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堂主似乎来了点兴致。
他从身旁一个盛满暗红色粘稠血液的玉盆里拈出一颗剥好的核桃,漫不经心地嚼了起来。
“你倒说说,你何罪之有?”
狗头道人声音发颤:“属下……属下懈怠,未能常来请安,怠慢堂主……”
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断喝打断。
“你放屁。”闻人堂主猛地坐直,声音如雷,震得洞壁火花簌簌落下。
“你是这个罪吗?”
“啊?”狗头道人一脸懵逼。
“我问你,我儿子人呢?你派去青岚国的那位仙使,想起来了吗?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说话间,闻人堂主抄起手边一个暗红的陶罐,向狗头道人的脑袋砸去。
他心里憋闷。
当初他将宝贝儿子安插在狗头道人手下,本是想让他历练历练,学点真本事。
为了宝贝儿子能真正在残酷的圣堂里站稳脚跟,他连狗头道人都瞒着,只说是个普通弟子。
对离他最近的几位长老,还有外面的玲珑仙子,他也只说是自己的侄儿。
就连儿子本人,也不知道生父竟是堂主。
毕竟圣堂之中,亲情有时反而是催命符。
谁曾想到,狗头道人甩锅成性的老毛病,偏偏就发作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弟子身上。
上次那个作为“仙使”远去青岚国地下据点的任务,狗头道人为图省事,二话不说就把锅甩给了他。
那弟子稍有推拒,便被他当众掌掴呵斥……
当然,那次堂主本来就是打算把那个差事交给他儿子的。
如果狗头道人没指派他儿子去办,他再出来纠正也不迟。
“儿子……儿子?”
此时,狗头道人还是一脸懵逼,脑袋嗡嗡的。
那个不起眼的弟子,咋就是堂主的亲儿子呢。
狗头道人哪敢躲避,甚至连运功护体都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陶罐呼啸而来。
“砰!”
几道血珠正沿着狗头道人额角蜿蜒淌下。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狗头道人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应。
“你是该死,可我那宝贝儿子,也活该去死吗?”闻人堂主眉头一皱,有些厌烦。
“不不不!小少爷……小少爷洪福齐天,必定长命万年。”狗头道人一缩脖子,胡乱回应。
“所以啊。”
闻人堂主微微倾身,凑得更近了些,那双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想要好好欣赏狗头道人恐惧的模样。
“你现在,还不能死。”
他袖袍随意一拂,一个黑黢黢的小瓷瓶滴溜溜滚落,刚好停在狗头道人手边。
“把这个吃了。”
狗头道人抖着手抓起瓶子,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心下一凉。
只见瓶身上写着“万蛊噬心丹”五个小字。
“这可是好东西,”闻人堂主语气一转,“万蛊噬心丹,服之能大涨修为。你不是卡在金丹后期巅峰好些年了?不想更上一层楼?”
闻人堂主开始画饼了。
“吞下去,此丹便会在你丹田生根,化作你的本命蛊虫,从此共生共荣。苦熬十五天,助你直入假婴境界……如何?”
狗头道人冷汗涔涔,却不敢犹豫。
他颤巍巍拧开瓶盖,倒出一枚黑乎乎的泥丸,入手冰凉,带着一股腥臭。
指尖甚至能隐约感到,那东西,像是有生命般在微微蠕动。
“属下,狗头道人愿为圣堂效死。”
狗头道人把心一横,眼一闭,将那泥丸塞进嘴里,咕咚一声硬咽了下去。
丹药入腹,不过是几个眨眼功夫,下腹丹田部位传来火辣辣的灼热感觉。
“呃……”
狗头道人连跪都跪不稳了,双手死死按住小腹,整个人像个破麻袋般在地上翻滚扭动。
“啊!!!”
那感觉,仿佛有一条毒蛇钻进他肚子,正疯狂搅动着五脏六腑。邪异霸道的气息冲向四肢百骸,疼得他连惨叫都带着颤音。
“哼,没出息的东西。”闻人堂主冷眼瞧着,鼻间逸出一声轻哼。
不知过了多久,那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才渐渐平息,如同潮水退去。狗头道人瘫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襟,只剩下了大口喘气。
总算是熬过去了。
这万蛊噬心丹,乃是圣堂秘传的邪物。
丹中活蛊入体,便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宿主赢了,蛊虫俯首,从此共生共进,修为一日千里。若是败了,那这副躯壳,往后便姓“蛊”了。
这一遭,算他狗头道人走运,险险将体内蛊虫压服。
他不敢再躺,咬着牙重新撑起身子,抖抖索索地跪直,一颗心却还悬在半空,等待堂主最后的发落。
“给你个出远门的任务。”闻人堂主声音平淡,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
此时,南渊论剑会场内。
四周爆炸声依旧此起彼伏,火光乱窜,浓烟滚滚,整片区域笼罩在一片混乱之中。
李长生额角渗出一道道冷汗,他的护身光罩已催动到极致,光芒闪烁不定。
刚勉强扛下三四道在身周爆开的冲击,那淡金色的光壁上已经清晰可见几道蛛网般的裂痕。
想必,再来一下,他这护身法真就要失灵了。
正想着,一个极难察觉的紫红色光点,在他护罩外一尺之地凭空凝结,眨眼间便疯狂涨大。
李长生:“!!!”
不好,这东西来得也太快了。震惊之下,李长生双眼下意识紧闭,仓促中做着迎接最后裁决的徒劳准备。
然而爆炸声没有响起,“捡仙派”四人也都安然无恙。
李长生愕然睁眼,凝神一看,不知何时那只金色小猫挡在了紫红色光点和他的护罩之间。
小猫小嘴一张,啊呜一口,将紫红色光点囫囵吞了下去,连半点动静都没闹出来。
“你这两天猫哪去啦?闹这么大动静都没见你。”狗剩这才想起来这位小祖宗在。
“喵呜!”小猫冲他叫了一声。
狗剩这才注意到,小猫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和黑乎乎的东西。
原本油光水滑的金色皮毛都失去了光泽,显得灰扑扑的。
看来这两天,它独自在外头没少吃苦头。
“多谢阁下相救。”李长生暗暗松了口气,对着小猫以神念传音,声音只有它能听见。
小猫白了李长生一眼,就像看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