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管家机灵,发现拦不住下人逃跑后,让人把主子们都背到了粮仓睡,马车也牵过去。
他们就守着粮仓和马,有人敢偷或抢,管家带小厮们拼命挡着,赶走好几批人,才保住了这些家产。
等王地主睡一觉醒来,村里就变天了。
先前,他可从没想过逃荒,要知道地主最大产业就是地,这一逃荒,基本相当于祖宗基业全废了。
但他派人出去打听,村里剩下的人不足三成,再留下来就是等死,这才只能走。
王家有密室,那里藏着他多数家产。被小厮们偷的那些,其实无关痛痒。
出村路上,正好和村里两户人家遇到,干脆就一起走了,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追里正队伍。
赶上了队伍,可以说是今天唯一一件好事儿了。
王地主笑呵呵的找到里正寒暄:“关里正,我这紧赶慢赶,可算是追上你们了。”
关里正正睡着呢,被叫起来,困得直打哈欠,还得应付他:“嗯,是不容易。”
“你们这一路上逃荒,啥情况啊,我看后面咋还多了不少人。”
“那些人是县里的……”
王家下人已经在乒乒乓乓找地方安顿了。
正好选在了秋嘉禾一家子的对面。
先是丫鬟小厮们合力搭起帐子,然后是陆陆续续拿东西的声音,还有零零散散的说话声。
“夫人说了,这香炉是驱虫的,得点上。”
“对了,给小姐把桂花糕和芙蓉糕拿进去,夫人小姐晚上饿了要垫肚子的。”
“被子要用那个蚕丝被,多铺几层……”
一切都安顿好了,才有丫鬟小声去马车旁边汇报:“夫人,小姐,可以就寝了。”
秋嘉禾被一连串声音吵醒,眼神空洞呆呆的看着。
好吵,好烦,什么时候结束?
王知韵一下马车,就瞧见秋嘉禾就这么躺在地上看她们,顿时得意起来。
她抬着小下巴,故作惊讶:“喂,臭丫头你怎么睡地上啊?泥腿子就是脏,连个帐子都没有。”
娘说的对,秋嘉禾这贱丫头,天生吃苦受罪的,和她根本没法比。
秋嘉禾翻了个白眼,幼稚,懒得理她,把头扭过去准备继续睡。
王知韵自认为赢了一局,高高兴兴地扭头走了。
秋十六坐起来盯着王家那边,沉吟了下,招呼:“走,别睡了,咱换个位置,以后离他家都远点。”
王家行事太张扬,怕是容易引来事端,自家离得近,难免被波及。
于是,半夜,一家人起来把铺盖一卷,放到板车上,就往前面去了。
离王地主一家远远的,又重新铺了铺盖。
几人本就困,铺完倒头就睡。
一个时辰后,王地主那边又吵吵起来了。
有两个小偷趁着护卫打瞌睡时,摸到了王家装粮食的马车旁,偷了些粮食,贪心还想多拿,动静太大,惊醒了护卫。
两小偷扛着粮食钻进流民堆了,王家护卫追着他们跑,喊着让他们把粮放下。
这边,秋十六勾唇,翻身继续睡。
正逃荒呢,王地主一家这么张扬,不被偷才怪。
他要是小偷,不偷这家都对不起自个。
其余人也被吵醒,见没偷自己家,而是王地主一家,纷纷在心里说了句活该,让你嘚瑟。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各家陆续起来。
秋嘉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了一宿,小丫头的头发都睡炸毛了。
秋老太太手中拿着小木梳,坐在草席上给小丫头扎辫子。
秋嘉禾头发到腰那么长,发色整体偏黄,有些营养不良。
老太太略带粗糙的手掌穿过她的头发,木梳一下下温柔的从头上梳过,秋嘉禾舒服的眯眼睛,又困了。
很快,麻花辫扎好了。
“嗯,这下利索多了。”
秋嘉禾小手摸摸辫子,张嘴就夸:“阿奶绑的真好!我最喜欢阿奶。”
“我乖孙女嘴真甜哟,你就哄我这老太太吧。”
话是这么说,但从秋老太太上扬的嘴角来看,她很受用。
旁边传来脚步声,两个头戴帷帽、一大一小的身影款款朝这边走来。
母女俩却径直略过了秋嘉禾,到了白浔身旁。
安氏满脸忧色:“白小公子,您怎的一声不吭就走了?让我和老爷好找,看到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这边……吃也吃不好,睡觉都没个帐子,还要走路,哪里是人能受的,白小公子不妨来我家坐马车?”
白浔没有抬头,只专心磨剑,周身气质更冷了些。
磨剑的力度加大,‘滋啦滋啦’的,听的人心里发毛。
那剑正是昨个他用来杀人那把,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
这、这是在路上又犯疯病杀人了?
王知韵立马就想到了那天差点被掐死的恐惧感,小脸一白,小声道:“娘,他不住就不住,咱们快回去吧。”
她本来就不想让这个疯子再回到自己家。
安氏也怕他情绪不稳,再大开杀戒,立马表示:“不过,您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只是以后白家问起来,可不是我们照顾不周。”
说完,拉着女儿就要走。
秋嘉禾悄悄伸出腿。
王知韵着急走,全然没注意到脚底,直接绊了一下,整个人‘啪叽’一下摔进泥地,摔了个狗吃屎。
头上的帷帽也掉了下来,沾染泥巴,很是狼狈。
秋嘉禾抱着小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现在你才是泥腿子!”
可不?王知韵一身泥点子,尤其腿上最多。
小丫头是记昨晚的仇,找空报复呢。
“呜呜呜!”王知韵又哭了:“娘,她欺负我,她故意绊我。”
安氏心疼的扶起女儿,捡起帷帽给她带上,气的胸口起伏:“秋嘉禾,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你是姐姐,不说友爱妹妹,还总欺负她,一点教养没有!”
“我有,我爹把我教可好了,教我不惹事也不怕事!是王知韵嚣张跋扈,您才没教好!”
小丫头绷着脸,大声吼回去。
见她一脸倔强,安氏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上前两步,当即扬起手就要扇她。
“还敢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