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琛鹰隼般的目光似要穿透沐婉清的伪装,“每次见到你,我这里…”
他抓着沐婉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都会疼。”
主治医师的器械包啪嗒掉在地上。
沐婉清望着他衣服下若隐若现的烧伤疤痕,眼泪突然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因为…”她哽咽着笑了,“有人说过,要我等他从有光的地方走出来。”
周晏琛怔住了。
远处传来618促销的广播声,而他的世界突然安静得只剩掌心滚烫的泪痕。
周晏琛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怕我跑了?”
“怕。”她诚实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怕你又一次忘记回到我身边的路。”
风掠过两人之间,带着初夏特有的青草香。
周晏琛突然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那你要牵好了。”
他转身对主治医师点头示意:“麻烦您了。”
语气平静得仿佛方才那个执拗的病人不是他。
沐婉清悄悄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被他揽入怀中。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生日,我们一起拆礼物。”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熟悉的安心感。
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假装没看见眼前的沐婉清瞬间红透的耳尖。
天台的鸽子扑棱棱飞起,在湛蓝的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远处钟楼的报时声穿透晨曦,鎏金指针在6月18日的晨光中闪烁着宿命般的光芒。
这一天,电商平台在狂欢促销,全世界都在期待618的惊喜。
而沐婉清只求一个奇迹——让她的周晏琛,在生日这一天,真正地回来。
沐婉清心想:原来是你追的我,这次,换我来追你。
周晏琛盯着沐婉清泛红的眼眶,莫名觉得心口发闷。
他松开捏着纱布的手指,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我们回去吧。”
主治医生如释重负,连忙上前引路。
周晏琛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仍锁在沐婉清脸上。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不走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沐婉清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穿过天台门时,周晏琛突然伸手替她挡了下铁门边缘。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
“奇怪…"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我好像经常做这个动作。"
沐婉清悄悄攥紧了手里的病历本,没敢接话。
走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拆完线后,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响。
周晏琛靠在床头,额角的纱布已经取下,露出那道粉色的新疤。
沐婉清替他调整好靠枕,轻声道:“今天上午就输一瓶,先别去复健室了,好好休息。”
周晏琛抬眼看她,眼底有未散的迷茫,却还是点了点头。
沐婉清正低头调整输液速度,突然听见他说:“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她手指一顿,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医院都这个味道。”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却看见他皱起鼻子嗅了嗅,“不对,是柠檬味的消毒水。”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家里用的也这个牌子。”
沐婉清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在地上。
那是她特意换的,因为两人一起在他的私人别墅时,总用这款消毒水,她希望周晏琛能记得这个味道。
果不然,看来,多带他接触他们一起的事物可以促进他找回记忆。
中午十二点整,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周晏宁捧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周家父母和几位至亲。
烛光在空调的风里轻轻摇曳,映着每个人温暖的笑脸。
周晏宁端着蛋糕一步步走进来,奶油上插着的蜡烛晃得厉害。
“哥!生日快乐!”他出声喊着,差点被输液架绊倒。
周晏琛看着鱼贯而入的家人,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目光落在沐婉清身上,才稍稍舒展。
“你们安排的?”他问。
没等回答,周晏宁已经把蛋糕怼到他面前:“哥,许个愿吧。”
周晏琛望着跳动的烛火,烛光里,周晏琛突然抓住沐婉清的手腕:“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他用力一拽,沐婉清踉跄着跌坐在床边。
“你来。”
周晏宁只好将蛋糕放在床头柜上。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沐婉清怔了怔,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他身边。
周晏琛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一起。”
他的掌心很烫,沐婉清恍惚想起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逃离周亦琛绑架她的地方。
烛光里,她看见他薄唇轻启,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全都想起来了。
“快吹蜡烛!”周晏宁的催促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
周晏琛却突然倾身,在沐婉清耳边低语:“我许的愿是…”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想起那个让我心口发疼的人到底是谁。”
沐婉清睫毛轻颤,在众人起哄声中,和他一起吹灭了蜡烛。
窗外的阳光正好,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投在雪白的床单上。
“你许的是什么愿?”此刻周晏琛固执的像一个孩子。
沐婉清看了眼周晏琛,又看了眼众人。
然后轻声说:“在我生日那天,我们俩没来得及去领证,晏琛,你生日这天,我们去把证领了,好不好?”
沐婉清执意带他一起,在家人的见证下,领证结婚。
全家人又是哭又是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更伤感。
“领证?”
周晏琛满脸都是“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沐婉清说不难受是假的,可这归根究底,周晏琛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救她而造成的。
算了,谁叫人家是为了救她才成了现在这样子的。
在遇到沐婉清之前,本就是异性绝缘体的周晏琛,现在已经变成了禁欲系的祖师爷,别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大家理解周晏琛现在对沐婉清的接受程度,是她从自己醒来就一直陪他,可那是一种很特别的依赖,是离开会心里不舒服。
而娶她,他还真做不到,因为他不记得他们曾经是恋人关系。
大家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沐婉清调整好思绪,对大家说:“他记不得我,没关系,那我就努力让他再一次喜欢上我,也不是不可以。”
一众人听得既心疼又心动: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一脸迷茫的周晏琛又开口了:“我还能再许一个愿吗?”
原来生日从来没想着许愿的他,今天怎么……
一家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只有沐婉清对他说了一个字:“能。”
“我许愿……”他盯着沐婉清骤然放大的瞳孔,声音沙哑,“要一个答案。”
蛋糕上的蜡烛“啪”地爆了个灯花,周晏宁倒吸一口凉气。
沐婉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突然红了眼眶。
“答案很贵,”她轻声说,“得要你用全部记忆来换。”
“可以。”
这次,跟让他去领证不同,周晏琛答应的很快,且坚决。
“等我找回记忆,如果我们真的如大家说的那么好,就去领证,可以吗?”
他像小孩子期待得到肯定一般看着沐婉清。
“可以。”
沐婉清同样给出了两个字。
速度之快跟周晏琛刚才如出一辙,坚决亦是一样。
这个生日简单却极具意义。
全家人一起分着蛋糕,气氛是周晏琛出事以来最温馨的一次。
本来宋慧欣带来了沐婉清的交换生录取offer,可最后还是没忍去打破这么愉悦的氛围。
她悄悄把它又装回了手提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