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清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毛巾和水瓶,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
见他停下喘息,她立刻上前:“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周晏琛摇摇头,呼吸还有些不稳:“再走一圈。”
他的固执一如从前。
门口传来轻叩声,周晏宁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哥,今天状态不错啊。”
周晏琛点点头,嘴角微扬:“比昨天好。”
这二十天下来,随着身体机能的逐渐恢复,周晏琛已经能够处理一些紧急公务。
虽然记忆仍有缺失,但他的思维依旧敏锐,这让焦头烂额的周晏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婉清,你去歇会儿吧,我来陪他。”周晏宁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压低声音,“你昨晚又没回去?”
沐婉清笑了笑,眼下淡淡的青色却出卖了她的疲惫:“我没事。”
周晏琛扶着栏杆转过身,目光落在沐婉清身上。
虽然记忆尚未恢复,但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温柔又坚韧的沐婉清陪在身边。
每次复健到极限时,她轻声的鼓励总能让他再坚持一会儿;夜里他因头痛醒来,也总能看到她伏在陪护椅上浅眠的身影。
“你去休息。”他突然开口,语气不容拒绝,“黑眼圈很重。”
沐婉清一怔,随即眼眶微热——即使忘记了她,他依然会注意到她的疲惫。
周晏宁笑着推她往外走:“听见没?我哥都发话了。”
走廊上,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正偷偷往这边张望,窃窃私语。
“周总恢复得真快,昨天还只能床边走几分钟呢。”
“沐小姐真厉害,听说她连学校的周年庆典都没去,就为了陪周总复健。”
“要是有个人这么对我就好了……”
沐婉清假装没听见,走向茶水间。
这半个月来,她几乎住在了医院,学校、家里两头跑。
虽然周晏琛不记得他们的过往,但她依然固执地守在他身边,就像他曾经守护她那样。
复健室内,周晏宁递过一份文件:“哥,这是和远洋集团的合作案,你看一下。”
周晏琛接过文件,眉头微蹙:“我记得这个项目,但细节有些模糊。”
“没关系,慢慢来。”周晏宁安慰道,“医生不是说记忆就像拼图吗?总会一块块找回来的。”
周晏琛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沐婉清的身影。他收回视线,突然问道:“我和她……以前很好?”
周晏宁笑了:“何止是好。她一个电话,你都能放弃三亿的合并案就下飞机了。”
周晏琛怔了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飞机上,他接到电话……
“我想不起来。”他按住太阳穴,语气有些懊恼。
“别急。”周晏宁拍拍他的肩,“身体先养好,其他的慢慢来。”
窗外,夏日的暖阳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城市。
比起之前躺在病床上的日子,现在的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好。两人休息期间,周晏宁手里拿着一个相册,跟周晏琛说:
“哥,来看看这个。”
相册里是周家这些年的全家福。
周晏琛一页页翻看,在看到周亦琛的照片时突然按住太阳穴:“这个人…”
“是你堂弟周亦琛。”周晏宁观察着哥哥的反应,“还记得吗?”
周晏琛用力思考,一无所获。
然后,琛摇头,继续往后翻,直到看见一张订婚照——他穿着深蓝西装,沐婉清一袭白裙,两人在众人的祝福中相视而笑。
“这是…”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旁边的沐婉清,心跳瞬间加速,在等待周晏琛接下来的反应。
却见他突然合上相册:“记不起来,头有点痛。”
“没关系,慢慢来。”她强忍失望,轻声安慰。
周晏宁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走廊上。
“婉清,别灰心。”
周晏宁将沐婉清拉到走廊转角,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
“我查到大哥出事前,在瑞士银行苏黎世分行留了个保险箱。”
他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密码设置的是你的生日——200X0526。”
沐婉清瞳孔骤缩,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这个日期像把钥匙,突然打开记忆的闸门——去年生日那天,周晏琛确实反常地追问过她出生时的细节,连几分几秒都要确认。
只可惜她当时不知道。
“他早就预料到会出事。”
周晏宁声音发紧,将一枚造型特殊的U盘塞进她衣服口袋,“这是破解多层加密的密钥,我黑进周亦琛的私人服务器才找到线索。”
走廊顶灯突然闪烁两下,沐婉清望着玻璃窗上自己晃动的倒影,仿佛看见命运齿轮再次咬合的轨迹。
她突然抓住周晏宁手腕:“什么时候能去?”
“下周三吧,等你考完试。”
少年压低鸭舌帽檐,镜片后的目光如淬火的刀,“我已经安排好了私人飞机,但…”
周晏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去医院天台还来得及……我哥正在拆纱布。”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在沐婉清耳畔。
她瞳孔骤缩,转身就往电梯狂奔,白色连衣裙在风中扬起一道惊惶的弧线。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刹那,她看见周晏宁用口型无声地说:“这次,一定要抓紧他。”
六月的热风穿堂而过,将走廊上的病历单卷得哗啦作响。
沐婉清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护士站刚发来的紧急消息:
【周先生拒绝等待主治医师,执意提前拆线】
沐婉清气喘吁吁地推开天台门时,带起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正看见周晏琛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修长的手指已经掀开纱布边缘,听到声响时动作一顿。
晨风掀起他病号服的衣角,露出缠着纱布的后背。
护士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拆线工具,一脸为难。
“阿琛!”她声音里还带着奔跑后的轻颤。
周晏琛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周晏琛!”沐婉清喘着气快步上前,快到他跟前时,换了称呼。
白色连衣裙下摆沾着匆忙中打翻的碘伏痕迹。
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给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他额前的纱布已经揭开了一角,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
周晏琛转身时,六月的阳光正好落在他额角未愈的伤疤上。
“怎么跑这么急?”他皱眉,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近:“不是说好等我一起拆线的吗?”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划了个数字“18”——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日子(5月18日)。
也是周晏琛的生日(6月18日)。
主治医师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
他识趣地退后几步。
可下一秒,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有疏离的疑惑:“沐小姐?”
这个称呼让沐婉清心脏狠狠一缩。
她稳住声音:“拆线需要严格的无菌环境,天台风大,容易感染。”
旁边的主治医师举着器械包欲言又止。
周晏琛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沐婉清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我好像…”突然按住太阳穴,“在哪儿见过你这样跑过来的样子…”
沐婉清呼吸一滞,却见他很快摇头:“想不起来了。”
风卷着梧桐絮从他们之间穿过。
她轻轻按住他拆纱布的手:“再等二十分钟好吗?”
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过他腕间那道月牙形疤痕——那是他前年冬天,为她挡房顶掉下的重物留下的。
周晏琛突然反手抓住她手腕:“为什么是你来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