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兄弟是敞亮人,我也不瞒着你,我选你谈生意,是因为看中你背后的人,想要借着机会能搭上关系。”
“但能不能搭上,随缘,并不需要十六兄弟你在中间做什么。”
这话说的,秋十六连续回头两次,也没看到身后有人啊。
他有些为难:“郑掌柜,我是逃荒来的,在铜冶县人生地不熟,您知道那?”
郑掌柜点点头,显然是调查过了。
秋十六继续:“逃荒前,我就是村里庄稼汉,不认识什么贵人。”
潜台词,就是你会不会找错人了?
他没靠山啊。有靠山至于混这么惨?
郑掌柜失笑:“十六兄弟心地善良,积善必有福报,或许你不记得,但有贵人惦记你。”
“您说的谁啊?”秋十六更纳闷了。
要说他小半辈子偷鸡摸狗、偷奸耍滑的多,做好事时候少啊。
郑掌柜却不愿意说:“十六兄弟,你放心,就算是我们兴源祥搞错了什么,也绝不会迁怒他人。”
他这么一说,秋十六就安心了。
能说出这种话,要么郑掌柜对自个消息很有把握,要么就是郑掌柜心胸宽广,不做小人之事。
不管是哪种,秋十六都很放心和他合作。
接下来,双方正式开始谈合作,
郑掌柜要一种人脑袋那么大的罐子,还有一种装一斤酒的坛子。
谈的是长期供货,郑掌柜提出,罐子两文钱一个,坛子三文钱两个。
真是压的够低,是正经做生意,秋十六更放心了。
所以他开始讨价还价。
“哎呦,郑掌柜,您不知道,我们罐子看着普通,但烧制也要没日没夜烧柴,不说赚个手工费,柴火钱,您给的也不够啊。”
“郑掌柜,您不知道,我们逃荒过来,现在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天天忙着盖房子,这罐子全是娃子们烧的,才几岁的娃,脸被土窑熏的黢黑……不容易。”
最后,双方把价格定在,罐子七文钱两个、坛子五文钱两个。
郑掌柜当场写了文书,先各订货一百个。
秋十六认真看了一遍,有很多字不认识,但关键的数字、文字还能认出来,郑掌柜还给他念了一遍,最后小心翼翼签字摁手印。
但秋十六心里想着,回头闺女学认字,他也得一起,不然看不懂文书,真容易吃亏啊。
签好文书,秋十六出了酒坊,心情那叫一个荡漾。
才早上就签大单,不愧是他啊。
本来卖罐子啥,秋十六没太当回事,能有点收益,帮着大伙过冬就行,没想到,还和酒坊合作上了。
等他美滋滋回摊位,就见闺女和一个戴面纱的大姑娘站在街角,一人捧着一个糖葫芦。
这糖葫芦,秋嘉禾本来不想要的,爹教过她,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但万锦绣非要给,说糖葫芦是上次禾儿给她玩大喇叭的报酬,还说小姑娘不收,她就扔了。
糖葫芦的酸甜味往鼻子里钻,六岁的秋嘉禾真抵挡不住。
这个姐姐,是第二回见了,应该不算陌生人吧?
这姐姐人也太好了,之前让她三天后等着,秋嘉禾没当回事,原来是要请她吃糖葫芦啊。
秋嘉禾小心翼翼舔了舔那层糖衣,吃的很珍惜。
万锦绣也一小口一小口吃,但显得秀气很多。
秋十六过来,刚要问什么情况,就见万锦绣把糖葫芦塞给身后的下人,认真朝着他屈膝行礼。
“锦绣见过恩人。”
“丰沛县被流民强占时,锦绣狼狈出逃,当时形势紧迫,顾不上和恩人们道谢,就离开了。”
“今日重逢,实在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小姑娘不过十几岁,但说话行事,条理清楚,不像一般人。
秋十六本来对她没印象,但听到丰沛县,第一时间想起来,路上遇到县令一家被流民杀害,只有一个小姑娘逃出来的事。
秋嘉禾惊呆了,再去仔细打量小姐姐,眉眼确实有点像。
不过,当时的万锦绣在逃亡中,很是狼狈,现在却锦衣华服,气质温婉。
“哇,是你啊,小姐姐!”
万锦绣笑着颔首:“当时多亏恩人们帮我挡下了追杀,我逃离后,不久遇到了外祖家来接应我的人,这才安全到了铜冶县。”
“我曾派人去找恩人,但九江郡听说出了反贼,安庆郡封锁了道路,不让人随意前往。”
万锦绣有些愧疚的解释。
秋十六则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小姐,当时我们帮忙,就是顺手而为,当不起你这么惦记,不过,今日见你还好端端的,那就挺好啦。”
当时路过,听一耳朵,丰沛县县令是个难得好官,一家子那么惨,县令女儿能活下来,是真好。
秋十六不觉得自个对小姑娘有什么大恩,他又没带人和追杀的流民搏斗,也没一路护送人去什么安全地方,只是堵住路,拦了两下而已。
见他这态度,万锦绣笑了笑。
“我知道恩人心善,不把昔日的事放在心上,但确实是实实在在救我性命,锦绣不敢忘记。”
说完,不等秋十六开口,她上前两步。
“今日,我要给恩人介绍一个人。”
她目光落在摊位上,一个蹲着捣鼓大喇叭的中年男人身上。
朱全都盯着他好久,这男人来了半天,什么都不买,就借用大喇叭,他怀疑这人想偷,所以一直防备。
“这是我舅舅,姓元,他很喜欢能扩音的大喇叭,想和恩人聊一聊。”
听到万锦绣的话,元朗才站起身,他个头很高,眼神清正,主要身上气质不凡,看人的时候莫名有种压迫感。
“元老爷……”秋十六打招呼。
但他不知道,大喇叭有什么好聊的?喜欢,他可以送一个,反正他闺女能做。
“本官姓元,从五品,时任郡尉一职。”
本来拱手行礼的秋十六,动作丝滑的跪下了。
“草民,见过元大人。”
朱全几个,也犹豫是不是要跪。
元郡尉已经把秋十六强制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