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道友,此次南渊论剑,是我等筹备不周,害得大家受了牵连,此责在老夫。”
说话之人是南渊论剑那群元婴修士中的枯瘦老者。
半个时辰前,南渊论剑的会场还是一片盛况,如今却遍布狼藉。
谁也没料到,堂堂仙门盛会竟会突遭袭击,诡异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一时火光冲天,浓烟弥漫,惨呼阵阵。
会场中央高台上,连同枯瘦老者在内的十几位元婴修士,正如鹰隼般扫视八方,搜寻异常源头。
那股毁灭性的波动,最终将他的目光引向观赛区角落一道不起眼的暗门处。
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灰色道袍,混在混乱人群里毫不起眼,嘴里却念念有词,如同在催动着什么。
隔着数百丈,枯瘦老者锐利的目光便已锁定此人。
他身形一晃,瞬间便出现在对方面前,元婴期的威压令周遭空气都为之一凝。
“小友,你这是作甚?”
面对突然近在咫尺的元婴大能,那穿着道袍的袭击者脸色煞白,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竟猛地合口就要咬舌自尽。
枯瘦老者反应何等迅速,枯瘦手掌如电探出,一把扼住对方脖颈,五指稍一运力。
那人闷哼一声,立时瘫软昏迷过去。
老者没有下杀手,只是令其失去意识。他双眼神光湛湛,神念刺入对方识海。
“烈火堂?七煞阵?”老者眉头紧锁,捋着银白长须的手指微微一动。
识海中残留的信息破碎而有限,只揭示了行动者的身份与所用法阵的名目。
待确认无法得到更多线索,老者扼住对方的手掌微一发力。
“砰!”
一声轻响,那人连同他身上那件普通的道袍,瞬间化作飞灰,消散于无形,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知晓了阵法的根脚,对付起来便有了方向。
老者神色冷凝,虚抬一掌,掌心飞射出七点星芒,在空中划出弧线,射向会场中七个方位。
流光所至,七煞阵的阵眼应声而碎,爆炸终于平息。
但这场由烈火堂精心策划、引爆的七煞阵之祸,已造成了极其惨痛的伤亡。
混乱平息后的统计中,炼气期修士殒命一百五十八人,筑基修士二十三人。
就连金丹修士都有一人身死道消,此人便是玄武门马长老。
为防仍有贼人潜伏暗处兴风作浪,枯瘦老者与其他十几位元婴修士,带着幸存者们转移了场地。
通过传送法阵,来到玄武门山门内部开辟的地下会场。
此地环境特殊。
无论修为高低,一旦进入,皆会被神秘力量压制在筑基期以下,所有高深的道法修为都无从施展。
连设置攻击性阵法也成了不可能之事。
虽然让人憋屈了些,却无疑成为了眼下最能保障众人安全的地方。
此刻,众人惊魂甫定地聚集于此,才听枯瘦老者那番沉重的道歉。
“说得轻巧!”
场中,一名中年修士豁然起身,面色悲愤,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
他环顾四周,身边空空荡荡。
显然,除他之外,来参会的同门师兄弟们,已在刚才的劫难中全数罹难。
“我们千里迢迢,慕名而来!这便是南渊城、这便是你们这些高门大派给的交代?!这么多同道横死在此,就凭你一句失职便能揭过吗?”
枯瘦老者看了他一眼。
“道友息怒,老夫绝非仅为致歉。不只是诸位,就连我玄武门,也有一位金丹长老殒命。”
玄武真人深叹了口气。
“今日之血债,必须有人负责。此事的根由,我玄武真人,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给遭难的诸位同道,给整个南渊州的修仙宗门,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
远方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深处,那座冰冷如蛇的宫殿里。
“你是说,闻人堂主已经出手了?”
白衣胜雪的玲珑站在巨大的水晶窗前,声音像窗外的雪一样清冷。
此刻,她细眉微蹙,盯着外面层层叠叠被白雪压弯腰的松林。
“属下也是刚刚得知。”俯首在旁的手下声音压得极低,“青岚国的探子刚传来的消息,青岚国南渊城那边,乱成一锅粥了。”
玲珑没回头,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点着。
“闻人掌门啊,你还真是沉不住气。”她轻轻开口自言自语,就像在对空气说着悄悄话。
“那我们,是不是也该……”手下试探着开口。
“急什么?”玲珑打断她的话音,转过身,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眸子深不见底。
“难得有人打头阵,先让他折腾去。”
手下喉咙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对上玲珑那双冰冷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玲珑的声音忽然又轻又柔,“觉得我的安排,不够周全?要不要这玲珑宫,交给你来掌管?”
玲珑说得慢慢悠悠,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却让那手下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手下身躯一震,急忙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万万不敢!”
“那就退下吧。”玲珑轻轻笑了笑,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淡。
手下如蒙大赦,躬着身退到门边。
玲珑却在这时开口道:“去,把青云真人给我叫来。”
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指,轻轻在冰凉的玻璃上画了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张人脸。
“师父啊……”一声低喃,轻得如同梦呓,在她唇齿间消散,“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
“啥?还要我们去打仗?”说话的修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巴差点磕在地上。
“捡仙派”四人组此时仍是一脸懵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武真人和那十几位元婴大佬,把这些参会宗门的修士们请在这地下会场,已经待了整整三天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此次参赛的这些宗门,都要派出代表抵抗赤焰国的入侵。
“诸位同道稍安勿躁。”玄武真人捋着银须,声音不疾不徐。
“这三日,我等同仁也并未闲着,一直在设法查明此次灾祸的根脚与赤焰国的意图。”
“现已查明,赤焰国此番宣战,非同小可。”
“它是由赤焰国的仙门力量主导,联合了凡人对军,是仙凡一体、倾国而来的一场大战。”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更有斥候紧急回报,远海的空舟舰队已在青岚国海岸线登陆。看这架势,全面开战只在朝夕之间了。”
那最先提出质疑的修士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反驳。
眼下赤焰国都打到家门口了,要是再推三阻四,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自私怯懦,小人一个。
“等等,不对啊。”另一个年轻修士憋不住站了起来。
“真人,您诸位可是元婴期的大修士,真正的顶尖战力。”
“咱们呢?不是炼气就是筑基,小门小派出来的,本事有限得很。”
“您几位不去前线压阵,反而让我们顶上去?这、这说不过去吧?”
“就是!”这话顿时引起了会场不少共鸣。
倒不是说所有人都认同他这话本身,而是在这不明不白的节骨眼,就要贸然参战,实在是有些唐突。
“道友所言不假,我等十几人,确实是元婴期的修为。”面对质疑,玄武真人非但没恼,反而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