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
我有一瞬想起了镜流的师父,那个救我们出苍城的云骑。
不知道镜流会怎么教人,毕竟我和她对师父这两个字的全部印象,都来自这位早已牺牲的故人。
和丹鼎司作为老师的医士们相比,身为云骑的她严厉冷酷,但过去短短几面,我的确从她身上学到了道理。
一晃多年,镜流竟也到了收徒的年纪了。
也是,她那样超绝的武艺,要没人传承实在可惜。
我见过镜流练剑的样子。
与仙舟流行话本中飘逸翩然不同。
她枯燥的挥剑,和木桩、和战友对练。
她或许是有天赋的,但那点儿天赋不足以支撑她走到现在。
最开始,镜流也不那么镜流。
回复她这是件好事,我又问了她教学生的感受。
她并未回复。
云骑时不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消失,我早已习惯将聊天框当留言板对待,收好终端,看向一旁背着包刚刚抵达的云华。
“阮、阮医士。”气息不稳,她带的东西比较多,看样子也是刚刚接到通知紧赶慢赶过来的。
我帮她拿了一些东西,云华很不好意思。
她问我:“医士没带行李吗?”
“只去一段时间,不用太过麻烦。”
“啊?”
她的疑惑让我警觉,登上星槎,我转身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我们最少得待三四年啊。”
“?”
她看着我的脸色:“司鼎大人没跟你说吗?”
“……”这一定是报复。
回忆她淡笑送我离开的样子,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隐藏信息没说。
如果云华没有告诉我这件事,等我抵达罗浮仙舟发现物资不足,罗浮丹鼎司再有个住处不够的问题,来不及反应的我到时候惨兮兮风餐露宿、流落街头。
如果能看到这样的我,司鼎大人表情一定很精彩。
再次确信得罪上司其患无穷的道理,司鼎大人心机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我肃然起敬。
脑子里胡思乱想,终端震动了一下。
是司鼎大人。
“估摸着正说我坏话吧?”
我心虚移目,一想到她根本看不到我的表情,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她没和我说好,我又挺起胸膛。
气定神闲在终端聊天框里打字:“没有,怎么会呢?哈哈哈哈。”
“刚才只是诈你一下,现在倒确信了。很好,敢说上司坏话,你这月工资没了。”
“别,我真的错了。”
“行了,我忙的很,没空听你废话。罗浮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有个世交家的小孩正好也在罗浮,到时候让他去接你。”
“不是说和罗浮丹鼎司交流?”
“住的惯吗你?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问题。演武仪典的事云华都清楚,不清楚的话让到时候接你那小子给你讲讲。就这样。”
我立刻追问:“接我们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司鼎大人来去如风,她要结束话题话题就会结束。
半天没有回复。
云华眨着清澈的眼看向叹气的我。
摆手示意没有任何事情,她又坐回去看书了。
开星槎的飞行士是个很开朗的狐人。
有人没话找话:“师父你是做什么的?”
她也笑着回答说是开星槎的。
搭上话的客人自以为拉近了距离,很没礼貌,东拉西扯半天最后问她为什么看星槎。
“因为喜欢。”
“啊?不是很累吗?”
“做喜欢做的事,为什么会累呢?而且,我也不总是在仙舟间的航线上。”
“那你之前?”
狐人微微一笑:“保密。”
“现在呢?现在总能说吧?既然之前不在仙舟间来来回回,为什么现在又开始载客了?”
“这个嘛——”不知想到什么,狐人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这次情况特殊,我要去找一个人。”
“追星?”
“怎么说呢,差不多吧。那是个很有名望的人。”
后面,任凭旅客如何软磨硬泡,狐人再不肯说了。
她开星槎技术不错,一路没多少颠簸。
可惜我和普通人爱好不同,我更喜欢摇来晃去的感觉。
平稳有时会让我忘记身体的存在,无论何种外力,只有猛烈才能让我真切体会到我存在于世界。
昏昏欲睡不知多久,云华叫醒了我。
下星槎时没有站稳,狐人飞行士扶了我一把。
我抬头,她对我露齿一笑。
“……谢谢。”
“不客气,路上小心。”
我面无表情提着云华的行李,心想她牙还挺白的。
云华和我在港口等了半天,司鼎说的世交小孩也没有出现。
身着甲胄全副武装的云骑目光时不时落到我们身上。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看拐卖人口的罪犯。
给司鼎打了两个电话,不出意料的拒接。
云华问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抬头看了眼太阳,心想就到现在。
毕竟,我从来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我们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远处有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等一下。
云华看向我,我看向那人眼熟的白发:“……”
“呼呼——总算赶上了。”年轻的云骑平复片刻呼吸,抬手擦掉额头还在滚落的汗水,粲然一笑:“又见面了,姐姐。”
是啊,又见面了。
从记忆里调出和对方相关的部分,上次见面我打算买两只鸟,他刚好带人查了我看中的那家店。
没想到这么久他还记得我这个路人,没想到他就是司鼎说的世交小孩。
也是,相比起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司鼎,的确算小孩了。
那么,结合他身上骁卫的制式装备来看,即便是作为仙舟人他晋升的也足够快。
他说:“阮医士和云华对吗?差点儿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景元。”
我的耳边有两只小鸟,一只是白色的,叫景元,一只是粉色的,名云华。
也许是慑于我作为师长的威严,相识许久,我第一次知晓云华竟也能说出许多和医术不相干的话来。
他们聊着天气、习俗、传说……一切令我费解的专有名词毫不停歇。
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年纪,作为一个尚且年轻(自认为)的长生种,我是否与当前社会太过脱节?
一定是错觉。
好了,回到我身旁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云华差不多该正式进入丹鼎司,担起她身为一个医者的责任了。
其实她早该进一步,是我觉得,她尚不成熟,担忧她无法处理实际操作中棘手的问题。
司鼎说我太过操心:“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想那是不一样的。
因为经历过迷茫,所以我不希望他人步入迷茫时行差踏错。因为明白人心叵测,所以希望她对人心了如指掌洞若观火。
司鼎说我如果再不给云华通过,王医士就要去告我苛待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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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
“没人在乎我的感受吗?”
“谁管你死活。”
“莫明挺伤心的。”
“真的吗?不信。话给你传到了,早做决定。”
来的路上,我问了云华她希望尽快成为正式的医士吗。
她说:“每个学徒都想有一日对病人自己操刀,我也不例外,但果然,比起尽快投入属于医士的战场,我想跟着您继续学习。”
“为什么呢?”
“一种直觉。”
完全没有信服力的话。
但也算是弄明白云华的态度了。
既然如此,丹鼎司那边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阮医士呢?”
少年云骑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茫然的看向云华,后者很贴心的提醒我他们正在聊岁阳的事。
“阮医士没见过他们装神弄鬼吗?”
我说没有。
“医士觉得罗浮风景如何?”
“壮阔庄穆与精致风雅并美。”
“久闻医士喜好寻访风景名胜,我虽然没什么才干,但对罗浮还算熟悉,医士若是想随处转转尽可唤我。”
是很经典的客套话。
我问他云骑不需要训练吗?
似乎是错觉,他一直维持的笑容有些皲裂:“也、也是。看来只能在闲暇时给医士带路当向导了。”
因为说到风景,他便顺手指了几个方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棵建木。
永不死去的树。
我移开目光,心想丰饶的神迹有让人着迷的资本。
阳光健谈,景元符合仙舟人对少年英才的刻板印象。
在将我送到住处后,他又带云华出去转了转。
本来我也应该一起去,但路途劳顿,我没什么心情,也懒得混迹人堆在拥挤中感受现在并不需要的烟火气。
请给我一些空间吧,我需要休息。
趴在被子上,刚给司鼎发完抵达住处的消息,我就失去意识,沉入无边的睡梦之中。
黑色的、五尺之剑,剑尖划过地面。
一声长啸,执剑者抬头,一只头颅在云后若隐若现。
-
推门的动静吵醒了我。
随手擦去脸上的水痕,云华看着我不知所措。
“怎么了?”
“没、不,刚刚有个客人来了,是找你的。对不起医士,我没想吵醒你。”
“不要为此责备自己。云华,这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医士……”
“来的人是谁?”
“我不认识。对了,她好像说过她叫镜流。”
“……”
推门而出,绕过拐角,隔着半扇屏风看到了客厅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我忽而觉得恍惚。
仙舟有个说法,叫避谶。
人们相信语言的力量,相信开口说出的不好言论有一日会成真。
我是不屑一顾的。
自从开始做梦以后,我专门了解了这个说法,不曾向任何人描述我的梦境。
察觉到视线,镜流偏头。
她在军中是个很冷的人,给人的感觉大体和她师父一样,偶尔我也会开玩笑说这是她们师门的传承。
镜流说我胡说八道,她们传承的是剑艺,哪有这种传承?
多日不见,她似乎又——
不对,她已经很多年没长过个了。
我看她偏头看见我时扬唇微笑,接着,这笑容凝固,然后粉碎,荡然无存。
她眉头一皱:“你脖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