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嘉禾一愣,也默默转头看旁边的少年。
哼,才不是她撕的呢!
即便双眼被黑布蒙上,看不见,白浔还是隐约觉着如芒在背。
秋老太太熟练麻利的用木头和石头搭烤架,生火,把串好的鸡放上去用火烤。
很快,鸡被烤的滋啦啦的冒油。
另一个锅里正咕嘟嘟的炖着竹鼠,看着十分诱人。
又是烤鸡又是炖竹鼠,过年也没吃这么好过。
不是他们逃荒了,还不省吃俭用。
主要肉这东西,越留到后面就越危险,做的时候总有香味,这是掩盖不住的。
秋老太太决定,不如干脆趁着现在大伙有粮的时候,狠狠香一次。
留着兴许会被抢,但进了肚里,那就是自己的。
大伙本来就缺油水,此刻,炖肉的香气此刻更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似的往鼻腔里钻。
引的人频频朝着秋家看过来。
本来觉着逃荒还有饭吃,已经很不错了,可现在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再看看手里的干粮窝窝头,顿时感觉不香了。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家,一个小孩‘哇’的就哭了。
眼泪刷刷的掉,张着嘴委屈大喊:“爹、呜哇、娘,我也要吃肉!”
这一声像是打响了前奏。
队伍里陆陆续续响起小孩的哭声。
“我也想吃肉!”
“我也要吃肉!”
小孩被馋哭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耐心的爹娘抱着哄:“乖啊,听话,等咱家逃荒完,就买肉给你吃。”
有孩子被爹娘画的饼哄好,勉强不哭。
但也有犟种,哭的更大声了:“我不,你们别想忽悠我,我才不是那些傻小孩,我就要现在吃,你们去给我要!”
爹娘俩哄了半天了,越哄越难哄,夫妻一对视,忍不了了。
两人站起身来,对着儿子就一顿揍。
“还吃不吃?”
“还要不要?”
小男娃疼的龇牙咧嘴:“不吃了,不要了!”
这味道也吸引来了不少流民,他们就在不远处,眼阿巴巴的看着,但没人敢过来,也没人敢要。
白浔今个杀人的一幕,他们可还都记着呢。
有可能他们一过去,还没说话就被杀了,根本没处说理。
再加上几个男人的大砍刀,就放在手边,到底没一个人敢过来,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很快,一只烤的金黄焦脆的烤鸡好了,还散发着缕缕热气。
至于炖竹鼠,被秋老太太一勺勺盛进小瓦罐里,炖的时候放了不少盐,应该能放个一两天,明个再吃竹鼠。
秋十六从鸡肉上片下些肉,去给兄弟几个分,多的没有,一家一块肉。
就这,每给出去一块,他心里都肉痛的不行。
他心疼的表情毫不掩饰,把几个狐朋狗友都逗笑了。
马石头吃着肉笑着道:“十六啊,你放心,我们不白吃你的,明个我给你推车!”
钱串子应和:“对,不白吃的,看块肉给你心疼的。”
“哎,不得不说,这白来的肉就是香啊!”朱全故意刺激。
“对,香!”马二狗憨憨应和。
几人说笑着,但逃荒路上的肉有多珍贵,他们心里门清。
这份好意,他们记下了。
身后传来闺女吆喝的声音。
“爹爹,快回来吃!”
“来了!”
秋十六小跑回去,拿了碗筷,先夹了两个鸡腿,给了秋嘉禾和秋老太太。
鸡腿外皮烤的金黄酥脆,撒了一层盐巴,一咬还有汁水,吃起来喷香。
秋十六则夹了一个鸡翅膀,又把另一个放到白浔碗里。
嘴里念念有词:“你别看鸡腿香,但鸡翅膀吃了才涨力气,咱们男子汉就得吃这个,吃这个好,知道不?”
白浔:要不是他十一岁中状元,他就信了。
这顿饭,几人难得吃饱。
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天色便渐渐暗下,天空中,渐渐有一二繁星闪烁。
地上铺了两张草席,草席上铺了垫子,秋老太太和秋嘉禾睡一张,白浔和秋十六睡一张。
秋十六虽然怕白浔对闺女有歹念,但觉着他还是个孩子,便让他睡在里侧,不过在他和闺女之间放了包袱隔开。
秋嘉禾一无所觉,躺地上抬眼看星空,心中有种莫名的开心和兴奋。
小丫头的声音响起:“爹爹,我看见北斗七星啦!”
“你看,那个像勺子一样的。”
很快,秋十六回应她:“哎,看见了。”
“爹你说过,勺子口始终指向北,那咱现在是往南边走呢。”
秋十六:“不对,我说的勺子口指向南。”
“那是我记错了?”秋嘉禾恍然大悟,嘴里叨咕着:“勺子口指南,勺子口指南……”
“记住了吗?”
“记住了!”
“骗你的,勺子口指北,你没记错。”
“爹!!”
父女俩在白浔耳旁一左一右的说些没什么营养的话。
他心底忍不住掀起波澜,为什么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和他这样互相斗嘴打闹的时候?
不管他做的多好,永远也比不上继母所出的弟弟半分。
那一瞬间,怨恨、不甘统统涌上心头。
不、他不该沉浸在这种情绪中,眼下,生存才是当务之急。
即便如此,心脏处仍仿佛被一双大手捏住,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为什么,凭什么?
“啪——”
一只小手拍到他的脸上。
他缓缓侧头面向秋嘉禾。
虽然少年双眼被布条蒙着,但秋嘉禾还是感受到了对方好像审视自个似的。
立马解释道:“你脸上有蚊子!”
说着,还把小手上刚拍死的蚊子给他:“你看……”
伸一半,她又把手缩了回来:“我忘了你看不到,真的有蚊子!”
白浔沉默了一瞬,默默把头扭回去。
秋嘉禾早就习惯了他话少,继续叽叽喳喳的和爹唠嗑。
不过赶路了一天,没说多少,秋嘉禾就睡着了。
半夜,附近传来了响动,惊醒了不少人。
是王地主一家人,以及村里两户人家到了。
王地主今天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