似温婉实则聪慧过人的女子,或许就是解开他们兄弟心结的那把钥匙。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周晏宁心情舒畅:从今往后,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相处,不必再躲躲藏藏,不必再互相猜忌。 季家的事、周家的过往,所有那些沉重的包袱,或许都能慢慢卸下。 红灯亮起,他停下脚步,转头对沐婉清说:“谢了。” 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沐婉清抬眸,与他视线相接的瞬间便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分量。 她微微一笑,目光清澈而坦然:“不客气,以后…..” 话未说完,手机突然震动,周晏琛发来消息:【已出发。】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空气中悄然流转。 前方的信号灯由红转绿,周晏宁收回视线,两人一起融入夜色中。 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他们之间那些曾经晦暗不明的关系,此刻终于被温柔点亮。 只是,两人一起出去时,看着周晏宁又跟在沐婉清屁股后面,江特助又捏一把汗:他们家周总还在开会,这让他怎么办? 概不能跟着他俩跑吧? 无奈,只能等周总出来再说。 周晏宁提前联系好的中介早已等在小区门口,见到他们便热情地迎上来:“周先生,按您的要求,这套一室一厅朝南,家具家电齐全……” “等等…”沐婉清打断中介的介绍,转头看向周晏宁,“你打算让小涵住一居室?” 周晏宁解释道:“她九月份就开学住校了,我想着……” “想得太简单了。” 沐婉清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万一她周末想回家住?或者生病需要人照顾?” 她顿了顿,“再说,你养父母要是来京城看你们,难道让他们住酒店?” 周晏宁一怔,显然没考虑这么多。 他想起养母上次来京时局促地住在小旅馆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中介察言观色,立刻接话道:“我们这还有套两室两厅的,就在隔壁楼,装修又好,又新一些,价格也就贵一千左右。” 第271章 女朋友的报备 沐婉清冲周晏宁挑了挑眉,建议道:“去看看?” 周晏宁看着沐婉清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走,趁我哥还没到……” “周总也要来?”中介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边方圆十公里,应该都知道周大总裁吧。 沐婉清轻咳一声:“先去看房吧。” 新看的这套公寓采光极好,主卧带独立卫浴,次卧虽然小些但温馨雅致。 沐婉清推开落地窗,晚风裹挟着小区里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这间给小涵正好。”她指着次卧,“书桌靠窗,光线充足,适合学习。” 周晏宁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整洁的厨房和宽敞的客厅,突然说:“其实……” “嗯?”沐婉清疑惑。 “其实你可以常来。” 他语气轻松,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教教那丫头怎么做饭,她连煎蛋都不会。” 沐婉清失笑:“你这是要给我安排家教工作?” “包吃包住。”周晏宁故作正经地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我睡这里就行。” 两人相视一笑,中介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周晏琛低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开门。” 十分钟前的周氏集团 会议室的玻璃门刚推开,江特助就急匆匆迎了上来:“周总,二少爷又带着沐小姐……” “嗯,我知道。” 周晏琛打断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江特助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把手机锁屏界面亮给他看——沐婉清发来的定位信息明晃晃地显示在屏幕上,还附带一句:【陪晏宁看公寓,你要来吗?】 “女朋友的报备。”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向来冷峻的眉眼此刻舒展得不像话,那神情比拿下跨国并购案时还要得意几分。 江特助嘴角抽了抽。 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在谈判桌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周总? 他默默在心里给沐婉清竖大拇指——能把周晏琛治得服服帖帖,沐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 “车备好了?”周晏琛迈开长腿往电梯间走。 “在地库等着。”江特助小跑跟上,忍不住多嘴,“周总,您就不担心二少爷他……” 周晏琛按下电梯按钮,闻言轻笑一声:“担心什么?” 镜面电梯门映出他志在必得的眼神,“沐婉清连看个公寓都要跟我报备,你觉得呢?” 江特助突然被塞了满嘴狗粮,只能干笑:“是是是,沐小姐对您真是……” “体贴入微。”周晏琛接过话头,迈入电梯时连背影都透着愉悦。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江特助长舒一口气。 得,白操心了。 人家小两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特助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不过话说回来——周总刚才那个炫耀劲儿,可比签下千亿订单时嘚瑟多了。 周晏宁刚听到门铃声就立刻起身,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果然是他那个占有欲爆棚的大哥到了。 “来得真快啊,哥。” 他拉开门,故意往周晏琛身后张望,“江特助没跟着?” 周晏琛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目光直接越过他肩膀,锁定在客厅里正在看户型图的沐婉清身上:“看完了没?” 沐婉清头也不抬地招招手:“来得正好,帮忙看看这个户型。”她指尖点着图纸,“我觉得次卧的飘窗可以改成书桌。” 周晏宁看着自家大哥瞬间柔和的眉眼,暗自松了口气。 他太了解周晏琛了——要是今天沐婉清没报备就跟他出来看房,回去指不定要怎么借题发挥。 现在这样正好,既全了大哥的面子,又给自己留了后路。 “这栋楼离公司太远。”周晏琛扫了眼图纸,突然开口。 周晏宁挑眉:“大哥这是要赞助我买房?” “想得美。” 周晏琛轻嗤,却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门禁卡扔给他,“朗悦国际有套空着的两居,离B大就两站地铁。” 沐婉清闻言抬头,正好撞上周晏琛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瞬间了然——那分明是周晏琛名下的公寓,离她原来住过的那套就隔着一个楼层。 周晏宁捏着门禁卡,突然笑出声:“哥,你这算不算变相监视?” “不要还我。”周晏琛作势要拿回。 “要要要!”周晏宁赶紧把卡塞进口袋,冲沐婉清眨眨眼,“看吧,我就说我哥还是疼我的。” 沐婉清看着兄弟俩斗嘴的样子,忍不住抿嘴轻笑。 她太清楚周晏琛的用意了——既全了弟弟的体面,又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一箭双雕。 只是,周晏宁独立的想法又泡汤了。 算了,想太多头大,不就半年多的时间嘛,转眼也就过了。 反正周晏琛的房子多的是,这又不是周氏的家族资产,是他个人的,给弟弟住一时半会也不是个事儿。 “既然房子解决了。”她合上户型图,“是不是该去接小涵了?” 周晏琛突然皱眉:“什么小涵?” 周晏宁立刻揽住大哥肩膀:“哥,你该不会以为就我们三个吃饭吧?” 他笑得狡黠,“今天可是你见未来妹妹的大日子。” 沐婉清适时补充:“小涵特意从定州带了自家酿的梅子酒。” 周晏琛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但当他目光落在沐婉清含笑的眼眸上时,那点不悦又莫名消散了。 “走吧。”他整了整领带,“不过先说好,我不喝酒。” 周晏宁跟在后面小声嘀咕:“装什么正经,上次在沐婉清家喝醉的不知道是谁……” 沐婉清假装没听见,快步走向电梯,只是耳尖悄悄红了。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离开,只留下中介在那里苦恼:白忙活了半天。 …… 正月的京城,空气中还残留着鞭炮的火药味,街道两旁的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寒风中时不时就会裹挟细碎的雪花。 沐婉清裹紧羊绒大衣,坐进李皓准时停在云山别墅门前的黑色轿车。 每天清晨坐着李皓的车穿过张灯结彩的长宁街,车窗上结着薄薄的冰花,她总是利用这段时间翻阅琛星的各种报表,偶尔回复几封邮件。 李皓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位连春节假期都不松懈的沐同学,暗自感叹她手边的保温杯里永远飘着枸杞红枣的香气。 周晏宁这个年完后,就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白天在集团处理各项事宜,还要去各部门熟悉流程,下班就直奔妹妹住的那套公寓。 小涵留在京城备考,他这个做哥哥的变着法子给她补营养。 从采购日用品到调试暖气,连窗台上的水仙和绿罗都是他特意从花鸟市场给买来的。 偶尔在电梯里遇到加班的周晏琛,兄弟俩还会为“饺子馅里该不该放香油”这种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周晏琛的行程表上,所有应酬都被压缩在周五之前。 红色标记的特殊时段越来越多——那是雷打不动的,和沐婉清围炉夜话的时间。 江特助发现,周总办公室的抽屉里不知何时多了护手霜和润唇膏,某次取文件时还碰倒了半盒桂花糖藕。 正月十五的傍晚,暮色中的周氏集团大厦亮起灯笼造型的景观灯。 沐婉清捧着热茶站在落地窗前,楼下广场上猜灯谜的人群熙熙攘攘。 周晏琛从身后为她披上羊绒披肩,带着淡淡檀香的气息拂过她耳际:“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的生活。” 沐婉清向后靠进他胸膛,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比预想的要温暖很多。” 第272章 报复 周晏琛低笑着握紧沐婉清微凉的手。 窗外,一朵烟花在夜空绽开,正好照亮周晏宁的车——他刚接了小涵从庙会回来。 后座上的女孩抱着一盏兔子灯,发梢还沾着糖葫芦的晶莹糖屑。在这个正月,所有的团圆都刚刚好。 沐婉清笑问:“周晏宁这是又当爹来又当妈,你这个当大哥的也不帮帮忙?” 周晏琛轻哼一声,“我倒是想帮忙啊,集团的事又不能靠给他。” 沐婉清笑着摇头,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朗悦国际的备用钥匙,我让人每周去打扫两次。” 她太了解这对兄弟了,一个面冷心热,一个嘴硬心软。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两人探头望去——周晏宁的车歪歪斜斜停在喷泉池边,后车门大开,小涵正抱着书包慌慌张张往大楼跑,周晏宁在后面举着把伞追:“慢点!地上滑!” 元宵节过后,京城的年味渐渐散去。 沐婉清重新回到B大继续学业,周晏宁也回到邮电大学,每天往返于集团、学校和小涵的公寓之间。 初春的阳光日渐和煦,护城河边的柳枝抽出嫩芽,一切都朝着温暖平静的方向发展。 直到三月底的一个阴雨天…… 沐婉清正在B大图书馆整理文献,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周晏宁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婉清,你现在在哪?赵家那个混账今天刑满释放了。” 周晏宁也是偶然听大哥说过,赵家那个纨绔自从妹妹那次在云山别墅被周晏琛羞辱过后,就一直想要报复。 只是他一直都不敢对周晏琛下手。 周晏琛就担心他会从沐婉清这里动手脚。 好在后来又犯事儿进去了。 周晏宁从听说那人想报复大哥后,就特别关注了一下。 听到这话的沐婉清,手指下意识就攥紧了钢笔,墨水在纸上洇开一片,都全然不觉。 那个曾经在酒会上对看上的女孩下药,又差点害得一个小姑娘遭遇不测的赵家公子——赵思凯。 “我刚收到消息。”电话那头周晏宁的声音压得很低,“那混蛋一出来就放话说要报复我哥。我已经让李皓去接你了,这段时间…” 图书馆的玻璃窗被雨滴敲打着,沐婉清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打断他:“小涵今天在哪?” 电话那头显然没想到这一点,沉默了一瞬,才又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那丫头今天去参加高考前冲刺培训,手机关机了。” 沐婉清立刻合上笔记本:“把培训班的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过去。” “不行!”周晏宁难得提高了声音,“我已经通知我哥了,你现在就待在…” 话未说完,图书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随后彻底熄灭。 沐婉清听到电话那头周晏宁焦急的呼喊,但信号已经中断。 借着应急灯的微光,她看到两个黑影正从楼梯间向阅览室靠近。 窗外惨白的闪电将那张脸映得格外清晰——狭长的眼睛,微微下垂的嘴角,还有那道横贯眉骨的疤痕。 即便在周晏琛给她的资料里见过无数次,此刻直面这张脸,沐婉清仍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她悄悄将手伸进书包,指尖触到周晏琛硬塞给她的防狼警报器。 那个雨夜他开车送她回宿舍时,曾严肃地说过:“记住这张脸,见到就立刻按响它。” 现在想来,他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沐同学是吧?”赵思凯推开阅览室的门,声音黏腻得像吐信的毒蛇,“B大金融系的才女,兼修中医的…周家大少爷的绯闻女友?” 沐婉清合上《货币银行学》教材,余光扫视着两侧书架间的通道。 她强迫自己露出极为困惑的表情:“您认错人了吧?我只是来复习的…” “装傻?还是充愣?” 赵思凯突然踹翻旁边的椅子,惊得几个大一新生仓皇逃窜,“周晏琛那个王八蛋害我在牢里过年的时候,你可是天天住云山别墅啊!” 书架阴影里走出一个纹身壮汉,堵住了消防通道。 沐婉清缓缓站起身,余光扫视着四周的逃生通道。 心里不忘问候这个无耻男人的祖宗八代:你入狱明明是自作孽,干周晏琛毛事啊! 真说有仇,就是那次周晏琛感冒,赵思敏受了屈辱,他想帮妹妹报复回来罢了。 “你就说说吧,怎么会认错呢?” 赵思凯一步步逼近,皮鞋在地板上敲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周家兄弟的心头肉,那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听说沐小姐参赛都能获得金奖。” 赵思凯突然伸手抽走她面前的书,指尖故意擦过她的手背,“不知道…别的方面怎么样啊?” 沐婉清感到警报器硌得掌心发疼,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却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人显然有备而来,是冲着赵思敏的事来报复的。 不论赵思凯说什么,她都一声不吭。 “听说你针灸课学得也不错。” 赵思凯抓起她桌上的银质书签,尖锐的末端在她眼前晃动,“要不要…给我也扎两针?” 突然,整栋楼的广播刺耳响起:“消防演练!全体师生立即疏散!” 与此同时,沐婉清猛地按下警报器,尖锐的蜂鸣声瞬间炸响。 “操!” 赵思凯伸手想要去抓沐婉清头发,却被斜对面飞来的《药典》砸中手腕——是刚才逃走的眼镜男生带着保安冲了回来。 更让沐婉清心跳停滞的是,楼道里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周晏琛暴怒时特有的沉重脚步声。 沐婉清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看到赵思凯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那个阴鸷的男人猛地掏出一把弹簧刀,银光在昏暗的阅览室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弧线。 “都别过来!” 赵思凯一把拽住沐婉清的手腕,刀刃抵在她颈动脉处,“周大少爷,好久不见啊。” 周晏琛的身影出现在阅览室门口,黑色风衣上还带着雨水的气息。 他的目光在看到刀尖的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声音却反常地平静:“赵思凯,你父亲应该告诉过你,出狱后要安分守己。” 沐婉清能感觉到身后劫持者的呼吸变得急促。 赵思凯的手在发抖,刀刃在她皮肤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少他妈废话!你们周家害我在牢里……” “是你自己作恶多端。”周晏琛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惊得赵思凯拖着沐婉清后退,“放开她,我们谈谈条件。” 就在这时,沐婉清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是她书包里被打翻的艾条。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中医课上教授说过的话:艾草燃烧时的烟雾会刺激眼睛…… “周晏琛!”她突然大喊,“我书包右侧口袋!”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晏琛一个箭步上前,从她书包里掏出那包艾条,用打火机点燃后猛地朝赵思凯面部掷去。 浓烟瞬间弥漫,赵思凯惨叫一声松开钳制。 沐婉清趁机用手肘狠狠击中他肋下,转身就跑。 “抓住她!” 赵思凯歇斯底里地吼道。 那个壮汉正要动作,却被突然冲进来的保安和周晏宁带的人按倒在地。 周晏琛一把将沐婉清拉到身后,对着还在揉眼睛的赵思凯就是一拳。 骨骼撞击的闷响让人牙酸,赵思凯踉跄着撞翻书架,厚重的典籍哗啦啦砸在他身上。 “婉清!”周晏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还有擦伤,“小涵已经安全送到我哥公寓了,你没事吧?” 沐婉清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她摇摇头,目光却黏在周晏琛鲜血淋漓的指节上。 第273章 女孩子要学些防身本事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风衣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了,正用从未有过的凶狠眼神盯着地上的赵思凯。 警笛声由远及近,周晏琛这才转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抬起沐婉清的下巴检查那道血痕。 周晏琛的指尖冰凉,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疼不疼?” 沐婉清突然鼻子一酸。 她摇摇头,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碘伏棉签:“你的手……” “我没事。” 周晏琛任由她处理伤口,转头对周晏宁说,“让江特助联系赵老爷子,告诉他,要么立刻送他孙子出国,要么就准备再看守所捞人。” 警察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满地狼藉中,西装革履的周家兄弟一左一右护着个女学生,而那个女学生正低头给周氏总裁包扎伤口,手法娴熟得像个专业医师。 “沐同学,你是怎么想到用艾草脱险的?”做笔录的女警忍不住问了一句。 沐婉清看了眼身边两个男人,忽然笑了:“中医药学选修课是我自己要上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防身的本事,都是周总逼我学的,他说既然选了这个专业来兼修,女孩子嘛就要学点防身的本事。” 周晏琛轻咳一声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警局做完笔录已是黄昏。 江昊宇送来干净外套时,沐婉清正用银针给周晏琛做应急处理。 “别动。” 她按住周晏琛想要抽回的手,针尖精准刺入合谷穴,“这针能止血化瘀,比创可贴管用。” 周晏宁倚着警局长椅啃面包,见状挑眉:“哥,你也有今天?上次我打球扭伤,是谁说大男人忍忍就……” “闭嘴。”周晏琛耳尖微红,却任由沐婉清摆弄他的手,“赵家的事还没完。” 话音刚落,赵老爷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周晏琛开了免提,老人疲惫的声音在走廊回荡:“思凯今晚就飞瑞士,五年内不会回国。 周总,看在我们两家旧交……” “没有旧交。”周晏琛冷声打断,“再有下次,我会让赵氏建材从京城消失。” 挂断电话,沐婉清忽然发现周晏宁不见了。 正要询问,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嗓音:“…对,就是那个防狼警报器,你们产品确实靠谱…” 周晏琛扶额:“他在给安保公司写感谢信。” 回程车上,沐婉清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惊魂未定的疲惫感终于袭来,她恍惚听见周晏琛在吩咐李皓:“去中医馆买艾灸盒。” “不要艾灸盒。”她迷迷糊糊地抗议,“味道太大,宿舍不能用。” 一件带着体温的风衣轻轻罩在她身上。 周晏琛的声音近在耳畔:“是给我买的。从明天开始,我有时间就陪你上下课。” 后视镜里,李皓看到自家老板小心翼翼护住女孩随着车身摇晃的脑袋,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而此刻朗悦国际的公寓里,小涵正把今天发生的事编成加密日记,结尾处画了个小小的爱心——这是她和沐婉清约定的暗号,代表“平安到家”。 夜深了,周晏琛的书房还亮着灯。 电脑屏幕显示着B大课程表,金融系的课用红色标出,中医药学课则标着绿色。 书桌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份瑞士银行的冻结令,生效日期就是赵世凯抵达苏黎世的时间。 赵世凯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要动周晏琛心尖上的人。 周晏琛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威士忌杯壁。 窗外是京城灯火通明的夜景,而他的眼神比夜色还要冷。 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显示,就在三小时前,赵氏建材最大的三个客户同时提出了终止合作。 “周总,瑞士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江特助低声汇报,“赵世凯一下飞机就会有人'照顾'他。” 玻璃杯折射出冰冷的光,周晏琛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我记得赵老爷子最疼这个长孙?” “是的,所以……” 江特助等待周晏琛说出进一步的安排。 “把赵氏参与城南地块竞标的资料透露给纪委。” 周晏琛转身,西装袖口泛着冷冽的光泽,“老人家是该学会怎样管教孩子了。” 江特助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断了赵家最后的退路。 他犹豫道:“那赵思敏女士那边…” “她当年帮过我,所以我也给过赵世凯机会。” 周晏琛拿起沐婉清落在他车上的中医药学笔记,指腹轻轻摩挲着页脚的小兔子涂鸦,“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B大女生宿舍里,沐婉清正对着手机皱眉。 屏幕上是周晏琛刚发来的消息:【明天开始李皓会接送你上下学】。 她刚要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沐婉清跑到阳台,果然看见那辆熟悉的沃尔沃又一次静静地停在路灯下。 车窗降下,周晏琛抬头望来,月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 她披上外套跑下楼,刚拉开车门就被温热的大衣裹住。 周晏琛指尖轻抚过她脖颈已经结痂的伤痕,声音低沉:“还疼吗?” “早就不疼…”话未说完,一个U盘被塞进她手心。 “赵世凯在瑞士的住址,安保人员的排班表,日常活动路线。” 这么严重的事情,在周晏琛这里,却听得出语气平静就像日常讨论天气一般,“如果你哪天想亲自报仇,这资料都是现成的。” 沐婉清瞪大眼睛,随即笑出声:“周总,你这是教唆女朋友去犯罪。” “只是以防万一。” 他低头给她系好安全带,呼吸扫过她耳畔,“毕竟我的小姑娘,连艾草都能当武器。” 夜风拂过树梢,惊起几只栖息的麻雀。 沐婉清望着车窗外的夜色,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在京圈,惹到周晏琛或许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被他这样护着,倒也不错。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赵老爷子正对着银行发来的冻结通知面如死灰。 电话那头,远在瑞士的赵世凯哭喊着要回国,却不知道,他的人生从对沐婉清亮出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没有了赵世凯的打扰,生活重新回归平静。 街角的梧桐树抽出新芽,巷口的咖啡店飘来熟悉的香气,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久违的安宁。 这样的日子,正是重逢最好的时节。 五一假期如约而至,初夏日的暖阳驱散了春天里的最后一丝寒意。 寒假那次回去,沐婉清满怀期待地回到静安,却因闺蜜关静随父母回了北庄村而未能如愿相聚。 这份遗憾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如今终于等来了弥补的机会。 趁着难得的假期,沐婉清早早地就约好了关静。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让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 当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沐婉清的手机已经震动了第三次。 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关静发来的轰炸式消息: 【起床了没!!!】 【我已经到南锣鼓巷了!】 【你猜我遇见谁了???】 沐婉清一个激灵坐起身,这才想起昨天约了好久没见的闺蜜:关静。 她赶紧回复:【马上到】,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又给周晏琛发了条消息:【今天陪关静逛胡同,不用让李皓来接我。】 对方秒回:【好,注意安全】,紧接着又追了一条:【周晏宁正好休假】 第274章 西北风留给他就好 沐婉清对着手机挑眉——这“正好”未免太刻意了些。 一小时后,沐婉清在豆汁儿店门口找到了穿着碎花裙的关静,以及… 旁边那个正在努力咽下第一口豆汁儿、表情扭曲的周晏宁。 关静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过来,一把抱住她。 “想死你了!”关静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在京城待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周家没给你饭吃吗?” 沐婉清笑着捏了捏闺蜜圆润的脸蛋:“你倒是胖了,看来村里的伙食不错。” “Surprise!”关静挽住沐婉清的手,神秘兮兮地说:“我刚在胡同口撞见周二少,他说他对老北京小吃特别有研究!” 周晏宁灌了大半瓶矿泉水才缓过劲来:“我哥说…咳咳…说你们可能需要向导…” 沐婉清了然地点头,给关静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三人沿着青石板路慢慢逛,关静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在每个摊位前驻足,周晏宁则认命地跟在后面拎包。 “所以你跟周总这是通过家人的考验了?” 关静趁周晏宁去买糖画的功夫,用手肘捅了捅沐婉清,“发展到哪步了?” 沐婉清正喝着杏仁茶,差点呛到:“什么哪步…” “装!继续装!” 关静翻出手机相册,“朋友圈都传疯了,寒假有一天夜里,周总抱着醉醺醺的你从酒店出来…,快说说,你们是不是睡了?” 照片上周晏琛西装外套裹着熟睡的沐婉清,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睡你个头啊!” 沐婉清在关静额头上就是一记脑瓜崩。 疼得关静直呼:“你要谋杀亲闺蜜啊!” 沐婉清耳根发烫,刚要抢手机,身后突然传来周晏宁的咳嗽声。 他举着三个糖画回来,表情微妙:“那什么…我哥刚问我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关静噗嗤笑出声,凑到沐婉清耳边:“看来某人的眼线要打小报告了~” 这话音,边波浪号,哎呀,真是没谁了。 午后阳光正好,周晏宁带着她们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 院墙上攀着紫藤花,朱红色的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竟是家隐藏版私房菜馆。 “这是……”沐婉清惊讶地看着满院子的海棠花。 “我哥他们一帮人的据点。” 周晏宁压低声音,“他们心情好与不好都会来这儿聚聚…” 话没说完,最里面的包厢门突然打开,周晏琛握着手机站在光影交界处,目光直直落在沐婉清身上。 关静倒吸一口气,戳了戳沐婉清的后腰:“你完了,兴师问罪的来了。” 但周晏琛只是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沐婉清的包:“豆汁儿好喝吗?” 语气平静得就像他们俩真的只是偶遇。 沐婉清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却混在胡同里的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果然,周晏宁已经拽着关静溜到了院门口,还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海棠花被风吹落几瓣,落在周晏琛肩头。 沐婉清伸手拂去,指尖碰到他微凉的西装面料:“周总日理万机,还有空当跟踪狂?” “不是跟踪。”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那道已经淡去的疤痕,“是来验收安保成果的。” 远处传来关静夸张的起哄声,沐婉清红着脸抽回手,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个五一假期,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了些。 点好菜后,那俩人不知是循着香气还是掐准了时间,竟踩着点出现在餐桌旁。 “你们这是…” 沐婉清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瓷杯沿上还沾着半片碧绿的茶叶。 关静已经利落地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在菜单上轻轻一敲: “我俩在你和周总跟前就是空气人,不需要的时候自然要识趣。”她说着朝周晏宁飞了个眼风“可空气人也得补充能量不是?” 周晏宁正盯着餐巾上的暗纹走神,慢了半拍才点头:“嗯,对。”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侍应生端着前菜穿梭时,周晏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有个急件要处理。” 起身时西装袖口掠过沐婉清的发梢,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 三人目送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关静已经夹起一块蜜汁叉烧:“周总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 琥珀色的酱汁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顿咱们可得好好吃。” 二十分钟后,菜都上齐了,原本四个人的饭,现在三个人享用,明显丰盛的过量。 沐婉清望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鲍汁鹅掌,听见周晏宁小声补充:“我哥他…最近总这样。” 年轻男孩的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像在给未尽的话打上省略号。 沐婉清垂眸看着碗里那只淋着琥珀色酱汁的鹅掌,轻轻“嗯”了一声。 包厢里的冷气开得有些足,她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手臂。 关静眼尖,立刻招手叫来服务员:“麻烦把温度调高两度。” 转头又给沐婉清添了半盏热茶,“周总不在,咱们更得吃好喝好。” 她筷子一挑,利落地拆开荷叶包裹的糯米鸡,热气裹着竹叶清香腾起来,“听说这家的秘制酱料要发酵三年呢。” 菜色是真不错,不愧是周晏琛找的地方。 只是有些可惜,周总忙的没顾得上品尝。 “等周总忙完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关静替周晏琛可惜。 “算了,咱仨好好享用,给他留西北风就好了。” 沐婉清的话成功逗笑了其他俩人。 过了半晌,周晏宁忽然抬头:“我哥最近…” 话到一半又咽回去,转而夹了块脆皮烧肉放进沐婉清碟子里,“这个要趁热吃。” 沐婉清注意到了周晏宁的欲言又止,只是关静也在,不好意思展开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金黄的脆皮在筷子尖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痕迹。 沐婉清望着那道水痕出神,直到周晏宁的手机“叮”地亮起。 “我哥说让我们别等他。” 周晏宁念着消息,嘴角微妙地翘了翘,“还特意交代要把清蒸东星斑留给沐同学。” 她故意把“特意”两个字咬得极轻,像一片羽毛扫过耳膜。 周晏宁的筷子突然在碗沿磕出清脆的声响。 沐婉清低头抿了口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没一会儿,三人终于果腹,心情都越来越好。 沐婉清也暂时忘记了周晏宁刚才说的话。 手上油腻腻的,她想去洗手间洗洗。 “你俩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私家菜馆的洗手间设在二楼,周晏宁提醒她把手机带上,然后,目送沐婉清抬脚上楼。 沐婉清先洗了洗手,顺道上了个厕所。 等沐婉清从女厕所出来时,公共盥洗区昏黄的灯光在镜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她机械地搓洗着双手,水流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抬头时,镜中景象让她指尖一颤——两个彪形大汉像门神般堵在洗手间入口,烟头的腥红火光在阴影里明明灭灭。 两人很有特点:一个是黄毛,一个光头,一个穿着黑色短袖,另一个穿着白色背心。 说真心话,在五一这个假期,京城的温度还没高到穿这样的夏季服装。 黄毛青年后颈的蛇形纹身随着吞云吐雾的动作蠕动,光头男人肩头的般若鬼面在背心下若隐若现。 他们手臂上成片的刺青不是时下流行的精致图案,而是某种粗粝的、带着牢狱气息的陈旧墨迹,像是用缝衣针蘸着墨水硬生生扎进皮肉里的。 第275章 家务事轮不到外人管 那两人,给人一种看着就不是善茬的感觉。 沐婉清将纸巾在掌心中揉成湿团。 当她迈步想离开时,突然,守在右侧墙边的黄毛,往她面前跨了一大步。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沐婉清吓了一大跳:这人竟然明目张胆的阻拦她的去路? 沐婉清头脑一作出反应,她就当即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抬眼看向面前的黄毛。黄毛突然横跨一步,沾着泥渍的工装靴重重踏在大理石地面上。 他歪头吐掉烟蒂的动作带着刻意为之的威慑,火星在沐婉清脚边溅开细小的光点。 “借过。” 沐婉清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音被瓷砖墙面放大。 光头闻言咧嘴一笑,金牙在灯光下闪过一道暗芒,粗壮的手臂状似无意地拦在门框上。 走廊尽头传来餐具碰撞的脆响,却衬得此处的寂静更加窒息。 沐婉清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鼻腔里充斥着廉价烟草与汗酸味混合的浊气。 此刻她才注意到黄毛耳后那道延伸进衣领的刀疤,像条蜈蚣正朝着她爬行。 黄毛斜倚在走廊斑驳的墙面上,双手插在破洞牛仔裤的口袋里,漫不经心,流里流气,吊儿郎当。 他歪着脑袋打量沐婉清。 嘴里叼着的烟卷随着说话一抖一抖的,烟灰簌簌落在脏兮兮的球鞋上。 “哟,大美女,这么着急走啊?” 沐婉清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瓷砖墙,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她强迫自己保持面部肌肉的放松,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有什么事吗?” 声音像浮在水面上的羽毛,轻得几乎听不见。 男人突然凑近,劣质烟草味混着口臭扑面而来。 他嬉笑着伸手想碰沐婉清的脸:“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聊聊?” 沐婉清猛地偏头躲开,发丝扫过对方油腻的手指。 她瞥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绿莹莹的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格外醒目。 “楼下可以用餐。”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往女厕方向挪了半步,“下楼边吃边聊。” 沐婉清答应的爽快,对方也不是傻子,当即回道:“下楼干什么?就在这儿聊。” 厕所这边没有其他人经过,沐婉清脑子飞快的运转着,不确定大声喊人来,来不来得及。 那光头男子深深吸了一口烟,眉头紧锁,浑浊的烟雾从鼻腔喷出。 他阴沉着脸,声音沙哑:“跟她废什么话?” 说罢,斜眼睨向沐婉清,那张布满横肉的脸愈发狰狞:“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吗?” 沐婉清快速扫视过两人全身——没有明显的武器痕迹。 她强自镇定,后背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不知道。” 光头男突然暴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都他妈找上门了还装蒜!” 他将半截烟头狠狠掼在地上,军用皮靴重重碾过,火星在瓷砖上迸溅出最后的挣扎。 就在烟头熄灭的瞬间,沐婉清骤然转身冲向女厕。 她早就规划好的逃生路线此刻无比清晰——只要锁上厕所隔间,就有机会呼救。 可当她刚拽开女厕门扉,身后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两个男人同时撞上门板,沉重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 三两秒的僵持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最终在一声闷响中,门板被暴力猛然撞开,沐婉清踉跄着倒退数步。 沐婉清这一松手来得突然,实则是她精心盘算的结果。 眼见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她故意猛然间就卸了力道,借着惯性将两人晃了个措手不及。 黄毛果然中计,整个人收势不住,重重摔了个狗啃泥。 沐婉清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转身就往门外冲。 光头男踉跄着扶墙站稳,眼中凶光乍现。 他猛地回身,在沐婉清指尖即将触到门把的刹那,铁钳般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沐婉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的瓷砖墙。 她刚要呼救,带着烟臭的掌心就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贱人!”光头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沐婉清指甲狠狠划过对方脸颊,膝盖朝着男人小腿骨猛顶。 可这时黄毛已经爬了起来,啐着血沫扑上前。 两个彪形大汉像摆弄布娃娃似的,转眼就将她死死制住。 光头男腾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慢条斯理地探进裤兜。 当他再度抽出手时,指缝间已然夹着一柄泛着冷光的折叠刀。 金属机括发出“咔嗒”脆响,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一道银弧,轻轻抵住沐婉清瓷白的脸颊。 “叫啊?” 他俯身凑近,烟草混着口臭的热气喷在她耳畔,“怎么不继续叫了?” 刀刃随着话语缓缓游走,在肌肤上压出细微的凹陷。 黄毛见状松开钳制,退后半步阴笑。 沐婉清胸腔剧烈起伏,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却始终没再发出半点声响。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空调的嗡鸣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 她死死盯着光头男手腕上的刺青——那是一只狰狞的蝎子,毒尾高高翘起。 这个细节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她的思绪。 沐婉清自认为自己一个大学生,没有招惹什么人。 这两人到底是赵思凯派来的人?还是周晏琛的仇家? 刀尖的凉意渗进皮肤,她绷紧的脊背渗出冷汗,将衣服后襟浸出深色的痕迹。 双方僵持不下已有十余秒,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正当沐婉清深吸一口气,准备主动开口打破这令人难堪的僵局时,左侧男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突然无声滑开。 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从容不迫地踱步而出,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沉稳的节奏。 那人修长的手指正在整理袖口,腕间一枚低调的铂金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沐婉清瞳孔骤然收缩,待看清来人面容时,险些惊呼出声——这不是周晏琛吗! 他今天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衬得肩线愈发挺拔,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般锋芒内敛。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欣喜若狂地期待见到这个人。 脑海中瞬间闪过周晏琛在健身房时,他徒手将沙袋击出凹陷的场景。 那干净利落的擒拿招式,对付这两个混混简直就像… 就像狗咬屁股——肯定(啃腚)能成! 就在这时,周晏琛似乎察觉到异样,漫不经心地抬眼望来。 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如同X光般将现场状况瞬间扫描完毕。 “看什么看?找死啊!” 黄毛猛地扯开衣领露出狰狞的纹身,脏话像连珠炮似的喷射而出,“识相的就给老子滚远点!” 沐婉清心想:这两人定是什么人顾凶来闹事的,要不也不会认不出周晏琛。 这种极品混子确实跟周晏琛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交集。 出乎意料的是,周晏琛竟真的移开了视线。 但他非但不会离开,反而气定神闲地走向盥洗台。 骨节分明的手掌在感应龙头下舒展,水流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慢条斯理地搓揉着泡沫,仿佛正在为某场重要会议做准备,对身后的剑拔弩张视若无睹。 沐婉清注意到,他洗手时腕表都没有摘下,百达翡丽的表盘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沐婉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周晏琛的意图,两个男人也面面相觑,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插手是何用意。 洗手间的镜面清晰地映出周晏琛的轮廓——乌黑的发梢下,一双沉静的眼睛半垂着。 他慢条斯理地搓洗着修长的手指,水流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大白天的。” 周晏琛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威士忌,“两个男人在公共场合围堵一位女士,不合适吧?” 第276章 现在,见血了 黄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正要发作,被光头用眼神制止。 光头转身时脖颈的刺青随着肌肉扭动,咧着嘴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 “哥们儿,家务事轮不到外人管。” 那个光头男人说着还故意把怀里挣扎的沐婉清往前带了带,“自家媳妇不听话,总得管教管教。” 周晏琛抽了三张擦手纸,雪白的纸张在他指节间折叠成规整的方块。 他没立即扔掉,而是踱步到沐婉清身侧停下。 这个距离刚好切断两个男人形成的包围圈,西装袖口擦过她颤抖的手背。 “是么?” 他掀起眼皮直视光头,深邃的眸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对方的谎言。 “那请这位先生说说,你媳妇今天涂的什么颜色的口红?” 周晏琛足足比对方高了大半个头,今天恰好是一身黑色的打扮,气场强大又冷冽。 光头男抬眼看着他,打量了片刻,眉头一蹙,不答反问:“小子,就你还想英雄救美?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今天看来是一定有人会见血!” 周晏琛心想:既然你们俩这么想见血,我要是不如你们所愿,还真有点儿对不住你们啊! 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求的,那就怪不得任何人。 光头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与周晏琛交谈时,刻意绷紧了手臂肌肉。 虬结的肌理将本就狰狞的纹身撑得愈发张牙舞爪,活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寻常人见了怕是早该退避三舍。 可沐婉清冷眼瞧着,只觉得可笑至极。 在周晏琛面前耀武扬威? 倒还不如去跟关二爷抢他那柄青龙偃月刀来得实在。 就黄毛和光头两人在那里肆意摆弄,周晏琛这边连眉梢都懒得抬一下。 他垂眸睨着对方,眼底凝着一层薄霜,眼神如刀。 语气却平静得令人心惊:“那我们说好了,今天只要是见了血,这事就算了结。” 光头男狞笑着将刀刃转向,寒光直逼周晏琛咽喉:“你小子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这话让本就害怕的沐婉清呼吸一滞。 她看见周晏琛漆黑的眸底倏地掠过一丝血色,那眼神像在看一具死物。 电光火石间,男人修长的手指已扣住对方手腕,骨节发力的瞬间传来了清脆的“咔嚓”一声。 “啊,啊…啊!” 惨叫声刚溢出喉头,光头男整个人已被掼向门框。 鼻梁骨碎裂的闷响令人牙酸,鲜血在米色门框上炸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壮硕身躯像破麻袋般滑落,在瓷砖地面拖出一道蜿蜒血痕。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指尖血珠,皮鞋尖踢了踢欲昏迷的躯体:“现在,已经见血了。” 沐婉清再一次亲眼体验到了周晏琛在遇事时的人狠话不多。 周晏琛右手垫着纸巾,持刀抵在沐婉清身旁早已吓呆的黄毛颈间。 黄毛僵立在那里如同一具木偶,充血的眼珠死死盯着地面上——光头男仰面倒在血泊中,整张脸已被鲜血浸透,鼻梁明显塌陷,鲜血仍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兼修中医学的沐婉清,虽通医理,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出血量。 前世照看林家那个疯癫的林强时,也不曾见过这般血腥场面。 此刻,那个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壮汉,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血葫芦般的躯体倒在她脚边。 她浑身发颤,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身体绷得比标枪还要笔直。 周晏琛出手快准狠辣,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草芥一般。 沐婉清知道,只要是遇到她受害的事,周晏琛就会忘记他手里攥着的是活生生的人。 此刻他手中寒光闪烁的刀刃又抵上了黄毛的咽喉,黄毛惊恐万状,喉咙里却像塞了棉花,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说,谁指使的?” 周晏琛薄唇轻启,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只问一遍,现在不说…” 他手腕微转,刀锋在黄毛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线,“待会儿想说,只怕连这个机会也没了。” 黄毛眼神闪烁,怯生生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懦弱开口:“我…我真不知道,我就是跟着他来的…” 他话音未落,周晏琛忽然抬手,吓得男人一个激灵往旁边躲闪,后背“砰”地撞在瓷砖墙上。 却见周晏琛只是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出来一下。”他对着电话那头说,声音像淬了冰,“我在洗手间。” 三秒的通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密闭空间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换气扇发出轻微的嗡鸣。 周晏琛站在原地,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越发凌厉,连袖扣折射的冷光都带着压迫感。 沐婉清屏住呼吸,指甲无意识地抠进掌心。 她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连裙摆都不敢多动一寸。 瓷砖的凉意透过单薄衣料渗进来,顺着脊背往上爬。 一转眼,洗手间门口只剩沐婉清和周晏琛二人,不对,明确的说还有个地上躺着,晕死过去的光头男。 沐婉清停顿半晌才找回声音,急忙上前抱住了周晏琛。 周晏琛轻抚后背,安抚她:“不怕,有我在。” 这时,一直等不到沐婉清的周晏宁和关静也从楼下赶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现场也太骇人了哇…… 不过十秒钟,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少爷。” 沐婉清侧头,看见周晏琛的贴身保镖快步赶来。 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昏迷的光头,又在沐婉清身上短暂停留,瞬间明白了状况。 周晏琛用纸巾裹住弹簧刀刀柄,递给保镖,神色淡漠:“剩下的事儿,你来处理。” 保镖接过刀,一把揪住黄毛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人拖进男厕隔间。 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里面很快传来压抑的闷哼和求饶声。 空荡的洗手间门口,只剩下沐婉清和周晏琛,以及地上不省人事的光头。 沐婉清指尖发颤,突然扑进周晏琛怀里,死死攥住他的西装前襟。 男人温热的手掌抚上她后背,声音低哑而沉静:“别怕,没事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婉清!你怎么…”周晏宁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有后面跟来的关静和周晏宁都愣在原地,望着满地狼藉:歪倒的拖把桶、溅落的水渍、昏迷的壮汉,以及…… 相拥的两人。 周晏宁仔细看了看沐婉清,没发现她伤着哪里。 这才放下心来。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声音:“就上个厕所的功夫…这、这是演哪出?” 周晏宁故作轻松地想扬起嘴角,可声音里的颤音却泄露了真实的情绪。 他快步上前,锃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哑的声响。 目光在沐婉清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发丝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周晏琛护在她腰间的手上。 关静也跟了过来,倒吸一口冷气:“天哪!这、这人怎么了?” 她指着地上昏迷的光头,下意识往周晏宁身后躲了躲。 沐婉清这才从周晏琛怀里退开半步,手指在无意识间仍揪着他的袖口不放:“刚才…” “遇到两个不长眼的。” 周晏琛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喜怒,却让周晏宁瞬间绷直了脊背。 他太了解自己哥哥了——遇到事情,他越是轻描淡写,说明事情越严重。 保镖这时从男厕走出来,西装依旧笔挺,连领带都没歪。 他对着周晏琛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后者会意,抬手替沐婉清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先回去。” 第277章 你在这,我会分心 周晏宁的目光在三个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拽过关静:“关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哥珍藏的那瓶红酒…” “走啦走啦!” 周晏宁几乎是拖着关静往电梯方向去,回头冲沐婉清眨眨眼,“你们慢慢聊~” 关静还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被拽着又返回他们刚才的餐桌那边。 走廊重归寂静,只剩下换气扇的嗡鸣。 沐婉清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沐婉清衣领上的褶皱,又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此刻不是在混乱的洗手间门口,而是在精心打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沐婉清抬眸看他,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男人眉宇间的从容不迫,让她恍然意识到——方才那场冲突对他来说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他既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后果,这份睥睨一切的底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周晏琛只要是在她遇到事情后,就会表现出一种出乎旁人意料的平静。 只有她知道,这种不正常的“平静”下面是他汹涌狠戾。 “还能走吗?”周晏琛低声问,指尖在她耳畔短暂停留。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转过拐角。 当看到地上满脸是血的光头时,他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的香槟杯。 沐婉清神色自若地开口:“麻烦叫辆救护车。” 她的声音平稳得仿佛在吩咐添杯咖啡一般。 侍应生惊恐的目光在周晏琛冷峻的侧脸和地上昏迷的壮汉之间来回游移,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找回声音:“好、好的,马上…” 说完便踉跄着往服务台跑去,白手套上沾了洒出的酒液都浑然不觉。 周晏琛垂眸看她,声音低沉:“你先下楼。” 沐婉清红唇微抿,眼底闪过一丝倔强:“一起走。” 她仰起脸,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眸中的坚持。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最终周晏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破天荒地解释道:“保镖会处理干净。”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乖,听话,你在这,我会分心。”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沐婉清心上。 她忽然读懂了他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那不仅是责任,还有深藏的自责。 作为周晏琛的女人,这些无妄之灾就像附骨之疽,甩不掉,避不开。 “好。” 沐婉清终是松了口,却在转身时轻轻勾住他的小指,“我在楼下等你。” 这个细微的动作,是她独有的温柔。 周晏琛目送她走向电梯,直到那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金属门后,才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他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声音却带着几分罕见的疲惫:“查清楚,这次是谁的人。” 沐婉清脚步微顿,终究没有再回头。 她太了解周晏琛——这点小事对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但这个男人从不愿让她看见那些阴暗的手段。 就像猛兽总会把最柔软的腹部藏起来,他也执拗地在她面前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你自己当心。”她最终只留下这句轻飘飘的话,指尖在身侧悄悄蜷缩。 走廊转角处,一抹米色身影突兀地闯入视线。 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 沐婉清却只是垂下眼睫,任由发丝遮挡侧脸,与对方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天呐!你终于回来了!”关静见她落座,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刚才侍应生说楼上有人打架,该不会说的就是你们刚才…” 沐婉清执起餐刀,银光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强忍着满腹心事,随口跟平常一样说了句:“这不是给你独吞这份焗龙虾的机会吗?” 她故意将刀刃在瓷盘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叮”声。 周晏宁立刻竖起眉毛:“喂,喂,当我是空气吗?” 他作势要抢关静的餐叉,却在桌下悄悄碰了碰沐婉清的膝盖。 三个人又恢复了来时的笑闹声,没人注意到沐婉清始终没碰那杯已经凉掉的红茶。 她只是默默地看了眼自家闺蜜,关静要不是被尹玉林“绿了”就去找了尹小叔叔的话,跟晏宁是不是也可以发展一下?! 周晏宁隐约察觉今天事情的不简单,他故意岔开话题,不想让关静知道更多真相。 毕竟,他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周晏宁修长的手指在香槟杯上轻叩,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说起来,这五天假期还剩四天呢。” 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在沐婉清和关静之间游移,“你们俩该不会打算在宿舍发霉吧?” 沐婉清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鸡肉,头也不抬:“周总舍得放你四天假?” 银质餐刀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周晏宁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嘛…得看我哥心情。” 他偷瞄了眼沐婉清,又补充道:“不过要是有人愿意帮忙整理报表…” “想都别想。” 沐婉清干脆利落地打断,红唇微扬,“上周是谁把并购案的数据搞错小数点的,你不是已经忘记了吧。” 关静见状连忙打圆场:“这不是晏宁找你帮忙就不会出错了嘛…” 话音未落,沐婉清已经轻飘飘地抛来一句:“尹家小叔叔约你几次了?” 关静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脸颊瞬间绯红。 周晏宁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指节无意识地收紧,香槟杯壁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我、我只是…”关静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却被周晏宁突然起身的动作打断。 关静的话音戛然而止。 周晏宁突然起身,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他单手插兜的动作带着几分慵懒,却掩不住周身骤然凌厉的气场。 “差点忘了。” 他低头整理袖扣,灯光在铂金袖扣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楼上应该收尾了,我得上去看看。” 转身时,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关静通红的耳垂,喉结微动:“行程有什么变动的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随时联系。” 沐婉清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力道大得让定制西装的布料起了皱褶:“别犯浑。” 她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哥现在就是头被惹怒的狮子。” 周晏宁垂眸看着那只微微发抖的手,忽然笑了。 他俯身在沐婉清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她瞳孔骤缩,随即松开了手。 “放心。” 他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我们周家人最擅长收拾烂摊子。” 尾音消散在转身带起的风里。 沐婉清看到他还惦记着周晏琛,心里颇感欣慰。 走廊的灯光被刻意调暗了。 周晏琛站在窗边,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猩红光点在昏暗里忽明忽暗。 他面前跪着的黄毛正浑身发抖,先前嚣张的纹身此刻被冷汗浸得模糊——保镖刚刚用冰桶浇醒了他。 “姚氏的人?”周晏琛碾灭烟头,皮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拧出刺耳的声响。 黄毛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个动作让周晏琛冷笑出声,他伸手从保镖手里接过平板,屏幕上正显示着半小时前银行账户的异动记录。 “五万定金,打款账户是姚氏财务总监的‘室外’情人。” 言外之意,就是家里人应该不知道的那种。 第278章 动我的人要付什么代价 周晏琛的指尖划过某条加密通讯记录,“真有意思,收购案还没落槌,就急着清理场外因素了?” 角落里昏迷的光头突然抽搐了一下。 保镖立即上前,却见周晏琛摆了摆手。 他蹲下身,用西装口袋里的钢笔挑起光头下巴:“告诉你们姚总。”钢笔尖突然戳进对方锁骨处的伤口,在惨叫声中慢条斯理地补充,“他在澳门欠的两亿赌债,我明天就打包卖给财经头条。”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投过来…… 周晏宁插着兜晃进来,看见满地狼藉,愣怔一瞬,然后问了句::“还没完事儿啊?” 他踢了踢碎成两半的监控摄像头,从内袋掏出一枚U盘,“刚黑进姚氏内网,你要的财务漏洞都在里头了。” 周晏琛接过U盘,忽然转头看向消防通道——沐婉清的外套还挂在扶手上,浅杏色的披衫沾了血迹,像雪地里绽开的梅。 他眼神暗了暗,扯下领带扔给弟弟:“把楼下那个哭哭啼啼的侍应生处理了。” “得令~”周晏宁嬉皮笑脸地接住,却在转身时瞥见哥哥摩挲U盘的拇指——那里有道新鲜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珠。 他敛了笑意,终于露出与周晏琛如出一辙的阴鸷表情:“要动姚氏?” “不。” 周晏琛推开消防通道的门,穿膛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是教他们认清,动我的人要付什么代价。” 这就是血脉相连,不到半年时间,周晏宁有好多地方都表现出了周家人的果决和狠厉。 起初,沐婉清以为周晏宁只是个从季家回来恪守本分的富二代,仗着周家的背景在金融圈里可以无忧无虑过日子。 可这半年来,她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蜕变成另一个“周晏琛”——冷静、精准、出手必见血。 就像上周那场收购案。 对方公司临时反水,在签约前一小时突然抬价。 会议室里,所有高管都慌了神,只有周晏宁慢悠悠地转着钢笔,唇角噙着笑。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李总,听说令千金下个月要去伦敦留学?真巧,我刚好认识几个朋友在那边。”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 三分钟后,对方董事长亲自打来电话,价格一分没涨,合同当场签妥。 沐婉清后来才知道,那个“李总”在境外有个秘密账户,里面存着来路不明的巨额资金。 而周晏宁说的“朋友”,是国际刑警组织经济犯罪科的负责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那人的?”事后她忍不住问。 周晏宁正在煮咖啡,闻言头也不抬:“三个月前他第一次跟我们对上的时候。” 蒸汽朦胧中,他的侧脸线条锋利得惊人,“周家人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就像此刻: 他站在满地狼藉的洗手间里,弯腰捡起沐婉清遗落的手链。 银链在他指间晃荡,折射出冰冷的光。 “哥,”他突然开口,“姚氏的那个财务总监,交给我来处理吧。” 周晏琛挑眉。 “他女儿,”周晏宁轻笑一声,“刚好是我学妹。” 空气骤然凝固。 沐婉清站在楼梯转角,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她终于明白,周家兄弟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温柔不过是表象,狠厉才是本能。 不一会儿,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匆忙赶到时,周晏琛正倚在走廊窗边抽烟,灰白的烟雾模糊了他凌厉的轮廓。 那两个混混已经被保镖“处理”过,此刻瘫在地上,眼神涣散,连呻吟都不敢发出声音。 周晏宁抄着口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医护人员将人抬上担架。 其中那个黄毛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输液管都被扯得晃动不止。 “放心,你们姚总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周晏宁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轻轻拍了拍对方裹着纱布的脸,笑意不达眼底。 楼下餐厅里,沐婉清看着侍应生撤下凉透的菜肴,重新铺上雪白的餐巾。 她纤细的手指在菜单上轻点:“加一份黑松露牛排,七分熟,配红酒汁。” 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要一份奶油蘑菇汤,多放黑胡椒。” 周晏宁回来时,正好看见沐婉清在给哥哥发消息。 他拉开椅子坐下,突然伸手按住菜单:“再加个炙烤和牛,我哥最近喜欢这个。” 关静好奇地探头:“周总口味变了?” “是啊。”周晏宁转动着水杯,玻璃折射出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毕竟见血之后,总要吃点生猛的。” 沐婉清垂眸抿了口茶,氤氲的热气中,她想起姚家那个不知死活的二小姐——上次在慈善晚宴,就是她故意把红酒泼在自己裙子上。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但这场风波,显然才刚刚开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计划好的行程戛然而止。 周晏琛吃过午饭后,司机将关静送回财金大学,黑色迈巴赫在校园门口短暂停留,关静下车时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车内的沐婉清,最终只是挥了挥手。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不同的方向——周晏宁的锦山别墅在东城,而周晏琛的云山别墅则在西郊。 沐婉清一进家门就径直走向浴室。 热水开到最大,蒸腾的雾气很快模糊了镜面。 她用力搓洗着手腕,那里曾被混混的脏手触碰过,皮肤已经泛红,她却仍觉得不够。 沐浴乳的茉莉香气充斥整个空间,她却仿佛还能闻到洗手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主卧的浴室里,周晏琛站在冰冷的水柱下。 水珠顺着紧绷的背部肌肉滚落,他闭着眼,任由冷水冲刷着疲惫。 今天的事本不该发生——是他疏忽了,才会让沐婉清陷入那样的险境。 当沐婉清穿着丝质睡袍出来时,周晏琛已经坐在床边。 她沉默地取出医药箱,跪坐在他面前,轻轻托起他的手。 那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翻开的皮肉依然触目惊心。 “消毒会疼。”她低声警告,棉签却已经沾着碘伏落下。 周晏琛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当酒精触及伤口时,他的手指本能地蜷缩了一下,却立刻被沐婉清更用力地握住。 “活该。” 她嘴上这么说,动作却越发轻柔,最后甚至低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窗外,暮色渐沉。 周晏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抚上她的后颈,将人带入怀中。 两人谁都没再提今天的事,但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场风波,远没有结束。 房间白日燃过熏香,空气中残留一股浅淡的檀木气息,很有安神功效。 沐婉清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不自觉地一点一点。 她强撑着站起身,想要去次卧换张床清醒一下。 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周晏琛扣住。 “一起。”他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我也需要休息。” 床垫微微下陷,沐婉清刚躺下就被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周晏琛受伤的那只手横在她腰间,她下意识想躲:“你的手…” “别动。”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沐婉清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以及透过衣料传来的心跳声——平稳,有力,莫名让人安心。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生怕压到他的伤口。 可刚动了一下,环在腰间的手臂就收紧了几分。 “再乱动,我就不保证只是睡觉了。” 周晏琛的唇几乎贴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沐婉清顿时僵住。 第279章 民以食为天 沐婉清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某人身体的变化,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夕阳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隐约传来花园里喷泉的水声。 在这方私密的空间里,血腥与阴谋都被暂时隔绝在外,只剩下最原始的温暖与依偎。 周晏琛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但揽着她的手臂始终没有松开半分,仿佛即便在睡梦中,也要确保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暮色渐沉时,沐婉清才从朦胧中醒来。 她微微侧首,发现周晏琛仍在沉睡。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在昏黄壁灯下显得格外深邃,受伤的右手虚搭在枕畔,修长的指节上还缠着洁白的纱布。 沐婉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他臂弯中抽身,生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起身时,她注意到周晏琛的眉心仍蹙着浅浅的纹路,像是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她轻轻拉过夏凉被为他盖好,指尖在距离他眉间寸许之处停顿,终究没敢触碰,生怕惊散了这难得的平静。 浴室里,她将冷水拍在脸上。 水滴顺着脸颊滑落,镜中映出一张略显憔悴的面容——眼尾还泛着淡淡的红,唇色也比平日浅了几分。 她拿起檀木梳,将睡乱的长发一缕缕梳顺,乌黑的发丝在梳齿间流淌如瀑。 推开房门时,走廊里暖黄的灯光温柔地漫进来。 刘姨正端着水晶果盘站在门外,抬起的手还未及落下。 果盘里精心摆放着去核的荔枝、剥好的蜜柚,还有几颗沾着水珠的杨梅,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沐小姐…”刘姨压低声音,目光关切地在她脸上逡巡。 刘姨将水晶果盘轻轻搁在茶几上,荔枝莹白的果肉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递来一方热毛巾,蒸汽里飘着淡淡的柠檬香。 “沐小姐。”她声音压得极轻,目光却不露痕迹地扫过沐婉清微红的眼眶,“厨房今日得了上好的松茸,炖个菌菇鸡汤可好?” 沐婉清接过毛巾,热气氤氲间恍惚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缩在常家厨房角落,就着冷水咽下半个硬馒头。 那些年饿伤的何止是胃,连心都跟着萎缩成皱巴巴的一团。 直到遇见周晏琛,她才慢慢学会在餐桌上挺直腰背。 “简单些就好。”她将毛巾折成规整的方形,“煮个白粥,配点清爽小菜。” 刘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往常这个点,少爷早该起来处理文件了。 再联想到沐小姐眼角的红痕,和方才瞥见的少爷手上的纱布… “再加道酒酿圆子吧。”她突然说,“用去年存的桂花蜜。” 见沐婉清抬眼,又补充道:“少爷小时候磕着碰着,老夫人总给做这个。” 沐婉清指尖一顿。 她想起午后周晏琛挡在她身前时,血珠顺着指尖滴落的模样。 那些血仿佛透过记忆渗进心里,烫得她眼眶发热。 “好。” 她听见自己说,“多放些糖桂花。” 这也是她的最爱。 刘姨手中的托盘微微倾斜,水晶果盘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她看着沐婉清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扇形阴影——这位素来对饮食无可无不可的沐小姐,今日竟主动点了菜。 “酱黄瓜要拍碎的。” 沐婉清忽然又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荔枝壳上的纹路,“淋点芝麻油。” 她顿了顿,补充道:“晏琛喜欢这样吃。” 窗外海棠枝影婆娑,卧室内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沐婉清望着果盘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琉璃纹路蜿蜒而下,忽然轻笑起来。 那笑声像檐角的风铃,惊得刘姨诧异地抬头。 “再加个酸辣土豆丝吧,”她眼角还带着未散的红痕,唇角却扬起明媚的弧度,“要山西老陈醋爆锅的那种。” 刘姨忽然发现,沐小姐说这话时,手指正无意识绕着发尾打转——这是少爷惯常的小动作。 她悄悄退出去时,听见身后传来沐婉清带着笑意的喃喃自语: “反正…有人自会善后。” 水珠终于坠落在琉璃盘底,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就像某些坚硬的东西,在这个暮色四合的傍晚,悄然消融。 沐婉清转身时,正对上卧室里投来的目光。 周晏琛半倚在床头,晨褛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睡乱的刘海垂在眼前,让他凌厉的轮廓难得显出几分少年稚气。 “醒了怎么不出声?”她拈起颗荔枝走向床边,指甲在果壳上轻轻一掐。 周晏琛的目光追着她指尖:“看你吩咐得认真。” 刚醒的嗓音低哑得像砂纸磨过绒布,受伤的右手却已经下意识去接她手里的水果。 沐婉清避开他缠着纱布的手,径直将剥好的果肉递到他唇边:“刘姨用井水冰镇过的。” 莹白的荔枝肉衬得她指尖愈发莹润。 周晏琛就着她的手含住果肉,温热的舌尖扫过她指腹。 沐婉清呼吸一滞,却见他突然蹙眉:“糖水泡的?” “岭南妃子笑,自然甜些。” 她蜷起微微发麻的手指,“我让厨房煮了白粥,正好解腻。” 窗外最后一线暮光掠过他眉骨,将那道浅疤照得发亮。 沐婉清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那个夏夜,她狼狈不堪,他在那辆豪车旁,像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天神。 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那时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个浑身贵气的男人,竟会成了能为她挡下生活里所有风雨的人。 “还疼吗?”她突然伸手碰了碰他腕间的纱布。 周晏琛反手握住她,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她掌心:“你喂的荔枝太甜。” 言下之意是,比伤口疼更让他招架不住的,是这个。 “那待会儿喝粥正好清清口。” 沐婉清收回手,自己捻了颗荔枝放入口中。 甜蜜的汁水在唇齿间迸开,她眯起眼睫:“刘姨还准备了酱黄瓜和凉拌木耳,都是开胃的。” 说来奇妙,与周晏琛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竟唤醒了她骨子里对美食的渴望。 幼时在常家如履薄冰,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 跟着母亲沐玉琴时,清贫度日,一碗阳春面都要分两顿吃; 后来回到常伟明身边,看着陈菊花那张脸,别说不给好饭吃,即便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味同嚼蜡。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她直到现在才真正懂得其中滋味。 周晏琛掀开丝被下床,赤足踩在羊绒地毯上无声走近。 他带着午后睡起的体温从背后环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在想什么?” 沐婉清向后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在想…常家饭厅那幅‘五味调和'的字画。” 她转身,指尖点在他心口,“现在才明白,人生百味,总要有人陪着尝才算圆满。” 窗外,刘姨正端着食盒穿过回廊。 青瓷碗里鸡丝粥的热气氤氲而上,与庭院里的夜雾交融在一起。 沐婉清惊觉:那些年错过的不是美食,而是这份有人共尝烟火气的安心。 周晏琛的下巴轻轻压在她的发顶,低沉的嗓音透过胸膛传来,带着微微的震颤:“中午的事……” “都过去了。” 沐婉清迅速打断,转身将额头抵在他锁骨处,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冬天为了保护她留下的。 她故意用鼻尖蹭了蹭那道疤,“晚上喝粥养养胃,明天……” 突然仰起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只偷到鱼的小猫:“我要去你上次说过的那家川菜馆,还要点最辣的沸腾鱼。” 这是打蛇她却顺竿爬啊! 第280章 不能有任何逾矩 沐婉清太了解周晏琛了,此刻正是他心最软的时候,平时那些“太辣伤胃”的阻拦,今天一定会让步。 周晏琛喉结滚动,低笑一声,拇指抚过她唇角残留的荔枝汁水:“好。” 指腹的温度烫得她耳尖发麻。 他何尝不明白,这是沐婉清在用她特有的方式告诉他——那些阴霾已经翻篇。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沐婉清的不计较,不代表伤害没有发生过。就像此刻窗外渐浓的夜色,看似平静,却暗藏着未解的谜题。周晏琛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吻落在她发间。 这个动作既是对她宽容的感激,也是无声的承诺:下次,他会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里。 窗外最后一缕暮色被夜色吞没,庭院里的地灯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刘姨轻叩门扉的声音惊醒了这一室的静谧,白粥的香气已经悄悄弥漫开来。 下楼时,餐厅的暖光将红木餐桌镀上一层柔和的釉色。 两碗粥氤氲着热气,酱黄瓜上的芝麻油泛着晶莹的光。 沐婉清看着周晏琛挽起袖口落座,纱布的边角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却又莫名透着温馨。 “大少爷,沐小姐,慢用。”刘姨摆好最后一道凉拌木耳,悄悄退出了餐厅。 自从周晏宁回来后,佣人们都不约而同把“少爷”改成了“大少爷”。 言外之意,还有二少爷呢。 门扉合上的轻响惊动了窗外栖息的白头鹎,扑棱棱飞过海棠枝头。 沐婉清端坐在雕花餐椅上,暖黄的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周晏琛舀粥的手突然顿了顿——她低头吹散热气的模样,好像是小时候母亲在佛堂供的那尊白玉观音。 那些连轴转的会议、血腥的博弈,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遥远而模糊。 夜风穿过半开的窗,送来五月特有的清凉。 沐婉清正小口啜饮着粥,忽然看见周晏琛拿出手机划了几下,紧接着整个人倾身过来。 “怎么了?”她下意识往后仰,后腰抵上了桌沿。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数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药膏的气息。 周晏琛的拇指擦过她嘴角:“沾到米粒了。” 声音里带着可疑的笑意,可手机屏幕上分明显示着某家川菜馆的预订页面——明天晚上七点,包厢号正是她的生日数字。 沐婉清耳尖发烫,不知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近,还是因为这个不动声色的惊喜。 窗外,一片海棠花瓣随风飘落,轻轻粘在窗棂上,像枚小小的朱砂痣。 沐婉清身子微微后仰,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扑闪,小声嘟囔:“有什么话不能回屋说,非要在饭桌上……”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眉梢微挑:“叶叔和刘姨都回避了,整栋别墅就剩我们两个。” 他指尖在红木桌面上轻叩两下,“这里和卧室,有区别?” 沐婉清抿唇不语,低头继续小口啜粥。 莹白的瓷勺映着她淡粉的唇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周晏琛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浮起一丝笑意——这姑娘对食物的执着,从初见时头也不抬,只专注于食物的那会儿,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你慢慢吃。”他放下碗筷,纱布包裹的右手在桌面投下一道浅影。 餐厅里只剩下碗勺轻碰的声响。 沐婉清专注地夹起一筷凉拌木耳,爽脆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午膳时被打断的不适感,此刻终于在这碗温润的粥品里得到抚慰。酱黄瓜的咸香,木耳的爽脆,还有粥里细细撕开的鸡丝,每一口都是恰到好处的熨帖。 窗外,晚风掠过庭院里的芭蕉叶,沙沙声像极了小时候沐玉琴在灶台边煮粥时哼的摇篮曲。 沐婉清没注意到,周晏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微微鼓动的脸颊上,冷峻的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夜色渐深,二楼书房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沐婉清刚想伸手去拉那把扶手椅,周晏琛却先一步落座,随即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 “啊!”她轻呼一声,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周晏琛身上淡淡的沉木香瞬间将她包围,隔着轻薄的睡衣,能清晰感受到他大腿肌肉的线条。 “别乱动。”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受伤的右手虚虚环在她腰间,左手却稳稳扣住她的膝弯。 沐婉清顿时僵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色。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缠着纱布的右手,却又在调整坐姿时不小心蹭到他紧绷的腹肌。 两人同时呼吸一滞,空气仿佛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你…”她刚想开口,周晏琛忽然将下巴搁在她肩头。 温热的鼻息拂过颈侧,激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让我抱会儿。”他的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就一会儿。” 窗外,月光悄无声息地漫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沐婉清渐渐放松下来,后背贴着他起伏的胸膛,能清晰听见彼此心跳渐渐同步的节奏。那些血腥与不安,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终于被温柔的夜色一一抚平。 周晏琛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搂我脖子。” 沐婉清暗自腹诽:这男人什么奇怪的癖好。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慢吞吞地抬起手臂,纤细的腕子环上他的后颈。 这个动作让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胸膛上,耳尖的绯色一路蔓延至锁骨。 隔着轻薄的衣料,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和逐渐升高的体温——肢体语言从来不会骗人。 周晏琛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将受伤的右手虚搭在她腰间,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想好接下来去哪玩了吗?”沐婉清抢先开口,声音里带着试探的轻颤。 “嗯。”周晏琛淡淡应了声,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发尾。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沐婉清咬了咬下唇,决定把话说开:“在领证之前…”她的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衣领,“我还是我自己,你不能有任何逾矩…” 沐婉清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字字清晰。 周晏琛突然低笑出声,震得她后背发麻。 他抬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转头对视: “沐婉清,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不是趁人之危”他眸色深沉如墨,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 窗外,一片海棠花瓣飘落在窗台上,又被夜风轻轻卷走。 沐婉清能清晰地感受到周晏琛绷紧的肌肉和灼热的呼吸,他克制的力道在她腰间留下浅浅的红痕。 她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睡衣的纽扣。 周老爷子的震怒言犹在耳,那些“门不当户不对”的斥责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心底最软处。 更何况…… “我连自己究竟是谁都还没弄清楚。”她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海棠花瓣,“姥姥临终前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封信…” 周晏琛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 他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高考完就会水落石出。” 夜风掀起纱帘,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树影。 “如果,结果不如预期…”她喉间发紧。 “那又如何?”周晏琛捏住她下巴,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我要的是沐婉清,不是某某家的千金。” 他的拇指抚过她轻颤的唇瓣,忽然低笑:“倒是老爷子该担心,万一你真是某大家族流落在外的大小姐…” 余音消散在相贴的唇齿间。 第281章 爬山,露营 那个吻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沐婉清攥紧周晏琛衣襟的手渐渐松开。 是啊,既然选择了这个男人,就该相信他能摆平所有风雨。 就像此刻窗外渐歇的夜风,再汹涌的浪,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夜深了,落地灯的暖光在房间里晕开一片温柔的橘黄。 沐婉清蜷在周晏琛怀里,发丝散在他臂弯间,像一匹铺开的绸缎。 “下学期的课题选好了?”周晏琛把玩着她的发尾,指尖缠绕着乌黑的发丝。 “没有,我会考去A大,到时,想做跨境资本流动相关的研究。” 她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正好,你上个月收购的那家Y国银行…” 周晏琛这才想起来,沐婉清下学期会去A大的事。 只是听到她的话,他低笑一声,屈指弹了下她额头:“想拿我的项目当案例?” 语气里满是纵容。 夜风送来庭院里的草木清香,他们从沐婉清三年后的毕业论文聊到周晏琛正在布局的亚太金融版图,又说到五年后要一起去看北极光。 话题像散落的珍珠,被夜色串成晶莹的项链。 “到时候我要在冰岛上建一座玻璃屋。”沐婉清比划着,“躺在床上就能看见极光那种。” 周晏琛突然捏住她作乱的手:“玻璃屋?”眸色暗了暗,“你确定?” 沐婉清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急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说要在X国设分部…” 月光悄悄西斜,他们聊遍了星辰大海,唯独绕过了最重要的那个话题——未来要住在哪个城市,孩子该上哪所学校,过年去谁家团圆。 这些最平凡的烟火气,反而成了最小心翼翼的禁忌。 周晏琛看着怀里渐渐睡去的姑娘,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不是一夜畅谈就能填平的。 窗外,启明星悄悄升起。 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无声地许下承诺。 总有一天,他们会把今夜刻意回避的话题,都一一补上。 晨光熹微时,周晏琛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 他俯身替沐婉清掖了掖被角,指尖在她睡梦中仍微蹙的眉间停留片刻。 “我尽快回来。”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沐婉清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 周晏琛眼神一软,想起昨晚她蜷在沙发里说“从来没看过山顶的星星”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向往。 上午九点的年中会议上,高管们发现素来雷厉风行的周总今日效率格外惊人。 原本需要两小时的议程,被他精准压缩至四十五分钟。 当财务总监还在手忙脚乱翻找二季度报表时,周晏琛已经利落地扣上西装纽扣。 “剩余事项邮件沟通。” 他扫了眼腕表,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三小时。 本就是假日加班,这个决定自然获得全员默许。 原计划是今晚带沐婉清去尝那家新开的川菜馆,明日再赴山间露营。 谁知“发小群”里一声吆喝,众人纷纷响应。 为照顾多数人时间,行程不得不提前至今日下午出发——反倒阴差阳错成全了沐婉清夜观星象、晨赏日出的心愿。 至于那顿川菜…… 周晏琛摩挲着手机里预订成功的提示,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让他的小姑娘尝遍人间至味。 “江昊宇,越野车准备好了?” “都按您要求改装过了。” 江特助快步跟上,“帐篷用的是最新款自动充气式,还准备了观星望远镜和…” 周晏琛突然驻足,目光落在商场巨幕正在播放的珠宝广告上。 模特颈间那枚雪花造型的吊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把新品册送到我车上。” 他想起沐婉清昨晚说想看的极光,唇角不自觉扬起,“要铂金镶钻那款。” 而此时,沐婉清正光着脚在衣帽间里打转。 登山靴、防风外套、甚至专业登山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整整齐齐摆在显眼处。 她拿起便签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穿厚些,山顶凉”。 沐婉清带了自己的外套,也给周晏琛带了外套。 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星星。 整理好随身带的衣物,她又去超市采购了零食,面包,饮用水等。 窗外,阳光正好。 沐婉清觉得,那些曾经错过的星空,今夜终于能在周晏琛的臂弯里,一颗一颗数回来。 周晏琛回到别墅还空了时间陪沐婉清一起享用午餐。 吃饭间歇,沐婉清上网查了一下要去的地方。 海坨山 位置:延庆区与河北赤城县交界处(距京城约两小时车程)。 特点:京城第二高峰(海拔2241米),曾是202X年冬奥会场地之一。 山顶视野开阔,适合观日出、云海。 露营:海坨山谷或鞍部营地,夏季凉爽,夜晚可看星空。 只是部分区域属于自然保护区,需提前确认是否开放。 这个不用她费心,周晏琛自会安排妥当。 周晏琛跟她说叫了那群发小。 沐婉清也想起来同宿舍的舍友也说想去爬山。 她也在舍友四人群里说了声。 她不喜欢左小玲,不想她参与,可也不能太过明显。 好在,她说去和男朋友一起玩去了。 林小雨回复:【在家陪小姑,下次再约。】 只有苏琪心情郁闷想去散散心。 沐婉清还问了周晏宁和季宇涵。 季宇涵说高考在即,她就不去了,但她自作主张给哥哥季宇泽报了名。 她还想要关静也一起,没想到关静和尹小叔已经去了北戴河。 “我叫了晏宁和朋友。” 听到“朋友”两个字,周晏琛表情微变。 沐婉清福至心灵,零桢起手,立即解释道:“是舍友苏琪,性别女,性趣向正常,爱好男。” 周晏琛被她的话逗得格格笑:“有那么夸张嘛,大可不必做这样的解释。” 沐婉清给他一记白眼:眼神里满满的“醋精一个”还是早点解释清楚的好。 然后,周晏琛没再接话,欣然同意。 只是问了句:“那要去接苏同学一下?” 沐婉清说:“她说已经出门,我们去大路的地铁口等她就好。” 说完,又想起来问了句:“晏宁不会自己开车吧?要不要接?” “不用,李皓下午休息,一会把他捎带送过来。” 出去玩,人多热闹,有事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等周晏宁过来,他们就启动车子,向说好的地铁口方向而去。 “哥,你的手怎么样?要不要我来开?”周晏宁斜眼看向大哥的手。 “没事,你安静点儿就好。” 好吧,他这是又被嫌弃了。 五月份中午的太阳并不清凉,骄阳炙烤着路面,车队在城郊的集合点陆续汇合。 周晏琛将黑色路虎稳稳停在一棵葱郁的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在车前挡风玻璃上摇曳。 “在那!” 沐婉清突然指向地铁口。 苏琪正拖着行李箱东张西望,白色遮阳帽在她手中不停扇动。 周晏宁利落地跳下车,接过苏琪的行李时,箱轮还在微微发烫。 “小心。” 他单手提起28寸的箱子,轻松得像是拎着个手包。 “谢谢…”苏琪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钻进后座时,带进来一阵栀子花的香气。 车队再次启程,四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在出城的主干道上汇成一道钢铁洪流。 对讲机里不时传来发小们相互调侃的笑语,沐婉清摇下车窗,任暖风扬起她鬓边的碎发。 当最后一辆牧马人抵达集合点时,阳光正好穿过云层,在车队上方洒下一片金辉。 一众人马聚齐,准备出发。 第282章 那两人有猫腻 周晏琛抬手看了眼腕表,唇角微扬——比预计时间还早了二十分钟,足够他的小姑娘在日落前搭好帐篷。 孙晓峰是一个人开车来的,邹星宇的副驾上是沈雨馨,陆锦辉带着池梦怡,最后抵达的岳时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只是,当他看到周晏琛车里的女生时,那不自在的微表情尽数落入沐婉清眼底。 向来散漫不羁的岳大少,今天格外的少言寡语。 沐婉清觉得他情绪好像很低落。 车子又相继出发。 “奇怪…”沐婉清暗自思忖。 后视镜里,苏琪正低头摆弄着背包带子,纤细的脖颈弯出一道脆弱的弧度。 这个平时连社团活动都推拒的姑娘,今天竟会答应同游,确实出人意料。 更让沐婉清在意的是,苏琪每次见到周晏琛都像受惊的小鹿,此刻却安静地蜷在后座,甚至主动接过了周晏宁递来的矿泉水。 车队重新启程,尘土飞扬中,沐婉清瞥见岳时衍的越野车突然加速超了过去。 后视镜里,他紧绷的侧脸一闪而过,与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了?”周晏琛突然握住她的手。 沐婉清摇摇头,将疑虑暂时压下。 或许只是她多心,毕竟苏琪和岳时衍就像两条平行线——一个在图书馆勤工俭学,一个在夜店挥金如土,怎么看都不该有交集。 可当苏琪无意间抬头,与前方岳时衍的后视镜视线相撞时,那瞬间僵直的背脊,又让沐婉清觉得,这趟旅程或许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 岳时衍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忍不住又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心头猛地一沉——果然是她。 京城这么大,怎么偏偏又在这里遇见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也好,既然遇上了,总要有个了断。 他岳时衍虽然浪荡,但绝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那晚的事,小姑娘红着眼眶说不用他负责的样子,反而让他更放不下。 油门不自觉地加重,越野车在盘山路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既然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这次他绝不会让她逃开。 该负的责任,他一样都不会少。 岳时衍从小就和周晏琛走得近,虽然相差三岁,但他们俩一起上学,一起创业,配合得相当默契。 对继承家业这事向来兴致缺缺。 岳家长辈虽然颇有微词,但看他跟着周晏琛在商场上也混得风生水起,久而久之也就由着他去了。 这种放任反倒养成了他特立独行的性子——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 就像现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不自觉地又瞥向后视镜。 既然选择了自由自在的人生,那该承担的责任他更不会逃避。 岳时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脚下油门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山路蜿蜒,就像他此刻复杂的心绪,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次相遇,他绝不会再让她轻易离开。 岳时衍的车突然加速超到前头本不稀奇,可那频频瞥向后视镜的目光却实在反常——那视线分明带着灼人的温度,精准地锁定在某个人身上。 沐婉清状似无意地回头,目光扫过后座的苏琪。 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小姑娘今日竟精心描画了淡妆,米色休闲套装衬得她愈发娇小可人。 只是那紧绷的肩线和不断绞紧衣角的指尖,还有时不时飘向前车的眼神,都在无声地泄露着什么。 “空调太凉了?”沐婉清故意问道,看着苏琪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 “还、还好…”苏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前方那辆墨绿色越野车。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份欲言又止映照得格外明显。 沐婉清与周晏琛交换了个眼神:好像在说,那俩人一定有猫腻。 这两人的反常,就像暴雨前闷热的空气,让人隐约预感到某些秘密正在暗涌。 沐婉清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车窗边缘。 她实在想不通,苏琪这样整日泡在图书馆的乖乖女,和夜夜笙歌的岳大少会在什么场合产生交集。 一个是金融系出了名的学霸,课余时间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咖啡厅打工; 另一个是圈内公认的玩咖,夜店VIP名单上的常客。 两人的生活轨迹,就像平行线般南辕北辙。 “这次五一假期你没去兼职?” 沐婉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了句。 这话当然不是问周晏宁这人,他自动忽略。 苏琪的睫毛猛地颤了颤,手中的矿泉水瓶发出轻微的咔响。 这个细微的反应让沐婉清的心头紧了紧:五一那天,他们遇上事后,周晏琛还说,岳时衍今天也没去琛星,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忙。 “没有。”苏琪虽然纠结于撒一个谎日后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但现在她还不能当着周家两兄弟的面和沐婉清说她遇到的“奇特”事件。 无奈只能先撒一个谎。 车窗外,山路的急转弯处,岳时衍的越野车突然打了个危险的漂移。 沐婉清分明看见,后视镜里映出他紧锁的眉头和抿成直线的唇。 她总觉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命中注定。 海坨山苍翠的轮廓已近在眼前,十二辆越野车陆续驶入山脚下的停车场。 沐婉清环顾四周,将同行的伙伴细数了一遍——正好十人,倒是能凑个圆满。 “先填饱肚子再上山。‘ 周晏琛锁好车,自然而然地牵起沐婉清的手。 沐婉清回头看了眼苏琪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开周晏琛的手。 只好微笑着,任由他牵着。 停车场对面的农家乐飘来阵阵柴火香,引得众人食指大动。 岳时衍最后一个下车,墨镜下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锁定了人群中的某个身影。 苏琪正低头整理背包带,阳光在她瓷白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熟悉的轮廓让他呼吸一滞——果然是她。 他的表情中带着至今都不敢相信的深切疑问:他还怕找不到她,给她留了自己的表。 现在看来,有些缘分是早就注定的。 五月的海坨山正值旅游旺季,停车场里随处可见背着帐篷的游客。 不少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冲着“夜揽星河,朝迎旭日”的美景而来。 人声鼎沸中,岳时衍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仿佛周遭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岳哥,发什么呆?” 周晏宁突然勾住他肩膀,“再不去,红烧鳟鱼可就被抢光了。” 岳时衍扯了扯嘴角,目光却再一次掠过苏琪的背影。 这次相遇,他绝不会再让她像那晚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岳时衍摘下墨镜,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怎么又跟来了?” 目光直指站在身旁的周晏宁。 他早就提醒过周晏琛,这小子看沐婉清的眼神不对劲。 可偏偏周晏琛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这要搁在平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但今天不同,苏琪就在不远处,他不想让任何意外搅乱这次重逢。 “时衍哥…”周晏宁讪笑着想搭话。 “叫这么亲热做什么?” 岳时衍冷笑着打断,指尖不耐烦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他对周家两兄弟的感情向来分明——和周晏琛是过命的交情,至于周晏宁,不过是看在发小面子上才多几分照拂。 被岳时衍嫌弃的周晏宁也不恼,转头就朝人群里同样落单的孙晓峰走去。 第283章 我们谈谈 周晏宁和孙晓峰,两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的模样活像早就约好的搭档。 这细微的变动没逃过孙晓峰精明的眼睛。 他早在出发前就数清了人数——除了他和周晏宁,其他人都成双成对。 就连岳时衍和那个陌生女孩,虽然气氛古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晚上咱俩一顶帐篷啊。” 孙晓峰抢先开口,冲周晏宁挤挤眼,“我可不想等半夜才找人搭伙。” 不远处,女孩正低头摆弄登山杖,纤细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岳时衍站在三米开外,看似在检查装备,实则眼神时不时就往那个方向瞟。 孙晓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了然地挑眉。 看来今晚的露营,除了漫天星辰,还会有不少好戏上演…… 孙晓峰识趣地拽着周晏宁往农家乐走去,给那对别扭的“临时搭档”留足空间。 事实上,两人连话都没敢说一句。 不一会,岳时衍余光里,苏琪正被沐婉清拉着往农家乐走去。 他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突然间觉得,这趟旅程有了那个小姑娘的加入,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周晏宁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不是滋味:二十年了,第一次春心萌动,却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正午时分,农家乐里人声鼎沸。 服务员引着他们穿过喧闹的大堂,来到后院一株老槐树下的圆桌前。 粗木打造的桌面上还带着原木的纹理,十把藤编圈椅围成一圈。 “嚯,够接地气啊。” 孙晓峰故意学着京腔,手指抹了下桌面。 这群平日里出入米其林餐厅的少爷小姐们,倒是鲜少体验这样热闹的市井聚餐。 苏琪特意选择离岳时衍较远的位置,安静地坐在沐婉清身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花瓷碗边缘。 反正,除了周晏琛和沐婉清其他人她也不认识。 不对,还有一位,她跟他关系特别,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这样围坐圆桌的热闹场景,在苏琪的记忆中再熟悉不过——老家每逢节庆,三姑六婆挤满堂屋,竹筷碰着搪瓷碗叮当作响。 只是此刻,对面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让这顿家常便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十人围坐在老槐树下的圆桌旁,位置排布暗藏玄机。 周晏琛左侧依次是陆锦辉和池梦怡、邹明宇和沈雨鑫两对璧人;沐婉清右侧则坐着苏琪,紧接着是周晏宁与孙晓峰。 而岳时衍的位置恰好与苏琪隔桌相望——最远的距离,却成了最佳的观察角度。 “尝尝这个柴火鱼!”周晏宁突然转动玻璃转盘,粗陶盆里的鱼汤漾起层层金波。 在季家生活多年的经历,让他对这样热闹的围桌聚餐再熟悉不过。 岳时衍的筷子悬在半空,目光却穿过蒸腾的热气, 落在对面苏琪的身上。 小姑娘正小口啜饮着枇杷露,瓷勺在碗沿轻碰出叮咚脆响。 这声音混在众人的谈笑里,却清晰地钻入他耳中,就像那晚酒吧后巷,她高跟鞋踩在积水里的声响。 槐树上的麻雀被笑声惊飞,扑棱棱掠过青砖灰瓦的屋檐。 岳时衍收回视线,发现自己的碗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雪白的鱼腹肉。 他坐在苏琪正对面,借着夹菜的动作,目光又一次掠过她低垂的睫毛。 农家乐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他耳边只剩下她轻抿枇杷露时,瓷勺碰碗的清脆声响。 岳时衍的指节在桌下无意识地叩击着膝盖,目光频频掠过对面的苏琪。 满肚子疑问在喉间翻滚,却碍于众目睽睽,只能化作食不知味的咀嚼。 在旁人眼里,他们本该是素不相识的陌路人。 苏琪更是沉默得像只鹌鹑,除了偶尔回应沐婉清的低语,全程都低着头。 瓷勺在碗里划出细小的涟漪,倒映出她轻颤的睫毛。 满桌珍馐于她而言,不过是掩饰不安的道具。 倒是沐婉清难得专注地品尝着农家风味,只在男人们互相调侃时抬眼笑笑。 周晏琛时不时给她布菜,两人默契得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听说山顶能看到银河?”孙晓峰突然问道,打破了微妙的沉寂。 “那得看某些人安不安分。”周晏宁意有所指地瞥向岳时衍,换来对方一记眼刀。 苏琪的筷子突然在碗沿敲出清脆的声响,跟那晚她慌乱中碰倒酒杯的声音如出一辙。 岳时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夹起那块早已凉透的鱼腹肉——舌尖尝到的,却是记忆里混合着威士忌的苦涩。 周晏琛的目光始终落在沐婉清身上,看着她像只餍足的小猫般专注地品尝美食,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他拿起湿巾,轻轻擦去她手背上溅到的油渍,动作细致且温柔。 “多吃些。” 他低声嘱咐,又往她碗里添了块炖得酥烂的排骨,“待会爬山耗体力。” 声音里的宠溺让邻座的苏琪不由多看了两眼——谁能想到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周总,私下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餐桌另一端,陆锦辉正细心地为池梦怡挑去鱼刺,邹明宇则把沈雨鑫爱吃的菜都挪到她面前。 唯有周晏宁的视线总是不经意飘向苏琪,见她碗里的饭几乎没动,鬼使神差地转了下玻璃盘:“尝尝这个菌菇煲,野生的。” 岳时衍的筷子突然重重搁在碗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盯着周晏宁悬在半空的手,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餐桌上的说笑戛然而止,苏琪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低头盯着自己的碗,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午餐过后,众人在农家乐小憩片刻,便整装向山间进发。 原本熙攘的队伍很快自然分成几组——陆锦辉牵着池梦怡走在最前,邹明宇和沈雨鑫紧随其后,就连向来单着的孙晓峰也与周晏宁搭了伴。 沐婉清起初还不时回头招呼苏琪,直到周晏琛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岳时衍故意落在队尾,与苏琪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她顿时会意,唇角微扬,安心跟着周晏琛加快了步伐。 “主路人太多了,”领头的陆锦辉突然驻足,指着一条幽静的林间小径,“这条近道虽然陡些,但清静。” 周晏琛仔细审视着蜿蜒的山路——落叶铺就的小径虽有些湿滑,倒也不算难行。 他颔首应允,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队伍转入密林的刹那,斑驳的阳光透过树隙洒落。 沐婉清回头望去,只见落在最后的两人身影已被树影吞没。 岳时衍终于找到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姑娘,山风送来他压低的嗓音:“我们谈谈。” 岳时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苏琪闻言,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连耳垂都染上了绯色。 她慌乱地瞥了眼渐行渐远的那八道身影,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又不是…” 她声音轻得几乎完全被山风吹散,睫毛因紧张,颤得很厉害。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么多人呢…”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话。 岳时衍盯着她发顶的旋儿,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脖子。 女孩终于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怕他坚持的恳求:“等…等没人的时候再说,好不好?” 最后一个尾音轻颤着消失在风里,好像那晚她落荒而逃时,高跟鞋踩碎的月光。 岳时衍没再强求,继续前行。 第284章 另有隐情 队伍转入林间小径后,起初还算平坦,但越往上走,山路越发崎岖。 不时出现的岩坎成了最大障碍——对男士们来说不过是一个跨步的事,却难住了几位姑娘。 邹明宇率先示范,双手掐住沈雨馨的腰肢,轻松将她托上岩台。这动作引得其他两对情侣纷纷效仿,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落在最后的苏琪咬了咬唇,正犹豫时,已经登顶的周晏宁转身伸出手。 就在这当口,沐婉清突然扬声:“晏宁,你带水了吗?我有些渴。” 周晏宁一愣——他哥的背包里明明备足了物资。 但顺着沐婉清的视线看去,只见岳时衍正三步并作两步赶来,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给。” 周晏宁瞬间会意,将矿泉水抛给沐婉清,转身时故意提高音量,“前面转弯处视野绝佳,咱们走快点!” 岩坎下,岳时衍已经站定在苏琪面前。 他什么也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这个姿势既像是在邀请,又像在述说某种无言的承诺。 山风掠过树梢,将苏琪鬓边的碎发吹得纷飞,也吹散了那晚夜色酒吧后巷残留的最后一丝酒气。 岳时衍看着苏琪费力攀爬的模样,裤脚已经蹭上了泥渍,纤细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他眸光一暗,毫不犹豫地上前,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腰臀。 “啊!” 掌心刚触及那柔软的弧度,苏琪就像受惊的猫般浑身僵直。 她慌乱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岳时衍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箍在怀中。 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 他一个发力,轻松将人托上岩台,自己随后利落地翻越而上。 “谢…谢谢。” 苏琪声如蚊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晚酒吧昏暗灯光下的触感,此刻在阳光下愈发清晰。 岳时衍面色如常地拍了拍掌心的尘土,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山风掠过,带走他指尖残留的体温,也带走了那句压在舌尖的“不用谢”。 前面,周晏琛始终紧跟在沐婉清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片刻不离她轻盈跃动的身影。 山风拂过,掀起她扎起的马尾,发丝扫过他紧绷的下颌。 “小心!”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伸手虚扶住她的腰,看着她半个身子探出崖边只为拍一株斜生的野杜鹃。 那双杏眼里盛满跃动的光彩,让他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 沐婉清回眸时,正撞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漾着的宠溺浓得化都化不开。 她狡黠地眨眨眼,故意又往崖边挪了半步,果然听见身后呼吸骤然一紧。 “拍好了。” 她晃着相机转身,发梢沾着不知名的野花籽。 周晏琛伸手替她拂去,指尖在触及她耳垂时微微一顿,终究是拿这个满山野跑的小姑娘毫无办法。 爬到一半,考虑到女士们的体力,大家不约而同就停下来休息。 大家各自找块平坦一点的石头坐下。 这次岳时衍坐得离沐婉清挺近。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同学的?”沐婉清掩饰不住好奇心作祟,压低声音轻声问。 “前几天见过一次。” 这样的话可瞒不住目光如炬的沐婉清。 两人单独说话,沐婉清也没掩饰,她似笑非笑地又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认识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没听苏琪说,周晏琛也没听岳时衍提过。 “我要是说,今天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你相信吗?” 岳时衍说话时,全程视线都在小姑娘身上游走。 沐婉清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陆锦辉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顺着风望向前方的路,不经意间提醒道: “我听口音不像北方的,你迟早得回去继承家业,不能一直跟着琛哥混,是不是,你不怕家里不好处理?届时还是得分隔两地也说不来。” 都是哥们,话中深意自是明白。 无不是在暗示他,既然是露水情缘,不如早做打算。 岳时衍只是表面上看得大大咧咧,实际上人还是特靠谱的。 他不会自己犯错,还不承担后果,不像他的作风。 “等到她二十岁,可能就是未婚妻了。” “你来真的?”沐婉清和陆锦辉同时反问。 话的内容相同,两人的想法却各不相同。 沐婉清只觉得玄幻,没有交集的两人,怎么直接过度到这一步的? 陆锦辉是出乎意料:岳家的大少爷,怎么可以这样随意? “那不然呢?” 好吧,当他俩多管闲事好了。 陆锦辉是联姻碰到了真爱,对这种不得以而在一起的感情不接受,但他会给予哥们充分的理解。 沐婉清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舍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快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可是,她分明看到苏琪跟岳时衍一点也不熟悉的,好不好。 “未婚妻”三个字,足以见份量。 这突如其来的偶遇就奔着结婚去,着实有些玄乎。 心里划过惊讶,再次看向苏琪,沐婉清真想知道到底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确实,两人在那夜前形同陌路,不对,不是形同,本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随即她就脑补了一个情节: 那晚的夜色酒吧,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 岳时衍懒散地倚在VIP卡座的皮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杯未动的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轻轻碰撞。 他今晚是被朋友硬拉来的,兴致缺缺,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舞池里扭动的人群。 直到—— 一抹纤细的身影撞进他的视线。 苏琪穿着酒吧统一的黑色制服裙,白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正弯腰收拾隔壁卡座的酒杯,动作利落却透着股生涩,显然刚来不久。 “啧,新来的?”岳时衍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她因低头而露出的后颈上——白皙的皮肤在暗色灯光下像块暖玉。 朋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吹了声口哨:“怎么,岳少有兴趣?听说是个大学生,来兼职的。” 岳时衍没接话,只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 凌晨两点,酒吧打烊。 苏琪揉了揉酸痛的腰,推开后门准备离开,却被巷子里浓重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一声。 “小心。”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到一旁—— “砰!” 一个醉汉踉跄着撞上她刚才站的位置,手里的酒瓶摔得粉碎。 苏琪惊魂未定,抬头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是那个VIP卡座的男人。 他很高,黑色风衣敞着,露出里面的暗纹衬衫,袖扣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谢、谢谢……”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你住哪?”他问,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琪挣了挣,没挣开:“我……” 岳时衍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不说?那我送你。” “不用!”她慌乱地摇头,却被他直接塞进路边停着的黑色跑车里。 车门“砰”地关上,引擎轰鸣。 …… 后来发生了什么? 苏琪只记得,那晚的雨很大,车窗上的水痕模糊了整座城市的灯光。 而她被岳时衍按在真皮座椅上,唇齿间全是威士忌的辛辣。 他咬着她耳垂低笑:“现在,认识一下?” 然后…… 沐婉清正出神地想着,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脑补的情节并不符合现在的状况。 这一举动被周晏琛敏锐地捕捉到。 第285章 回去再细说 “怎么了?”周晏琛伸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落叶,指尖在她耳畔流连。 沐婉清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没什么,就是…脑补了一场戏。” 周晏琛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金融和中医还不够你忙的?现在又想写小说还是剧本?”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嗯?” “不是…” 沐婉清垂下眼睫,将视线投向远处若隐若现的两人身影,“是生活…有时候比戏剧更精彩。” 她暂时还不想跟周晏琛提起岳时衍和苏琪的事,毕竟连她自己都没理清头绪。 方才脑补的情节虽然合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真是那样,苏琪不该是现在这样闪躲的态度,岳时衍也不会如此克制。 这其中,必定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山风掠过,带走了她未尽的话语。 周晏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队尾的方向,没有追问,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一众人马检查好随身物资,再次整装出发。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云海,十人终于登顶。 山顶的视野豁然开朗,暮色如墨,渐渐浸染天际。 空地上,游客分散到各处搭建帐篷。 趁天际余晖尚明,女生都懂事地上前帮忙,配合男士们安营扎寨。 一切准备妥当,最后一缕斜阳,也彻底消失在地平线。 夜间凉,周晏琛从背包里取出外套,给小姑娘穿上,大手揉一揉她脑袋,问了句:“累不累?”。 “目前还没感觉。” 沐婉清想起原来跟表哥沐司阳爬山,那时吃得不好,除了帮妈妈干活,鲜少有时间锻炼。 这就导致,每次返回家里时,都会小腿肌肉如灌铅般沉重。 那种酸痛是从骨头里向外释放的,疼得不得了。 真的有种再也不敢尝试的感觉。 周晏琛听她讲完那段经历,出声问:“既然如此,我提议爬山时,怎么不出言拒绝?” 他当时看到沐婉清明明眼里都闪着小星星,是很雀跃的啊! 沐婉清摇摇头,却陷入短暂的沉默。 借机会锻炼身体是真的。 其实从内心而言,还有另一种想法:寻思着想试试。 试着在他的托举下,能否并肩登顶。 于她而言,登山如此,生活亦是如此。 虽然,这个可能性并不高,但,沐婉清天生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总得去试试,不去撞一撞南墙,她不会回头。 夜晚的君霞山,神秘而深沉。 沐婉清靠在周晏琛怀里,吃着零食看星星。 心里感叹。 好多年没有离夜空这般近过,真得很美。 周晏琛不让她单独去见表哥,她真没去过,不单是怕周晏琛不高兴,更多的是,手头事多,没顾得上。 最主要的是,周晏琛给了他不少兼职可做的活儿,生活费已经不是问题,还能积攒一些给家里的补贴。 这样,沐婉清就没再操心。 远处层峦叠嶂的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而头顶的夜空却已隐约透出星子的微光。 “快看!” 沐婉清仰头,眸中映着渐次亮起的星辰。 她兴奋地拽了拽周晏琛的袖口,“北斗七星!” 周晏琛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唇角微扬。 他单手揽住她的肩,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风大,别着凉。” 其余人也陆续停下脚步,各自找位置坐下。 邹明宇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天文望远镜,支在三脚架上;沈雨馨则铺开野餐垫,招呼女生们围坐; 陆锦辉和池梦怡靠在一块巨石旁,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轻笑。 而最边缘处,岳时衍倚着一棵孤松,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苏琪身上。 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沐婉清旁边,仰头望着星空,侧脸在月光下莹润如玉。 “听说今晚有流星。”孙晓峰突然开口,打破静谧。 周晏宁闻言,立刻翻出手机查天文预报:“确实,凌晨两点左右是极盛期。” “那得熬夜了。”沐婉清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周晏琛,眼里满是期待。 周晏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帐篷搭好再闹。” 众人这才想起正事,纷纷起身准备露营。 男生们负责搭帐篷,女生则整理睡袋和照明设备。 岳时衍动作利落地支起一顶双人帐,余光瞥见苏琪正吃力地拖着装备,指尖微微一顿。 “我来。”他大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重物。 苏琪一怔,耳尖瞬间红了:“谢、谢谢…” 沐婉清远远瞧见这一幕,若有所思。 她正想走过去,却被周晏琛拉住:“让他们自己解决。” 夜色渐深,六顶帐篷环绕着中央的篝火,像一座小小的星辰村落。众人围坐火堆旁,分享着带来的零食和热饮。 为什么是六顶呢? 三对情侣各一,周晏宁和孙晓峰凑一对,苏琪和岳时衍各一。 火星噼啪炸响,映照着每一张年轻的面庞。 “看!”沈雨馨突然指向天空。 一颗流星拖着银亮的尾焰,划破深蓝的夜幕。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沐婉清下意识握紧周晏琛的手,许下心愿。 余光里,她看见岳时衍微微侧头,对苏琪说了句什么。 而向来拘谨的姑娘,竟在流星坠落的那一刻,轻轻点了点头。 夜风掠过山巅,带着五月的微凉。 周晏琛将外套披在沐婉清肩上:“该休息了。” “可是,半夜还有流星雨。” “刚刚不是已经看过了嘛。” 最后,周晏琛强制把人扛起要进帐篷,沐婉清钻进睡袋前,看了眼苏琪。 正对上她也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苏琪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读懂了苏琪眼神里流露的深意:回去细说。 最后望了眼璀璨的星河,沐婉清钻进睡袋,她知道,今晚的星空下,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帐篷内,周晏琛轻轻拉拢门帘,将最后一丝月光隔绝在外。 顶部的夜灯泛着暖黄的光晕,落在沐婉清微阖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沐婉清枕着周晏琛的手臂,原本还强撑着困意想多聊几句,结果不到五分钟,呼吸便渐渐绵长,沉沉睡去。 周晏琛垂眸,借着微光凝视她酣甜的睡颜,唇角不自觉扬起。 他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这才抬手熄灯。 …… 凌晨时分,怀里的人开始不安分地翻动。 一会儿侧身环住他的腰,一会儿又将腿搭在他身上,眉心微蹙,睡得极不踏实。 周晏琛知道,这是她所谓的“登山后遗症”——肌肉酸胀,骨节泛疼。 女孩温软的呼吸喷洒在他胸前,带着淡淡的甜香,在黑暗里格外磨人。 他喉结滚动,不动声色地调整她的睡姿,宽厚的手掌滑至她的膝弯和小腿处,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 指腹下的肌肤细腻温热,他揉得耐心,直到她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呼吸也重新变得均匀。 …… 次日清晨,五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沐婉清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按,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 迟钝了几秒,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掌心下触感紧实温热,肌理分明。 视线往下一瞥,她瞬间清醒。 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探进了周晏琛的衣襟里,正毫无阻隔地贴在他的腹肌上。 掌下的肌肉线条清晰分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热度透过皮肤直抵指尖。 她耳根一热,慌忙想要抽回手,却被男人一把攥住。 “摸了一晚上,现在想跑?”周晏琛嗓音低哑,带着晨起的慵懒,黑眸里漾着戏谑的光。 沐婉清:“……” 第286章 性别男,爱好女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晨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沐婉清小心翼翼地抬眸,正正撞进周晏琛那双幽邃如墨的眼。 男人眼底噙着戏谑的光,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怎么,”他低哑的嗓音裹着晨起的慵懒,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腕骨,“摸一下你就满足了?” 沐婉清的脸瞬间烧得更厉害,连耳垂都红得几欲滴血。 她自知理亏,却又羞又恼,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嘟囔:“那还能怎么样……” 睫毛轻颤着垂下,声音越来越小,“总不能割下来,就火烤着吃吧。” 话音刚落,空气骤然凝固。 这女人,绝对是破坏气氛的行家。 周晏琛眯起眼,喉结危险地滚动了一下:“沐婉清。” 连名带姓的称呼让小姑娘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忽然扣住她的后颈,气息灼热地逼近:“比起烧烤……” 周晏琛薄唇擦过沐婉清的耳垂,带起一阵战栗。 “我建议你尝尝原汁原味,纯天然无添加的。” 沐婉清无语。 (这下是真的惹祸上身了) 嘿嘿。 沐婉清捂着脸,留个缝隙偷瞄。 沐婉清盯着眼前线条分明的腹肌,脑子里突然蹦出个荒唐念头—— 纯天然的? 生吃? 她耳尖一热,赶紧把这危险想法压下去。 倒不是不想,实在是…… “万一把牙崩了怎么办……” 她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紧实的肌理上划了划。 等最后一颗智齿长出来,咬合力绝对够用——但现在还不行。 周晏琛全然不知怀里人在想什么危险念头,只当是自己方才的话太过直白,吓到了她。 毕竟当初约法三章时,自家母亲那句“二十岁也不行,她还没毕业”的警告言犹在耳。 小姑娘才十九岁,连法定婚龄都不到,更别说老爷子那边还没松口…… 来日方长。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躁动压下去。 可若是夜夜如此温香软玉在怀却要当柳下惠,怕是迟早要去看心理医生。 …… “周总,你以前经常露营看日出吗?” 沐婉清突然拉开帐篷门帘,晨曦的微光洒在她发梢。 她故意用这个生疏的称呼,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 身后静默两秒,突然伸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温热的呼吸贴着她耳畔,嗓音低哑得不像话: “叫名字。” 沐婉清偏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叛逆心顿起:“周大佬?” “再想想。”他指尖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一掐。 “周…” 她突然转身,鼻尖蹭过他下颌,“晏琛哥哥?” 晨光在这一刻骤然跃出云海,将两人交叠的身影镀上金边。 周晏琛眸色一暗,低头封住了那张气人的小嘴。 呜… 余音全部淹没在了男人这个惩罚性的深吻中。 (这下不仅看了日出,还附赠晨间“运动”) …… 昨晚,他俩回去后,众人陆续回到各自的帐篷。 只有岳时衍还站在帐篷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望着不远处独自收拾睡袋的苏琪。 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发丝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他迈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人,可以谈谈了吗?”声音低沉,虽是问话,却不容拒绝。 苏琪手指一颤,睡袋从手中滑落。 她慌乱地蹲下身去捡,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那天晚上,”岳时衍逼近一步,将她困在自己与帐篷之间,“为什么要跑?” 苏琪呼吸急促,睫毛轻颤:“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他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熟悉的腕表,“那这个怎么解释?” 月光下,铂金表盘泛着冷光。 苏琪脸色瞬间煞白。 “我特意留给你的。” 他俯身,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耳畔,“就为了找到你。” 苏琪别过脸,声音发颤:“那只是个意外…我们都喝多了…” “喝多?”岳时衍眼神一暗,“我误喝了有药的酒,你却滴酒未沾。”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肌肤,“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琪…”她下意识回答,随即懊恼地咬住下唇。 “苏琪。”他缓缓念出这两个字,像在品味什么珍馐,“很好听。” “岳少,”她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他,“那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琪在夜色酒吧兼职数次,早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眼。 那晚包厢里昂贵的酒水,男人腕上七位数的腕表,还有他即便神志不清时仍透着矜贵的举止——无一不在昭示着他非富即贵的身份。 后来从同事的闲谈中拼凑出“岳家大少爷”的名号,今日又亲眼见他与周家兄弟同行,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岳时衍的目光如实质般锁着她,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琪被他看得指尖发颤,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开口:“我那天就说过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蒲公英,“不用你负责。” 她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补充道:“把误工费结清就好。”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将平整的布料揉出细碎的褶皱。 夜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澄澈却倔强的眼睛。 在苏琪的认知里,他们之间隔着整个世界的距离——他是云端上的贵公子,她只是为学费奔波的灰姑娘。 那晚的意外,于她而言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道擦伤。 “就当…”她垂下眼帘,声音几不可闻,“被野狗咬了一口。”这话说得轻巧,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岳时衍闻言,瞳孔骤缩,扣着她手腕的力道蓦地加重。 苏琪吃痛地“嘶”了一声,却见他突然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 “野狗?” 岳时衍低哑的嗓音里含着危险的意味,淡声说道:“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野狗咬人。” 岳时衍几乎要被她的逻辑气笑——就只要误工费? 那抹刺目的暗红还烙在他记忆里,她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晚他清醒后,包厢早已空无一人,唯有沙发上的痕迹无声控诉着他的混账。 “我不是那种完事了就不负责任的渣男。” 他嗓音沙哑,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肌肤。 三天来辗转难眠的焦灼,此刻都化作掌心滚烫的温度。 苏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屏住呼吸。 月光下,男人眼底翻涌的暗色让她心尖发颤。 那晚混沌的记忆突然清晰——他滚烫的掌心,隐忍的喘息,还有最后塞进她外套口袋的冰凉触感。 “现在物归原主。” 岳时衍执起她的手腕,铂金表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表扣“咔嗒”轻响,像是命运的齿轮终于严丝合缝。 夜风掠过树梢,苏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表盘贴着手腕传来微凉的触感,却莫名烫得她眼眶发热。 原来那晚的偶遇并不是他的预谋,原来那场相遇纯属偶然,结果也完全出乎意料。 岳时衍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头。 “记住…”岳时衍俯身,薄唇擦过她耳垂,“被狗咬过要打疫苗。” 听到他的话,苏琪诧异抬眸,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上男人的视线。 女孩疑惑之际,就听他低哑的嗓音里藏着不容抗拒的温柔,补充道:“而我是你唯一的解药。” 夜色渐深,山间的风裹挟着草木清香,轻轻拂过两人的衣角。 苏琪望着腕间那块泛着冷光的表,心跳如擂鼓,却再没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第287章 暗恋也是恋 岳时衍低笑一声,指尖拂过她微红的耳垂,声音低沉而笃定—— “跑不掉了,苏琪。” 小姑娘愣怔在原地,岳时衍起身拉她一把:“走,去休息。” 睡袋里,苏琪默默地说了句:(晚安,好梦~) 翌日,天还没亮,沐婉清在帐篷里轻轻转醒,山间的晨雾还氤氲在帐篷外,透进朦胧的天光。 她轻手轻脚地钻出睡袋,心里惦记着苏琪——倒不是出于八卦的好奇,而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个温柔坚韧的姑娘能有个好归宿。 苏琪家境虽不富裕,但为人勤恳踏实,学业优秀,性子又软和,在宿舍里总是默默照顾所有人。 连左小玲那种人都会容忍。 沐婉清见过她深夜台灯下复习的背影,也见过她兼职回来时疲惫却依然微笑的模样。 这样的姑娘,值得被好好珍惜。 她拢了拢外套,悄悄往苏琪的帐篷方向走去。 晨露沾湿了鞋尖,凉意沁人。 …… 沐婉清想着:如果岳时衍真对苏琪上了心,那倒真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岳家虽势大,但岳时衍这人,骨子里重情重义。 沐婉清踩着湿润的草地,晨露浸透了她的帆布鞋。远处苏琪的帐篷静悄悄的,帐门紧闭,看不出任何异样。她正犹豫要不要走近些,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这么早?”周晏琛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沐婉清回头,看见他凌乱的发梢和眼底未散的睡意,心头一软:“我就是…” “担心你室友?”周晏琛了然,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帐篷,“岳时衍不在自己帐里。” 沐婉清眼睛一亮:“真的?” 周晏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昨晚守夜时看见的。” 他顿了顿,“放心,老岳虽然混,但绝对不会乱来。” 正说着,岳时衍的帐篷突然动了动。 两人同时噤声,只见高大的身影弯腰钻出,怀里还抱着个裹着外套的娇小身影——苏琪睡得迷迷糊糊,脸颊贴在他胸口,长发垂落,露出颈后一抹可疑的红痕。 岳时衍抬头撞上两人的视线,难得露出一丝窘迫,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用口型说了句:“看什么看?” 沐婉清忍不住偷笑,被周晏琛揽着肩膀往回带:“满意了?” 晨光逐渐穿透云层,洒在相携而行的两人身上。 沐婉清心想:这趟露营,收获的或许不止是满天星辰。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营地就热闹起来。 “邹明宇!你踩我脚了!”沈雨馨一声娇喝,在寂静的晨色里格外清脆。 “天地良心,”邹明宇举着三脚架一脸无辜,“我离你至少两米远。” “那就是你影子踩的。” 跟女人,什么时候可以讲理了? 沈雨馨裹着毯子往陆锦辉身后躲,“梦怡,管管你家这位,大早上拿镜头怼人脸。” 池梦怡正往吐司上抹蓝莓酱,闻言头也不抬:“我们家这位只会怼我,你找错人了。” 陆锦辉立刻接茬:“听见没?我老婆说我专一。” “专一?” 周晏宁顶着鸡窝头从帐篷钻出来,“上个月谁在KTV抱着麦克风唱《死了都要爱》,见个服务员就喊宝贝?” 众人哄笑,陆锦辉抄起矿泉水瓶就朝他砸去:“那是老子喝多了!” 沐婉清裹着周晏琛的外套,笑得直往他怀里栽。 周晏琛单手护着她,另一只手递过保温杯:“喝点热的。” “啧啧啧,”孙晓峰蹲在岩石上啃苹果,“某些人表面高冷,私下这么会疼人?” 周晏琛眼皮都不抬:“总比你强,追姑娘只会请人吃食堂。” “我那是勤俭持家!” “是抠门吧?” 其实他心里清楚,那大抵是不爱吧! 就孙晓峰的经济实力,哪里需要那样“抠门。” 吵嚷间,天光渐亮。 岳时衍突然从后方走来,怀里还抱着睡眼惺忪的苏琪。 小姑娘裹着他的冲锋衣,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在晨色里晃得扎眼。 为什么人是抱出来的呢? 因为,昨晚夜话好长时间,睡了没多久,小姑娘是被迫抱起来看日出的。 “卧槽!”孙晓峰苹果核掉在地上,“老岳你…” 岳时衍一个眼刀甩过去:“看日出,闭嘴。” 苏琪把脸埋在他颈窝,耳尖红得滴血。 沐婉清悄悄冲周晏琛眨眼,被他捏了捏掌心。 突然,邹明宇大喊:“来了!” 云海尽头跃出一线金红,霎时霞光万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许个愿?”周晏琛低头问沐婉清。 她还没回答,就听岳时衍冷笑:“我许愿某对情侣少撒狗粮。” “我许愿岳少以后别半夜偷人。”周晏宁立刻反击。 这兔崽子,又帮他哥怼自己,岳时衍瞪他一眼,没再回击。 因为他听到怀里的人出声… “我许愿…”苏琪突然小声开口,又猛地咬住嘴唇。 岳时衍低头看她:“说出来。” 晨光映在她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希望…年年有今日。” 众人起哄声中,岳时衍捏起她下巴:“准了。” 苏琪有些羞恼:好像他是哪路神仙似的,他准了难道愿望就能成真嘛。 晨光洒满山头,几对情侣依偎着看日出,唯独周晏宁和孙晓峰两个孤家寡人蹲在岩石上啃面包,显得格外凄凉。 “啧,”孙晓峰用手肘捅了捅周晏宁,“咱俩像不像被抛弃的留守儿童?” 周晏宁瞥了眼不远处腻歪的众人,岳时衍正低头给苏琪系鞋带,那温柔劲儿看得他牙酸:“要不咱俩凑合过得了。” “别!”孙晓峰猛地往后一仰,“我,性别男,爱好女。”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 池梦怡挽着陆锦辉的胳膊,笑盈盈地补刀:“峰子,赶紧找一个吧,连岳时衍都叛变革命了。” 岳时衍头也不抬,专心给苏琪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这叫弃暗投明,好不好。” 孙晓峰哀嚎一声,抓起矿泉水瓶作势要砸:“你们这些叛徒!”突然眼珠一转,“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晏宁老弟陪…” “打住。” 周晏宁突然站起身,拍了拍沾了草屑的裤子,大声说:“我宣布,本人正式退出单身联盟。” 全场瞬间安静。 “什么?!”孙晓峰一口水喷出来,“你什么时候也有…” 周晏宁高深莫测地推了推已经不存在的眼镜:“暗恋也是恋。” “切…”众人异口同声。 沐婉清突然从周晏琛怀里探出头:“该不会也是我们学校的吧?金融系?” 周晏宁耳根一红,抄起背包就往后躲。 众人都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却心知肚明没多言语。 “完了,完了。”孙晓峰瘫在岩石上仰望苍天,“哎!就剩我一个了。” 他悲愤地抓起最后一块面包,似是赌气,又像是感叹:“再这样下去,我看我只能出家了!” “少来,”邹明宇架好相机,“你上周还说要追B大外语系的系花。” “那是上周!这周我看破红尘了!” 晨光中,欢笑声惊飞了林间的鸟雀。 岳时衍突然掏出车钥匙扔给孙晓峰:“今晚夜色酒吧,我请。” “真的?”孙晓峰一个鲤鱼打挺,随即就竖起拇指,来了一句:“够兄弟!” “前提是…”岳时衍揽过苏琪,“你可别来打扰我们。” 好吧,不愧是岳大少,做什么事都是简单粗爆:一夜间不是有了要追的对象,而是直接解决生理需求后,把人小姑娘就定义为“未婚妻”。 不过,突然间,他好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悄悄拽了一下小姑娘的衣角。 “怎么了?” 苏琪不解。 第288章 小说照进现实 岳时衍突然压低声音问出这句话时,苏琪正低头系鞋带。 她的手指猛地一颤,鞋带在指尖绕成了死结。 “事后你吃过药没?”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炭,烫得苏琪耳尖发麻。 她死死盯着鞋面,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吃过。” 岳时衍明显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表盘:“那就好,那就好…” 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山风卷着露水的气息拂过两人之间。 苏琪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觉得眼眶发酸——他这样紧张,是怕她耽误学业,还是怕… 一个不该存在的意外? “你放心。” 她突然抬头,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我不会…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 话说出口才惊觉带了哽咽,慌忙别过脸去。 岳时衍眉头一皱,突然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转回来。 晨光里,他看清了她眼底的水光,呼吸顿时一滞。 “小傻子。” 岳时衍拇指擦过苏琪的眼敛,“我是怕伤你身体。”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开学才大二…” 听了岳时衍的话,苏琪怔住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远处传来孙小峰大呼小叫的声音,却像隔了层毛玻璃。 她看见岳时衍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补了句: “要是真有了…”热气烫得她一哆嗦,“我立刻带你去民政局。” 去你个头啊! 苏琪心里暗叹。 她还没满二十岁呢! 众人笑骂声中,朝阳终于跃出云海,将十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朝阳彻底跃出云层时,山间雾气散尽,露出蜿蜒的下山小路。 “这就撤了?”孙小峰恋恋不舍地收起相机,“我还没拍够呢。” 周晏宁踹了他一脚:“再不走,某些人该嫌我们碍眼了。” 说着意有所指地瞟向岳时衍——那人正把苏琪的背包挂在自己胸前,活像个人形行李架。 沐婉清清点着装备,突然“咦”了一声:“我的防晒帽去哪了?” 周晏琛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叠得方正的米色草帽: “凌晨收帐篷时放的。” 他顺手给她戴上,指尖在她耳垂蹭过,“戴好,下山就又要晒。” “啧啧啧…”旁边的池梦怡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挽着陆锦辉直摇头。 “某些人谈个恋爱,怎么跟养闺女似的。” 讥讽之意不要太明显。 “就你还好意思笑话别人,她比你强多了。” 周晏琛面不改色,嘴不饶人:“陆锦辉昨天半夜找我要胃药,说某人偷吃辣条过多,在闹肚子。” 池梦怡听罢,瞬间涨红了脸。 陆锦辉急忙打圆场:“走了,走了,再不下山该堵车了。” 是啊,要不是有周晏琛这样的爹系男友准备够齐全,她还不知道要疼到什么时候呢! 队伍三三两两往山下走。 岳时衍突然停在陡坡前,转身对苏琪伸手:“这段路比较滑,我背你。” 苏琪慌忙摇头:“不、不用…” “哎哟…”孙小峰突然捂着腰怪叫,“我腿好像抽筋了!晏宁老弟你快来背我!” 周晏宁冷笑:“信不信我直接给你踹下山?” 被内涵的两人,无言以对。 嬉闹声惊起一群山雀。 沐婉清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山顶,帐篷印还留在草地上,像一个个故事的句点。 周晏琛捏了捏她的手心:“走吧,想来,我秋天再带你来?” 她笑着点头,发丝被山风扬起,缠上他的纽扣。 他急着给她放开缠住的头发。 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给带得跌倒。 一行人走到半山腰的凉亭歇脚时,沐婉清一把拽住苏琪的手腕:“跟我来。” 两人绕到一处僻静的岩石后,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恰好掩住了对话。 沐婉清抱臂而立,揣着满满的八卦和疑惑,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琪。 她已经急不可待,开口直入正题:“最好给我老实交待,千万不要编故事,我是一个字,不对,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会信的。” 她指尖点了点苏琪腕上突然多出的铂金表,“你知道我最讨厌被瞒着。” 苏琪垂眸,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早该想到的——沐婉清连和周晏琛的私事都对她和盘托出,自己又怎么瞒得住。 更何况…岳时衍和周晏琛的关系,显然比想象中更紧密。 “那晚我在夜色兼职…” 苏琪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树叶,“他误喝了带药的酒。”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表带,“我刚好去收拾包厢…” 沐婉清瞳孔骤缩。 她突然想起30号那晚,苏琪深夜归来时满脸的忧郁,以及洗澡时异常长久的水声。 “所以这块表…” “那天放我口袋的,昨晚我还他,他非但没收,还给我戴上了。” 苏琪苦笑,“说是什么…信物。” 远处传来岳时衍找人的呼喊,苏琪浑身一颤。 沐婉清突然伸手抱住她,感受到怀里人轻微的颤抖:“傻姑娘,怎么不早说?” “我怕…”苏琪哽咽了一下,“怕你觉得我是为了钱…” 沐婉清气得捏她脸蛋: “我认识你快一年,你连聚餐AA制都要算到小数点后两位!我怎么会这样想你。” 突然压低声音问了句:“他…没欺负你吧?” 苏琪耳尖通红地摇头,却听见岩石后传来一声轻咳。 岳时衍抱臂靠在树干上,不知听了多久:“沐同学。” 他似笑非笑地挑眉,“我现在比较担心被欺负的是谁。” 阳光穿过叶隙,在三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山风裹着远处同伴的说笑声,将这场坦白吹散在五月的晴空里。 苏琪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耳根发烫,先发制人地开了个玩笑:“你这是什么话?搞得像我在外面偷人被你抓现行似的。” 沐婉清双臂环胸,挑眉道:“那不然呢?” 她确实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八百种狗血剧情——从酒吧偶遇到豪门强取豪夺,就差没把“你俩肯定有事”写在脸上了。 苏琪无奈扶额:“少看点狗血剧。” 她压低声音,“我怕你等下惊叫出声,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沐婉清眼神飘忽,没敢承认自己昨晚看见岳时衍抱着苏琪从帐篷出来时,已经脑补完一部二十万字的霸总小说。 “我五一前一晚在夜色兼职…” “夜色?!” 沐婉清杏眼圆睁,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捏爆——她胡乱猜测的地点居然蒙对了! 苏琪脸颊绯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应该是误喝了加料的酒,恰好闯进我收拾的包厢…” 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几乎含在嘴里,“后来就…” 山风突然掀起苏琪的刘海,露出颈侧一抹未消的红痕。沐婉清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脑补出全部剧情。 “所以那块表是…?” “他当时应该是想通过这个找到我…”苏琪羞得把脸埋进掌心, 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岳时衍抱臂靠在不远处的白桦树下,不知听了多久。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沐小姐…”他慢条斯理地走近,指尖把玩着车钥匙,“现在能把我的人还给我了吗?” 苏琪瞬间从耳根红到锁骨,活像只煮熟的虾子。 沐婉清看着好友羞愤欲死的模样,突然觉得——现实可比她脑补的剧情精彩多了。 沐婉清听到这里,已经将事情拼凑出了七八分。 见苏琪羞赧得说不下去,她换了个方式,一句句引导着问: “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嗯。”苏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点了点头。 第289章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他当时…要求你帮他解药?”沐婉清继续问。 “嗯。”苏琪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然后你…答应了?” 沐婉清本想用“被迫”这个词,但想到岳时衍当时的状态,临时改了口。 “嗯…”苏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现在他愿意负责,你呢?愿意接受吗?” 从岳时衍在山上寸步不离的守护,到今早小心翼翼抱着苏琪的样子,沐婉清早就看出这位大少爷是认真的。 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这个单纯到有些固执的室友,心里到底怎么想。 苏琪苦笑了一下:“我用六位数的密码守护着两位数的银行余额,他却用六位数的手表,只为找到一个能再见面的机会。 你说,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我真担心……” “你先不要杞人忧天,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沐婉清打断苏琪担忧的话。 因为,不管条件如何,犯错的是岳时衍,他不是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的人。 这一点,沐婉清能确定。 “婉清,你是过来人,从认识到跟周总走在一起,其中艰辛,你不说,我也知道,而我和岳少爷,比你们更难……” 苏琪对自己和岳时衍的差距现在已经了如指掌。 她和沐婉清一样,自知之明都是随身携带的人,不会贪图那些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些东西可以想,但有些非分之想不可以有。 这个沐婉清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换了个角度劝说:“我妈在我十二岁的那年就跟我说过,穷人会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别人,还担心别人会瞧不上; 而富人会把自己没用的东西送给别人,还傲慢的觉得别人应该没见过,没吃过,更没用过。 可是我在见到周晏琛后,才发现,我妈所谓的穷大方和傻大方,在他这里并不存在。 因为,只要是我的事情,他就不会从富人优先考虑的利益出发,而是优先考虑我们的感情和给予我的体面。 你也看到了,岳时衍于你而言,并没有大大方方的小气,你于他而言,也没有小心翼翼的大方。 你说是不是?” 沐婉清听到苏琪的担忧,心中依旧会百味混杂。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踏马什么狗屁道理,可现实早就教会没门没路没靠山的人,如何去适应这个世界的“歪理邪说”。 没等苏琪回答,沐婉清又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固步自封,为何不给自己一个争取幸福的机会?” 沐婉清的话让苏琪茅塞顿开。 因为沐婉清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星星在闪烁。 可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句:“现在不接受还能怎样?” 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命的无奈。 沐婉清没有接话,而是直视她的眼睛,问得更直接:“你不喜欢他,是不是?”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苏琪望向远处正在和周晏琛说话的岳时衍,声音渐渐低下去。 最后,苏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只是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谈的都是上亿的并购案,我连下学期的学费还要精打细算…” 她攥紧衣角,指节发白:“更别说两家的差距。他父母能接受一个酒吧兼职的儿媳妇吗?我爸妈要是知道这事…” 山风吹乱她的刘海,露出泛红的眼眶。 沐婉清突然觉得,这情节简直像从狗血言情文里跳出来的——霸道总裁和灰姑娘的戏码,居然真实发生在自己好友身上。 “琪琪,”沐婉清握住她冰凉的手,“你确定…真的只是‘不讨厌’?” 沐婉清只抓重点,现在苏琪的担忧,只要岳时衍愿意,那都不是问题。 苏琪张了张嘴,还没回答,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这个问题,不如直接问我?” 岳时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手里还拿着苏琪落下的防晒衣。 他听到沐婉清在劝说苏琪,同样的情况,既能感同身受,又是刚刚走过一次,这条路,沐婉清最能现身说法。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苏琪身上,像是无声的宣告。 这情节简直比最狗血的言情小说还要离奇——沐婉清恍惚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都市偶像剧的拍摄现场。 “等等…”她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去找周晏琛聊天去,这边,让我捋一捋。” 指尖在空中划着圈,“你在酒吧兼职,正好遇到喝了带药酒的岳时衍,然后…” 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就这样…天雷勾地火了?” 苏琪羞愤地掐了她一把:“什么天雷地火!他当时…” “神志不清?” 沐婉清接话,却又突然眯起眼睛,“可我看他现在清醒得很。”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不远处——岳时衍正和周晏琛说着什么,目光却每隔三秒就往这边瞟一次。 山风卷着松香掠过,苏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最玄幻的是…他居然真记得我。”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腕表,“还特意留了信物…” “停!”沐婉清突然抓住重点,“你说他第二天就找到你了?” “嗯…”苏琪耳尖通红,“他当时把表塞我口袋里,次日通过GPS…” “等等!”沐婉清瞪大眼睛,“所以那晚之后,他就…” “每天都说要负责。”苏琪捂着脸,“还说他不是用完就甩的渣男…” 沐婉清突然笑出声:“这哪是YYQ啊?分明是…” 她促狭地眨眨眼,“岳大少蓄谋已久的套路吧?” 远处,岳时衍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朝这边走来。 阳光在他肩头跳跃,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一层金边。 苏琪顿时手足无措,而沐婉清已经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现实果然比小说更魔幻。 毕竟哪个作者敢写,堂堂岳家大少爷为找那个“好心帮他”的姑娘,天天都要强调自己不是渣男? 沐婉清握住苏琪的手,语气认真:“琪琪,以后别去酒吧兼职了。” 她顿了顿,眼神往岳时衍的方向瞟了一眼,“要是你愿意,我跟周晏琛说一声,安排你去琛星实习。反正…” 她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促狭,“你家岳总就在那儿坐镇。” 苏琪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谁、谁家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因为岳时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 “这个提议不错。”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接过苏琪的背包,“正好风控部缺个实习生。” 语气平淡却很真诚的邀请。 他在看向苏琪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沐婉清挑眉:“哟,这就安排上了?” 岳时衍面不改色:“专业对口。” 顿了顿,又补充道,“朝九晚五,另加交通补贴。” 苏琪张了张嘴想拒绝,却听见沐婉清抢先道:“最重要的是…” 她凑到苏琪耳边,用三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老总亲自接送,安全有保障。” 山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散了苏琪小声的抗议。 岳时衍顺手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熟练得好像他们俩原来一直都是情侣一样。 “就这么定了。” 他一句话拍板,转头对沐婉清说道:“谢了,顺带跟你家那位也说声谢谢。” 沐婉清摆摆手,看着好友红透的耳垂,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沐婉清这一路上可是真的没闲着。 自从发现岳时衍对苏琪不同寻常的态度后,她那双杏眼里就闪烁着侦探般的光芒。 生怕错过任何可疑的细节。 第290章 现场就出卖我 周晏琛好几次发现自家小姑娘故意放慢脚步,就为了观察后面那对“可疑分子”的互动: 比如岳时衍总是“恰好”走在苏琪的下坡方向; 比如他递水时总会先拧开瓶盖后才递过去; 再比如…天色晚了,凉意袭来时,那件始终披在苏琪肩上、明显大好几个码的冲锋衣。 “等会我们去吃…” 刚抵达山脚停车场,沐婉清正要和周晏琛商量午餐地点,就被岳时衍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 “这顿我请。” 他单手搭在苏琪椅背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庆祝老哥我…” 顿了顿,目光扫过瞬间竖起耳朵的众人,唇角勾起一抹痞笑,“成功脱单。” “卧槽!”孙小峰手里的登山杖直接掉在地上。 “真的假的?”邹明宇的相机差点没拿稳。 池梦怡和沈雨馨已经同步掏出手机开始疯狂打字——不用猜,肯定是在闺蜜群直播这爆炸性消息。 沐婉清挑眉看向周晏琛,后者淡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用口型说了句:“早知道了,何止是脱单。” 苏琪整个人都快缩进座椅里,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岳时衍神色自若地掏出车钥匙,随手抛给周晏宁:“你开我的车带他们先走。” 岳时衍俯身替苏琪系安全带时,压低声音在几人耳边道:“紧张什么?反正迟早要公开的。” 周晏宁嫌弃地把钥匙扔回去:“我才不当司机,坐峰哥的车不香吗?” 最后还是周晏琛开口解围,邀他同乘。 周晏宁原本不愿打扰大哥和沐婉清的二人世界,却听他哥说沐婉清要在后座休息,让他坐副驾。 “懒死你算了,自己开车多自在。”周晏琛满脸不屑。 “又要开车又要爬山,多累人啊。”周晏宁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其实,周晏宁并不懒,在季家的这么多年里,从能干动活儿开始,就帮季志伟的帮,不论是家里还是修理厂,都能上手。 他就是矛盾心理:既想跟沐婉清一起,又怕自己是个大灯泡。 既想帮她拿东西,又怕他哥多想。 可又管不住自己想多看沐婉清两眼的心思。 算了,他这算什么? 是给哥哥和沐婉清做嫁衣的裁缝吗? 沐婉清没在意兄弟俩的犟嘴,憋着笑钻进周晏琛的车,刚关上门就忍不住拍大腿: “我就说!从昨晚他抱着苏琪出帐篷开始……” “嘘。” 周晏琛突然凑近,替她系好安全带,“留点悬念。” 他指了指前方后视镜——镜子里,岳时衍正把什么东西塞进苏琪手心,阳光下闪过一道铂金的光芒。 沐婉清顿时了然,靠在座椅上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这场“侦查行动”,她可是收获颇丰。 看来确实该给晏宁也物色一个好姑娘了。 周晏宁:我也好想知道你是怎么跟我哥相遇的? 毕竟他一直都没明白:他哥跟生活在静安的沐婉清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回程的车上,周晏宁扒着副驾驶座椅,一脸求知欲地扭头看向后座的沐婉清: “婉清,我到现在都想不通…” 他指了指在旁边开车的周晏琛,“你跟我哥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沐婉清正低头回消息,闻言指尖一顿,唇边浮起一抹神秘的笑:“这个嘛…” 沐婉清故意停顿,实则是不想讲给周晏宁听。 没过一会儿,岳时衍直接在“发小群”发了请吃饭的地址。“叮……” 车内突然同时响起几声微信提示音。 岳时衍在“发小群”里甩出个定位:【山海阁·VIP包厢,六点】。 紧接着又补了条语音:“都别迟到,过时不候。”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苏琪小声的抗议。 周晏宁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卧槽,山海阁?老岳这次下血本啊!” 他戳着手机屏幕疯狂打字,“必须狠狠宰他一顿!” 沐婉清笑而不语,转头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可不是嘛,岳时衍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脱单了,可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她和周晏琛的初遇,可比这群人想象的精彩多了——谁能想到一个刚刚经历了生死的重生人士,在极为狼狈的逃跑路上,竟然能偶遇京城周家的太子爷。 沐婉清心想:至于具体情节… 就留给周晏宁今晚灌醉他哥再打听吧。 周晏宁扒着座椅不依不饶:“婉清,你就透露一点点……” 他拇指和食指比出个微小缝隙,“我哥这种‘人形冰山’到底怎么被你拿下的?” 沐婉清眨眨眼:“怎么?担心我不帮你物色女朋友?” “少来!” 周晏宁哀嚎,“你们俩就会转移话题!” 他突然眯起眼威胁,“你要是不说,我就…” “就怎样?”周晏琛突然从后视镜投来死亡凝视。 “就…” 周晏宁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就天天去你们别墅蹭饭!顿顿点香菜水饺!” 沐婉清噗嗤笑出声:“你哥不吃香菜。” “那我往他咖啡里兑酱油!” 周晏琛淡定打方向盘:“你试试看。” “我…我就在你们客厅唱《爱情买卖》!” 沐婉清笑得直抖:“行啊,正好给你哥醒神。” 周晏宁绝望瘫倒:“完了,夫妻混合双打…” 彻底倒下之前,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去问苏琪!岳时衍肯定知道内幕!” 周晏琛和沐婉清同时:“你敢!” 车内瞬间安静。 周晏宁默默掏出手机,在发小群发了个下跪表情包:【救命,我被家暴了】 (前方岳时衍秒回:【活该】) 好吧,沐婉清乐呵呵地熄掉手机,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原来就五个男人的“发小群”现在壮大到了十人。 是比原来红火热闹多了。 车队驶入京城地界时,手机提示音接连响起。 【各自洗去山野风尘,戌时山海阁烹茶以待。——岳时衍】 【暂别林间月,重聚楼外楼。六点,烟火人间候诸君。——邹明宇】 “嚯!” 周晏宁举着手机怪叫,“这俩人什么时候改行当诗人了?” 声音大得直接把后座浅眠的沐婉清惊醒。 周晏琛一个眼刀甩过去,副驾上的周晏宁立刻缩了缩脖子。 沐婉清揉着眼睛凑近屏幕,忍不住轻笑:“邹明宇这句‘楼外楼'倒是贴切,山海阁可不就在金融中心顶楼么。” “酸还是老岳酸,”周晏宁撇嘴,“‘烹茶以待'?他上次请客直接上了五箱啤酒!” 正说着,第三条消息弹出: 【迟到者负责给孙小峰介绍对象。——陆锦辉】 “靠!” 孙小峰在后方车辆里发出哀嚎,“老子用不着你们可怜!” 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惹得众人哄笑。 周晏琛单手打着方向盘。 后视镜里,岳时衍的车正打着转向灯驶入另一条车道。 隐约可见副驾上的苏琪小脸通红,正手忙脚乱地按住某人不安分的手。 周晏宁才瞥见,岳时衍另一只手将苏琪脑袋按回自己肩上。 周晏宁立即学着岳时衍的语气给画面配音: “再睡会儿。” “昨晚被某人闹得没睡好吧?” 说完,她自己突然捂住眼睛:“完了完了,要长针眼了!” 沐婉清笑着闭上眼睛,心想今晚的山海阁之约,怕是比山间的星空还要精彩。 晚上六点整,十个人准时聚在山海阁最顶层的VIP包厢。 “老岳这次真是下血本啊!” 孙小峰一进门就吹了声口哨,指着落地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这包厢最低消费得五位数吧?” 岳时衍正给苏琪拉开椅子,闻言头也不抬:“管好你的嘴就行。” 第291章 现在去火星,来得及不? “放心。” 周晏宁笑嘻嘻地挤过来,“他今天只顾着吃,没空乱说话。” 说着故意撞了下孙小峰,“毕竟某些人母胎solo,酸得很。” 孙小峰抄起餐巾就砸:“滚!” 就在这时,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时,邹明宇突然举起相机:“等等!先拍照!” 沐婉清失笑,原来男人也喜欢吃饭前先喂手机啊! 沈雨馨扶额:“你够了,昨天拍了两百多张星空和日出,还没拍够?” “这次不一样。”邹明宇一本正经地调整镜头,“我要记录岳大少人生第一次请客。” 池梦怡突然把陆锦辉往前一推:“那你该拍这个——陆少爷输给我的赌注,你不是说老岳三十岁前绝对找不到对象。” 陆锦辉哀嚎:“老婆,你怎么能现场就出卖我!” 岳时衍冷笑一声,把转盘上的帝王蟹转到苏琪面前:“少听他们瞎侃,多吃点,补补脑子。” 苏琪红着脸戳蟹腿,结果“啪”地溅了岳时衍一脸汁水。 全场瞬间静的落针可闻。 “噗哈哈哈!”沐婉清向来笑点低,她第一个破功。 苏琪看着岳时衍脸上缓缓滑下的金黄蟹汁,整个人瞬间僵住。 “对、对不起!” 苏琪手忙脚乱地抓起餐巾,结果肘部不小心撞翻酱油碟。 深色液体在雪白桌布上晕开一片,正好流向岳时衍的裤裆位置。 “等一下……” 岳时衍刚要起身,苏琪已经扑过去抢救。 慌乱中她一脚踩住自己脚下的地毯翘起的一角,整个人直接栽进男人怀里,沾满蟹肉碎屑的指尖“啪”地按在他昂贵的衬衫上。 “噗嗤…”周晏宁死死咬住嘴唇。 他是真的憋不住了。 可又不敢笑出声来。 脸都憋得通红。 苏琪急得快哭出来,抓起柠檬水就往岳时衍衬衫上泼:“这个去渍很管用…” “那是我的酒杯!”岳时衍终于出声,可惜晚了一步——他珍藏了三十年威士忌此刻正顺着腹肌往下淌。 孙小峰憋笑憋得直捶桌:“老岳,你这算不算…是在上演湿身诱惑?” “闭嘴!” 岳时衍黑着脸拎起罪魁祸首,却见苏琪鼻尖上还沾着半片蟹壳。他忽然低头凑近:“别动。” 舌尖卷走那片蟹壳的瞬间,全桌响起此起彼伏的“哦哟…” 沐婉清笑倒在周晏琛肩上:“琪琪,你这波是…精准打击啊?” 苏琪绝望地把脸埋进掌心——我的个妈呀,现在申请移民火星还来得及吗? 其余几人都默契地集体后仰,完美避开“灾难现场”,生怕殃及池鱼。 脸上都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精彩,太精彩了!” 孙小峰掏出手机就要录像,被周晏宁一把按住:“峰哥,我还想活着走出山海阁。” 池梦怡优雅地抿着红酒,对陆锦辉耳语:“赌不赌?老岳这件衬衫比我们今晚这顿饭还贵。” 陆锦辉偷瞄了眼标签,倒吸冷气:“卧槽,还真是限定款!” 邹明宇已经默默调好相机连拍模式,沈雨馨在桌下猛掐他大腿:“你找死啊!” 周晏琛淡定地给沐婉清夹了块蜜汁火腿:“慢点笑,小心呛着。” 话音刚落,沐婉清就笑岔了气,咳得满脸通红。 周晏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如不提醒。” 众人异口同声:“可不嘛,就你事儿多。” 周晏琛伸手轻拍沐婉清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动作熟练,一看就没少做这样的事。 沐婉清咳得眼角泛泪,还不忘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让你笑那么欢。” 周晏琛嘴上嫌弃,手上却不停,又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喝点水。” 沐婉清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总算缓过气来,结果一抬眼看见苏琪生无可恋的表情,又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差点再次呛到…… 周晏琛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脸颊:“再笑?” 沐婉清立刻抿紧嘴唇,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表示投降,可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周晏琛扶额,心想:自己这是养了个什么活宝。 而事件中心的岳时衍,正盯着衬衫上那只油乎乎的“小爪印”,突然勾唇一笑:“苏琪。” “在、在!” “罪魁祸首”立即应声。 “记得赔我。”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第二,第三颗纽扣,“用你下个月工资。” 苏琪:“我的工资就那么点儿……”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就她那三瓜俩枣,哪里能赔得起他的高定?! 苏琪:……(现在跳窗还来得及吗?) 众人:哦豁……! 这场闹剧最终以岳时衍获得“终身赔偿权”告终。 酒足饭饱后,孙小峰提议玩“我有你没有”。 “我先来!”周晏宁举手,“我小时候被我妹悄悄绑在树上喂过蚊子!” 大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才想明白,这二货说的是在季家的事,然后放过他。 周晏琛淡定喝茶:“你偷穿我毕业礼服那次。” 轮到岳时衍时,他看了眼苏琪:“我误喝下过药的酒。” “???” 大家错愕。 “这算什么!”孙小峰拍桌,“我还能说我被仙人跳……” “闭嘴吧你!”众人异口同声。 苏琪小声接龙:“我…我在酒吧兼职被骚扰过…” 岳时衍眼神瞬间危险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大家心知肚明:不就是你骚扰人家,把人家骗来的嘛。 沐婉清赶紧出来打圆场:“该我了!我给周晏琛拔罐拔出血泡!” 周晏琛:“……” 众目睽睽之下,满脸黑线…… 临走时,喝高的孙小峰扒着门框喊:”下次聚会必须带家属!单身狗没人权啊!” 周晏宁突然掏出手机:“正好,我刚收到外语系系花的微信…” “卧槽,你不早说!”孙小峰瞬间清醒,“兄弟如手足!” “女人如衣服?” “不!”孙小峰正气凛然,“女人如蜈蚣的手足!越多越好!” 孙小峰话音刚落,整个包厢瞬间陷入死寂。 三秒后…… “姐妹们,上!”池梦怡一声令下,女生们集体暴起。 沐婉清抄起餐巾就往孙小峰脸上甩:“蜈蚣是吧?” 沈雨馨直接抢过邹明宇的相机,闪光灯对着孙小峰狂闪:“来,给蜈蚣精拍个遗照!” 苏琪最狠,默默把芥末酱挤进孙小峰的酒杯,细声细气道:“蜈蚣…应该不怕辣吧?” 男士们非常默契地集体后退三步,把战场让给娘子军。 周晏宁甚至贴心地把果盘往女生那边推了推:“需要武器不?” “叛徒!” 孙小峰被柠檬片砸得抱头鼠窜,“老岳!老陆!救命啊!” 岳时衍慢悠悠地抿着酒:“活该。让你嘴欠。” 陆锦辉更绝,直接掏出手机录像:“老婆加油!瞄准他鼻孔!” 最后是周晏琛看不下去了,拎着孙小峰的后领把他提溜到墙角:“道歉。” 鼻尖沾着奶油、头顶挂着海带的孙小峰哭丧着脸:“各位仙女姐姐,我错了!女人是星辰!是明月!是我等凡人不可亵玩的存在!” 沐婉清把最后一块西瓜塞进他嘴里:“晚了,等死吧。” (当晚朋友圈热帖:孙某峰因发表不当言论,被制裁现场.jpg) 众人笑骂声中,十道身影融入霓虹璀璨的夜色。 这场聚会,有人脱单,有人破产(陆锦辉的赌注); 还有人… 大家齐刷刷一起看向被岳时衍按在车里亲的苏琪,获得了终身“饭票”。 五一假期的喧嚣渐渐散去,众人各自回归忙碌的生活轨道。 周晏琛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应允了苏琪去琛星实习的请求——倒不全是为了给好兄弟岳时衍创造便利。 第292章 周晏宁生日 毕竟,能让那位素来雷厉风行的岳大少欠下人情,这种机会实在难得。 “风控部正好缺个数据分析助理。” 周晏琛签完调令,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岳时衍,“现在有时间就来,大四可以直接实习。” 岳时衍挑眉:“交通补贴?” 看吧,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顺竿往上爬。 “当然给。”周晏琛合上文件夹,“不过接送服务,得你自己负责。” 就这样,苏琪不再去别的地方兼职,开始了在琛星的实习生涯。而岳时衍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公私分明”: 上班时是严厉苛责的岳大总裁:“这份报告重做,数据模型太粗糙。” 下班后是体贴入微的男朋友:“累不累?带你吃日料去。” 宁鹏飞有次撞见两人在茶水间“偶遇”,岳时衍正借着指导工作的名义,把苏琪困在咖啡机前。 “打扰了!” 宁鹏飞扭头就走,还不忘在工作群里直播:【震惊!岳总竟在茶水间…】 消息没发完,手机就被顶头上司没收了。 “少管闲事。”只见自家大领导淡淡瞥来一眼,“除非你想去非洲分公司历练。” 宁鹏飞:我有错嘛,错在哪里…… 果然,谈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周晏宁对“兄嫂”的相遇之谜始终耿耿于怀。 他几乎问遍了所有发小,甚至偷偷向岳时衍打探,得到的回应不是高深莫测的沉默,就是意味深长的“自己去问”。 “见鬼了。”周晏宁瘫在沙发上哀叹,“难道我哥是深山修炼成精,直接变出个媳妇儿来的?” 所有人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人物——程晋轩,周家的老司机。 那个总是一丝不苟戴着白手套,在别墅与老宅间往返的中年男人,恰恰是整段缘分最完整的见证者。 程叔至今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沐婉清不怕死的站在马路中央,周晏琛罕见地下车观望。 脏不拉机,狼狈不堪。 向来不近女色的大少爷,嘴里讥笑她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的小花猫”,眼底却闪过不易察觉的微光。 “年轻人啊…”此刻正在车库擦车的程叔摇头轻笑,白手套抹过车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了眼手机里沐婉清半年前发来的感谢短信,默默把这段往事继续藏在心底。 毕竟,有些浪漫的起源,还是留给当事人亲口诉说才最动人。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周晏宁,仍在坚持不懈地四处打探…… 周晏宁最终只从母亲那里得到一句耐人寻味的回答:“你哥说啊…” 周夫人抿了口茶,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是某个下雨天,从路边捡来的。” “妈!” 周晏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您当我三岁小孩呢?” 周夫人优雅地放下茶杯,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出清脆的声响:“不信?那你自己去问。”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程叔正站在劳斯莱斯旁,一如既往地戴着那副白手套擦拭着车身。 周夫人放下茶杯,翡翠镯子碰在红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唇边浮起意味深长的笑:“你程叔都告诉我了——你哥这媳妇,还真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周晏宁烦燥:这一个两个的都没说“实话”,他怎么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晚,天还没亮,程叔亲眼看着向来生人勿近的周大少,竟破天荒地让那个浑身脏乱不堪的小姑娘上了车。 后视镜里,不敢坐在座位上的沐婉清像只狼狈的流浪猫,而周晏琛告诉她:“真皮座椅,不怕脏,坐上来。” 男人的这句话,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绝。 动作却是细微的,程叔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我还犹豫要不要提醒少爷谨慎些…” 程叔整理着白手套回忆道,“谁知他直接让人上了车。” 周夫人优雅地掩唇轻笑。 谁能想到,那个雷厉风行的周氏掌权人,会栽在一只“小花猫”湿漉漉的眼神里? 连周晏琛自己恐怕都没料到,当初一时兴起捡回家的姑娘,如今会成为他心尖上的朱砂痣。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周晏宁,仍在锲而不舍地挖掘着这个“路边捡媳妇”的离奇故事。 时光如流水,转眼两周过去,周家老宅迎来了二十多年来最特别的庆典——周晏宁的生日宴。 五月十九日,星期六,赶上周末,来的人很多。 周晏宁苦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过真正的生日。 过去的二十年,他都过的是抱养他的日子:十一月二十九日。 红木雕花大门前,管家正指挥着佣人悬挂鎏金灯笼。 周夫人亲自调整着餐桌中央的九层蛋糕,指尖在“21”字样的糖霜装饰上停留了片刻——这本该是第二十一次为小儿子庆生,却阴差阳错成了第一次。 “夫人,二少爷小时候的照片摆这里可好?” 老管家捧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仅有的几张婴儿照已经起了毛边。 庭院里,周晏琛正检查着彩灯线路。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窗口——周晏宁正被造型师按在椅子上做发型,脸上写满生无可恋。 “他是不是有点儿太过紧张?”沐婉清端着果盘走过来。 周晏琛接过果盘,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刮:“他今早偷偷问我,吹蜡烛要不要许愿。” 是啊,第一个生日都没在周家过就去了季家。 他哪里有过这么盛大的生日宴。 暮色渐沉时,宾客陆续到来。 岳时衍带着苏琪最先抵达,后面跟着吵吵嚷嚷的孙小峰一行人。邹明宇扛着专业相机,说要记录这历史性时刻。 …… 宝石蓝的保时捷在周家老宅门前缓缓停下。 车窗外,鎏金大门两侧站着八位穿藏青色制服的迎宾,胸前的周家族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车门打开,跳下来个穿香奶奶连衣裙的姑娘,栗色卷发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正是周老爷子年前给周晏琛相中的“未婚妻”人选冯一瑶。 “小姐,到了。”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冯一瑶深吸一口气,拿起座位上精心包装的礼盒——里面是一块价值二十万的百达翡丽腕表,父亲特意嘱咐她送给周家大少爷的见面礼。 “记住,周家这门亲事是你爷爷跟周老爷子商定的,不能有任何闪失。”临行前父亲的叮嘱犹在耳边。 高跟鞋踩在红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冯一瑶抬头打量着这座占地近万平的庄园。 精心修剪的草坪上点缀着白色百合,数十名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来回穿梭。 “冯小姐,董事长特意吩咐要亲自迎接您。” 司机老陈递来冰镇湿巾,“您脸色有些白。” 冯一瑶接过湿巾擦了擦掌心,丝绸手套内侧早已被汗水浸透。 好吧,看来周老爷子对这个既定的“孙媳妇”还是特别重视。 她对着化妆镜最后检查妆容——栗色卷发垂在香奶奶套裙的领口处,珍珠耳环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镜中女孩的眼睛亮得惊人,只有微微发颤的睫毛暴露了紧张。 “冯家的女儿怎么能露怯?” 她默念着父亲的训诫,拿着深蓝丝绒礼盒向里面走去。 红毯从车门铺到主宅台阶,冯一瑶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像踏在棉花上。 五月的风裹着蔷薇花香拂过面颊,她抬头望向这座占地近万平的庄园——汉白玉喷泉在草坪中央折射虹光,三十六个水晶吊篮从百年银杏树上垂落,每个篮中都盛开着新鲜空运的厄瓜多尔玫瑰。 “一瑶!” 主宅廊柱下,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微笑着看向她。那是周老爷子拄着黄花梨手杖向她招手。 第293章 另辟蹊径 周老爷子穿着定制三件套西装,虽然已经快八十岁,腰背却挺得笔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周爷爷好!” 冯一瑶立刻换上最甜美的笑容,小跑几步上前。 声线里带着精心练习过的雀跃。 这是她从小练就的本事——在长辈面前永远乖巧可人,就像母亲一直教导的那样。 周老爷子慈爱地捏了捏她的肩膀:“三年不见,小丫头出落成大姑娘了。” 老人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混合着雪茄的醇厚,“来,见见你晏琛哥。” 冯一瑶这才注意到站在阴影处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高近一米九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他的眉眼如淬火的刀锋,下颚线紧绷成冷硬的弧度,连伸出的手都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那双眼睛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只是微微颔首: “你好,冯小姐。” 周晏琛的这声音,让冯一瑶想起北极冰川相互碰撞的闷响。 真的要冷到骨子里了。 “晏琛哥好。” 她怯生生的回了句。 小姑娘递上礼盒的指尖微微发抖,周晏琛这边却连碰都没碰一下,只是用眼神示意李管家,让他来接。 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听见冰晶凝结的声音。 众人:对你当然冷啊,人家是带了女朋友来的,你自己用膝盖想想也知道。 “这位是晏宁。” 周老爷对自家大孙子的脾气了如指掌。 赶紧适时打破沉默,指向倚在罗马柱旁的年轻人,“今天的小寿星。” 最后一道阳光突然穿透云层,落在那个正在偷吃马卡龙的年轻人身上。 他穿着浅蓝色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处,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 与周晏琛有七分相似的脸,却因为含笑的眉眼和若隐若现的酒窝显得格外生动。 “嗨,我是周家捡回来的二少爷。” 周晏宁眨眨眼,嘴角还沾着一点粉色糖霜,“你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半年的光阴流转,已经足够让当初那个刚回到周家,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的少年,如今已能从容自若地谈笑风生。 冯一瑶都看愣了。 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将琥珀色瞳孔映得像融化的蜜糖。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她脱口而出:“生日快乐,晏宁哥。” 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轻快三个度。 她在心里嘀咕:周爷爷什么眼光啊,她活泼可爱的小萝莉一个,怎么就许给了那个“大冰山”啊。 眼前的小哥哥我适合她啊! 老爷子怎么没看出来? “你好像比我大几个月哎。” 啧,啧,这是什么话? 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较真? 看来,周晏宁能一直单着,没有女朋友,真是凭本事得来的。 看看,这钢铁直男的一张嘴,没话可以不开口,如果觉得多余,捐了也可以啊。 冯一瑶:大意了,刚才周爷爷说的是“晏琛哥”,到二少爷这里就是“晏宁”,哥确实是去掉了。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如同镜面。 冯一瑶端着一杯酩悦香槟,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周家兄弟。 周晏琛全程冷着脸,唯独在那个叫沐婉清的女孩靠近时,冰川般的眼神才会微微松动。 她看着周晏琛为沐婉清拉开椅子时指尖在椅背上轻叩三下的习惯,看着他倒橙汁前先用手背试杯壁温度的小动作,甚至在他用拇指指腹擦去女孩唇角奶油时,注意到他冷峻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温柔。 妈耶:好歹她看不上那张冰山脸,要不,就人家这恩爱的样儿,她拿什么跟沐婉清比? “生日快乐!”池梦怡把礼物塞给周晏宁,“拆开看看?” 周晏宁解开丝带的瞬间,整个大厅突然暗了下来。 原来是:宴会进行到一半,周夫人和周董事长要带着周晏宁去切蛋糕。 周晏宁让沐婉清帮他收好礼物。 当二十一层的翻糖蛋糕被推出来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二十一层的蛋糕塔上,蜡烛的光芒映照着周晏宁略显局促的脸。 二十一支蜡烛的光晕里,他看见父母站在蛋糕车后,眼里噙着水光。 “本来该有二十一次这样的时刻……”周苇航声音有些哑,“欢迎回家,儿子。” 水晶吊灯重新亮起时,周晏宁鼻尖上已经被沐婉清抹了奶油。 孙小峰起哄着要他许三个愿望,而岳时衍已经不动声色地开好了香槟。 “看什么呢,冯小姐,这么入神?” 染着黄毛的孙小峰突然凑过来,威士忌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哦~我们周大少啊。” 冯一瑶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香槟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 “老大啊,你就不要想了,看看他对女朋友多好,别人挤不进去的,如果可以,看看那边,周二少还可以考虑一下。” 她顺着孙小峰的目光望去,看见周晏宁被朋友们围在甜品台旁灌酒。 他笑得前仰后合,衬衫领口沾了奶油也浑不在意,与那个冷冰冰的周晏琛判若两人。 可是,她怎么看到周晏宁对沐婉清也好好啊! “他和沐小姐关系真好。”冯一瑶故意用吸管搅动杯中的气泡。 “可不是嘛!” 孙小峰挤眉弄眼,“为了气他哥,晏宁可是演了好一阵‘暗恋嫂子'的戏码。 上周董事会上还故意提议要让沐婉清去当他助理…” “哦?”冯一瑶诧异。 “他哥周晏琛一句‘你也配’把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香槟杯突然在掌心倾斜,冰凉的液体溅在手腕上。 冯一瑶也全然不知。 周晏宁…… 冯一瑶抿了一口香槟,看着他还在被一群朋友围着灌酒。 他笑得那么肆意,对自己的形象也没那么在意,和那个冰山脸的周晏琛截然不同。 她刻意低头掩饰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冯一瑶理了理裙摆,踩着细高跟款款走去。 经过王洛瑜身边时,她瞥了眼对方盯着周晏琛两口子的幽怨眼神,忍不住轻嗤一声。 有些人啊,就是看不清形势。 她径直走向沐婉清,礼貌地打声气招呼后,怯怯地问了句:“沐小姐,我可以加你的微信或是留个联系方式吗?” 沐婉清没想到冯一瑶会主动跟她说话,她只微笑着回以一个字:“嗯。” 然后把手机号留给了冯小姐。 冯一瑶趁沐婉清就在跟前,把微信也加上。 想接近周晏宁,周家这边,从沐婉清下手是最好的捷径。 窗外,西下的阳光正好。 树影婆娑间,沐婉清恍惚又看见那个在订婚宴上对她伸出援手的清冷男子,与眼前这个为她温柔低眉的爱人渐渐重合。 看吧,最动人的戏码,从来不是精心设计的桥段,而是假戏真做时,那份始料未及的心动。 …… 周老爷子颤抖着抚摸相册里仅有的几张婴儿照:“这本该是第二十一次为你庆生……” 老人声音哽咽:“终于回家了,我的小孙子。” 冯一瑶看见周晏宁眼眶发红,却在沐婉清偷偷往他鼻尖抹奶油时破涕为笑。 那个瞬间,冯一瑶眼中的周晏宁,像个得到全世界的小孩,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冯小姐。”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冯一瑶转头对上周晏琛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递来一张烫金名片:“家父让我转交,下周一欢迎来琛星参观。” 不等她回应,男人已转身离去,黑色西装渐渐融入人群。 名片边缘锋利,在冯一瑶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红痕。 第294章 展开追求 好吧,这男人只是在完成父辈们的约定。 不对,是爷爷辈的约定。不知道到了哪个环节,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冯一瑶却有些失神,她站在角落,看着周晏宁被抹了一脸奶油还笑得像个孩子,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周晏宁的生日宴并没邀请阮家人,所以,阮家大小姐也没机会来。 上次赵思凯在B大找过沐婉清的茬后,周晏琛就说周家跟赵家不会再有任何来往。 只有王家,多年的交情,加上好多合作项目,还是不会断了往来。 王洛瑜被迫离开周晏琛,他又看不上周亦辰,现在也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周家二少爷到底怎么样,所以厚着脸皮又来参加宴会。 或许,周家二少爷这里还有什么机会。 周晏琛刚和沐婉清举行完订婚仪式,王洛瑜回国那阵子,她还一派大女主人设,说什么,不风流的男人女人不爱。 像周晏琛这样的男人,养个把女人在身边就跟养宠物似的。 等几个月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会拿钱打发掉。 最终,还是会来找她这个门当户对的王家大小姐。 只是,很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并没打响。 本就忙于公司事务,不近女色的周大佬,不但新鲜劲儿没过,还时常带上沐婉清出双入对,大有“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架势。 这可把王洛瑜气了个半死。 无奈之下,只好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在周二少这里动动心思。 可她的目光还是由不得会跟随周晏琛的身影。周晏琛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这是二十多年来,王洛瑜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有过的眼神。 沐婉清看到王洛瑜追随周晏琛身影的目光。 心里依旧会有些许不舒服。 只是她想到第一次在周晏琛办公室怼完王洛瑜,她走到周晏琛身边,轻声说道: “晏琛,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其实你早就知道她前男友受伤的事情,你也知道她只是去照顾他,并没有其他意图。” 当时的周晏琛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而疲惫:“有些事,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说明,不管事实如何,周晏琛对王洛瑜都没有了再续前缘的想法。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夜风拂过庭院里的海棠树,将笑声送往更远的夜空。 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生日宴,终于补上了命运欠下的团圆。 宴席散尽前,周晏宁偷偷把好大一块蛋糕留给了程叔——那个在他缺席的岁月里,始终为周家掌着方向盘的人。 宴席已散,觥筹交错的热闹渐渐冷却成满地狼藉。 王洛瑜攥着高脚杯的细柄,指节微微发白。 她终究没能找到机会与周晏宁搭上话,此刻目光又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周晏琛正站在水晶吊灯的光晕里,手臂以一种熟稔的姿态环着沐婉清的肩头。 沐婉清耳垂上的珍珠随着轻笑轻轻颤动,周晏琛低头说了句什么,她忽然偏过头笑开来,眼尾弯成了月牙。 男人冷峻的轮廓在灯光下蓦地柔和,那种宠溺像是融化的蜜糖,从眼底一直流淌到紧扣在女子肩头的指尖。 王洛瑜向前迈了半步,高跟鞋踩碎了一块掉落的点心酥皮。 咔嚓的轻响淹没在侍应生收拾餐具的嘈杂里,就像她此刻的进退维谷,无人察觉。 王洛瑜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掐了掐掌心,终于抬步朝周晏琛的方向走去。 她踩着高跟鞋,裙摆微漾,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轻柔却不失存在感。 “周总,好久不见。” 周晏琛闻声侧眸,视线在她脸上短暂停留,神色疏淡却礼貌:“王小姐。” 这称呼让一直听他叫了十几年“洛瑜”的王家大小姐大失所望:他们俩的关系终究是淡了。 沐婉清也抬眼看她,唇边仍带着未散的笑意,眼底带着几分询问。 她是真不知道王洛瑜又要演哪一出。 王洛瑜心跳微快,但面上不显,笑吟吟道:“刚刚在宴会上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周总聊几句,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她顿了顿,目光自然地转向沐婉清,“你们这是……?” 既然人家疏离,她也不好再表现的亲近。 周晏琛听到“周总”这个称呼从王洛瑜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意外。 只是眸色微变,神情却依旧平淡。 周晏琛搭在沐婉清肩上的手始终未动,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忽视的亲昵:“我们要回家。” 王洛瑜笑容微僵,但很快调整过来,故作惊讶道:“原来周总跟沐小姐已经住一起了?” 她看向沐婉清,语气真诚,“沐小姐今天真漂亮,难怪周总一刻也不想离开。”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酸涩掩饰都掩饰不住。 沐婉清弯了弯唇,嗓音温软:“谢谢,王小姐过奖了。” 她越是淡定,王洛瑜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周晏琛垂眸看了沐婉清一眼,眼底的柔和一闪而过,再抬眸时又恢复了那副疏离模样:“王小姐找我有事?” 王洛瑜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我们公司有个项目,和周氏的业务有些契合,想着或许有机会合作。” 周晏琛神色淡淡:“合作的事,可以直接联系江特助。” 这是摆明了不给王家大小姐任何接触的机会。 王洛瑜笑容不减:“好,那我改天约个正式的时间。” 她顿了顿,又看向沐婉清,语气熟稔,“沐小姐平时喜欢什么?改天有机会一起喝下午茶?” 沐婉清还未开口,周晏琛已经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她最近身体不太方便,恐怕没时间。” 王洛瑜神情微愣,目光下意识落在沐婉清平坦的小腹上,好像明白了什么。 笑容有些勉强:“啊,那真是……恭喜二位了。” 周晏琛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谢谢。” 话已至此,王洛瑜再没理由多留,只能笑着告辞。 转身的瞬间,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而身后,她听见周晏琛低声对沐婉清道:“累不累?我们回家。” 那声音里的温柔,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沐婉清眼尾微挑,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没答反问:“她刚刚那眼神,怕是误会我怀孕了,你怎么不解释一句?” 周晏琛低笑一声,作势要转身: “那我现在叫住她,好好解释解释?” 说着还真松开了揽着她的手。 沐婉清一把拽住他的袖口,似笑非笑地睨他: “可以啊,给你这个胆儿,去试试。” 周晏琛顺势将人重新搂进怀里,指腹在她腰间摩挲: “我哪敢?家里这只小醋缸要是打翻了,今晚又该让我睡书房。” “谁吃醋了?”沐婉清轻哼, “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免得人家王小姐…”话未说完就被捏住下巴。 周晏琛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记:“沐同学,你男朋友的求生欲都写在脸上了,还故意气我?” 沐婉清终于绷不住笑出来,指尖卷着他领带玩:“那回家吧,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今晚准你回主卧。” “就只是回主卧?”他压低声音,温热呼吸拂过她耳垂。 沐婉清红着脸捶他:“周晏琛!这是在外面…” “好,回家再说。” 男人笑着将西装外套罩在她肩上,揽着人往外走时,漫不经心扫过不远处僵立的王洛瑜,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两人浓情蜜意,在另一边却有人思虑重重。 第295章 心动不如行动 回到客房,冯一瑶翻出手机相册里,三年前和周家两家人的聚餐照——泛黄的照片上只有周晏琛冷峻的侧脸。 指尖悬在删除键上三秒,最终重重按下。 她打开备忘录新建页面,标题写上“猎心计划”,飞快键入: 1、接近沐婉清套取情报; 2、调查周晏宁喜好; 3、制造三次以上偶遇; 4、准备特色礼物; …… 窗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冯一瑶拉开窗帘,看见周晏宁被朋友们扛在肩上往喷泉方向去。 月光下,周晏宁挣扎着大喊“快放我下来”,被水花溅湿的衬衫变得透明,隐约可见紧实的腹肌线条。 “啪”地合上窗帘,冯一瑶发现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在笑。 更衣镜前,冯一瑶解开珍珠项链,突然发现颈侧有个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她紧张时总会出现的过敏反应。 母亲常说这是“冯家女人的诅咒”,越是重要的场合越会发作。手机突然震动,父亲发来消息:【见面如何?】 她盯着屏幕看了十秒,回复:【周晏琛大冰山一座,太冷了。】 手指悬停片刻又补充:【但周二少,就是周晏宁…挺有意思的。】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很久,最终只回了个:【早点休息。】 冯一瑶把脸埋进鹅绒枕头,周晏宁说“我是周家捡回来的二少爷”时顽皮的神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礼盒——那块没送出去的百达翡丽,突然有了更好的去处。 冯一瑶晃着香槟杯,透过窗玻璃,远远打量着正与人谈笑的周晏宁。 周晏宁西装笔挺,金丝镜框后的眉眼含笑,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公子的矜贵从容。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既然要联姻,她冯一瑶就该做周二少名正言顺的大女主,何必自降身价去掺和周晏琛和沐婉清那对神仙眷侣? 她脑子又没坑。 正应了那句话: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最主要的是,周家除了周老爷子,好像全家都已经接受沐婉清就是周晏琛未来的妻子一般。 就连佣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 再说了,周晏琛不就是跟王家联姻未成,周老爷子才想到她们冯家的不是嘛。 她不想做别人的备选,她要自己去选择自己的真命天子。 周家兄弟虽都是人中龙凤,但周晏琛那座冰山早被沐婉清捂化了,旁人凑上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倒是这位周二少…… 心动不如行动。 次日是星期天,冯一瑶约了沐婉清见面。 晨露还在玫瑰花瓣上滚动时,冯一瑶已经坐在了“云顶”咖啡厅最好的位置。 她第三次调整蓝莓松饼的摆盘角度,确保阳光能完美地照在淋面糖霜上。 侍应生随口问了句:“冯小姐在等人?” 冯一瑶抚平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似笑非笑回了三个字:“是情敌。” 说完自己先笑了,这个称呼在晨光里显得如此荒谬。 落地窗外,沐婉清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街角,白色短袖衫配浅蓝牛仔裤,像一阵清爽的风。 “这里!”冯一瑶挥手时碰翻了糖罐,晶亮的颗粒在玻璃桌面上跳起华尔兹。 沐婉清入座后,执起骨瓷杯的手微微一顿,杯沿在唇边停留半秒才轻轻放下: “冯小姐特意约我,不会只是为了吃早餐吧?” 晨光透过落地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叫我瑶瑶就好呀。” 冯一瑶将蓝莓酱抹在司康饼上,抬头时杏眼弯成月牙。 “我哥他们都这么叫的。” 她今天穿了件香芋紫的清爽针织衫,发梢卷着俏皮的弧度,整个人像颗沾了露水的紫葡萄。 银质餐叉在沐婉清指间转了个圈。 她确实记得昨天周晏宁的生日宴上,这位冯家大小姐在满场名媛里显得格外鲜活: 不像王洛瑜带着精明的试探,没有阮南星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更比赵思敏的矫揉造作来得自然。 但此刻对方毫不设防的笑容,还是让她指尖不由得在餐巾上摩挲了两下。 “那…瑶瑶。” 沐婉清终于松开餐巾,任由它在桌面绽成一朵百合状。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跳过所有社交礼仪,直接约见周晏琛的女朋友了吗?” 沐婉清看她直接,也不想绕弯子。 有些事情直截了当更好解决。 冯一瑶突然前倾身子,珍珠耳坠在晨光里晃了晃: “因为,我想追周晏宁呀!” 她声音清亮得像咬了口青苹果,“但得先问问嫂子,这位周二少到底有没有白月光或是朱砂痣?” 她把松饼推向沐婉清,又补充一句,“其实是想请教…有关周晏宁的事。” 她故意让声音低下去,“听说他喜欢过你?” 沐婉清的咖啡勺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阳光穿过她惊讶瞪大的眼睛,将浅棕色虹膜照得近乎透明:“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周晏宁对沐婉清的心思她是了解的,都是少男少女最易春心萌动的年龄。 遇到一个欣赏的人,产生好感很正常。 只不过她不想让这件事情影响她和周晏琛的关系。 就总是在跟周晏宁相处时多跟周晏琛报备通知,以防他多想。 但这不等于周晏宁对她的好感她不知道。 “孙小峰说的,他好像是为了气周晏琛…” 沐婉清知道作为哥们,在他们三个人相处这件事上,他们几个还是向着周晏琛的,只当周晏宁是在玩闹。 冯一瑶眼睛一亮。 “喂,”她用手肘捅了捅沐婉清,“你家小叔子有对象没?” 沐婉清差点呛住:“你该不会……” “没错!”冯一瑶打了个响指,“本小姐移情别恋了!” 于是,神助攻计划开始执行。 咖啡厅紫藤椅子上,冯一瑶正给沐婉清展示“作战计划”: “首先,你要经常在他面前夸我可爱。” “其次,把他课表发我,我要制造偶遇。” “最重要的是……”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他喜欢你这款?” 沐婉清心下了然,却装作无辜,抬手扶额:“那是他装的!就为了气他哥……” “那我更要抓紧了!” 冯一瑶兴奋地转了个圈,“得不到白月光,就拿我当朱砂痣也行啊!” “天啊。” 沐婉清扶额,指节在太阳穴上按出浅浅的红印,“那都是半年前的闹剧了。” 她轻描淡写只为不让对方看出任何异样。 她突然凑近,洗发水的茉莉香扑面而来,“你该不会对晏宁…” 冯一瑶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叉子把松饼戳出五个并排的小洞:“纯粹是商业联姻,但也需要了解潜在对象。” “你的联姻对象不是晏琛吗?”沐婉清也不想藏着掖着,来了个直截了当。 “那个冰山会冻死人的。” 冯一瑶脱口而出,想到对面是周晏琛的女朋友,随即捂住嘴,自认为不该这样说话。 但沐婉清并没生气,反而已经笑倒在沙发里,发丝扫过草莓酱,在脸颊留下道红痕。 她的笑点一向很低。 三小时后,冯一瑶的笔记本已经记满七页。 她知道了周晏宁讨厌芹菜,喜欢漫威胜过DC; 知道他是计算机系的学霸还兼修了金融; 还知道上周他偷偷往沐婉清办公室塞了几盒榴莲糖——因为听说周晏琛最讨厌这个味道。 知道他是半年前才找回来的周家二少爷,原来的二十年,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知道他还有一个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知道他六月离校前还得上课,放假后才能全身心投入集团工作。 知道…… 第296章 搬救兵 总之,沐婉清自己了解到的,从别人哪里听说的,都一吐为快,一股脑都说给了冯一瑶。 她是真心盼望周晏宁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女朋友,这样就不会在她身上费心思,她和周晏琛也不会因为他而产生任何隔阂。 “好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冯一瑶合上笔记本,又郑重其事问了沐婉清一句: “周二少的理想型是什么?” 沐婉清擦着笑出的眼泪:“前段时间,哦,是愚人节,他在朋友圈发过…” 手机突然震动,周晏宁的社交账号更新了动态。冯一瑶点开大图——是张P得面目全非的合影:沐婉清被合成到哥斯拉身上,周晏琛则顶着奥特曼的头套。 配文:【我家大嫂宇宙第一可爱】 “这就是答案。” 沐婉清把最后一块松饼推过来,“他根本没什么理想型,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回程的出租车里,冯一瑶指尖不停划动着平板屏幕,反复核对着沐婉清透露的每一条信息。 窗外流转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衬得她眉心那道不自觉的皱褶愈发明显。 红灯亮起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输入“周晏宁”三个字。 页面瞬间跳出的新闻图片里,最多的是他大二,大三在金融赛事上的各种表现时的侧影。 照片里的男人永远戴着那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在审视K线图。 “砰” 突如其来的急刹让她的额头重重撞上前座椅背。 平板上精心整理的笔记页面晃成一片模糊的色块,疼痛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冯一瑶怔怔地摸着发红的额角,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她居然在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像个疯狂的私生饭般搜集着所有公开信息。 冯一瑶指尖悬在屏幕上,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放大了其中一张新闻图——周晏宁站在领奖台上,黑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克制,西装并不是现在那般笔挺,总透着几分陈旧和疏离感。 可昨天见到的他,明明没戴眼镜。 而且…… 她来回翻看这些照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新闻里的周晏宁虽然优秀夺目,却远不及昨天生日宴上那个谈笑间尽显矜贵的周二少。 照片里的他像一台精密的金融机器,而昨晚的他,举手投足间都是与生俱来的世家气质。 还有…… 她忽然察觉到另一个奇怪的点:这些报道全是关于金融领域的成就,竟没有一张是他在周氏集团公开露面的照片。 冯一瑶微微蹙眉,直到记忆里沐婉清那句轻描淡写的话闪过: “他是半年前才被找回周家的。” 指尖一顿,她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这些报道,全都是他回归周家之前的痕迹。 那时的他还只是金融新贵周晏宁,而不是如今的周家二少。 冯一瑶关掉页面,靠进座椅里,唇角不自觉扬起。 看来,她对他的了解,得从半年前开始重新计算了。 沐婉清踏入玄关时,脱掉累人的高跟鞋。 终于解放了双脚。 原以为在“情敌”面前,得打扮的好一点,最好不要先输了气场。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是从着周晏琛来的…… 她随手将珍珠手包抛在丝绒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她慢条斯理地解开腕表,眼前浮现冯一瑶那双亮晶晶的杏眼——那姑娘问起周晏宁喜好的模样,活像只发现松果的小松鼠。 那神情,分明就是从骨子里的喜欢。 “沐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叶管家递来温热的茉莉花茶。 沐婉清接过骨瓷杯,任由茶香氤氲了眉眼:“遇到一个有趣的朋友。” 对,是朋友。 她指尖轻抚杯沿,想起冯一瑶信誓旦旦说要拿下周晏宁时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 这步棋实在是妙。 既让冯家这位活泼的大小姐转移了目标,又给那个总用晦暗目光打量自己的周晏宁找了点“乐子”。 她抿了口茶,琥珀色的茶汤倒映出她灵动的眼眸。 楼上传来脚步声,沐婉清立刻收敛笑意。 周晏琛的身影出现在旋转楼梯时,她已换上温婉的表情:“回来啦?冯家小姐今早约我吃了早茶。” 男人脚步微顿,深邃的眸光一闪:“她找你做什么?” “你慌什么?”沐婉清不答反问。 周晏琛单手插兜站在楼梯转角,黑色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沐婉清,眸光微沉:“我问她找你做什么,你倒先审起我来了?” 沐婉清不急不缓地走到酒柜前,指尖划过水晶杯沿: “冯小姐挺有意思的,上来就让我叫她瑶瑶。” 她故意停顿,余光瞥见周晏琛的眉梢动了动,“还说要请我当恋爱顾问。” “顾问?” 周晏琛三步并作两步下楼,一把扣住她拿杯子的手腕,“沐同学什么时候改行当红娘了?” “吃醋啊?” “哼。” 周晏琛不屑的轻哼一声。 然后揶揄道:“上次在医院就给宋家公子拉皮条收了高额跑腿费,现在又把自家兄弟推销给姐妹,要收中介费不?你不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商机。” 沐婉清接过话茬:“让我想想,婚介所的名字叫什么?就叫清清职业婚介,一定能做到千里姻缘一线牵。” 周晏琛抚额,以为她说的是“亲亲”,想了想才舒展开眉头,应该是“清清。” “怎么,你是觉得你男人养不起你?非要做婚娘。” “哪有啊!” 沐婉清看他恢复正常表情,顺势靠在他胸前,仰头时发丝扫过他下巴,“人家打听的可是你弟弟。” 周晏琛冷笑一声,拇指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 “你昨天还嫌王洛瑜碍眼,今天就跟冯家丫头姐妹情深?” 他突然低头,呼吸喷在她耳后,“沐婉清,你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真当我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沐婉清不退反进,红唇几乎贴上他喉结,“我图什么?” “一箭双雕。” 周晏琛一把掐住她的细腰,“既打发了个潜在情敌,又给晏宁找到了事做。” 他忽然将她抵在酒柜上,水晶杯叮当作响,“可惜算漏了一点。” 沐婉清呼吸微乱:“什么?” “冯家丫头精得很。” 周晏琛咬住她耳垂,“你信不信明天她就会去邮电大学堵晏宁?” “那不是正好?” 沐婉清不服输地勾住他皮带,“省得他老来…”话未说完就被封住唇。 周晏琛在换气的间隙哑声道:“清清,与其操心别人…”他一把扯开她的珍珠扣,“不如想想怎么哄你男朋友。” 沐婉清在意识涣散前,隐约听见叶管家匆忙回避的脚步声。 酒柜的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晃碎了一室阳光。 半晌才想起来,问了句:“你刚才说请你吃早茶?” “是啊,不过刚才分开前又吃过午饭的。” 沐婉清没有胡说,那姑娘一直问东问西的,一晃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周晏琛突然又扣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沐同学,最近,是不是对别人太热心了些?” 沐婉清佯装无辜地眨眼,却在被他打横抱起的瞬间,得逞地将脸埋进周晏琛的肩头。 窗外,午后的阳光正悄悄漫过玫瑰园,将她的小心思都藏进了渐渐西落的光晕里。 周晏琛直接抱她去了主卧。 “快,放我下来,我得去简单洗漱一下。” 第297章 百毒不侵 沐婉清有个怪癖:一出门,从外面回来就想洗涮一番,总觉得出去一圈就会带上脏东西似的。 没一会儿,裹着丝质睡袍从浴室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 她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看到周晏琛已经靠在床头,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手里翻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她掀开被角钻进去,带着沐浴露的橙花香气凑过去。 周晏琛顺手把平板搁在床头,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在看冯氏集团最近的股价。” 他指尖卷着她一缕湿发,“你这位新闺蜜家里,最近在收购城西的地皮。” 沐婉清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少来,我才不信你会关心这个。” 沐婉清转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护手霜,“人家小姑娘挺单纯的,你别…” “单纯?” 周晏琛突然低笑,抽走她手里的护手霜,“冯家能在房地产起家,养出来的女儿会是什么小白兔?” 他挤了膏体在她手心,“还有,她比晏宁还大几个月呢,你们几个,你是最小的一个。” 沐婉清涂护手霜的动作一顿:“真的吗?”她眼底闪过狡黠的光,“看来,我们周二少以后有的是事情做咯。” 周晏琛突然捏住她下巴:“这么高兴?” 他拇指摩挲着她刚涂完唇膏的嘴角,“昨天是谁因为王洛瑜多看了我两眼,回家就把我衬衫扣子扯坏了?” “那能一样吗?” 沐婉清踢了他一脚,“王洛瑜看你的眼神…”话没说完突然被压在枕头上。 周晏琛单手解着她睡袍系带:“清清,与其操心这些…” 他咬开她颈间的细带,“不如想想怎么赔我那件衬衫。” 沐婉清刚要反驳,突然听见他手机震动。 周晏琛瞥见屏幕上“晏宁”两个字,故意开了免提。 “哥,明天把婉清借我半天。” 周晏宁的声音带着无奈,“冯家那位大小姐非要约她去挑什么生日礼物。” 沐婉清噗嗤笑出声,被周晏琛警告性地掐了下腰。 “不借。” 周晏琛干脆利落地挂断,把手机扔到地毯上,转头看见沐婉清笑得肩膀直抖,“很好笑?” 她伸手勾住他脖子:“周二少这是搬救兵来了?” 突然被翻了个身,“哎你…周晏琛!我明天真约了…” “推了。” 男人咬住她后颈的软肉,“就说你未婚夫突然对衬衫赔偿方案有了新想法。” 窗外夕阳透过纱帘,在纠缠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床头那管护手霜不知何时滚落在地,在波斯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柔光。 …… 午夜十二点,冯家厨房亮如白昼。 冯一瑶系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面前摆着第七个失败的蛋糕胚。 冯一瑶手机里播放着“零失败戚风教程”,但屏幕上全是周晏宁笑出酒窝的动图。 “小姐…”管家张妈欲言又止,“厨师可以代劳的。” “不行!”冯一瑶抹开脸上的面粉,“生日宴上他吃的蓝莓派,我要还原那个味道。” 当清晨五点的阳光照进厨房时,终于成型的蛋糕散发着焦糖香气。 虽然形状歪斜,奶油抹得坑坑洼洼,但点缀的蓝莓确实和周家宴会上一模一样。 “要现在送去吗?”张妈递来保温袋,“周家二少应该还没醒…” 冯一瑶已经冲出门外:“惊喜就要趁早!” 周晏宁的卧室门开时,冯一瑶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 他睡眼惺忪地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白色T恤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 在看到蛋糕的瞬间,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看到来人,愣了半天。 目光看向李管家,老人无奈摇摇头。 冯家大小姐说是找二少爷,他能不让进来吗? 哪能啊! “补送的生日礼物!”冯一瑶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响亮三倍,“我五点起来烤的!” 她不敢说自己一夜不停,从十二点折腾到五点。 那样会显得自己很笨。 周晏宁盯着那个倾斜的蓝色物体,嘴角抽搐:“这是…蓝莓味?” “原味。”冯一瑶老实承认,“可能是烤过头了。” 当周晏宁硬着头皮尝下第一口时,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痛苦再到强颜欢笑,最后竟真的咽了下去:“嗯…很有创意。” 冯一瑶刚要说话,一只橘猫从周晏宁腿边溜过。 他如获大赦般掰了块蛋糕:“大黄,来尝尝冯小姐的手艺。” 橘猫闻了闻,嫌弃地走开了。 “连猫都不给面子!”冯一瑶懊恼地跺脚,却听见周晏宁低低的笑声。 然后是嘟囔声:“我也不是百毒不侵的,好不好?” 晨光穿过他蓬乱的发梢,在鼻梁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个瞬间她突然理解为什么沐婉清说他像“没长大的孩子”——他笑起来时眼角会有三道细纹,像阳光下的涟漪。 周晏宁冷淡的话语像一把薄刃,轻轻划过冯一瑶的心尖:“我还得去邮电大学,你回吧。” 冯一瑶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这世上的单身男人分三种: 第一种是忙得脚不沾地,把事业当恋人; 第二种是长了张淬过毒的嘴,姑娘们的芳心还没捂热就先被冻僵; 第三种是游戏人间的浪子,玫瑰丛里打滚,片叶不沾身。 而周晏宁嘛… 冯一瑶摩挲着便当包带上微微起球的毛边,忽然轻笑出声:这位爷倒好,三样全占齐了,活该他单身。 冯一瑶踩着高跟鞋追了两步,一把拽住周晏宁的袖口:“周二少这是赶着去邮电大学当教授?” 这话略带嘲讽,但男人不在乎:连我还得去上学,这样的话都不屑于解释一句。 周晏宁垂眸扫了眼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深邃的眸光格外冷淡:“冯小姐,我们很熟吗?” “现在不熟,多见几次就熟了。” 冯一瑶松开手,从包里抽出一张烫金请柬,“下周三冯氏酒会,赏个脸?” 周晏宁没接,反而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扣:“冯小姐可能不知道,我最近在忙一个‘重要’案子。” 他把重要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女孩注意不到似的。 “知道啊。” 冯一瑶也不生气,把请柬往他公文包里一塞,“所以才要劳逸结合。” “劳逸结合?” 周晏宁忽然轻笑一声,深邃的眸光里带着满满的审视,“冯氏最近不是在竞标城西那块地?令兄知道你这么‘劳逸结合'吗?” 冯一瑶笑容一僵,随即挑眉:“周二少,你在调查我?” “基本的商业情报而已。” 周晏宁抬手看了眼腕表,“如果冯小姐没别的事…” “有啊。” 冯一瑶没等他把话说完,突然上前半步,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扑面而来,“我刚刚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周晏宁不动声色地后退:“什么?” “像周二少这种条件还单身的男人,无非三种可能。” 她伸出三根手指,“要么工作狂,没空恋爱;要么嘴太毒,讨人嫌;要么…” 她故意拖长音调,“是一个情场浪子,片叶不沾身。” 周晏宁眸中蓄满冷光:“冯小姐觉得我是哪种?” “我猜啊…” 冯一瑶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是第一种和第二种的结合体。” “工作狂加毒舌,活该单身。” 说完迅速退开,笑得像只得逞的猫。 周晏宁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扯了扯领带:“冯大小姐。” “嗯?” 她头也没抬。 “你口红沾我领子上了。” 他一脸嫌弃。 冯一瑶低头一看,他雪白的衬衫领口果然蹭上一抹嫣红。 还没等她反应,周晏宁已经转身走向轿车,只留下一句: “酒会我会去,但,你要记得赔偿我的衬衫。” 第298章 偶遇 顿了一下,周晏宁又补充道:“还有,准备卸妆湿巾。” 冯一瑶站在原地,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灯,气得踢飞一颗石子。 “周晏宁!你活该单身一辈子!” 回程的出租车里,冯一瑶发现手机多了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蛋糕虽然可怕,但心意甜度满分。 ——PS:大黄其实对海鲜过敏】 她抱着手机笑成一团,没注意到司机疑惑的眼神。 暗自庆幸:这一趟也没白去,他还是有回响的啊! 手机号存为紧急联系人,唇角微扬。 直到车停在冯宅门前,她才惊觉自己身上到处是面粉,头发里还插着一小片蛋壳。 “小姐?” 张妈惊讶地看着她蹦跳着进屋,“这么开心?” 冯一瑶转了个圈,裙摆上的蓝莓酱像星空般散开:“张妈,帮我找找去年跳伞的视频!” 深夜,冯一瑶蜷在懒人沙发里反复观看那段视频。 前年在迪拜,她戴着限量版腕表从四千英尺高空跃下。 暂停画面放大背景——观景台上模糊的人影,赫然是年轻两岁的周晏琛。 然后,她毫不犹豫点了“删除”键。 她现在要攻略的对象是:周家二少,周晏宁。 窗外,五月的风摇动树梢,像谁在温柔的叹息。 冯一瑶知道,目前周晏宁还对她没意思,要不也不至于她这么上赶着追。 可那又怎么样,主动出击才能追到自己想要的男人,不是嘛。 冯一瑶倚在落地窗前,香槟杯沿残留着浅浅的唇印。 初夏的晚风穿堂而过,掀起纱帘一角。 微风吹动了茶几上摊开的财经杂志——最新一期封面正是周晏琛接受专访时的侧脸。 她伸手按住翻飞的纸页,目光落在那张轮廓分明的照片上。 而今天在周家别墅门口,另一个男人也是用那样公事公办的口吻对她说:“冯小姐,借过。” “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冯一瑶突然笑出声,转身时高跟鞋在地毯上碾出半个圆弧。 梳妆台上摆着刚送到的烫金请柬,邮电大学校庆晚宴的落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手机震动起来,助理发来的消息显示周晏宁刚刚确认出席明晚的校庆活动。 冯一瑶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钻石耳钉在镜中划过一道冷光。 她打开衣帽间,手指掠过一排礼服裙,最后停在一件雾霾蓝的缎面长裙上。 “据说周晏宁最喜欢蓝色?” 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转身时裙摆扫过真丝睡袍的下摆。 梳妆台上摊开的记事本里,最新一页详细记录着周晏宁的行程习惯: 周三下午总要去大学城那家旧书店,喝咖啡永远不加糖,阅读时会不自觉地推眼镜…… 冯一瑶突然用钢笔在“旧书店”三个字上画了个星号。 墨水在纸上晕开时,她想起今天周晏宁转身时,西装后摆划出的那道利落弧线。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周晏琛,她放手是因为不喜欢,而周晏宁,她希望他也能在不久的将来荣登财经杂志的封面。 更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她合上记事本,关灯时最后看了眼窗外的月色。 明天那家旧书店的偶遇,该穿什么颜色的口红才能让他多看两眼呢? 夜风掠过树梢,送来远处钟楼的声响。冯一瑶拉上窗帘,黑暗中她的笑容像把出鞘的匕首。 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向来擅长把猎物逼到墙角。 然后据为己有。 冯一瑶拉上窗帘的瞬间,月光被隔绝在外。 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如同猎手终于锁定了猎物的踪迹。 这场精心布局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太清楚自己的优势——就像国际象棋里步步为营的皇后,总能将对手逼入绝境。 不过这次,她要的不是将死对方的快感,而是让那个冷静自持的周二少,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指尖轻轻划过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照出她眼中闪烁的锋芒。 明天那场“偶遇”,她会让周晏宁明白:在这场看似你追我逃的游戏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命运有时就像蛋糕上的糖霜,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早有安排。 冯一瑶截下两张图发给沐婉清:【沐小姐,麻烦告诉我他明天的行程】 收到信息的沐婉清了然,这无疑是想知道周晏宁的一切。 回复来得很快:【邮电大学计算机系教室,上午十点。不过…你是认真的?】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冯一瑶勾起的嘴角,她在日历上圈出日期,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随即回复:【那不然呢。】 沐婉清摇摇头:好吧,既然准备行动就预祝你成功。 次日清晨,冯一瑶站在穿衣镜前纠结第五套outfit。 最终选了和周晏宁生日宴上初见时相似的蓝色连衣裙,喷上带海盐气息的香水。 化妆时特意在眼角点了颗泪痣——沐婉清说他喜欢某位有这个特征的女明星。 “小姐,您的快递。”管家捧着包裹进来,“是周家送来的。” 盒子里静静躺着本烫金相册。 扉页写着:【200X-201Y年周家生日宴影集(缺页部分盼补全)】——落款是周老爷子的私人印章。 冯一瑶抚过那些空白页,突然明白为什么老人昨天看着二十一层蛋糕时眼眶湿润。 她翻开自己昨晚整理的资料,心想着:周晏宁失踪那二十年间的图片她一定会收集完整,并整整齐齐贴在最后一页。 窗外,五月的风摇动树梢,好像是谁温柔的叹息。 计划赶不上变化。 冯一瑶精心策划的“偶遇”最终落了空。 邮电大学图书馆的落地窗前,她望着匆匆穿过林荫道的身影——周晏宁抱着一摞厚重的专业书籍,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锐利。 他走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计算机学院的转角处。 “原来如此…”冯一瑶轻轻合上手中的《博弈论》,指尖在书脊上点了点。 她早该想到的——这个同时主修计算机和辅修金融的男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期还有闲情逸致去旧书店消磨时光? 校园论坛的最新帖子道出了原委:【双学位大神周晏宁闭关准备毕业答辩】。 照片里的他坐在实验室角落,面前同时开着三台显示器,手边咖啡杯早已见底。 评论区一片惊叹:“这就是学神的世界吗?” “听说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何止是这,他周末还要回去自家集团处理公司事务呢,原来有钱后,他依旧忙得像个陀螺。” …… 冯一瑶突然想起今早在咖啡馆听到的对话: “周学长昨天又在实验室通宵了,晚上十一点他在实验室,早晨有人不到六点又看到他了。” “可不是,听说他的毕业论文要同时通过两个学院的答辩…” 都那么优秀了,还那么拼,还给不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冯一瑶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瓷盘相碰,发出的声响并没有影响她的思绪。 窗外,初夏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所坐得桌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或许她该换个策略了——这个男人的世界,从来就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故事。 手机屏幕亮起,是她找人刚刚查到的课表: 【周晏宁-计算机安全专题-周四下午3点】。 冯一瑶轻轻摩挲着屏幕,突然笑了。 既然他不需要咖啡和偶遇,那么… 一份精心整理的交叉学科参考文献,会不会更对这位学神的胃口? 第299章 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冯一瑶起身时裙摆划过座椅,带起一阵淡淡的橙花香气。 这场追逐游戏,终于要进入她最擅长的领域了。 还有,她还可以趁周末休息,约沐婉清见面,让她带上周晏宁,只是不要提前说跟她见面,也不是不行。 思及至此,冯一瑶拨通了沐婉清电话,指尖正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支钢笔。 “婉清,周末有空吗?我想约你喝下午茶,顺便……” “这周末恐怕不行。” 沐婉清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周天是我生日,阿琛早就安排好了。” 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冯一瑶眯起眼:“这么巧?那正好,我一起……” 她想着沐婉清的生日,周晏宁一定会到场,那她去就又有机会跟他见面。 “恐怕不行哦。” 沐婉清温温柔柔地打断,“我家那位下了死命令,说今年生日只准有他一个人在场。”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连晏宁都未必能来呢。” 她太了解这位冯小姐了,只不过是想借给她过生日的借口来见周晏宁罢了。 冯一瑶挑眉:“周晏宁也去不了?” 隔着屏幕,沐婉清都能想到冯一瑶那张失落的脸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是啊,他哥最近防他跟防贼似的。” 沐婉清轻笑,“说什么‘弟弟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其实就是……”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沐婉清,你在跟谁泄我的底?” 一阵窸窣声后,电话被挂断了。 冯一瑶盯着手机看了两秒,忽然翻出周晏宁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还好,这男人还没忙到不接她的电话。 周晏宁的声音冷淡清晰:“冯小姐,有事?” “听说你哥连你嫂子的生日宴都不让你参加?”她单刀直入。 一听“嫂子”这个称呼,周晏宁就来气。 他哥面前,他都拒绝这样称呼沐婉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你消息很灵通。” “要不要合作?” 冯一瑶把玩着钢笔,轻声说道:“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光明正大进门。” 听到这里,周晏宁平静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似乎来了兴趣:“说说看。” “你假装带女伴出席。” 她红唇微扬,“比如……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不屑的语气随即传来:“冯小姐,我哥会直接把我扔出去。” 是啊,那是周晏琛,他哥在沐婉清的事情上一直都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怎么,周二少怕了?”冯一瑶想到了激将法。 “激将法对我没用。” 周晏宁瞬间识破,声音依然平静,“不过……我确实准备了生日礼物。” 冯一瑶眼睛一亮:“所以呢?” “所以,我一定会去。” 周晏宁顿了顿,补充一句:“但不需要女伴这种拙劣的借口。” “那你打算怎么进门?”冯一瑶疑惑。 “很简单。” 周晏宁语气忽然带上一丝戏谑,“我会告诉我哥,是冯小姐非要缠着我带她去的。” 冯一瑶差点捏碎钢笔:“周晏宁!”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周四下午三点,计算机楼302。如果你真对我的行程这么感兴趣……” 他声音忽然压低,“不如来听听什么叫真正的防火墙技术。” 电话挂断前,冯一瑶清晰地听见他最后一句:“毕竟,攻破我的防御,可比攻破我哥的容易多了。” 冯一瑶知道,周晏宁不是想跟她见面,更不是想带她去“扰乱”周晏琛给沐婉清准备的生日惊喜。 他分明是找她去当垫背的。 可她为了见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周六如期而至,今天就是五月二十六日,沐婉清的生日。 晨光刚刚漫过城市天际线,冯一瑶就已经站在了古董珠宝店的水晶灯下。 她指尖轻点玻璃柜台,目光流连在一对维多利亚时期的珍珠耳坠上——那温润的光泽跟沐婉清常戴的那款太像了。 “就这个。” 她将黑卡推给店员,余光瞥见窗外飘落的梧桐絮。 五月底的风裹挟着夏季的躁动,就像她此刻按捺不住的心思。 与此同时,周晏宁正站在书房保险柜前。 他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古董钢笔——去年参加完CFA竞赛时,他就在那家百年老店看到了这件礼物。 只是当时的他还没有回周家,经济实力不允许他当时就买下礼物送给沐婉清。 正好,这次可以当生日礼物给她。 笔身上刻着沐婉清名字的缩写,而他却鬼使神差地让匠人多刻了一行小字:致最优秀的对手。 “五月二十六日…” 他摩挲着盒子边缘,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就在七天前。 这个巧合让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就像他们去年在竞赛现场,同时解出最后一道题的瞬间。 暮色渐沉时,冯一瑶正对着全身镜调整裙摆。 雾霾蓝的礼服裙衬得她肌肤如雪,而周晏宁则站在衣帽间里,对着三套正装,选择困难症困扰得他犹豫不决。 这一天是沐婉清的生日,周晏琛特意推掉了所有应酬,只想一个人陪她过——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她的第一个生日。 虽然上次已经补过一次,但那毕竟不是她真正的生日。 在叶管家和刘姨的帮助下,他精心布置了别墅,烛光、玫瑰、她最爱的那款蛋糕,一切都准备得恰到好处。 他想象着她推开门时惊喜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边,周晏宁看着屏幕上冯一瑶相约出发的信息,轻笑出声,而冯一瑶已经抓起礼物盒冲出了门。 夜色中,两辆轿车一前一后驶向云山别墅,车灯划破暮色,像两颗不甘寂寞的流星。 暮色四合时,周晏宁的车停在了别墅雕花铁门外。 不一会儿,冯一瑶的司机也送她过来。 为了一会儿能有机会让周晏宁送她回家,她让自家司机先行回去了。 冯一瑶抱着礼物盒,指尖下意识就去摩挲着缎带:“你确定就这样莽撞的闯进去,不会很快就被你哥扔出来?” 周晏宁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眸光镇定自若: “我准备了双重保险。”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最新并购案的风险评估报告。” 别墅大铁门缓缓开启时,叶管家面露难色:“二少爷,大少爷吩咐过…” “我知道。” 周晏宁从容不迫地递上文件,给叶叔解释:“你看看,这份报告必须今晚签字。” 然后,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跟着的冯一瑶,“这位是冯氏集团的千金,刚好有些合作细节需要确认。” 冯一瑶适时扬起手中的礼盒,讨好般跟叶管家说道:“我给婉清带了生日礼物。”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突然暗了下来。 透过落地窗,他们看见周晏琛正俯身为沐婉清戴上钻石项链,烛光在他冷峻的轮廓上镀了层柔和的暖色。 “现在进去会被灭口吧?”冯一瑶小声嘀咕。 周晏宁却已经按响了门铃:“哥,紧急文件。” 门开的瞬间,周晏琛的眼神冷得能结冰。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明明自己没有邀请任何人。 难不成是沐婉清? 不对,她向来说一不二,答应他就不会反悔。 可门一开,周晏宁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脸无辜的冯一瑶。 他西装外套已经脱下,领带也松开了,显然很不满被打扰私人时光。 窗外,五月的夜风送来玫瑰园的香气。 周晏宁在合同某处点了点,郑重其事地说:“哥,这里需要你签字。” 周晏琛咬牙切齿地签下名字,而冯一瑶悄悄对沐婉清眨了眨眼——这场强闯生日的戏码,到底还是让他们得逞了。 第300章 省得惦记别人家葡萄园 “婉清,生日快乐啊!”周晏宁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无赖,“我们带了酒,一起庆祝呗?” 周晏琛深吸一口气,目光凉凉地扫过去。 周晏宁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拉着冯一瑶就往里走,还不忘回头冲他笑:“别这么小气嘛,人多热闹!” 他捏了捏眉心,看着已经被破坏的二人世界计划,无奈地叹了口气。 “生日快乐。” 周晏宁面不改色地递上钢笔礼盒,“去年参赛完就订好了。” 沐婉清从周晏琛身后探出头,惊喜地接过礼物:“晏宁!” 她瞥见冯一瑶,眼睛一亮,“瑶瑶也来了?” 周晏琛一把扣住沐婉清的手腕,目光在弟弟和冯一瑶之间扫视:“解释一下。” “这是并购案,还有,需要冯氏配合。”周晏宁推了推眼镜,“正好她给婉清准备了礼物。” 冯一瑶适时递上珍珠耳坠:“婉清,上次看你戴过类似的…” 周晏琛突然冷笑一声:“周晏宁。” “在。” “你书房第三个抽屉里的CFA奖杯,”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松了松袖扣,“不想要了是不是?” 沐婉清噗嗤笑出声,拽了拽周晏琛的胳膊,温柔开口:“来都来了。” 然后,她凑在周晏琛耳边说了句什么,男人冷峻的眉眼终于松动。 “半小时。”周晏琛竖起手指,目光警告地扫过两人,“看完文件就滚。” 冯一瑶站在别墅门口,手指死死掐着珍珠手包的链条,指节都泛了白。 夜风卷着玫瑰香拂过她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火辣辣的屈辱感。 周晏琛刚刚那句“看完文件就滚”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长这么大,冯家上下谁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就连父亲谈几个亿的生意时,都要温声细语问一句“瑶瑶觉得怎么样”。 可现在,她居然像个乞丐似的,被人用施舍的语气允许进门半小时? 指甲不知不觉陷进了掌心。 她看着周晏宁面不改色地跟进去,突然觉得那副金丝眼镜格外刺眼——明明是他硬拉着她来,现在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冯小姐?”管家迟疑的声音传来。 冯一瑶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烫。 她迅速昂起下巴,从手包里掏出粉饼补妆。 小镜子里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尾,像抹了胭脂似的。 真是笑话。 她冯一瑶什么时候需要靠别人施舍了? “啪”地合上粉饼,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迈进客厅。 水晶吊灯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但她还是扬起最完美的微笑,将礼物递给沐婉清。 没人看见她转身时,手指在裙摆上狠狠蹭了两下,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周晏琛冷峻的侧脸在烛光下格外锋利,她突然想起自己说周晏琛冷若冰山时,父亲说过的话:“周家大少是头狼,确实招惹不得。” 可现在,她不仅招惹了,还被当众甩了脸子。 香槟杯在她手里微微发抖。 冯一瑶死死盯着杯子里翻腾的气泡,突然很想把整杯酒泼在周晏琛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 但最后,她只是仰头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总算压下了那股酸涩。 “瑶瑶?”沐婉清担忧地碰了碰她的手。 “没事。” 她扯出个明媚的笑,余光却瞥见周晏宁正在文件上指指点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个始作俑者!装什么正经! 冯一瑶突然抓起第二杯香槟,踩着猫步走到周晏宁身边。 “周二少,”冯一瑶甜丝丝地开口,趁递酒的功夫,高跟鞋狠狠碾在他的皮鞋上,“文件看完了吗?” 周晏宁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恢复平静。 “快了。”他面不改色地抽回脚,甚至还能礼貌地接过酒杯。 烛光摇曳的餐厅里,冯一瑶看着周晏宁面不改色地摊开文件,突然明白什么叫“厚颜无耻的最高境界”。 而沐婉清正对着珍珠耳坠惊喜地比划,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周大佬越来越黑的脸色。 冯一瑶气得牙痒痒。 就在这时,周晏琛突然起身:“半小时到了。” 她手里的酒杯差点滑落。 这种被人扫地出门的感觉,比前些天被竞争对手当众质疑方案还要难堪一百倍! “走吧。”周晏宁从容地合上文件夹,仿佛没看见她眼中的怒火。 于他而言就是想在沐婉清生日这一天送出自己精心准备这么久的生日礼物,现在已经送出,那就万事大吉。 直到坐进车里,冯一瑶才彻底爆发:“周晏宁!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冯一瑶的声音都在发抖,厉声质问。 然后,撇着嘴嘟囔:“就是你让我去受的这种羞辱!” 夜色中,周晏宁的侧脸格外清晰。 他慢条斯理地启动车子,才淡淡道:“我说过,我哥不好对付。” “那你……” “但你现在。” 周晏宁没等冯一瑶问出自己的疑惑,突然转头,镜片后的眸光意味深长…… “你不是借这件事,正大光明地得到一次与我共处的机会吗?” 听了周晏宁的话,冯一瑶先是一愣,然后唇角微勾: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然后,周晏宁又补充一句:“就婉清那性格,说不来你还能得到一次不用主动约就能跟她见面的机会呢。” 果然,话音刚落,冯一瑶通讯录里多了条新消息:【瑶瑶,下周单独请你喝茶赔罪~】 她突然说不出话了。 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吹散了她鬓边一缕碎发。 原来这场屈辱,早在这个男人算计之中。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冯一瑶终于冷笑出声:“周二少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周晏宁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彼此彼此。”他瞥了眼后视镜,“毕竟能面不改色踩我脚的人,冯小姐是第一个。” 路灯的光影一道道掠过他的金丝眼镜,冯一瑶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嘴角,居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另一边,别墅的大门刚关上,周晏琛就一把将沐婉清抵在了玄关的墙上。 “人都走了?”沐婉清仰头看他,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周晏琛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碍事的都打发走了,现在该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她明知故问,指尖故意在他胸口画圈,“不是已经切过蛋糕了吗?” 他低头咬住她作乱的指尖:“那是给别人看的。” 说完,直接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二楼。 沐婉清搂着他的脖子笑:“周晏琛,你该不会……真吃你弟弟的醋吧?” “闭嘴。” 他踹开主卧的门,将她扔进柔软的床榻,随即覆身上去,“今晚不准提别的男人。” 沐婉清还想调侃,却被他以吻封缄。 这个吻比平时凶狠,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欲,像是要把刚才被迫分享她注意力的一切都弥补回来。 良久,周晏琛才稍稍退开,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丝绒盒子。 “生日礼物。”他嗓音低哑,“上次补过的不算。” 盒子里是一把古董钥匙,花纹繁复精致。 沐婉清疑惑地抬眼,就见他眸色深沉:“我在瑞士买了座古堡。” 他捏着她下巴轻晃,“省得你总惦记别人家的葡萄园。” 沐婉清怔住——她上个月不过随口提了句喜欢法国酒庄的风景…… 心跳陡然加速,她攥着钥匙扑进他怀里:“周晏琛!” 一激动就连名带姓叫他全名。 男人稳稳地将她接住,顺势将人压进夏薄被里:“现在,该轮到我拆礼物了。” 第301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周晏琛指尖挑开沐婉清的裙带,声音里染上满满的情欲,“清清……” 窗外,最后一盏廊灯也熄灭了。 只有床头那支孤零零的生日蜡烛,在夜色里静静燃尽。 夜色渐深,落地窗外只剩下花园里几盏昏黄的壁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婉清靠在周晏琛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他睡衣的纽扣。 男人半倚在床头,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翻着文件,偶尔低头看她一眼,目光沉静而温柔。 “看什么?”她仰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 周晏琛合上文件,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看你。” 沐婉清轻笑,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周总今晚不是要处理并购案?” “嗯。”他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周晏琛淡淡应了一声,却把文件放到一旁,转而握住沐婉清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但有人一直不安分。”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仰着脸问:“谁啊?这么大胆,竟敢打扰周总工作?” 周晏琛低笑一声,忽然翻身将她压进柔软的床褥里,手臂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说呢?” 沐婉清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描摹着他冷峻的轮廓,最后停在他微抿的薄唇上:“周总这么忙,我是不是该自觉点,自己睡?” 他眸色一暗,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晚了。” 呼吸交缠间,他的吻从强势渐渐转为温柔,像是刻意放慢了节奏,一点一点地品尝她的气息。 沐婉清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拽了拽,换来他一声低哑的警告:“别闹。” 她笑,眼里带着狡黠的光:“不是周总先开始的?” 周晏琛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关了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他重新躺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睡觉。” 沐婉清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就这样?” “不然呢?”他闭着眼,嗓音低沉,“明天你还有个早会。” 她怔了怔,随即心头一暖。 他总是这样,明明想要,却总能为了她克制。 沐婉清往他怀里贴得更紧,轻声道:“周晏琛。” “嗯。” “快大学毕业了。” “嗯。” 这次周晏琛又多说了几个字。 “再等一年。” 沐婉清在暗色中,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阿姨说了,再等一年也不行,要等我大学毕业呢!” “你这么聪明,考进A大后可以申请积分攒够提前毕业。”周晏琛一本正经教唆她。 “除了金融,我还兼修了中医学,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沐婉清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 “好吧,我可以等。” “晚安。” 他收紧手臂,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晚安。” 夜色静谧,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树叶沙沙声。 翌日清晨,周晏琛和沐婉清一同踏入琛星科技的玻璃旋转门。 晨光透过挑高中庭洒落,沐婉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与周晏琛手中文件翻动的沙沙声交织成章。 电梯门开时,苏琪正抱着一摞资料站在会议室门口。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西装套裙,发梢利落地别在耳后,与去年在B大图书馆兼职时那个扎马尾的朴素女孩判若两人。 “清清,周总。” 苏琪微微颔首,将资料递过来时腕间的卡地亚手镯轻轻晃动——那是岳时衍上月从巴黎带回来的礼物。 沐婉清接过文件,目光在苏琪指尖停顿:“考虑好了没?下周的跨校联考。” 苏琪睫毛轻颤,想起昨天岳时衍把报名表推到她面前时说的话:“琪琪,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学费,是哪个学校的教授更适合教你。” 那个向来玩世不恭的男人,说这话时眼神认真得让她心尖发烫。 “嗯。” 苏琪将碎发别到耳后,“这次想试试A大的经济学专业。”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破茧般的坚定。 曾经因为要赚生活费而放弃的梦想,如今终于能重新拾起。 周晏琛突然开口:“岳时衍知道你要考A大?” 苏琪耳尖泛起一抹薄红,声音轻得几乎要飘散在风里:“他说…如果我能考上A大,就把公司总部迁到科技园那边…” 沐婉清闻言噗嗤一笑,纤纤玉指绕上周晏琛的袖扣,眼波流转间尽是揶揄:“看来岳总这次是铁了心要追着我们琪琪跑呢。” 周晏琛额角青筋跳了跳,修长的手指捏紧了咖啡杯。 好个岳时衍,重色轻友到这般地步? 连他这位大股东的意见都不问,就敢拿公司总部当追妻筹码? 这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怕是该换个人来擦了。 沐婉清看周晏琛想事情有些出神,轻笑一声,指尖在周晏琛袖口轻轻一勾。 周晏琛立即收回心神。 这个动作被苏琪尽收眼底,她忽然想起今早岳时衍跟她一起来时,也是这般自然地为她拉开车门。 原来真正被爱着的人,连衣角都会沾染幸福的褶皱。 会议室的玻璃门映出三人身影。 曾经为生计奔波的女大学生,如今挺直腰背站在琛星核心会议室;曾经在图书馆啃馒头省钱的女孩,现在可以坦然追逐最初的梦想。 沐婉清翻开文件时,余光瞥见苏琪办公桌上那个尚未归还的图书馆工作证。 新旧身份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清晨悄然交替,就像窗外振翅飞过琛星的白鸽,终于能俯瞰曾经仰望过的天空。 沐婉清端着咖啡穿过办公区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向来热闹的东北角工位今天格外安静——苏念没有像往常一样,边敲键盘边给一起加班的宁鹏飞讲冷笑话。 她停下脚步,看向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的分析师。 此刻的苏念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连咖啡凉了都没察觉。 栗色短发失去了往日的蓬松感,连标志性的卡通发夹都歪歪斜斜地别着。 “念念?”沐婉清轻轻叩了叩她的隔板。 苏念猛地回神,慌忙抓起马克杯灌了一口,却忘了里面的咖啡早已冷透。 她皱着脸咽下去,强撑出个笑容:“沐同学早啊!” 这笑容太勉强了。 沐婉清记得刚来琛星时,自己连最基本的行业术语都搞不懂。 是苏念不厌其烦地陪她加班,把复杂的金融模型拆解成小白都能懂的比喻。 有次她熬夜做报表出错,还是苏念偷偷帮她重新核算,第二天却把功劳全推给她。 “上周的并购案…”苏念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钢笔,“岳总说我的分析报告不够深入。” 钢笔啪嗒掉在键盘上,她声音低了下去,“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退回了。” 沐婉清这才注意到她电脑旁边摞着三份装订整齐却被红笔密密麻麻批注过的文件。 最上面那份的扉页上,岳时衍龙飞凤舞的批语力透纸背:【重做】。 落地窗外,朝阳正掠过金融街的玻璃幕墙。 沐婉清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周晏琛打回方案时,也是在这般明媚的晨光里红了眼眶。 她轻轻按住苏念微微发抖的手:“走,去天台透口气。” 茶水间的磨豆机嗡嗡作响,沐婉清借着噪音低声道:“岳时衍最近压力大,对谁都这样。” 她递过一块方糖,“上周连时衍的亲传弟子交的报告都被他骂哭过。” 苏念往咖啡里拼命加糖,直到第七块才停手:“我知道…” 糖勺在杯沿磕出清脆的响,“就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她突然抬头,眼圈发红,“沐同学,你就说吧,你刚来的时候,我是不是也总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第302章 不能祸害自己人 “怎么会。” 沐婉清抽走她手里快被捏变形的糖纸包,“你教我用VLOOKUP函数那次,我至今都记得。” 她故意板起脸学苏念当时的语气,“‘沐同学,再按F9键我就把你电脑扔出去!'” 苏念终于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却抹了下眼角。 晨风拂过天台晾着的绿萝,那些被批注刺痛的自尊心,此刻终于稍稍舒展。 苏念站在茶水间的磨砂玻璃后,指尖死死掐着马克杯的把手。 透过玻璃的缝隙,她看见岳时衍正俯身为苏琪整理衣领,那姑娘耳垂上戴着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周五的拍卖会上,岳总一掷千金拍下的那对。 咖啡早已凉透,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去杭城出差。 暴雨延误航班,岳时衍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自己只穿着单薄衬衫在贵宾厅处理文件到凌晨三点。 那天他递来的热可可杯底,还用马克笔写着【辛苦了,回去加薪】。 “苏总。”财务部的同事探头进来,“岳总让你把华东区的报表送过去。” 她机械地点点头,整理文件时发现最下面压着张便签——是上个月岳时衍龙飞凤舞的字迹:【今晚庆功宴,坐我旁边】。 当时她偷偷把这张纸条夹进日记本,现在想来简直可笑。 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当她去到办公室前,迎面撞见苏琪挽着岳时衍从会议室出来。 那姑娘发间别着的羽毛发卡随步伐轻颤,正是上周岳时衍让她跑遍半个京城去找的限量款。 “报表放我桌上。” 岳时衍匆匆掠过她身边,手臂还虚环在苏琪腰后,“对了,苏琪来了没几天,以后,你多带她熟悉熟悉系统。” 苏念站在原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好的,岳总。” 转角处的绿植后,市场部几个同事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 “听说岳总为追苏琪,把豪车换成了普通车,只为去B大更方便。” “何止,上次那姑娘随口提喜欢樱花,岳总隔天就让人在楼下种了二十棵……” 苏念突然想起上周整理报销单时,那张金额惊人的园林设计发票。 原来:那些她熬夜核对的数据背后,都是另一个女孩的罗曼蒂克。 回到工位,苏念打开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杭城带回来的糖纸,淋过雨的机票,还有她偷偷收藏的,所有他写过字的便签纸。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行政部发来的邮件明晃晃写着:【明日工位调整通知】。 她的座位,被安排到了离总裁办公室最远的角落。 苏念怎么也想不通,从没见岳时衍身边有过女人,也没同事说过他的八卦,怎么一上来就已经确定关系了呢? 沐婉清站在落地窗前,咖啡杯在掌心转了半圈,杯沿留下一圈浅浅的唇印。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斜斜地切过办公室,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办公室的地毯上。 她注视着楼下花园里那排新栽的樱花树——岳时衍为苏琪种下的心意,此刻正开得肆意张扬。 “这么出神,在想什么?” 周晏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袖口随意的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领带松松散开,带着几分倦意。 沐婉清转身,陶瓷杯底与实木桌面相触,发出轻微的闷响:“在想苏念。” 她停顿片刻,“记得你跟我说过,公司刚起步时,她总能把岳时衍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变成可行的方案吗?” 周晏琛眸光微动,走到她身旁,指尖轻轻敲击窗框。 透过玻璃,他们看见苏念独自穿过樱花道,栗色短发被风吹得凌乱。 她今天穿了件灰蓝色西装,与满树粉樱格格不入。 公文包紧紧抱在胸前。 今天特意绕开了往常走的主干道,选择了这条会经过樱花树的小径。 “第一年团建,她喝醉后把财务报表改编成rap。”周晏琛唇角微扬,“岳时衍笑到签错了支票。” 沐婉清想起苏念抽屉里那本翻旧了的《金融模型全解》,扉页上有岳时衍潦草的赠言:【给最会挑错的分析师】。 而现在,这本书被塞在了文件夹最底层。 “感情最怕的就是时机。”沐婉清无意识地用指甲轻刮杯壁。 周晏琛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抚过她腕间的钻石手链:“像你这样直接闯进会议室表白的,确实不多见。”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天——她浑身湿透地推开会议室大门,把淋湿的项目书拍在周晏琛面前:【给我十分钟,我能让这个项目起死回生】。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报表上,晕开的墨迹像她急促的呼吸。 “我那是为了工作!”沐婉清耳尖发烫。 周晏琛低笑,将她拉近:“后来在庆功宴上,是谁借着酒劲说…” 沐婉清猛地抬手要捂他的嘴,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 落地窗映出两人贴近的身影,而窗外,一片樱花打着旋儿落在苏念走过的路面上。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亮着灯的总经理办公室,最终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要提醒岳时衍吗?”沐婉清轻声问。 周晏琛摇头:“感情的事,外人越插手越乱。” 他关掉办公室的顶灯,只剩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两人。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又补充一句:“有些路要自己走错才知道回头。” 沐婉清感慨:“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他关掉顶灯,只剩台灯在办公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就像如果当初有人告诉你,追求我要经历多少刁难…” “那我只会准备得更充分。”沐婉清仰头,眼底映着细碎的光。 不对,她怎么一不小心就被男人给套路了:明明是他先动心的,好不好?! 周晏琛那次怨她不理他,还在办公室刁难她,给她打电话,让她在规定时间内赶回办公室。 只为了问一句:是不是在躲他。 夜色渐深,樱花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那片被遗落的花瓣,在夜风中轻轻颤动,最终被保安的巡逻车碾入尘土。 夜色如墨,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 沐婉清忽然侧过身,手指轻轻扯了扯周晏琛的袖口:“你说,把苏念介绍给孙晓峰怎么样?现在好像就他还单着了。” 周晏琛正握着方向盘,闻言指尖在真皮包裹上敲了两下:“孙晓峰?” 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嫌弃,“上个月刚把他从夜店捞出来,你忘了?” “那是误会!” 沐婉清忍不住拍了下他的手臂,“人家是在做市场调研。” “调研到抱着钢管哭诉单身?” 周晏琛瞥了眼后视镜,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苏念值得更好的。”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 沐婉清趁机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凑过去:“那你说谁合适?”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在密闭车厢里弥漫,“总不能看着念念一直消沉吧?” 周晏琛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声音危险地压低:“沐同学,你现在的姿势很危险。” 沐婉清不退反进,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周总这是承受不住了?” “我是在提醒你,”他拇指摩挲着她颈后的敏感处,“上次给乔家那位介绍对象的媒人,现在还在非洲挖矿呢。 你不要红娘做上瘾,身边的人都得成双成对才行。” 沐婉清噗嗤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唇角:“那不一样,孙晓峰好歹是你发小…” “所以才更不能祸害自己人。” 第303章 得意门生 周晏琛突然倾身,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与其操心别人,”他重新启动车子,声音暗哑,“不如想想怎么补偿我今天的耐心。” 沐婉清坐回座位,指尖擦过微微发麻的唇瓣:“怎么补偿?” “回家你就知道了。”周晏琛目视前方,喉结却明显滚动了一下。 街灯的光影一道道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沐婉清忽然发现,这个看似在专心开车的男人,握方向盘的指节早已泛白。 她偷偷勾起嘴角,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中,写字楼的灯光像星辰般闪烁,而她的倒影在车窗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突然覆上沐婉清的手背:“别总操心别人,说说咱们的事。” 沐婉清正望着窗外出神,闻言转过头来:“嗯?什么事?” “下周的跨校联考,”他指尖在她手背轻轻敲了两下,“准备得怎么样了?” 车窗外霓虹闪烁,光影掠过沐婉清精致的侧脸。 她微微勾起唇角:“应该没问题。” “应该?” 周晏琛轻嗤一声,趁着红灯转头看她,“沐同学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直接把应该去掉。” 沐婉清挑眉:“周老师这是在质疑我的学习能力?” “不敢。” 他拇指在她虎口处摩挲,“只是提醒某人,上周模拟考最后那道计量题…” “那次是笔误!” 沐婉清耳根一热,抽回手拍了他一下,“把‘应该’去掉就去掉,这次联考,我肯定能进前三。” 周晏琛低笑,重新握住她的手:“这才像话。” 他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圈,“考好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 “等你考完再说。” 他故意卖关子,却在沐婉清凑近时喉结微动,“坐好,我在开车。” 沐婉清轻哼一声靠回座椅,却悄悄用余光打量他绷紧的下颌线。夜色中,轿车驶过最后一个路口,周晏琛突然开口:“要是真考了第一…” “嗯?” “带你去冰岛看极光。”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晚饭要吃什么,“你上次说想看的。” 沐婉清怔住,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她不过是三个月前随口提的一句“想看极光”,他竟一直记得。 “周总。”她故意板起脸,“这算不算变相收买考官?” 周晏琛稳稳将车驶入车库,熄火后突然倾身过来,鼻尖几乎贴上她的:“不,这是…”安全带被他单手解开,“激励家属。” 黑暗中,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和未尽的话语。沐婉清闭上眼,心想:为了能去冰岛看极光,这次考试,她非拿第一不可了。 她有这样的实力,所以也敢奢望这样的成绩。 周晏琛的吻还停留在沐婉清的唇角,黑暗中他的眸光微微闪动。 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比如下个月高考结束后,那个被搁置已久的寻亲计划就该提上日程了。 车库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沐婉清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腕,带着熟悉的橙花香气。 “怎么了?”沐婉清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 周晏琛最终只是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没事。” 他声音有些哑,“在想极光的最佳观测期。” 有些重量,不该在考试前压在她肩上。 就像去年她确定沐玉琴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时,也是在等CFA竞赛的结果。 他们都太懂得,如何在对方最需要专注的时候,暂时藏起那些锋利的心事。 走向别墅大门时,周晏琛握紧了她的手。 玻璃幕墙外,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星。 他知道这些光芒里,有一处可能正照着沐婉清从未踏足的故乡。 “对了,”进门前沐婉清突然转身,她眨眨眼问了句:“你书房第三个抽屉是不是藏了套绝版的《经济学原理》?” 周晏琛挑眉:“你翻我抽屉?” “某人今早自己没关严。” 她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要是这次联考我赢了…” “那就送你。” 他干脆地答应,却在心里默默补充:等找回家人,我陪你一起研究书本内容。 就像去年遇到她后,他陪她走过的每一段路。 不管你准备好没有,跨校联考如期在六月三日举行。 六月的晨光穿透考场玻璃时,沐婉清恰好写完最后一道证明题。 笔尖在纸面轻轻一顿,她抬头望向窗外——A大标志性的钟楼正映在朝阳里,那是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 监考老师收卷的沙沙声中,后排突然传来啜泣。 沐婉清转头看见苏琪正死死咬着下唇,手指颤抖着按在最后一道计算题上——那道20分的压轴题,她刚刚在最后一分钟改了答案。 “没问题的。”交卷时,沐婉清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汗。 六月五日下着细雨,是跨校联考的放榜日。 沐婉清站在公告栏前,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漩涡。 红榜最上方,她的考号后面跟着醒目的“1”。 视线下移,在录取线最后一位找到了苏琪的名字——比落榜者高出0.5分。 “险胜也是胜。” 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 岳时衍撑着黑伞走来,指尖在苏琪名字上一弹,水珠溅在榜单上,“这姑娘在考前几天把《经济学原理》抄了不下三遍。” 沐婉清望向不远处——苏琪正被记者围着采访,话筒几乎戳到她脸上。 “请问苏小姐擦线过关的感受?”记者追问。 镜头里,苏琪通红的眼眶和紧紧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 苏琪认真思考,目光突然转向沐婉清,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最后给出答案:“就像是在最后一秒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好形象贴切的比喻。 雨幕中,A大的校徽闪着微光。 沐婉清想起周晏琛今早发来的消息:【极光观测期从下月开始】。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把古堡钥匙,这一刻,她觉得,所有孤军奋战的黑夜,终究会迎来属于自己的破晓。 岳时衍说到做到,真的开始筹划要把琛星的总部搬到A大旁的科技园区。 周晏琛跟他想法如出一辙:都是为了跟女朋友见面次数多一些。 岳时衍在董事会上抛出搬迁计划时,钢笔尖正点在A大科技园的3D模型上。 阳光透过全景落地窗,将那片微缩建筑群照得闪闪发亮。 “根据测算,新园区到A大正门步行只需十八分钟。”他敲了敲激光笔,投影仪立刻切换出一组数据。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了然的轻笑——谁不知道苏琪刚考上A大转学插班生。 与此同时,周晏琛正在总裁办公室审阅同样的方案。 他指尖划过通勤时间对比表,在“现址至A大:42分钟车程”那栏皱了皱眉。 当看到岳时衍备注的“建议增设高管午休宿舍”时,竟破天荒地画了个星号。 “周总也觉得这方案可行?”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钢笔在纸面顿出一个墨点。 周晏琛合上文件:“告诉岳时衍,地下车库要预留充电桩。” 他顿了顿,“沐婉清下学期有早课。” 消息传到会议室时,岳时衍正在修改设计图。 听到传话,他挑眉把“充电桩”三个字加粗标红,顺手给苏琪发了条消息:【你们图书馆几点关门?】 手机很快亮起回复:【干嘛?想蹭自习室啊?】配了个嫌弃的表情包。 岳时衍低笑,将科技园模型又往校园方向挪了半寸。 阳光掠过他无名指的戒痕——那里本该有枚戒指,上周却被苏琪以“影响她学习”为由没收了。 第304章 乱回信息 玻璃幕墙倒映出两个忙碌的身影:总裁办公室的在批阅停车位规划,会议室在调整咖啡厅方位。 而A大的录取通知书,正静静躺在他们各自办公桌的抽屉里——沐婉清和苏琪都顺利成这A大金融系学生。 圆了她们俩高考没能如愿的遗憾。 暮色渐沉时,两盏台灯同时亮起,照在相同的地产评估报告上。 城市天际线上,琛星大厦的轮廓渐渐隐入夜色,而科技园的蓝图正在发光。 晚上沐婉清被A大录取的“庆功宴”本来是周晏琛想一个人帮她庆祝,没想到宋慧欣的激动不亚于沐婉清。 加上周晏宁也想给自己鸡飞狗跳的生活来点儿安宁。 所以,最终决定:这个“庆功宴”在周家的锦山别墅举行。 为什么说周晏宁过得鸡飞狗跳呢? 原因如下:冯一瑶自从沐婉清生日那天周晏宁不得以给了机会后,到目前为止,对周晏宁展开了鸡飞狗跳的追求: 接下来半个月,周晏宁经历了人生最魔幻的日子: 周一清晨,他打着哈欠推开公寓门,迎面撞上捧着手工蛋糕的冯一瑶:“早安!我五点起来烤的!” (蛋糕焦得像黑炭,这次不是什么过敏,是真的连猫都不会闻一下。) 周三实验室,导师突然带来个“实习学妹”。 (冯一瑶戴着平光镜装乖,却把硫酸铜溶液倒进了他的咖啡杯里,像是在演习:如果周晏宁不接受她,就会谋杀“亲夫”) 最绝的是周五篮球赛,这姑娘居然雇了架无人机,在天上拼出 “晏宁BB我爱你”的灯牌! (孙小峰笑到从看台滚下去) 真相时刻: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周晏宁终于把冯一瑶堵在图书馆角落。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又期待:“你哥太吓人,你爸太严肃,就你……” 她突然戳了戳他那个较深的酒窝,“就你会笑。” 周晏宁愣神的功夫,她已经踮脚凑近:“而且你耳朵红了诶!比冷脸装酷的周晏琛可爱一万倍!” 忙里偷闲的周晏宁总会被迫接受冯大小姐的"特别关照",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这次借着母亲宋慧欣的名义,他总算能名正言顺地邀请沐婉清来家里做客,庆祝对方正式成为A大的一员。 更重要的是,终于能享受一下不被冯一瑶打扰的清静时光了。 而宋教授心里也打着小算盘——连续两届都没遇到合心意的得意门生,这次好不容易碰上沐婉清这么个难得的好苗子,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周晏宁揉了揉太阳穴,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屏幕上已经堆积了冯一瑶的十七条未读消息…… 周晏宁瞄了眼手机,最新一条是:一张冯一瑶在A大校门口的自拍,配文:【猜猜我来找谁?】。 他现在很无语,对冯一瑶的信息已经开启了乱回模式。 比如: 冯一瑶:在干嘛? 周晏宁:全麻,一想到你,真的是全身都麻了。 冯一瑶:找不到你,我快要疯了。 周晏宁:那是自然,当初你出精神病院我是极力反对的。 冯一瑶:你再不出现,我真的生气了。 周晏宁:没事,生气算啥,你生孩子也没用。 冯一瑶:天气太热,我只顾着找你,没喝水,现在,喉咙有点儿不舒服。 周晏宁:这样啊,赶紧去买只鸡爪吃,让它进去给你挠一挠。 冯一瑶:想你想得睡不着怎么办? 周晏宁:那你赶紧去找个夜班上,别闲着。 冯一瑶:你现在做什么? 周晏宁:除了做自己,我还能做什么。 诸如此类,想得到关心,得到的是挖苦; 想见到他,结果却是躲得无影无踪; 说自己生气了,他却是漫不经心…… 就这样,也没把冯一瑶气跑。 真是够持之以恒的。 周晏宁这次没回复,果断锁屏,转身看向正在插花的母亲。 “妈,婉清到了吗?” 他故作镇定地问,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茶杯。 宋慧欣修剪着百合花枝,唇角微扬:“急什么?你哥亲自去接了。” 她忽然抬眼,“对了,冯家那丫头最近还缠着你?” “没…”话音未落,门铃突然炸响。 周晏宁手一抖,茶水不小心泼在了西装裤上。 李管家匆匆跑来:“夫人,冯小姐带着礼物在门口,说是来祝贺沐小姐…” 宋慧欣的剪刀“咔嚓”剪断花茎。 周晏宁绝望地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已经响起冯一瑶标志性的笑声:“周二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外吗?意料之中。 惊喜吗?惊吓才对。 而这边的沐婉清,一参加完跨校联考,就把苏念的微信推给孙晓峰时,特意加了一句:【这姑娘脾气爆,你收敛点】。 周晏琛笑她:“连自己能不能被录取都不确定,你就忙着做红娘?” 沐婉清嗤之以鼻:“我考试哪一次失误过?” 好吧,周晏琛也这样认为。 对面的孙晓峰,嘴里叼着烟,眯眼扫了扫手机屏幕,顿时乐了:【脾气爆?巧了,我就喜欢辣的】。 过了一阵子,沐婉清想了想,孙晓峰这样不以为意。 她还是特意又加了一句让他谨慎一些:【这姑娘骂人带刀,你多备几瓶速效救心丸】。 这时的孙晓峰,正在打高尔夫,瞥见消息乐得球杆一歪:【巧了,我就喜欢会捅人的】。 好吧,这是接定了,那沐婉清也没说的。 结果加上微信第一天,苏念甩过来一份《做空案例分析》,附言:【听说你当年做私募的?第17页的数据是不是造假了?】 孙晓峰盯着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威士忌呛进了气管。 加上微信第二天,苏念直接甩过来一份《金融模型分析报告》,附带一句:【听说你是投行部的?帮我看看第三页的公式有没有问题】。 孙晓峰盯着满屏的希腊字母和函数图,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约在咖啡馆,苏念抱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敲键盘,孙晓峰撑着下巴看她:“你们分析师约会都这样?” 苏念头也不抬:“这叫高效利用时间。” “那能不能高效利用一下我?”孙晓峰把椅子挪近,“比如问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苏念终于从屏幕前抬头,推了推眼镜:“《华尔街之狼》?《大空头》?” 孙晓峰“……《泰坦尼克号》。” 都看过几百次了,他就是想引起女孩子的注意而已。 没想到,苏念秀眉一挑,轻描淡写来一句:“哦,原来孙总监喜欢看大船沉没啊。” 孙晓峰盯着她镜片后狡黠的眼睛,突然笑了:“是挺沉的。” 第一次吃饭,他们约在国贸顶楼餐厅,苏念对着菜单皱眉:“人均3000就吃三片金箔和牛?” 转头对服务员道,“麻烦换成隔壁火锅店的外卖。” 孙晓峰笑得差点从落地窗翻下去:“苏分析师,你知道多少人排队想让我请这顿饭吗?” “那你去请他们啊,请我做什么。” 苏念涮着毛肚,头都没抬,还不忘催促:“快点吃,我赶着回去改岳总的报告。” 孙晓峰突然凑近,从她嘴角拈走一粒芝麻:“你们岳总知道你用火锅蘸料建金融模型吗?” 后来,两人渐渐混熟了,孙晓峰发现苏念有两副面孔: 会议室里冷静犀利的女分析师,私下居然爱看狗血言情剧。 某次加班到凌晨,他推开休息室的门,看见苏念蜷在沙发上看《流星花园》,眼泪汪汪地抽纸巾。 孙晓峰无语,她这是有悼念某个不在娱乐圈的人还是在怀念自己的青春岁月啊?! 第305章 醋坛子又翻了 “……道明寺这个傻子!”她边看还边骂骂咧咧。 孙晓峰憋着笑,递过一杯热可可:“分析师大人,您的数据报告比偶像剧好看多了。” 苏念红着眼瞪他:“闭嘴。” 孙晓峰在她旁边坐下,肩膀挨着肩膀:“往那边哭点,给我腾个地儿。” 再后来,孙晓峰发现,苏念的电脑桌面是《华尔街日报》截图,手机屏保却是只胖橘猫。 有次他送喝醉的她回家,这姑娘抱着小区流浪猫痛哭:“渣男!和楼下三花搞暧昧!” 孙晓峰蹲在旁边录像:“苏分析师,需要我帮你做空这只猫的感情线吗?” 苏念红着眼眶踹他:“滚!” 好吧,这是一对欢喜冤家。 而此时的锦山别墅书房里,宋慧欣珍藏的相册正翻在某一页: 沐婉清在金融比赛上答辩的照片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批注着【近五年最佳】。 窗台上的香水百合轻轻摇曳,映着这位经济学泰斗眼底的期待。 周晏宁,这位计算机领域的学霸之所以展现出惊人的金融天赋,如今终于有了答案——他正是金融女王宋慧欣的儿子,那流淌在血液里的金融基因,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传承。 那么,沐婉清呢? 或许她的身世同样不凡,说不定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叱咤金融界的隐世泰斗。 豪华轿车平稳驶向锦山别墅,亲自来接沐婉清的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突然开口: “到了之后,”他顿了顿,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道路,“离那个二货远一点。” “嗯?” 沐婉清眨了眨眼,装作没听清般微微侧首,唇角却悄悄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啊。 车窗外的梧桐树影斑驳地掠过周晏琛的侧脸,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说,待会儿离晏宁远一点。”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却让车载温度计莫名降了两度。 沐婉清故意将长发拨到耳后,露出戴着珍珠耳钉的耳垂——那是周晏琛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呀?”她眨眨眼,“学长不是还帮我改过论文吗?” 周晏琛突然打了把方向,车子拐进林荫道深处的岔路。 后视镜里,他深邃的眸光暗了暗:“你确定要在这个话题上装傻?” 西下的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沐婉清手背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见宋教授的场景——那位金融学泰斗仅用三分钟就指出了她模型中隐藏的漏洞,那种敏锐与周晏宁解构区块链时的神态如出一辙。 “说起来…” 沐婉清故意转移话题,指尖轻点车窗玻璃。沐婉清继续说:“晏宁的金融天赋是遗传宋教授吧?” 玻璃倒映出身旁男人绷紧的下颌线,“当然,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周晏琛突然踩下刹车。 锦山别墅的铁门近在咫尺,他转身捏住她的下巴:“沐婉清。” 拇指蹭过她唇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气我,要么…” 安全带弹开的声响在车厢里格外清晰,“…想想怎么哄好你未婚夫。” 别墅二楼窗前,宋慧欣正巧放下望远镜,转头对李管家叹气:“告诉晏宁别下来了,他哥的醋坛子又翻了。” 沐婉清被周晏琛一路拽进别墅二楼的露台,门“砰”地一声关上,她后背抵在栏杆上,身前是男人压迫感十足的身影。 “周总,这是要严刑逼供?” 她仰着脸笑,手指在他紧绷的胸口画圈。 周晏琛单手撑在她耳侧,声音低沉:“你说呢?” 沐婉清忽然踮脚,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咬:“那我招了…” 她贴着他耳畔,呼吸温热,“我最喜欢不戴金丝眼镜的,尤其是…”手指滑进他西装内袋,“会吃醋的。” 周晏琛眸色一暗,扣住她作乱的手:“就这样?” “当然不止。” 她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把车钥匙,“订了辆新跑车,颜色和你衬衫很配的。” “临时贿赂我?” “是适时哄你。” 她眨眨眼,“周大佬教教我,这招管不管用?” 没有什么是一辆跑车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咱就来个高配。 晚餐时,全家人都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 宋慧欣看着大儿子给沐婉清剥虾的动作,挑眉问李管家:“车库是不是多了辆车?” 李管家憋着笑:“亮蓝色兰博基尼,车牌号是沐小姐的生日。” 周晏宁刚想调侃,手机突然震动——冯一瑶发来消息:【听说你哥又吃醋了?需要我送个灭火器吗?】 他果断把手机扣在桌上。 晚餐过后,夜深人静,沐婉清靠在周晏琛怀里把玩他的领带:"还生气吗?" 男人咬她指尖:“看你表现。” 她突然翻身坐到他腿上,指尖点着他心口:“周晏琛,你明明知道…” 红唇贴近他耳垂,“能让我喊学长的只有你。” 月光漫过露台,将纠缠的身影投在纱帘上。 楼下,宋慧欣淡定地戴上耳塞,对管家摆手:“明天早餐推迟两小时。” 翌日清晨,晨雾未散,李皓已经将黑色宾利停在锦山别墅门前。 车窗半降,隐约可见后座整齐摆放的考试专用文具袋——2B铅笔、无封套橡皮,连矿泉水都细心地撕去了标签。 沐婉清拉开车门时,周晏琛正站在台阶上系袖扣。 晨光描摹着他锋利的轮廓,却软化了他眼底的深色。 “真不要我陪?”他问。 沐婉清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手机屏上轻点——屏保已经换上沐婉芸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比“V”的照片:“这场仗,我得陪她打。” 引擎启动的瞬间,周晏琛突然叩响车窗。 他俯身递来一只保温杯,蒸腾的热气里飘着红枣的甜香。 杯底压着的字条被水汽洇湿边角,墨迹在宣纸上微微晕染,却仍能看清那力透纸背的字迹:【我在京城师大等你们】。 沐婉清捧着温热的杯身,唇角不自觉漾开笑意。 晨光透过车窗洒在字条上,“京城师大”四个字显得格外明亮——那是婉芸心心念念的学府,朱漆校门前永远排着长队的百年名校,教育学领域的泰山北斗。 三百公里外,定州一中 周晏宁靠在考场外的梧桐树下,指尖转着车钥匙。耳机里冯一瑶的声音炸响:“周二少!你居然为了送考鸽了我的咖啡约会?” “这叫战略性撤退。” 他抬眼望向校门——季宇涵正小跑过来,马尾辫在阳光下甩出耀眼的弧线。 少女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冰美式:“哥!考前不能喝咖啡!” 手机那头突然沉默,接着传来冯一瑶咬牙切齿的声音:“周、晏、宁!你最好高考完立刻给我滚回京城!” 静安中学考点 沐婉清站在警戒线外,看沐婉芸随着人流走向考场。 少女忽然回头,举起右手——她们小时候约定的加油手势。 风掠过梧桐叶的沙响中,沐婉清摸出震动的手机。 周晏琛发来一张照片:A大经济学系迎新牌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沐婉清仰头望向考场悬挂的横幅,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沐玉琴也是这样站在校门外,一次又一次等她考完每一场试。 七月的阳光灼热刺眼,沐婉清站在考场外的树荫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颗奶糖——已经有些发软了,就像记忆里沐玉琴总是偷偷塞给她奶糖时的那样。 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恍惚间,仿佛能看见沐玉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边。 第306章 思女之痛 那个一生要强的女人,此刻一定也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踏入人生的考场吧? 警戒线内,沐婉芸正低头检查准考证,单薄的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孤独。 沐婉清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偶然在养母的遗物盒里发现的那张泛黄照片——年轻的沐玉琴抱着婴儿站在民政局门口,眼角还挂着泪,却笑得无比温柔。 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养母对婉芸的冷漠,从来都不是因为不爱。 与此同时,京城五十六中考场外,乔以柠撑着一把素色遮阳伞,站在人群最边缘的梧桐树下。 七月的阳光灼热刺眼,她却始终保持着优雅的站姿——米色真丝衬衫配珍珠耳钉,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 看上去不像是来陪考,而是准备出席什么重要场合。 只有乔以柠自己知道,藏在手包夹层里的那张泛黄出生证明,早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乔鑫,女,200X年5月26日出生,圣心妇产医院】——十九年前写下的钢笔字,如今已经洇开了淡淡的蓝。 而这样的出生证,在两天后,就换成了常家的女儿常XX…… 她还记得隔壁床的母亲叫沐玉琴。 孩子出生后就不在了,她的妈妈怕女儿承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正巧乔以柠的孩子她没条件抚养,所以就抱给了失去孩子的沐玉琴。 考场铃声骤然响起,乔以柠猛地攥紧伞柄。 她望着涌出考场的学生们,忽然想起女儿出生那天也是这样的盛夏。 产房窗外蝉鸣震耳欲聋,接生的老护士笑着说:“这丫头嗓门亮,将来准是个有出息的。” 如今那孩子也该十九岁了…… 可当年她答应过那位老人,绝不去打扰孩子的生活。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做到。 可当乔以柠知道孩子的养母已经不在了,那份被压抑了十几年的思念,终于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拦不住了。 “我违背了诺言……”她站在儿子的高考考场外,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眶发烫。 “可是……谁能明白一个母亲的痛苦呢?” 她只是想看看她的孩子,哪怕远远地看一眼…… ——就一眼。 “妈!” 乔以柠倏然回神。 儿子谢锦辰小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考试时的薄汗。 她急忙从手袋里取出冰镇毛巾,动作娴熟地替他擦拭:“题难不难?” "还行,我用了您教的方法,解出了最后一题。”少年突然压低声音。 “好,先回家。” “妈,我的手机可以还我了。” “好。” 娘俩商量好,高考结束就把手机还儿子。 “哇,周家又收购地皮了。”儿子不无羡慕地惊呼。 乔以柠指尖一颤。 她当然知道周家在京城的地位。 还知道周晏琛是谁——这些年财经杂志,报纸以及新闻里没少刊登周家及周氏掌舵人的消息。 在一次看到“周晏琛未婚妻沐婉清”的字样,她总要对着那个姓氏发很久的呆。 多巧啊,和女儿养母一个姓。 只是,当时孩子是姓常的。 “妈?你怎么哭了?” 乔以柠这才发现冰毛巾已经滴湿了真丝衬衫。 她仓促转身:“太阳太刺眼了……快上车吧,给你炖了百合莲子羹。” 车后视镜里,考场横幅渐渐远去。 乔以柠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想起十九年前那个夏夜…… 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抱着襁褓站在医院过道,苍老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姑娘放心,我们会把孩子当亲孙女疼。” “只是,既然给了我家闺女抚养,这辈子,你就别再来打扰了。” 当时落在协议上的眼泪,如今仿佛又灼在乔以柠手背上。 她本以为自己能一辈子信守承诺。 可三年前那个阴雨天,当她路过圣心妇产医院时,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她的鞋尖,也模糊了医院门口斑驳的铜牌。 ——像是命运在推着她往前走。 她竟然情不自禁就走了进去。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瞬间刺进她的记忆深处。 她恍惚间又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仿佛十几年前的自己仍躺在产床上,而那个小小的襁褓正被护士抱走…… 她颤抖着伸手,指尖触到产房外斑驳的墙皮,那里还留着岁月剥落的痕迹。 她几乎是仓皇地逃进了医生办公室,声音发颤地询问当年的事。 “您是说……沐玉琴女士的女儿?”值班医生翻着档案,抬头看她,“沐玉琴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乔以柠的手指猛地攥紧包带,指节泛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她的女儿……现在过得好吗? 乔以柠跌跌撞撞逃出医院时,暴雨正冲刷着“圣心妇产医院”的铜牌。 雨水混着泪水滚进嘴角,咸涩得像当年被迫松开的,那个襁褓的温度。 即便不去打扰,她也好想知道孩子现在过得好不好。 当时正赶上儿子中考发挥失常,她也没能在静安多留,只好回到京城,又四处找人只想让儿子上一个不错的高中。 只是想找女儿的心再也控制不住。 儿子见她找人帮忙好辛苦,劝她说:“妈,别找了,去56中也不错,这样就能时刻提醒我,考试失误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能鞭策我更加努力。 只要我足够努力,在56中这样的学校也可以考上A大。” 乔以柠相信儿子,最终放弃再找什么其他学校,把精力都放在儿子努力学习上。 只因她答应过老公好好照顾儿子,就先把大动干戈找女儿的事放下了。 但心里总是牵挂女儿。 她本是信守承诺的人,可就是圣心妇产医院的一次偶然探访,却让思念决了堤。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个念头日夜折磨着她。 当年的誓言仍在耳边,可骨血相连的痛,又岂是誓言能拦住的?她怕养母不在后,女儿过得太艰难。 只是,她心里始终压着块石头——当年嫁给现任丈夫时,已经生过一个女儿,总觉得亏欠了这个家。 所以一边尽心照顾儿子读书,一边偷偷打听那个孩子的下落。 直到去年,她终于辗转得知,女儿的养父不光是又结了婚,常伟明还进了监狱。 “娘死,爹嫁人就算了,现在又坐了牢……”这念头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孩子孤零零的,该有多难?她急得整夜睡不着,想着哪怕见常伟明一面,问出女儿的下落也好。 可探监那天,冰冷的铁窗前,狱警的话让她如坠冰窟:“非亲非故,不能见。” …… 六月九日下午的静安一中门口,黑色迈巴赫停在考点外时,引来不少家长的侧目。 李皓恭敬地拉开车门:“沐小姐,周总让我接您和婉芸小姐回京城。” 沐婉芸攥着书包带站在原地,声音有些发抖:“姐…我真的能跟你一起走吗?” 沐婉清没有立刻回答。 她伸手拂去妹妹肩头的梧桐絮,动作轻柔得像养母当年对待她一般温柔。 这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却是沐玉琴留在这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当然。” 她将那颗融化的奶糖放进沐婉芸手心,“妈以前就是这样等我的。” 车窗升起时,沐婉芸突然扑进沐婉清怀里痛哭。 后视镜里,高考考场的横幅渐渐远去,沐婉清轻轻拍着妹妹颤抖的脊背,目光落在自己手机屏保上。 等到了京城,就该开始她的寻亲之旅了。 这是去年年底知道自己不是沐玉琴所生后,就跟周晏琛商量好的。 第307章 三天内出方案 只是沐婉清不想让沐婉芸独自接受她这个姐姐原来也不是“亲姐”的现实,所以临时决定带她一起回京城。 飞机还没落地,周晏宁的手机屏幕就在昏暗的机舱里亮个不停。 【季小涵:哥!你怎么不早说沐姐姐的妹妹要来?!】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俩住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发完又补了条:【别让我哥知道】。 空乘送来橙汁时,他顺手截屏发给冯一瑶:【怎么样,这招釜底抽薪?】 三秒后,回复炸进来:【周二少,你真的不怕你哥把你发配到非洲去挖矿?!】 周晏宁轻笑,转头望向舷窗外翻滚的云海。 ——他太了解他哥了。 只要沐婉芸和季小涵绑在一块儿,周晏琛就算再不爽,也不可能把“小姨子”单独扔出去住。 而周晏宁这个当哥哥的,终于不用再被季小涵半夜打电话问“洗衣机怎么用”了。 飞机落地前,车上还坐着沐婉清姐俩,李皓就赶往机场接顺道接周晏宁。 走过去帮忙拿行李。 “晏宁少爷。”李皓在接机口欲言又止,“周总让您立刻回公司。” “急什么?” 周晏宁把季宇涵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先送她们去公寓。” 后视镜里,两个女孩已经凑在一起看手机。 季小涵正兴奋地比划:“婉清姐!B大后街有家超好吃的……” “停。” 周晏宁突然敲了敲隔板,“别带坏别人。” 季小涵撇嘴:“哥!开学我就大一了!” “上个月谁吃冰淇淋急性肠胃炎?” 车厢里顿时响起两个女孩的笑声。 周晏宁低头给周晏琛发消息:【人已接到,一切按您吩咐安排】。发完立刻关机,深藏功与名。 这算不算是:一石三鸟的算计。 周晏琛发现真相时,沐婉清也刚刚“被告知”婉芸要跟季宇涵一起住在他的公寓里。 两居室确实两女孩一起挺好的,沐婉清也没多想。 反正就两个月,听婉芸说她的高考情况,上京师大应该没什么问题。 开学就可以住校。 这段时间也有小涵陪伴,她说自己不是她亲姐的压力也会减小一些。 接下来,是意料之外的连锁反应。 “先把这些收拾进去……” 沐婉清话还没说完,腰间突然一紧。 周晏琛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呼吸喷在她耳后:“你这学长,很有想法的嘛。” 沐婉清转身,正好看见他手机屏幕——监控画面里,周晏宁正指挥人往公寓里搬东西。 “又吃醋了?” 她戳他胸口,“周总去年把我安排在自己公寓对面时,可比这明目张胆多了。” 周晏琛眯起狭长的眸子,突然将人往怀里一带,低沉嗓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看来,是真得让晏宁去趟南非分公司了。” 沐婉清被他箍在怀中也不挣扎,只抬眸浅笑,眼波流转间尽是了然。 待收拾妥当,她系上围裙准备下厨,说是要亲自做顿家宴庆贺婉芸加入。 周晏琛蹙眉提议去米其林餐厅,却被她以“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为由轻巧挡回。 季宇涵和沐婉芸各自忙着归置物件,周晏琛只得挽起衬衫袖口跟进了厨房。 这位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周氏掌舵人,此刻却故意将土豆丝切成粗细不均的条状,时不时从身后环住忙碌的沐婉清。 惹得沐婉清举着锅铲嗔怪。 氤氲热气中,他眼底的笑意比窗外的晚霞还要浓烈几分。 周晏宁被他哥一记眼刀扫过来,识相地“滚”回公司加班去了。 “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鬼。” 他一边嘀咕,一边认命地启动车子。 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在去往“资本家”的路上越走越远。 转念想到能从他哥那儿讨到的好处,嘴角又翘了起来——毕竟周晏琛这只上等肥羊,羊毛不薅白不薅。 两个小时后,当沐婉清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门铃就准时响起。周晏宁风风火火冲进餐厅,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 “冯家那位又堵你了?”周晏琛慢条斯理地给沐婉清盛汤。 “哥,你真是我亲哥!” 周晏宁抓起筷子就往红烧排骨戳,“那疯女人带着保镖守在校门口,幸亏我翻墙……” 沐婉清噗嗤笑出声,两个酒窝在暖光下格外生动。 周晏琛的目光在她侧脸停留片刻,顺手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 窗外华灯初上,餐厅里蒸腾的饭菜香气裹着笑语。 沐婉清托腮听着兄弟俩斗嘴,忽然想起下周的期末考试——这是她在B大的最后一场考试了。 下学期开始,A大金融系的课表已经静静躺在她的手机里,旁边还备注着中医选修课的时间。 而对面正抢菜的周晏宁,明年六月只需要回邮电大学参加毕业答辩。 这个认知让她悄悄弯了眼睛,桌下却不小心碰到周晏琛的膝盖。 男人面不改色地给她添了半碗菌菇汤,指尖在碗沿轻轻一叩,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 高考的喧嚣刚刚散去,两小只也已经安顿好。 沐婉清就趴在书桌前,用铅笔在笔记本上轻轻勾勒。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娟秀的字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6月18日——这个被电商平台染成红色的日子,在周晏琛的生命里,不过是他降临人间的普通一天。 但沐婉清总记得去年今日,他在医院里,自己给他当“护工”时,他对她照顾有加。 又是衣服,又是手机,最后还给了她足够日常花销一年的生活费。 她却没能给他过一个象样的生日。 这次一定要补上。 “他向来不喜喧闹。” 笔尖在纸面顿了顿,洇开一小片墨痕。 想起上个月自己生日时,周晏琛看到周晏宁和冯一瑶,他们俩突然出现时骤然冷下的眉眼,他当时捏着礼盒的指节都泛了青白。 沐婉清咬着铅笔尾端的樱花橡皮,在“惊喜清单”上又添一行小字:天文馆夜场票。 她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影轻笑,这次一定要守住秘密,就他们两个人,在星空下听他讲猎户座的故事。 这是不是不够浪漫。 她又陷入思考: “这是第一次…”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日历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数字。 第一次为他庆生,第一次以未婚妻的身份,第一次告诉这个总是为她撑起全世界的男人: ——你也是被深爱着的。 沐婉清最终选在了云山别墅的玻璃花房。 没有宾客,没有乐队,只有满室她亲手栽种的铃兰在夜色里绽放。餐桌上摆着卖相普通的提拉米苏——她偷偷跟苏念学了半个月,手指被烤箱烫出三个水泡才成功的作品。 周晏琛确实不想别人影响他们的二人世界。 所以,中午就在云山别墅跟家人庆祝完了。 这样就没给周晏宁再次来打扰的机会。 晚上,只想跟沐婉清在一起。 他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的小姑娘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发间别着朵怯生生的雏菊,正手忙脚乱地藏起烫伤的手指。 身后,电子钟刚好跳到00:00。 “生、生日快乐!” 沐婉清举起香槟杯,杯壁还沾着可疑的奶油渍,“先说好,蛋糕不许嫌丑…” 话音未落,就被大步走来的男人打横抱起。 “周晏琛!蛋糕要摔了……” “明天重做。” 他咬住她耳垂,“现在,先拆我的礼物。” 窗外,6月18日的促销短信开始疯狂涌入手机。 而花房里,铃兰的香气正悄悄漫过相拥的身影。 花房的玻璃映着两人的身影,周晏琛将她放在铺满绒毯的藤椅上,指尖轻轻抚过她手背上的烫伤。 第308章 搞砸了 “疼吗?”周晏琛低声问,那种心疼不言而喻。 嗓音比夜色还沉。 沐婉清摇头,反而捧起他的脸,认真望进他眼底:“周晏琛,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挑眉,等她继续。 “以前,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 她指尖描摹过他眉骨的弧度,“可后来,我才发现,你缺的从来不是物质,而是有人真心实意地爱你。” 她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所以,生日快乐……还有,我爱你。” 不是感激,不是依赖,而是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意。 周晏琛眸色骤深,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亲口说这三个字“我爱你”。 所以,上次视频结束时那次,周大佬果真是没有听到。 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不又听到了嘛,这样的话,多多益善啊! 周晏琛忽然扣住她的后颈,额头抵上她的,呼吸交缠间,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沐婉清。” “嗯?” “你比极光更难得。” 这句话像一把密钥,瞬间打开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锁。 沐婉清眼眶发热,却笑着咬他下巴:“周总的情话,库存不足啊。” 周晏琛低笑,直接吻住她的唇,用行动代替回答。 花房外,夜风掠过树梢,而周晏琛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 “满足”。 不是收购案的胜利,不是股价的飙升,而是怀里这个人,用最笨拙的方式,给了他最珍贵的真心。 …… 期末考试结束,沐婉清收拾B大宿舍时,阳光正斜斜地照在桌角那本《黄帝内经》上。 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还是去年周晏琛陪她去西山采的。 “真转去A大啊?”林小雨趴在床边探头问。 “听说那边金融系变态忒多,考试能扒人三层皮。” 沐婉清笑着把最后一件白大褂叠进箱子——这是她辅修中医时穿的,袖口还沾着些草药渍。 “不怕。”她指尖抚过A大录取通知书,“有人答应给我当免费家教。” 林小雨无言以对。 这样的话,沐婉清听得太多了。 在藏龙卧虎的B大,在金融系的高压竞争下,这个常年承包第一宝座的“神女”提前被A大录取,多少给了其他人一点儿重新获得出头之日的机会。 对于这些沐婉清早已释然,毕竟自己不用去和大家再争取B大那些有限的资源了。 没过一会,手机适时震动,周晏琛发来一张空荡荡的办公室照片:【位置给你留好了】。 沐婉清挑眉回复:【周总,我是去读书,不是去当总裁夫人】。 对方秒回:【两者并不冲突】。 邮电大学机房,周晏宁正十指如飞地敲着代码。 教授背着手站在他身后,盯着屏幕上复杂的算法框架叹气:“你说你,明明能保研,非要提前就去实习。” “杨教授,”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我哥说了,实战比论文更能锻炼人。” “净瞎说!”老杨教授吹胡子瞪眼,“他就是想压榨免费劳动力!” 周晏宁笑而不语,顺手点开集团内部系统——周晏琛刚给他转了份南非分公司的项目书,附言:【毕业前搞定,否则别想拿学位证】。 他淡定地按下转发键,直接甩给技术部:【三天内出方案】。 傍晚的周氏集团大厦,两部电梯同时抵达顶层。 “哟,婉清。”周晏宁倚在技术部门口,手里晃着U盘,“来查岗?” 沐婉清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送饭。” 她瞥见他手机上开着的答辩PPT,“周二少不是号称‘闭眼都能毕业’?” “没办法,”他耸肩,“我哥说要是敢用实习抵学分,就把我发配去修打印机。” 总裁办公室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道扬镳——一个往左拐进休息室,一个向右溜进技术部。 玻璃门内,周晏琛抬头看了眼监控屏幕,嘴角微扬。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按部就班的过着。 周氏集团36层的玻璃办公室里,周晏宁正对着三块显示屏同时处理数据。 实习生工牌随意挂在椅背,而他的咖啡杯上贴着一张便签——【周二少,打印机又卡纸了】。 技术部主管第三次探头进来:“晏宁,南非项目的防火墙……” “改好了。” 他头也不抬地甩过去一个文件夹,“顺便优化了算法,运行效率提升40%。” 主管盯着报告瞠目结舌:“你管这叫‘实习’?” 周晏宁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屏幕上跳动的股票K线:“我哥说,要是表现好……”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就把我的办公室安排到他对面。” 这边,周家私立医院的中药房里,沐婉清正对着电子秤分拣药材。 白大褂口袋里同时装着金融笔记和针灸包,手机屏幕还亮着周晏琛刚发的消息:【今晚想吃什么?】 “沐医生!”小护士气喘吁吁推门,“VIP病房的那位贵夫人指名要您把脉!” 沐婉清动作一顿——这位“贵夫人”,最近似乎总在她值班时“偶遇”。 沐婉芸和季小涵这对小姐妹也没闲着。 周晏琛的公寓地处黄金地段,住户大多是CBD精英白领,收入水平在京城属于中上阶层。 然而高薪的背后是快节奏的生活,这些职场父母常常无暇顾及放假的孩子们,既要找人看管又要辅导作业。 这份时间灵活、收入可观的家教工作,对于季宇涵和沐婉芸两个小姑娘来说再合适不过——既能发挥她们的学习特长,又能赚取零花钱,可谓一举两得。 公寓附近的咖啡厅里,沐婉芸和季宇涵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奋笔疾书。 “这道题应该用拉格朗日乘数法……” 沐婉芸突然卡壳,转头喊道,“季小涵!你哥不是数学系的吗?” 季宇涵咬着吸管含糊道:“不是,他是学计算机的,但数学成绩特别好,只是,他嫌我们笨,只肯远程指导。” 视频那头立刻传来周晏宁的冷笑:“把第三行公式重写十遍。” 两个女孩哀嚎着趴倒在桌上,却偷偷击掌——家教赚的外快,足够她们周末去听演唱会了。 周家晚上聚餐时分,宋慧欣看着满桌年轻人,忽然敲了敲碗边:“晏宁,冯家丫头今天又来送点心?” 周晏宁的筷子停在半空:“放前台了。” “沐医生,”宋教授又转向沐婉清,“那个夫人的脉象如何?” 沐婉清还没开口,周晏琛突然夹了块排骨给她:“食不言。” 一听他妈这称呼“沐医生”,他就知道想要说什么。 不就是去实习嘛,哪有那么高的要求。 窗外蝉鸣骤响,餐桌上暗潮汹涌。 只有季宇涵和沐婉芸埋头狂吃,偶尔交换一个“大人真复杂”的眼神。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即将维持下去的瞬间,一道尖锐的铃声如利刃劈开凝滞的空气。 沐婉清的手机在实木餐桌上疯狂震动,机械电子音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全家人的目光如聚光灯般打来,连周晏琛切牛排的银刀都悬在了半空。 沐婉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机铃声如此粗鲁——像个闯进歌剧院的醉汉,毫无预兆地撕碎了这场精心维持的体面。 屏幕亮起又熄灭,苏念的名字一闪而过。 随后是一条简短到近乎冷酷的信息:【我搞砸了】。 半小时前,苏念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窗外,城市的灯火像被雨水浸泡过的油画,模糊而斑斓。 第309章 安慰人的方式很烂 孙晓峰放在苏念腰际的手掌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紧张?”孙晓峰低头,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红酒微醺的气息。 “有点。” “别紧张。”他含笑的呼吸喷在苏念耳后,红酒与雪松香水的气息混成令人眩晕的漩涡。 她勉强扯出笑容,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盒未拆封的T T。 三小时前,他们还在米其林餐厅谈笑风生; 两小时前,他在出租车里吻她时,她还能说服自己“试试看”; 而现在,当他的手探入她衣摆时,胃部突然翻涌的抗拒感几乎让她窒息。 是进度太快了吗?还是她没有彻底打开心扉? 苏念还没想通。 都是成年人,都想处两三个月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浴室传来水声,磨砂玻璃映出男人模糊的身影。 苏念猛地站起,酒杯在茶几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苏念抓起外套和手包,赤脚踩在地毯上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偷穿妈妈高跟鞋的罪恶感。 手机屏幕亮起,是孙晓峰十分钟前发的消息:【等我】。 锁屏照片里,岳时衍正在上周的会议上致辞,金丝眼镜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眼神。 “对不起。” 她对着浴室方向无声地说,手指在门把上停顿半秒,最终拧开。走廊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像一记清醒的耳光。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她盯着镜面中自己晕开的眼妆。 口红不知何时蹭到了嘴角,像道滑稽的伤口。 酒店旋转门将苏念无情地吐进雨夜。 冰凉的雨水立刻打湿了发梢,她这才发现右脚的高跟鞋不知何时跑丢了。 夜风卷着细雨扑在她脸上,冷得刺骨。 她光着一只脚站在马路边,手指颤抖地打开打车软件,屏幕上还残留着孙晓峰最后发来的那条语音: 【念念,我是认真的,今晚之后,我们结婚吧。】 她没听完就按灭了屏幕。 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司机狐疑地看着这个赤着一只脚、妆发凌乱的年轻女孩。 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脚刹车停靠路边。 “开车!”苏念钻进后座,湿透的裙摆黏在大腿上。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姑娘,去哪儿?” 问完,半天没回音。 出租车司机再次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赤着右脚、睫毛膏晕成黑圈的姑娘,轻声又问了句:“去哪儿?” 苏念张了张嘴,突然发现无处可去。 雨水顺着苏念的发梢滴在手机屏幕上,岳时衍的聊天窗口停留在三天前:【那个方案的数据明早交】。 她突然笑出声,笑得司机毛骨悚然。 “随便去哪里……先开吧。” 车窗外的霓虹模糊成一片,她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精心挑选的连衣裙皱巴巴的,妆也花了,手腕上还留着孙晓峰情动时攥出的红痕。 她以为自己能试着接受一段新感情。 可当孙晓峰吻下来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手机疯狂震动,孙晓峰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她直接关了机。 后视镜里,孙晓峰裹着浴袍冲到大堂门口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雨幕吞噬。 她颤抖着打开手机,除了刚刚的消息,岳时衍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三天前的工作交接。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最终只是点开了沐婉清的聊天窗口:【我搞砸了】。 车窗上雨痕纵横,好像那晚团建后,岳时衍送她回家时,她借着醉意假装睡着,偷偷从睫毛缝隙里看到的、他被路灯照亮的侧脸。 车窗外,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色块,真的好像岳时衍办公室里那幅抽象派油画——她曾经偷偷用指尖描摹过的,画框边缘还留着她的指纹。 沐婉清盯着那条信息,奶油蘑菇汤在胃里凝结成块。 她突然站起来,餐巾飘落在地:“我去回个电话。” 周晏琛的右手很自然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坐下。” 四目相对的刹那,沐婉清看清了他眼底的警告——那是对“周家餐桌上不准离席”铁律的维护,更是对她卷入麻烦的本能阻拦。 “是苏念。” 她压低声音,指尖在他掌心划了个圈。 宋教授的银勺突然“当啷”砸在盘子上。 所有人转头时,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擦着嘴,缓声说了句:“今天的汤,有点儿咸了。” 宋慧欣离开后,沐婉清还是把自己反锁在客房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再次亮起刺眼的光。 她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苏念?” 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是带着鼻音的回应:“XX酒店后巷。” 沐婉清立刻抓起床边的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问:“受伤了吗?” “没。”苏念吸了吸鼻子,“就是高跟鞋跑丢了一只。” 沐婉清脚步一顿,手指下意识就攥紧了门把手:“孙晓峰欺负你了?” “不是他的问题。” 苏念的声音闷闷的,“是我自己……是我临阵脱逃。” “等我。” 沐婉清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周晏琛的声音从楼梯上方落下时,沐婉清正弯腰穿鞋。 水晶吊灯的光斜斜切过他的轮廓,将影子投在她手边的车钥匙上。 “这么晚了,去哪儿?” 他语调平静,指节却无意识地叩着扶手——那是他烦躁时的小动作,沐婉清再熟悉不过。 “XX酒店后巷。” 沐婉清头也不抬地系鞋带,“苏念在那儿。” 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周晏琛已经走下楼梯,黑色睡袍的腰带松垮系着,露出锁骨上一道她今早咬出的红痕。 “我陪你去。” 这不是商量。 宾利碾过雨夜的水洼,车载显示屏的蓝光映着周晏琛绷紧的下颌。 沐婉清偷偷瞥他——男人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腕表秒针的走动声在密闭空间里清晰可闻。 “你生气了?”她故意用鞋尖蹭他小腿。 周晏琛突然打了把方向,车子猛地停在红灯前。 周晏琛转过头,眸光像淬了冰:“沐婉清。” 这男人只要是连名带姓的叫她,不是生气就是事情很严重。 他拇指擦过她眼下青黑,“你昨天熬到后半夜,现在又要去捞人?” 沐婉清愣怔住。 原来周晏琛什么都知道——包括她藏在枕头下的助眠药,和假装睡着的呼吸频率。 “我都说了,做红娘就是吃力不讨好,这不,本来是他俩好,现在,他俩有事儿,又找到你头了不是。” 男人鲜少这样抱怨。 沐婉清自知理亏,一声不吭。 好在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 酒店后巷的霓虹灯管滋滋作响,在积水里投下破碎的倒影。 这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地照着缩在消防梯旁的苏念。 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裙摆沾了泥水,妆花得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仔细一看,高跟鞋确实只剩一只,裙摆上沾着可疑的酱汁——像是逃跑时撞翻了谁的夜宵。 原来,司机载着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又心生疑虑,最后还是把她放在了这里。 周晏琛站在三步之外,面无表情地脱下大衣递给沐婉清。 “谢谢。” 苏念声音哑得不像话,“其实不用…” 沐婉清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就用风衣裹住她。 苏念仰起脸,睫毛膏晕开的黑圈让她看起来狼狈又倔强:“我是不是很可笑?” “不可笑。” 沐婉清弯腰捡起她掉落的耳环,“比某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强多了。” 苏念突然“噗嗤”笑出声来,眼泪却掉得比方才更凶:“沐婉清,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烂。” 第310章 出家 是,沐婉清真的不怎么会安慰人,安慰人的方式确实很烂,但帮助朋友的心很真诚。 “上车。” 周晏琛打断她,目光扫过巷口一闪而过的车灯,“除非你想让记者拍到琛星高管这副模样。” 沐婉清把大衣裹在苏念肩上时,摸到她后背全是冷汗。 回程的车上,苏念靠着车窗昏睡。 沐婉清从后视镜里看她蜷缩的姿势,突然开口:“是孙晓峰?” “不是他的错。”苏念闭着眼,“是我…没办法继续。” 周晏琛的指节在方向盘上一敲。 沐婉清知道这个信号——他应该是在警告她:“别人的事,少问”。 但后视镜里,苏念的眼泪正无声地渗进真皮座椅。 苏念盯着纸巾包装上的印花,说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苏念低声说:“他很好,真的……温柔、体贴,约会从不迟到。” 沐婉清突然想起上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发小们起哄问孙晓峰:“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他转着酒杯,眼神往苏念那边飘:“聪明的,戴眼镜的,骂人带点东北口音的。” 全场起哄,苏念抓起抱枕砸他:“滚!谁东北口音了?” 孙晓峰接住抱枕,笑得痞哩痞气,语气却很温柔:“你看,这就来了。” 沐婉清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散场,孙晓峰送苏念回家,两人在楼下便利店买关东煮。 苏念咬着鱼丸含糊道:“你别误会啊,我就是配合他们闹着玩。” 孙晓峰低头,把她嘴角的酱汁擦掉:“巧了,我也是闹着玩。” 手指蹭过唇瓣的触感,让两人同时僵住。 两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 …… 时间又回到此刻的车里,苏念攥紧了纸巾,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说出了口:“可当他吻我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 “岳时衍?” 苏念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 “全公司都看得出来,就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沐婉清叹了口气,“尤其是你每次交报告时,偷瞄他的眼神,跟做贼似的。” 苏念把脸埋进掌心:“……完了,我是不是该辞职?” 沐婉清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明天我帮你请假。” 言外之意,用不着辞职。 “不用。” 苏念抹了把脸,突然笑了,“我想通了——明天就去交辞职信。”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中,周晏琛一脚踩下刹车。 沐婉清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辞职?就为这点事儿?” “都这样了,还叫‘这点事儿’?” 苏念从指缝里看她,“我现在连‘金融模型’四个字都能听成他的名字!” “那又怎样?” 沐婉清启动车子“去年的现在,我对着周晏琛的PPT都能走神半小时,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苏念呆呆地看着她:“……你那时候也?”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死活要进琛星?” 沐婉清挑眉,“真当我看上那点工资了?” 被冤枉的周大佬:琛星不是我安排你来的嘛,你什么时候那样稀罕过我?! 车窗外,霓虹灯牌的光影掠过两人带笑的脸。 苏念此刻觉得,这个狼狈的雨夜,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周总,麻烦送我回公寓,谢谢。” 看苏念确实已经恢复平静,沐婉清帮忙调出她公寓的地址,给周晏琛放在手机架上。 车载导航的机械女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冷蓝的光映着苏念疲惫的侧脸。 她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沐婉清塞给她的热可可杯——杯身还残留着温度,像某种无言的安慰。 周晏琛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调高了空调温度。 车子来到苏念的公寓楼下,苏念道谢后,下车。 沐婉清透过后视镜,看着苏念的身影逐渐被路灯拉长,最终消失在公寓楼的电梯间。 直到五楼的灯光亮起,窗帘后隐约映出她挥手的身影,沐婉清才轻轻松了口气。 “走吧。”她低声说。 周晏琛没动,手指仍搭在方向盘上:“等她进屋。” 五楼的窗帘被拉开一角,苏念的脸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没那么苍白了。 她冲他们挥了挥手,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沐婉清降下车窗,夜风卷着微凉的空气灌进来。 她抬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苏念点点头,随后拉上了窗帘。 车内的沉默持续了几秒,周晏琛才重新启动引擎。 “她会没事的。”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某种笃定。 沐婉清侧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后视镜里——那扇已经亮起灯的窗户上。 车子驶离小区时,沐婉清终于靠回座椅,指尖轻轻敲着膝盖。 “还在担心苏念?”周晏琛问。 “嗯。” 她没否认,“但苏念比我们想的要坚强。” 周晏琛没接话,只是伸手覆住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有一层薄茧,摩挲过她皮肤时,带着某种无声的安抚。 窗外,雨早停了,月光时不时会穿过云层,洒在寂静的街道上。 沐婉清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他:“你刚才……是在等她开灯才走的?” 周晏琛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习惯。” 沐婉清笑了。 她知道,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其实比谁都细心。 而这边的酒店里,苏念逃走后,孙晓峰围着浴巾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笑了。 他捡起苏念落下的发卡,给沐婉清发了条消息:【谢了,但有些人,注定是别人的朱砂痣】。 沐婉清回得很快:【???】 孙晓峰没再解释。 其间原由,沐婉清在见到苏念后自然明了。 酒店那晚,孙晓峰围着浴巾出来时,只看见晃动的门把手和地毯上孤零零的一只高跟鞋。 他也追了出去,可最终回来的还是他一个人。 他捡起鞋子拍了张照,发给发小群:【广源寺还收人吗?】 十分钟后,群里炸了: 【卧槽峰子受啥刺激了?】 【苏念这么猛?】 【广源寺素斋不错,记得帮我们占位】 …… 三天后,孙晓峰站在岳时衍的办公室落地窗前。 他剃了寸头,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短袖和牛仔裤,手里捏着一串佛珠。 “我想出家?” “你要出家?”岳时衍盯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孙晓峰笑了笑,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嗯,这几天就走。” “是因为苏念吗?” 岳时衍除了这个理由,想不出任何其他原由。 “是因为她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孙晓峰转动着佛珠,“我这辈子,从没真正爱过谁。” 岳时衍皱眉:“就因为睡到一半她跑了?” “不。” 孙晓峰摇头,“是因为,她跑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他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竟有种奇异的通透感。 “我这些年,找过的女人不少,可每次醒来,只觉得空虚。” 他轻笑,“直到那天晚上,我看着苏念逃走的背影,突然在想——如果连她这样的好姑娘,我都留不住,那大概是我自己有问题。” 岳时衍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真出家的话,你爸会打断你的腿。” 孙晓峰大笑:“他又不是没打断过。” 一个月后,他真的去了广源寺。 剃度那天,师父问他:“为什么出家?” 孙晓峰望着远处的山岚,想起苏念骂他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苏念从酒店仓皇而逃后自己的释然,轻笑一声,对老师父说:“因为终于看清了自己。” 第311章 竭尽全力 次日,晨起的咖啡香还没漫开,苏念的拇指就僵在了手机屏幕上。 孙晓峰的朋友圈照片像道猝不及防的惊雷。 ——青灰色僧袍被山风吹得微微鼓起,他合掌站在晨雾缭绕的石阶上,腕间那串她总嘲笑“像算命先生”的檀木佛珠,此刻正被朝阳镀了层金边。 照片里,他穿着僧袍,站在青翠的山间,双手合十,眉目间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配文只有四个字: 【万缘放下。】 马克杯突然翻倒,褐色的液体在实木办公桌上洇开一片。 苏念盯着那片逐渐扩散的污渍,恍惚间又想起昨晚他最后发来的消息:【你当时逃走是对的】。 “李秘书!”她猛地抓住路过的同事,“快帮我看看,这照片是P的,对吧?” 市场部的小李凑近屏幕,突然倒吸冷气:“卧槽!孙总还真的出家了?” 小李指着照片角落的匾额,“这不是广源寺吗?我上周还去求过姻缘…” 苏念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那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上个月一起玩时孙晓峰还调侃过:“要是哪天我想不开,就在这儿剃度。” 当时她往他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得了吧,你这人啊,六根不净。”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 冷水扑在脸上时,苏念突然明白那晚他为什么追出来却没叫住她。 那个在米其林餐厅为她剥虾的男人,那个记得她生理期时,备好红枣茶的男人,早就在等她一个转身的契机。 “苏姐?”宁鹏飞怯生生递来纸巾,“你手机一直在震动…” 岳时衍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苏念机械地按下接听,听见那道清冷的声音:“十分钟后,全体高管会议。” “好。” 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回答,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挂断电话,她给孙晓峰的状态点了个赞。 下班后,苏念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广源寺山脚下。 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 暮色渐染,远山如黛,薄雾缭绕山腰,仿佛给整座山笼上了一层轻纱。 广源寺是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香火鼎盛,沿途石阶蜿蜒,古木参天,偶有飞鸟掠过,留下一串清啼。 苏念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佛教圣地。 小时候,她常被妈妈拉着去家乡的寺庙烧香祈福。 她妈妈信神佛,虔诚得很,可家里日子依旧平淡如水,该辛苦的照样辛苦。 该搬的砖,一块也没少搬。 “求神拜佛,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妈妈总这样说,“平安就好。” 山风轻拂,带着草木的清香,夕阳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金光,石阶上光影斑驳,仿佛铺了一层流动的碎金。 苏念站在半山腰,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座恢弘的四合院落,朱红的屋檐飞翘,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庄重。 门前的铜钹锃亮,映着最后一缕夕阳,泛着温润的光。院中央,一棵老槐树伫立,枝干虬结,树冠如盖,想必已有数百年的岁月。 比起其他寺庙的喧嚣,这里倒显得幽静清雅。 傍晚时分,游客稀少,连僧人的身影也不多见,只有风吹过时,檐角的风铃轻轻摇曳,发出空灵的声响。 石阶上扫落叶的小沙弥好奇地看着她,轻声问了句:“女施主是要找哪位师父?” “我…”她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香火,突然失语。 山门旁的布告栏贴着最新通告,她一眼认出那笔力劲挺的字迹——【禅七法会主讲:释明空】。 “释明空师父啊…”小沙弥顺着她视线笑道“他今早还说,要是有位居士来找,就告诉她…” “说什么?” “说电梯里的《心经》他抄完了。” 苏念突然红了眼眶。 那是他们那晚前,最后一次单独相处,她在公司电梯里抱怨失眠,孙晓峰随手用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了段佛经。 山风卷着香炉里的灰烬扑簌簌落下,苏念站在广源寺的银杏树下,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孙晓峰,不,现在该称他“释明空”。 原来,他料定她会来。 孙晓峰正手持扫帚,低头清扫落叶。 僧袍宽大,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眉宇间却多了份苏念从未见过的平和。 香灰迷了眼,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最终转身离去。 下山路上,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给沐婉清发了条消息:【清清,他真的出家了。】 短短几个字,发出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手机很快震动,沐婉清的回复只有三个字:【他会还俗的。】 苏念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忽然笑了。 山风掠过耳畔,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沐婉清这边一直想着: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万缘放下”。 不过都是,执念太深,暂时躲进佛门清净罢了。 所以,她总觉得孙晓峰迟早是会还俗的。 苏念和他都才二十七岁,也许两年,也许三年,还会有后续的吧! …… 九月的京师大校园里,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林荫道。 沐婉清替妹妹整理着宿舍床铺,指尖抚过绣着“沐婉芸”三个字的枕套——那是她住校时,养母生前亲手缝的,针脚细密得能藏住眼泪。 婉芸这次坚持要拿,她也没阻止。 对妈妈的执念每个人都有,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姐,”婉芸突然拽她袖口,“你看!” 窗外,一群白鸽正掠过哥特式图书馆的尖顶。 少女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仿佛忘了半年前高烧39度多时错过的静安一中最后一次分班考试,忘了病床上声嘶力竭撕碎的模拟卷。 沐婉清突然被阳光刺得眼眶发热。 她想起周晏琛今早说的话:“京师大的心理学专业,全国排名第一。” ——有些错过,或许是命运埋下的彩蛋。 与此同时,京都医科大学的实验室里,季宇涵正笨拙地扣着白大褂纽扣。 周晏宁靠在门框上冷笑:“给小白鼠缝针手都抖的人,怎么拿手术刀?” “要你管!” 少女涨红着脸,却偷偷摸了下白大褂口袋——里面藏着张皱巴巴的A大落榜通知书。 手机突然震动,沐婉芸发来照片:【我们学校超漂亮!周末来玩?】 季宇涵望着窗外灰扑扑的解剖楼,回复时嘴角却上扬:【好,你来我们学校,我带你去吃我们食堂,红烧肉一绝】。 周晏宁突然抽走她手机:“这么闲?今晚背完《人体解剖学》第一章。” 夜幕降临时,沐婉清站在两所大学中间的过街天桥上。 左手边的京师大灯火通明,右手边的医科大实验室还亮着灯。 周晏琛从身后为她披上外套:“看什么?” “看命运打乱的拼图,”沐婉清望着远处两座学府的灯火,轻轻靠进周晏琛怀里,“反而拼出更好的图案。” 夜色温柔,晚风卷着银杏叶落在他们脚边。 是啊—— 周晏宁,这个与季宇涵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会在她生理期时板着脸煮红糖姜茶,会在她数学课考砸后,通宵给她补课到天亮。 沐婉清,这个与沐婉芸异父异母的“姐姐”,会在她噩梦惊醒时抱着她哼童谣,会在她收到情书时,拎着棒球棍去警告隔壁班的毛头小子。 命运像顽童随手打翻的调色盘,却阴差阳错绘出了最温暖的画卷。 远处,京师大的百年晚钟沉沉响起,与医科大清脆的下课铃在空中交织。 沐婉清突然笑了:“宋教授昨天又在系里炫耀我了。” 她学着恩师扶眼镜的动作,“‘我家婉清那篇《行为金融学新论》,某些人带十个博士生也写不出来’——你是没看见杨教授的脸…” 第312章 早放下了 周晏琛低头吻她发顶:“沐同学。” “嗯?” “你现在得意的样子,”他低笑,“很像当时我妈知道你考进A大金融系的时候。” “她说,自己终于能在,老是在她面前嘚瑟的,杨教授跟前趾高气昂了。” 晚风骤急,最后一枚银杏叶飘落在沐婉清掌心。 她忽然想起那个夏天夜,自己浑身狼狈不堪地拦住周晏琛的车——原来所有阴差阳错,都是命中注定的久别重逢。 周晏琛深知,为沐婉清寻找亲生父母一事必须加快进度。 然而,要追查二十年前使用化名生育的未婚女性,即便是周晏琛这种手眼通天的人,那难度也远超预期。 即便以他的人脉资源和调查能力,短时间内也难以取得突破性进展。 可是,就连沐婉清也知道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目前,周晏琛他们已经尝试了以下好多种合法途径: 1、DNA数据库比对 通过公安机关进行DNA比对是最直接的方案。 若当事人曾登记户籍或母亲因其他原因留存过DNA信息,便可通过公安系统进行匹配。然而,沐婉清母女均未在系统中留有记录。 作为替代方案,周晏琛已建议沐婉清向公安机关申请DNA采集,将数据录入全国DNA数据库,静待可能的匹配结果。 2、户籍与民政档案调查 通过合法渠道查询出生登记或户口记录是另一条可行路径。 在律师协助或取得法院调查令的情况下,可以调阅相关档案。 周晏琛虽具备相应的调查权限,但受限于沐婉清的特殊情况——她的出生登记是由常伟明办理,现有户籍信息仅能追溯到常家,这条线索已然中断。 3、法律文书与企业信息检索 周晏琛曾系统检索中国裁判文书网,试图寻找沐婉清生母可能涉及的法律诉讼记录,如婚姻纠纷或抚养权案件,但未能发现任何关联信息。 4、寻亲平台与社交媒体 虽然通过微博、抖音或专业寻亲网站发布信息可以扩大寻找范围,但周晏琛出于保护沐婉清隐私的考虑,暂未采纳这一方案。 5、专业机构协助调查 已让陈轩宇律师团队申请法院调查令,调取医院分娩记录及相关社会福利机构档案,但截至目前仍未获得有价值的信息。 6、非婚生子女登记查询 常规的非婚生子女身份确认通常通过福利院记录或司法程序完成。 然而,沐婉清是顶替夭折的常家孩子获得身份,这条传统寻亲路径同样行不通。 面对重重困境,周晏琛仍在思索更有效的解决方案。 每一个可能的信息源都需要更深入的挖掘,每一处细节都可能成为突破的关键。 他清楚,这场寻亲之旅不仅考验着调查能力,更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次日,轮到沐婉清去A大报到了。 清晨下起了细水,晶莹的雨点在水面上怦然溅开,形成一簇簇植物界绝对没有的素色花朵,花瓣晶明透亮,骨朵儿呢,只在水面上灿然一现,仿佛不胜娇羞似的…… A大金融系开学日。 雨势渐小,校园里人潮涌动,新生们拖着行李箱,脸上写满期待和忐忑。 沐婉清站在校门口,仰头望着“A大”两个烫金大字,胸口涌起一股久违的悸动。 她想起去年,周晏琛想直接安排她进商学院的特殊班,那样连报道手续都会是让助理代办。 而这一次——她自己想亲身经历这一切前世没能拥有的机会。 “同学,需要帮忙吗?”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学长快步走来,水花在他镜片上跳跃,他指了指沐婉清手中沉甸甸的行李箱。 沐婉清从恍惚中回神,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谢谢学长,请问新生报到处怎么走?” “我带你去!” 学长不由分说地接过她的行李,热情得像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我是商学院的陈喻,大三的。你是哪个专业的?” “国际经济与贸易。”沐婉清话音未落,另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学长突然插了进来。 “学妹,我送你吧!” 篮球服学长不着痕迹地挤开眼镜学长,“我是大二的,还能给你介绍专业课老师。” 沐婉清眨了眨眼,心里的小剧场已经演到第三幕:哦豁,雄竞现场直播? 可惜两位都是公孔雀,不如直接来个决斗?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把黑伞突然切入战场。 周晏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伞沿投下的阴影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勾勒得愈发凌厉。 两位学长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沐同学,”周晏琛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还需要‘学长们’帮忙吗?” 沐婉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来得可真是时候,她的雄竞年度大戏还没看够呢。 “不必了,我自己认路。” 她扬起下巴,行李箱轮子在地面划出傲娇的弧线。 周晏琛漫不经心地回眸,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建议二位去买点核桃补补脑子。” 他慢条斯理地撑开伞,在转身前丢下致命一击,“别人的未婚妻也敢献殷勤,是想帮她,还是想帮她未婚夫收拾你们?” 两位学长顿时石化在原地,眼镜学长的镜框都快滑到鼻尖,篮球服学长张大的嘴能塞进整个鸡蛋。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恐怖的吗?!】两人用眼神疯狂交流,【刚成年就订婚?还能找到这种人间极品的未婚夫?】 【这得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不,这得是拯救了全宇宙!】 【老天爷偏心起来连个碗都不端平的吗?!】 沐婉清看着两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差点没憋住笑——周晏琛这个混蛋,虽然打断了她看戏的乐趣,但这场面倒也挺下饭的。 第二天,校园论坛炸了。 首页飘红的帖子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惊!商学院新生疑似被包养,豪车接送实锤!》 《扒一扒某M姓新生背后的金主爸爸,有图有真相》 《周氏集团总裁现身校园,竟是为了她?!》 点进去,楼主贴了几张高清照片:沐婉清站在黑色迈巴赫旁,周晏琛撑着伞微微低头看她,两人距离近得暧昧。 评论区瞬间沸腾: 【卧槽!这不是周晏琛吗?财经杂志常客啊!】 【现在的学妹都这么野?刚入学就攀上顶级豪门?】 【酸了酸了,人家二十岁搞定周氏总裁,我二十岁还在食堂抢不到糖醋排骨,大哭jpj.】 更有人扒出细节:【查到了!这男人是周氏集团现任CEO,福布斯30岁以下精英榜榜首!】 帖子热度一路飙升,甚至有人开始人肉沐婉清的专业和班级。 而此时,事件的两位主角—— 周晏琛正翻着助理发来的论坛截图,眼神冷得能结冰:"三分钟,我要这些帖子全部消失。" 沐婉清则咬着奶茶吸管,饶有兴趣地刷着评论:“啧,拍照技术真差,把我腿拍短了五厘米。” 室友惊恐地夺过她手机:“你还笑得出来?现在全校都说你被包养了!” “包养?” 苏琪眨眨眼,帮忙解释一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在养沐同学——用他爷爷给的订婚基金。” 沐婉清两手一摊,一脸无语。 她不喜欢高调,却也不会低调到让别人误会什么…… 又过了一个月后,广源寺。 周晏琛带着沐婉清来上香时,看见孙晓峰穿着僧袍在扫落叶,几个发小正往他功德箱里塞银行卡。 “师父,”沐婉清憋着笑问,“这位师兄悟性如何?” 第313章 看极光 老和尚叹气:“昨天还在禅房用iPad看美股。” 孙晓峰淡定地合十:“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要算一算你和周总的姻缘股吗?” 周晏琛把一叠文件拍在石桌上:“先算算你爹停了你几张信用卡。” …… 又过了半个月,岳时衍去寺庙谈一个慈善项目。 他在后山的竹林里见到了正在扫落叶的孙晓峰。 对方比出家前瘦了许多,却显得更加挺拔,眼神清澈得不像话。 没人能想到,他来之前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花花公子。 “还俗吗?”岳时衍问。 孙晓峰摇头:“这里很好。” “你爸快气死了。” “他知道我活着就行。” 岳时衍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问了句:“还想着苏念?” 孙晓峰笑了:“早放下了。” “真的?” “真的。” 孙晓峰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峦,“我只是终于明白,有些人注定是来渡你的,不是来爱你的。” 那天晚上,岳时衍回到公司,鬼使神差地去了苏念的工位。 她正在加班,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他,明显愣了一下:“岳总?” 岳时衍看着她,突然问:“后悔吗?” “什么?” “如果那天你没跑,峰子现在可能还是个花花公子。” 苏念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我跑,不是因为他不好。” “那是为什么?” 她抬起头,眼里有泪光闪动:“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我没办法骗自己。” 岳时衍怔住。 他终于懂了孙晓峰那句话—— 有些人,注定是来渡你的。 京城这边很快就要入冬了,苏念的心随着天气逐渐变冷,也一天比一天凉。 而这边,周晏琛也正要兑现自己前段时间的许诺:如果沐婉清荣获跨校联考的第一名,就带她去冰岛看极光。 为了这个约定:他愣是把十天的工作压缩到五天,然后把接下来的事情安顿给周晏宁。 周氏集团总裁办: 周晏琛的钢笔尖悬在文件最后一页,墨迹微微晕开。 窗外,集团大厦的霓虹灯在暮色中亮起,映着他腕表上跳动的日期——距离跨校联考放榜已经过去两周都多了,而他的承诺还未兑现。 他按下内线电话:“江昊宇,查一下冰岛未来三天的极光预报。” “周总…”江特助的声音带着犹豫,将欲言又止演绎的淋漓尽致。 “说。” “南非矿场的谈判是后天……” “推迟。” 钢笔“咔哒”一声合上,周晏琛又说:“或者让晏宁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二少刚发消息说……” “告诉他,”周晏琛打断,“如果他搞定,我就帮忙跟冯家谈谈冯一瑶对他的穷追不舍。” 总裁办公室的灯亮到凌晨三点。 沐婉清推门进来时,周晏琛正对着四块显示屏同时开视频会议,左手边的咖啡杯早已见底。 她无声地放下保温桶,热腾腾的鸡汤香气立刻驱散了满室冷寂。 “你这是要把自己熬成AI?” 她指尖点在他眉心,抚平那里的褶皱。 周晏琛捉住她手腕,将人拉进怀里:“五天。”鼻尖蹭过她发丝,“再给我五天。” 沐婉清突然明白过来,笑着摸出手机:“江昊宇,把航班改到第六天凌晨。” 周晏宁踹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一摞文件“哗啦”砸在他脚边。 “南非矿场、智能医疗并购、季度财报。”周晏琛头也不抬地抛来U盘,“密码是你上次黑进我系统的日期。” “哥,”周晏宁捡起文件,金丝眼镜寒光一闪,“你就不怕我趁你出去把公司卖了?” “可以试试看。” 周晏琛终于抬眼,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正好让冯一瑶看看,你被国际刑警通捕的样子。” 兄弟俩隔空对视的刹那,江特助默默退出去,给航空公司发了条消息:【头等舱香槟加倍,周总要补血糖】。 第六天破晓,沐婉清在玄关被一条羊绒围巾裹住。 周晏琛的指尖擦过她耳垂:“雷克雅未克零下十五度。” 可是,京城这里,现在还是零上十度啊! 算了,看在人家是关心她的前提下,不要反驳了。 “周总,你现在更需要的是睡眠。”沐婉清没去纠正他刚才的话,仰头看他青黑的眼圈说了句。 登机广播响起时,周晏琛突然将她抵在VIP候机室的玻璃幕墙上:“飞机上睡。”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唇间,“或者,你陪我睡。” 窗外,一架空客A380正滑向跑道。 朝阳穿过云层,将机身镀成灿金色,好像是冰岛极光里最罕见的粉紫色光谱。 飞机降落在凯夫拉维克机场时,暴风雪正肆虐。 沐婉清隔着舷窗望出去,天地间只剩苍茫的白。 周晏琛将羊绒围巾绕在她颈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穿好外套,前面有车在等。” 接机的黑色路虎碾过积雪,车窗外的世界像被裹进棉花。 沐婉清昏昏欲睡,额头抵在冰凉玻璃上,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周晏琛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先睡会儿。”他调高空调温度,“到酒店我叫你。” 二十八分钟的车程后,来到了入住地儿。 “这真的是……全玻璃屋顶?” 沐婉清站在玄关处愣住。 极光度假村的独栋别墅里,卧室天花板竟是整面弧形玻璃,此刻正飘落细雪,像坠入水晶球的世界。 周晏琛从背后拥住她,下颌蹭着她发顶:“这不是你说的,想躺着就能看极光。” 是,他在一一兑现自己的承诺。 温热呼吸钻进沐婉清的耳蜗,“喜欢吗?” 她耳尖瞬间发烫,故意挣脱:“还真是让周总破费了。” 行李箱突然被踢倒。 周晏琛将她压进蓬松羽绒被里,鼻尖抵着她:“叫名字。” “周晏琛。” 她指尖戳他胸口,“你确定自己订这间房的时候,脑子里装的都是极光?” 他低笑,咬住她作乱的指尖:“不,装的全是你。” 休息好后,他们第一站是先去泡温泉。 露天温泉池蒸腾着白雾。 沐婉清沉在热水里,看雪花落在水面瞬间消融。身后传来入水声,周晏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别闹……”她躲他贴上来的唇,娇嗔道:“会有人看见。” “方圆三公里只有我们两个。” 周晏琛含住她耳垂,手掌抚过沐婉清湿滑的脊背,“现在,专心看我。” 池边iPad突然亮起,江昊宇发来极光预警:【今夜爆发概率85%】 周晏琛关掉屏幕,将沐婉清转过来面对自己:“来得及。” “什么?” 沐婉清有些疑惑,没懂他说的是什么能来得及。 他带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结实有力的胸膛上:“这里,比极光先爆发。” …… 冰岛的夜,冷得刺骨。 沐婉清裹着厚重的羊毛毯,坐在玻璃屋的落地窗前,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朦胧。 窗外是无尽的雪原,漆黑的天幕上隐约浮动着极光的前兆——一抹极淡的绿,像神明随手撩开的纱幔。 “冷吗?”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周晏琛的手臂从后环住她,掌心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周晏琛刚煮好的热可可递到她唇边,甜腻的香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 沐婉清摇头,却被他强行塞进怀里。 “撒谎。”周晏琛轻咬她耳尖,“手指都冻红了。” 沐婉清轻笑,想躲开他的亲咬,没成。 于是,头一仰,靠在周晏琛肩上:“周总,你以前也是这样哄别的女孩子开心?” 听到问话,周晏琛垂眸睨她,黑沉的眼底映着窗外逐渐明亮的极光,只轻轻吐出三个字:“只哄你。” 第314章 专心点 突然,天幕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 一道璀璨的绿光如瀑布倾泻而下,紧接着是紫、粉、蓝……极光如同活物,在天际翻涌、流淌,将整片雪原映得宛如幻境。 沐婉清呼吸一滞,下意识抓紧周晏琛的手。 “好看吗?”他低声问。 她点头如捣蒜,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极光比她想象中更加震撼,像是整个宇宙的星光都在此刻为她倾倒。 饶是来前做过背调,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憾到无以言表。 周晏琛忽然捏住她下巴,强迫她转头看他:“沐婉清。” “嗯?” “我带你来看极光,不是让你只看天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唇已经被他封住。 当第一缕极光划破天际时,沐婉清正被周晏琛压在落地窗前。 “周晏琛…” 沐婉清喘息着想推开周晏琛,“极光…” 怎奈力量太悬殊,根本推不动。 而男人则是充耳不闻,齿尖碾过她锁骨,出言警告:“专心点。” 莹绿色的光晕在他们交缠的身影上流淌,将肌肤镀上梦幻的色彩。 沐婉清仰头望去,整片天幕都在燃烧——极光如绸缎翻卷,星河倾泻而下,美得让人心颤。 周晏琛突然掐着她的腰转身:“看清楚。” 她后背贴上冰冷的玻璃,面前是他滚烫的躯体,而极光在他们头顶绽放。 “这才是看极光的正确方式。”他咬住她的唇。 体温与星光交织,羽绒被凌乱地堆在床角,沐婉清蜷在周晏琛怀里,指尖描摹他腹肌的轮廓。 窗外极光渐弱,化作柔和的纱幔轻抚夜空。 “还冷吗?”他握住她作乱的手。 沐婉清摇头,发丝扫过他胸膛:“你比壁炉还暖和。” 周晏琛低笑,突然翻身笼罩住她:“那再确认下温度?” 她惊呼着被卷入新一轮热潮,恍惚间看见极光再次爆发——亦或是她眼底炸开的星光。 他的吻比极光更灼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沐婉清被他压在玻璃窗上,后背贴着冰冷的玻璃,身前却是他滚烫的胸膛。 极光在他们身后绚烂绽放,而他的气息充斥她所有的感官。 一吻结束,沐婉清气息凌乱,唇瓣嫣红。 周晏琛拇指擦过她唇角,嗓音沙哑:“这才叫看极光。” 她耳根发烫,却故意挑衅:“周总这技术不错,练过?” 他眯眼,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里侧的卧室:“看来得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沐婉清惊呼一声,搂住他脖子:“极光还没看完!” “不急。”周晏琛踢开房门,将她扔进柔软的被褥里,俯身压下来,“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 窗外,极光仍在舞动,而玻璃屋内,温度节节攀升。 …… 凌晨三点,沐婉清浑身酸软地趴在周晏琛怀里,指尖在他胸口画圈。 “周晏琛。” “嗯。” “谢谢你。” 他低头看她:“谢什么?” 她仰脸,亲了亲他下巴:“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美的极光。” 周晏琛眸色一深,翻身又将她压住:“刚才没看够?” 沐婉清笑着躲他:“够了够了!” “不够。”他咬她锁骨,“这辈子都不够。” 窗外,极光渐渐消散,而属于他们的光,永不熄灭。 天光微亮时,沐婉清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周晏琛正站在窗前讲电话。 “全部推后。” 他声音冷峻,逆光的背影挺拔如松,“说好的,三天不处理任何公务。”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晏琛转身,晨光为他镀上金边。 他走回床边,将手机扔到一旁:“醒了?” 沐婉清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周总这是要旷工?” 他俯身,吻落在她眉心:“陪你等今晚的极光。” “如果…今晚没有呢?” “那就等到有为止。” 周晏琛掀开被子钻进来,“反正这里的床…”他的手滑入她睡衣下摆,“很舒服。” …… 最后一晚,极光以最盛大的姿态降临。 沐婉清裹着周晏琛的羊毛大衣,被他抱在露台的躺椅上。 整片天空仿佛被神灵点燃,绚丽的绿与紫如绸缎翻涌,星光碎落其间,像一场无声的宇宙狂欢。 “比教科书上的还美。”她轻声感叹,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周晏琛的唇贴在她耳后:“我看着却不及你眼里的光。” 沐婉清笑着转头,却撞进周晏琛深邃的眼底——那里映着极光,也映着她。 离开那日,冰岛用晴空万里来相送一对璧人。 沐婉清跪坐在雪地里,捧起一抔晶莹的雪粒装入玻璃瓶。周晏琛蹲下身,替她系好散开的围巾:“带回去做什么?” “养在书房。” 她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等冬天来了,提醒周总欠我的第二场极光。" 他忽然捏住她下巴,在旷野的风雪中吻下来。 远处,他们的航班正在等待去跑道上滑行,而周晏琛的呼吸比引擎更灼热:“不用等冬天。” “嗯?” “明年夏天,去看午夜太阳。” 回程的飞机上,沐婉清枕着周晏琛的肩沉睡。 空乘送来毛毯时,男人正用手机处理堆积的邮件。 屏幕亮起江昊宇的消息:【周董问您玩得开心吗?】 周晏琛看向怀中人嫣红的唇瓣,回复:【收购极光度假村】。 江昊宇轻声嗤笑:谁说他们周总不近女色的,那是没遇到对的人,现在,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周晏琛:看来江昊宇单身至今不是没有理由的。 关机前,周晏琛点开相册——照片里沐婉清在极光下回头,眸中盛着整个银河。 窗外云海翻腾,而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 飞机刚落地,沐婉清的手机屏幕便亮起。 苏念的信息简短却沉重:【清清,我有点儿后悔。】 沐婉清盯着这行字,指尖悬在键盘上,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后悔什么? 后悔那晚从酒店逃走?后悔没早点看清自己的心?还是后悔…… 让孙晓峰彻底死心,最终选择出了家? 她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后悔个鬼啊! 人都剃度了,难道要我拿把剪刀去广源寺逼他还俗? 可是,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敢发给苏念。 苏念不是那种会为情所困的人——至少表面上看不是。 她是从小县城一路拼杀到京城的姑娘,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硬是在金融圈里闯出了名堂。 熬夜写的分析报告被行业大佬引用,独立操盘的项目让客户赚得盆满钵满,就连最苛刻的岳时衍,也曾在年终会上公开表扬过她。 苏念现在缺什么? 钱?地位?成就感? 好像都不缺。 唯独缺个能让她卸下铠甲、安心依靠的人。 周晏琛斜睨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早就跟你说了,红娘不是那么好当的。” 沐婉清瞪他:“你现在是幸灾乐祸?” “是陈述事实。”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接过她的行李,“感情这种事,外人越插手越乱。” 顿了顿,他又淡淡补了一句:“就像你当初,不也是自己撞进我怀里的?” 沐婉清耳根一热,抬脚踹他小腿:“谁撞你怀里了?明明是你设局骗人的!” 周晏琛唇角微勾,不置可否。 回程的车上,沐婉清最终还是给苏念回了条消息:【后悔没用,向前看。】 发完又觉得太冷酷,赶紧补了一句:【周末陪我逛街?】 苏念没立刻回复。 心下思忖:这小妮子劝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烂!? 沐婉清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飞驰的景色。 第315章 专门的 这世上有些事,本就是无解的。 比如孙晓峰的出家,比如苏念的后悔,比如……她自己去年阴差阳错爱上周晏琛。 命运从不讲道理,但它给的答案,往往比人为安排的更精准。“晏琛,你那个笑话我的意图是真的损。” 沐婉清把目光从车窗外转向周大佬,抬眼看他,“不过你想帮发小,又惦记着解决人家苏姑娘的问题,倒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吧?” 殷切的期望不言而喻。 周晏琛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勾唇一笑。 他指节轻敲了两下,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岳时衍生日快到了。” 沐婉清斜眼看他:“所以?” “我让他组个局,到时候把苏念也请来。峰子那边,交给我,说不定真能让那家伙‘还俗’也不是没可能。” “你就这么笃定?” 沐婉清挑眉,“人家岳时衍说不定也只想跟苏琪过二人世界呢?这可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 周晏琛慵懒地往后一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开口提的要求,他好意思驳我面子?” 沐婉清忍不住笑出声:“合着兄弟就是拿来坑的?要不…再给你润色润色?” 三天后,岳时衍的办公室里。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深邃的眸光里满满的淡然:“生日要到了,组个局,把苏念邀请上,我去请峰子。” “你……” 岳时衍很是无语的接受“被迫营业”。 “就这么定了。” 周晏琛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这事就算搞定大半。 岳时衍指尖抵着太阳穴,声音冷沉:“周晏琛,你当我是月老?” “不,”周晏琛放下茶杯,唇角微扬,“是替你积德。” “……” 岳时衍深吸一口气,最终冷着脸拿起手机,给秘书发了条消息:【生日宴,加个座位。】 发完,他抬眼盯着周晏琛,一字一顿:“你欠我一个人情。” 周晏琛轻笑:“好,记我账上。” 次日,广源寺后山的禅房里。 孙晓峰——不,现在该称“释明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抄经。 周晏琛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道:“岳时衍生日,去不去?” 孙晓峰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小片。 “不去。” 周晏琛挑眉:“苏念也去。” “……” 屋内静了几秒,随后,孙晓峰缓缓放下毛笔,抬眸:“周晏琛。” “嗯?” “你真是我见过最烦的香客。” 周晏琛低笑,转身往外走:“记得去的时候穿帅点。” 当晚,沐婉清窝在沙发里,看着周晏琛从容不迫地安排一切,忍不住叹气:“周总,你这红娘当得比商业并购还认真。” 周晏琛捏了捏她的耳垂,嗓音低沉:“帮发小,帮苏念,也帮你少操点儿心。” 沐婉清眯着眼笑:“所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周晏琛低笑,俯身吻她:“你说呢?” 岳时衍的生日宴设在城郊的素斋馆,一看便知:主要是为了照顾“释明空”大师。 包厢里檀香袅袅。 孙晓峰踏入时,僧袍袖口带起一阵松木香,腕间佛珠碰撞的轻响让喧闹的包厢骤然安静。 “释师父来了?” 苏琪使劲儿想了想,才叫出口。 她笑着拉开身旁的藤椅,“特意给您点了罗汉斋。” “谢谢,苏施主。” 苏琪讪讪一笑,还是有些不习惯。 沐婉清偷瞄苏念时,发现她的指节已经攥得发白,筷子尖在碗沿上轻轻颤抖。 苏念的目光死死黏在孙晓峰光溜溜的头顶上,眼底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下一秒就要坠下来,却又倔强地悬在那儿,不肯落。 沐婉清心里叹气:早干嘛去了? 当初孙晓峰追她的时候,她躲;现在人家出家了,她倒在这儿眼眶发红。 “看什么?” 孙晓峰突然抬眼,琥珀色的瞳仁清透得像寺庙后山的泉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声音依旧懒散,带着熟悉的嘲讽:“没见过和尚吃饭?”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毒舌。 除了那身与这群人格格不入的僧袍外,又是那个孙晓峰了。 苏念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和尚。” 孙晓峰轻嗤一声,低头继续夹菜,僧袍的袖口拂过桌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 ——还是那个孙晓峰,哪怕剃了度,骨子里的桀骜一点没少。 孙晓峰也看到了苏念眼里的湿意。 他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却只是夹了一块素烧鹅,放进她碗里。 “吃吧。”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别饿瘦了,回头岳总以为是晏琛虐待你呢。” 苏念盯着碗里的菜,突然笑了,笑得眼眶更红:“……谢谢大师。” 那滴悬了许久的眼泪,终究没掉下来。 沐婉清收回视线,心里五味杂陈。 她突然想起之前周晏琛说的话:“感情这种事,外人越插手越乱。” 现在她信了。 有些事,终究得他们自己解。 今天的聚会与上次登山一样,仍是十个人围坐,可气氛却微妙地不同。 苏念安静地坐在岳时衍旁,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了某个总爱笑着怼人的身影。 “别看了,”沐婉清压低声音,“周晏宁被冯一瑶绑去吃烧烤了。” 苏念一怔:“绑?” 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用到这个词?! “字面意思,”沐婉清耸肩,“那姑娘直接杀到他公司,说不去就把他收藏的绝版游戏卡全烧了。” (闪回两小时前)…… 周晏宁的办公室门被“砰”地踹开。 “周二少!”冯一瑶晃着手里打火机,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帮你清库存?” 他盯着她手里那沓珍贵的初代游戏王卡牌,额角青筋直跳:“冯一瑶,你……” “对了,”她突然凑近,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垂,“我还订了你最爱的和牛套餐。” 这就是冯大小姐的“威逼加利诱”。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周晏宁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五分钟后,周氏集团的员工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二少被个姑娘拽着领带拖出电梯。 这边包间里的餐桌上,陆锦辉正给池梦怡剥虾,随口问道:"晏宁真不来?" “来不了,”邹明宇坏笑,“听说,冯大小姐的烧烤架都支到他家阳台了。” 沈雨鑫突然插话:“你们说,晏宁到底是不情愿,还是……” “还是半推半就?”池梦怡默契接过话头,惹得众人哄笑。 唯有苏念低头抿了口茶,她的心思都在那个“光头和尚”身上。 沐婉清心想:原来那个毒舌又傲娇的周晏宁,也会被人治得服服帖帖。 思绪回笼,沐婉清悄悄观察苏念的表情,又瞥了眼正在给孙晓峰倒茶的岳时衍,突然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有人拼命想靠近,有人却已转身离开。 就像今晚的圆桌,明明人数没变,可少了一个常跟着他们的人,就仿佛缺了一角。 “这道翡翠豆腐,用的是广源寺后山的泉水。”周晏琛慢条斯理转着玻璃转盘。 豆腐块精准停在孙晓峰面前。 僧人执筷的手顿了顿,突然夹起一块放进沐婉清碗里:“沐妹妹气色有点儿差,应该多吃些豆制品。” “咳咳!”苏念被茶水呛到。 岳时衍把餐巾纸推到苏念旁边,金丝边眼镜反着冷光:“苏分析师,小心烫。” “谢谢岳总。” 苏念接过纸巾,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了手。 孙晓峰眯了眯眼,表面上不动神色,可是下一秒佛珠突然就“啪”地一声砸在碗沿上。 第316章 六根不净 这三人的一连串动作,引得专心吃饭的苏琪也抬头看了过来。 “听说释师父佛法精深,能解签吗?”沐婉清打破诡异的沉默, 孙晓峰掏出一枚铜钱拍在桌上:“抽。” 铜钱在红木桌面上飞速旋转,发出清脆的嗡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小小的铜钱上,最终露出“乾隆通宝”四字。 连专心吃饭的苏琪都放下了筷子。 “哦豁。”他挑眉,“此签主旧情复燃,破镜重圆。” 周晏琛给他一记眼刀:你丫是不是有病?! 沐婉清漫不经心地回一句:“哦,我是替某人抽的。” 周晏琛眉头稍有舒展:敢情他们是在说苏念。 苏念猛地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岳时衍同时起身:“失陪。” 苏琪诧异之色明显不过。 包厢门“砰”地关上后,周晏琛轻笑出声:“出家人不打诳语?” 孙晓峰夹了片香菇,唇角微扬:“我解的是沐施主的签。”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走廊尽头,雕花窗前,岳时衍将苏念困在臂弯间。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铂金领带夹硌得木质窗棂"吱呀"作响。 苏念被岳时衍堵在雕花窗前。 “躲我?”他单手撑在她耳侧,领带夹硌得窗棂“吱呀”作响,“还是躲他?” 苏念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笑了:“岳总,您领带歪了。” 她伸手替他整理,却被一把扣住手腕。 佛珠碰撞声由远及近,孙晓峰的声音凉丝丝飘来:“两位施主,挡路了。” 走廊的灯光昏黄,将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苏念被岳时衍困在雕花窗前,他单手撑在她耳侧,铂金领带夹在木质窗棂上硌出细微的凹痕。 苏念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岳时衍余光瞥见孙晓峰绷紧的下颌线,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抱歉。” 岳时衍整了整袖口,语气恢复了跟先前亲近不同的疏离,“打扰大师清修了。” 孙晓峰的目光在苏念泛红的手腕上一扫而过,僧袍下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侧身让开通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右转。” 苏念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走廊里只剩下两个男人沉默对峙,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和古龙水的气息。 岳时衍突然轻笑一声:“大师这是…六根不净?” 孙晓峰捻着佛珠,目光落在远处苏念消失的转角:“岳总多虑了。贫僧只是…” 他顿了顿,“怕施主们迷路。” 窗外的树影婆娑,将两人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好吧,这明摆着就是没有放下,还在这儿装。 这是装不下去了,还是醋缸要倒了。 岳时衍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 他本就是专门来刺激某人的,这下,水到渠成,他悄然退去。 回到包间的岳时衍看着一脸迷茫的苏琪,主动解释:“再不刺激一下那小子,生怕是短时间内不会还俗。” 好吧,原来是她多想了,苏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她悄悄瞥向门外,隐约可见孙晓峰的僧袍一角掠过走廊转角,而苏念的身影早已不见。 十分钟后,苏念踩着高跟鞋转出洗手间,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孙晓峰还立在原处,僧袍被穿堂风吹得微微鼓起,像尊没摆对位置的佛像。 “施主。” 他单手立掌,腕间佛珠哗啦一响,“走这么急,是怕贫僧化缘?” 苏念把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露出那对珍珠耳钉——去年团建他送的那对。 “释明空大师。”她红唇一勾,“您这身新皮肤…挺刺眼啊。” 他抖了抖僧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了,但笑意并不达眼底。 “还行。”孙晓峰用戒尺挑起她掉落的丝巾,“比某些人哭花的妆顺眼多了。” 丝巾掠过她锁骨时,带起一阵熟悉的苦橙香——那款她曾经嘲笑像“寺庙蚊香”的男士香水。 包厢里的喧闹渐渐静了下来。 “这俩人…”邹明宇转着茶杯,瞥向空荡荡的门口,“是打算在走廊立地成佛?” 沐婉清摩挲着杯沿上未干的水渍,轻声道:“有些线,看着断了,其实还牢牢牵着呢。” 周晏琛突然夹了块素鹅放进她碗里,轻嗔道:“吃你的。” 池梦怡托着腮帮子叹气:“要我说啊……” 她的指尖戳了戳陆锦辉的手背,“当和尚多浪费,孙少那张脸就该天天上财经杂志封面。” “就是!” 邹明宇一拍桌子,“我要是长那样,洗澡都不关窗!” 沈雨鑫在桌下狠掐他大腿。 让他嘴多! 佛说:众生皆苦。 可最苦的,从来不是求而不得,是明明触手可及,却非要画地为牢。 那袭僧袍裹得住凡躯,又怎么能裹得住心动时震耳欲聋的脉搏?而此刻的走廊里: 孙晓峰突然捻断一颗佛珠。 檀木珠子“嗒”地砸在苏念高跟鞋尖上,又滚进阴影里。 她弯腰捡起,掌心托着那颗深褐色珠子,随口说道:“看,连它都受不了要逃。” 孙晓峰僧袍下的手指骤然收紧。 苏念终究没能忍住,将那句在心底盘旋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我实在想不通,你竟然能看破红尘到这般境界,甘愿遁入空门。”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诧,目光在男人身上来回打量。 尽管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但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置疑。 这个剑眉星目、天庭饱满的男人,确实就是当时那个被她遗弃在酒店的身影。 得知孙晓峰出家的这个消息时,苏念一度拒绝相信,如今却不得不直面这个令人震撼的现实。 孙晓峰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反问一句:“难道你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 那道目光中蕴含的威仪让苏念心头一凛,玩笑话再说不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袈裟,最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若是哪天你想还俗…记得第一个告诉我。” 孙晓峰垂眸轻笑,指尖拨动腕间佛珠,声音温润却带着几分调侃:“苏施主,这话听着倒像是要等贫僧‘回头是岸’?” 苏念挑眉,故意拖腔拉调地反问一句: “怎么,明空大师这是怕还俗后没去处?放心,我这个人最念旧情……” 她忽然凑近一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比如当时那家酒店的套房,我至今还留着发票呢。” 佛珠突然“咔”地一声轻响。 孙晓峰抬眼时,方才的庄重已碎成了眼尾微扬的弧度:“苏施主,佛祖面前翻旧账,不怕遭报应?” “报应?” 她忽然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她拍得男人美照。 照片里男人衬衫半敞正狼狈地扯领带,“那得先问问这位在逃犯愿不愿意超度我?” 檀香倏然逼近。 他单手撑住她身后廊柱,僧袍袖口扫过她耳垂: “不错嘛,几月没见,现在学会拿捏我了?” 低沉的嗓音混着经年未散的雪松气息,“可惜啊!” 佛珠绕上她手腕,“你当时要是也这么缠人,说不定现在该叫我孙先生。” 苏念耳尖发烫,却瞥见他袈裟口袋里露出一角彩票——正是他们初遇那期双色球。 她突然笑出声:“大师,您这六根不净的毛病…” 指尖轻点他心口,“是打算等我亲自来治?” 苏念指尖还悬在那张她拍得照片上,故意在孙晓峰眼前晃了晃:“大师,你说这算不算‘前世孽缘,今生再续’?” 第317章 空难 孙晓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僧袍袖口,眼底含笑:“苏施主,佛门不讲这个,我们佛门一般称之为——‘因果循环’。” 苏念轻哼一声,反问道:“那请问释明空大师,我们现在这个‘因果’,是善缘还是恶缘?” 他低笑一声,忽然俯身在她耳边,嗓音低沉:“那得看苏小姐今晚是打算‘渡’我,还是‘逗’我了。” 苏念耳根一热,还没来得及反击,包间的门突然被拉开—— [包间内] 一屋子人齐刷刷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随即默契地交换眼神。 邹明宇推了推镜框,淡定起身:“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吧。” 沈雨鑫迅速收拾包包,意味深长地笑笑:“对对对,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最角落的苏琪更是第一个就想带岳时衍离开这“是非之地”。 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男朋友又得去贡献“美男计”。 苏琪抱着手提包,一脸天真:“啊?我的项目方案还没完成呢,得先……” 话没说完就被岳时衍捂住嘴拖走:“小孩子别多问,这是功德无量的大事!” 沐婉清直接被周晏琛揽腰带走,陆锦辉和池梦怡紧随其后。 转眼间,包间里只剩苏念和“释明空”大师两个人。 他们俩福至心灵:这群发小就是给他们俩组的这个局! 苏念挑眉:“孙大师,你们佛门还管‘撮合姻缘’?效率挺高啊。” 孙晓峰淡定地倒了杯茶递给她:“不是佛门效率高,是某人‘执念’太深,连我师兄都看不下去了。” 她接过茶杯,指尖故意蹭过他的:“那……释大师准备怎么化解我这‘执念’?” 他低笑,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既然渡不了,那不如……还俗?” “好,哪天想下山,我第一个去接你。” 两人会心一笑。 …… 日历撕到十二月最后几页,京城的冬雨裹着碎雪砸在写字楼玻璃上。 沐婉清抱着教案穿过A大长廊时,正巧看见苏琪踮脚往岳时衍脖子上围围巾,青年才俊皱着眉却弯下腰的别扭模样,惹得路过的学生捂嘴偷笑。 周氏集团38层的会议室内,周晏琛将年度报表摔在桌上:“南非项目谁批的?” “我。” 周晏宁从三块显示屏后抬头,镜片反着冷光,“收益率比您定的KPI高6%。” 好吧,敬语都用上了,是怕抽他?! 兄弟俩隔空对视的刹那,冯一瑶推门而入:“周二少,你养的电子宠物又黑了我公司系统!” …… 日子过得劳累又充实。 广源寺的晨钟惊起檐角积雪,又纷纷落下。 孙晓峰跪坐在佛前专心至致的敲木鱼,经文翻到“色即是空”那页,却总被窗外施工声干扰——琛星正在扩建科技园,工程师扯着嗓子喊:“这尊佛像要不要移走?” “不移。” 路过的苏念踩着十厘米高跟踏进大殿,将安全帽扣在功德箱上,“我们搞AI的,最信因果。” 小沙弥看着师父突然敲裂的木鱼,默默往后退了三步。 转眼到了年末。 跨年夜,那帮人又聚在周晏琛的云山别墅。 只是这次多了苏念和冯一瑶,人也从十人增加到了十二人。 “干杯!”邹明宇搂着沈雨鑫嚷嚷,“祝我们陆少明年少掉头发!” 陆锦辉无语,要说掉头发,谁能比得过峰子那光头?! 池梦怡把蛋糕糊在陆锦辉脸上:“祝我家这位少管我穿裙子!” 沐婉清偷偷在周晏琛掌心写“爱你”,被他反手扣住按在心跳处。 电视机里联欢晚会倒计时响起时,孙晓峰站在阳台接电话:“嗯,还俗手续在办了。” 夜风卷着雪花扑进来,盖住电话那头轻轻的抽气声。 转眼间,日子又回到了正轨。 苏念重新扎进她的金融项目里,每天会议连轴转,咖啡杯边的口红印叠了一层又一层。 偶尔深夜加班,她会对着电脑屏保发呆——那是某大师在寺庙银杏树下偷拍她的侧影,光影斑驳,笑意浅浅。 孙晓峰虽然还俗手续还没彻底办完,但已经重新接手了家族企业的部分业务。 他白天西装革履谈并购,晚上还得抽空回寺院做交接。 有次视频会议,下属眼睁睁看着老板背景墙从“禅茶一味”的书法卷轴,慢慢变成了某投行的战略分析图。 孙家老宅里,孙母正擦拭着佛龛,轻声念叨:“佛祖保佑,让晓峰春节前把手续办妥了。” 茶几上摆着新添的团圆碗筷,连客厅的年宵花都换成了他最喜欢的金桔。 与此同时,周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落地窗前,周晏琛正凝视着X国收购案的最终条款。 江特助小声提醒:“周总,明早九点起飞。” 他摩挲着手机屏保上全家福,将“春节前回国”的备忘又设置了三次提醒。 A大金融学院颁奖台上,沐婉清第三次捧起金奖杯时,摄像机捕捉到宋慧欣教授眼角闪烁的泪光。 次日清晨,教师休息室里飘散着现磨咖啡的醇香。 宋教授“不慎”将那张烫金边框的奖状复印件遗落在杨教授惯常落座的咖啡杯旁。 朝阳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下来,奖状上“国家级教学成果特等奖”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恰似一柄出鞘的利剑。 宋慧欣捧着教案本施施然走进休息室,象牙白的真丝衬衫外加酒红色羊绒衫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宋慧欣状若无意地瞥了眼僵在原地的杨教授,唇角勾起一抹克制的弧度:“杨老师早啊,您脸色怎么不太好?” 尾音微微上扬,像小提琴弓弦最后那个漂亮的颤音。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这些年被压制的郁气,从沐婉清来了之后,就都化作步履间轻快的春风了。 现在,连衣角扬起的弧度都透着扬眉吐气的快意。 而众人不知道的是,每个周末沐婉清都会出现在周氏私立医院的中医馆。 她白大褂口袋里总同时装着《国际金融》和《黄帝内经》,把脉时腕间卡地亚手表压着三根手指,竟把寸关尺诊出了华尔街操盘一般的精准节奏。 次日清晨,周晏琛准备搭乘九点的航班出国。 与此同时,沐婉清也早早来到医院,换上白大褂开始一天的诊疗工作。 晨光透过玻璃窗洒进诊室,沐婉清正在整理病历,忽然听见护士急促的脚步声。 “沐医生,急诊室刚送来一位晕倒的中年女性。” 护士推门而入,语速略快,“初步判断可能是低血糖,陈主任请您过去把个脉确诊。” 沐婉清闻言立即起身,白大褂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我这就去。” 她快步走向急诊室,一边走一边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手指无意识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时,她已经在脑海中快速梳理着低血糖的鉴别诊断要点。 晨间的阳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 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在窗外飘来的冷空气中。 乔以柠含着的硬糖在舌尖慢慢化开,甜腻的滋味让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 “麻烦让一让。” 一道清泉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以柠下意识转身,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正低头翻阅病历。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胸牌上“沐婉清”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乔以柠的记忆深处。 第318章 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 乔以柠蹙起眉头,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更奇怪的是,当视线触及那张脸时,她的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沐婉清转身的刹那,乔以柠手中的矿泉水瓶“啪”地掉在地上。 那张脸——饱满的额头,微微上翘的睫毛,还有抿唇时若隐若现的梨涡,分明就是她十八、九岁时的模样。 “您没事吧?”沐婉清疑惑地抬头,目光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水。 乔以柠死死攥住脉枕,指节因太过用力都泛了白:“没、没事……就是低血糖。”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沐婉清纤细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诊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八点十分,这个数字突然刺痛了沐婉清的眼睛。 再过五十分钟,周晏琛乘坐的航班就要起飞了。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她的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沐婉清困惑地蹙眉,明明今早他们还一起吃了早餐,他答应过的:春节前就会回来的。 而且,周晏琛从来说一不二,她是信他的。 再说,飞往X国也就六小时的飞行时间,她这是怎么啦? 回到休息室,沐婉清扶着额头喃喃自语:“莫非低血糖也会传染?” 可当她躺在沙发上,那种莫名的心慌却越来越重,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蓦地,一段尘封的记忆浮上心头。 那是她“被卖”到幽谷村的第二个年头。 临近年关那日,她领着痴傻的林强去买糖果,途经村口老槐树下时,正巧听见几个晒太阳的村民在闲谈。 “啧啧,那么大的老板,说没就没了!” 王婆子摇着手机感叹,“再多的钱财,遇上空难也是白搭。” “可不是嘛!” 李老汉磕了磕烟袋锅: “周老板多好的人啊!原想着年后去京城他家的工地干活,都说他家从不拖欠工钱,你说这,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报啊!” 张婶接过话茬,声音里带着惋惜:“周家可是咱们京城首富啊!这大总裁一走,怕是首富都要换姓了。” “唉,天妒英才啊!” 几个中年人齐声叹息,“周家的公司养活了多少人,真是造孽啊!” 细碎的对话飘进耳中,她当时并未在意。 如今想来,那场震惊京城的空难,竟是在…… 沐婉清心头猛地紧缩,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白大褂。 她仔细回想着前世的记忆——被卖到幽谷村的第二年腊月,周家总裁遭遇空难。 而如今,不正是同一时间吗? 直到现在,沐婉清才将上一世他们口口声声说的周大总裁和周晏琛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这一世,她早早逃出了那个魔窟,命运已然改变。 那她相信,一定会有蝴蝶效应,既然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那她也能改变周晏琛二十四岁就死于空难的厄运。 窗外的风呼呼掠过,她忽然站起身,茶盏碰倒在桌上也浑然不觉。 如果没记错的话,空难就发生在这一天,从京城飞往X国57XX航班。 前世她在村口听到的闲谈里,那些老人还唏嘘地说过,周总裁还带着年轻助理,两人都还没成家呢! “来得及……” 沐婉清攥紧手机,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 她死死盯着台历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腊月二十二,前世周晏琛遇难的日子。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八点三十二分。 她猛地抓起外套冲出门外,冷风裹挟着细雪灌进衣领也浑然不觉。 站在医院门口的廊檐下,她颤抖着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接电话啊!” 她咬着下唇渗出丝丝血腥味,不死心地再次拨打。 依旧是冰冷的机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机场广播的嘈杂背景音从听筒里隐约传来,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转拨江特助的号码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而此时头等舱内,江特助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沐小姐“三个字,又瞥了眼正在与董事通话的周晏琛——男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登机牌,57XX的字样格外刺眼。 江特助盯着来电显示,心中暗忖:沐小姐定是联系不上周总才打到他这里。 眼看起飞在即,他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沐小姐,您好,是找周总吗?” 电话那头,沐婉清攥着手机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轻轻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赌上了全部筹码:“江特助,麻烦转告周晏琛…” 她声音突然染上哭腔,“我在来医院的路上被人撞了,头晕目眩,脑袋疼得厉害,腿也…” 话音未落,手机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过。 “再说一遍,怎么了?”周晏琛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 沐婉清闭了闭眼,将戏做足:“我…我被人撞了,头晕得站不稳,腿好像也骨折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晏琛干脆利落的交代:“有急事处理,稍后联系。” 随即挂断了董事的电话。 江特助的手机仍被他握在掌中。 机舱内陷入短暂的静默,空乘正欲上前提醒,却见周晏琛突然站起身。 “跟我下飞机。”他声音冷峻,不容置疑。 “可是周总,收购案最后谈判…” “要么你现在去谈。” 周晏琛已经解开安全带,居高临下地睨了江特助一眼,“要么跟我走。” 未等回应,他已大步迈向舱门,修长背影在机舱过道上投下一道决绝的阴影。 空乘错愕地举着提醒牌,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位VIP乘客在起飞前的最后一刻,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飞机。 周晏琛的黑色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医院门口,轮胎在雪地上划出两道焦黑的痕迹。 他推开车门的瞬间,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却没能冷却他眼中翻涌的怒意。 沐婉清正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裹着单薄的外套瑟瑟发抖。 当她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逆着风雪走来时,呼吸猛地一滞——周晏琛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大衣,肩头落满雪花,俊美的面容比这寒冬还要冷上三分。 “伤哪了?”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声音里淬着冰。 沐婉清下意识缩了缩完好无损的腿,却在抬头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僵住了。 周晏琛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谎言。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骨折?” 他冷笑一声,手指顺着她纤细的脚踝一寸寸往上检查。 “头晕?”另一只手突然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沐婉清,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急诊室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向来淡漠的桃花眼里此刻燃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 沐婉清这才发现,他大衣里还穿着登机时的西装,领带因为匆忙而微微歪斜,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个永远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竟透着几分狼狈的焦急。 沐婉清被他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喉咙发紧。 她垂下眼帘,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我…我做了个噩梦。” 周晏琛的手指蓦地收紧,她腕间的肌肤立刻泛起一圈红痕。 “噩梦?” 他低沉的嗓音里压着极为危险的怒意,“就因为你一个噩梦,让我放弃三亿的收购案?” 急诊室的玻璃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沐婉清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伸手攥住他的大衣前襟。 第319章 万幸 羊绒面料下传来温热的体温,沐婉清指尖微微发抖:“我梦见57XX……从天上坠落……” 抬起眼时,泪水恰好从眼眶滚落,“你在那架飞机上……” 周晏琛身形猛地一僵。 机场广播提示登机的余音还在耳畔萦绕。 沐婉清透过泪眼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继续颤声道:“我知道这很荒谬……但那个梦太真实了……” 她松开他的衣襟,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你就当是我疯了吧。” 雪花落在沐婉清发间,周晏琛突然抬手,拇指重重擦过她脸上的泪痕。 他盯着指尖的湿润看了两秒,突然转身拨通了江特助的电话: “查一下57XX的实时飞行情况。” 就在这时,医院电视里突然插播紧急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由京城飞往X国的57XX航班在起飞三十二分钟后与塔台失去联系,目前救援部门已……” 沐婉清腿一软,险些跪倒在雪地里。 周晏琛一把扣住她的腰,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 江特助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着,指节已然泛起青白。 电话那头传来机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而他的耳边却只剩下血液奔涌的嗡鸣。 “周总…”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57XX…坠毁了…” 下一秒,这个向来稳重的特助突然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双膝跪地。 冰凉的瓷砖透过西装裤传来刺骨的寒意,他却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砸在了地上。 “我们没登机…” 他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老天爷啊,我们没登机!” 他颤抖着掏出登机牌,57XX的字样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这张差点要了他命的纸片,此刻却成了最珍贵的护身符。 江特助突然发疯似的将它撕得粉碎,纸屑如雪花般散落在四周。 “沐小姐…”他抹了把脸,突然踉跄着站起来往外跑,“是沐小姐救了您!” 电话那头却只剩忙音,江特助也不在意,一边跑一边解开了勒得他喘不过气的领带。 机场大屏上滚动播放着空难新闻,而他穿过惊慌的人群,突然在大雪里张开双臂——活着真好,能呼吸真好。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胀得发疼,仿佛重生般,连空气中航空燃油的味道都变得清新起来。 而十分钟前,周家老宅的书房里,一盏青瓷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片飞溅到檀木屏风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荒唐!” “混账东西!”周老爷子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都在轻颤,老管家垂首站在三步开外,连呼吸都屏住了。 周老爷子一掌拍在黄花梨案几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 “为了个女人…”老爷子枯瘦的手指捏得拐杖咯咯作响,“三亿的收购案,说放就放!”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家庭医生赶忙上前。 老人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紫檀拐杖重重杵地,“这是要步他堂弟周亦琛的后尘吗?!” 管家垂首立在门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自从大少爷没让周奕琛把牢底坐穿,只判了三年半后,老爷子已经很久没因为沐婉清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走廊尽头,老管家正悄悄拨通周晏琛的电话,却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惊得手一抖: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如刀:“告诉那个孽障,今晚十二点之前,我要在祠堂见到他。”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更急了,簌簌地扑打在百年老宅的窗棂上,没有瑞雪兆丰年的美好,像某种不祥的预警。 紫檀案几上,平板电脑正在播放空难新闻,旁边摆着刚送到的董事会的联名信——对周晏琛临时放弃重要谈判的质询。 这边,空难新闻的播报声回荡在走廊,刺眼的急救灯下,周晏琛攥着沐婉清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所以,你宁愿让我觉得你任性、无理取闹,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骗我下飞机?” 他嗓音低哑,一字一顿,却还是难掩抑制不住的轻颤。 沐婉清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她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可比起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空难里的绝望,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周晏琛盯着她苍白的脸,忽然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沐婉清,你以为我会信什么噩梦?”他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得近乎危险。 她的身体猛地僵住。 下一秒,他扣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暗潮,像是要把她吞噬。 “你最好想清楚,骗我的代价,你付不付得起。”他拇指擦过她颤抖的唇瓣,嗓音沙哑。 沐婉清心跳如雷,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那架飞机真的会出事,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上去……” 话未说完,周晏琛突然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带着怒意,近乎凶狠,像是在惩罚沐婉清,又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的手掌死死扣着她的腰,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良久,他松开她,指腹重重擦过她湿润的唇角,嗓音低哑:“沐婉清,你完了。” “没事,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 沐婉清又哭又笑,语气却很坚定。 “好。”男人重重的应了一个字。 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个好字。 周氏集团总部38楼会议室 周晏宁正在审阅季度报表,助理突然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 “周副总,出事了!” 助理压低声音,“刚刚收到消息,57XX航班…” 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周晏宁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紧缩:“我哥今天不是要坐那班飞机?” “万幸的是…” 助理咽了咽口水,“听说周总临登机前被沐小姐的电话叫走了。” 周晏宁手中的文件哗啦散落一地。 他扯松领带,突然低笑出声:“沐婉清…” 这个总让他哥哥破例的女人,这次竟阴差阳错救了他哥和江特助。 “万幸,万幸……” 周家私立医院·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嘟——嘟——” 电话刚接通,周苇航低沉急促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来:“晏琛,新闻上说57XX出事了,你——” “爸,”周晏琛打断他,嗓音沉稳,“我没上那架飞机。”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好,好。” 周苇航的声音微微发颤,罕见地失了往日的威严,“你现在在哪?我让你妈…” 话未说完,另一通电话已经切了进来。 周晏琛刚接通,母亲宋慧欣带着哭腔的声音便撞入耳中:“阿琛!你在哪?你没事吧?妈妈看到新闻,差点…” 她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周晏琛喉结滚动,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妈,我没事。” “你吓死我了!”宋慧欣终于哭出声,“你知不知道那架飞机…” 她说不下去,只能一遍遍重复,“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晏琛握紧手机,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站着的沐婉清身上。 她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闭了闭眼,对电话那头低声道:“妈,我晚点回去。” 挂断电话后,他大步走向沐婉清,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沐婉清,”他声音沙哑,“是你的‘无理取闹’救了我一命。” 第320章 福星 那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沐婉清抬头,正对上周晏琛深邃如墨的眼眸。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让她一时怔在原地。 周晏琛忽然俯身,额头抵住她的,呼吸交错间,他低声道: “这笔账,我会用一辈子慢慢跟你算。” [邹明宇]:【@周晏琛琛哥!57XX是不是你今天要飞的那班?!你人呢???】 [陆锦辉]:【操!我刚看到新闻!琛哥你他妈接电话啊!】 [岳时衍]:【周晏琛!别装死!回话!大家快急疯了。】 (三分钟内,未读消息99+) [邹明宇]:【老子已经开车去机场了!周晏琛你最好活着给我发条语音!】 [陆锦辉]:【周家电话打不通,周叔助理说琛哥今天确实带着江特助去了机场……草!】 [岳时衍]:【晏宁电话占线,集团那边全乱套了,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已经在打听消息了。】 (群里一片混乱,甚至有人开始联系私人飞机准备搜救) 突然—— [周晏琛]:【没死。好着呢!】 (群内瞬间静止) [邹明宇]:【……你他妈!!!】 [陆锦辉]:【靠!老子手都在抖!你在哪?!】 [岳时衍]:【航班怎么回事?你不是今天飞X国?】 [周晏琛]:【临时有事,没登机。】 [邹明宇]:【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差点把京城掀了?!现在立刻发定位!老子要亲眼确认你没缺胳膊少腿!】 好吧,即便是世家公子哥,一着急,这脏话彪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啊! [陆锦辉]:【等等……琛哥从来不会临时改行程,谁这么大本事让你连三亿的收购案都搁下了?(突然警觉)】 [岳时衍]:【(突然沉默)……该不会是沐同学吧?】 (群里再次死寂三秒) [周晏琛]:【嗯。】 [邹明宇]:【?????】 [陆锦辉]:【我是不是眼花了?琛哥居然为女人改行程???】 [岳时衍]:【(深吸一口气)……看来有人要请客了,庆祝我们琛哥铁树开花,大难不死。】 [周晏琛]:【滚。】 (发完这条,他直接关了群消息,目光沉沉地看向不远处正在被医护人员检查的沐婉清) (群消息继续轰炸中——) [邹明宇]:【@孙晓峰老孙!你他妈还在庙里敲木鱼呢?!出大事了!】 [陆锦辉]:【和尚!赶紧还俗!琛哥差点没了!】 [岳时衍]:【(直接甩新闻链接)57XX坠毁,琛哥差点在上面。】 五分钟后—— (群内依旧热火朝天讨论周晏琛和沐婉清的关系进展,突然弹出一条格格不入的消息) [孙晓峰]:【?????】 (群里瞬间安静) [孙晓峰]:【我刚做完早课……琛哥怎么了???】 [邹明宇]:【……你他妈反射弧绕地球三圈是吧?!】 [陆锦辉]:【(扶额)琛哥没事,被沐婉清一个电话叫下飞机了。】 [孙晓峰]:【沐婉清?那个总让琛哥破例的姑娘?(突然严肃)等等……琛哥今天不是要飞X国签合同?他为了那姑娘连三亿的生意都鸽了?!】 [岳时衍]:【(幽幽)和尚,你悟了。】 [孙晓峰]:【(震惊到木鱼都掉了)阿弥陀佛……琛哥这是动凡心了?】 [邹明宇]:【(狂笑)孙大师,要不你直接还俗吧,咱们今晚组局灌醉琛哥问个清楚!】 [孙晓峰]:【(突然正经)等等……琛哥没上那架飞机,是沐婉清救了他?(停顿两秒)这姑娘……有点东西。】 [陆锦辉]:【(挑眉)哟,连和尚都看出不对劲了?】 [孙晓峰]:【(深沉)天意不可违,缘分挡不住……琛哥这次,怕是彻底栽了。】 这样的事,于周晏琛而言,确实是黄花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群内瞬间刷起一排【哈哈哈哈】,而此刻的周晏琛,正冷着脸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消息,直接长按群聊——退出群聊) [邹明宇]:【???琛哥退群了!】 [陆锦辉]:【(幸灾乐祸)完了,有人恼羞成怒了。】 [岳时衍]:【(微笑)看来,今晚的酒局更有必要了。】 [孙晓峰]:【(默默捡起木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次周老爷子该点头了吧!】 大家不约而同,得出结论。 周家老宅·祠堂 檀香袅袅,烛火轻晃。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祖宗牌位前,苍老的手指微微发颤。 方才的震怒已经随着消息的落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他盯着香炉里升起的青烟,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是不是对那丫头太苛刻了?” 老管家垂首站在一旁,轻声道:“老爷也是关心则乱。” 周老爷子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愧色。 “她救了晏琛的命。” 老人嗓音沙哑,”而我却……” 然后给长孙去电话确认他的安全。 周老爷子挂断电话后,盯着窗外的风雪沉默良久。 老管家端着热茶过来,见他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老爷,要不要派人去接少爷回来?“ ”接什么接!“ 老爷子突然重重拍了下轮椅扶手,却又在下一秒泄了气似的摆摆手,“…让厨房熬点安神的汤。” 老管家会意,正要退下,却听老爷子又嘀咕了一句:“那丫头…是不是还在医院值班?” 老管心里嘀咕:就因为老爷子没点头,大少爷还从没带沐小姐回过老宅呢! 与此同时,医院急诊科 沐婉清已经恢复正常的实习状态,正在给病人换药,忽然听见护士站传来骚动。 “沐医生!” 小护士慌慌张张跑进来,“周、周家来人了!说是…” 话音未落,两个穿着周家制服的佣人已经提着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沐小姐,”为首的管家恭敬道,“老爷子吩咐,给您送些点心。” 沐婉清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托盘里。 这是第一次受到周老爷子的首肯! 食盒打开,最上层赫然放着周家祖传的翡翠平安扣——这是周家给未过门媳妇的见面礼。 整个急诊科瞬间鸦雀无声。 而周家老宅这边,周老爷子背着手在祠堂里来回踱步,拐杖敲在青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香炉里的线香明明灭灭,映得他神色晦暗不明。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他对着祖宗牌位嘟囔,声音却越来越小。 目光扫过最上方那块鎏金牌位时,突然哽住了喉咙。 ——那是他早逝的生父,周苇航的爷爷。 老爷子猛地转过身,衣袖带起一阵风,差点打翻供桌上的长明灯。 他伸手扶住灯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灯油,忽然想起去年在医院,沐婉清彻夜不眠地守着被周亦琛“陷害”的周晏琛…… “咳咳!” 他重重咳嗽两声,像是在掩饰什么,“我周家向来恩怨分明!” 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响,“她救了阿琛,送个平安扣怎么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老管家捧着汤婆子站在廊下,听见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 “竞赛那次…要不是她多管闲事,老二还不知道在哪…” “车祸现场…确实是她第一个赶去的…” “这次空难…” 声音渐渐低下去,突然“啪”的一声,像是手掌拍在供桌上的声响: “罢了罢了!”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对着牌位宣布:“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就当是在给周家积福了!” 第321章 大功臣 老管家低头掩住笑意,果然听见里头又补了一句:“…不过想进我周家门,还得再考察考察!” 这语气,分明已经软了七八分。 周老爷子坐在黄花梨木椅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扶手。 电视里还在循环播放空难新闻,画面中扭曲的飞机残骸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爷,您喝口茶…”老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 “不喝!”老爷子一挥手,茶盏被扫到地毯上,“阿琛现在人在哪?” “少爷还在医院,说是…在等沐医生下班。” 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起身走到窗前。 风雪拍打着玻璃,他的倒影在窗上显得格外苍老。 “这丫头…”他盯着窗外喃喃自语,“车祸那次是她先到的,竞赛也是她帮忙找回老二的,现在又…” 老管家适时递上热毛巾:“沐小姐确实帮了少爷不少。” “要你说!” 老爷子一把抓过毛巾,却在擦手时突然顿住,”…她今天几点下班?” “沐小姐就是实习,如果您想她回来,给大少爷打电话即可。” 书房陷入沉默。 半晌,周老爷子突然转身:“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见管家要出门,又急忙补充:“…多放点姜,这鬼天气!” 管家低头掩住笑意:“是,我这就让人给沐小姐送去。” “谁说是给她的!” 老爷子梗着脖子,“我是怕阿琛饿着!” 说着抓起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顺便给她带件外套,医院那破空调能顶什么用!” 管家走到门口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嘀咕:“…这要还不是福星,什么才是…” 心里却在悄悄笑话自家老爷:医院也是自家的,那空调好不好,您老不知道嘛! 关心就关心,还不敢承认?! (而在医院急诊室,正吃着周老爷子让人送来点心的沐婉清突然打了个喷嚏,疑惑地看了看空调温度。) 另一边周晏琛靠在墙边,长腿微屈,手里捧着周家老宅刚送来的热汤。 瓷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难得显出几分慵懒。 手机终于不再疯狂震动,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桌上——从空难新闻爆出到现在,各路电话、消息就没停过,连带着集团股价都跟着波动。 但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喝完这碗汤。 “周总。” 沐婉清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病历本,见他竟然在悠闲喝汤,忍不住挑眉,“您倒是会享受。” 周晏琛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老爷子特意吩咐厨房熬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说是给‘救命恩人'的。” 沐婉清耳尖微红,装作没听见,转身去整理病历。 周晏琛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背影,唇角微勾。 ——这次空难九死一生,却阴差阳错让老爷子松了口。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鲜香暖热,从喉间一路熨帖到心底。 值了。 “沐小姐!” 江特助几乎是冲了进来,西装外套都跑得歪斜,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乱糟糟地支棱着。 他眼眶发红,声音都在抖,“谢谢你救了我和周总!” 沐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抱住。 “江昊宇。” 周晏琛冷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明显的警告。 江特助这才如梦初醒,触电般松开手,却还是激动得语无伦次:“沐小姐,您不知道,我刚刚看到新闻画面的时候……” 他比划着飞机坠毁的惨状,“要不是您那个电话,我和周总现在恐怕已经……” “江昊宇。” 周晏琛放下汤碗,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你的登机牌呢?” “撕了!” 江特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纸片,手还在发抖,“全撕了!这玩意儿太晦气…” 他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周晏琛的眼神已经冷得能冻死人。 沐婉清看着这对主仆,忍不住轻笑出声。 江特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打扰了什么。 他干笑两声,默默往门口退:“那个…周总,我就是太激动了…你们继续…继续…” 临走前还不忘把碎纸片全塞进口袋,嘴里嘀咕着:“得找个寺庙烧了才行…” 门关上后,值班室重新恢复安静。 周晏琛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沐婉清:“见笑了。” 沐婉清抿唇一笑,故意道:“周总,江特助,其实也挺可爱的。” 周晏琛眯起眼,突然起身朝她走去:“你再说一遍?” (走廊上,江特助贴着门板偷听,突然打了个喷嚏,赶紧溜了——他总觉得周总下一秒就会出来灭口。) 周晏琛也是看在劫后余生,太过激动的份上,让他“放肆”了一回。 锦山别墅 从宋慧欣得知儿子是被沐婉清一个电话给“耽搁”了,才保住一条命后,就开始忙碌。 水晶吊灯将餐厅照得亮如白昼,宋慧欣系着围裙亲自在厨房监督,手指点着菜单一项项核对: “桂花糖藕要淋双倍蜜汁,婉清爱吃甜的。松子鱼记得去刺,上次她夸过这道菜。” 李管家捧着刚空运到的法国蓝龙虾,忍不住笑道:“夫人,这规格都快赶上过年了。” 宋慧欣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你懂什么?这可比过年重要多了。” 她转身又去检查冰柜里的杨枝甘露,“去催催先生和二少爷,就说…” 话音未落,门铃响起。 佣人小跑着去开门,却见周苇航臂弯挂着西装,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周晏宁,父子俩竟是同时到了家。 “爸!” 周晏宁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哥真的没事?我看新闻说那架飞机…” 那惨状,他都无法用确切的词语来形容。 “多亏了婉清。” 宋慧欣接过丈夫的外套,眼底闪着水光,“这孩子简直就是我们周家的福星。” 宋慧欣掰着手指数:“阿琛车祸时她守了三天三夜,晏宁竞赛时被找回,是她出的主意,在学校还给我争了不少荣誉,现在又…” 周苇航轻咳一声,但严肃的面容已然软化。 他解开袖扣,难得附和妻子:“是该好好谢谢那丫头。” 厨房里飘来蜜糖的甜香,宋慧欣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往楼上跑:“我得换身衣裳!晏宁,给你哥打电话,让他们直接来别墅,就说…” 她站在旋转楼梯上回眸,灯光为她的笑容镀上温柔金边: “妈妈要给咱们家的大功臣,做一桌满汉全席。” (而此时医院值班室,正在写病历的沐婉清突然连打三个喷嚏,莫名觉得后背发毛…) 周晏琛单手插兜站在陈医生办公室门口,指节在门板上叩了两下:“陈主任,借个人。” 陈医生从病历堆里抬头,看见门口长身玉立的男人,又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离沐婉清下班还有两小时。 “周总,医院有规定…”他推了推眼镜,还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家宴。”周晏琛薄唇轻启,抛出两个字。 好吧,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家宴”对于他们周总来说真算大事儿。 陈医生目光在周晏琛和沐婉清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淡声笑了:“行吧,这是特殊情况嘛。” 然后,他朝沐婉清无奈地摆了摆手,“沐医生,你的排班我让别人顶上。” 沐婉清不过是个实习医生,医院上下却都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沐医生”,谁不知道这些人不过是看在她是周大佬的未婚妻的份上。 地下车库:黑色迈巴赫驶出医院时,沐婉清望着窗外纷扬的雪片出神。 第322章 擦肩而过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候的今天,全京城的报纸头条都是周氏掌舵人遇难的噩耗。 金融版块用整版分析周氏股价暴跌,社会版刊登着机场家属哭晕的照片,就连幽谷村晒着太阳的老人们都在唏嘘:“那么大的老板,说没就没了…” 更讽刺的是,不少世家表面哀悼,背地里却已经开始瓜分周氏的地盘。 她记得清清楚楚,林家隔壁的姑娘,拿着手机让她看京城的事情:当时秦家二少爷甚至在葬礼当天,就敢对周家人动手动脚… “在想什么?” 周晏琛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沐婉清转头,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腕表折射着细碎的光。 是活的,有温度的。 “没什么。” 她伸手覆在周晏琛的手背上,“就是觉得…真好。” 她终是把“活着”两个字咽到了肚子里。 可两人心照不宣:“活着真好”四个字都留在心里,没有宣之于口。 周晏琛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十指相扣的瞬间,车载电台突然插播新闻:“57XX黑匣子已找到,初步判定为是…” 他直接关了广播。 风雪中,豪车碾过积雪驶向锦山别墅。 而此刻的京城各处,关于“周氏总裁为红颜弃机”的传闻,正以比雪片更快的速度蔓延—— 金融圈议论着三亿收购案的变故,名媛群里疯传机场目击照片,连带着#周晏琛沐婉清#的词条都悄然爬上热搜。 高档会所的VIP包厢内,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秦家二少猛地将水晶杯掼在大理石地面上,飞溅的香槟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暗色痕迹。 “妈的,他怎么就没死成?!” 碎裂的玻璃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那女人简直是个妖孽,次次都能护他周全。” 阮大少指节叩击着鳄鱼皮沙发扶手,忽然笑出声:“你们没看见他今天那副嘴脸?” 冰块的脆响混着威士忌在杯中摇晃,“就差在脑门上写着‘命硬'两个字。” 阴影里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有人吐着烟圈冷笑:“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场。” 雪茄红光忽明忽暗,照亮半张阴鸷的脸,“我倒要看看,那女人能替他挡多少回。” …… 这一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氏总裁死里逃生的新闻上,却没人注意到,早晨在医院清醒后的乔以柠。 从见到沐婉清的那一刻起,她就有太多问题想问。 可还没等她开口,那道身影就从她眼前匆匆消失。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而冰冷。 乔以柠扶着墙,指尖发颤。 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可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字——沐婉清。 她明明就在这家医院,明明刚刚还见过她,可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刚能勉强站稳,她就执意要离开急诊室,完全不顾医生的劝阻。 她急切地想找到沐婉清,可周晏琛早已吩咐过医院,没人敢透露半点消息。 乔以柠跌跌撞撞地找遍了急诊室、走廊、休息室……却总是慢了一步。 命运的捉弄总是精准得残忍—— 她在走廊寻找时,沐婉清刚回到休息室; 她守在休息室门口时,沐婉清正在急诊室焦急等待周晏琛; 她赶到急诊室外时,沐婉清又被周晏琛带回了休息室… 就这样,命运像是在戏弄她,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她终究错过了再见沐婉清的机会。 后来,丈夫接到医院的电话来接她回家。 再后来,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道周晏琛逃过一劫的消息,沐婉清的名字也随之登上热搜。 乔以柠终于确定,她见到的就是周晏琛的未婚妻:沐婉清。 懊悔如潮水般涌来—— 如果当时头没那么晕,如果她能早点儿认出沐婉清…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不过,她相信只要坚持,她一定还能在这个医院遇到沐婉清。 那天晚上,乔以柠的梦里就出现了那个年轻医生的脸。 有时是她在诊室里低头写病历,有时是她站在走廊尽头,远远地看过来,眼神陌生又疏离。 ——她本该是她的妈妈啊。 乔以柠从梦中惊醒,睫毛轻颤间,冰凉的泪珠已无声滚落,在素白的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怎么了?” 谢庭聿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额头,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湿润。 “又做那个梦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在昏暗的卧室里荡开细密的涟漪。 乔以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梦里残留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医院刺眼的灯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还有那个始终追不上的背影。 她下意识攥紧了被角,指节微微发白。 谢庭聿将她揽入怀中,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 “没事的,”他轻吻她的发顶,“都过去了。” 可她知道,有些遗憾就像这枕上的泪痕,干了,痕迹却永远都在。 乔以柠攥紧了被角,指尖微微发颤。 她迟疑片刻,终于轻声开口: “庭聿…我今天好像…看到她了。”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落在两人之间。 谢庭聿的手臂明显僵了一瞬。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那个被命运带走的女儿,那个成为妻子心结的孩子。 这三年,他们不知找过多少地方,找了多少人,却始终杳无音信。 “在哪儿?”他稳住声线,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 “医院。” 乔以柠抬起湿润的眼睛,“就是…周家那位未婚妻。”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特别。” 谢庭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谢庭聿记得妻子说过,那姑娘养母已逝,养父入狱,这些年她最怕的,就是那个孩子过得不好。 乔以柠最后把她们娘俩是怎么错过的都一一告诉了谢庭聿。 “好,再睡会儿,我们天亮再去医院找找。”谢庭聿安抚老婆。 只是,她是“周家那位未婚妻”这几个字让他缓不过神来。谢庭聿的呼吸微微一滞,指节无意识地收紧了。 “周家的…未婚妻?”他低声重复,每个字都像在唇齿间碾过。 谢庭聿眸色渐深。 如果那女孩真是他们寻找的人,如今却成了周晏琛的未婚妻… 他的指尖微微一顿,眸色更深了几分。 “而且…”他声音沉了沉,“真要论起来,那孩子名义上还是…” 私生女。 这三个字在唇边滚了滚,终究没有说出口。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身份,在周家那样的豪门里,本身就是个忌讳。 乔以柠攥紧了被角,指节发白。 是啊,如果那姑娘真是她的女儿,那么她的出身…周家会接受吗?会允许她认回这个母亲吗? 谢庭聿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声音低沉却坚定:“不管怎样,先弄清楚真相。其他的…” 他顿了顿,“我们一起面对。” 豪门秘辛,身份忌讳,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是否真的就是他们寻找的人。 周家那样的门第,或许不会允许未来的少夫人认一个毫无背景的母亲。 他轻轻抚过妻子颤抖的肩头,声音放得极缓:“先别急,我们得确认清楚。” 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如果真的是她…” 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如果真是她,周家这座山,他们也得翻过去。 这是他老婆一直以来的心结,得解开才是。 另一边: 夜色渐沉,锦山别墅的欢庆声渐渐远去。 周晏琛亲自驾车,载着沐婉清回到了他们最熟悉的云山别墅。 第323章 见到亲妈 这一路上,沐婉清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恍惚间竟然觉得,连路灯都透着劫后余生的暖意。 她悄悄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格外深邃。 回到别墅,佣人们早已体贴地退下。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在云山别墅的主卧里,为房间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辉。 周晏琛轻轻揽着沐婉清的肩,两人相携走进卧室。 沐婉清站在主卧门口,看着那张他们曾经同床共枕的大床,心头涌起一阵酸涩的甜蜜。 曾几何时,她总是纠结于该不该让他留下,而今夜—— “在想什么?”周晏琛从身后环住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沐婉清转身,望进他如墨般深沉的眼眸,抬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我在想,能和你这样平静地相拥而眠,原来就是最大的幸运。” 周晏琛眸光微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柔软的秀发擦过他的下颌,带着熟悉的淡香。 床头灯被调到最柔和的亮度。 沐婉清靠在周晏琛的臂弯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让她不自觉地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周晏琛眸光一暗,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掌心落下一吻:“以后每一天,我们都会这样珍惜。”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如水般漫过窗棂,在他们交握的手指上流淌。 “冷吗?”周晏琛拉高蚕丝被,将沐婉清裹得更紧些。 沐婉清摇摇头,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睡衣上的纹路:“就是觉得…很踏实。” “睡吧。” 周晏琛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柔,“我就在这里。” 沐婉清轻轻点头,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 月光悄悄爬上床沿,将相拥的身影勾勒成一道缠绵的剪影。 在这劫后余生的夜晚,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珍贵。 次日凌晨两点原有一趟飞往X国的航班,周老爷子得知后当即下令,要求集团取消年前的行程安排。 老爷子特意嘱咐,若有必要,可将商务洽谈延至年后再议。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对电话那头的合作方沉声道: “年前行程全部取消,具体事宜年后商议。” 电话那头传来对方负责人理解的声音: “周总,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完全理解。安全第一,年后我们再详谈。” 挂断电话,周晏琛抬眸看向正在小口喝粥的沐婉清,唇角微勾:“吃完了?我送你。” 沐婉清刚要推辞,宋慧欣已经笑着把外套递过来:“让阿琛送,正好跟你们院长打个招呼。”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实习期也该结束了,是不是?” “嗯?” 宋慧欣没再回答,悄悄离开。 周晏琛不顾沐婉清的婉拒,执意亲自驱车送她前往医院。 抵达后,他直接与院方管理层进行沟通,明确表示沐婉清的实习期将在当日下班后正式终止。 医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看着眼前气势迫人的周晏琛,额头渗出细汗:“周总的意思是…沐医生的实习今天就结束?” “嗯。” 周晏琛指尖在办公桌上轻叩,“她后续有其他安排。” 院长偷瞄了眼站在一旁的沐婉清,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只好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办手续。” 面对集团掌舵人的直接指示,院方负责人只得遵照执行。 走廊上,沐婉清终于忍不住拽住周晏琛的袖口:“你都没跟我商量!” 周晏琛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转角处的墙边,声音低沉:“怎么,都快过年了,沐医生还想继续值夜班?” 他俯身靠近,“我不同意。” (而在院长办公室里外的护士丫,小护士们正扒着前台偷看,激动地直跺脚——周总把沐医生按在墙上说话的画面,简直比偶像剧还苏!) 而这边,一早就来到医院想找沐婉清的乔以柠,攥着丝质手帕站在休息室门口,谢庭聿揽着她轻颤的肩膀。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月白色旗袍,发髻上的珍珠簪子在日光下泛着柔光——仿佛这样就能让女儿一眼认出自己。 “别急,既然确定她在这里工作,总能见到。”谢庭聿抚过妻子泛红的眼尾。 可命运似乎偏要捉弄人。 护士站的小护士偷瞄着这对气质非凡的夫妇,小声对同事嘀咕:“那位夫人找沐医生三次了,每次都能完美错过…” 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不觉得她眉眼和沐医生有几分相似…” 话音未落,沐婉清抱着病历本匆匆走来:“刘姐,陈主任在哪间病房?” “沐医生!” 小护士激动地拽住她袖子,“昨天那位找您的夫人又来了!就在…” 转头时却发现休息室门口空空如也——乔以柠刚被谢庭聿劝去茶水间休息。 沐婉清顺着视线望去,走廊尽头只有晃动的门帘。 她困惑地摇头:“我昨天没注意…” 指尖无意识抚过自己的眉眼,那里还沾着一点消毒水痕迹。 医院茶水间 乔以柠透过玻璃窗,正好看见沐婉清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突然抓住丈夫的手臂:“庭聿!她撩头发的动作…” 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那分明是她年轻时的小习惯。 谢庭聿望着妻子蓄满泪水的眼睛,忽然从西装内袋取出手机:“我这就联系院长调档案。” (而此刻的沐婉清正走进电梯,莫名心口一疼,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又一次擦肩而过。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两道相似的身影隔在光影两端。) “先不用,我想先见见她再说。” 乔以柠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包带,骨节微微发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十九年的思念在胸腔里翻涌,她相信女儿一定能理解——当年那个时段,她将襁褓放在老妇人手里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痛楚。 谢庭聿望着妻子颤抖的睫毛,叹了口气:“那…” “我们去急诊。” 乔以柠突然抬头,眼底泛起水光,“就说要号脉。她或许就会像昨天一样出现在那里的。” 这一次,她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各个沐婉清可能出现的地方,命运终于给了她一个确切的坐标。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急诊室里。 乔以柠端坐在诊凳上,看着腕下的脉枕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 当那抹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沐婉清的手指搭上她手腕的瞬间,乔以柠闻到了淡淡的草药香。她喉头发紧,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 “姑娘老家…是静安县北庄村的吧?” 这个地址她记了十几二十年。 当时,老婆婆跟她说了就后悔,生怕她去找孩子,乔以柠承诺不会再去打扰才放下心来。 “您怎么知道?” 沐婉清诧异地抬眼,不答反问的语气让乔以柠坚信这就是她要找的女儿。 沐婉清杏仁般的眸子里映出妇人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乔以柠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然后,两人开始了一段认亲式的交谈。 沐婉清(指尖轻轻搭在乔以柠的脉搏上,忽然察觉到对方直直的目光一动不动停留在她身上,有些疑惑地抬眼):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以柠(眼眶微红,声音轻颤):“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沐婉清(微微一怔,随即温和一笑):“是吗?那她一定对您很重要。” 乔以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里的桂花酥):“是啊,很重要……可惜,我弄丢了她。” 第324章 有个亲弟弟 沐婉清(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语气放柔):“阿姨,您别难过,有些缘分……或许还会再续的。” 乔以柠(终于忍不住,泪水滑落):“姑娘,你的左肩上……是不是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像一片小小的花瓣。” 沐婉清(瞳孔骤然一缩,手指僵住):“您……您怎么知道?” 乔以柠(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因为……那是我亲手给你换尿布时,第一次发现的。” 当时,她在把孩子给老婆婆前,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沐婉清(呼吸凝滞,指尖发冷):“您是说……” 乔以柠(泪水滚落,声音哽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对不起……当年我走投无路,只能把你给了失去孩子的常家人……可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天都想去找你……” 沐婉清(眼眶瞬间红了,嘴唇颤抖):“所以……您是我的……” 乔以柠(再也克制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是,我是你的妈妈……我答应过你姥姥不去打扰你的,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沐婉清此刻也十分确定眼前的妇人就是她要找的妈妈。 (眼泪终于落下,猛地抱住她):“妈……” 乔以柠(紧紧回抱,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沐婉清(摇头,声音哽咽):“不用道歉……您找到我了,这就够了。” 她颤抖着另一只手,终于从包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桂花香顷刻溢满诊室。 “猜你会…想念这个。”破碎的语调里,藏着二十个春秋的雨季。 沐婉清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妇人,指尖触碰到纸包时,那上面残留的温度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灼得她指尖发烫,连带着心口也微微发疼。 原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和周晏琛费尽心思、辗转多地都没能寻到的血脉至亲,竟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命运像是终于听见了她心底的祈愿,在年关将近时,悄无声息地圆了她的梦。 这让她怎能不心潮翻涌? 四周的医护人员和病患早已停下动作,惊诧地望着这一幕。 有人小声嘀咕:“原来周总的未婚妻……真是这位夫人的女儿?” 可没人敢多议论一句。 在这家医院工作的人都知道,关于周家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传的——半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谢庭聿悄然退至诊室门口,将这一方天地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 他的目光在乔以柠含泪的笑靥上停留片刻,嘴角不自觉泛起欣慰的弧度。 “我得告诉晏琛…” 沐婉清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轻颤着,连解锁都按错了好几次。 那个总是自责的男人,那个许诺在妹妹高考结束时就要帮她找到亲人,却每每在深夜对着线索墙叹息的周晏琛。 “他一定会很高兴…” 婉清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眼前浮现出他紧锁的眉头。 多少个夜晚,他轻抚着她的发丝说“再给我点时间”,声音里满是愧疚。 现在,她终于可以告诉他:不必再自责了。 诊室外的走廊上,谢庭聿摸出手机,悄悄拍下母女相拥的画面。他想,或许该先给那个年轻人通个气。 毕竟,能让周家少爷牵肠挂肚这么久的事,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 沐婉清颤抖的手指终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周晏琛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婉清?” “晏琛…”她刚开口就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我找到妈妈了…就在私立医院…” 电话那头传来文件落地的声响,周晏琛的声音陡然紧绷:“等我。” 不到二十分钟,医院走廊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晏琛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白衬衫的袖口还沾着咖啡渍,显然是匆忙间打翻了杯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诊室,目光在触及相拥的母女时骤然柔和。 “晏琛…”沐婉清红着眼睛望向他。 周晏琛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声音沙哑:“终于…终于找到了。” 乔以柠看着这个满眼都是女儿的年轻人,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 如今命运以最温柔的方式,将破碎的拼图重新归位。 沐婉清轻轻挽住乔以柠的手臂,温声道:“妈,咱们去休息室说话。” 她的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乔以柠,仿佛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周晏琛快步走在前面引路,推开走廊尽头那间挂着“沐医生休息室”牌子的房门。 这是他为婉清特意布置的私人空间——落地窗前摆着她最爱的绿植,沙发上放着绣有她名字的靠枕,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这里安静些。” 沐婉清扶着母亲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顺手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 急诊室的嘈杂被完全隔绝在外,此刻这个温馨的小天地里,只剩下血脉相连的温度。 周晏琛体贴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对母女。 他悄悄按下墙上的免打扰指示灯,红色的灯光在门外亮起——此刻,没有什么比这场等了二十年的重逢更重要。 谢庭聿站在休息室门外,看着那盏突然亮起的红色指示灯,嘴角浮起一丝了然的微笑。 他从容地后退两步,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走廊的灯光在谢庭聿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阴影。 他并不着急,只是从西装内袋取出那本随身携带的《诗经》,就着医院略显苍白的灯光静静翻阅。 书页翻动间,隐约可见他指尖在“哀哀父母,生我劬劳”那行字上轻轻摩挲。 偶尔有护士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这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明明被“拒之门外”,却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时而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眼底流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长椅旁的绿植在空调风中轻轻摇曳,谢庭聿伸手扶正歪斜的花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知道,有些等待值得用二十年,又怎会在意这短短几刻钟? 母女俩相携着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坐下,窗外阳光正好,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在一起。 清晨的阳光透过休息室的落地窗洒落进来,为母女二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乔以柠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的发梢,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这些年…过得好吗?” “妈,”沐婉清轻轻握住母亲颤抖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纹路,“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说。” 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十点,医院的病人来来往往,走廊上已经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她知道医院终究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此时,有同样想法的周晏琛,正站在院长办公室,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几位院领导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周总都这样说了,他们几个能怎样:答应呗! 周晏琛适时地推门而入,白大褂下露出挺括的西装领带。 他俯身将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已经和医院办公室协调好了,今天特批沐医生调休。” 第325章 跟妈妈一起过年 很快,一份特批的请假单就送到了沐婉清手中。 “亲子鉴定已经安排好了。” 周晏琛回到休息室,俯身在沐婉清耳边轻声道。 他的目光扫过乔以柠略显疲惫的面容,又补充:“不是不信任,是为了以后…” “我明白。” 乔以柠打断他,露出理解的笑容。 她比谁都清楚,在周家这样的家族里,有些程序必不可少。 走廊上,谢庭聿合上手中的书,看着医护人员推着采样车匆匆而过。 他起身整理了下西装,对走出来的周晏琛微微颔首。 两个男人默契地站在走廊两端,像两座沉默的守护神,为这场来之不易的重逢保驾护航。 周晏琛转头对乔以柠解释道:“考虑到医院环境嘈杂,不如移步到…” “去静园吧。” 谢庭聿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晨光在他挺括的西装肩线上流转,“那里安静。” 他的目光与乔以柠短暂相接,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半小时后,医院的VIP通道前,周家的黑色轿车静静等候。 沐婉清搀扶着母亲坐进车内,晨风拂过她白大褂的衣角。 周晏琛站在车门外,正低声交代助理:“今天所有预约都改期,化验室的加急鉴定晚饭前必须出结果。” 谢庭聿站在不远处,看着医护人员推着采样车匆匆穿过晨雾。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对走过来的周晏琛微微颔首。 两个男人隔着氤氲的晨雾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欣慰。 当朝阳升向高空时,轿车缓缓驶离医院。 沐婉清望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门诊大楼,母亲的手温暖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这个寻常的工作日早晨,却让她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完整的归属感。 晨光透过静园的落地窗,静静地落在母女俩身上,给她们俩增添了暖意和柔和。 她们相对而坐,膝头相抵,仿佛要把二十年的光阴都揉进这一盏茶的时光里。 “玉琴妈妈走的时候,很安详。” 沐婉清捧着骨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她临终前还念叨着,说我这倔性子跟她年轻时候太像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让乔以柠红了眼眶。 茶香氤氲间,乔以柠听着女儿讲述养母的慈爱,常伟明入狱的始末,还有与周晏琛从相遇到相知的点点滴滴。 每个字都像珍珠,被她小心翼翼地串进记忆的丝线里。 可当话题不经意触及某些往事时,两人都会默契地停顿。 沐婉清注意到,每当自己提到“父亲”这个词,母亲握杯的手指就会微微一颤; 而关于那个雨夜的抉择,乔以柠的眼中总会闪过难以言说的痛楚。 “奇怪。” 沐婉清后来对周晏琛说,“我们聊了这么多,却像在刻意绕过最重要的部分。” 她望着窗外渐盛的日光,“就像两个修补瓷器的人,先把边边角角的碎片拼好,却迟迟不敢去碰最中央的那道裂痕。” 周晏琛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抵她的发顶:“给妈妈一点时间。” 他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有些伤口,需要准备好才能揭开。” 而此时,乔以柠正站在静园的回廊上,望着满园新发的海棠出神。谢庭聿默默为她披上外衣,听见她低声呢喃:“我该怎么告诉她,她的父亲是…” 一阵春风拂过,将未尽的话语吹散在花影之间。 暮色渐沉时,周晏琛的手机屏幕亮起,那份加急的亲子鉴定报告赫然在目。 他修长的手指在“母女关系确认”那行字上轻轻摩挲,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当暮色完全笼罩城市时,沐婉清挽着母亲走出“静园”的大门。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周晏琛的车早已等在门口,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温暖的光痕。 次日清晨,周晏琛亲自备了厚礼——从珍藏的古玩字画,到特意从拍卖会拍下的翡翠手镯,每一件都精心挑选。 沐婉清看着他认真核对的侧脸,忍不住轻笑:“你这是要把谢家客厅摆满吗?” 周晏琛抬眸,眼底带着罕见的紧张:“第一次以女婿身份登门,总该郑重些。” 谢家的宅邸隐在城郊的林荫深处,古朴典雅。 乔以柠早早等在门前,身旁站着个清俊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沐婉清相似的轮廓。 “这是你弟弟,谢锦辰。”乔以柠轻声介绍,指尖微微发颤。 少年上前一步,目光清澈而温暖:“姐。” 这一声姐唤得自然而然,就好像从出生到如今一直在喊姐一般。 沐婉清怔在原地。 她从未想过,除了血脉相连的母亲,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与她共享血缘的亲人。 这是她的亲弟弟。 周晏琛不动声色地扶住她的腰,低声道:“进去说吧。” 谢家的客厅里,阳光透过纱帘洒落。 乔以柠带着沐婉清推开二楼尽头的一扇门——那是间精心布置的卧室,淡雅的色调,书架上摆满了医学典籍,床头甚至还放着一只略显陈旧的布偶熊。 “这些年,我每年都会给你添置些东西。”乔以柠声音哽咽,“总想着……万一哪天你回来了呢?” 沐婉清抚过书桌上一尘不染的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襁褓中的婴儿,被年轻的乔以柠紧紧搂在怀里。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原来这世上从未缺少爱她的亲人,只是命运让他们迟到了二十年。 谢庭聿坐在客厅的黄花梨木椅上,指尖轻叩着青瓷茶盏,目光温和地落在周晏琛身上:“听说周氏最近在筹备新的医疗基金?” 周晏琛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却不失从容。 “是,主要针对罕见病研究。婉清提过,有些患者因为医疗资源不足耽误了最佳治疗期。” 谢锦辰原本安静地坐在一旁翻书,闻言抬头,少年清亮的嗓音带着几分好奇:“姐夫,你们会考虑和高校实验室合作吗?我们教授最近在基因编辑方面有新突破。” 周晏琛唇角微扬,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姐夫”称呼很是受用:“当然,谢少爷有推荐的话,随时可以安排见面。” 谢庭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亲手给两人续上明前龙井。 茶香氤氲间,落地窗外传来隐约的笑语——乔以柠正带着沐婉清在花园里看新栽的芍药,母女俩相似的侧脸在阳光下如同镜像。 午餐时,谢家餐厅的水晶灯映照着满桌佳肴。 沐婉清发现自己的座位前摆着静安特色的桂花糖藕——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连周晏琛都不知道的喜好。 “妈特意嘱咐厨房做的。” 谢锦辰凑过来小声解释,顺手给姐姐夹了块松鼠桂鱼,“这个也好吃,我从小最爱。” 乔以柠看着儿女自然的互动,眼尾泛起细纹。 谢庭聿举杯轻咳一声:“今天这顿饭,我们等了太多年。” 周晏琛会意地起身敬酒,水晶杯相碰时发出清脆的鸣响。 阳光穿过葡萄架在餐桌上投下斑驳光点,像散落的星光终于归位。 回家的路上,暮色悄悄降临。 北方的冬天,总是天黑的要早一些。 沐婉清望着车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路边的霓虹在她侧脸投下影影绰绰的光影。 她看着街边挂起的红灯笼,指尖轻轻敲着膝盖:“你知道吗?锦辰今年也考进了A大。” 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闻言,嘴角微微弯起,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指:“嗯,我还知道他是生物化学系。” 第326章 交换条件 周晏琛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 他的拇指在沐婉清手背摩挲了一下,“这孩子很有想法,他还问我会不会考虑和高校实验室合作,说他们教授最近在基因编辑方面有新突破。” 沐婉清侧目看他。 路灯明明灭灭间,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透着罕见的柔和,唇角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这在她提到谢锦辰时尤为明显。 这是很少能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周总脸上看到的表情。 “妈妈问我…”她声音放轻了些,指尖无意识地在周晏琛掌心画圈,“今年过年能不能和他们一起过?” 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 周晏琛望着前方拥堵的车流,喉结滚动了一下:“当然可以。” 这个回答来得很快,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 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沐婉清却听出了未尽之意。 去年他去静安看她的夜晚,当她在厨房收拾时,周晏琛就曾从身后环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明年…或许就能去你真正的家过年了。” 那时周晏琛的呼吸拂过她耳尖,带着红酒的醇香和笃定。 此刻车流开始移动,周晏琛打开转向灯。 暖黄的光影里,他忽然低笑一声:“谢夫人今天偷偷问我喜欢吃什么菜。” 他转头看她一眼,眼底映着街灯细碎的光,“看来我这个女婿,勉强及格?” 沐婉清望着他含笑的眉眼,忽然想起餐桌上母亲为他夹菜时,这个男人受宠若惊的模样。 她将两人交握的手举到唇边,在周晏琛指节落下一个轻吻:“何止及格…简直是超额完成KPI。” 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的瞬间,她听见周晏琛轻声说: “其实…我更期待听你正式叫我一声‘老公'。” 尾音淹没在引擎的轰鸣里,却让沐婉清耳尖发烫。 车子驶入别墅停车场,周晏琛停好车,却没有立即解开安全带。 他转向沐婉清,突然问道:“什么时候能听你正式叫我一声‘老公'?”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认真的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应该…用不了太久。” 沐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她转头望向周晏琛,目光澄澈而坚定,“只要周爷爷点头,等我满二十岁就可以。”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情的女人,怎么想就会怎么说。 再说了,她本就是从二十一岁回来的,真就年龄也就比周晏琛小两岁而已。 周晏琛呼吸一滞,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真的。”沐婉清看着他微微发亮的眼睛,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比珍珠还真?”周晏琛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她熟悉的调侃。 “比钻石都真。”她笑着回敬,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两人的笑声在车厢里荡开,像一串清脆的风铃。 周晏琛突然倾身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那我现在就开始准备聘礼。”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要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沐婉清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唇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她微微后仰,故意板起脸:“周总这是要昭告天下啊?” “当然。” 周晏琛直起身,开了车门,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沐同学终于要成为周太太了。” 路灯的光晕在挡风玻璃上流转,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 是啊,这就有盼头了,再过半年的时间,她就满二十岁了。 这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值得,所有的期许都有了归处。 而另一边,这个加班的深夜: 苏念的手机突然震动,跳出一条消息: 【孙晓峰:还在公司?】 她看了眼堆积如山的文件,撇撇嘴回复:【怎么,大师要给我送夜宵?】 对方秒回:【楼下。顺便带了当年那家酒店的甜品单。】 她心跳漏了半拍,抓起外套就往电梯跑。 玻璃门映出她匆忙补口红的模样,自己都没察觉嘴角翘得多高。 而“发小群”里,当初包间里“功德无量”的那群人,正聊的热火朝天。 陆锦辉正刷着手机,突然瞪大眼睛,手指猛地戳向屏幕:“卧槽!你们快看!” 他火速截了孙晓峰的最新朋友圈——两只十指相扣的手,男士腕间的佛珠与女士的钻石腕表交缠,配文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 【还俗了。】 “我就说!” 陆锦辉激动地往群里甩了截图,【老岳上次那出‘你在躲我还是躲他’演得妙啊!你们看晓峰师兄这朋友圈!】 邹明宇秒回:【可以啊!不过你这‘师兄’叫得挺顺口啊,他去山上转一圈,庙里住几天,你还真当他是和尚了?】 陆锦辉坏笑打字:【行行行,咱们峰子总算是要重返红尘了~】 一直潜水的岳时衍突然冒泡:【他就是在等个台阶下。明明眼巴巴盼着人家回头,自己又拉不下脸。要不是我故意安排那出戏,我看啊,他能在庙里躲到明年。】 群里正热闹着,邹明宇突然@周晏琛:【琛哥人呢?去年过年你就放鸽子,今年必须补上!】 被点名的周晏琛此刻正靠在书房躺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里沐婉清的照片。 小姑娘刚才红着脸说“再过半年就能当周太太”的模样还在眼前晃悠,惹得他心头发烫。 他看了眼日历,盘算着该找个什么时机跟老爷子坦白沐婉清的身世。 太仓促怕吓着老人家,拖太久又委屈了婉清。 正出神间,手机突然震个不停—— 【陆锦辉:@周晏琛别装死!赶紧的,今年聚会必须带家属!】 【邹明宇:就是!我都见过丈母娘了,你什么时候带沐学妹回周家老宅?】 周晏琛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打字:【带。不过今年得多带个人——我未婚妻的弟弟,A大高材生。】 发完这条信息,他重点放在了邹明宇的最后一个问题上:什么时候带沐学妹回周家老宅? 他故意没看瞬间炸开的群消息,转而拨通了老宅的电话:“爷爷,今晚我回去吃饭……有件重要的事想跟您商量。” 周老爷子轻哼一声:“哼,现在想起要回来了?” 但嘴角上翘的弧度连自己都没察觉。 他知道,那沐姑娘并没有回静安,这小子应该是想带回老宅了。 正好,他也有事要跟长孙商量,不对,是条件互换。 窗外,初春的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好像是沐婉清害羞时泛红的耳尖。 周老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眼皮都没抬:“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手里的紫砂壶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正好空出个位置。 周晏琛熟门熟路地坐下斟茶,青瓷茶盏在老爷子面前稳稳放下:“您上次说想尝的新茶,我托人从武夷山带回来了。” 老爷子斜眼瞥见长孙袖口沾着的芍药花粉——静园才有的珍稀品种。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又赶紧用咳嗽掩饰:“那沐丫头…没回静安?” “在锦山厨房。” 周晏琛声音突然放轻,“在跟刘姨学做您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老爷子手指一顿。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被孙子藏在心尖上两年的姑娘,终于要正式带回老宅了。 窗外的夕阳突然变得刺眼,他眯起眼睛看向庭院里新发的海棠。 “正好。” 周老爷子拍了拍身侧的红木椅,示意长孙坐下。 檀香在室内静静缭绕,老爷子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龙头拐杖上的纹路:“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 第327章 你永远是我妹妹 周晏琛眸光微凝,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沿——老爷子这般郑重,怕是又要谈什么条件。 “人老了,话搁不住。” 周老爷子忽然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亦琛那孩子…进去一年了。” 周晏琛手指蓦地收紧。 若非老爷子提起,他几乎要忘记那个堂弟还在服刑:是啊,去年的现在进去的。 “若他出来…”老爷子声音沉了沉,“总得给他在集团留个位置。” 枯槁的手突然按住长孙的手背,“好歹…给他留条活路。”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 周晏琛望着爷爷突然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年幼的周亦琛躲在祠堂角落,也是这样灰败的眼神。 窗外,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霞光。 厨房飘来的香气里,周晏琛缓缓点头:“可以,只要他安分守己。” 老爷子如释重负地闭了闭眼,转而指向楼下:“那丫头的狮子头,该学会了吧,年关带她过来尝尝。” 拐杖叩地的声音在寂静的茶室里格外清晰,周晏琛解锁手机,屏保上沐婉清站在阳光下的笑脸猝不及防撞入眼帘。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忽然觉得老爷子着实狡猾——明明从沐婉清在空难中救下自己那刻起,老人就认定了这个孙媳妇,现在却偏要拿周亦琛的事来做交易。 看来:“血缘这东西…终究是斩不断的。” 昨日沐婉清在谢家花园里说这句话时,指尖正抚过新栽的连理枝。那时她不会想到,这句感慨会成为今日周晏琛妥协的关键。 茶汤渐凉,周晏琛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微凛。 原判三年半的刑期,老爷子现在就开始铺垫…这只说明一件事: 周亦琛的减刑程序恐怕早已启动。 那些老爷子旧部时不时来拜访的下午,书房里压低的谈话声,突然都有了新的注解。 “最迟明年开春。” 老爷子突然出声,仿佛看透他的思绪,“你准备个闲职。” 拐杖头在青砖地上划出半道弧线,像道未尽的判词。 “好。” 周晏琛望向窗外,暮色中,他仿佛看到沐婉清正端着食盒穿过回廊。 她发间别的珍珠簪子晃着细碎的光——那是今早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沐婉清第一次听他说周家复杂的形势时说过的话:“伤口捂着只会溃烂,晒晒太阳反而好得快。” 或许这就是老爷子要的:把周家的旧伤疤摊在阳光底下,让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也沾沾这姑娘身上的豁达气。 晚饭后,锦山别墅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 周晏琛解开领带,将老爷子的话娓娓道来。 窗外的夜风拂过庭院竹林,沙沙声像是无声的叹息。 沐婉清正在插花的手微微一顿,剪刀“咔嗒”轻响,剪断了一枝海棠的斜杈。 她忽然轻笑出声,将修剪好的花枝插入青瓷瓶:“你何必跟周爷爷做这种交易?” 转身时,灯光在她睫毛下投落一片阴影,“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心甘情愿接受我。” 周晏琛望着她绷紧的侧脸,心尖像被那剪刀轻轻扎了一下。 他太了解这种故作轻松的语气——他的姑娘是在替他委屈。 毕竟谁都清楚,周亦琛出狱就是颗定时炸弹。 “婉清。” 他上前握住她沾着花汁的手,指腹抚过她虎口处的手术刀茧,“我不是妥协。” 落地窗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是爷爷需要这个台阶,而我们需要时间。” 沐婉清忽然想起白天在谢家,母亲悄悄告诉她的话:“周家老爷子年轻时,最疼的就是你公公和…那个不成器的小孙子。” 她反手扣住周晏琛的腕骨,触到那串冰凉的佛珠——自从空难后他就一直戴着,就像戴着对她的承诺。 “那就按你说的办。” 她突然踮脚吻在他微蹙的眉间,“不过…”手指顺着西装领口滑到他心口位置,“这里要是难受了,得告诉我。” “好。” 周晏琛答得干脆,眼底的温度却骤然褪尽。 他抬手调出监控画面,指尖在屏幕上重重一点——那辆停在院外的黑色奔驰,车牌号他再熟悉不过。 “周亦琛的辩护律师。”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老爷子的动作,比我想的还要快。” 沐婉清注视着监控画面里那个提着公文包的身影,忽然想起去年被绑时闻到的汽油味。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淡去的勒痕,却被周晏琛一把握住。 “既然已成定局,”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们就以静制动。” 抬眸时,眼底沉着周晏琛熟悉的冷静,“但必须万事小心。” “年后,我安排人跟着你。” 周晏琛突然将她拉近,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便衣,不会打扰你工作。” 他的唇擦过她耳际,声音低哑得发颤,“他们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就像去年那样的事,我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暮色沉沉,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在两人紧贴的身影上。 院外的车灯忽然亮起,在窗帘上投下刀锋般的亮痕,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周晏琛的吻落在她腕间旧伤上,像在封印某个不堪回首的噩梦。 沐婉清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颈间,一枚平安扣在衣料下微微发烫。 这样的平安扣,她有三枚: 第一枚羊脂玉的温润,是去年绑架案后宋慧欣红着眼眶给她戴上的。 “我们周家亏欠你的”——宋慧欣当时哽咽的声音犹在耳边; 第二枚和田青玉带着老爷子常年摩挲的包浆,是空难次日清晨,管家捧着锦盒说是“老爷让沐小姐压惊用”。 那时她就明白,这是周家最郑重的认可; 而今日母亲给的翡翠平安扣还带着体温,乔以柠为她系上时手指颤抖得厉害: “谢家的翡翠…最辟邪。” 话未说尽,可沐婉清读懂了母亲眼底的忧思——那是经历过豪门倾轧的人才会有的警觉。 “在想什么?”周晏琛的掌心覆上她后颈,触到细细的银链。 沐婉清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睛,忽然笑了:“在算我攒了多少护身符。” 她故意晃了晃脖子,如果都戴上,那三枚玉坠在衣领里一定会发出碰撞的轻响。 “够开个珍宝阁了。” 窗外,辩护律师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周晏琛忽然弯腰将她横抱起来,那枚平安扣随着动作从衣领滑出,在灯光下流转着湿润的光泽。 “还不够。” 他在楼梯转角处咬她耳朵,“等结婚那天,我再给你添个金的。” 沐婉清搂着他脖子笑出声,那枚玉坠贴在他胸膛上,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封印——任他周亦琛还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休想再伤她分毫。 她轻轻环住周晏琛的腰,听见彼此心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这一次,他们都不会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次日清晨,沐婉清站在朗悦国际的公寓门前,指尖悬在门铃上方许久未落。 玻璃窗映出她紧绷的侧脸——领口别着母亲给的翡翠胸针,手腕上戴着宋慧欣送的羊脂玉镯,那枚平安扣在毛衣下贴着心口发烫。 门开时,沐婉芸正抱着心理学课本,发间还别着去年除夕沐婉清送的水晶发卡。 季宇涵回了定州陪爸爸妈妈过年。 看到沐婉清,婉芸惊喜的表情在看清姐姐凝重的神色后骤然凝固:“姐?”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茶几上的照片镀上一层金边。 沐婉清还是把自己本就不是沐玉琴亲生的事情告诉了婉芸。 第328章 年后再补一场 沐婉芸盯着那张“姐姐”手机里泛黄的信纸照片,指尖在“那个女孩就是你”那行字上反复摩挲。 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像把钝刀——原来姐姐早在她备战高考前就知道真相。 “所以,去年春节…”沐婉芸声音发颤,“你明明可以去找亲生母亲…” 却选择陪她在静安的小院里守岁,凌晨三点还在帮她温习政治提纲。 沐婉清看着妹妹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ICU那个雪夜。 她攥着婉芸的病危通知书,跪在走廊里求医生用她的骨髓。 那时瘦小的身影与眼前的大学生重叠,她伸手拂去对方颊边泪珠:“你永远是我妹妹。” 这句话击碎了最后防线。 沐婉芸扑进她怀里,泪水浸透羊绒衫:“可是姐…妈妈当年都没为我…” 没为她通宵整理过错题集,没为她和学校据理力争,更没在她生病想去学校后,依然风雨无阻地送中午的营养餐。 沐婉清知道,这一切她都知道。 为了生活,为了那个不值得一提的,骗她们娘仨的老公,沐玉琴错过了做一个更好的母亲。 可沐玉琴一个只能靠双手力拼的柔弱女人,已经竭尽全力了,不是嘛。 窗外又飞飞扬扬飘起雪花,沐婉清轻抚妹妹颤抖的背脊。 茶几玻璃下压着的照片里,沐玉琴抱着两个女孩站在游乐园——如今她们都知道了,那个总是偏心的母亲,其实把毫无血缘的她当成了亲生女儿在疼。 “今年除夕…” 沐婉清将谢家的邀请函放在照片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妈妈?” 她没说出口的是,乔以柠今早特意叮嘱:“把那个孩子也带来吧,毕竟…她也是玉琴的女儿。” 沐婉芸抬起泪眼,突然发现姐姐今天戴的珍珠耳钉,和沐玉琴葬礼上那对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羁绊,从来不需要血缘来证明。 沐婉清轻轻握住妹妹微凉的手指,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谢叔叔人很温和,锦辰也和你差不多大。” 她指尖在妹妹掌心不经意地划了划,“他今年刚上A大,你们应该聊得来。” 这句话说得巧妙——既让沐婉芸知道谢家还有同龄人作伴,又不动声色地透露了关键信息:谢庭聿不是她的生父。 沐婉芸睫毛颤了颤,忽然想起姐姐曾提过的那场空难。 当时新闻里提到的“周氏集团董事长”,她知道是姐夫。 而后来,姐夫跟一位男人的照片流出,她猜想是姐姐嘴里的谢叔叔。 她当时还想再看看,照片就被删除了。 她反手扣住姐姐的手腕,触到那枚温润的玉镯:“那…姐姐的生父…” 窗外一阵寒风掠过,吹乱了茶几上的心理学笔记。 沐婉清伸手替她拢住飞扬的纸页,眼神平静得像深潭:“不重要了。” 她将妹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现在有妈妈,有谢叔叔,有锦辰…” 指尖最后轻点在她鼻尖,“还有你,已经足够了。”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将沐婉芸课本上“亲属关系”三个字照得发亮。 她突然明白姐姐带她认亲的深意——这是在给她法律意义外的新家人,也是在为那个藏在迷雾中的生父身份留白。 “那…”沐婉芸把邀请函小心收进课本夹层,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我得给谢叔叔带份见面礼。” 她故意眨眨眼,“就带妈妈最拿手的桂花糕怎么样?反正…姐姐都把我手艺教得一模一样了。” 沐婉清望着妹妹灵动的表情,恍然看见当年在厨房偷吃桂花糖的小女孩。 原来她们早就是母女三人的延续,有没有血缘又有什么关系? 沐婉清看着妹妹低头整理课本的侧脸,胸口泛起一阵温热的酸胀。 她伸手替沐婉芸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微凉的耳垂:“那就这样说定了,除夕那天我来接你。” 沐婉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抬起头的瞬间,沐婉清看见她眼里晃动的泪光。 “姐,我的命都是你抢回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在我心里,你早就是…” 后面几个字哽在喉咙里,化作一个用力的拥抱。 沐婉清感受到肩头的湿意,想起ICU外那个雨夜。 十八岁的她签完同意书,蹲在走廊里给昏迷的妹妹读《飘》。 那时护士都说这女孩熬不过去了,可她就是不信邪。 最后,在她担心高到离谱的诊疗费用要怎么办时,周晏琛出手帮了她,还给妹妹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医疗方案。 她偷偷庆幸过:周晏琛不光是那晚救了她的恩人,也是变相通过她救了婉芸的大恩人。 “傻丫头。” 她轻轻拍着沐婉芸单薄的背脊,像当年哄她喝药时一样,“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当最好的心理咨询师的。” 指尖触到妹妹后颈那道淡疤——那是骨髓穿刺留下的痕迹,也是她们之间最深的羁绊。 沐婉芸破涕为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本来想等生日再给你的。”里面是对银杏叶形状的银耳钉,“现在当今年过年礼物了,上次看见你盯着橱窗看…” 沐婉清怔住了。 那还是半年前的事,她送沐婉芸去大学报到时,路过首饰店多看了两眼。 原来妹妹都记得。 “这个很贵的?” 是疑问,更像是肯定句。 “我的家教费现在挺高的。”婉芸很自豪地说。 窗外阳光正好,两枚银叶子在夕阳下闪着温柔的光。 就像她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血缘来证明的亲情。 …… 腊月二十九,华灯初上。 孙晓峰终于捧着还俗文件走出宗教局。 他拍掉僧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给苏念发了条语音:“孙先生回来了,要不要验明正身?” 苏念秒回:“年前你先留着,年后第一个找你,至于验身,那是一定的。” 而这边,周晏琛在锦山别墅的露台上支起了铜锅,翻滚的红汤蒸腾起袅袅白雾,在零下的寒气里织出一片暖意。 陆锦辉第一个踹门进来,怀里还抱着两坛泥封的老酒,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粒。 “琛哥今年可算没放鸽子!” 他故意把酒坛往檀木茶几上一墩,震得茶盏叮当响。 身后邹明宇提着两袋活蹦乱跳的濑尿虾,虾钳还在塑料袋上划拉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岳时衍最后进门,黑色大衣上沾着细雪。 他顺手将礼盒递给叶管家,里头是特意从苏州订的八宝年糕——沐婉清最爱吃的那种。 “人呢?”他环顾四周,目光在楼梯口停住。 周晏琛正从二楼下来,臂弯里搭着条羊绒披肩。 身后沐婉清踩着毛绒拖鞋,发梢还带着水汽,显然刚刚进门。 她颈间三枚平安扣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看得陆锦辉直咂舌:“好家伙,琛哥这是把传家宝都挂媳妇身上了?” 周晏琛的视线在岳时衍、陆锦辉和邹明宇之间转了一圈,突然挑眉:“说好的带家属呢?” 三个男人齐刷刷甩来眼刀,岳时衍腕上的手表随着转头划出凌厉的弧光:“周总看日历了吗?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 “就是,”陆锦辉帮忙补充,“他家那位今早的飞机回粤省祭祖。” 怀里的猫,爪子在空中虚挠一下,活像在替主人表达不满。 邹明宇更直接,抄起筷子敲了敲香槟杯,对着周晏琛直截了当地反问: “某些人自己藏着未婚妻天天秀恩爱,还好意思催我们?” 余光却瞥见周晏琛正偷偷把沐婉清爱吃的虾滑往她碗里拨。 这话听到周大佬耳朵里,他无动于衷,却让沐婉清的耳根顿时红了。 第329章 又一年 周晏琛被怼得哑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沐婉清刚给他戴上的婚戒——他确实忙昏头了,连集团放假通知都是秘书今早提醒的。 “年后再补一场。” 他举起酒杯讨饶,冰块的脆响里藏着笑意,“我做东,务必请各位携家属莅临。” 特意在“家属”二字上咬了重音,眼神往岳时衍那边飘。 沐婉清在桌下掐他大腿,却被他反手扣住五指。 三枚平安扣贴在他腕间佛珠上,在火锅蒸腾的热气里莹莹发亮。窗外突然炸开迎新年的烟花,映得满屋人影成双。 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时,门铃突然又响。 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周晏琛亲自去开了门——沐婉芸抱着保温箱站在风雪里,鼻尖冻得通红:“姐让我带的桂花糕…” 邹明宇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这姑娘太像当年的沐婉清了,特别是瞪人时那股倔劲儿。 只是,没人觉得长得哪里有相似之处。 “正好。” 周晏琛接过保温箱,顺手把沐婉清准备的珊瑚绒拖鞋递过去,“你姐连拖鞋都买的情侣款。” 沐婉清在桌下踹他一脚,耳尖却红了。铜锅蒸腾的热气里,陆锦辉突然举杯:“敬团圆!”。 玻璃杯碰撞的脆响中,窗外炸开今冬最盛大的烟花。 除夕清晨,周家老宅的朱漆大门早早敞开,管家指挥着佣人们悬挂崭新的红灯笼。 周老爷子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膝头摊着本泛黄的老相册——去年除夕的全家福里,沐婉清的身影还只能站在镜头外,连最边缘都没得站。 因为周老爷子没点头,周晏琛也没想带她来受冷眼。 上午十点时分,周晏琛亲自开车接沐婉清去周家老宅。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朱漆大门时,沐婉清注意到他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未婚妻身份踏入周家祖宅。 “老爷,沐小姐的车到门口了。” 老管家忽然笑着进来通报,手里还捧着个锦盒,“这是她特意给您带的武夷山老枞。” 老爷子手指一顿。 去年这时候,那丫头还只敢让晏琛转交礼物。 他拄着龙头拐起身时,听见院子里传来清脆的“爷爷过年好”。 ——沐婉清穿着正红色旗袍站在梅树下,颈间只戴了周老爷托给的那枚平安扣,映着雪光,臂弯里还抱着个扎蝴蝶结的礼盒。 周家老宅的红灯笼在寒风里轻轻摇晃。 沐婉清跟在周晏琛身后跨过朱漆门槛时,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间翡翠平安扣——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喊“爷爷”,而不是客套疏离的“周爷爷”。 正厅里,二叔周宇航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处,面前那杯君山银针早已凉透。 沐婉清目光扫过他身后空荡荡的太师椅,仿佛还能看见去年此时,杜美琴戴着那对晃眼的翡翠耳环,趾高气扬地挑剔着年夜菜的摆盘。 如今那对耳环应该和它的主人一起,正在某间看守所里蒙尘。 沐婉清心想:真是光阴似箭穿心过,日月如梭梦中行啊,转眼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去年的现在,周亦琛刚刚被周晏琛给送进去。 “三叔。”周晏琛突然出声。 沐婉清转头看见周靖航一家三口正围着老爷子说笑。 只是周晓悦元旦前参加金融竞赛,这姑娘上个月还信誓旦旦说要拿个金奖回来,结果连入围名单都没进。 “没事的悦悦。” 沐婉清递过去一块桂花糕,“我今年考医师资格证也有些担心过不了,所以没考。” 她说的没考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怕考不过,是时间有冲突,她没抽出时间来。 “婉清,你别安慰她。” 周晏宁满不在乎地插嘴,手指转着车钥匙,“连我这个辅修金融的都能拿银奖……” 话音戛然而止。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堂妹倏然泛红的眼眶,钥匙啪嗒掉在地上。 沐婉清在心里叹气——这傻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龙头拐杖重重叩地的声响及时解了围。 老爷子眯着眼睛问:“冯家那丫头最近在忙什么?” 方才还上蹿下跳的周晏宁瞬间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沐婉清瞥见他偷偷用脚尖把掉落的车钥匙往沙发底下踢,不禁想起半月前在锦山别墅后花园撞见的那幕——冯一瑶被按在蔷薇花架上亲吻时,居然还能抽空朝她比了个“V”这样胜利的手势。 “她现在是…” 沐婉清故意拖长声调,看着周晏宁疯狂摇头的滑稽模样,一狠心就说出了口:“是晏宁的女朋友。” 少年绝望地看向自家大哥求助,却见周晏琛慢条斯理地品着明前龙井,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那杯茶水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晃得周晏宁眼睛发酸。 “出息。” 老爷子哼了一声,拐杖头却轻轻点了点小孙子的膝盖。 老爷子有些意外,拄着拐杖在大厅转了两圈:“所以现在变成老二和冯家丫头了?” 周夫人如释重负:二儿子有了女朋友,不在觊觎沐婉清,于他和大儿子而言,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然后,淡定沏茶:“缘分这事……” “妙啊!”老爷子突然拍桌,“省得退婚伤和气!” 沐婉清突然间察觉:这错位的姻缘,或许才是最好的安排。 午宴时,老爷子特意让沐婉清坐在自己右手边。 这不光是认可这个孙媳妇,是给了她连宋慧欣当年第一次来都没有待遇。 宴席间,水晶转盘转动时,沐婉清瞥见周宇航盯着三叔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而二叔枯瘦的手指在膝头攥成了拳头。 她突然想起周晏琛昨晚说的话——“二叔最近往城南监狱跑得很勤”。 离席时,周晓悦偷偷拉住她衣袖:“婉清,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午间的阳光里,少女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沐婉清想起自己第一次执刀时颤抖的双手,好在,教授说中医不用学着拿手术刀。 她轻声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赋异禀?不过是…” 话没说完,管家突然进来低声禀报:“谢家的车到门口了,说是来接沐小姐回去守岁。” 本来周晏琛是不想跟大家说沐婉清已经转变的身世的,后来觉得,再过半年就要领证了,是时候向大家坦白了。 所以,谢庭聿提出来接沐婉清时,他痛快答应。 沐婉清转身朝老爷子行礼,颈间平安扣在晨光中划过一道翠色的弧线。 她本想说:有些路要自己走过才知深浅,就像有些人,非要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现在只好咽回去了。 周苇航和宋慧欣坐在老爷子身侧,虽然意外,但也随之起身。 周晏宁正殷勤地给沐婉清递茶,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外——那里停着谢家来接沐婉清的保时捷。 “谢家?跟沐婉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接她回去守岁?”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脑海里,却一句也没敢问出口。 满室寂静中,沐婉清优雅地擦擦嘴角:“爷爷,按礼数,我该回自己家过年。” 她声音轻柔,却让周晏琛手中的茶杯顿在半空——这个固执的姑娘,连踏入周家大门的机会都来之不易,却偏偏要在最后一步守住分寸。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本来有些不悦。 忽然看到沐婉清颈间戴的是那枚周家祖传的翡翠平安扣。 气顺了不少。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去吧,替我给亲家带份礼。” 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佣人们连忙捧出早就备好的野山参和云锦。 第330章 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周晏琛送沐婉清到门口时,发现确实是谢庭聿亲自开车来接。 沐婉清踮脚在他耳边轻语:“等正式成为周太太那天,我陪你守岁到天明。”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圈,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约定。 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周晏琛摸出手机。 屏保上沐婉清在谢家花园里笑的照片下,显示着倒计时:距离领证还有167天。 身后老宅的灯火通明,而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没有她的除夕,格外漫长。 除夕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厅内突然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周晏琛身上。 ——除了角落里的周宇航,他依然木然地盯着手中凉透的茶盏,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在紫砂壶柄上微微收紧,这才意识到满屋子人都在等他开口。 茶汤倾注的细流声中,他瞥见三婶捏着帕子的手悬在半空,连周晓悦都忘了擦眼泪,睁着红彤彤的眼睛望过来。 “谢庭聿是婉清的继父。” 周晏琛言简意赅,语气平静,却惊起一室低呼。 瓷勺碰着杯沿的脆响里,唯有周宇航依旧盯着茶水上漂浮的叶梗,仿佛那里面藏着妻儿归来的日期。 估计儿子能否年后初春就出来的事情,老爷子也没跟他说过,要不也不会是这样的状态。 宋慧欣低垂着眼睫,指尖轻轻掠过墨绿色旗袍的斜襟,那枚羊脂玉平安扣在立领间若隐若现。 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早料定沐婉清初次回老宅必定会戴上老爷子赏的那枚翡翠平安扣。 这才特意从樟木箱底翻出了自己当年的陪嫁。 温润白玉映着窗外疏落的梅影,倒比那翡翠更添几分岁月沉淀的雅致。 “所以谢氏药业……” 周晏宁突然恍然大悟,被三婶在桌下狠掐了一把。 不确定的事情最好不要在老爷子跟前提。 老爷子突然轻笑出声,龙头拐杖点了点那盒野山参:“难怪亲家送的礼这么讲究。” 没想到啊,身世平平无奇的沐姑娘,现在成了谢家的女儿。 周苇航夫妇惊诧:原来以为的身世简单去了哪里?现在的她还有什么是大家不知道的?! 最后,周老爷子的目光扫过角落,二儿子呆滞的身影在阳光下投出孤零零的影子,“老二,参汤最养人,回头让厨房给你炖上。” 周宇航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浑浊的眼里映着宋慧欣颈间的羊脂玉光晕。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最终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窗外突然响起零星的爆竹声,惊飞了檐下越冬的麻雀。 周晏琛望着角落里形销骨立的二叔,忽然醍醐灌顶——老爷子执意要捞周亦琛,哪里是在心疼那个孽障,分明是看不得自己儿子这般形单影只。 他摩挲着那枚素戒,心里琢磨:周亦琛一年多的牢狱之灾会不会让他有所悔改。 如果没有,出来还是一个祸害。 这边,离开周家老宅的沐婉清,转头对谢庭聿道:“谢叔,麻烦顺路去朗悦国际接一下婉芸。” 谢庭聿明显怔忡了一瞬,镜片后的眸光微动。 直到看见沐婉清悄悄比划的手势,才恍然想起那个婉清说她还在惦记的小姑娘。 他颔首时,领带夹上的小钻闪过一道光:“好。” 婉清指尖下意识就抚上胸前的翡翠胸针。 昨日母亲为她佩戴时,那枚冰凉的小东西曾轻轻擦过她的锁骨:“今天过后,你再不是无根浮萍。” 此刻她忽然明白,母亲特意让谢叔叔来接驾,哪里是顺路——分明是要昭告周家,她沐婉清身后如今站着整个谢氏。 她不再是一个生在静安县的小山村里的野丫头。 落地窗外,谢庭聿的迈巴赫缓缓驶离。 车尾灯在雪地上拖出两道红痕,好像那日空难时划过天际的焰火。 周晏琛能逃过空难实属不易,沐婉清双手合十,悄悄在心里默念:愿身边所有亲人都平安喜乐! 沐婉芸得知要去谢家过年的消息后,翻出了自己最后一个月的家教工资卡。 她在商场转了一整天,最终选定了两件礼物:给谢庭聿的是一方端砚,青灰色的石料上天然形成的云纹,恰似她曾在姐姐书房见过的墨宝; 给乔以柠的则是条真丝披肩,淡雅的藕荷色,跟沐婉清常穿的那件睡袍颜色很像。 最用心的要数给谢锦辰的礼物。 她跑遍了三家文具店,才挑中那支德国进口的钢笔。 笔帽上刻着小小的“谢”字,是她偷偷观察过少年签字时的笔迹后特意选的款式。 结账时才发现,这支笔几乎花光了她全部的积蓄。 不过,没关系,年后家长们一上班,她的家教工作就又开始了。 除夕夜,谢家的客房明明都收拾得很妥帖,沐婉芸却抱着枕头溜进了姐姐的房间。 乔以柠路过时,透过半掩的房门看见姐妹俩头挨着头挤在一张床上,沐婉清正给妹妹理着脸颊边的长发,动作轻柔。 原来没有任何血缘也能这样亲密,乔以柠甚是欣慰。 这个年过得格外不同。 谢家的餐桌上第一次摆上了静安特色的八宝饭,沐婉芸带来的桂花糕被谢锦辰偷偷藏起了最后一块。 当零点的钟声敲响时,乔以柠看着三个孩子互相道贺的模样,忽然间觉得: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抉择,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救赎。 而谢庭聿悄悄握住了妻子的手,发现她的指尖不再像往年除夕那般冰凉。 年后,待大家都返回京城,周晏琛实现了自己年前的承诺:又组局请大家聚了一次。 不同的是,这次除了成双成对的十二人,还多了周晏琛的“小舅子”谢锦辰。 还俗的孙晓峰已经没有了年前僧人的痕迹。 同样脱单的周晏宁也不再抗拒冯一瑶。 只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聚会,原本社牛的冯家大小姐也变得有些社恐。 年后初春,周晏琛在锦山别墅的玻璃花房里设宴。 阳光透过穹顶洒落在长桌上,将十二副鎏金餐具照得熠熠生辉,将香槟杯映得晶莹剔透。 不同于年前那顿火锅,这次连廊下都摆满了粉白相间的山茶花. ——是谢锦辰特意从谢家温室搬来的。 这次聚会比年前热闹许多,谢锦辰被安排在沐婉清身边,少年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新袖扣,那是他考上A大时姐姐送的礼物。 孙晓峰的变化最是惊人。 曾经的光头如今已长出寸发,他自然地接过苏念的外套挂好。 年前还缠在腕间的佛珠已换成铂金腕表,为苏念拉椅子的动作娴熟得仿佛他年前从未上过山,也从未离开过。 倒是向来活泼的冯一瑶显得拘谨。 她小口啜饮着果汁,直到周晏宁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碟子,才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谢谢。”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与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敬新年。” 周晏琛举起香槟杯,三枚平安扣在沐婉清锁骨下方轻轻晃动。 众人碰杯时,谢锦辰的杯沿不小心与冯一瑶的相撞,溅起的酒液在雪白桌布上晕开淡金色痕迹。 少年慌忙道歉的模样,惹得冯一瑶“噗嗤”笑出声。 这也太可爱了。 他耳尖通红的样子,与平日里实验室那个沉稳的优等生形象相去甚远。 周晏琛看着满座笑语晏晏,忽然想起去年此时孤身站在老宅廊下的自己。 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拥有这样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第331章 周亦琛出狱了 次日,大家又开始了正常的上班工作时间。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元宵节清晨,周家老宅的厨房早早飘出黑芝麻汤圆的甜香。 老爷子亲自给周晏琛打电话时,背景音里还能听见管家指挥佣人挂花灯的声响。 “把婉清那丫头也带上。” 老爷子特意顿了顿,“她上次带来的武夷山茶,我还没喝够呢。” 周晏琛握着手机看向身侧——沐婉清正在衣帽间挑衣服,手里拿着条墨绿色旗袍在他身上比划。 “冯家那边…” 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总得正式知会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茶盏轻碰的脆响,“老大换成老二这种事,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沐婉清正好拿着领带出来,闻言挑眉。 周晏琛伸手将她揽到身边,对着话筒应道:“我让秘书安排家宴。” 他指尖卷着沐婉清的发梢,心想:冯一瑶要是知道要被正式“移交”给周晏宁,怕是又要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这次应该是愿望成真后的喜悦。 电话挂断后,沐婉清突然按亮手机日历:“元宵节后第三天是冯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她狡黠地眨眨眼,“不如…” 周晏琛失笑。 这丫头分明是算准了时机——在寿宴上提亲事,冯家就算有意见也得给老爷子面子。 窗外,早春的麻雀在枝头蹦跳,抖落一地碎雪。 这个元宵节,注定不会太平静。 周晏琛的迈巴赫刚驶入老宅庭院,沐婉清就察觉到了异样——雕花大门前停着辆陌生的黑色奥迪,车牌尾号是刺眼的“7474”。 “怎么了?” 周晏琛顺着她突然绷直的脊背望去,指尖在方向盘上骤然收紧。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能清晰看见一个瘦削的背影正站在老爷子身侧斟茶——那件过于宽大的西装外套,分明是周亦琛入狱前常穿的款式。 沐婉清无声地倒吸一口气。 虽然年前就说过的事,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这个曾经绑架她的男人提前出狱,指甲还是不自觉掐进了掌心。 周晏琛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来,轻轻掰开她攥紧的手指:“老爷子果然宝刀未老。”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锋利的冷意,“三年半的刑期,硬是缩成了不到四百天。” 客厅里,周亦琛正弯腰给老爷子递热毛巾。 他转身的瞬间,沐婉清看清了那张脸——原本张扬的眉眼如今凹陷下去,左颊还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但在触及老爷子目光时,他立刻垂下头,乖顺得像条被驯服的恶犬。 “哥!” 周晏宁突然从廊下跑来,借着开车门的动作压低声音,“二哥今早刚回来,爷爷让他跪祠堂跪到你们到…” 话没说完,就被屋里传来的拐杖声打断。 老爷子站在玄关处,龙头拐杖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周亦琛像听到指令般快步走来,在距离沐婉清两米处站定,深深鞠了一躬:“沐小姐,对不起。” 他声音哑得厉害,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沐婉清看着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连抬头与她对视都不敢。 她忽然想起空难那天,周晏琛说过的话——“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阳光穿过廊檐,在周亦琛佝偻的背上投下铁栅栏般的阴影。 沐婉清看着眼前鞠躬的周亦琛,胃里突然泛起一阵冰冷的恶心。 这种假惺惺的道歉——她太熟悉这种表演了。 周亦琛弯腰的弧度多么恰到好处啊——既显得卑微,又不会真的折损尊严。 沐婉清盯着周亦琛发顶新长出的短发,突然想起去年被绑时闻到的古龙水味。 现在这人身上只有监狱肥皂的刺鼻气息,可骨子里的腐臭根本洗不掉。 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表面恭顺地给老爷子递茶,背地里早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沐婉清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直到周晏琛温热的手指覆上来才回神。 多可笑。 这些恶人总以为低个头就能把血迹擦干净。 周亦琛此刻的乖顺,和常伟明装病卖惨的模样如出一辙——都是精心设计的苦肉计。 “沐小姐…”周亦琛又唤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沐婉清看着他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被绑那晚,这双手是如何慢条斯理地擦拭染血的钢笔尖。 “进去吧。” 她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挽住周晏琛的手臂。 转身时瞥见周亦琛瞬间阴鸷的眼神——果然,装不到三秒就破功。 和所有披着人皮的畜生一样,演久了总要露出獠牙。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沐婉清余光扫过众人神色,心底冷笑——好一台众生相的戏码。 周二叔腰杆挺得笔直,枯瘦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活像打了鸡血。 那副扬眉吐气的模样,哪还有半分除夕夜死气沉沉的影子? 他手指不停摩挲着茶杯,眼睛却死死盯着儿子,仿佛在确认这具“战利品”是否完好无损。 周三叔一家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活像剧院里买了包厢票的看客。 周晓悦甚至偷偷抓了把瓜子,被三婶一巴掌拍掉时,还撇了撇嘴——这丫头怕是早就把金融竞赛的失利抛到九霄云外了。 沐婉清最想看的当属周苇航夫妇。 她的周晏琛并没有告诉两位周亦琛会这么早出狱的事。 不想平添没必要的麻烦。 宋慧欣手里的茶盏倾斜到快要洒出来,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明显的皱纹。 而她丈夫——那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周大爷,此刻正用拆解古董钟表的眼神,一寸寸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侄儿”。 沐婉清忽然想起被绑那晚,周亦琛也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就像屠夫在掂量一块肉,盘算着从哪里下刀最省力。 “都站着做什么?” 老爷子龙头拐杖重重一敲,震得博古架上的珐琅彩瓶嗡嗡作响,“开席!” 周亦琛立刻弓着腰去扶老爷子,那姿态活像清宫剧里的太监总管。 沐婉清看着这对祖孙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老狐狸这是在给所有人上眼药呢。 既警告了蠢蠢欲动的三房,又试探了其他人的反应。 最妙的是,他把周亦琛这条疯狗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既让恶犬记得谁给的骨头,又让所有人看清——只要他周老爷子还活着,就轮不到别人来定规矩。 这顿元宵宴吃得暗潮汹涌。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满桌佳肴上,却照不亮席间晦暗的人心。 沐婉清小口啜饮着汤羹,瓷勺每次碰到碗沿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周亦琛坐在老爷子右手边第二个位置——那个本该属于周晏琛的座位。 他夹菜时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明显的勒痕,在灯光下泛着青紫。 周二叔的筷子立刻顿住了,眼神飘向自己儿子,就像小时候打架时在比较谁家孩子伤得更体面。 “尝尝这个八宝鸭。” 老爷子突然给周亦琛夹了只鸭腿。 满桌人瞳孔地震——这道菜向来是给最受宠的小辈留的。 周晏宁手里的醋碟差点打翻,周晏琛连忙按住他发抖的手腕。 沐婉清余光瞥见周三叔在桌下死死攥住餐巾,那布料都快被他抠出洞来。 进去了一年后出来,还是这样遭老爷子疼爱,他家的闺女就没这福分。 而周苇航夫妇交换的眼神里,分明写着“这老狐狸到底在演哪出”。 最绝的是周晏琛。 他慢条斯理地剥着虾,修长手指沾了酱汁也不擦,反而故意在周亦琛眼前晃了晃——那酱色就像极是干涸的血迹。 沐婉清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刀叉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第332章 众说纷纭 “我吃好了。” 三婶沈星然突然起身,旗袍上的银质胸针撞到了酒杯。 她离席时带起一阵风,吹灭了象征团圆的红烛。 老爷子眯起眼睛,看着那缕青烟扭曲着升向天花板,像条逃走的蛇。 宋慧欣借着夹菜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沐婉清。 金融教授锐利的目光扫过餐桌,在计算着每个人的反应成本与收益。 她指节在实木桌面上轻叩三下——这是她在商学院讲课时常用的节奏。 “婉清,”宋慧欣放下鎏金边的筷子,声音像在课堂上分析案例般清晰。 “明天A大金融系开学,上次你问我的《企业并购风险对冲》课题,我整理了高盛最新的交易模型。” 沐婉清随即会意,立刻接道:“好,吃完饭我去您房间拿。” 她起身时,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闪过一道冷光。 “去吧。”老爷子的拐杖在地毯上闷响一声。 沐婉清挽着宋慧欣离席时,看到周晏琛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转过回廊,宋慧欣突然攥紧沐婉清的手腕。 金融教授常年握笔的指尖微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接下来每一步都要留三分余地。” 她声音压得极低,像在交易所里传递内幕消息,“周亦琛提前出狱这事,水比我们想的都深。” 回到房间,沐婉清将鎏金窗帘严丝合缝地拉好。 当她说起老爷子年前用“给周亦琛安排闲职”作交换条件时,宋慧欣的钢笔突然在记事本上划出尖锐的折线——那是她听到重大风险信号时的习惯动作。 “晏琛给你安排了几个保镖?” 宋慧欣突然打断,镜片后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份财务报告。 得知是六人轮班制后,她终于松开咬出齿痕的钢笔帽,在纸上快速列出几组数字:“谢氏药业流通股占比37%,周亦琛要动手一定会从这里…”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宋慧欣瞬间切换成闲聊语气:“所以这篇并购案例的重点是看市盈率…” 同时将便签推过来,上面写着:【明早我让晏宁送你去学校】。 沐婉清瞥见书桌暗格里露出的防狼喷雾一角——这位金融学教授显然比想象中准备得更充分。 她突然想起周晏琛说过,母亲当年在华尔街,是靠做空三家银行一战成名的。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近乎诡异。 周亦琛每天准时出现在周氏集团最边缘的办公室——那间连窗户都对着空调外机的跟单员助理隔间。 他穿着熨烫整齐的廉价西装,将每一张出货单核对得一丝不苟,连茶水间的阿姨都夸他“懂事”。 周三叔一家渐渐放松了警惕。 周晓悦甚至在某次家族聚餐时,半开玩笑地问他会不会用Excel做数据透视表。 周亦琛只是谦卑地笑了笑,露出监狱里被打缺的半颗牙:“还在学,请多指教。” 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连最精明的周苇航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高墙内的管教真把这匹野狼驯成了狗? 只有周晏宁这个兼修金融的人,敏感的注意到,周亦琛每次路过证券部时,脚步总会微妙地停顿。 而宋慧欣的彭博终端显示,最近三周有神秘账户在持续买入谢氏药业的看跌期权。 她把这个信息告诉沐婉清。 她就知道,周亦琛没那么“安静”。 只怕是,现在这平静水面下,暗流正在涌动。 周晏琛的办公室里永远亮着一块监控屏幕,六个分屏实时显示着周亦琛的一举一动——从他每天早晨在便利店买的咖啡品牌,到下班后开车的路线。 沐婉清甚至注意到,他办公桌抽屉里永远放着三支同款钢笔,就像狙击手会给自己准备备用枪械。 “太完美了。” 沐婉清深夜翻看监控记录时,指尖在某段画面上停顿。 镜头里周亦琛正弯腰帮同事捡起散落的文件,腕表表盘在阳光下反光的角度,恰好与上周证券部走廊监控里出现的反光一致。 周晏琛从身后环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他在测试监控死角。”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将画面放大十倍——周亦琛西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手机,正在打开着录音模式。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去年绑架案发生前,也是这样平静的表象。 当时周亦琛也是这般乖巧地做了三个月市场部职员,直到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那天,他跑去了沐婉清的学校。 窗外春雨淅沥,周晏琛拨通了加密线路:“再加两组人,重点盯证券部和法务部。” 沐婉清则给医学院实验室发了邮件——她需要调整实验时间表,尽量把下周的夜间实验全部调成了白天。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看上去真的好像宋慧欣上周画的资金流向图。 这对未婚夫妻在监控屏幕的蓝光里十指相扣,就像是握住了最后的警报器。 曾经的沐婉清,是金融学院和医学院里最从容的那一个。 因为金融对她而言就是事半功倍的事情,而中医学是兼修,她也并不太费力。 她喜欢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慢悠悠地翻着医学期刊,享受阳光在书页上流淌的触感; 她会在实验课后和同学们去校门口的奶茶店,为多糖还是少糖争论不休; 她甚至申请过无国界医生的暑期项目,梦想着毕业后去非洲看最辽阔的星空。 但此刻的沐婉清,正对着电脑屏幕将课表重新排列组合。 她把原本分散二年的必修课压缩到一年,甚至申请用周末时间补修临床实践课。 鼠标点击确认的瞬间,屏幕上弹出的课表密密麻麻得像张作战地图。 “这么急?” 导师推了推眼镜,“你上次不是说想好好体验大学生活吗?” 沐婉清笑了笑,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的位置——那里本该戴着周晏琛送的生日项链,现在换成了微型警报器。 “突然发现…”她将申请表折好,“有些风景要两个人看才完整。” 走出教务处时,她掏出震动的手机。 周晏琛发来的监控截图里,周亦琛“恰好”出现在谢氏药业股东大会的旁听席。 阳光穿过走廊玻璃,在她重新规划的课表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影——那上面所有空闲时间都被标红,旁边备注着“琛星证券部实习”。 医学院的樱花正在窗外盛开,而沐婉清已经穿过花雨,走向停车场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副驾上放着CPA的备考资料,是今早宋慧欣特意送来的。 拿上备考资料,她朝大门外看了一眼,天气有些热,她想去吃那个餐馆的凉面。 出去后,给了不远处两人一个眼神,那两人心领神会:沐小姐让他们去吃饭。 正午的阳光透过餐馆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木质餐桌照得发亮。 沐婉清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带进一阵带着槐花香气的暖风。 她选了离门口最近的高脚椅坐下——这个位置既能看清街道,又背靠着坚实的导台。 一年多来跟着周晏琛养成的习惯,让她连用餐都带着几分警觉。 “一份鸡丝凉面,记得放胡萝卜和黄瓜丝,还有,加醋不要辣。” 她对着菜单轻点两下,“再要个凉拌木耳和酱牛肉。” 这一年多被周晏琛带着参加各种商务宴请,连带着她的口味都变得挑剔起来。 服务员注意到这位常客今天换了装扮:往常的平底鞋换成三公分的中跟,让她本就修长的身形更显挺拔。 周晏琛这一年多硬是把她喂胖了五斤不说,连身高都蹿到了一米七,此刻修长的腿在高脚椅下显得格外醒目。 第333章 你俩好有夫妻相 餐馆最里侧的圆桌旁,沈华彬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 他正埋头修改论文。 眼镜都已经滑到鼻尖,他也顾不上推,笔尖在纸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 一会儿又传来键盘敲击声。 论文答辩在即,他特意挑了这家离图书馆最近的餐馆,想着毕业前再来吃一次这家的招牌牛肉面,却意外撞见了沐婉清——那个在校园论坛里热议的传奇学妹。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比论坛里偷拍照片上还要明艳几分。 沈华彬的筷子悬在半空,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个小学妹在A大的名气实在太响:金融学院教授口中的案例分析高手,医学院连续两年的特等奖学金得主,更别提那些豪车接送的传闻。 校园BBS上关于她的帖子能盖起千层楼,有人说她是凭真才实学考进来的跨校联考状元,也有人酸她是靠周氏集团的关系才有幸“浑水摸鱼”进来的。 "原来真人长这样…”沈华彬在心里嘀咕。 他作为即将毕业的大四学长,平时对这些八卦向来不屑一顾。 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能让金融系和医学部的教授都赞不绝口的学生,确实引起了他的好奇。 尤其是那次跨校联考——从B大金融学院杀出来的黑马,笔试面试双第一的成绩,至今还挂在教务处的光荣榜上。 玻璃窗映出沐婉清查看手机的专注侧脸,沈华彬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校园传闻里周氏太子爷送的订婚信物。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碗端上来时,沐婉清和沈华彬两人的目光在氤氲的热气中短暂相接。 沈华彬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却见沐婉清突然绷直了背脊。 她左手继续搅动面条,右手却悄然摸向包里震动的手机——周晏琛发来的加密定位显示,周亦琛的车正停在两个街区外。 玻璃窗映出沐婉清冷静的脸,而沈华彬永远不会知道,他这顿普通的用餐,恰好成为了最完美的掩护。 “您的凉面。”服务员的声音让沐婉清收回视线。 她掰开一次性筷子时,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特殊频率的提示音。 屏幕上是周晏琛发来的实时定位:一辆挂着“XA·7474”的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入校区。 百密一疏,沐婉清这样警觉周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出餐馆,没想到脚底下会出现问题?! 沈华彬面前摆着吃到一半的牛肉面,汤面上浮着的葱花已经蔫了。抬头时,他突然发现有一个男生蹲地上,把手机对着穿裙子的沐婉清放地板上。 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偷拍女生裙底。 他二话不说,过去阻止。 沐婉清忽然听见“哐当”一声。 抬头就看见沈华彬猛地推开椅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邻桌,一把攥住个蹲在地上的男生手腕。 “你干什么?”沈华彬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 男生怕事情败露,洋装什么事也没发生,捡起手机装在裤兜里,努力假装冷静的说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机掏出来,要不别想出这个餐馆。”沈华彬很不客气。 吵闹声引来了不少吃饭人的目光。 学校周边的餐馆,大部分前来用餐的都是A大学生,还有周边路过或是做事的人。 “凭什么给你看我的手机,要尊重个人隐私,知道嘛。”男生还在无理抢三分。 “就你这种人,也配说尊重个人隐私这样的话,都偷拍女生……”为了防止女生尴尬,沈华彬把剩下的话只好吞肚子里。 别人一听瞬间炸锅:“他在偷拍女生……” “我说,你们没完了是吧?”男生恼羞成怒。 “你偷拍女生,你还有理了,拿出来。”沈华彬不依不饶。 如果他已经拍到了什么发出去就会严重影响那个女生的声誉。“我说,没拍就是没拍。”男生还在狡辩。 “你刚才明明是拿手机偷拍我的学妹,把手机给我拿出来。今天不把手机拿出来,把偷拍的照片儿删了就别想走。” “自己朋友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纠缠个什么劲儿?”说着,抬腿就跑。 “哎,你怎么还走了?你站住……”和沐婉清坐在一起自用餐的同学急着喊。 沈华彬在这里上学三年多快四年的时间,对这里很熟悉。 他逼着那男生朝一个胡同里跑。 没一会,那人就发现是个死胡同。 “这位同学。既然刚才有人指证你偷拍,你就应该配合我,证明你的清白。”沐婉清也跟了上来。 “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凭什么配合你呢?”男生反问一句。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只能报警来解决了。”沐婉清依旧淡定从容。 “好,你想看是吧,行,那我就让你们看。”说着就要把手机扔出去。 沈华彬一个健步腾空接住。 男生怕视频被发现,急着出手想阻拦。 沈华彬三下五除二,几招就把那男生按爬在地上求饶。 没一会警察就到了,带三人一起去了派出所。 事情的经过说明白后,男生被迫删除视频,并扣留,沐婉清和沈华彬一起走出派出所。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沐婉清真诚感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 沈华彬正视一眼沐婉清,轻描淡写说了句。 “你也是A大的?”她问。 “嗯,七月份就毕业了,你呢?” 沈华彬问了就后悔:自己明明早在论坛上就看过她照片的。 再说,人家刚才都用“你也是”说明什么不言而喻,这样问会不会显得有点儿傻?!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啊! “嗯,我是B大今年考进A大来的,对周围的环境还没那么熟悉。”沐婉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哦,那以后要注意了。” …… 回到校园的沐婉清,刚拐过图书馆转角,耳机里就传来周晏琛低沉的声音:“目标已撤离。” 她脚步未停,余光扫过停车场——那辆挂着“JA·7474”的黑色轿车果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荡荡的车位和几滴新鲜的油渍。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十分钟前周亦琛在食堂监控里的画面。 男人当时正盯着医学院课程表公示栏,手指在“沐婉清”的名字上来回摩挲。 而现在,那个位置只剩下一阵穿堂风,卷着片樱花瓣贴在了玻璃上。 第二天,沐婉清在图书馆又遇到了沈华彬:“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感谢你。你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我平时吃的少,在学校基本是节食。” 沈华彬没有说,他都大四了,叔叔出国他就得去公司帮忙,都不怎么在学校呆着了。 “那我写封感谢信到你们班。”沐婉清坚持想感谢他那天的见义勇为。 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昨天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都不用,我就快毕业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要太客气。” 沈华彬真觉得没什么,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于他而言真不是事儿。 “昨天在派出所,你走的太匆忙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认识一下,我叫沐婉清,大二金融系。” “小学妹啊?我叫沈华彬,大四。” 他装作是第一次认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演技太差,沐婉清早已看出了端倪。 但出于人家昨天刚帮她解决了大问题,她没深究。 “你那身手有点像那个练家子啊?” 昨天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真的太帅了,所以沐婉清记忆犹新。 第334章 需要帮忙一定要说 “我练过综合格斗的。”沈华彬也没有隐瞒。 “那你们比赛,我可以去看一下吗?”沐婉清还真对格斗感兴趣。 “没问题啊。我其实现在正要去,然后这家距离并不远,只是没有其他的公交要去。” 沈华彬其实是自己开车去的,只是不好意思邀沐婉清同坐。 沐婉清听到要出校园,甚至还要乘公交前往,不由得想起周晏琛的再三叮嘱——近期最好不要离开校园太远。 即便有保镖暗中跟随,这样的行程也难免存在风险。 她浅浅一笑,婉拒道:“最近课业太紧,恐怕抽不出时间专程过去。” 指尖轻点手机屏幕,调出微信二维码,“不如先加个联系方式?改日我请你吃饭,就当是昨天的谢礼。” 两人的互动引来不少侧目。 几个路过的女生放慢脚步,窃窃私语声隐约飘来: “那不是金融系的沈学长吗?怎么跟医学院的沐大名人搭上话了?” “你还不知道?刚才食堂那边…” 另一个女生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没发现吗?他俩眉眼间莫名有几分相似。” “经你这么一说…”同伴恍然大悟般点头,“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夫妻相…” 沐婉清耳尖微动,将这些议论尽收耳中,却只是不动声色地通过了好友申请。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和沈华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有一点点相似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分明。 沈华彬诧异: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不是昨天在同一家餐馆用餐,都没有交集,怎么跟长得像挂钩了?! 沈华彬听到那些窃窃私语,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作为金融系即将毕业的学长,他比谁都清楚周氏集团在商界的份量,更明白这些流言对沐婉清可能造成的困扰。 “各位学妹,” 他转过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想你们误会了。”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别在书包上的志愿者徽章,“我是校风督查队的,刚才只是履行职务处理了一起不当行为。” 阳光在他金丝眼镜上折射出锐利的光,照得那几个女生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他顺势举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校园举报系统的界面:“如果各位对见义勇为有什么误解,欢迎去学生处咨询相关条例。” 沐婉清站在光影交界处,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锋利的学长。 他衬衫袖口卷起的两折恰到好处,露出的小臂线条分明——这是长期健身的痕迹,与传闻中那种书呆子学霸形象大相径庭。 “学长不愧是金融系辩论赛最佳辩手。” 她在通过好友申请的瞬间轻声说道,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沈华彬闻言一怔,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这位风云学妹连这种小事都知晓。 沐婉清:昨天过后专门上网在学校论坛查的。 远处的梧桐树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悄悄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在镜头里。 而他不会知道,这张照片十分钟后就会出现在周晏琛的加密邮箱,附带的还有沈华彬从小学到目前的完整档案。 周晏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修长的手指在实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带着危险的压迫感。 照片里,沈华彬俯身靠近沐婉清的姿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亲昵。 不得不说,这拍照角度也是恰到好处。 “金融系,沈华彬。”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右手已经调出了对方的完整档案,从小学在哪里上,到本科成绩单,再到实习证明,事无巨细。 江特助小心翼翼地递上咖啡,却在看到老板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时,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上次见周总这个表情,是收购案遇到对手恶意抬价的时候。 “今年的金融系实习名额,”周晏琛突然合上笔记本,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我记得非洲分公司还缺个数据分析员?” 江特助偷偷想:人家有自己沈家的公司,什么实习名额?什么非洲分公司?您老是想多了吧! 他就当是自家老板“口嗨”好了! 落地窗外,暮色沉沉。 他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子,露出腕间那串沐婉清送的沉香木佛珠。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发出一条消息:【今晚我去接你,以后在学校不要再穿裙子。】 发完又觉得不够,补了张办公室的照片——特意将角落里沐婉清来这里时用的水杯拍进去。 江特助偷瞄到这一幕,默默退出去时心想:这哪是叱咤商界的周总,分明是个醋缸打翻的幼稚鬼。 沐婉清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消息,指尖在周晏琛发来的办公室照片上轻轻一顿——那个她专门留下的喝水杯被刻意摆在镜头中央,暗示得明明白白。 她唇角微扬,抬眸对沈华彬道:“学长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沐婉清睫毛下投落细碎的阴影。 这句话说得真诚,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沈华彬敏锐地察觉到她态度的微妙变化,镜片后的目光在瞥见她手机屏幕的瞬间了然——那上面还有条未读消息:【六点到医学院门口】 “好,一定。”沈华彬也没有拒绝沐婉清承诺的日后帮忙。 “那我先记下这个人情了。” 他笑着扬了扬手机,识趣地后退半步。 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立刻拉开一道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连旁观的同学都停止了窃窃私语。 沐婉清转身时,发梢掠过一抹淡淡的沉香木气息——这是她总跟周晏琛在一起必然会留下的。 她低头飞快回复:【记得带我最爱的那家栗子蛋糕】末尾还加了朵玫瑰表情,像是在安抚某只炸毛的大型犬。 跟沈华彬分开后,沐婉清就开始向医学院校门走去。 只是时间还早,沐婉清正低头思索着周亦琛的事,忽然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那人力道极大,撞得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 “走路不长眼?” 她蹙眉抬头,却只看见个戴着鸭舌帽的背影快步离去,那人双手插兜,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就在她弯腰捡资料的瞬间,医学院侧门突然闪出两个穿运动服的“学生”。 其中一人箭步上前,一把扣住鸭舌帽男子的肩膀:“同学,撞了人连句道歉都不会说?” 鸭舌帽猛地转身想挣脱,却被另一个“学生”利落地反剪双手。 他帽子掉落,露出张惊慌的脸——正是周亦琛安插在学校的眼线。 “你们干什么!”鸭舌帽挣扎着喊道,“我要报警!” 运动服男生冷笑一声,从对方口袋里摸出部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沐婉清的照片。 “偷拍女同学?” 他声音陡然提高,“走,去保卫处说清楚!” 沐婉清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迅速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她弯腰捡起最后一份资料时,发现地上多了张字条:【下次走路看路】 笔迹锋利如刀,是周晏琛的亲笔。 沐婉清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穿运动服的“男生”应该也是周晏琛安排的人。 确实。 远处教学楼顶,反光镜片后,保镖队长对着耳麦低声道:“目标已控制,正在移交警方。” 而此刻的周晏琛,正在车里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暮色初临,医学院门口的银杏树下,那辆熟悉的沃尔沃安静地停靠在路边。 第335章 蛰伏的毒蛇 车身在路灯下泛着低调的哑光,与校园里来来往往的普通车辆毫无二致——这是周晏琛特意为接送沐婉清准备的“校用专车”,连车牌都换成了最普通的民用号段。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修长的手指正轻敲方向盘,节奏与中控台上跳动的数字时钟完美同步——17:58,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两分钟。 副驾驶座上,那盒沐婉清最爱的栗子蛋糕散发着甜香,包装丝带上还别着朵新鲜的玫瑰。 “周总今天很准时啊。” 沐婉清拉开车门时,带着一身淡淡的消毒水气息钻进车厢。 她故意看了眼手表,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 周晏琛倾身帮她系安全带,沉香木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怕有人等不及,又答应请别人吃饭。” 他声音低沉,指尖在安全扣上多停留了两秒,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后视镜里,几个刚下课的医学生正对着沃尔沃指指点点。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辆看似普通的轿车,底盘装甲足以抵挡步枪扫射,而储物格里那把车钥匙,随时能启动三公里外待命的直升机。 沐婉清吃着栗子蛋糕,时不时偷瞄驾驶座上的男人。 她没有看出异样:那就是没有吃醋! 这男人占有欲极强,也惯爱吃醋。 就像年前跟表哥沐司阳联系时,他讲给自己的: 父母一直担心给表哥钱太少。 沐司阳跟爸妈解释说:“清清给我找了家实习公司,待遇还不错。” 他爸爸叹了口气,低声喃喃:“人家跟你现在都没什么关系了,还要受人家的照顾?!” 沐婉清心里明镜似的——沐司阳那份体面的工作,分明是周晏琛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她记得那天男人状若无意地提起:“星耀科技缺个系统架构师,你表哥专业正好对口。”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把沐司阳从原本要去的琛星公司,直接调派到了隔着半个城的合作企业。 周晏琛当时倚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转着威士忌杯,冰块碰撞声清脆得像在敲打她的神经:“王总会特别关照他。”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沐婉清瞬间读懂潜台词——既给了体面前程,又划清了安全距离。 “幼稚。” 沐婉清现在想起还觉得好笑。 她与沐司阳做了近二十年的表兄妹,那些共同成长的岁月岂是血缘能轻易抹去的? 可每当沐司阳来电话,周晏琛总会“恰好”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或是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或是状若无意地亮出婚戒。 最讽刺的是舅舅那句:“现在婉清跟我们司阳,到底不算正经亲戚了。” 说这话时,老人眼神飘忽,仿佛在给某种可能性留白。 沐婉清当时正在泡茶,滚水溅在手背上都没觉出疼——原来亲情在世俗眼里,真的敌不过一纸DNA报告。 此刻她摩挲着手机里沐司阳发来的工作照,背景里星耀科技的logo格外醒目。 那是周晏琛多年合作伙伴的企业,既全了表哥的事业,又遂了某人的私心。 夕阳透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明明是一个人,却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是沐家的外甥女,一半是周氏的未婚妻。 只是这男人…… 算了,自己找的男人,他就这样,你能拿他怎么办?让着点呗! 回到云山别墅,周晏琛跟沐婉清一起用餐,然后去书房商量有关周亦琛的事。 周亦琛就像是蛰伏在他们身边的一条毒蛇一样,都想不到什么时候就会下嘴咬人一口。 这就让人很是头大。 沐婉清托着下巴,望着书房里正对着监控屏幕皱眉的周晏琛,不由得轻叹一声——这男人啊… 算了,自己挑的未婚夫,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她端着刚煮好的咖啡走进书房,故意把杯子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周总,您再这么盯下去,监控屏都要被您盯出洞来了。” 周晏琛头也不抬,顺手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他今天去了三次证券部。”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周亦琛的行程轨迹,“每次停留都不超过十分钟,像是在…” “踩点。” 沐婉清接话,顺势坐到他椅子的扶手上。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咖啡的苦涩,在书房里氤氲开来。 周晏琛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伸手环住她的腰:“我让技术部查过了,他电脑里全是谢氏药业的资料。” 语气平静,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沐婉清把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消息:“对了,表哥说星耀那边…” 话没说完就感觉腰间的手一紧。 她忍不住笑出声,指尖点了点某人紧绷的下巴:“周总,您这醋吃得是不是有点远?”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 周亦琛就像这夜色里蛰伏的毒蛇,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亮出毒牙。 但此刻,沐婉清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把她护得密不透风的男人 ——明明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却偏偏在她的事情上小心眼得要命。 “明天我调两个人跟着沐司阳。”周晏琛突然说。 沐婉清挑眉:“理由?” 她还以为是防着自己偷偷去见表哥呢! “预防周亦琛从你身边人下手。” 他说得冠冕堂皇,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把沐司阳的档案锁进了加密文件夹。 雨点拍打着玻璃,沐婉清望着某人故作正经的侧脸,忽然觉得——那条毒蛇或许还没自家醋缸危险呢! 沐婉清放下咖啡杯,瓷器与实木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她直视周晏琛的眼睛,语气罕见地严肃: “现在不是计较称呼的时候。 周亦琛在暗处蛰伏这么久,不可能只是为了当个安分守己的跟单员。” 沐婉清看向窗外,刚刚还好好的天,说下就下,还是雷电暴雨倾盆,周亦琛就像这天气一样,说不好一个怎样的契机,说发坏就发坏,让人防不胜防。 窗外的暴雨拍打着玻璃,将监控屏幕的蓝光折射在周晏琛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几个键,调出一组数据,“他最近频繁登录暗网,搜索的全是生物碱类化合物。” 沐婉清瞳孔微缩——那是她研究生课题涉及过的神经毒素领域。 “至于沐司阳,” 周晏琛突然转身,双手撑在她座椅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考验我的理智?”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极其危险的意味,“他现在确实不是你血缘上的表哥了。” 书房的古董钟突然敲响,惊起窗边栖息的夜莺。 沐婉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周总,您这醋吃得是不是太不分场合了?” 力道一收,两人鼻尖几乎相触,“现在讨论的可是会要人命的毒蛇。” 周晏琛低笑一声,就着她拽领带的力道俯身,薄唇擦过她耳廓:“放心,我已经让人在星耀装了最新的安防系统。”顿了顿,又补了句,“绝对合法合规。” 沐婉清气得想咬人——这男人分明是借题发挥! 但当她瞥见监控里周亦琛阴鸷的眼神时,又不得不承认:或许周晏琛这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正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武器。 五一假期前的深夜,周晏琛的办公室仍亮着灯。 他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好扔给江特助,松了松领带道:“把五月一号到五号的行程全部清空。” 第336章 大海,求婚 江特助抱着文件欲言又止:“可是岳总他们…” “今年不聚。” 周晏琛打断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调出早已订好的机票信息——两张头等舱,目的地琼海,“告诉他们,我要出趟远门。” 江特助偷摸着看过去,瞥见老板锁屏照片上沐婉清灿烂的笑颜,顿时了然。 这位工作狂魔最近加班加得这么狠,原来是为了挤出五天完整的假期陪未婚妻。 “酒店安排在珊瑚湾,要那间带私人沙滩的水屋。” 周晏琛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 他想起上次沐婉清窝在沙发里看旅游节目时,盯着碧海蓝天的向往眼神。 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旦有时间,就桩桩件件逐一帮她实现。 “记得准备浮潜装备,她喜欢看珊瑚。” 第二天清晨,沐婉清在餐桌上发现个贝壳形状的礼盒。 打开是张烫金机票,下面压着张字条:【欠你的海边旅行,补上。】 笔迹凌厉如常,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去年她放弃假期旅行,正是因为周亦琛刚出狱那会儿局势格外紧张。 没看清形势前,也不敢妄自行动。 “就我们两个?”她抬头问。 周晏琛正往她盘子里放煎蛋,闻言挑眉反问:“不然呢?” 语气里是满满的,藏不住的占有欲,“还是你想叫上沐司阳?还是周晏宁?” 沐婉清抓起餐巾砸他,却被他顺势拉进怀里。 晨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那枚素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提前映照着碧海蓝天的粼粼波光。 琼海四日游正式拉开帷幕。 飞机穿越积雨云时,沐婉清正靠在周晏琛肩上小憩。 空乘送来香槟,他轻轻捏了捏她无名指根部——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测量戒围的小动作已经持续了三个月。 “周总这是多怕买错尺寸?” 她睁开眼,看着他手机备忘录里精确到毫米的数据。 周晏琛锁上屏幕,指尖在她掌心画圈:“去年你在沙发上睡着,抱你的时候就在想…” 舷窗外的云海镀上金边,“这双手戴婚戒应该很好看。” “我戴的婚戒还少嘛,你给过几个了?” 总想套牢人的周晏琛确实已经给过她正式意义上的婚戒都三个了。 “你不是胖了一点点了嘛。” 男人狡辩。 飞机降落在琼海机场时,沐婉清的脸几乎贴在舷窗上。 下飞机后,热带的海风掀起沐婉清的裙摆,周晏琛用西装外套裹住她。 “那就是海吗?一望无际哎…”她指着远处一片闪烁的蓝,指尖在玻璃上留下小小的雾气圈。 她就是这样真实,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 前世本想傲骨难折的活着,没曾想,最终过得一败涂地。 当时的她觉得那就是她的宿命吧,得认,最后,无奈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算是上苍垂帘她,得以重生,那这一生一定不能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 所以,她现在有野心,有抱负,决不能还在怕被别人说笑和指点的这片沼泽里被桎梏。 她想放飞自我,随心所欲。 周晏琛轻笑,替她拢了拢被空调吹乱的长发:“嗯,珊瑚湾。” 取行李时她就忍不住蹦跳,行李箱轮子在光滑的地面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 接机的敞篷车刚驶上海岸公路,咸湿的风就卷着她的发梢往后飞扬。 “慢点…”周晏琛伸手按住她差点飞走的遮阳帽,却见她已经半个身子探出车外。 海平面在视野里渐渐展开,像打翻的蓝墨水晕染整个天际。 沐婉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停车!就现在!”司机还没停稳,她就踩着凉鞋跳了下去。 沙滩比想象中烫,细沙从脚趾缝里溢出来。 她跑得太急,差点被埋在沙里的贝壳硌到,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冲。 第一波浪花漫过脚踝时,她猛地僵住了。 “凉吗?”周晏琛拎着她的鞋走近。 沐婉清摇头,眼眶有点红:“比游泳池…咸好多。” 她蹲下去掬了一捧水,看它从指缝漏光,“原来浪真的是卷过来的。” 周晏琛突然从背后抱起她往深水区走。 “等等!我还没换……” “扑通”两人一起栽进浅滩,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觅食的海鸟。 沐婉清浮出水面时,长发湿漉漉黏在脸上,却笑得比头顶的阳光还亮。 “周晏琛!” 她抹了把脸,发现周晏琛手里举着只挣扎的小螃蟹,“快放生!” “亲一下就放。” 潮水涌来又退去,留下她印在他唇上的海盐味。 玩儿了好一阵,两人在接他们的敞篷车前驻足,周晏琛突然说了句:“先闭眼。” 他的手掌覆在沐婉清眼前,引导她坐进车内,“现在看后视镜。” 镜中倒映着珊瑚湾的全景,水屋像珍珠般散落在碧海上。 沐婉清转身要说话,却被他吻住嘴角:“管家说落日还有二十分钟,足够我们…” 话音未落,行李箱已经滚落在沙滩上。 周晏琛单手解开衬衫纽扣,另一只手仍与她十指相扣。 当他们赤脚跑过木质栈桥时,落日正沉入海平面,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 水屋的星空灯在天花板投下银河,沐婉清发现浴室的双人浴缸里飘着新鲜花瓣。 “周晏琛…” 她刚开口就被抵在落地窗前,窗外潮声淹没唇齿交缠的声响。 夕阳沉入海平线,而远处的沙滩上,不知何时亮起了一圈烛光——是周晏琛提前安排好的。 烛光摇曳中,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 “明天带你去浮潜,海底还有惊喜。” …… 次日,清晨,两人迎着朝阳,开始早餐时光。 “怎么这么多人?”沐婉清扒着早餐餐厅的玻璃墙惊呼。 原本宁静的沙滩此刻堆满遮阳伞,像突然长出的彩色蘑菇。 儿童追逐打闹的尖叫声混着推销椰子的小贩喇叭,连海浪声都被盖住。 周晏琛把鲜榨橙汁推到她面前:“五一假期。” 见她蔫蔫地戳煎蛋,突然压低声音,“想不想去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快艇把他们送到远离主沙滩的礁石区。 这里海水澄澈见底,偶尔有海胆黏在岩石缝里。 “潮汐表显示十一点退潮。”周晏琛翻开一块扁平的石块,露出底下藏着的防水袋,“帮我拿一下。” 沐婉清好奇地拉开拉链,发现里面装着潜水镜、防水相机,还有… 好像是:求婚戒指?! 她默默放回去,不想影响周大佬的正常发挥。 周晏琛无奈地指指远处喧闹的主沙滩。 沐婉清秒懂。 周晏琛心想:本来计划在海边的,但实在不想在五六百个小朋友的围观下单膝跪地。 沐婉清跟他说过,二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去领证。 那,他一定得给她一个不一样的求婚仪式不是嘛! 以前几次给她戴戒指都是“迫于”形势所逼,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求婚。 沐婉清笑得差点滑进海里,被他拦腰抱住。 阳光穿透水面,在他们脚下投出晃动的光斑,像散落的钻石。 午休时,沐婉清玩累了,睡得有点儿沉,醒来发现,身侧床铺已空。 她赤脚走到露台,看见周晏琛正在浅滩调试潜水装备,腰间别着防水袋,里面隐约露出丝绒盒的轮廓。 “偷看多久了?” 他突然抬头,水珠顺着腹肌滑入泳裤边缘。 沐婉清抛下睡袍跃入海中,被他稳稳接住。 他们浮潜到一处珊瑚礁,鱼群像流动的宝石般穿梭。 周晏琛突然潜向海底,在白沙上摆弄着什么。 …… 第337章 霸道地爱你一辈子 傍晚的珊瑚湾被落日染成琥珀色,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 沐婉清赤脚踩在细软的白沙上,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周晏琛走在她身侧,手里拎着她的凉鞋,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远处的礁石区——那里藏着他准备了整整三天的惊喜。 “想不想去礁石那边看看?”他故作随意地问,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沐婉清眯着眼望向那片被夕阳镀上金边的礁石群:“现在?潮水会不会涨上来?” “有我在,怕什么?”他低笑,牵着她往海边走去。 礁石区的浅滩上,海水清澈见底,偶尔能看见小鱼从脚边游过。周晏琛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条丝巾。 “闭眼。”他嗓音微哑。 沐婉清挑眉:“周总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听话。”他轻轻蒙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带你看个东西。” 她被他半搂半抱地带到一块平坦的礁石上,耳边是潮水轻柔的涌动声,鼻尖萦绕着海风与他的气息。 “可以看了。”他解开丝巾。 沐婉清睁开眼,呼吸瞬间凝滞—— 脚下的礁石被潮水冲刷出一片天然的心形浅池,池底铺满了莹白的贝壳与珊瑚碎片,中央用深蓝色的海星拼出【MARRY ME】。 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将每一个字母都映得熠熠生辉。 她怔怔地抬头,周晏琛已经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丝绒盒。 盒子里是一枚钻戒,主石是一颗罕见的蓝钻,周围镶嵌着细小的白钻,像海浪托起的一颗星辰。 “沐婉清…” 他郑重其事连名带姓的叫她。 周晏琛嗓音低沉而郑重:“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占有欲太强,醋劲太大,有时连我弟和你表哥的醋都吃。” 她忍不住笑出声,眼眶却微微发热。 “但我想告诉你……”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这辈子所有的偏执、所有的控制欲,都只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你。” 潮水轻轻漫过他的膝盖,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入她耳中: “你愿意…让我继续这样霸道地爱你一辈子吗?” 沐婉清看着周晏琛被海水浸湿的裤脚,看着他指节泛白的紧张,突然跳下礁石,扑进他怀里。 “周晏琛!” 她捧着他的脸,鼻尖蹭着他的,“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他低笑,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现在知道了。” 潮水渐渐上涨,他们站在及膝的海水里拥吻。 缠绵悱恻的长吻结束。 然后,两人带好装备,他带着她去潜水,再去看他精心策划好的下一个场景。 当他浮出水面摘下呼吸管时,夕阳正穿透海面——水下是用红珊瑚拼成的“Marry Me”,每个字母都嵌着会发光的夜明珠。 “本来,在这里也准备了演讲稿。” 他打开防水袋,钻戒在阳光下璀璨夺目,“但看见你游泳的样子…” 他摩挲着先前缓缓推入她指根的戒指,“只想就这样牢牢套住你。” 沐婉清轻咬他肩膀:“周总在海底藏了多少珠子?” “六百九十八颗。” 他含住她耳垂,“正好是我们认识的天数。” …… 回去休息时,暴雨突至,他们在水屋厨房烹煮刚捕捞的龙虾。 周晏琛从酒柜取出陈年威士忌,杯沿的盐粒混着酒液渡入她口中。雷声轰鸣时,他正把她抱上料理台,打翻的柠檬汁浸透衬衫。 台风警报在手机里响起。 沐婉清醒来时,周晏琛正在加固门窗,背肌在闪电中绷出凌厉线条。 她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感受到掌心下的皮肤带着湿黏的汗意。 “怕吗?”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沐婉清摇头,突然拽着他冲进雨里:“反正都湿了!” 他们在及膝的海浪里接吻,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这些都是他们一起的,特别的记忆。 回到屋子里。 “你不怕?” 周晏琛又问她,边问边转身将她裹进毯子里。 沐婉清摇头,指尖描摹他锁骨上浅浅的疤痕:“比这更大的风浪都见过。” 那是他为她挡下周亦琛手里的刀时留下的痕迹。 台风来得毫无预兆。 前一秒他们还躺在水屋露台看云,下一秒雨点就砸得人脸疼。 沐婉清抢救回差点被吹飞的防晒衣时,发现周晏琛正在锁紧所有门窗。 周晏琛从酒柜深处取出瓶威士忌:“喝点暖身。"” 酒液刚入喉沐婉清就呛出了眼泪:“这什么!汽油吗?” “苏格兰六十年的孤品。”他笑着舔掉她唇边的酒渍,“拍卖会上三瓶能换套公寓。” 雷声炸响时,她正跨坐在他腿上解他衬衫纽扣。 闪电照亮他锁骨上的旧伤疤。 “还疼吗?” 周晏琛没回答,只是突然抱着她站起来往卧室走。 威士忌瓶子倒在茶几上,琥珀色的液体浸透地毯,混着窗外漫进来的海水,在木地板上晕出深色的痕迹。 她摇头,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知道我最喜欢哪一部分吗?” 指尖点在他胸口被晒伤的发红处,“是台风天你抱着我,说‘别怕,我在’的时候。” “可你明明说不怕。” 男人的娇情劲儿上来了。 “但你喜欢说。” 她笑着躲开男人捏脸的手,“就像我喜欢听一样。” 发电机嗡嗡作响,周晏琛在烛光下展开泛黄的地图:“明年冬天,我们还去冰岛好不好?” 他圈出极光观测点,“在那里办婚礼,正好能看见绿色银河。” 沐婉清突然咬破他指尖,血珠滴入交杯酒: “按我老家规矩…” 她将混合血酒的银杯递给他,“喝了这杯,下辈子也得认账。” 屋外巨浪拍岸,而他们在海浪前交换了最原始的誓约。 天亮时,风暴过境后的海滩布满贝壳,周晏琛用它们拼出两人的姓氏缩写,被涨潮渐渐吞没。 快乐的时光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返程时间。 机场免税店里,沐婉清试闻香水时,周晏琛已让店员打包了整个系列。 “周总这是要腌制入味?” 她晃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他低头咬她指尖:“方便以后…” 鼻尖蹭过她颈动脉,“闭着眼也能找到你。” 登机前,周晏琛突然将她拉进VIP休息室的盥洗间。 镜面倒映着他埋首在她颈窝的模样,喉结上的齿痕还泛着红。“留个纪念。” 他给那道痕迹拍下特写,“回去就设成门禁卡照片。” 机场安检口排着长队,沐婉清盯着自己晒红的手臂发呆。 “后悔吗?”周晏琛把登机牌塞进她背包侧袋,“和想象的海边假期不一样?” 沐婉清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觉得特别有意义,这是周晏琛真正意义上跟她求婚的地方,她怎么会后悔呢! 飞机起飞时,沐婉清把额头贴在舷窗上。 云层下的海洋越来越远,而她的无名指上,那颗被周晏琛亲手戴上的蓝钻,正随着阳光变换色彩。 当飞机冲入平流层时,沐婉清靠着舷窗沉睡。 周晏琛轻轻拨开她颈间的长发,露出那枚他亲手戴上的铂金项链——吊坠里藏着珊瑚湾的小粒沙子。 他轻轻的为她除去。 空乘送来香槟,周晏琛举起酒杯对着云海致意。 三万英尺的高空上,两人将余生写进了星辰大海的章程里。 沐婉清在飞机的轰隆声中渐渐陷入梦境。 她梦见自己站在医学院的天台上,远处LED屏正播放周晏琛接受财经专访的画面。 男人西装笔挺地坐在演播厅内,谈论着跨国并购案,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自持——那是她最初不敢触碰的距离。 “看什么呢?” 第338章 沈学长帮忙 梦里的关静撞了撞沐婉清的肩膀,“周氏太子爷诶,听说上个月又拒绝了某财阀千金。” 沐婉清把白大褂裹紧了些:“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音刚落,屏幕里的周晏琛突然转头,隔着电子像素与她四目相对。 梦境骤然转换到医院的走廊。 她抱着病历本匆匆前行,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转角处的消防栓玻璃映出身后的身影——周晏琛单手插兜跟着她,锃亮的皮鞋踏在消毒水味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她心跳的间隙。 “沐医生。” 他在电梯口拦住她,递来的不是花束,而是一份精准标注她所有论文的学术期刊,“你去年发表在《柳叶刀》的论文,有个数据我想请教。” 电梯门开了又关,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直到她落荒而逃。 场景忽然跳到暴雨夜的便利店。 沐婉清浑身湿透地站在货架前,看着突然推门而入的周晏琛。 他肩头带着雨水的气息,将伞柄塞进她手里: “第三次了。” “什么?” “这是今年第三次,”他摘下被雨雾模糊的眼镜,“假装偶遇失败。” 最后的梦境定格在无人的海滩。 沐婉清赤脚奔跑在退潮的沙岸上,身后周晏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她终于被揽入怀中时,发现他昂贵的西装裤管全被海水浸透。 “抓住了。” 他喘着气咬她耳尖,指间缠绕着她被海风吹散的发丝。 沐婉清在梦里笑出声来。 阳光透过舷窗照射进来,周晏琛正撑着手肘看她翘起的嘴角。 他低头吻在那枚笑涡上,尝到些许咸涩——不知是昨夜的海风,还是她在梦中溢出的泪。 回到京城后,周晏琛和沐婉清的生活都重新步入了正轨。 医学院的白炽灯下,她穿着白大褂穿行在各种医药间之间,虽然学中医,不用练就手术刀在指尖翻转的弧度精准如常。 但,她得熟悉各种药材。 只是偶尔触碰到左手无名指的戒痕时,眼底才会闪过一丝琼海的波光。 周末的午后,好久未见的程叔送她前往谢家的别墅。 车载导航显示“静园1.8公里”时,她下意识看向车外——每次靠近这里,心脏都会泛起细密的刺痛,像触碰一道将愈未愈的伤疤。 “清清?” 乔以柠开门时手里还沾着面粉,身后飘来桂花糖的甜香,“正好在做你爱吃的糯米藕。” 沐婉清弯腰换鞋,目光扫过玄关柜上新添的照片——谢锦辰的毕业照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张她穿着白大褂的单人照。 照片边缘有些卷曲,显然经常被人摩挲。 “妈…”她咽下喉间的酸涩,帮忙捏起案板上的藕片,“这次做的馅料好像比上次甜?” 乔以柠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蜜枣:“你谢叔从苏州带回的新糖。” 她鬓角有缕白发没染匀,在阳光下泛着银色,“最近课业忙吗?看你又瘦了。” 沐婉清突然想起周晏琛今早的叮嘱。 他系领带时从镜子里看她:“别逼太紧。” 金属领带夹折射的光晃在她眼皮上,“有些答案,等它自己浮上来更完整。” 所以,沐婉清又压下了想问的冲动。 可许有一天,妈妈想明白了,就会告诉她,她的爸爸到底在哪里。 厨房的砂锅咕嘟作响,她最终只是多夹了块藕片: “二十岁生日时,想和晏琛去领证。”状似无意地补充,“您说…要不要准备双份请柬?” 乔以柠捏着糕模的手顿了顿。 阳光穿过纱帘,将她们之间漂浮的面粉照得纤毫毕现。 许久,有滴泪砸在模具里,混着豆沙馅晕开小小的涡。 乔以柠知道孩子想说什么,只是…… 她真的还没有想好。 “再给妈妈…一点点时间。”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沐婉清有好几次想要问妈妈,问问自己的爸爸到底是谁,可是一想到周晏琛说的:“给妈妈一点时间。有些伤口,需要准备好才能揭开。” 她知道,妈妈还没准备好,那她就先不开口。 可是时间过去了过要半年了,妈妈还是没能说出口。 沐婉清走过去,将脸埋进母亲带着桂花香的肩窝。 这个拥抱的姿势,和她小时候每次做噩梦醒来时,跟沐玉琴抱着的一模一样。 如今,她终于找回了妈妈,可心里总有一处空落落的,像是试卷最后那道永远没填完的论述题。 “叮……” 手机铃声突兀地划破这一片静谧。 沐婉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沈华彬”三个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顿了顿——自从上次校园偶遇后,这位学长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她了。 “妈,我接个电话。” 她起身走到庭院,五月的风带着柳絮拂过耳畔。 “沐学妹。”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听说你要申请剑桥的交换项目?” 沐婉清靠在廊柱上,目光落在石缝里一株倔强的蒲公英上:“沈学长消息很灵通。” “我在整理往届申请资料时看到了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有些注意事项想当面跟你说,毕竟…”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双学位申请比普通项目复杂得多。” 柳絮飘进她睫毛,沐婉清眨了眨眼:“谢谢学长好意,不过……” “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老馆三楼。” 沈华彬突然打断她,“带着你中医选修课的实验报告。”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像他往常在辩论赛上一锤定音的作风。 沐婉清望着暗下去的屏幕,身后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 乔以柠站在茶室门口,手里端着两杯新沏的茶:“同学找你?” “嗯,学业上的事。”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蒲公英的种子突然被风吹散,零星的白色绒毛粘在了她的针织开衫上。 乔以柠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蒲公英,指尖在触碰到那枚周晏琛送的钻石锁骨链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明天让谢叔送你去学校?” “不用。” 沐婉清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扬起嘴角,“晏琛说他来接我。” 茶汤倒映着庭院上方的四方天空,有一朵云正慢慢飘过。 交换生的事,是宋慧欣在某个周末的下午茶时提出的。 “剑桥的金融工程专业全球顶尖。” 宋慧欣放下骨瓷杯,目光扫过沐婉清刚拿到的微观经济学成绩单,“更重要的是……” 她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两下,“他们的医学史研究所收藏着全球最完整的中医海外传播档案。” 沐婉清当时正往司康饼上抹蓝莓酱,银质餐刀在阳光下闪了闪。 她懂宋教授的暗示——那些尘封的档案里,或许就藏着关于生父的蛛丝马迹。 她的金融天赋,总应该是遗传得来的。 周边人都这样想。 这也是她执意要在二十岁生日当天就领证的重要原因。 没有之一。 她知道周晏琛不会同意分开,哪怕只是短短一年。 那个连她表哥都要防着的男人,怎么可能放她独自去异国他乡?所以她要给他最重的承诺——在法律意义上,彻底成为他的妻子。 次日下午三点,A大图书馆旧馆。 “在想什么?” 此刻图书馆里,沈华彬推过来一沓资料,最上面是剑桥双学位申请的成功案例。 沐婉清回过神,发现钢笔墨水已经晕染了半页笔记。 “没什么。” 她合上文件夹,余光瞥见窗外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周晏琛靠在车边看表,西装革履的模样与校园里的梧桐树格格不入。 沈华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笑了:“看来我的建议得抓紧说。” 第339章 回馈 沈华彬抽出一张便签纸,快速写下几行字:“这些教授的研究方向,都涉及中医药在华尔街的资本化历程。” 便签被推到面前时,沐婉清瞳孔微缩——最后一个名字旁边标注着“曾任谢氏药业国际顾问”。 “谢谢学长。” 她把便签夹进《国际金融》课本,起身时无名指上的戒痕在沈华彬眼中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 走出图书馆时,周晏琛正低头回邮件,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微蹙的眉间。 听到脚步声,他锁屏抬头,目光却先落在她手中的文件袋上:“沈华彬给的?” “嗯,交换生资料。” 沐婉清主动挽住他的手臂,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宋教授都跟你说了?” 周晏琛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昨晚说的。” 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先上车。” 轿车驶出校园时,沐婉清突然按住他换挡的手:“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去民政局好不好?” 变速杆发出“咔”的轻响。 周晏琛转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暗潮。 许久,他反手扣住她的五指:“用结婚证换交换生资格?” “不是,是用婚姻换你安心。” 她纠正道,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反正迟早都是要嫁的。” 暮色透过天窗洒落,周晏琛突然打转向灯拐上去民政局的路。 “现在就去?不行的,还未满二十岁呢!”沐婉清惊讶地坐直身子。 “先踩点。”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免得某人到时候临阵脱逃。” 车窗外,A大校门正在后视镜里渐渐缩小。 沐婉清摸出手机,给宋教授发了条消息:【剑桥的申请材料,麻烦您了。】 锁屏前,沐婉清瞥见相册里最新保存的照片——今早偷拍的周晏琛睡颜。 男人凌厉的轮廓在晨光中变得柔软,无名指上还戴着和她一对的素圈戒指。 沐婉清忽然觉得,那道空了很久的填空题,或许早就有答案了。 宋慧欣看着手机屏幕上沐婉清发来的消息,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欣慰的弧度。 她将手机轻轻放在檀木办公桌上,端起已经微凉的伯爵茶抿了一口。 窗外,金融学院的银杏叶在暮色中沙沙作响。 作为教授,她比谁都清楚剑桥那一年对沐婉清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全球顶尖的学术资源,更是解开那孩子心结的关键钥匙。 “宋老师,这份留学协议需要您签字。”助教推门进来,递上一沓文件。 她接过钢笔,在监护人签字栏停顿了一瞬。 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墨迹将落未落。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昨天深夜,经过儿子书房时看见的景象:周晏琛站在世界地图前,手指久久停留在剑桥的位置,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国际航班预订”的页面。 “放这儿吧,我再看看细则。” 她最终放下钢笔,对助教温和地笑了笑。 待办公室重归寂静,宋慧欣从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里面装着沐婉清这学期所有的成绩单——金融投资学A+,中医药理学A,还有那篇被《华尔街日报》转载的案例分析。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上儿子用红笔做的密密麻麻批注,每处修改旁边都画着小爱心。 茶凉了,夕阳的余晖为办公桌上相框里的照片镀上金边。 那是去年校庆时,沐婉清穿着白大褂给周晏琛系领带的抓拍。 当时她开玩笑说这张构图像“学霸驯服金融巨鳄”,而现在……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周晏琛发来的消息:【妈,明天带婉清去试婚纱,您有空吗?】 宋慧欣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笑出了声。 她想起今早丈夫说的话:“你儿子那点心思,分明是打算把婚礼安排在剑桥开学前。” 茶匙碰触杯壁发出清脆声响。 作为母亲,她既希望沐婉清能展翅高飞,又舍不得看儿子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婚房。 但此刻,看着屏幕上并排的两条消息,她忽然就想明白了。 原来最了解周晏琛的,永远是沐婉清。 比她这个母亲都是有过之无不及。 那个说要“用婚姻换他安心”的姑娘,比任何人都清楚: 爱从来都不是束缚,而是,无论相隔多远,彼此都知道,有个人会在地球的另一端,守着同样的晨昏。 暮色渐沉,沈华彬刚整理完沐婉清留下的那些资料,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 沈氏集团旗下明珠酒店经理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背景音里夹杂着嘈杂的争执声。 “沈少,有位客人坚称我们的服务员破坏了他行李箱的密码锁…”经理的声音透着焦灼,“锁芯里发现了不明胶状物,现在客人要求赔偿整个限量版行李箱…” 沈华彬揉了揉眉心。 叔叔沈凌川赴M国处理分公司危机前,特意嘱咐他照看酒店事务。 他抓起公文包疾步往外走,暮色降临,天空到处飘着深灰色的云,就像此刻他阴郁的心情一般。 明珠酒店大堂水晶灯下,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用公文包砸着前台大理石台面。 “叫你们负责人来!” 他的怒吼震得礼宾部鱼缸里的金龙鱼都缩到了角落。 “这锁里可是有商业机密!” 沈华彬赶到时,保安队长正捂着被挠出血痕的脸颊。 他蹲下身检查那个号称价值几万的行李箱——锁芯处确实凝结着淡黄色胶状物,凑近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报警了吗?”他低声问经理,指尖在胶体上轻轻一蹭。 “客人拒绝警方介入…” 经理擦着汗,“非要我们当场赔三十万…” 沈华彬突然想起实验室里沐婉清调试药剂的样子。 他摸出手机,在通讯录“沐”字开头的联系人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或许他对沐学妹的帮忙在这里会有所“回馈”。 …… 法式餐厅里,周晏琛正将鹅肝酱抹在沐婉清面前的烤面包上。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烛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与对面男人腕表上的碎钻交相辉映。 手机震动时,周晏琛的刀叉在餐盘上划出细微声响。 沐婉清瞥见“沈华彬”三个字,下意识看了眼未婚夫。 “接吧。”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沐婉清就要按下接听键的时候,男人又补充一句: “开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沈华彬罕见的急切声音: “现在,我遇到件棘手的事情,想请你这个学医的帮个忙。” “你说。”沐婉清干脆利落。 “我们有一个客人指控我们服务员小姑娘故意损坏他行李箱上的锁,我们工程部的同事会去检查,发现那个锁好像是被什么透明的胶水给封住了。” 沈华彬如实说。 “我明白了,但是现在不确定是什么胶水。对吧?”沐婉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 “所以,现在需要尝试各种的有机溶剂,但你们酒店现在最容易得到的是香蕉水,工程部都应该有。” 顿了一下,沐婉清又补充道: “还有就是,你可以跟沐婉清子们借一下,她们平时用的洗甲水,高中低档都可以试试。” “好,我这边先去试试,不行再找你,谢了沐学妹。” 沈华彬挂断电话,立即分配下去:“朱经理,去跟你们部门的姑娘们借一下洗甲水。” “你们,好,老丁,准备些香蕉水。” 小姑娘还在陈述:“沈总,那个客人明显是使坏,他肯定是自己把钥匙弄坏的,然后故意报复我们酒店。 今天上午,他在洗手间的时候,真的对我动手动脚的,然后被我拿马桶勺打回去了。” 第340章 大宝藏 沈华彬最讨厌这种借机骚扰女生的男人。 “既然这样,见了我,为什么不早说呀?” “不是,即便说了,不有没用吗?这种事儿除了是已经造成人生伤害,否则即使报警也没什么用。” 小姑娘讪讪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听不清了。 沈华彬看她忍辱负重的样子,就有些生气。 “圆圆,你带上几个人,趁客人退房还没离开酒店,去客人房间挖地三尺,也要把证据给我找出来,记得一定要戴上白手套儿。” “先去仔细的检查一遍,顺便把卫生打扫出来。” 安排完,他亲自去跟客人“对接”。 “先生,我这边得打开箱子检查?” 客人:“箱子开不开重要吗?我就要你们酒店的一个态度,怎么处理那个服务员,怎么给我赔偿。” “先生,您稍安勿躁,正是因为涉及到赔偿,上级要求我们一定要当面打开箱子,这样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有丢失或者损坏,如果有的话,我们一定照价赔偿。” “至于锁子的事儿,我们已经着手处理了,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沈华彬沉稳应对,一看就没少处理过类似的事情。 就在这时,刚才去房间收拾的人跑来说: “找到了,沈总,我们在床垫下面找到了这个白色塑料瓶子,上面写的是502,下面是过程照片,全程都有录像。” 客人一看,急着解释。 不对,是急着狡辩:“在我房间发现了就能证明是我的吗?那之前在我房间住的客人多了去了,你们怎么没去查他们呢?” 沈华彬看客人这样,心里已经有了数。 然后,沈华彬对客人说:“查,当然要查。我们服务员取证的时候全程佩戴手套,相信提取指纹很容易。” “我是戴过这瓶胶水……”那人还想再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华彬则是回头问了句:“保安,通知安律师报警了吗?” 这时,工作人员已经用香蕉水和洗甲水把锁子打开。 客人一看事情就要败露了,赶紧上去拉箱子。 还笑着对沈华彬说: “好吧,哎,算了,算了,算了,既然箱子已经打开了,谁都没损失,大家皆大欢喜。” 沈华彬可不吃他这一套。 “你欢喜,我不欢喜,还有,被你诬陷的小姑娘,更不欢喜……” “沈总,我呀…就是给大家开了个玩笑。” “这个不是开玩笑,你这是敲诈勒索未遂,有什么话还是跟警察说比较好,相信警察听了证词以后一定很愿意提出疑问。 你也一定会明白我现在说的话。” 沈华彬说着,警察已经来到前台。 然后,他把这里交给了律师和客房部经理:“好了,你俩来跟警察一起解决,倩倩回去安排工作。” 这场闹剧很快水落石出。 当警方从那名“客人”的行李箱里搜出好几种不明液体胶时,酒店大堂的吊灯都仿佛亮了几分。 “专业的事果然要专业的人来处理。” 沈华彬走进办公室,助理送来一杯热咖啡,“我们查了那么长时间监控,都没想到用香蕉水和洗甲水,也没想着去查房。” “是呢,还是沈总机智。” 助理马屁精属性附体。 “不是我,是一位学妹够聪明。” 沈华彬不由得唇角微弯。 助理不明事理,但不影响他继续拍马屁:“是,学妹更厉害。” 警车驶离后,沈华彬编辑了条简讯: 【多谢,欠你一顿饭】。 手指在发送键上悬停片刻,又补了句:【代我向周总致歉,打扰你们约会了】。 手机很快震动,回复并不是来自沐婉清,不用猜,一定是来自周晏琛的号码: 【餐厅已订好,明晚七点,带她喜欢的蓝莓芝士蛋糕来】。 沈华彬对着屏幕挑眉——这哪里是接受致歉,分明就是宣示主权的警告。 他摇摇头,转身走向停车场。 夜风裹挟着喷泉的水汽,在沈华彬的白衬衫上留下几点深色痕迹。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周晏琛发来的餐厅地址,不禁失笑:这看上去不像是想请客吃饭,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可他还不得不去。 因为,周晏琛的面子他还是拂不起啊! 不过,要是能见识到沐婉清那手传说中出神入化的毒理检测技术,这顿敲打倒也值了。 他想什么呢,只是去吃饭,怎么会…… 而此时的车厢里,周晏琛正用湿巾仔细擦拭沐婉清的指尖。 方才她给自己讲了好多徒手接触氰化物的场景,现在想来仍让他后脊发凉。 “以后一定要记得带手套。” 他捏了捏她纤细的手指,“医用级的那种。” 沐婉清笑着抽回手,从包里翻出针灸包给他看内衬的隔离层:“周总忘了?我随身带着三件套——银针试毒,艾灸消毒,还有…” 她突然凑近他耳边,“藏在暗格里的麻醉针。” 车窗外霓虹闪烁,光影掠过周晏琛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突然就联想到了一个场景:一个雨夜,浑身湿透的沐婉清可以用这包银针,精准刺退围堵她的周亦琛。 或许,这姑娘就像座挖掘不尽的宝藏矿脉。 说不来,这些用来应付周亦琛也不失为上上策。 “实验室那次…”拇指抚过她眼下淡青色的阴影,“你是怎么发现咖啡有问题的?” 沐婉清调整着座椅角度,脖颈线条在路灯下宛如白玉: “给你端咖啡时那位同学手腕抖得太刻意。” 她闭着眼轻笑,“而且真正的蓝山咖啡,不该有苦杏仁回甘。” 周晏琛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想起上个月一个案子谈判时,他带了沐婉清去,她只是瞥了眼对方CEO的领带夹,就断定那人在录音。 后来果然从纽扣里拆出了微型窃听器。 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的瞬间,他忽然倾身吻在她眉心:“明天开始,教我认毒理试剂。” “周总这是要改行当法医?”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 隧道尽头的光亮照进车厢,映出他眼底的暗涌,“只是想确保以后你喝的每杯咖啡…” 手指划过她随身带的保温杯,“都经过我亲手检验。” 沐婉清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点了点头:“好,愿意倾囊相授”。 确实有些危机是藏在细节里的: 比如某人越来越熟练的侦查技巧; 又比如,她始终没告诉周晏琛,那包麻醉针其实是周亦琛回来她特意准备的。 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泛起涟漪,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藏,或许就是明知深不可测,但却仍让人甘愿一探究竟的谜题。 与此同时,昏暗的公寓里,周亦琛将酒杯重重砸在茶几上,琥珀色的液体溅在父亲周宇航熨烫平整的西裤上。 “机会?” 他冷笑,眼底爬满血丝,“你管每天复印文件、端茶倒水叫机会?” 手机屏幕亮起,推送着周晏琛携未婚妻出席慈善晚宴的新闻。 照片里,男人矜贵的手正搭在沐婉清腰间,而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闪光灯下刺得周亦琛眼睛生疼。 周宇航皱眉擦去酒渍:“你就是应该庆幸自己现在还能呼吸自由空气吗?要不是老爷子,你不还在里面踩缝纫机?” 他压低声音,指向墙上隐蔽的摄像头,“光你去年绑架案的证据,就够你在里面再蹲十年!” “你知不知道,是你爷爷用沐婉清跟周晏琛的事情,要挟他给你一条路,不要让你判刑超过五年的。” “那又怎样?” 周亦琛突然掀翻茶几,玻璃碎裂声惊飞窗外已经栖息的乌鸦。 “同样是周家的种,他凭什么……” 第341章 又做噩梦 “就凭周晏琛不会蠢到在监控下说这些!” 周宇航猛地拽开儿子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那个GPS定位器,“看看这个!老爷子亲手给你戴的电子镣铐!” 父子俩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本是提醒儿子的举动,后来也给了周亦琛做案的动机。 他开始注意老爷子是不是能找到他,一旦脱离他的掌控,周亦琛就一心想着要报复周晏琛。 周亦琛盯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爸,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他指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周氏大厦,“我查到沐婉清一直在查二十年前的旧案:关于她那个在M国金融街赫赫有名的生父。” 周宇航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儿子怎么知道沐婉清的生父是谁的? 这个连周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多巧啊,”周亦琛舔了舔开裂的嘴角,“沐婉清的生父,继父现在都还不知道我想整垮谢家。” “闭嘴!” 周宇航一巴掌扇得他踉跄后退,“你想拉整个周家陪葬吗?” 鲜血顺着周亦琛嘴角滑落,他却笑得愈发癫狂。 周宇航是真的怕儿子再进去,怕老爷子这次就不会求人救他出来。 “趁沐婉清还没跟他生父相认,你赶紧收敛点儿,免得到时候,三家人一起对付你,你恐怕是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 周亦琛站在浴室镜前,指尖划过锁骨上那个微型定位器。 冷水顺着下巴滴落,他盯着镜中自己泛青的眼窝,忽然扯出一个阴鸷的笑。 “听说周晏宁的生日宴定在下周六。”他对着空气自语,声音恰好被花洒的水声掩盖,“老爷子亲自批的预算——三百万。” 毛巾擦过脖颈时,他故意蹭开衣领。 定位器的红灯在潮湿水汽中微弱闪烁,像某种蛰伏的毒虫。 这玩意是出狱时老爷子亲手给他戴上的,美其名曰“保护”,实则连心率异常都会触发警报。 客厅里,周宇航正在看财经新闻。 屏幕上周晏琛挽着沐婉清出席科技峰会的画面,让遥控器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爸。”周亦琛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状若无意地提起,“晏宁今年满二十二了吧?我记得他最爱热闹。” 周宇航目光一凛。 去年周晏宁的生日宴,老爷子邀请了各大家族,向众人分布了小孙子的回归。 而当时还在服刑的周亦琛,只能通过狱警递来的报纸看到只言片语。 “安保会是周晏琛亲自安排。” 他意有所指地敲了敲茶几,“听说连甜品师都要政审三代。” 周亦琛突然笑出声。 他摸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沐婉清在医学院实验室的背影,窗外正对着男生们常去的篮球场。 “多巧,生日宴前一天,沐婉清要代宋教授参加学术答辩。” 他放大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整整六小时,足够让我们的周总…分心。” 冰箱门开合的声响掩盖了周宇航的抽气声。 周亦琛取出冰啤酒,易拉罐拉环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您说,要是生日宴的香槟塔突然倒塌…” 他慢悠悠地啜饮,“或者更妙……” “够了!” 周宇航猛地起身,却见儿子举起手机。 屏幕上是一份加密邮件,附件里赫然是周氏大厦消防系统的漏洞报告。 “放心,我不会碰沐婉清。” 周亦琛舔掉唇边的酒沫,“毕竟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夜风掀起窗帘,定位器的红光在阴影里明明灭灭。 周亦琛哼着歌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摆着本翻烂的《周氏集团百年庆典流程手册》——其中“切蛋糕”的环节被红笔重重圈起,旁边标注着:【液压升降台承重极限:200kg】 周家老宅的书房里,檀香在青铜炉中袅袅盘旋。 周老爷子用放大镜审视着生日宴流程表,突然敲了敲某处:“冰雕展示台离电路太近。” “已经改成LED灯箱。” 周晏琛将平板电脑推过去,屏幕上三维立体图正显示宴会厅布局,“所有用电设备都做了双重绝缘。” 沐婉清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黄花梨木椅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她无意插话,只做一个聆听者。 青瓷杯里的龙井早已凉透,倒映着老爷子翻动文件时颤抖的老人斑。 当听到“液压升降台要测试三次”时,她睫毛突然颤了颤——这个细节,与她听沈华彬说他们酒店有过的舞台事故太过相似。 “沐丫头怎么看?”老爷子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精光。 被点名的某人只能应答。 周晏琛皱眉正要开口,沐婉清已经放下茶盏:“我对宴会策划不太懂。” 她腕间的羊脂玉镯碰到案几,发出清越的声响,“不过中医讲究 ‘治未病’,既然要测三次…” 抬眼时目光如水,“不如在第一次测试时,就假设所有保险装置都失效。” 书房倏然一静。 老爷子突然大笑,龙头拐杖重重杵地:“好一个治未病!” 他转向周晏琛,“你这媳妇,比安保顾问强。” 离开时,沐婉清落在最后。 她瞥见老爷子书案下的抽屉虚掩着,里面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 凌晨三点,沐婉清从梦中惊醒。 梦里周晏琛和周晏宁站在升降台上切蛋糕,液压杆突然爆裂时,飞溅的香槟泡沫里混着血珠。 最可怕的是背景音——周亦琛在笑,笑声和那晚酒店监控里的一模一样。 “又做噩梦了?”周晏琛打开床头灯,暖光下她额头的细汗像碎钻般闪烁。 沐婉清抓住他探过来的手,突然发现他腕间戴着那串沉香木佛珠——是去年他差点上了那架飞机后,他再没离身的护身符。 “晏宁的生日宴…”她声音哑得厉害,“能不能把液压台换成固定阶梯?” 周晏琛眸色骤深。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加密邮件,才将她汗湿的鬓发别到耳后:“明天就改。” 指腹抚过她锁骨下那道淡疤,“但你要告诉我,梦里还看见什么?”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床头柜上的医学笔记。 最新一页写着【氰化物解毒剂配方】,而压在下面的,是张从老宅偷拍的照片边缘。 沐婉清把自己的梦讲给周晏琛听。 最后两人商量过后,决定,今年的生日就只有周家人一起庆祝,不再大操大办。 既然周亦琛那个恶魔防不胜防,那就不要给这样的机会。 让他的蓄谋已久变为幻影才是明智之举。他们只是要想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跟周老爷子解释。 晨光透过纱帘时,沐婉清正用银匙搅动着瓷杯里的安神茶。茶汤倒映着她疲惫的眉眼,也映出周晏琛在身后系领带时绷紧的下颌线。 “理由想好了吗?”她轻声问。 周晏琛的领带针在阳光下闪过冷光——那是枚微型录音设备:“就说晏宁自己不想张扬。” 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他最近沉迷AI编程,正好用‘想安静研究生日算法’当借口。” 沐婉清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如果还不行,那就把冯一瑶搬出来,就说两人想单独庆生。 你周晏琛去年的生日一样,中午周家人庆祝一下即可。 午餐时,周晏琛将AI算法的论文推到老爷子面前:“晏宁想用神经网络计算自己的幸运时辰,要求生日宴必须精准到分钟。” 他点了点论文上的公式,“所以规模要缩小到十人以内。” 老爷子鹰隼般的目光扫向沐婉清:“这也是中医的建议?” “《黄帝内经》说‘吉时贵精不贵多’。” 第342章 断尾求生 沐婉清夹了块桂花糕放在老爷子碟中,“晏宁命格属木,今年流年忌金…” 指尖不着痕迹地轻点餐刀。 龙头拐杖突然重重杵地。 老爷子盯着沐婉清手腕上那串五行转运珠——正是他上月所赠:“那就改家宴!但液压台必须保留,我要亲自给晏宁授祖传怀表。” 回程车上,周晏琛扯松领带冷笑:“怀表?那玩意儿在保险柜躺了二十年。” 沐婉清却打开平板调出建筑图:“把液压台设在庭院喷泉旁。”她放大图纸,“一旦出事,水体能缓冲坠落,而且…” 调出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沈华彬查到周亦琛最近买了批水溶性炸药。” 周晏琛突然踩下刹车。 路边樱花纷扬落下,有几瓣粘在挡风玻璃上,好像昨天梦里的血沫。 “改规则不如掀牌桌。” 他拨通电话:“江特助,把我收藏的那套德国液压系统送去老宅——现在就换。” 转头对沐婉清勾起嘴角,“顺便告诉老爷子,怀表机芯该上油了。” 暮色中,沐婉清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老宅。 阁楼窗口隐约站着一个人影,她数着心跳等了五秒——那人影果然举起望远镜,镜片反光刺眼如毒蛇的竖瞳。 阁楼的窗帘微微晃动,周亦琛放下望远镜,舌尖抵着后槽牙轻轻摩挲。 他望着庭院里正在调试液压系统的德国工程师,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连窗台上的白猫都被吓到炸毛逃开。 “有意思。” 他对着空气喃喃,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屏幕里,沐婉清正俯身检查喷泉池的排水口,马尾辫扫过周晏琛为她戴上的钻石发夹,折射的光斑刺痛了周亦琛的眼睛。 他慢条斯理地拨通电话:“取消炸药订单。” 停顿片刻,又补了句,“对,换成生日蛋糕用的食用金箔。” 电话那头的手下明显愣住:“琛哥,这…” “没听清?” 周亦琛用指甲刮擦着窗框上的旧漆,“我要给亲爱的弟弟准备一份…” 目光落在沐婉清弯腰时露出的后颈上,“人畜无害的大礼。” 挂断电话,他从抽屉深处摸出个药瓶。 标签上的【维生素B12】早已褪色,倒出来的却是几粒淡蓝色胶囊。 这是他在监狱医务室攒了三年的【存货】,遇水即溶,无味无嗅,唯一的副作用是…… 会让食用者在24小时后突发心肌梗塞。 “既然硬的不行…”他将胶囊碾成粉末,吹散在午后阳光里,“那就玩点怀旧的。” 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 周亦琛迅速拉开衣柜,假装在整理礼服。 门被推开时,他正哼着歌将领带比划在衬衫前:“爸,您说晏宁会喜欢这个暗纹吗?” 周宇航盯着儿子堪称温柔的侧脸,目光扫过衣柜里那套熨烫整齐的服务生制服——那是周家佣人统一的着装。 “你最好是真的想通了。” 老爷子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龙头拐杖在地毯上闷响,“沐丫头刚提议用无人机送…我觉得…” 浑浊的眼珠盯着周亦琛骤然绷紧的后颈,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半天就说出三个字:“很有趣。” 他原以为长孙和沐丫头坚持拒绝大操大办,执意更换液压系统是多此一举,却不想这混账东西竟真的包藏祸心。 周亦琛半晌没等到父亲的回应,心头骤然一紧。 转身间,猝不及防撞进老爷子如炬的目光里。 在商界沉浮数十载的老人,那双眼睛早就淬炼得毒辣至极。 倒不是觉得这孽障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只是不忍见二儿子就此一蹶不振。 阁楼昏黄的灯光下,周老爷子的龙头拐杖深深陷进地毯里。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周亦琛,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悲凉的洞悉——就像赌徒看着必输的牌局,明知道结局,却还要押上最后的筹码。 “爷爷…” 周亦琛捏着领带的手指微微发颤,脸上却还挂着那副精心练习过的温顺笑容,“我只是想给晏宁挑个合适的礼物。” 老爷子没说话,目光缓缓扫过衣柜里那套过分笔挺的服务生制服,又落在床头柜上倒扣的药瓶上。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苦杏仁味,那是周亦琛刚才碾碎胶囊时残留在指甲缝里的气息。 “你爸上周去了普陀山。” 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般,“给你求了张平安符。” 他从唐装口袋摸出个皱巴巴的黄纸包,扔在周亦琛脚边:“晚上最好放在枕头底下,能镇得住噩梦。” 周亦琛盯着地上那道符,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发烧,老爷子也是这么扔给他一包药——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竞争对手下在茶里的毒,老爷子用这种法子教他识毒。 窗外传来无人机试飞的嗡鸣,沐婉清的笑声隐约飘上来。 老爷子转身时,拐杖头“不小心”撞翻了药瓶,蓝色胶囊滚进地毯长绒里消失不见。 “液压系统明天到货。” 他在门口停顿,“德国货,有压力异常自动熔断装置。” 浑浊的眼珠斜睨过来,“你要是能把它弄炸……” 后半句消散在走廊的黑暗里。 周亦琛攥着平安符的手青筋暴起,直到听见楼下传来周晏琛的声音:“爷爷,无人机要试拍全家福,您来选个背景?” 黄纸符突然被捏成一团。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加密信息:【计划变更,启用B方案】。 屏幕光照亮床底下的金属箱——里面静静躺着半块被硫酸腐蚀的怀表,和一张二十年前的老照片。 周老爷子站在楼梯拐角处,枯瘦的手指紧攥着龙头拐杖。 他刚从阁楼下来,苍老的眼底还凝着未散的寒意。 周晏琛正指挥工人调试无人机,抬头时与爷爷的目光相撞——那一眼,仿佛冰刀刮过脊梁。 “都撤了吧。” 老爷子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让二楼某扇虚掩的门后听见,“蛋糕也不必订了。” 周晏琛指尖一顿。 他看见祖父唐装袖口沾着一点蓝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没有多问一句,他直接掏出对讲机:“江特助,清场。” 短短二十分钟,庭院里的液压台、香槟塔、甚至连为无人机准备的起降坪都被拆除殆尽。 沐婉清站在喷泉池边,看着工人将德国液压系统原箱运回卡车——箱体密封条上的编号与她梦中血沫的轨迹惊人相似。 阁楼的窗帘剧烈晃动。 周亦琛死死盯着楼下迅速消失的宴会布置,指甲在窗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口袋里那瓶蓝色胶囊变得滚烫,仿佛随时会灼穿布料。 “好…很好…” 他神经质地笑起来,突然将胶囊全部倒进马桶。 冲水声轰鸣中,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抽搐,像幅被雨水泡烂的油画。 楼下客厅,老爷子摩挲着那枚本该用来授表的怀表,金属外壳上“200X.5.19”的刻痕深深凹陷。 他望向窗外暮色,忽然对正在泡茶的沐婉清说:“丫头,听过‘断尾求生’吗?” 紫砂壶嘴腾起袅袅白雾,沐婉清的手稳得不可思议: “壁虎断尾是为了保命,可若是毒已入髓…”她将茶汤注入杯中,“恐怕就要刮骨才行。” 茶杯与案几相触的脆响中,二楼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周晏琛抬头,正好看见周亦琛阴沉的脸从走廊窗口一闪而过——那张向来伪装温顺的面具,此刻扭曲如恶鬼。 他隐隐约约察觉:那个恶魔不会就此罢休。 或许还会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 第343章 一字不慎,满盘皆输 虽然暂时风止浪歇,生怕会在近期有什么异动,周晏琛给沐婉清又加强了安保措施。 暮色中的云山别墅灯火通明,周晏琛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划过沐婉清日常行程的三维轨迹图。 “医学院增加两名女保镖,伪装成实习助教。” 他点击平板,调出两份档案——赫然是某国际女子保镖大赛的冠亚军,“她们会针灸,能替你试药。” 沐婉清正在整理药材柜,闻言举起一包新到的决明子:“连这个也要验?” “尤其是这个。” 周晏琛拆开药包,取出一粒放入便携检测仪,“上周截获的包裹里,混入了外形相似的毒马钱子。” 检测仪绿灯亮起,他仍固执地将药材倒进培养皿,“明天让实验室再做色谱分析。” 窗外传来轻微的引擎声。 沐婉清撩开窗帘,看见三名工人正在更换庭院护栏——那些看似普通的黑色铁艺,实则是能抵抗装甲车冲击的复合材质。 “会不会太显眼?” 她刚回头,就被周晏琛套上一条铂金项链。 吊坠看似寻常,实则内嵌定位器和肾上腺素针。 “显眼比冒险强。” 他拨动吊坠背面的机关,纳米针头在月光下闪过寒光,“沈华彬查到周亦琛最近在查阅神经毒素论文。” 手指突然收紧,“包括能通过皮肤吸收的蓖麻毒素。” 卧室新装的智能镜面突然亮起警报,显示有人在车库徘徊。 周晏琛扫了眼监控画面——是周亦琛的贴身保镖,正“偶然”与沐婉清的司机攀谈。 “江特助。”他按下耳麦,“把车库的幻影2000开出去遛遛。”转头对沐婉清解释,“那辆车的内饰泡过解毒剂。” 沐婉清听得毛骨悚然:这周亦琛回来,家里每天都好像要上演谍战片一般。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防弹玻璃洒进厨房,沐婉清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杯底检测贴纸正慢慢由白变蓝。 她不动声色地将咖啡倒进盆栽,那株名贵的兰花瞬间蔫了半边叶子。 “今天换豆浆。” 周晏琛从身后递来密封包装的饮品,指尖在包装口轻轻一划,“江助从自家农场直送的,生产线有武装看守。” 沐婉清望着窗外正在修剪玫瑰的“园丁”,那人耳后若隐若现的蓝牙耳机正闪着红光。 连花丛里新装的自动喷淋系统,都带着可疑的金属光泽。 “是不是太有点儿小题大做了,他又不会来云山别墅这边。” 她刚开口,手机突然震动。 沈华彬发来的解剖报告显示,上周某富豪死于“心脏病”,胃里却检出微量蓝色结晶。 周晏琛瞥见屏幕,直接拨通内线:“把晏宁从老宅接走,让他回锦山别墅跟我爸妈一起住,就说…” 他看了眼沐婉清,“就说我找到他丢的编程手册了。” 连周晏宁都被纳入保护圈,整个周家仿佛变成一座精密运转的军事堡垒。 沐婉清在医学院的更衣柜里发现防毒面具时,终于给宋教授发了条密文:【宋阿姨,钢笔能换成射速更快的型号吗?】 回信来得很快:【已备好,藏在《本草纲目》第218页夹层——你叔叔当年也喜欢这个位置】 沐婉清盯着“你叔叔”两个字出神,直到实验室警报突然响起。 走廊传来保镖的厉喝:“站住!那间实验室禁止…” 沐婉清揉了揉太阳穴,指尖下意识去摩挲着咖啡杯沿:“我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周晏琛正在调试她手表里的微型警报器,闻言动作一顿。 窗外,夕阳将保镖们巡逻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道道铁栅栏的投影。 “他已经失败了七次。” 周晏琛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赌徒连输七把后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收手,要么…” 他抬起眼帘,眸色暗沉如夜,“押上全部筹码。” 与此同时,城郊废弃修车厂内,周亦琛正用砂纸打磨一把老式钥匙。 脚边的行李箱里,整齐码放着: 半瓶监狱自酿的烈酒(标签写着【断头饭】) 监控盲区地图(标注了周晏琛每日必经的隧道) “二少爷…”老保镖颤抖着递来报纸,头条正是《周氏太子爷即将出席AI峰会》。 周亦琛突然大笑,钥匙狠狠划过头版上周晏琛的照片: “我这条烂命,换他半条腿也值。” 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片溅到那张200X年的全家福上,正好扎穿童年周晏琛的笑脸。 沐婉清深知事态严峻,不得不谨小慎微。 近来不仅周晏琛再三叮嘱,就连周苇航和周晏宁也反复告诫她,若非必要切勿远行。 暗处的豺狼虽不会时刻显露獠牙,但只需一个破绽,那些蛰伏的恶意便会倾巢而出。 周苇航全家上下如履薄冰,连素日里最是散漫的周三叔周靖航,也严令妻女提高警惕。 他们心知肚明,周亦琛的矛头虽直指周晏琛兄弟俩,可这腥风血雨里,谁又能保证不被飞溅的毒汁所伤? 古训说得好:春风化雨时当存三分戒心,暗夜行路更需提防八方魍魉。 出狱后的周亦琛,像一条蛰伏在周氏集团阴影里的毒蛇,静待腾云化龙的时机。 他与周晏琛本是同根生的金枝玉叶,同样受着周家最精心的栽培,如今却一个青云直上,一个困顿泥沼。 他何尝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自幼熟读百家,精通药理,学业上虽不及周晏琛那般跳级与年长者比肩,却也始终名列前茅。 可当他踌躇满志地踏入周氏,准备大展拳脚时,才发现家族的权柄早已被大伯一脉牢牢攥在手中。 他试过另辟蹊径,却处处碰壁;想过锋芒毕露,却总被周晏琛的光环压得黯淡无光。 母亲杜美琴为他四处奔走,父亲周宇航也竭力周旋,可终究抵不过宋慧欣的手段——她以放弃周家财产为筹码,硬是将周苇航推上了掌舵之位。 杜美琴输得心服口服。 毕竟,宋慧欣是金融界的风云人物,能在商场上为丈夫开疆拓土,而自己的丈夫周宇航,不过是个庸碌之辈,她纵有千般算计,也扶不起这滩烂泥。 周亦琛总认为,自己的才华,终究被埋没在了周晏琛的阴影之下。可毒蛇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他一直在等一个翻盘的机会,却等来一次又一次的折戟沉沙。 每一次孤注一掷,换来的不过是铁窗内的冷月,和出狱后更加逼仄的天地。 看着周晏琛——商场上叱咤风云,情场上美人相伴,连命运都仿佛对他格外偏爱。 凭什么? 同样流着周家的血,同样天赋过人,凭什么周晏琛能站在云端,而他却只能在泥沼里挣扎? 出狱时,他也曾想过洗心革面。 可当他抬头,看到的依然是周家高不可攀的门楣,和周晏琛永远居高临下的目光。 于是,他就想着:这个世界,从未给过他公平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不如彻底撕碎这虚伪的规则。 他向来深谙“谋事贵密”的道理,在未等到命运垂青之前,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曾窥见他心底蛰伏的猛兽。 可偏偏在最不该失言的时刻,那些淬了毒的野心竟从唇齿间泄出——就像精心编织的蛛网,被自己亲手撕开了一道致命的缺口。 他竟如此轻易地撕开了自己的伪装,让那些蛰伏多年的心思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手眼前。 一字不慎,满盘皆输。 周晏琛那边显然已经有所警觉,行事愈发滴水不漏。 每一次布局刚刚成型,就因对方的严防死守而被迫搁浅;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都因猎物提前绕道而徒劳无功。 第344章 时间在流逝 周亦琛不得不反复调整策略,像夜间前行的孤狼,不断变换着狩猎的路线。 可越是周旋,越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网中——周家的戒备如此森严,竟让他连一丝可乘之隙都寻不到。 周亦琛的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暗火。 那笔六千万的信托基金——去年那件事失败后已尽数落入沐婉清手中,如今每一笔雇佣人员的开销都在蚕食他最后的家底。 时间在流逝,金钱在燃烧。 他可以像毒蛇般蛰伏经年,但账户上的数字却不会陪他演戏。 那些刀尖舔血的职业人,从来只认钱不认人。 周亦琛的耐心已被逼至悬崖边缘。 五月十九日——周晏宁生日的烛光即将亮起。 即便只是周家小范围的私宴,对他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资金链即将断裂的危机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此刻他甘愿化身扑火的飞蛾。 “防备森严?” 他盯着监控画面里周家老宅的轮廓,指节捏得发白,“那就看看是你们的盾厚,还是我的矛利。” 而此时的周家宴厅里,周晏琛正第三次检查安防系统。 “刀叉要银质的,每道菜必须验毒。”他声音沉得像淬了冰,“尤其是你们女人的餐食——狗急跳墙时,疯狗可不管咬的是谁。” 目前,只要周亦琛一天不进去,老大家说是人人自危,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这次生日聚餐,听了周老爷子的安排,并没有买蛋糕。 周家餐厅的灯光刻意调暗了几分。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甚至连餐具都换成了防摔的钛合金材质——这是周老爷子亲自下的令。 周晏宁的生日宴,安静得像一场密谋。 “二十二岁了。”周老爷子举起茶杯,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晏宁以后多跟你大哥学学。” 他刻意咬重了“大哥”二字,余光却钉在周亦琛身上。 周亦琛正用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 青瓷胎薄,烫意透到皮肤上,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他忽然笑起来:“二哥怎么不说话?” 被点名的周晏宁正在剥虾。 他手指修长灵活,虾壳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食不言。” 他头也不抬,将剥好的虾肉放进周晏琛碗里,“哥最近胃不好,多吃白肉。” 这个动作让餐桌上的空气骤然紧绷。 沐婉清注意到周亦琛指节泛白,而周晏琛面不改色地将那枚虾肉夹到她盘中:“来,你最爱吃虾。” 三双筷子在半空交错,像一场没有硝烟的短兵相接。 “够了。” 周老爷子突然拍桌,茶汤在杯盏里晃出危险的弧度,“吃饭就好好吃。” 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亦琛,明天去杭城的差事,你负责。” 这是什么? 表面上是给了份不错的差事,实际上,分明是变相流放。 周亦琛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好啊。” 他起身时碰倒了酱油碟,浓稠的液体在雪白桌布上漫开,像幅狰狞的地图,“正好…我也有笔账,要去杭城清算。” 周靖航低头扒着碗里的饭,总觉得这顿饭吃得硌得慌。 桌布下他悄悄踢了踢妻子的高跟鞋,递过去一个“少说话多吃饭”的眼神。 老大家的事儿,他们三房掺和不起。 女儿周晓悦刚想开口问蛋糕的事,立刻被母亲在桌下掐住了手腕。 周宇航的筷子在饭碗里来回划着圈。 他偷瞄着儿子阴郁的侧脸,喉咙里那句“到了杭城安分点”转了几圈,最终和着米饭咽了回去。 上次探监时隔着玻璃说的话还犹言在耳,如今怕是又要重蹈覆辙。 主位上的周苇航慢条斯理地舀着汤。 他目光掠过各怀鬼胎的众人,忽然觉得可笑——与其在这演什么合家欢,不如回书房看份财报来得清净。 银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他想起上次全家真正开怀大笑,还是晏宁回归,周亦琛还没出狱的那次。 “我吃好了。” 周晏琛突然起身,餐巾擦过的嘴角不见半点油星,“爸,X国的视频会议要开始了。” 随着主家父子离席,餐桌上的空气骤然松动,却又在瞬间凝固。 周亦琛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在沐婉清身上——方才她为周晏琛整理领带时,那截雪白的腕子在他眼前晃了太久。 “啪!” 乌木筷重重拍在桌面,震得红木转盘微微一颤。 那碟孤零零的西湖醋鱼缓缓转动,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最终停在了周三婶面前。 鱼眼浑浊,酱汁凝结,跟这场貌合神离的家宴有的一拼。 没人注意到,从沐婉清踏入餐厅那一刻起,周亦琛的手机就再没放下过。 她俯身时裙子开衩处的阴影,接水时腰肢的弧度,甚至弯腰捡拾餐巾时领口的春光——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瞬间,都被他精心框进刁钻的取景框里。 这些照片若是流传出去,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个风月女子的照片。 谁会想到,这不过是周家二房大少爷用镜头精心编织的陷阱? 嫉妒,是最锋利的匕首。 周晏琛的视频会议还未结束,那些精心挑选角度的照片已经在各大社交平台炸开。 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评论区更是乌烟瘴气。 沐婉清刷着手机,唇角却微微上扬。 是的,你没有看错。 这个时候,沐婉清不仅没有怕,她还有点儿不屑。 众人看着照片,又看看沐婉清的反应,都诧异不已。 “你……不生气?”周晓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生气?”沐婉清轻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 “我应该谢谢他——这次周亦琛送的‘大礼’,可比上次那六千万值钱多了。” 她太清楚这场游戏的规则。 ——不雅照? 私密照?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私密照”。 如果有人拿照片威胁你,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诬陷你。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咬死一点——这些照片是假的,是合成的,是恶意P图的产物。 周亦琛如若坚持照片为真,那就请他拿出原始载体和未经修改的证据。 他若真敢拿出来,恭喜他,直接喜提“银手镯”一副: ——轻则侵犯隐私拘留罚款,重则涉嫌传播XX物品罪,牢饭管够。 他若拿不出证据? 更好。 名誉权侵权诉讼等着他,赔偿金额足以让他肉疼到下次动手前三思。 所以,她沐婉清绝不会自证。 ——错的永远在对方,除非她自己承认。 旁人急得坐立不安,却又碍于长辈身份不好插嘴。 直到周晏琛开完会,看到满屏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指节抵着眉心,面上仍维持着兄长的体面,眼底却已结了冰。 太熟悉了。 周亦琛那些刁钻的角度、蓄意的截取,无非是想把沐婉清钉死在“不检点”的耻辱柱上。 ——可这场博弈里,真正难堪的,从来都是那个举着手机、连体面都不要的疯子。 “鱼死网破?”他垂眸擦手,冷笑一声,“鱼未必会死,但网一定会破。” 而这张网,是周家维持了几十年的“和睦”假象,是老爷子最在意的门楣体面。 宋慧欣递来一个“要冷静”的眼神。 周晏琛转身拨通法务部电话:“陈轩宇,三件事:固定证据、发律师函、准备诉讼材料。” 真正的争斗,从来不在明面上打。 陈轩宇接到电话时,正在翻阅一起国际并购案的卷宗。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扫了眼推送的八卦头条,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周家这位二少爷,果然又开始作妖了。 第345章 杀了个回马枪 陈轩宇立即带着自己的助理展开现场工作: 第一步:证据固化 他按下内线电话:“技术组全员到会议室,带上司法鉴定设备。” 三分钟后,十二台电脑同时亮起蓝光。 陈轩宇解开袖扣,亲自上手操作主控台:“全网爬虫抓取,重点追踪IP跳板路径。” 键盘声如急雨般在屏幕上很快浮现出蛛网般的传播链条——最初发布者竟绕道六个境外服务器,最终定位在杭城某家不知名的网吧。 “有点儿意思。” 他截取关键帧放大,“监控显示这个时间段,周亦琛的保镖在网吧包间。” 转头对助理道:“申请杭城法院证据保全,我要那台主机的硬盘镜像。” 第二步:舆论反制 凌晨三点,陈轩宇站在法务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大厦的LED屏突然切换成蓝底白字的声明——【严正警告】。 这是他与某传媒集团的对赌协议成果。 “联系这二十家平台。” 他扔出一份名单,“告诉他们,要么立刻删除不实信息,要么明天和我的传票一起上热搜。” 名单最后用红笔圈着的,正是周亦琛暗中持股的娱乐公司。 第三步:法律围猎 朝阳初升时,陈轩宇已经坐在检察院老同学的办公室里。 他推过去一个U盘:“传播淫秽物品罪,证据链完整。” 老同学点开视频——周亦琛的保镖在网吧上传文件的监控,与硬盘数据删除记录完美吻合。 “不够。”老同学摇头,“这只能定助理的罪。” 陈轩宇忽然笑了。 他打开第二份文件,是周亦琛瑞士银行的转账记录:“保镖的账户突然多出了两百万,汇款方是他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 陈轩宇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问老同学:“现在,教唆犯罪够不够?” 当周亦琛收到经侦支队传唤通知时,陈轩宇正在周家老宅陪老爷子下棋。 “网安那边刚出了鉴定报告。” 他落下一枚黑子,“照片有明显PS痕迹。” 其实真假根本不重要——司法鉴定中心里有他大学室友,这份报告足以在舆论场翻盘。 老爷子盯着棋盘突然笑了:“你故意让我的車?” “不。” 陈轩宇吃掉最后一只红帅,“我只是惯用证据来将军。” 窗外,轻风拂过,温暖和煦。 而此刻,京城南站的VIP候车室里: 周亦琛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行李箱拉杆。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深灰色薄款西装,搭配暗红色领带——那是周家企业标志性的颜色,却被他穿出了几分血腥气。 电子屏上显示着他的车次信息:G19,京城南站至杭城东站,10:15发车,3号车厢1A座。 新来的保镖小王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已经取好的车票和身份证。 “二少,已经按您的吩咐,在杭城安排了接站人员和酒店入住记录。” 小王压低声音,“监控死角也确认过了,从员工通道出去不会被拍到。” 周亦琛看了眼腕表,9:50。 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西装袖口,那里别着一枚蛇形袖扣——他二十岁生日时老爷子送的礼物,和周晏琛那枚鹰形袖扣是一对。 “记住,十点整给我发消息,就说我已经上车。” 周亦琛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因为晕车吃了药,一路都在睡觉。” 小王点头如捣蒜:“明白,二少。” 这一句一个“二少”,那周晏宁又算什么? 是不是冥冥中注定要去掉一个才对?! 周亦琛拎起公文包,走向检票口。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安检通道的人流中,仿佛真的就此离开京城。 VIP候车室的服务员甚至记得他最后回头时那个礼貌的微笑——任谁都会以为这位周家二少爷是去杭城出差了。 但十分钟后,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从员工通道悄然离开。 他钻进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奔驰,摘掉伪装,露出周亦琛那张阴郁的脸。 “都准备好了吗?” 周亦琛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今早刚爆出的沐婉清“不雅照”的新闻截图。 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刀疤脸:“按您说的,准备了特殊‘颜料’,摄像机也调试好了,四个机位,保证全方位记录。” 周亦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 车子驶出车站区域,融入京城早高峰的车流。 周亦琛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次他不仅要让周晏琛难堪,更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沐婉清知道,得罪他周亦琛的下场。 周氏集团总部38层的会议室里,周晏琛正在听取法务总监陈轩宇的汇报。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各大平台的不实信息已经全部删除,我们拿到了最初发布者的IP地址,经过追踪…” 陈轩宇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确定是周亦琛顾佣人的个人电脑。”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平稳有力:“证据已经固定了?” “已经全部做了司法公证。” 陈轩宇就是陈轩宇,不光是专业过硬,速度这方面也是杠杠的。 他递过一份文件,又对周晏琛说道:“包括网络传播路径截图、原始数据包分析报告,以及…”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周晏琛的私人助理小林快步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晏琛眉头微挑,随即恢复平静。 “各位稍等。”他起身走出会议室,接过小林递来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周亦琛坐在高铁车厢里的侧影,窗外景色飞驰而过,时间显示10:20。 照片下方还有一条文字信息:[二少已经出发,全程无异常。] 周晏琛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几分。 他删掉照片,将手机还给小林:“继续盯着,到杭城后确认他的行踪。” 回到会议室,周晏琛的坐姿明显随意了些。 他解开西装最下面的扣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陈律师,继续。” 会议结束后,小林再次上前:“周总,沐小姐刚才来电,她今天要去国贸取那件高定礼服,问您是否有空陪同。” 周晏琛看了眼腕表——这是他今天第三次看时间,前两次都是在确认周亦琛的行程。 他微微颔首:“江昊宇,备车,我亲自去接她。”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常的决定会让他们成为周亦琛精心布置的陷阱中的猎物。 国贸地下停车场B3层,灯光惨白得刺眼。 沐婉清踩着七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挽着周晏琛的手臂走出电梯。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轻薄风衣,内搭香槟色真丝衬衫,整个人优雅得像一幅莫奈的油画。 “设计师说改了三版肩线,就为了贴合我的身形。” 沐婉清笑着说,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悦,“等周年晚宴那天穿给你看。” 周晏琛难得地露出微笑:“我的荣幸。” 他的右手自然地护在她腰后,引导她避开地面上的一处水渍。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那辆熄火的黑色奔驰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亦琛显然是在周晏琛放松警惕后杀了一个回马枪。 车内的监控屏幕上,四个不同角度的画面实时传输着他们的影像。 “再近一点……对,就这样……” 周亦琛盯着屏幕喃喃自语,手指悬在对讲机按键上方。 他的呼吸瞬间就变得很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好像是瘾君子终于等到了渴望已久DU品。 第346章 周氏风暴才刚开始 当周晏琛和沐婉清走到那辆银色迈巴赫前时,周亦琛猛地按下对讲机:“开始,行动!” ——哗啦! 一桶黏稠的猩红色液体从天而降,瞬间覆盖了整个挡风玻璃。 那“油漆”异常浓稠,顺着玻璃缓缓滑落,在停车场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新鲜的血液。 沐婉清惊叫一声,本能地后退两步,高跟鞋差点崴到。 周晏琛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 “周亦琛!”他咬牙低吼,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回荡。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传来的疯狂笑声,却不见人影。 周晏琛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安保部门的电话:“国贸B3层,立刻封锁所有出口,调取监控!” 沐婉清却出奇地冷静下来。 她走到车前,用手指沾了一点尚未凝固的“油漆”,放在鼻尖轻嗅:“不是普通油漆…有松节油和亚麻籽油的味道,还有…” 她又仔细闻了闻,“二甲苯?” 周晏琛皱眉:“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特殊颜料,油画用的。” 沐婉清抬头,眼神锐利,“遇水不化,但会被酒精溶解——周亦琛是在挑衅,他知道我有中医学的背景。” 就在这时,周晏琛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喜欢我的礼物吗,大哥?” 周亦琛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扭曲的快意,“今天是520,这可是我特意为你们调制的‘血色浪漫’。” 周晏琛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这是在玩火。” “火?不不不…” 周亦琛轻笑,“这只是个开始。顺便说一句,你们现在的表情真精彩,我已经收藏了,要不要回头发你手机上,可以做屏保的,大哥。” 电话突然挂断。 周晏琛和沐婉清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他们被监视了。 国贸的安保主管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周总,监控系统…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周晏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安保方管立即解释:“B3层东区的摄像头在事发前十分钟被黑了,录像全是雪花…西区的倒是正常,但角度拍不到您的车位。” 沐婉清突然指向角落:“那是什么?” 安保人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天花板的消防喷淋装置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点。 周晏琛眼神一凛,立刻打电话给陈轩宇:“带上取证工具,立刻来国贸停车场。” 半小时后,陈轩宇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消防管道后面取下一个微型摄像机。 他的助手则在不远处的承重柱后面发现了第二个,第三个藏在排风口,第四个竟然伪装成了停车场指示牌的一部分。 “专业设备,远程操控,存储卡已经被取走了。”陈轩宇检查后得出结论,“但留下了无线传输的痕迹,我们可以尝试追踪信号接收端。” 周晏琛点点头,转向沐婉清:“你先回云山别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回去。” 沐婉清却摇头:“我对特殊气味的东西熟悉,我不走,可以帮到你们。” 她指着车上已经半凝固的红色颜料,“这种特殊配方的油画颜料京城没几家店卖,我可以帮忙排查。” 周晏琛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没有反对。 他转向陈轩宇:“固定所有证据,包括颜料成分分析、监控录像、设备序列号…准备以故意毁坏财物罪和侵犯肖像权起诉。” “还有非法监视。”陈轩宇补充道,眼神冷峻,“《刑法》第二百八十四条,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沐婉清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 这可是陈大律师,他说三年就三年吧。 大不了把家里保险柜里的东西一并上交,让周亦琛再多呆几年。 “陈总监说得对,我们可以数罪并罚。” 这边处理完,周晏琛和沐婉清一起坐陈轩宇的车回了公司。 处理完公司事务,夜色已沉。 三天后,周家老宅的气氛凝重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老爷子将茶杯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瓷片四溅:"混账东西!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周亦琛站在书房中央,西装笔挺,面带微笑:“爷爷,我可是在杭城出差呢,有高铁票和酒店记录为证。” 他掏出手机,展示了几张照片——杭城湖边的自拍,时间显示就是事发当天。 “够了!” 周晏琛突然起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甩在茶几上, “你以为删掉监控就万事大吉了?” 文件滑到周亦琛脚边,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家美术用品店的出货单——特殊配方油画颜料的购买记录,签收人赫然是周亦琛新雇佣的保镖小王。 周亦琛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这能证明什么?我让一个保镖去买点儿颜料犯法吗?” “还有这个。” 沐婉清亮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清晰的交易对话,包括周亦琛吩咐“要让他们印象深刻”的原话。 录音中,周亦琛的声音阴冷而得意:“用最贵的那种,要黏稠得像血一样…我要让周晏琛每次开车都能想起今天…” 周亦琛的脸色终于变了:“这录音是伪造的!” “是吗?” 陈轩宇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一部手机,“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备用手机里会有这段对话的原始音频文件?这是今早警方在你公寓搜到的。” 周亦琛猛地转头看向陈轩宇,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们…没有搜查令怎么…” “哦,忘了告诉你。” 周晏琛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昨天董事会全票通过了关于你涉嫌损害公司名誉的决议,授权法务部配合警方调查。” 周老爷子重重地跌坐在太师椅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报警吧。” 派出所门口,警灯闪烁。 周亦琛被两名警察押着走向警车,手腕上的铐子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故意毁坏财物罪,证据确凿。” 警察面无表情地宣布,“拘留十五日。如果受害人坚持起诉,可能会面临更严重的刑罚。” 周晏琛和沐婉清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微风吹动沐婉清的发丝,她下意识地往周晏琛身边靠了靠。 “你说他会不会长记性?”沐婉清低声问。 周晏琛摇头,目光依然锁定在周亦琛身上:“疯狗改不了吃屎。” 就在这时,即将被押上警车的周亦琛突然回头,冲他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那笑容扭曲而疯狂,仿佛在说:这远不是结束。 警车门关上的瞬间,沐婉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周晏琛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怎么了?” “不对劲…” 沐婉清皱眉,“他太冷静了,像是…早有准备。” 周晏琛眼神一凛,立刻拨通了陈轩宇的电话:“查一下周亦琛最近三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特别是境外账户。” 三天后,调查结果让所有人震惊——就在被拘留的当晚,周亦琛通过律师向一个离岸账户转入了两百万美元。 而接收方,是一家名为“暗夜国际”的私人安保公司。 与此同时,周晏琛的私人助理小林匆忙闯进办公室:“周总,技术部报告说公司服务器有异常数据外传痕迹,疑似商业间谍!” 看来,周家的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347章 故技重施 如墨的夜色中,霓虹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周晏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沐婉清的膝上。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她的外套早已脱下,只穿着一件丝质衬衫,领口微敞。 “累了?”他侧眸看她一眼,嗓音低沉。 沐婉清摇头,唇角微弯:“只是觉得,今天终于结束了。” ——周亦琛被拘留,舆论风波平息,老爷子震怒后也终于松口,默许了他们公开关系。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 周晏琛指腹在她膝上轻轻摩挲,没说话。 然而,就在这一刻: “砰!” 一声巨响,整片挡风玻璃瞬间被猩红色的液体覆盖! 黏稠的油漆顺着玻璃倾泻而下,视野在刹那间被彻底遮蔽。 “…晏琛!”沐婉清惊叫出声。 周晏琛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扣紧方向盘。 车子在高速行驶中骤然失控。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车身剧烈晃动,沐婉清被惯性狠狠甩向车门,安全带勒得她胸口生疼。 “抓紧!”周晏琛低吼,右手本能地朝右猛打方向盘…… 可下一秒,他骤然意识到,右边是沐婉清。 如果撞向右侧护栏,她会是第一个承受冲击的人。 电光石火间,他手腕一拧,方向盘猛地朝左打死! “——砰!!!” 车头狠狠撞向路边的隔离带,安全气囊在瞬间爆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周晏琛整个人向前栽去,却在最后一刻,他猛地侧身,手臂横挡在沐婉清身前,将她死死护在座位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咚!” 他的太阳穴重重撞在车窗上,鲜血瞬间从额角蜿蜒而下。 世界在刹那间安静下来。 沐婉清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她艰难地喘息着,胸口被安全带勒得几乎窒息,可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 因为周晏琛的手臂,像铁铸的牢笼,将她牢牢护住。 “晏琛……?”她颤抖着唤他。 没有回应。 她艰难地抬头,瞳孔骤缩—— 周晏琛半张脸浸在血里,额角的伤口狰狞可怖,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他的眼睛半阖着,呼吸微弱,却仍保持着护住她的姿势。 “晏琛!!!” 她疯了似的去解安全带,手指抖得几乎扣不开锁扣。 而就在这时: “啪嗒。”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入她的视线,再往上,是笔挺的西裤,暗红色的衬衫,以及……周亦琛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真感人啊。”他俯身,盯着车内奄奄一息的周晏琛,嗓音轻柔得近乎诡异,“大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沐婉清浑身血液凝固。 ——周亦琛明明该在拘留所!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王八蛋竟然故技重施。 周亦琛似乎看穿了她的惊骇,低笑一声:“十五天拘留,交个保释金就能出来,很难理解吗?” 说着,他伸手,指尖轻轻划过周晏琛染血的脸颊,语气惋惜:“可惜了,这一下居然没撞死。” 沐婉清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嘶哑:“你疯了?!这是谋杀!” “谋杀?”周亦琛挑眉,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车内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刺得沐婉清眼前一花,“不,这只是个意外——酒驾失控,撞上护栏,多常见的交通事故啊。”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周晏琛半昏迷的脸,以及……沐婉清手中那杯从晚宴上带出来的香槟。 ——那杯她一口都没碰过的酒。 沐婉清浑身发冷。 周亦琛在栽赃! 远处,救护车汽笛声,还有警笛声隐约传来。 周亦琛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时间不够了。” 他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沐婉清,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沐婉清死死咬着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陈轩宇的电话: “陈律师……救救晏琛……” 救护车赶到时,周晏琛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两人从变形的车厢里抬出来,沐婉清除了轻微擦伤外并无大碍,可周晏琛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可能有脑震荡风险,需要立刻做CT检查!” 她被拦在急救室外,眼睁睁看着周晏琛被推进去,手术灯刺眼地亮起。 走廊上,江昊宇和陈轩宇都已经匆匆赶来。 江昊宇脸色凝重:“监控查到了,确实是周亦琛,但他用了假车牌,警方暂时追踪不到他的去向。” 沐婉清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缓缓抬头,眼底燃着冰冷的怒火。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医院的走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凝重的空气,让人呼吸都变得艰难。 周晏宁第一个冲进来,向来沉稳的脸上罕见地失了血色。他一把抓住站在急救室外的沐婉清,声音发紧:“我哥怎么样?!” 沐婉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的指尖冰凉,裙摆上还沾着周晏琛的血,干涸成暗红色的痕迹,刺眼得可怕。 “还在抢救……”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周苇航和宋慧欣紧随其后赶到。 宋慧欣一眼看到沐婉清惨白的脸色,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 “会没事的。” 她低声安慰,却不知道是在说给沐婉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周苇航站在急救室门前,盯着那盏刺眼的红灯,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言不发,可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看来,周亦琛这次,是真的踩到了周家的底线。 最终,沐婉清和周晏宁还有江特助留下来等候,让其余人回去休息。 陈律师更是要收集更多证据来把周亦琛送进去,最好今生不得出来,才解心头之气。 只是周苇航执意留下:“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还能看到点希望。” 周苇航不走,宋慧欣也想留下。 最终,只劝走了陈律师一个人。 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医生摘下口罩,额头上还带着未干的汗珠:“命保住了,但头部受到重击,有轻微脑震荡,暂时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进一步观察。” 沐婉清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被周晏宁一把扶住。 “谢谢医生。”周苇航沉声道,随后转向沐婉清,“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别硬撑。” 她摇头,固执地站在原地:“我要等他醒。” 宋慧欣叹了口气,没再劝。 她知道,沐婉清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任何话。 病房里,周晏琛安静地躺着,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沐婉清坐在床边,指尖轻轻触碰他的手背,眼泪终于无声地砸下来。 “都怪我……”她低声呢喃,“如果当时我没坐在副驾驶……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周亦琛的埋伏……”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周晏琛明明可以向右打方向,那样他自己或许能避开最严重的撞击。可他却选择了左转,把危险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就为了保护她。 天亮后,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周敬永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 这位曾经叱咤商场的周家掌权人,此刻却像是老了十岁,背脊微微佝偻,脸上的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深刻。 第348章 让他彻底消失 周老爷子站在病床前,盯着昏迷不醒的长孙,半晌,才沉沉开口: “是我错了。” 沐婉清抬头,怔怔地看向他。 周敬永的眼底满是悔恨,嗓音沙哑:“当初,我就不该把那个孽障从监狱里捞出来……” 他以为,血缘至亲,总该给一次改过的机会。 可如今他才明白:他这分明是捡了颗芝麻,却把大西瓜给丢了。 周亦琛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而他,却为了这块烂泥,差点赔上了自己最器重的长孙。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作的声响。 许久,周敬永缓缓转身,看向沐婉清: “你放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一次,周家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这次老爷子下定了决心: 周亦琛,必须彻底消失。 宋慧欣拎着保温食盒推开病房门时,眼前这一幕让她心头一紧。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里投下斑驳的影子,沐婉清仍保持着昨夜她离开时的姿势守在病床前,只是原本盘起的长发散落几缕,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站在床尾的周老爷子——老人拄着拐杖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佝偻,素来威严的面容此刻满是疲惫。 “爸,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扶住老爷子微微发抖的手臂。 食盒被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飘出熬煮多时的鸡丝粥香气。 老爷子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拐杖龙头,声音沙哑:“我来看看我孙子。” 浑浊的目光落在周晏琛苍白的脸上,“也来赎我的罪。” 宋慧欣指尖微颤。 她当然怨: 怨老爷子一时心软把那个祸害从监狱里捞出来,害得长子如今躺在重症监护室,害得丈夫和次子不得不连夜接手堆积如山的集团事务,害得全家人至今夜不能寐。 可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那些埋怨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您先回去休息吧。” 她取出食盒里的参茶递过去, “这里有我和婉清守着。要是您也累倒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周家现在经不起第二个人再倒下了。 沐婉清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阿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宋慧欣心疼地抚上她肩头: “去洗漱吃点东西,我让张姨在隔壁准备了换洗衣物。” 见沐婉清要拒绝,宋慧欣加重语气,“晏琛醒来要是看见你这样,该有多心疼。” 门口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六名西装革履的保镖正在换岗。 宋慧欣扫过他们胸前的鹰形徽章——这是长子亲自挑选的心腹,如今倒成了沐婉清唯一敢信任的人。 “家里那些佣人…”沐婉清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周晏琛的手背,“我暂时都不想见。” 宋慧欣了然地点头。 沐婉清起身去隔壁洗漱后,换好衣服过来。 食盒最下层取出的银质餐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自从出事,周家连餐具都要反复验毒。 她看着沐婉清机械地吞咽粥水的样子,忽然想起今早丈夫红着眼圈说的话:“这次,如果抓到,绝不能再让亦琛出来了。” 窗外,朝阳正刺破云层。 而笼罩在周家头顶的阴云,也该是时候散了。 宋慧欣看着老爷子将最后一口参汤喝完,转头看见沐婉清仍固执地守在病床前。 晨光里,沐婉清单薄的背影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婉清,把粥喝完。” 宋慧欣将温热的瓷碗塞进她冰凉的手心,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去休息。” 沐婉清摇头,干裂的唇瓣渗出丝丝血迹:“我要等晏琛醒来…” “你必须休息。” 宋慧欣突然按住她颤抖的肩头,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 “养足精神,把那个祸害的罪证一件不落找出来。” 指甲不经意掐进她肩膀,“这次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这句话像一柄利刃劈开混沌。 沐婉清瞳孔微缩,突然意识到自己守在这里毫无意义——如果不能将周亦琛彻底送进监狱,这样的危险永远都不会结束。 “好。” 她终于松口,却径直走向病房角落的陪护床,“我在这里睡。” 宋慧欣想说什么,却被老爷子抬手制止。 老人看着沐婉清和衣躺下的背影,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这丫头骨子里流的,分明是和他们周家一样的倔强血性。 当沐婉清陷入浅眠时,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陈轩宇刚发来的消息:【监控录像已修复,拍到周亦琛亲自调配油漆的全过程】。 而她的手指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攥着病床护栏,仿佛这样就能守住病床上那人安稳的呼吸。 窗外,暴雨初歇。 住院楼下的玉兰树经过雨水冲刷,反而开得更盛了。 宋慧欣示意门口的保镖上前,低声嘱咐:“送老爷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保镖们会意地点头——自从周晏琛出事,周家所有人都被严密保护起来。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起身,临走前却突然驻足。 他苍老的手重重按在宋慧欣肩上,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 “告诉陈轩宇,把能挖的罪证都挖出来。” 老人眼底闪过一丝年轻时的狠厉,“我要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出监狱半步。” 宋慧欣听罢,瞳孔微缩——无期徒刑? 老爷子竟连缓刑的机会都不打算给。 但转念间她便明白了: 看来,这次车祸,算是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亲情幻想。 当看到最器重的长孙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时,这个曾叱咤商场的老人终于清醒地认识到,有些血脉,生来就是孽债。 “我这就去安排。” 她扶住老爷子颤抖的手臂,感觉到老人掌心的温度正透过衣袖传来,“爸,您尽管放心,这次绝不会再有任何纰漏。” 走廊的灯光将老爷子的背影拉得很长,那根龙头拐杖叩击地面的声音,好像是周亦琛再次入狱倒计时的钟摆。 宋慧欣望着保镖簇拥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有一次见到周亦琛时,那个躲在杜美琴身后眼神阴郁的少年。 或许从那时起,今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当周亦琛把周晏琛害得躺在病床上的消息传到周宇航耳中时,他正在高尔夫球场挥杆。 球杆“咣当”一声砸在草坪上,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踉跄着扶住球车才没跪倒在地。 “老爷子亲口说的…无期?” 他抓着助理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 得到确认后,他颓然松开手,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看来,那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这次是真的要永远消失在铁窗之后了。 与此同时,周靖航带着妻女刚走到医院VIP病房区,就被周苇航的助理靳卫民拦下。 “三爷,董事长说最近集团有几个并购案急需您把关。” 靳卫民递上厚厚的文件袋,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这些都需要您今天签字。” 周靖航的妻子沈星然刚要开口,就被女儿周晓悦悄悄拽住衣角。 透过半开的病房门缝,她看见宋慧欣正冷着脸对保镖比了个手势,六名壮汉立即无声地围拢过来。 “…好,我这就去公司。” 周靖航勉强笑着接过文件,转身时脸色已经铁青。 他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大哥一家现在防他们像防贼一样。 病房内,沐婉清站在单向玻璃前冷眼旁观这一切。 第349章 还没醒来 沐婉清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周晏琛的病例本,在上面无意识地划出一道道凹痕。 宋慧欣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放心,在晏琛醒来前,我不会让任何可疑的人靠近这层楼。” “谢谢阿姨。” 沐婉清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她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现在任何所谓的“亲戚”都可能是周亦琛的眼线,她绝不会再给那个疯子伤害周晏琛的任何机会。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雨滴拍打在玻璃上,真的好像是监狱铁栏被敲击的声音。 直到深夜,雨已停,天也晴了,周晏琛依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他的被单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 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晏宁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集团最近的项目让他忙得脚不沾地,让他头疼的是,他还得去毕业答辩。 论文也要在月底前赶出来。 可即便再疲惫,他也要完成一件事。 “小林,”他叫住正准备去取车的助理,“先去一趟城南那家蛋糕店。” 年轻干练的助理立即会意:“是要买生日蛋糕吗?我记得今天好像是…” 剩下的话两人都可以意会,只是这个时候都不想宣之于口。 “嗯。”周晏宁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有些哑,“要草莓奶油的那款。” 小林点点头,快步走向停车场。 他原本是周晏琛高薪聘请的私人助理兼保镖,不仅身手了得,在商业运作上也颇有见地。 如今周总昏迷不醒,周晏宁只敢信任哥哥亲自挑选的人。 夜色已深,医院走廊的灯光在夜色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晕。 周晏宁推开病房门时,指尖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意。 他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另一手提着个精致的蛋糕盒,盒子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 周晏宁捧着那个小巧精致的蛋糕站在门口时,果然看到沐婉清还守在病床前。 她正低头给周晏琛掖被角,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在暖黄的床头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婉清。”周晏宁轻声唤道。 沐婉清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晏宁?这么晚了,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落在周晏宁手中的蛋糕上,突然怔住了。 “还没醒?” 周晏宁压低声音问守在床边的沐婉清,目光扫过病床上依旧沉睡的兄长。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在静谧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沐婉清摇摇头,再次注意到周晏宁手中的蛋糕盒。 她茫然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淡奶油与草莓的甜香在消毒水味中弥漫开来。 沐婉清怔怔地望着那个插着“20”数字蜡烛的蛋糕,突然捂住嘴——她完全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 “生日快乐。” 周晏宁将蛋糕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很轻,“虽然…可能不是最适合庆祝的场合。” 沐婉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无意识地攥紧了病床边的护栏。 周晏宁看了看腕表:还好没过十二点。 他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订婚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而躺在病床上的哥哥左手上,同款的男戒也静静闪烁着。 “我…”沐婉清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我都忘了今天是…” “我知道。” 周晏宁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生日蜡烛:“许个愿吧,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蜡烛微弱的光芒在病房里跳动,映照在三人脸上。 沐婉清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砸在洁白的被单上。 “让阿琛早点醒来吧!”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愿望。 小林利落地切下一小块蛋糕递过来,低声道:“周总上周就订好了,原本打算今晚在旋转餐厅……” 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沐婉清接过纸盘的手微微发抖。 烛光在她瞳孔里跳动,映出那些被泪水模糊的回忆——周晏琛上周还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惊喜,而现在他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额角的纱布刺眼得可怕。 “吃点甜的。” 周晏宁将叉子塞进她手里,语气不容拒绝,“大哥醒来要是看见你瘦了,非得拆了医院不可。” 周晏宁突然想起去年沐婉清跟他说的话: “你比我幸运多了,养父母对你关怀倍致,亲生父母又对你疼爱有加,而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妈是谁,我爸又在哪里?” 沐婉清不无羡慕地说。 他看着沐婉清的侧颜,心想:你的妈妈找到了,找爸爸的事,我一定会替哥哥做的。 窗外,天晴月圆。 而病房里,二十岁的烛光轻轻摇曳。 沐婉清低头咽下那口甜腻的奶油,尝到的却是眼泪的咸涩。 她没看见周晏宁转身时泛红的眼眶,也没注意到小林悄悄按下了发送键——病床前的监控画面正实时传输到陈轩宇的电脑上,而屏幕另一端的律师,正在整理能让周亦琛万劫不复的铁证。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沐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在人心上。 她望着周晏琛沉睡的面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低低地说: “你知道吗?如果……你哥还醒着,今天,我应该已经是你嫂子了。” 周晏宁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 小林站在一旁,沉默地垂下视线。 沐婉清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原本,我申请了出国的交换生,本来打算……在走之前就和他领证的。” 她的嗓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我答应过他,等我满二十岁那天,就跟他一起去民政局……” 话音未落,她的肩膀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泪水无声地滚落,砸在病床洁白的被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周晏宁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沉默地递过一张纸巾。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沐婉清压抑的抽泣。 周晏宁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唇前,指节微微发白。 他在心里默念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哥,你快点醒来吧…… 这样的婉清,我看着都难受,你就不心疼吗? 病床上的周晏琛依旧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平稳的“滴滴”声证明着他的生命仍在延续。 可这样的沉默,却比任何回应都更让人窒息。 小林站在一旁,目光低垂。 他见过太多生死离别,本该早已司空见惯,可此刻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酸涩难言。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最终只是沉默地别开了眼。 窗外,夜色深沉,连月光都显得格外凉薄。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早已悄无声息地划过十二点,连最后一缕生日的余韵也消散殆尽。 “你们回去吧。” 她嗓音微哑,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柔和:“明天公司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别在这儿熬着了。” 周晏宁皱了皱眉:“那你……” “我没事。” 沐婉清轻轻摇头,唇角勉强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我想再陪他一会儿。”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轻抚过周晏琛的手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第350章 再次入狱 小林默默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沐小姐,有事随时打电话。”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夏夜的微凉。 走廊的灯光将两个刚出病房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沐婉清听着脚步声远去,终于放任自己垮下肩膀,将额头轻轻抵在周晏琛的手背上。 病房内重归寂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电子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规律地跳动着。 夜色渐深,医院走廊的灯光调暗了几分,只剩下安全出口的荧光牌散发着幽绿的光。 沐婉清趴在周晏琛的病床边,手指轻轻缠绕着他的指尖,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轻声说着,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时候,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我狼狈不堪,你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包湿巾,对我说:‘好好一个小姑娘,躲疯狗也不用扮演什么小花猫呀,先擦擦。’ 我连你的原话都记得,你还记得吗?” 当时,她逃跑了一晚上,那凌乱的长发里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杂草,本就小小的一张脸上,脏的就像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的小花猫。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做出某种回应一般。 “还有一次,你在图书馆帮我拿最高层的那本《证券分析》,结果梯子一晃,我们两个都摔在了地上。” “你当时第一反应是护住我的头,自己却磕到了书架角上,后脑勺肿了好大一个包。” 沐婉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盈满泪水,“后来你跟我说,那是你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想要保护’的冲动。” “是啊,当时,我还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 窗外,一片树叶被风吹着轻轻拍打玻璃,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沐婉清抬头看了眼输液瓶,还有小半袋透明液体正缓慢地滴落。 “后来,你的家人不赞成我们在一起,你就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认可。” 沐婉清的指尖轻柔地划过周晏琛的眉峰,仿佛在抚摸一段珍贵的记忆。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那时候你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总有一天要让老爷子心甘情愿地把我的名字写进周家族谱…” 她的手指突然顿住了,一滴泪砸在周晏琛苍白的脸颊上。 沐婉清慌忙用纸巾去擦,却越擦越多。 “你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周晏琛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你说周家祠堂里,我们的名字会并排刻在同一块牌位上…”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将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沐婉清抬头望去,恍惚间似乎看到周晏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却只看到监护仪上依旧平稳的绿色波纹。 “骗子。” 她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你现在躺在这里,让我一个人…怎么去面对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 沐婉清的声音越来越轻,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压垮了她。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最终趴在床边睡着了,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谁也没有注意到,当沐婉清睡熟后,周晏琛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沐小姐!沐小姐!”陈律师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手里紧握着一个牛皮纸袋,“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沐婉清猛地惊醒,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晏琛,确认他仍然安好,才转向满脸激动的陈律师。 “什么找到了?”她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嘶哑。 陈律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将牛皮纸袋里的文件一股脑倒在床头柜上:“决定性证据!证明周亦琛可以把牢底坐穿的铁证!” 沐婉清的睡意瞬间消散。 她抓起那些文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最上面是一份银行流水,显示在案发前一周,有一笔五十万的款项从周亦琛的离岸账户转入了一个人的户头。 “这是…” “收买证人的证据!”陈律师激动地说,“我们一直追踪的那个人,他就是周亦琛安排的棋子!” 沐婉清快速翻看下面的文件,里面有周亦琛与那人多次秘密会面的照片,甚至还有一段录音文字稿,记录了他们策划陷害周晏琛的对话。 “这些…这些是怎么找到的?”沐婉清的声音哽咽了。 “周总一直都怀疑周亦琛,他私下雇了私家侦探调查。” 陈律师解释道,“侦探昨天终于突破了周亦琛贴身保镖的心理防线,拿到了这些关键证据。” 沐婉清紧紧攥着那些文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现在…” “我已经联系了警方,他们正在申请逮捕令。” 陈律师看了看手表,“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就能把周亦琛绳之以法。” 就在这时,沐婉清的手机响了。 是周晏宁发来的消息:“我二叔今早突然想召集董事会,说有重大事项宣布。 情况不对,有人说是他把周亦琛藏起来了,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沐婉清迅速回复了消息,将发现证据的情况简要说明。 不到一分钟,周晏宁回复:“我和爸在这边拖住他!让陈律师他们马上到这边!” 周氏集团总部大楼,三十八层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周宇航西装笔挺地站在投影幕布前,强装微笑地看着在座的各位董事。 “各位,鉴于我侄子周晏琛目前的身体状。”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董事会临时动议,由我接任集团首席执行官一职。” 会议室里响起低声的议论。 一位年长的王董事皱眉问道:“这不符合公司章程吧?晏琛只是暂时无法履职,并没有…” “王叔,”周宇航笑着打断他,“您可能还不知道,警方已经掌握了周晏琛犯罪的确凿证据。 等他醒来,等待他的将是法庭审判。” 他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为了集团的未来,我们必须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晏宁带着两名警官大步走了进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二叔。”周晏宁的声音冷得像冰,“警方掌握的证据,指向的可不是我哥。” 周宇航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的目光落在警察手中的文件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周宇航先生。”为首的警官严肃地说,“我们掌握了确凿证据,证明你儿子涉嫌谋杀及栽赃陷害。 这是逮捕令,请你配合调查并把人给交出来,否则你也同样涉嫌包庇罪。” 会议室一片哗然。 周宇航后退几步,撞在了投影仪上,幕布上的PPT画面扭曲变形。 “这…这是诬陷!” 他声音尖利地喊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是……” 后来,他也不想挣扎了。 警官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周亦琛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钱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记住,在警察面前要一口咬定是周晏琛指使你做的…” 录音还在继续,但周宇航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的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突然歇斯底里地冲向门口,“我要找律师……” 陈轩宇站在他面前:“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第351章 他醒了,却把她忘了 两名警察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周宇航。 “周先生,你有权保持沉默…”警官开始宣读米兰达警告。 周晏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二叔,你知道吗?我哥早就怀疑你了。他一直在收集证据,只是没想到他会先下手为强。” “如果你不把周亦琛交出来,恐怕你也得跟他一起进去了。” 周宇航突然停止了挣扎,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哈…哈哈哈…所以他活该!他以为自己很聪明?他不过是比阿琛更狠而已!” 他的眼神变得疯狂,“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要是那场车祸再严重些…” 蛇鼠一窝! 没想到他二叔跟周亦琛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炸开,在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走投无路的周二叔最终还是向警方供出了一个关键地址。 此刻的他别无选择——若再不戴罪立功,恐怕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被牵连得更深。 不到半小时,警方连同周晏宁一伙人就到地儿把人揪了出来。 周晏宁一把揪住周亦琛的衣领:“是你!是你策划了那场车祸!” 警察连忙将两人分开。 周亦琛被戴上手铐带走时,还在疯狂大笑:“这是周家欠我的!欠我们全家的!这是报应!报应!” 当沐婉清接到周晏宁的电话,得知周亦琛已经认罪伏法时,她正坐在病床边为周晏琛擦拭脸颊。 “他承认了…所有事。” 周晏宁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带着疲惫和解脱,“包括那场车祸。警方正在整理材料,很快就能正式把周亦琛再关进去。” 沐婉清的手停顿了一下,眼泪无声地滑落:“他…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医生说…脑部淤血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理论上应该快醒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昏迷时间越长,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就越小。” 周晏宁的声音低了下去,“婉清,你要有心理准备。”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静静地注视着周晏琛平静的面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床上的人还是没有要醒来的可能。 沐婉清除了照顾周晏琛就是收集周亦琛的罪证。 偶尔回学校上一节必不可少的课。 这一天,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听到了吗?周亦琛又被抓进去了。” 她轻声说,“你快醒来吧,你醒来,我就会把咱们收集的所有证据都如数上交,让他把牢底坐穿。 所以…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应。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强忍泪水,开始像往常一样给他讲述他们的过往。 从初遇到相知,从大家不认可到顺利在一起的喜悦,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还记得你海边求婚那天吗?” 她的声音轻柔,“你说,要特意选在我生日那天去领证,说这样你和我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纪念日…” 就在那声“我愿意”的尾音消散在病房的空气中时,沐婉清突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压力。 她浑身一颤,几乎要惊跳起来——是周晏琛的手指,正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轻轻勾住了她的指尖。 沐婉清瞬间屏住了呼吸,仿佛连心跳都停滞了。 她死死盯着周晏琛的脸,目光一寸寸扫过他苍白的眼睑、干燥的唇瓣,寻找任何苏醒的迹象。 “晏琛?”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像是被揉皱的纸,“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病房里静得可怕。 监护仪的电子音忽然变得异常刺耳,沐婉清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鼓噪的声音。 可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躺着,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是…是我的错觉吗…” 她喃喃自语,慢慢松开紧握的手。 就在她即将抽离的瞬间,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指突然又动了一下——这次无比清晰,像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死死扣住了她的无名指。 沐婉清的泪水轰然决堤。 她扑到床头的呼叫铃前,颤抖的手指几乎按不准那个红色按钮。 走廊上立刻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而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床边,用双手包裹住那只终于有了温度的手。 “医生!他动了!他真的动了!” 她的哭喊声惊醒了整层楼的寂静。 窗外,朝阳正撕破云层,第一缕金光穿过百叶窗,恰好落在周晏琛微微颤动的眼皮上。 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地划破病房的宁静。 沐婉清从陪护椅上弹起来,旁边的水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她顾不得四溅的玻璃碎片,扑到病床前,看到周晏琛的眼皮正在剧烈颤动。 “医生!医生!” 她按下紧急呼叫铃后,已经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三四个白大褂冲进病房时,周晏琛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沐婉清朝思暮想的黑眸此刻充满了迷茫,正缓慢地环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周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主治医师凑近检查他的瞳孔反应。 周晏琛的眉头皱了一下,嘴唇微启,发出的却是一声嘶哑的气音。 沐婉清连忙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 她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水洒在病号服上。 “慢点喝。” 她柔声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欲落不落的,看得让人心疼。 周晏琛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 沐婉清屏住呼吸,期待在那双眼睛里找到熟悉的温度。 然而下一秒,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是…?”周晏琛的声音虚弱但清晰,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 沐婉清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晏琛,是我啊,婉清…” 周晏琛触电般缩回手,眉头皱得更紧:"抱歉,我好像…不记得你。”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主治医师迅速上前:“周先生,您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周晏琛。”他回答得很快。 这让沐婉清有些出乎意料。 “今年是哪一年?” “202X年。” “您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周晏琛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我…在去别墅的路上,车子好像…”他突然按住太阳穴,“后面的记不清了。” 几个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 沐婉清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周先生,这位小姐您完全没有印象吗?”医生指了指沐婉清。 周晏琛再次看向她,目光礼貌而疏离:“很抱歉,没有。” 沐婉清再也站不住了。 她踉跄着退到墙边,后背抵着冰冷的瓷砖,才没有滑坐在地上。半个多月来日夜守候,换来的竟是一句“不记得”? “立即安排脑部CT和全套神经认知测试。” 主治医师快速吩咐,“这很可能是海马体受损导致的逆行性遗忘。” 医护人员推着周晏琛去做检查后,沐婉清终于崩溃地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无声痛哭。 她设想过无数次周晏琛醒来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检查结果比预想的还要复杂。 “周先生患的应该是选择性失忆症。” 神经科主任指着CT片上的一个小阴影,“海马体这个区域有轻微出血,导致他遗忘了特定时间段的记忆。” “特定时间段?”沐婉清声音嘶哑。 “准确地说,他忘记了与某些人相关的所有记忆。” 医生推了推眼镜,“根据测试,他记得公司大部分事务,记得家人,但完全忘记了您和一位叫周亦琛的堂兄。” 沐婉清胸口一阵刺痛:“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实在接受不了,忘记周亦琛就算了,怎么能把她也忘记了呢? 第352章 彻底把她忘了 在周晏琛这里,把沐婉清和周亦琛归为一体,沐婉清就有一种受到极大侮辱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啊? 她快要崩溃了,连日来的盼望到现在,这算什么? 好在,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心理稍微平衡了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 “记忆是很玄妙的东西。” 医生叹气,“通常大脑会选择遗忘最痛苦或最珍视的记忆来自我保护。” 最珍视的记忆…沐婉清苦笑。 所以他们的爱情,对他而言珍贵到需要遗忘来保护吗? “能恢复吗?”这是沐婉清目前最最关心的问题。 “有可能。记忆不像电脑文件被删除,更像是…被锁进了保险箱。需要找到正确的钥匙。” 沐婉清回到病房时,周晏琛正靠在床头看文件。 原本用来唤醒他的文件他都能拿起来就记得,却把她给彻底忘记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这一幕熟悉得让她心碎。 “周总。”她强迫自己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我是沐婉清,之前在周末的时候会去琛星帮忙。” 既然已经不认识,那她只能是以工作的关系跟他继续。 周晏琛抬头,眼神依然陌生但多了几分客气:“沐小姐。医生说我忘了些事情,给您添麻烦了。” 这样礼貌而疏离的周晏琛,比昏迷时还要让她心痛。 至少那时候,她还能假装他只是睡着了。 “不麻烦。” 沐婉清强撑微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您昏迷期间的重要项目进展,江特助做了汇总。” 周晏琛接过文件时,指尖不小心相触。 沐婉清触电般缩回手,而他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江特助送来的文件,沐婉清分门别类给周晏琛放好。 他客观评价:“你很专业。” “专业”。 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曾经他看她的眼神炽热得能融化冰雪,现在却只把她当作一个“专业”的同事。 “周总好好休息,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沐婉清转身就想走,生怕多待一秒接下来都有可能会崩溃。 她刚要出门迎面碰上过来的一众人马。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周老爷子拄着拐杖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周苇航夫妇和周晏宁。 老人看到醒来的孙子,眼眶瞬间红了:“晏琛!” “爷爷。” 周晏琛的回应自然而亲切,显然记得家人,“爸,妈。” 沐婉清退到角落,看着这温馨的重逢场面,心如刀绞。 他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她。 而且是彻底把她给忘了。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周老爷子急切地问。 身后的主治医师翻看着刚才做的检查结果,又给周家人讲了一遍: “周先生患的是选择性失忆症。海马体这个区域有轻微出血,导致他遗忘了特定人和事的记忆。” “特定人和事?” “根据测试,他完全忘记了沐小姐和…周亦琛先生。” 周老爷子手中的拐杖“咚”地掉在地上。 他转头看向沐婉清,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是因为亦琛那个孽障…都是我的错…” 周晏宁扶住摇摇欲坠的爷爷,轻声安慰:“不是您的错。” 然后转向医生,问出了跟沐婉清刚才同样的问题:“这个还有可能恢复吗?” 选择性失忆并不可怕,怕就怕,没有恢复的可能,那沐婉清到底算什么? 周晏失忆后,沐婉清好像一夜之间就从正宫娘娘贬为了通房丫头。 不对,现在这是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充其量算是一个贴身婢女。 也不对,贴身婢女也算不上,因为人家周总除了她,就是一个禁欲系的祖师爷,哪里会让女人贴身。 别说她自己心里难受,周晏宁这段时间,亲眼目睹沐婉清没日没夜的伺候他哥,白天晚上都坚持守着,只为他醒来时能第一个看到她。 “有可能。这类失忆往往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需要耐心引导,不能操之过急。” 周苇航走到沐婉清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婉清,这半个月辛苦你了。晏琛能醒来,多亏你日夜照顾。” 周夫人也红着眼圈握住她的手:“好孩子,别难过。既然他能醒过来,就一定能想起来。” 沐婉清咬着嘴唇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周老爷子颤巍巍地走过来,出乎意料地对她鞠了一躬:“沐丫头,这是周家欠你的,我们会想办法。” “周爷爷!”沐婉清慌忙扶住老人。 “是我老糊涂,非要捞那个孽障出来…” 周老爷子的手不住地颤抖,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都是我的错…结果害了晏琛,还连累你…” “会好的。” 沐婉清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骨节泛白。 她仰起脸,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只要他能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落在病房洁白的床单上。 是啊,无论如何,周晏琛能苏醒过来,这本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沐婉清望着病床上男人沉静的侧颜,忽然觉得连日来压在心口的巨石松动了几分。 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此刻都化作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原来有些执念,想通了便不再是枷锁;有些泪水,流干了反而让心灵重获清明。 周晏琛的康复之路还很漫长,而周亦琛的罪证也需要一步步收集。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悲伤里。 她走出病房,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乔以柠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担忧。 自从得知女儿和周晏琛出事,乔以柠就提心吊胆,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几次想来医院探望,却被丈夫谢庭聿劝住:“周氏集团总裁出事,周家内部局势复杂,周家现在内忧外患,我们贸然过去反而添乱。我们现在过去,恐怕不太合适。” “妈,晏琛醒了。”沐婉清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乔以柠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只是比起周晏琛,她更担心自己女儿的身体。 “清清,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两天?你这样熬着,身体会垮的。” 沐婉清望着病房的方向,眼神坚定:“不行,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她想起周晏琛苏醒时那慌乱的,寻找人的眼神,心头一紧。 若是她不在,他该有多担心? 可是,她又忘了,周晏琛目前是把她彻底忘记的状态。 挂断电话后,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听母亲的劝,好好休息一下。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必须振作起来,为了周晏琛,也为了揭开周亦琛的真面目。 周晏琛醒来后,沐婉清原本还期待着能和他一起收集周亦琛的罪证,联手对付那个阴险狡诈的“大反派”。 可如今,命运像是开了个玩笑——他不仅忘了她,连带着对周亦琛的仇恨也一并抹去了。 她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望着他安静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或许这样也好,至少他的心里不再被那些阴暗的算计填满,不再被家族争斗的阴影笼罩。 现在的他,像是一张重新铺开的白纸,没有怨恨,没有猜忌,只剩下最纯粹的自己。 沐婉清觉得这样的周晏琛说不上是最快乐的,最少是最无忧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第353章 足够钉死他 既然周晏琛把这些都给忘了,那…… 这些沉重的担子,就由她沐婉清来扛吧。 最少现在只能是这样。 她不会再让周晏琛卷入那些腥风血雨,不会再让他背负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痛苦。 只是…… 如果他永远都想不起来,她该怎么办?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周晏琛还有漫长的康复之路要走,周亦琛的罪证需要继续收集,公司里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件等着处理。 她推门进去时,周晏琛正好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目光依然带着些许陌生,却不再是最初那种疏离的礼貌。 挂断电话后,乔以柠眼眶瞬间红了,她攥着手机,声音微微发颤:“孩子本来就不胖,现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差……我看着就心里揪得慌。” 谢庭聿见状,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温声安慰: “现在周晏琛已经醒了,情况在好转。这样,我们这两天抽空过去看看,顺便给清清带些她爱吃的,医院的饭菜哪比得上家里的味道?” 乔以柠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那我…我再给清清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方便。” 她顿了顿,终究没敢再开视频——方才视频里女儿苍白憔悴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强行把人带回家。 电话很快接通。 “妈。” 乔以柠听着女儿故作轻松的声音,喉头又是一哽。 她悄悄抹了下眼角,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清清啊,妈妈想问问……” 沐婉清没有出去接电话,因为周晏琛还需要安静休养。 病房里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周老爷子见孙子醒来后状态稳定,便先行离开; 周苇航和周晏宁赶回了集团处理事务; 就连宋慧欣在确认儿子无碍后,也只是放下保温饭盒,叮嘱几句便匆匆赶往学校。 她回头看了眼病床上昏昏欲睡的周晏琛,确认他呼吸平稳,这才走到窗边,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她单薄的肩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妈?” 她轻声唤道,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窗帘的流苏。 窗外树影婆娑,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衬得病房里格外静谧。 “清清,我和你爸商量着明天过去看看你们。” 乔以柠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你谢叔叔特意让厨房准备了红枣乌鸡汤,还有你最爱吃的酒酿圆子…” 沐婉清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声道:“妈,晏琛现在需要静养,医生说他…” “妈知道。” 乔以柠打断她,声音放得更柔,“我们就去看看,把东西送到就走,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她在翻看什么,“对了,妈妈还让准备了虫草花胶汤,对伤口恢复好…” 沐婉清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她看着病床上已经入睡的周晏琛,他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那…明天上午十点来吧,那时候他做完检查正好要休息。” “好好好,”乔以柠连忙应下,又压低声音问:“那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还认得人吗?” 沐婉清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窗外的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她这才惊觉——自己从未向母亲提起周晏琛失忆的事。 “妈…”她声音有些发涩,“有件事我忘了告诉您。” 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窗框,“晏琛他…醒来后,不记得我了。”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连呼吸声都凝滞了。 沐婉清能想象母亲此刻震惊的表情。 “怎么会…”乔以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医生怎么说?是暂时的吗?” “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的选择性失忆,需要时间…” 沐婉清望着病床上安睡的侧颜,喉间发紧,“所以明天…您和谢叔叔来的时候,能不能先别提我们之前的关系?我怕刺激到他。” 乔以柠沉默良久,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那语气里满是心疼,“妈知道了,你放心。” “医生说记忆恢复急不得,现在,身体先慢慢恢复已经是万幸了。”沐婉清像是说给妈妈听,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乔以柠突然说:“清清,要不今晚妈先过去陪你?你一个人…” “不用了,妈。” 沐婉清望着周晏琛微微蹙起的眉头,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我在这里挺好的。明天…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靠着窗台缓缓蹲下,将脸埋进臂弯。 阳光照在她单薄的背上,却驱不散心头蔓延的凉意。 周晏琛的侧脸在晨光中棱角分明,已经看不出半个月前奄奄一息的模样。 调整好心态后,沐婉清轻轻走回病床边,替周晏琛掖了掖被角。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安静的睡颜上,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不曾发生过。 夜幕低垂时,周苇航仍在公司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拨通了周晏宁的电话:“晏宁,你去医院替一下婉清吧,这孩子守了这么多天,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周晏宁正在整理会议资料,闻言立即应下:“好的,爸,我这就过去。”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想起沐婉清这些天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医院里,沐婉清正在给周晏琛掖被角。 听到周晏宁来接替她的消息时,她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也好,正好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她最后看了眼熟睡中的周晏琛,确认监护仪上的数字一切正常后,才拎起包离开。 夜风拂过她疲惫的面容,带走些许倦意。 回到云山别墅, 刘姨和叶管家已经把房间收拾好,还做好好多沐婉清爱吃的菜。 吃过晚饭,沐婉清径直走向书房。 她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从暗格中取出一沓文件——这是周晏琛出事前秘密收集的,关于周亦琛最致命的罪证。 当初绑架案发生后,周老爷子以她和周晏琛的关系相要挟,周晏琛交出的不过是些皮毛。 只为符合周老爷子说的:最多只能判五年。 而现在,她指尖触碰的这些文件,足以让周亦琛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陈律师,是我。” 她拨通了周晏琛最信任的律师电话,声音冷静而坚定,“我这里有份重要资料,明天上午麻烦你过来取一下。” 陈轩宇知道这些资料的重要性:“沐小姐,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取。” “方便,在云山别墅。”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站在落地窗前,向远处医院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夜空中繁星点点,就像她手中握着的这些证据,终将照亮真相。 沐婉清深知,这次必须一击即中,让周亦琛再无翻身之日。 既然周老爷子已经表态,她正好借势而为,将这颗毒瘤彻底拔除。 陈轩宇来得很快。 这位金牌律师接过沉甸甸的文件袋时,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他仔细翻看几页后,郑重地点头:“这些证据足够钉死他了。” 送走陈轩宇后,沐婉清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突然觉得精疲力竭。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份空落。 她裹着浴袍站在床边,望着另一侧空置的枕头出神——曾经多少次,她找尽借口不让周晏琛留宿主卧;而现在,没有他均匀的呼吸声相伴,被窝竟显得格外冰冷。 第354章 期待 沐婉清的手指情不自禁去抚过枕面,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须后水气息。 沐婉清蜷缩在床的一侧,像守着什么珍宝般将他的枕头搂在怀里。 这些天积累的疲惫终于在此刻汹涌袭来,她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仿佛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轻唤:“清清…”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上投下细碎的光。 都这么累了,没有周晏琛在身边,她还是睡得不怎么踏实。 第二天清晨,沐婉清带着熬好的粥回到病房时,看到周晏琛已经能坐起来看文件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这一幕熟悉得让她心碎。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周晏琛抬头,眼神既陌生又疏离,只是多了几分客气:“沐小姐。” 这个称呼让沐婉清心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但她还是努力保持微笑着走过去:“听说你昨晚吃了点流食,我熬了山药粥,对胃好。” “谢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他的语气礼貌而疏离。 沐婉清假装没听出拒绝,自顾自地盛了一碗:“尝尝看,是不是熟悉的…”她突然住口,差点说出“是不是熟悉的味道”。 周晏琛接过碗,手指不小心相触。 沐婉清触电般缩回手,而他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周晏琛正低头小口喝着粥,修长的手指握着瓷勺,动作还有些迟缓。 沐婉清说过要喂他,他拒绝了,在没记起以往的事情前,他只能把她当作是一个同事。 喂饭这样的事,太过亲密,他没办法接受。 沐婉清站在一旁,看着他慢慢品尝的模样,眼眶突然发热——这碗粥的配方她反复调试了无数次,从米水的比例到火候的掌控,就为了还原他最爱的那个味道。 想让他有所回忆。 “好喝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周晏琛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嗯,很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沐婉清心头轻轻一颤。 刚用完早餐,护士就来推他去进行每日例行检查。 沐婉清正想跟上去,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妈妈”两个字让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当着周晏琛的面接了起来。 “妈,你们到了?” 她声音轻柔,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被推走的轮椅。 周晏琛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陌生又熟悉,让她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乔以柠温柔的声音:“刚到住院部门口,给你带了…” 沐婉清突然看见周晏琛的轮椅停了下来,他似乎对护士说了什么,然后转头望向她的方向。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就像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清晨一样。 “妈,”她突然打断母亲的话,声音有些发紧,“您和谢叔叔先在一楼咖啡厅等我十分钟好吗?我…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快步走向那个在光影中等待的身影。 不管他记不记得,有些东西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比如他总是会在分开时,等待她给一个眼神的道别。 沐婉清望着周晏琛随护士离去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他确实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可那些深入骨髓的小习惯却依然保留着——就像现在,他依然会下意识等待她的回应才肯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沐婉清才收回目光,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 她不想让妈妈和谢叔叔看到她刚刚哭过。 一楼咖啡厅里,乔以柠正不安地搅动着茶杯。 见女儿走来,她立即起身,目光急切地打量着沐婉清明显消瘦的脸庞:“怎么瘦成这样了?” 声音里满是心疼。 谢庭聿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将保温袋递给沐婉清:“先让孩子吃点东西。” 他转向沐婉清,语气温和:“晏琛今天检查情况怎么样?” 沐婉清接过还温热的食盒,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 她勉强笑了笑:“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就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低头打开食盒,热气氤氲中,母亲精心准备的菜肴一样样呈现——都是她最爱的味道。 “先吃饭。” 乔以柠不由分说地塞给她筷子,“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说。” 沐婉清握着筷子,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熟悉的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这些天强撑的坚强似乎也跟着松动了几分。 “妈,”她轻声开口,“其实晏琛他…”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周晏琛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出来,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沐婉清相遇,闪过一丝疑惑。 沐婉清的筷子悬在半空,糖醋排骨的酱汁滴落在食盒边缘,像一颗暗红色的泪。 于是,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糖醋排骨的酱汁在食盒边缘洇开一片暗红。 她看着周晏琛被护士推着缓缓靠近,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怎么会提前结束检查?是特意来找她的吗? 周晏琛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沐婉清脸上。 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陌生的探寻,他微微蹙眉,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周先生坚持要提前结束检查。”护士小声解释道,“他说…好像忘了什么事。” 乔以柠和谢庭聿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沐婉清放下筷子,起身时碰倒了手边的茶杯,茶水在桌面上漫延开来,就像她此刻理不清的思绪。 “晏琛…”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周晏琛的视线扫过桌上冒着热气的家常菜,又落在乔以柠与谢庭聿身上。 他迟疑地开口:“你们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眉头皱得更紧,右手无意识地按住了太阳穴。 沐婉清立刻上前一步,却在伸手的瞬间僵住——她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攥成了拳头。 “这是我妈妈和谢叔叔。”她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他们是来看望你的。” 周晏琛的目光重新落在沐婉清脸上,困惑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客套地点点头:“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沐婉清如鲠在喉。 曾经那个会亲昵地跟着她一起“妈妈”长“妈妈”短的周晏琛,如今用这样疏离的语气道谢。 她看着护士推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乔以柠轻轻握住女儿颤抖的手,发现她的掌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片刻后,沐婉清敛去眼底的波澜,唇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轻声问:“你要不要也吃点?” 谢庭聿始终沉默着,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周晏琛的目光在沐婉清和桌上的饭菜间来回逡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既没应声说吃,也没想要离开,就这么杵在原地,像尊进退两难的雕像。 沐婉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抚平衣角的褶皱,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跟我一起吃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谢庭聿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始终保持着善意的沉默。 周晏琛的目光再次在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和沐婉清的笑颜之间游移。 第355章 既然…很熟 周晏琛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明明没有记忆,身体却仿佛记得这个味道——那是沐婉清曾经无数次为他准备过的,家的味道。 “我…”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眉头微蹙,像是在与某种模糊的感觉抗争。 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沐婉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她利落地从保温袋里取出备用的餐具,手指微微发颤。 乔以柠见状,悄悄接过她手中的碗,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山药排骨汤。 “尝尝看。”沐婉清将汤碗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这是…很养胃的。” 周晏琛接过碗的瞬间,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相触,他像是被烫到般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即抽手。 温热的瓷碗传递着熟悉的温度,他低头看着汤面上漂浮的枸杞,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谢谢。” 他再次道谢,这次的语气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柔软。 他舀起一勺汤,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送入口中。 鲜香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某种深埋的记忆似乎被轻轻触动,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 沐婉清屏住呼吸,看着他慢慢品味的样子,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共进晚餐的那个夜晚。 阳光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窗,在他们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珍贵。 周晏琛安静地喝完最后一口汤,将汤碗轻轻放在桌上,眼神却飘忽着没有焦点。 护士察觉到气氛的凝滞,俯身轻声提议:“周先生,要不我们先回病房?等沐小姐用完餐再过来。” 他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收紧又松开,目光不自觉地掠过沐婉清面前那碗没动几口的饭菜。 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那语调里藏着说不出的别扭与失落。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乔以柠望着那个挺拔却孤寂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红。 她压低声音问道:“他还是…一点都想不起你?” 沐婉清的筷子尖戳进糖醋排骨的纹理,酱汁慢慢渗入米饭。 “嗯,没想起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落在被自己搅得乱七八糟的饭盒上。 那块排骨已经被戳得不成样子,就像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她比谁都清楚周晏琛为何会变成这样——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原本他下意识朝右打方向盘的,是想到右边是她才改变的,如果不是周晏琛在最后关头护住她的头…… “但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 她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倔强的希望,像是在说服母亲,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神经科的专家说,这种创伤性失忆大多会随着身体康复慢慢好转。” 乔以柠看着女儿强撑坚强的样子,心疼得说不出话。 谢庭聿适时地盛了碗热汤推到沐婉清面前:“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沐婉清机械地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刚才周晏琛喝汤时微微舒展的眉头,那个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会笑着夸她厨艺的他。 乔以柠看着女儿消瘦的脸庞,欲言又止。 周晏琛的情况已经看到了,既然他连女儿都不记得,自然更不会记得他们是谁。 等沐婉清吃完最后一口饭,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始收拾保温盒。 “清清。” 乔以柠动作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你剑桥的offer……” 话说到一半又停住,生怕给女儿增添更多压力。 沐婉清闻言一怔,这才想起那封本该在这几天收到的录取通知书。 她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再说吧。”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他现在这样…我也走不开。” 乔以柠将保温盒装进布袋的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望向丈夫,谢庭聿了然地接过话头:“学业的事不急,周总的身体要紧。” “妈知道劝不动你。” 乔以柠最终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拇指轻轻抚过她突出的腕骨:“但答应妈妈,至少回家住两天好不好?就两天。”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你看看你,都快瘦脱相了…” 沐婉清望着母亲泛红的眼眶,突然发现她鬓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丝白发。 窗外太阳已经到中天,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玻璃。 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等明天检查结果出来…我就回去住一晚。” 乔以柠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笑容里盛着太多说不尽的心疼与怜惜。 她伸手将女儿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就像自己小时候每次生病时妈妈非要做的那样。 她就是想弥补这么多年对女儿缺失的母爱。 送走母亲和谢叔叔后,沐婉清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病房。 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急促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上格外清晰。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她看到周晏琛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 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过头来,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亮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你…回来了。” 他迅速收敛了表情,声音刻意保持着平静,但那双眼睛却依然亮得出奇。 沐婉清站在门口,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即逝的欣喜,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的暖意。 护士站的交接声从远处传来,提醒着她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嗯,检查结果都还好吗?” 她缓步走到床边,装作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失态,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周晏琛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在她伸手调整输液速度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他低声回答,却在沐婉清转身时突然补充道:“那些菜…很香。”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沐婉清的背影微微一僵。 她没有回头,怕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沐婉清把妈妈带来的补品放好。 周晏琛望着她站在窗边的背影,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就像迷路的人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灯塔,即使他还不记得那光芒意味着什么。 输完液,沐婉清让周晏琛再睡一会儿。 自己也在陪护床上稍作休息。 也许是实在太累了,她睡得很沉。 醒来时发现,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斜斜地洒在病房地板上,周晏琛已经靠在床头,正在翻阅周晏宁带来的文件。 他的手指偶尔在纸页上停顿,眉头微蹙——虽然记忆仍有缺失,但商业嗅觉依然敏锐。 沐婉清去简单洗漱了一下。 “有份合同需要你过目。”她将文件递过去,职业化的语气掩饰着颤抖的指尖。 周晏琛接过文件,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沐婉清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见他突然怔住,盯着两人方才触碰的地方出神。 “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没什么。”他摇头,却下意识摩挲着刚才相触的指尖,“只是觉得……” 话到嘴边他也没敢继续说,最后只能又咽了回去,转而问道,“这份并购案是你负责的?” 沐婉清轻轻地点了点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认真讲解各项条款。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文件上,白纸黑字间,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情感,如同纸上未干的墨水,稍不留神就会晕染开来。 窗外,夏日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 第356章 终究影响到了谢家 没有人注意到,当沐婉清低头翻页时,周晏琛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发间的海棠花发卡上——那是他去年从X国带回来的礼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像是记忆深处不肯熄灭的微光。 “周总,关于海外那个并购案…” “叫我晏琛吧。” 他突然说,“既然我们…”他皱眉,似乎在搜寻不存在的记忆,“很熟。” 沐婉清听到他的话,眼眶不由得就热了:“好,晏琛。” …… 后来,沈华彬工作中遇到事情时常找沐婉清帮忙。 虽然人不能到场,主意总是很多。 看沐婉清跟沈华彬走得很近,周晏琛不解,于是问沐婉清:“他总是找你,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沐婉清本来想说“是”来刺激一下周晏琛以往对她的占有欲,看一下现在的他是什么反应。 可转念一想:她又怕,这样一来,周晏琛要是躲得她远远的,那就弄巧成拙了。 纠结半天,她不答反问了一句:“如果他追我,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 周晏琛还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问:“你喜欢他吗?” 这下,换沐婉清纠结了。 是啊,周晏琛是失忆,又不是失聪,她怎么做才能让他想起自己是她的男朋友,这事上他应该“吃醋”呢? 算了,他眼巴巴等她回答,她也不能骗他不是。 “不喜欢。” “那就不能答应,追你是他的权利,但你不喜欢,有权拒绝。” …… 第二天清晨,周晏宁带着一身朝气推开病房门,眉梢还挂着毕业答辩顺利通过的喜悦。 他把学位帽随手放在茶几上,对沐婉清笑道:“我来接班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 沐婉清正在整理周晏琛的床头柜,闻言动作顿了顿。 沐婉清转头看向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轻声道:“我回去收拾一下,换洗衣服什么的…让晏宁陪你一天,好不好?” 周晏宁在一旁啧啧两声。 沐婉清对他哥,真是好的没法说。 周晏琛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映得他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那里面盛满了不舍,却又强自压抑着。 他的目光扫过沐婉清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一个字说得极轻,尾音却微微发颤。 周晏宁站在一旁,将兄长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心头倏地一热。 他想起一年前竞赛后的那个雪夜,周晏琛提起沐婉清时眼里闪烁的光——如今记忆尽失,可那份情意却像是刻进了骨血里,连失忆都抹不去。 “哥,你放心。” 周晏宁故意打趣道,“我不会像某人那样连熬粥都能把厨房点着的。” 厨房对于周晏琛来说,那简直就是他的禁地。 沐婉清作势要打他,却在转身拿包的瞬间红了眼眶。 她最后看了眼周晏琛,他正望着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玉兰树,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落寞。 直到病房门轻轻合上,周晏琛才收回目光。 他望着自己不知何时伸出的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想要挽留她的冲动。 “哥。” 周晏宁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你知道吗?你刚才看婉清的眼神…”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跟前年冬天在邮电大学颁奖礼上那眼神一模一样。” 周晏琛猛地抬头,窗外的玉兰花被风吹落一瓣,轻轻贴在玻璃上,像一颗来不及落下的泪。 沐婉清从医院出来,先回了云山别墅。 午餐过后,休息了好一阵子,才叫司机直接送她到了谢家别墅。 因为她不想让妈妈看到劳累又憔悴的自己,那样她会更心疼。 当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谢家别墅的庭院时,沐婉清望着这个已经熟悉的门廊微微出神。 她站在谢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停顿了三秒,最终还是用指纹解了锁。 她原本没打算提前告知母亲自己回来的具体时间——这些天在医院守着周晏琛,她早已习惯了悄无声息地来去。 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却在推门的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击中——陈皮鸭的醇香、蜜汁火方的甜鲜、还有砂锅里文火慢炖的虫草花胶汤。 糖醋排骨的酸甜、山药鸡汤的醇厚、还有她最爱的酒酿圆子那淡淡的米酒香….. 沐婉清握着门把的手突然一颤,这才想起昨天答应母亲,今天要回家住一晚的约定。 这些久违的味道都是妈妈亲手织成的一张细密的网,丰盛到能将她这些天强撑的坚强一寸寸瓦解。 “清清?” 乔以柠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瓷勺轻碰砂锅的脆响,“妈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沐婉清看见母亲系着那条熟悉的藕荷色围裙从厨房探出身来,发髻边沾着一点面粉,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 这个画面与她十六岁那年发烧回家看到沐玉琴的景象重叠在一起,连窗边那盆蓝雪花都分毫不差。 她甚至有种错觉:站在面前的是沐玉琴还是乔以柠? “我算着时间炖的汤。” 乔以柠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突然皱眉,快步走过来,却在即将触到女儿时顿住,转而接过她手中的包,“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舒服的衣服。” 妈妈的话唤回了她的神志。 沐婉清站在原地,鼻尖萦绕着久违的家常菜香气。 她看着母亲转身时围裙带子松开的结,突然想起今早离开前,周晏琛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也是这样,明明想挽留,最后却只说了一个“好”字。 “妈…” 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突然上前两步,将脸埋在母亲肩头。 乔以柠身上带着油烟味的温暖,和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截然不同。 乔以柠轻轻拍着女儿单薄的背脊,就像哄小时候做噩梦的儿子一样:“浴缸放好水了,加了你最喜欢的柑橘精油。” 顿了顿,又补充道:“晏琛那孩子…会好起来的。” 沐婉清没有回答,只是更深地埋进母亲肩头。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炖汤声,窗外的晚霞将整个客厅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在这一刻,在妈妈面前,她终于允许自己暂时卸下所有坚强。 乔以柠感觉到肩头渐渐洇开的湿热,手指悬在半空顿了顿,最终落在女儿单薄的背脊上,像安抚幼时做噩梦的儿子一样轻轻拍打。 “他今天…吃了我做的粥。” 沐婉清闷闷地说,呼吸间全是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油烟味,“虽然不记得配方是他告诉我的。” 乔以柠突然将女儿搂得更紧。 她透过餐厅的落地窗看见丈夫谢庭聿悄悄把准备好的香槟塞回酒柜,转而取出安神的甘菊茶。 这个总是体贴入微的男人对她摇摇头,指了指楼上示意把空间留给母女俩。 “先去洗手,吃饭。” 乔以柠最终只是这样说,手指梳过女儿半湿的长发,“妈新学的酒酿圆子,用的还是老家的红曲米。” 洗完手,沐婉清坐在妈妈身旁。 餐桌上暖黄的灯光像一层柔软的纱,沐婉清小口啜饮着花胶汤,看母亲把糖醋排骨往她面前推了第三次。 这种熟悉的宠爱让她眼眶发热,恍惚间想起周晏琛醒来后看她的第一个眼神——也是这样带着本能的关切,却又充满陌生的距离感。 “陈律师下午联系我了。” 沐婉清突然说。 她看见母亲盛汤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周亦琛在收购谢氏和沈氏股票的过程中,至少涉嫌七项商业犯罪。” 瓷勺“当”地撞在碗沿上。 第357章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沐婉清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陈轩宇发来的邮件标题刺目地显示在锁屏界面上:《周亦琛操纵谢氏股价证据汇总》。 沐婉清条件反射地翻转手机,却打翻了手边的蜂蜜柠檬水。 “是工作上的事?”乔以柠递来餐巾,目光扫过女儿僵硬的指节。 她知道女儿在上学期间就参与了琛星的公司事务。 沐婉清盯着桌布上扩散的水渍,突然说:“周亦琛从监狱出来后,就一直在暗中收购谢氏散股。” 她点开邮件里的附件,推过手机,“上个月他通过空壳公司控制了谢氏8%的股权。” 乔以柠的瞳孔微微一缩,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 窗外雨丝绵密,在玻璃上蜿蜒出蜿蜒的水痕,就像此刻乔以柠纷乱的思绪。 她早该想到的,和女儿相认这件事终究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谢家乃至沈家激起层层涟漪。 汤碗里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沐婉清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最让她辗转难眠的是——那个秘密至今仍沉在时光深处。 沈凌川。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辗转,带着经年的苦涩。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在学术会议上惊才绝艳的年轻沐婉清,身体里流淌着他们共同的血脉。 乔以柠放下汤碗时,瓷器与玻璃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让她蓦地想起二十几年前,在沈家老宅,她也是这样失手打碎了一只青花瓷盏。 当时沈凌川是怎么说的来着? “以柠,没事的,碎碎平安。” 如今岁月已远,平安却成了最奢侈的期盼。 晚饭后,沐婉清回自己房间休息。 乔以柠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被夜雨打湿的海棠,花瓣零落一地,就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沐婉清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周晏琛,眼下的青影越来越重,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消瘦。 谢氏的股份之争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觉得愧对谢庭聿,若是再知道沈家的纠葛…… 乔以柠攥紧了手中的丝质披肩,指关节微微泛白。 她不是没想过坦白,可每次对上女儿疲惫却依然温柔的眼睛,那些到了嘴边的话便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沈凌川。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心底二十几年。 当年她离开得决绝,以为此生再无交集,却不想命运弄人,如今周亦琛落网,沈家也被牵扯进来,那些尘封的往事终究要浮出水面。 她缓缓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沈凌川低沉的声音:“以柠,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想办法解决。” 可她的女儿已经背负了太多,她怎么忍心再让她面对这样复杂的真相? 夜色渐深,乔以柠轻轻合上沐婉清的房门,指尖在门把上停留片刻,确认女儿已经安稳入睡,这才转身走向书房。 走廊的壁灯投下暖黄的光晕,映照着她略显疲惫的侧脸。 谢庭聿果然还在伏案工作,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深邃的轮廓上,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柔和了几分:“以柠?怎么还没休息?” 乔以柠在他对面的扶手椅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沉吟片刻才开口:“庭聿,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凝重,“关于婉清的。” 谢庭聿合上笔记本电脑,神色认真起来:“你说。” “沈家……可能要牵扯进来了。” 她抬眸,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周亦琛的事只是个开始,如果继续查下去,婉清的身世……” 话未说完,谢庭聿已经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伸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温热的掌心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你是担心,一旦沈凌川知道婉清是他的女儿,不仅会影响谢氏和沈氏的股价,更会让婉清陷入两难的境地?” 乔以柠点了点头,眉心微蹙:“她已经够累了,我不想让她再背负这些……可如果瞒着,对她公平吗?”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叹息。 谢庭聿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件事,终究是要面对的。但我们可以先做好准备,至少……别让她一个人承担。” 乔以柠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嗯,我们一起。” 乔以柠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思绪如潮。 她的人生何其矛盾——既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沈凌川,那个曾经让她心甘情愿飞蛾扑火的男人。 他像一束耀眼的光,照亮了她最灿烂的年华。 即便最终没能相守,那些刻骨铭心的温柔,至今仍在记忆深处熠熠生辉。 而谢庭聿…… 她转头看向书房里专注工作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像一座沉稳的山,给了她最踏实的依靠。那些被岁月磨平的棱角,都被他妥帖地珍藏。 命运何其讽刺,让她先后遇见两个这样好的男人。 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与沈凌川的错过是迫不得已,但与谢庭聿的相守,却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她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冰凉的金属早已被体温焐热。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完美的结局,但总会有最适合的归宿。 只是,现在的沈凌川,他过得还好吗? 他们有大概二十一年没有再联系了。 ……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实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乔以柠轻轻推开女儿房门,看见沐婉清还在熟睡,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绵长而安稳。 她蹑手蹑脚地合上门,指尖在门把上顿了顿。 这些日子婉清实在太辛苦了,难得能睡个安稳觉。 厨房里,她特意交代佣人将早餐温着,又嘱咐管家把家里的座机都调成静音。 走到庭院里,夏日的风带着蔷薇的芬芳拂过面颊。 乔以柠望着谢庭聿临走时吩咐园丁新栽的绣球花,蓝紫色的花球在晨露中显得格外鲜嫩。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体贴都藏在细节里。 手机在口袋里微微震动,是谢庭聿发来的消息:【公司晨会刚结束,婉清醒了吗?记得让她把燕窝喝了。】 乔以柠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回复道:【还睡着呢,你别担心。】 发完又补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谢庭聿很快回复:【多陪陪婉清,让佣人做就可以。】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树影在地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她抬头望了望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决定再去花房剪几支新开的玫瑰,等女儿醒来时,房间里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了。 沐婉清醒来时,阳光已经斜斜地铺满了大半个房间。 她眯着眼看向床头的闹钟,时针堪堪指向十一点,不由轻轻“啊”了一声。 竟然睡到日上三竿。 薄纱窗帘被轻风吹得微微鼓起,带着花园里新刈过的青草香。 她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发现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乔以柠发来的: 【早餐在保温柜里】 【妈妈去花房了】 【多睡会儿,别急着起】 最后一条还附了个微笑的emoji。 沐婉清把脸埋进蓬松的鹅绒枕里,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种被宠着的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了,现在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赖床的周末。 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沾着晨露的香槟玫瑰。 花瓣边缘还泛着娇嫩的粉色,显然是今早刚剪下来的。 第358章 你还真是捡来的? 楼下隐约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沐婉清推开落地窗,正好看见乔以柠在花园凉亭里插花。 阳光透过紫藤花架,在她浅青色的旗袍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日头已经偏西,沐婉清才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 她托着下巴看向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把花园里的玫瑰都镀了层暖融融的边。 “还发什么呆呢?” 乔以柠收拾着碗筷,故意把瓷勺碰得叮当响,“要不要再去睡个回笼觉?” 沐婉清转过身来,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打转,一圈又一圈。 阳光从她身后漫过来,在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要说她没心事,任谁都不相信。 乔以柠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这孩子欲言又止的模样,简直和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想去医院了?” 乔以柠把擦净的玻璃杯倒扣在架子上,水珠顺着杯壁滑落。 沐婉清眼睛一亮,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她蹭过来搂住乔以柠的脖子,像小时候亲沐玉琴那样“吧唧”亲了一口:“保温瓶里是不是还藏着皮蛋瘦肉粥?晏琛昨天还说想这口呢。” “就你机灵。” 乔以柠点了点女儿的额头,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保温袋,“我熬了三个小时,米油都熬出来了。还有你爱吃的虾饺,放在…” 话没说完,沐婉清已经像只欢快的小鸟似的拎起保温袋:“知道啦知道啦,在第二层保鲜盒里!” 她蹦蹦跳跳地往玄关跑,又突然转身,“妈,我晚上回来陪你插花!” 乔以柠望着女儿雀跃的背影,摇头失笑。 还真是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走到哪儿都揣着满兜的温暖。 而有个贴心女儿的妈妈呢? 乔以柠望着玄关处沐婉清匆匆落下的一只绒面发夹,不由莞尔——倒像是守着棵会跑会笑的小太阳,明明人都不在家了,还处处留着暖烘烘的痕迹。 厨房里飘着没来得及收拾的虾饺香,梳妆台上躺着几根掉落的发丝,连空气里都仿佛还荡着那声清脆的“妈妈最好”。 乔以柠捡起那枚草莓形状的发夹,指腹蹭过上面细小的水钻。 忽然就想到:如果沐婉清一直在她身边,那小时候一定爱把亮晶晶的小物件往她头上别,还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戴花花最好看!”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终究还是错过了女儿的年少时光。 落地窗外的阳光忽然晃了晃眼,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哭出了声。 再想想女儿终究还是回到了她身边,就又笑了。 有女儿的妈妈像什么?像揣着个永远温着的蜂蜜罐子,随便舀一勺,都能甜到心尖上去。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被窗边那束向日葵冲淡了些,周晏琛第无数次望向门口时,输液管跟着轻轻晃了晃。 “哥,”周晏宁削着苹果,果皮垂成长长的一条,“你这脖子再伸长点,都快赶上长颈鹿了。” 刀尖利落地挑断果皮,“人家婉清又不是你的私人看护。” 周晏琛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 他确实不记得了,可每当走廊响起脚步声,心脏总会先于大脑给出反应——像被细线轻轻扯了一下。 “我只是…”他刚要辩解,门把手突然转动。 周晏琛猛地坐直,牵动了手背的针头也不觉得疼。 周晏宁把苹果塞进他手里,憋着笑凑近耳边:“只是什么?嗯?” 尾音还没落下,自己先被苹果堵了嘴。 阳光斜斜地照在病床上,将周晏琛发红的耳廓照得透亮。 沐婉清推开病房门时,正巧看见周晏琛靠在床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门口,像是等了很久。 见她进来,他眼底倏地亮了一下,又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被单。 商界杀伐果绝的精英人士,此刻像一个害羞的大男孩。 “饿了吧?” 沐婉清晃了晃手里的保温袋,笑意盈盈,“我妈特地给你熬的粥,香得连隔壁病房都闻到了。” 周晏琛还没开口,一旁的周晏宁已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哇,这味道——婉清,你确定这是粥,不是仙丹?我哥从早上就开始魂不守舍,现在可算活过来了。” 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也不知道他是在期待这份粥,还是在想人?” 周晏琛耳根一热,冷冷瞥了弟弟一眼:“你话这么多,不如出去透透气。” 周晏宁非但没走,反而笑嘻嘻地凑近:“怎么,现在嫌我碍事啊?” 他故意拖长音调,“某些人明明连人家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一见婉清,眼神就跟黏了糖丝似的?” 沐婉清抿唇低笑,打开保温盒,浓郁的米香瞬间溢满房间。 周晏琛接过勺子,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一怔,又各自别开眼。 周晏宁见状,夸张地捂住眼睛:“哎哟,这病房突然有点亮,我是不是该自觉消失?” “周晏宁。”周晏琛咬牙警告,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沐婉清低头搅了搅粥,藏住唇边的笑意:“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看着周晏琛慢条斯理地喝粥,唇角微微勾起。 她的阿琛丢了,她得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让他记起来,找回以往的记忆,也找回那个爱她的周晏琛。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三人之间,暖融融的,跟此刻病房里藏不住的欢喜极其相似。 看哥哥低头喝粥,眉宇间的郁色渐渐舒展,周晏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到沐婉清旁边,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婉清,我问我哥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死活想不起来。” 说着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周晏琛,“当事人失忆,只能问你了。” 周晏琛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余光悄悄瞥向沐婉清。 沐婉清看着兄弟俩如出一辙的期待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其实……”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从幽谷村的破车逃亡说起,讲到暗夜里在野地里,公路上狂奔,最后被周晏琛“捡”回周家的经过娓娓道来。 这是除了当时在场的周晏琛和程叔外,周家第一个听到的完整版本。 “卧槽!” 周晏宁猛地拍桌而起,差点打翻床头的水杯,“你还真是我哥从路边捡回来的?我妈当初说‘你哥捡了个媳妇儿’,我还以为她编童话哄小孩呢!” 原来,沐婉清还真是他哥从路边捡来的。 看来,她是他哥的恩赐,也是他的劫啊。 他兴奋地蹿到周晏琛病床前,“哥,你行啊,随手一捡就捡到个金融系学霸来当老婆!” 周晏琛被弟弟晃得差点呛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抬脚轻踹了下周晏宁的小腿:“闭嘴。” 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目光落在沐婉清脸上时,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温柔。 窗外阳光正好,将病房里飞扬的尘埃都照得闪闪发亮。 周晏宁突然掏出手机:“不行,这么传奇的爱情故事我得记下来,等你俩结婚的时候……” “周晏宁!” “晏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沐婉清和周晏琛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周晏宁举着手机倒退到门口,挤眉弄眼道:“得,我这就消失,不耽误某些人‘重温初遇’~” 说完敏捷地闪出病房,还不忘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上门把。 次日,检查完后,周晏琛开始了康复训练。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复健室,周晏琛扶着平衡杠,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动作比前几日稳健了许多,左腿迈出的弧度也变得更加自然。 第359章 这次换我来追你 沐婉清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毛巾和水瓶,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 见他停下喘息,她立刻上前:“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周晏琛摇摇头,呼吸还有些不稳:“再走一圈。” 他的固执一如从前。 门口传来轻叩声,周晏宁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哥,今天状态不错啊。” 周晏琛点点头,嘴角微扬:“比昨天好。” 这二十天下来,随着身体机能的逐渐恢复,周晏琛已经能够处理一些紧急公务。 虽然记忆仍有缺失,但他的思维依旧敏锐,这让焦头烂额的周晏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婉清,你去歇会儿吧,我来陪他。”周晏宁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压低声音,“你昨晚又没回去?” 沐婉清笑了笑,眼下淡淡的青色却出卖了她的疲惫:“我没事。” 周晏琛扶着栏杆转过身,目光落在沐婉清身上。 虽然记忆尚未恢复,但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温柔又坚韧的沐婉清陪在身边。 每次复健到极限时,她轻声的鼓励总能让他再坚持一会儿;夜里他因头痛醒来,也总能看到她伏在陪护椅上浅眠的身影。 “你去休息。”他突然开口,语气不容拒绝,“黑眼圈很重。” 沐婉清一怔,随即眼眶微热——即使忘记了她,他依然会注意到她的疲惫。 周晏宁笑着推她往外走:“听见没?我哥都发话了。” 走廊上,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正偷偷往这边张望,窃窃私语。 “周总恢复得真快,昨天还只能床边走几分钟呢。” “沐小姐真厉害,听说她连学校的周年庆典都没去,就为了陪周总复健。” “要是有个人这么对我就好了……” 沐婉清假装没听见,走向茶水间。 这半个月来,她几乎住在了医院,学校、家里两头跑。 虽然周晏琛不记得他们的过往,但她依然固执地守在他身边,就像他曾经守护她那样。 复健室内,周晏宁递过一份文件:“哥,这是和远洋集团的合作案,你看一下。” 周晏琛接过文件,眉头微蹙:“我记得这个项目,但细节有些模糊。” “没关系,慢慢来。”周晏宁安慰道,“医生不是说记忆就像拼图吗?总会一块块找回来的。” 周晏琛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沐婉清的身影。他收回视线,突然问道:“我和她……以前很好?” 周晏宁笑了:“何止是好。她一个电话,你都能放弃三亿的合并案就下飞机了。” 周晏琛怔了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飞机上,他接到电话…… “我想不起来。”他按住太阳穴,语气有些懊恼。 “别急。”周晏宁拍拍他的肩,“身体先养好,其他的慢慢来。” 窗外,夏日的暖阳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城市。 比起之前躺在病床上的日子,现在的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好。两人休息期间,周晏宁手里拿着一个相册,跟周晏琛说: “哥,来看看这个。” 相册里是周家这些年的全家福。 周晏琛一页页翻看,在看到周亦琛的照片时突然按住太阳穴:“这个人…” “是你堂弟周亦琛。”周晏宁观察着哥哥的反应,“还记得吗?” 周晏琛用力思考,一无所获。 然后,琛摇头,继续往后翻,直到看见一张订婚照——他穿着深蓝西装,沐婉清一袭白裙,两人在众人的祝福中相视而笑。 “这是…”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旁边的沐婉清,心跳瞬间加速,在等待周晏琛接下来的反应。 却见他突然合上相册:“记不起来,头有点痛。” “没关系,慢慢来。”她强忍失望,轻声安慰。 周晏宁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走廊上。 “婉清,别灰心。” 周晏宁将沐婉清拉到走廊转角,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 “我查到大哥出事前,在瑞士银行苏黎世分行留了个保险箱。” 他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密码设置的是你的生日——200X0526。” 沐婉清瞳孔骤缩,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这个日期像把钥匙,突然打开记忆的闸门——去年生日那天,周晏琛确实反常地追问过她出生时的细节,连几分几秒都要确认。 只可惜她当时不知道。 “他早就预料到会出事。” 周晏宁声音发紧,将一枚造型特殊的U盘塞进她衣服口袋,“这是破解多层加密的密钥,我黑进周亦琛的私人服务器才找到线索。” 走廊顶灯突然闪烁两下,沐婉清望着玻璃窗上自己晃动的倒影,仿佛看见命运齿轮再次咬合的轨迹。 她突然抓住周晏宁手腕:“什么时候能去?” “下周三吧,等你考完试。” 少年压低鸭舌帽檐,镜片后的目光如淬火的刀,“我已经安排好了私人飞机,但…” 周晏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去医院天台还来得及……我哥正在拆纱布。”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在沐婉清耳畔。 她瞳孔骤缩,转身就往电梯狂奔,白色连衣裙在风中扬起一道惊惶的弧线。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刹那,她看见周晏宁用口型无声地说:“这次,一定要抓紧他。” 六月的热风穿堂而过,将走廊上的病历单卷得哗啦作响。 沐婉清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护士站刚发来的紧急消息: 【周先生拒绝等待主治医师,执意提前拆线】 沐婉清气喘吁吁地推开天台门时,带起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正看见周晏琛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修长的手指已经掀开纱布边缘,听到声响时动作一顿。 晨风掀起他病号服的衣角,露出缠着纱布的后背。 护士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拆线工具,一脸为难。 “阿琛!”她声音里还带着奔跑后的轻颤。 周晏琛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周晏琛!”沐婉清喘着气快步上前,快到他跟前时,换了称呼。 白色连衣裙下摆沾着匆忙中打翻的碘伏痕迹。 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给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他额前的纱布已经揭开了一角,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 周晏琛转身时,六月的阳光正好落在他额角未愈的伤疤上。 “怎么跑这么急?”他皱眉,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近:“不是说好等我一起拆线的吗?”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划了个数字“18”——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日子(5月18日)。 也是周晏琛的生日(6月18日)。 主治医师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 他识趣地退后几步。 可下一秒,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有疏离的疑惑:“沐小姐?” 这个称呼让沐婉清心脏狠狠一缩。 她稳住声音:“拆线需要严格的无菌环境,天台风大,容易感染。” 旁边的主治医师举着器械包欲言又止。 周晏琛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沐婉清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我好像…”突然按住太阳穴,“在哪儿见过你这样跑过来的样子…” 沐婉清呼吸一滞,却见他很快摇头:“想不起来了。” 风卷着梧桐絮从他们之间穿过。 她轻轻按住他拆纱布的手:“再等二十分钟好吗?” 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过他腕间那道月牙形疤痕——那是他前年冬天,为她挡房顶掉下的重物留下的。 周晏琛突然反手抓住她手腕:“为什么是你来劝我?” 第360章 和我领证 周晏琛鹰隼般的目光似要穿透沐婉清的伪装,“每次见到你,我这里…” 他抓着沐婉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都会疼。” 主治医师的器械包啪嗒掉在地上。 沐婉清望着他衣服下若隐若现的烧伤疤痕,眼泪突然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因为…”她哽咽着笑了,“有人说过,要我等他从有光的地方走出来。” 周晏琛怔住了。 远处传来618促销的广播声,而他的世界突然安静得只剩掌心滚烫的泪痕。 周晏琛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怕我跑了?” “怕。”她诚实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怕你又一次忘记回到我身边的路。” 风掠过两人之间,带着初夏特有的青草香。 周晏琛突然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那你要牵好了。” 他转身对主治医师点头示意:“麻烦您了。” 语气平静得仿佛方才那个执拗的病人不是他。 沐婉清悄悄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被他揽入怀中。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生日,我们一起拆礼物。”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熟悉的安心感。 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假装没看见眼前的沐婉清瞬间红透的耳尖。 天台的鸽子扑棱棱飞起,在湛蓝的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远处钟楼的报时声穿透晨曦,鎏金指针在6月18日的晨光中闪烁着宿命般的光芒。 这一天,电商平台在狂欢促销,全世界都在期待618的惊喜。 而沐婉清只求一个奇迹——让她的周晏琛,在生日这一天,真正地回来。 沐婉清心想:原来是你追的我,这次,换我来追你。 周晏琛盯着沐婉清泛红的眼眶,莫名觉得心口发闷。 他松开捏着纱布的手指,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我们回去吧。” 主治医生如释重负,连忙上前引路。 周晏琛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仍锁在沐婉清脸上。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不走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沐婉清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穿过天台门时,周晏琛突然伸手替她挡了下铁门边缘。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 “奇怪…"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我好像经常做这个动作。" 沐婉清悄悄攥紧了手里的病历本,没敢接话。 走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拆完线后,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响。 周晏琛靠在床头,额角的纱布已经取下,露出那道粉色的新疤。 沐婉清替他调整好靠枕,轻声道:“今天上午就输一瓶,先别去复健室了,好好休息。” 周晏琛抬眼看她,眼底有未散的迷茫,却还是点了点头。 沐婉清正低头调整输液速度,突然听见他说:“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她手指一顿,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医院都这个味道。”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却看见他皱起鼻子嗅了嗅,“不对,是柠檬味的消毒水。”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家里用的也这个牌子。” 沐婉清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在地上。 那是她特意换的,因为两人一起在他的私人别墅时,总用这款消毒水,她希望周晏琛能记得这个味道。 果不然,看来,多带他接触他们一起的事物可以促进他找回记忆。 中午十二点整,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周晏宁捧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周家父母和几位至亲。 烛光在空调的风里轻轻摇曳,映着每个人温暖的笑脸。 周晏宁端着蛋糕一步步走进来,奶油上插着的蜡烛晃得厉害。 “哥!生日快乐!”他出声喊着,差点被输液架绊倒。 周晏琛看着鱼贯而入的家人,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目光落在沐婉清身上,才稍稍舒展。 “你们安排的?”他问。 没等回答,周晏宁已经把蛋糕怼到他面前:“哥,许个愿吧。” 周晏琛望着跳动的烛火,烛光里,周晏琛突然抓住沐婉清的手腕:“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他用力一拽,沐婉清踉跄着跌坐在床边。 “你来。” 周晏宁只好将蛋糕放在床头柜上。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沐婉清怔了怔,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他身边。 周晏琛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一起。” 他的掌心很烫,沐婉清恍惚想起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逃离周亦琛绑架她的地方。 烛光里,她看见他薄唇轻启,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全都想起来了。 “快吹蜡烛!”周晏宁的催促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 周晏琛却突然倾身,在沐婉清耳边低语:“我许的愿是…”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想起那个让我心口发疼的人到底是谁。” 沐婉清睫毛轻颤,在众人起哄声中,和他一起吹灭了蜡烛。 窗外的阳光正好,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投在雪白的床单上。 “你许的是什么愿?”此刻周晏琛固执的像一个孩子。 沐婉清看了眼周晏琛,又看了眼众人。 然后轻声说:“在我生日那天,我们俩没来得及去领证,晏琛,你生日这天,我们去把证领了,好不好?” 沐婉清执意带他一起,在家人的见证下,领证结婚。 全家人又是哭又是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更伤感。 “领证?” 周晏琛满脸都是“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沐婉清说不难受是假的,可这归根究底,周晏琛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救她而造成的。 算了,谁叫人家是为了救她才成了现在这样子的。 在遇到沐婉清之前,本就是异性绝缘体的周晏琛,现在已经变成了禁欲系的祖师爷,别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大家理解周晏琛现在对沐婉清的接受程度,是她从自己醒来就一直陪他,可那是一种很特别的依赖,是离开会心里不舒服。 而娶她,他还真做不到,因为他不记得他们曾经是恋人关系。 大家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沐婉清调整好思绪,对大家说:“他记不得我,没关系,那我就努力让他再一次喜欢上我,也不是不可以。” 一众人听得既心疼又心动: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一脸迷茫的周晏琛又开口了:“我还能再许一个愿吗?” 原来生日从来没想着许愿的他,今天怎么…… 一家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只有沐婉清对他说了一个字:“能。” “我许愿……”他盯着沐婉清骤然放大的瞳孔,声音沙哑,“要一个答案。” 蛋糕上的蜡烛“啪”地爆了个灯花,周晏宁倒吸一口凉气。 沐婉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突然红了眼眶。 “答案很贵,”她轻声说,“得要你用全部记忆来换。” “可以。” 这次,跟让他去领证不同,周晏琛答应的很快,且坚决。 “等我找回记忆,如果我们真的如大家说的那么好,就去领证,可以吗?” 他像小孩子期待得到肯定一般看着沐婉清。 “可以。” 沐婉清同样给出了两个字。 速度之快跟周晏琛刚才如出一辙,坚决亦是一样。 这个生日简单却极具意义。 全家人一起分着蛋糕,气氛是周晏琛出事以来最温馨的一次。 本来宋慧欣带来了沐婉清的交换生录取offer,可最后还是没忍去打破这么愉悦的氛围。 她悄悄把它又装回了手提包里。 …… 第361章 又吃醋了 一周后的复健室里,沐婉清陪周晏琛做肢体训练。 “左腿再抬高一点…对,就是这样。”她虚扶着他的腰,生怕他摔倒。 周晏琛的康复速度惊人,已经能扶着栏杆短距离行走。 汗水顺着他坚毅的下巴滑落,沐婉清下意识掏出纸巾替他擦拭。 这个曾经无比自然的动作,现在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周晏琛没有躲开,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复杂。 “抱歉,习惯了…”沐婉清讪讪地收回手。 “没关系。”他轻声说,“其实…” “嗯?” “虽然我不记得你,但总觉得…”他斟酌着用词,“你很熟悉。尤其是你身上的香水味。” 沐婉清心头一颤。 这是她认识周晏琛两年来一直用的同一款香水,他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回来。 “是Jo Malone的英国梨。”她柔声说,“你送我的第一瓶香水。” 周晏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复健。 结束时,他突然问:“能跟我说说我们的事吗?” 沐婉清一激动,差点打翻旁边的水杯:“你…想听?” “嗯。”他接过毛巾擦汗,“医生说要主动接触遗忘的记忆。” 于是他们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沐婉清从初遇讲起。 说到他为了追她,把自己放在浴缸里冻感冒的事时,周晏琛轻笑出声:“这不像是我会做的事。” “你当时可执着呢。” 沐婉清也笑了,眼角泛起泪光,“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怕我躲着你,找一个借口跟我见面用的苦肉计。” 周晏琛静静听着,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沐婉清说到他在海里求婚时的窘态——戒指差点掉进海里,他忽然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 “对不起…”周晏琛迅速收回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没关系。”沐婉清声音哽咽,“这说明你的身体记得我,哪怕大脑暂时忘记了。” 就要进病房的路上,周晏琛突然问:“那个周亦琛,和我是什么关系?” 沐婉清脚步一顿:“你们…”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段复杂的恩怨。 周晏琛的手指还抵在自己心口,病号服下的心跳沉重而紊乱。 他看见沐婉清的嘴唇轻轻颤动,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话—— “婉清!” 周晏宁风风火火地撞开病房门,手里攥着的文件袋边缘都捏出了褶皱,“瑞士银行那边刚传来确认函!” 他急刹车停在病床前,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呃…我打扰到什么了吗?” 周晏琛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尽管记忆残缺,但骨子里的处事准则让他立即判断出轻重缓急。 他朝弟弟抬了抬下巴:“先说正事。” 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命令感。 可当周晏宁凑到沐婉清耳边低语时,他盯着弟弟搭在沐婉清肩头的手,突然就觉得:像是输液管里的点滴流速猛然变快了一般,不然为什么太阳穴突突直跳? 病床栏杆被他无意识攥得发烫,那种陌生的焦躁感又涌了上来,就像每次听见“沐婉清”三个字时,心口泛起的那种刺痛。 “哥?”周晏宁疑惑地转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周晏琛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目光在两人之间巡梭:“你们很熟?”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种带着酸味的质问,根本不像平日的自己会说的话。 沐婉清听到周晏琛这话,心头猛地一跳——他这是又在吃醋? 她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这男人即便失忆了,骨子里的占有欲却一点儿都没变,潜意识里还是把她划进了自己的领地。 周晏宁见状,故意火上浇油:“哥,你这问题问得就奇怪了,我和婉清~当然熟啊。” 他故意把称呼叫得亲昵了些,那波浪号都快挑不住了。 “毕竟都快成一家人了,你说是不是?” “周晏宁。” 周晏琛冷冷扫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这一瞬间,沐婉清恍惚看到了从前的周晏琛——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私下却对她百般纵容的男人。 “你闭嘴,我要听她说。” 他转头看向沐婉清,目光灼灼,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可。 沐婉清忍不住抿唇笑了。 看,即便那一部分记忆没了,他这“重色轻弟”的本性倒是刻在骨子里,一点儿没变。 沐婉清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耳根发热,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白T恤的衣角。 她故意慢悠悠地开口:“周先生想知道我们有多熟啊?”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俏皮的挑衅。 周晏琛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沐婉清心跳漏了半拍。 “别打马虎眼。” 他声音低沉,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那是她最敏感的位置,从前他每次想让她说实话都会这样。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同时怔愣在那儿。 周晏宁在一旁夸张地捂住眼睛:“哎哟,我的妈呀,这恋爱的酸臭味。” 他作势要往外走,“我还是去给你们把门吧,省得护士查房看见不该看的。” “站住。” 周晏琛头也不抬地喝止,目光却仍锁在沐婉清脸上,“把瑞士银行的事说完再滚。” 沐婉清噗嗤笑出声来。 这样鲜活生动的周晏琛,才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她趁他不注意,突然凑近他耳边轻声说:“等你全部想起来,我就告诉你我们最‘熟’的时候是什么样。” 周晏琛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不减反增。 他盯着她水润的唇瓣,喉结上下滚动:“你最好说到做到。” 窗外的知了突然聒噪起来,仿佛在嘲笑这场失忆也挡不住的心动。周晏宁蹲在门口画圈圈,小声嘀咕:“早知道带包狗粮来了…” 沐婉清收拾着病历本,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她刚刚分明看见周晏琛下意识用左手转钢笔的动作——那是他思考时不自觉的小习惯,失忆后还是第一次出现。 “晏宁,你哥就交给你了。” 她故意把钥匙晃得叮当响,“冰箱里我冻了芒果慕斯,记得晚上拿给他吃。” 病床上的周晏琛突然把平板往被子上重重一放:“明天什么时候考完?” 语气硬邦邦的,活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沐婉清眨眨眼:“上午内科,下午药理,考完还得去一趟金融系,大概…” 她故意拖腔拉调地说:“大概要晚上七点。” 果然看见周晏琛眉头拧成了结。 现在对沐婉清的依赖,不光是想要她照顾自己,是不想让她离开半步。 周晏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别过脸去:“…路上小心。” 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手指把被单攥出了褶皱。 周晏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用口型对沐婉清说:醋坛子翻了。 走到门口时,沐婉清突然转身:“对了,考完试我有礼物要给你。” 她晃了晃手机,“刚收到的消息,瑞士银行那边…” 周晏琛猛地转过头,却只看见她狡黠的笑靥消失在闭合的门后。他抓起枕头砸向偷笑的弟弟:“滚去拿慕斯。” 走廊上,沐婉清哼着歌按下电梯键。 玻璃倒影里,她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明媚——她的周晏琛,正在一点点回来呢。 心情好,自然发挥的也好。 翌日,考试刚结束,沐婉清便匆匆赶往金融系办公室。 第362章 要出国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走廊上,沐婉清突然意识到:最近,她除了考试已经多日没来这里了。 沐婉清抬手轻轻敲了两下辅导员办公室的门。 “请进。” 熟悉的声音传来,沐婉清推门而入。 “老师,我想问问剑桥的offer是不是到了?” 她站在辅导员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露出诧异的神色:“早就到了啊,上周就到了。” 说着突然压低声音,“是宋教授帮你收起来了,要不要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敲击键盘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沐婉清睫毛轻颤,想起周晏琛生日那晚,宋慧欣端着香槟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想说这个。 “不用了。”沐婉清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很轻,“我自己去问宋教授就好。” 辅导员明显松了口气,连声说好。 走出办公室时,沐婉清注意到窗台上的绿植新抽了嫩芽,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泽。 她忽然想起那些被周晏琛亲手抹去的网络痕迹,关于他们婚约的所有蛛丝马迹,就像从未存在过。 “老师再见。” 她转身带上门,金属门把在掌心留下一片冰凉。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轮廓,像一帧被雨水晕染的老照片。 走出教学楼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 沐婉清站在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宋教授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在渐暗的天色中晕开一团暖黄。 她想起上周周晏琛生日那天,宋教授端着蛋糕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位向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当时竟罕见地露出几分踌躇。 现在想来,大约是想说录取通知书的事。 手机突然震动,周晏琛的消息跳出来:【考完了?】简短的三个字,她却能想象出他盯着屏幕皱眉的样子。 沐婉清轻轻敲击键盘:【刚结束。宋教授好像收了我的剑桥offer,我去问问。】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 周晏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沙沙声:“别去。” “嗯?” 沐婉清现在不确定周晏琛是怎么想的。 “回家。”他顿了顿,语气软了几分,“我让程叔去接你。” 沐婉清望向远处宋教授办公室的灯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为了保护她,周晏琛抹去了所有公开的恋爱痕迹。 如今,周晏琛记忆虽失,这份保护欲却刻进了本能。 “好。” 她柔声应道,转身走向校门口。 暮色中,那盏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像一颗沉默的星辰。 沐婉清站在教学楼拐角的阴影里,望着宋慧欣办公室的灯光出神。 夜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带来远处隐约的钢琴声——是音乐系的学生在练习肖邦的夜曲。 她忽然意识到,那份剑桥的offer或许不只是被“代为保管”这么简单。 宋教授向来雷厉风行,若真想转交,早该联系她了。 除非…这位精明的金融系主任在权衡什么。 手机屏幕又亮起来,周晏琛发来一张照片——他正坐在病床上批阅文件,旁边摆着切好的芒果慕斯。 配文:【某人说要七点回来,现在七点零五分了。】 沐婉清忍不住轻笑,却在抬头时对上办公楼玻璃窗里的倒影——那个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宋教授生日宴上欲言又止的眼神。 在母亲眼里,剑桥的offer不仅是学术通行证,更是一枚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的棋子。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手机屏保上偷拍的周晏琛睡颜。 现在金融系上下都以为她只是普通学生,若突然爆出与周家的关系,确实会掀起波澜。 更何况,王洛瑜的势力还未彻底清除。 钢琴声戛然而止。沐婉清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声的决断。 无论宋教授如何考量,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姑娘了。 程叔的车停在老位置,见她走来立刻打开车门。 沐婉清最后回望了一眼金融系大楼,轻轻关上车门:“程叔,去医院吧,麻烦开快点。” 其实宋慧欣这边是这样想的:相比于他儿子找一个公主回家,其实,现在的他们更希望他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普通人,这样呢,对周家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宋慧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烫金的录取通知书。 窗外暮色渐沉,金融中心的霓虹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宋教授,要现在联系沐小姐吗?”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慧欣摇摇头,指腹摩挲着信封上剑桥大学的火漆印。 她想起上周生日宴上,儿子虽然记不清往事,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当沐婉清切蛋糕时,他下意识伸手护住她腰后的动作,分明是镌刻在肌肉里的记忆。 “再等等。” 她将通知书锁进抽屉,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脆。 作为周家现在的当家主母,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周家早已不需要靠联姻巩固地位。 但作为周晏琛的母亲…… 手机屏幕亮起,是丈夫发来的病房监控截图。 画面里周晏琛正反复查看手机,翘首以盼。 儿子那么喜欢沐婉清,现在又把人给忘了,要是沐婉清在这个时候出国了,找回记忆的儿子会有多伤心?! 抽屉里的offer静静躺着,火漆印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有些选择,终究敌不过一颗做母亲的心。 沐婉清站在病房门口,指尖还搭在门把手上,微微发愣。 满桌的菜色精致丰盛,糖醋小排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清炒芦笋鲜嫩翠绿,连汤碗里飘着的都是她最爱的莼菜——每一道都精准踩中她的喜好。 她心头蓦地一热,下意识看向周晏琛。 男人正靠在床头翻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淡淡移开:“我妈让家里厨师准备的。” “哦。” 沐婉清垂下眼睫,将那一瞬间的失落藏得很好。 她早该想到的,现在的周晏琛怎么可能记得这些细节。 周晏琛合上文件,突然皱眉:“站着干什么?” 他指了指餐桌,“再不吃要凉了。” 语气硬邦邦的,却把平板往旁边一丢,撑着床沿就要起身。 “你别动!” 沐婉清急忙上前按住他肩膀,却在碰到他的瞬间被攥住了手腕。 周晏琛仰头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着顶灯细碎的光:“沐婉清。” 他忽然连名带姓叫她,“你是不是…” “想要出国”这四个字还没问出口。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宋慧欣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食盒:“婉清回来啦?” 她笑着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妈给你带了杨枝甘露,现熬的。” 周晏琛的手倏地松开。 沐婉清怔怔看着食盒上熟悉的logo——那是她在学校时常去的甜品店。 宋慧欣若无其事地整理着餐巾,余光却瞥向儿子紧绷的侧脸。 有些事,当妈的比谁都清楚。 就像她明明没说过沐婉清爱吃什么,这桌菜却莫名全是那姑娘的口味。 失忆? 到底失也哪一部分。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具轻碰的细微声响。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用完这顿饭,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等佣人收拾完餐桌退出去后,宋慧欣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烫金信封。 沐婉清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那是剑桥大学的火漆印,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婉清,”宋慧欣将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你的录取通知书。” 第363章 出院 周晏琛的勺子突然停在半空。 他盯着那个信封,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沐婉清没有立即去接。 她抬眸看向宋慧欣,发现这位向来优雅从容的长辈,此刻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谢谢宋教授。”她轻声道谢,却依然没有伸手。 宋慧欣叹了口气:“其实通知书两周前就到了。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儿子紧绷的侧脸,“我确实有些犹豫。” 周晏琛突然放下勺子,金属撞击玻璃转盘的声音格外清脆。 他盯着那个信封,胸口莫名发闷,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被夺走。 “什么时候走?”周晏琛听见自己生硬地问道。 沐婉清终于拿起信封,却没有拆开:“八月中。” 三个字落下,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慧欣看着儿子骤然握紧的拳头,突然意识到——有些羁绊,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窗外的梧桐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宋慧欣将茶杯轻轻放回茶几,瓷器与玻璃相碰,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沐婉清的眼睛,率先打破沉寂:“婉清,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信封,烫金的边缘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 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宋慧欣看向儿子,“晏琛现在的情况确实特殊,但这不是耽误你前程的理由。” 周晏琛突然起身,夜色中,白炽灯在他挺拔的身影上投下一道阴影。 “妈说得对。”他的声音有些哑,“我不该成为你的牵绊。” 沐婉清快步走到他身边:“不是牵绊。” 她仰头看他,目光坚定,“我只是…” 周晏琛伸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心:“怕我再也想不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指尖的温度让沐婉清睫毛轻颤,“是怕我永远想不起来,还是…怕我想起来之后,不再是我?” 停顿片刻,周晏琛又说:“沐婉清,就算我永远记不起从前,我也可以重新爱上你。” 周晏琛的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沐婉清眼眶发热。 瞬间打中了沐婉清强撑的坚强。 她仰起脸,在灯光下能看到周晏琛瞳孔里细小的金色光点:“都有。”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宋慧欣走过来,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一年的时间刚刚好。” 她的目光扫过儿子额角还未消退的疤痕,“够晏琛彻底康复,也够你在剑桥完成这一学年的学业。 待到明年回来,说不好就可以毕业了。” 是,毕竟沐婉清成绩一直很优秀,如果心无旁骛,应该可以积够学分。 宋慧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又加了一句:“到时候,你们就能以最好的状态重新开始。” 周晏琛突然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沐婉清的手背:“妈,您这是在给我们制定重逢倒计时?” “怎么?”宋慧欣挑眉,“嫌我这个做母亲的太心急?” 沐婉清终于破涕为笑,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她扬起的嘴角:“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望进周晏琛的眼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带着完整的记忆,在机场给我一个最俗气的拥抱。” 周晏琛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光:“一言为定。” 然后俯身,他的拇指在她脸颊轻轻摩挲,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过,我可能会提前去找你。” “也有可能会忍不住提前飞过去检查。”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看有没有金发碧眼的小子围着你转。” 宋慧欣假装咳嗽一声,却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夜风掀起窗帘,带着初夏特有的栀子花香,将三个人的影子温柔地笼罩在一起。 这一刻的约定,比任何监护仪的数字都更能证明,有些羁绊永远不会断开。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交织成一道坚定的承诺。 一年的光阴,对于真正相爱的人来说,不过是让他们以更好的模样重逢的短暂等待。 得到满意的结果,宋慧欣就把空间留给了两人,她随司机回了锦山别墅。 周晏琛的手指穿过沐婉清的发间,轻轻缠绕着几缕散落的发丝。 病房里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却盖不住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后来,他又将沐婉清的手拢在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 窗外最后一丝暮色消逝,城市的灯火透过玻璃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明天出院吧。”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医生都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圈,“剩下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些消毒水味里。” 沐婉清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与自己交缠。 当她抬眼望向他时,发现:周晏琛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床头柜上那盏小夜灯的暖光,像是藏着星火。 她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次他打定主意时,右眉都会微微上扬差不多0.5厘米的样子。 是啊,时间突然被标上了期限,连最寻常的相处都变得珍贵起来。 她想起剑桥offer上那个清晰的入学日期——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他们的现在与未来温柔而残酷地隔开。 “好。” 她终于点头,抬起眼时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不过,你要答应我,明天做完最后一项脑部CT再走。” 指尖轻轻点在他太阳穴的位置,“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周晏琛突然扣住她的后脑,额头抵住她的:“放心。” 呼吸交融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哑,“就算暂时想不起来,这里也早就刻满了你的名字。” 病房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的声响像是时间流动的声音。 从明天开始,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是倒计时里最珍贵的礼物。 门外,准备查房的护士红着脸悄悄退开。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翻动了床头那本日历——距离入学日期的那一页,只剩下薄薄的几十张纸。 次日清晨,各项检查报告刚出结果,周晏琛就迫不及待地换下了病号服。 沐婉清正在整理医嘱单,忽然被从身后揪住,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周晏琛本想拥抱的,只是后来停顿了一下…… “走吧。” “这么急?”她笑着侧头,正撞进他灼灼的目光里。 周晏琛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浪费。”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正在整理的纸张,“这些带回家再慢慢看。” 宋慧欣带着司机来接人时,正看见儿子把沐婉清的外套搭在臂弯,另一只手牢牢扣着她的手腕。 “回锦山吧,晏宁特意请了假。” 她故意说道,果然看见儿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妈,”周晏琛面不改色地接过车钥匙,“云山别墅离复健中心更近。” 宋慧欣看着儿子耳根泛起的薄红,了然地笑了。 她转向沐婉清:“那栋别墅最近你们都没回去住,记得让他好好收拾。” 直到坐进车里,沐婉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 云山别墅——那是他们一直在一起的地方,处处都是他们一起的痕迹。 尤其是主卧,每一处装修都按她的喜好,连浴室瓷砖都是她最爱的雾蓝色。 周晏琛熟练地启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他微扬的嘴角。 失忆? 或许吧。 但肌肉记得方向盘的手感,眼睛记得回家的路,而心脏记得爱一个人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