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仙门:从三间茅草屋崛起!》 第1章 河边的白老头 翻腾的云海之上,光秃秃的山顶,一个穿紫袍的老道和一个穿白衣服的仙人正在对峙。 突然,紫袍老道狞笑着抢先出手,速度极快,像鬼一样逼近了白衣仙人。短短几招之内,刀剑撞击得哐哐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白衣仙人闷哼一声,猛地后退,口吐血沫弄脏了长袖。 紫袍老道站稳,枯瘦的手掌对着云海虚抬,整片天地瞬间变得一片死寂!奔腾的云海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接着,他掌心“滋啦”冒出一团紫色电光,尖叫着涨到有脑袋那么大。白衣仙人大吃一惊,急忙后退! 同时,那狂暴的紫色电球猛地往内一缩,缩成一颗绿豆大的小点。这个小点在疯狂吸收周围的光线和声音,十丈内的东西都变得昏暗扭曲。 那诡异的紫光,照亮了紫袍道士脸上每一条凶狠的皱纹,他哑着嗓子说:“这一下,绝对打得你魂飞魄散!” 他枯瘦的手腕上青筋暴起,紫气直冒。 那枚吞噬一切的紫色死亡小球,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严阵以待的白衣仙人,紫电在手上翻涌,眼看就要把对面的白衣仙人劈成焦炭—— 然后,没了。 小人书的最后一页,只剩一个被撕破的残缺。根据狗剩的推测,多半是狗蛋他弟擦屁股用了。 “好歹写句‘未完待续’啊!” 狗剩气得把书往田埂旁的那棵快要枯死的柳树上一拍,惊飞了三只趴在树干上滋哇乱叫的知了。 他把脚边一块土坷垃踢进河沟里,蹲在那棵柳树下,扯着破了洞的裤脚,用手扇风。 那本被汗水浸湿的小人书还揣在怀里,有些发皱了。封面上“修仙大战”四个歪字,已经糊了一半,却还是被他当成宝贝一样。 “他娘的狗蛋,”狗剩对着河面龇牙咧嘴,“借本书还掐掉半本,祝你下次偷王二婶家的瓜被打断腿!” 这里的夏天,总带着一股能晒裂地皮的焦糊味。 这就是狗剩的十二岁的夏天,在被太阳烤得冒白烟的田埂上,对着半本残缺的小人书骂街。 狗剩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刚来时,狗剩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半岁的婴儿,还叫“狗剩”这么个俗气和烂大街的名字。 前世的记忆模糊不清,什么都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这一活,狗剩就迷迷茫茫活了十二年,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了。 他住的石洼村,说是村,其实就是二十来户土坯瓦房,坐落在青岚国南部最边缘的位置。 这村原本没有名字,因位于石洼山脚下,因此得名。 这里的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修仙者,只知道老天爷高兴了给口饭吃,不高兴了就用洪水把农田冲成烂泥塘。 “狗剩!死娃子跑哪儿偷懒去了!” 河东岸传来老娘的吼声,穿透力跟村里敲了几十年的破铜锣有得一比,神仙来了都得抖三抖。 狗剩一缩脖子,赶紧把小人书塞进石头缝里藏好,抄起旁边的水瓢舀了一瓢河水,就往自家地里跑。 他家的三分地在河湾处。爹娘正弓着腰,薅着田里的野草,后脖子被太阳晒得光亮。 狗剩踮着脚,把水瓢递过去,他娘接过猛灌两口,水顺着下巴流进脖子,在黝黑的皮肤上冲出两道白白的痕。 “看你那蔫样,”他娘用手背擦嘴,“是不是又惦记着修仙的破烂事?跟你说过八百回了,别看那破书了,咱石洼村的祖坟就没冒过那青烟,老老实实种地娶媳妇才是正经营生!” 狗剩嘟囔:“可书里说,有的修仙者能让石头变金子呢。” “变金子?”他爹直起腰,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顿,“能让你顿顿吃上白面馍就谢天谢地了!去,把河沟那边的草除了,晚饭给你蒸个鸡蛋。” “真的?”狗剩眼睛亮了。 鸡蛋这东西,一年到头也就端午能闻闻味儿。 “骗你是狗。”他爹挥挥手,又埋头薅草去了。 …… 狗剩揣着满心欢喜,跑到河沟,却没心思干活。 青岚国石砚县境内的河,都是浑浊的黄泥水,只有石洼村这段河湾清澈些,岸边长满了野草藤蔓,能划破脚。 狗剩一缩脖子,赶紧把小人书从石头缝里捡回来,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在河沟旁,边走边低头翻看。 他盯着最后一页被撕破的残缺处,心里还在琢磨着,紫袍老道的雷球到底劈中没?白衣仙人是不是藏了什么大招? 想得入神,突然脚脖子踢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一个趔趄往前栽倒。 脑门“咚”地磕在草地上,却没有扎刺感,原来是摊开的书页救了他的狗头。 愣神之际,刺目的金光从书页炸开,把芦苇丛照得亮如白昼。 好像现在就是白昼,那就是比白昼还更亮的光亮。 狗剩眼前一片白茫,耳中响起一串冷硬的机械音: 「欢迎使用“修仙大战”辅助系统!」 「检测到宿主绑定程序启动,正在绑定中——!」 他试图扯开盖在脸上的书,那书页却像浆糊般死死粘在脑门。 他生怕撕破了宝贝书,愣是没敢用力扯,只是捂着头在草地里直打滚。 几个翻滚后,金光骤然熄灭,那声音再次响起: 「绑定完成。启动——!」 话音方落,那小人书“啪嗒”一声,从他面门应声脱落。 狗剩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刚想琢磨方才的奇异声音和小人书的异状,却发现刚才绊倒他的东西。 河岸边的芦苇丛里,直愣愣地趴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那人脸朝下,埋在湿泥地里,一头白发乱糟糟地铺在地上,说好听点,真比狗剩见过最白的云朵还晃眼。 那人身上的白袍,看着料子极好,虽然沾了泥,却没破一个洞,连褶皱都像是精心设计的。 这就奇了! 石洼村的人穿的都是打满补丁的粗麻布。别说白袍,就是县太爷下乡时穿的绸缎,也没这料子看着滑溜。 狗剩蹲下来,用树枝戳了戳那人的后背。 “喂,你还喘气不?” 没反应。 他又戳了戳,这次用了点力。 “水……水……” 闷在泥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声音哑得很,就像,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气若游丝的。 狗剩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个形容。 狗剩纳闷地挠挠头:“这不就是河吗?你自己喝啊。” 他绕到前面,想看清楚脸,刚走两步,忽然被脚下的东西滑了一下。 “哎呦——” 狗剩低头一看,是个青色的石头,还系着红丝线,上面刻着弯月牙,沾着泥,却挡不住它发出的温润的光。 狗剩捡起来揣进兜里,心说,这玩意儿看着能换两个白面馍吧? “水……”那人又哼唧起来,胳膊微微动了动,像是想抬却没力气。 狗剩叹了口气。 虽然他娘总说,让他别多管闲事,但看着这人快断气的样子,实在硬不起心肠。 他跑到河边舀了半瓢水,捏着那人的后颈,把脑袋抬起来—— 这一抬,差点把水瓢扔了。 那人脸上全是泥,可露出来的下巴,线条却挺得笔直,皮肤白得不像活人,睫毛长得离谱,沾着泥珠,就像两把小扇子似的。 狗剩活了十二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哪怕是镇上漂亮房子里的姑娘,也没这股子……说不上来的劲儿。 “张嘴。”狗剩把水瓢凑过去。 那人像是没听见,还是直挺挺地,闭着嘴喘气。 狗剩没办法,只能撬开他的嘴,一点一点,把水灌进去。 刚灌了两口,突然感觉手心一烫,像是摸到了开水里的石头! “我日!”他猛地缩回了手,只见那人眉心突然亮起一点金光,快得像是错觉。 再看时,金光没了,那人却像是缓过劲来,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总算自己把水咽下去了。 “还、还要……”他声音依旧很沙哑,却比刚才有了点力气了。 狗剩又去舀了两瓢,直到那人摆摆手说够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 日头渐渐偏西,把两人的影子拉长。河风吹过河边的芦苇丛,沙沙的声响里,混着远处爹娘收拾农具的动静。 “你是谁啊?”狗剩忍不住问,“怎么趴在这儿?” 白衣人慢慢抬起头,脸上的泥渍滑落,露出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瞳孔颜色很浅,像琉璃珠子一样。 他看了看狗剩,又看了看四周,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努力想什么。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突然顿住,“忘了。” “忘了?”狗剩瞪圆了眼,“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白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茫然,就像刚出生的小羊羔:“我记得……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想不起是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白发,“还有这个,好像不应该是白的。” 狗剩上下打量他:“你穿得这么好,不像赶路的啊。是不是被人抢了?还是……” 他突然想起小人书里的情节,眼睛一亮,“你是不是修仙者?” 白衣人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对着河面挥了一下。 “唰!” 突然从河面拔起一道半尺高的水墙,在半空悬了三个呼息,“哗啦”一声落回河里,溅了狗剩满脸的水珠子。 第2章 房梁上的窟窿 那个白衣人只是一挥手,就从河面拔起一道半尺高的水墙,惊得狗剩说不出话来。 狗剩:“!!!” 他抹了一把脸,手上的水还带着土腥味,可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这些。 刚才那下,跟小人书里写的“控水术”一模一样! 虽然规模小了点,但绝对是真正的法术!千真万确! “你、你真的是修仙者!”狗剩激动得语无伦次,“能飞不?会放火球不?认识不认识白雪山的仙人?” 白衣人被问得不知所措,又挥了挥手,这次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自己也愣住了,低头看着手心,像是在奇怪刚才的法术怎么没了。 “好像……力气不太够用。”他喃喃道。 狗剩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修仙者啊!活的修仙者!还是个失忆的!这简直比小人书里的情节还带劲! 就在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让他教自己法术,让他变金子,让他把石洼村的田地都变成沃土…… 最后定格成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喂,”狗剩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反正你也忘了自己是谁了,不如跟我回家吧?” 白衣人挑眉:“跟你回家?” “对啊!”狗剩拍胸脯,“我家有三间土房,虽然破了点儿,但能遮风挡雨。你就当在我家暂住,等你想起自己是谁了再走也不迟。” 他眼珠一转,补充道,“而且我知道哪里有野果子,还会摸鱼,能养得起你!”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转头看了看,目光落在远处村落里渐渐升起的炊烟上,又看了看狗剩满是期待的脸,竟然缓缓点了点头。 “也好。” 狗剩差点儿蹦了起来,刚想喊“太好了”,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我该叫你啥?总不能一直‘喂喂喂’吧?” 白衣人闭上眼睛,似乎正在努力回忆。过了半晌才睁开眼,语气不确定:“他们……好像叫我玄……” 后面的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玄什么?玄铁?玄乎?”狗剩瞎猜。 白衣人只摇摇头,眉头紧锁:“想不起来了。” “那算了,”狗剩大手一挥,“反正你穿白衣服,头发也是白的,那我就叫你白老头吧!” 白衣人:“……” 他似乎想反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时,河东岸传来他娘的大嗓门:“狗剩!死哪去了!再不回家鸡蛋给你弟吃了!” “来了来了!”狗剩慌忙答应着,转头对白衣人说,“我爹娘要是问,你就说……是我家的远房亲戚,路上遭了难,投奔我们来了。” 白衣人点了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却一软,差点摔倒。 狗剩赶紧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虽然看着干净,身上却有不少伤口,只是被白袍盖住了。 “你伤着了?” “无妨。”白衣人摆了摆手,气息却有一些不稳。 狗剩没办法,只好半扶半拖,架着他往村里走。 …… 白衣人看着身子清瘦,却意外的老沉,快压得狗剩胳膊都要断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穿过了河沟。 刚走到村口,就撞见了扛着锄头回来的村民。 “狗剩,这是啥?”有人指着白衣人问。 “我家远房亲戚,路上出事了,投奔我们来了。”狗剩照着编好的话说。 村民们围上来打量,王二婶凑得最近,伸手戳了戳白衣人的袍子,突然“咦”了一声:“这料子咋回事?沾了泥都不脏?是不是镇上说的那种……仙衣?” 这话一出,众人看白衣人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有好奇的,有警惕的,还有点说不清的敬畏。 在青岚国,老百姓对修仙者的认知,全靠说书先生胡吹,既觉得厉害,又怕当成妖怪。 “啥仙衣,就是普通的绸缎,普普通通。”狗剩赶紧打圆场,推着白衣人就往家走去,“我爹娘等着呢,先走了啊!”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家,他爹娘果然吓了一跳。 他爹举着锄头问是不是骗子,他娘围着白衣人转了三圈,最后得出结论:“看这细皮嫩肉的,不像干活的料,留着怕是要吃闲饭。” 还是狗剩把“远房亲戚遭难”的说法又讲了一遍,又拍着胸脯保证,多一个人也不会饿死,他爹娘才不情不愿地答应,让白衣人先住下,把柴房收拾了出来。 柴房里堆着过冬烧的柴火,角落里还有个破草堆。 狗剩把草堆扒拉扒拉,勉强弄出个能躺人的地方,又找了件他爹的旧布衣递过去:“先凑合一晚,明天我再给你洗那白袍。” 白衣人接过衣服,没说话,只是坐在草堆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发呆。 晚饭果然有鸡蛋,还是个双黄的,被他娘分成了两份。狗剩和弟弟各一半,爹娘一口没动。 狗剩偷偷把自己那一半藏在袖子里,溜回柴房塞给白衣人。 “快吃,别让我娘看见。” 白衣人看着手里的半个鸡蛋,又看了看狗剩亮晶晶的眼睛,轻轻咬了一口。蛋黄的香气在嘴里散开,他微微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怀念。 …… 夜深了,村里的狗吠声也渐渐歇了。 狗剩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的都是那个白衣人,挥手造水墙的样子。 他悄悄地爬起来,想去柴房问问那人修仙的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紫电……青霜……” 是白衣人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梦话。 狗剩屏住呼吸,扒着门缝往里头看。月光从柴房的破窗照了进去,照在白衣人的脸上,他的眉头紧皱,嘴唇微动,反复念叨着那两个词。 突然,他的周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光,没有刮风但是头发在动,眉心的月牙记号突然发亮,亮得惊人! “轰!” 一声轻响,柴房里闪过一道蓝紫色的光,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狗剩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嘴。等光散去,他再往里看,那个白衣人已经躺下睡着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一早,狗剩揣着满肚子的疑惑跑向柴房。推开门的瞬间,他愣住了—— 一个焦黑的窟窿,出现在柴房的房梁正中央,边缘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而那个白老头,正坐在草堆上,拿着狗剩那本破小人书翻看。早晨的阳光从破窗照在他身上,白胡子和白头发在金色的光线里,竟真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书……”白老头抬起头,指着最后那页缺损,“后面写了什么?” 狗剩张了张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梁上的窟窿,突然觉得—— 他这捡来的,可能……不只是……一个失忆的……普通修仙者…… “你倒是给我把房梁修好啊!我这可……可怎么跟我爹娘交代啊?!” 第3章 改天再给大家表演 柴房梁上的窟窿还在冒着黑烟,狗剩却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空着两手,因为那本宝贝小人书正摊在白老头的腿上。 穿狗剩他爹旧布衣的白老头盘腿坐在草堆上,指尖捻着发黄的纸页,正对着紫袍老道的雷球图案皱着眉。 透过柴房的破窗,早晨的阳光照在他白色的头发上,倒比书里画的仙人还更像那么一回事? “拜师?”白老头抬眼,睫毛上还沾着点柴灰,“就为这画得歪歪扭扭的册子?” “这可是狗蛋他叔从城里书铺淘的真本!”狗剩急得脸通红,“上面说练了能御剑飞天!你看这雷球,跟你昨晚弄出来的蓝光是不是一个路数?” 白老头眯眼端详片刻,突然打了个哈欠:“差远了。我当年召的雷,能把这破柴房劈成灰!” “哇!”狗剩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你快教我!我也想劈柴房……不是,我也想修仙!” “教不了。”白老头把书往后翻了页,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忘了。” 狗剩的热情像被浇了瓢冷水,蔫头耷脑地爬起来:“那你总记得点别的吧?比如吐纳法、轻功啥的?小人书里说练了能飞!” “飞?”白老头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过柴房,最后落在墙角的破锄头杆上,“好像……需要个东西踩着?” 话音刚落,他抬手对着锄头杆虚虚一抓。那根磨得发亮的木头突然离地半尺,晃晃悠悠地飘到狗剩面前。 狗剩吓得往后蹦,锄头杆“啪”地砸在他脚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看,”白老头一本正经,“飞不起来,力气还是不够。” 这时,柴房外传来他娘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嗓门:“狗剩!死娃子又跟那老骗子鬼混啥?赶紧出来晒谷子!早饭还没吃就偷懒,想挨揍是不是!” 狗剩慌忙把锄头杆踢到柴堆后面,对着白老头比了个“嘘”的手势,掀帘子出去时正好撞见他娘叉着腰站在院里。 她眼睛瞪得像铜铃,视线越过狗剩往柴房里瞟,鼻子还使劲嗅了嗅。 “啥味儿?啥东西糊了?你俩昨晚在柴房玩火了?” “没、没有!”狗剩慌忙摆手,“是……是白老头昨晚睡觉打呼噜,把枕头烧了!” 柴房里传来“噗”的一声,像是有人被呛到了。 他娘狐疑地盯着柴房门帘,突然压低声音: “我跟你说,那老头来路不明,你少跟他瞎混。昨儿王二婶来说,她家鸡下了个带花纹的蛋,非说是那老头搞的鬼,让你爹去问问能不能让她家猪也多下俩崽。” 狗剩心里一动:“娘,你说要是白老头真会法术……” “会法术能跟你蹲柴房?”他娘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别做梦了!赶紧晒谷子去,晒不完今天没饭吃!” 等他娘走远,狗剩溜回柴房,见白老头正对着小人书里的“紫电青霜”四个字发呆,指尖在纸页上反复摩挲,像是在辨认什么古老的符号。 “师父,”狗剩凑过去,“你真能让鸡下带花纹的蛋?” 白老头抬头:“不能。” “那王二婶家的蛋……” “我只是看那只鸡快憋死了,顺手帮了把忙。”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帮鸡下蛋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狗剩眼睛都直了:“顺手?这也能顺手?” “雕虫小技罢了。”白老头摆摆手,突然指着书里的练气口诀,“这个错了。” “啊?”狗剩凑过去看,“哪里错了?狗蛋说这是真的修仙秘籍!” “吐纳时要意守丹田,不是盯着鼻孔。”白老头用手指点了点书页,“而且这心法太糙,练久了会把经脉堵成泥沟。” 狗剩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正确的咋练?” 白老头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过了半晌才睁开眼:“记不清了。但我知道,真正的吐纳要跟着天地走,就像……” 他指着窗外随风摇摆的谷子,“风往哪吹,气就往哪走。” “跟着风走?”狗剩学着他的样子闭眼,对着院子里的谷子猛吸一口气,结果吸进一鼻子灰,呛得直咳嗽。 “不是这么练的。”白老头无奈地摇头,抬手对着院中的谷堆轻轻一拂。 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些散落的谷粒突然自己蹦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捡起来,规规矩矩地落进谷仓里。 狗剩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啥法术?收谷神技?” “不过是御物术的皮毛。”白老头收回手,脸色有些发白,“我现在灵力不足,只能做到这样。” 这时,院门外传来喧哗声,夹杂着王二婶的大嗓门:“狗剩他爹,你就让那老先生出来呗!咱也不贪多,让俺家猪下窝金猪崽就行!” 狗剩他爹的声音带着无奈:“二婶,那就是个落难的老头,哪会啥法术……” “咋不会?昨儿我亲眼见的!” 狗剩赶紧跑到门口,见院里站了七八个人,都是村里的街坊,手里拿着鸡蛋、布料啥的,像是来求神拜佛。 王二婶领头,手里还牵着她家那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母猪。 “狗剩,快把你那远房亲戚请出来!”王二婶笑得满脸褶子,“让他给俺家老黑指条明路,来年给你家送两斤猪肉!” 狗剩正想解释,柴房帘子突然掀开,白老头走了出来。他不知何时把那件白袍穿在了身上,虽然沾了些草屑,却依旧干净得晃眼。 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竟真的有了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各位有事?”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院里的喧闹声顿时停了。 王二婶第一个反应过来,把老母猪往前推了推:“仙师!您看俺家老黑,三年了就下过一窝崽,您能不能……” 白老头看了看那只瘦骨嶙峋的老母猪,又看了看王二婶期待的眼神,突然抬手对着母猪虚虚一弹。 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老母猪突然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开始使劲…… “生了?这就生了?”王二婶惊得张大嘴。 结果老母猪只是拉了泡屎,还是稀的。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苍蝇飞,王二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这骗子!”她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锄头就往白老头身上砸。 “小心!”狗剩慌忙想挡,却见白老头身形一晃,像片叶子似的往后飘了三尺,锄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这一下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石洼村的人一辈子没见过能飘着走的人,院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仙、仙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扑通跪倒一片,连狗剩他爹都傻愣愣地跟着跪下了。 白老头显然没料到这阵仗,有些无措地看向狗剩。 狗剩赶紧打圆场:“大家起来起来,我师父他……他今天状态不好,改天再给大家表演!” “表演?”白老头挑眉,却没反驳。 第4章 三间茅草屋的仙门 好不容易把村民劝走,王二婶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说要把家里最好的鸡蛋送来。 狗剩瘫坐在谷堆上,看着白老头:“师父,你刚才那招叫啥?比小人书里的‘蹑云步’厉害多了!” “那是‘踏雪无痕’的入门步法。”白老头淡淡道,“以前随便用,现在用一次耗半天气力。” 他说着咳嗽两声,脸色更白了些。 狗剩这才意识到,这捡来的师父虽然厉害,却像是一盏快没油的灯,亮一下就暗三分。 他突然想起昨天捡到的青色石头,赶紧从兜里掏出来递过去:“师父,这个是不是你的?” 青玉月牙石头躺在狗剩黑乎乎的掌心里,沾着泥土却依旧温润。 白老头看到青色石头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伸手一把抢了过去,手指在月牙纹路上反复摩挲,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可片刻后又松开手,眼神恢复了茫然,“想不起来。”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连自己的东西都认不出,这失忆得够彻底的。 “没关系,”他拍了拍白老头的肩膀,“咱慢慢想。对了师父,你看咱这门派……” “门派?” “对啊!”狗剩兴奋起来,“就叫‘第一仙门’咋样?等咱以后收了徒弟,盖了大殿,保管比小人书里的门派还厉害!” 他说着从柴房找了块木板,用烧黑的木炭写上“第一仙门”四个歪字,插在柴房门口。 白老头看着那块破木板,又看了看三间漏风的土房,突然笑了。 这是狗剩第一次见他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好啊。”他轻声道,“就叫第一仙门。”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只见瘦猴背着个破麻袋,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他是隔壁村的孤儿,整天游手好闲,昨天听说狗剩捡了个会法术的老头,特地跑来看热闹。 “狗剩哥,”瘦猴凑过来,献宝似的从麻袋里掏出个野兔子,“我听说你要开门派?我来拜师!这兔子当学费!” 狗剩眼睛一亮:“你也想修仙?” “想!”瘦猴拍胸脯,“我要学那招飘着走的,以后偷瓜就不怕被抓了!” 白老头:“……” 他刚想拒绝,却见狗剩已经把兔子接过去,乐呵呵地说:“行!从今天起你就是第一仙门的大弟子!” 瘦猴激动得差点跪下,对着柴房门的破木板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白老头突然指着院墙外:“那里还有一个。” 狗剩和瘦猴探头一看,见墙根下蹲着个穿蓝布裙的小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正怯生生地往院里看。 是村里的哑女,从小就不会说话,爹娘死得早,跟着奶奶过活。 “她也想来?”狗剩纳闷。 哑女见被发现,慌忙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递过来,里面是几颗野栗子,用手帕包得整整齐齐。 她对着白老头比划,意思是想学能听懂鸟叫的法术。 “她有灵根。”白老头突然道,“虽然弱了点,但比你俩强。” 狗剩不服气:“我咋了?我能让洪水绕路呢!” “那是天地有好生之德,不算灵力。”白老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灰扑扑的丸子,“这是‘洗尘丹’,你们先吃了,能把体内的浊气排一排。” 狗剩捏着丸子看了看,黑不溜秋的像羊粪蛋:“这玩意儿能吃?” “不吃拉倒。”白老头作势要收回去,被狗剩一把抢过去塞进嘴里。 丸子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顺着喉咙往下走,他突然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捂着肚子就往茅房跑。 瘦猴和哑女也跟着跑,三个孩子在茅房门口排起了队,惨叫声此起彼伏。 白老头站在院里,听着茅房方向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阳光透过指缝落在玉面上,映出一个极小的“清”字。 “玄清……”他低声念着,这一次,名字终于清晰地说了出来。 而茅房里的狗剩还不知道,他这三间茅草屋的仙门,已经在鸡飞狗跳中正式开张了。 更不知道的是,白老头吐出的那个名字,在这整个东洲的修仙界,曾是能让魔神都颤三颤的存在。 …… 傍晚时分,狗剩蹲在柴房门槛上,看着白老头在地上画符。 他画的符歪歪扭扭,比狗剩写的字还难看,却在画完的瞬间冒出淡淡的金光,吓得瘦猴手里的兔子腿都差点掉了。 “这是‘清洁符’,”白老头解释,“贴在身上能干净点。” 瘦猴一把抢过去贴在衣服上,结果衣服“唰”地冒出黑烟,破了个大洞。 “哎呀!”他惨叫着去扑火,差点把柴房点了。 哑女捂着嘴笑,手里的栗子撒了一地,引来几只麻雀落在她肩头,叽叽喳喳地像是在跟她说话。 狗剩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心里觉得——这开宗立派的日子,好像比小人书里写的还热闹。 就是不知道,明天师父会不会把房子给拆了。 他正想着,就听“轰隆”一声,柴房的后墙突然塌了个窟窿,白老头站在烟尘里,手里还捏着张没画完的符:“抱歉,力道没控制好。” 狗剩:“……”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捡来的师父不是来开宗立派的,是来拆家的。 但看着哑女跟麻雀说话的笑脸,瘦猴围着冒烟的衣服蹦跶的样子,还有白老头虽然茫然却带着温和的眼神,狗剩觉得—— 拆就拆吧,反正这破房子也不值钱。明天,得找王二婶借点黄泥糊墙了。 夜色渐浓,石洼村的星星比城里亮得多。狗剩躺在屋顶上,听着柴房里白老头偶尔冒出的梦话,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教新弟子们学点啥。 “是让瘦猴练偷瓜不被抓的步法,还是让哑女跟地里的虫子打听哪块土更肥?” 至于那个紫袍老道的雷球到底劈中没——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现在有了个会拆墙的师父,两个活宝徒弟,还有个插在柴房门口的破木板门派。 对了,还有那个在自己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河岸边发现白老头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就像是直接在脑海中诞生的。 平静。 冷淡。 莫得感情。 还是个女声,就像是打电话时,那个“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语音。 想到这里,他猛然打了个激灵,“啥是‘电话’?啥是‘接听’?” 前面说到,狗剩是穿越过来的。 原来世界的记忆原本就是模糊不清,从他半岁时起到现在十二岁半,这十二年来的岁月没有再发生和原来世界产生关联的事情,前世的印象就更淡了。 除了偶尔脑海中蹦出一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词汇,对狗剩现在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个声音是谁的啊?”狗剩嘟囔着,数着天上的星星。 就在狗剩马上就要进入梦乡的那一刻,脑中又响起: 「哔——!主线任务:三间茅草屋的仙门,开启!」 「子任务:仙门初立,已完成!奖励准备中。」 「“系统”融合度提升。」 狗剩忽地坐了起来,“你是谁?啥奖励?” 听到有奖励,狗剩激动地搓起手来,期待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大礼包。 「修为点数+1,总点数:1。」 但是,那个机械般的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单向传达,没有听他说一句话。 第5章 没有灵根咋办 柴房后墙的窟窿透着早晨的凉风,把狗剩冻得一哆嗦。 他抱着怀里的黄泥,看着白老头蹲在塌掉的墙根前发呆。他现在觉得,这开宗立派的日子,比种地还累。 “师父,搭把手啊!”狗剩把黄泥往地上一摔,溅起的泥点差点糊到白老头的白袍上,“再不修,晚上就得搂着西北风睡觉了。” 白老头抬头,指着窟窿外的老槐树:“用那个。” “用树?”狗剩瞪圆了眼,“张大爷家的树你也敢砍?他去年丢了只鸡,到现在还天天在村口骂街呢!” “不用砍。”白老头抬手,对着槐树枝丫虚虚一抓。 怪事发生了——三根碗口粗的树枝突然自己折下来,像被无形的手拖着,慢悠悠地飘到柴房门口。 树皮上还沾着露水,断口平整得像用刀切过。 狗剩吓得手里的泥抹子都掉了:“这、这是啥法术?隔空砍树?” “不过是‘御物术’的进阶用法。”白老头说得轻描淡写,突然咳嗽两声,脸色白得像纸,“可惜现在只能弄点树枝,以前……” 他话没说完就卡住了,眉头皱成个疙瘩,显然又忘了想说啥。 这时,瘦猴背着个破麻袋跑进来,看见飘着的树枝差点把麻袋扔了:“狗剩哥!这树成精了?” “是我师父弄的!”狗剩赶紧邀功,“咋样,厉害吧?” 瘦猴扑通跪倒:“师父!求您教我这招!以后偷张大爷家的枣,再也不用爬树了!” 白老头:“……” 他刚想开口,就见哑女从院墙外探进头来,手里举着片翠绿的叶子,对着白老头比划。 狗剩看了半天,才明白她是说村东头的河湾里,来了群穿黑衣服的陌生人,正围着那天发现白老头的地方指指点点。 “黑衣人?”狗剩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来找师父的吧?” 白老头捏着青玉石头的手紧了紧,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别管他们。先把墙补好。” 三个半大孩子加一个失忆仙人,补墙的场面堪称灾难。 狗剩和稀泥时把自己糊成了泥猴,瘦猴想用树枝当钉子,结果砸到了自己的脚,哑女指挥着麻雀叼来干草填缝隙,忙得不亦乐乎。 白老头本想帮忙,结果对着墙比划半天,打出道火星把刚糊好的黄泥点着了。 “师父!你是火属性的啊!”狗剩扑灭火苗,抹了把脸,满脸黑灰地笑,“小人书里说火属性的修仙者最厉害!” 白老头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或许吧。” …… 折腾到日头正午,总算把柴房的窟窿糊上了。 新补的墙歪歪扭扭,跟打了块补丁的破衣服似的,但至少能遮风挡雨了。 狗剩刚想喘口气,就见他娘叉着腰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捏着根烧火棍。 “狗剩!你给我解释清楚,张大爷家的槐树咋少了三根枝子!” “不是我砍的!是它自己掉下来的!”狗剩赶紧躲到白老头身后。 他娘显然不信,举着烧火棍就要过来,却被白老头抬手拦住了。 不知怎的,明明没做什么,他娘看着白老头的眼睛,突然就把烧火棍放下了,嘟囔着“真是邪门了”,转身进了屋。 “师父,你刚才用了啥法术?”狗剩好奇道,“比我爹的鸡毛掸子还管用!” “只是让她静了静心。”白老头淡淡道,“修仙者不仅修力,更修心。心境到了,一句话就能让人放下屠刀。” “那你咋不早用?”狗剩哭丧脸,“我昨天还因为偷掰了李寡妇家的玉米,被我娘追着打了三条街。” 白老头看着他:“你那是该打。” 狗剩:“……”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师父不仅失忆,还自带怼人属性。 午饭是窝窝头就咸菜,他娘虽然没再提树枝的事,却把最大的窝窝头给了白老头,理由是“看他瘦得可怜,别是个病秧子,死在咱家柴房晦气”。 白老头没推辞,吃得很慢,每口都嚼三十下,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 饭后,白老头突然说要教他们吐纳法。 狗剩三个赶紧凑到院里的老槐树下,排排坐好,像等着听书的乖娃娃。 “吐纳之术,重在呼吸。”白老头站在他们面前,白袍在风里轻轻摆动,“吸气时要像闻花香,绵长悠远;呼气时要像吹烛火,细匀持久。意守丹田,就是肚脐眼下三寸的地方……” 他说着,自己先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示范。 阳光透过槐树叶,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真有几分高人风范。 狗剩学得最认真,闭着眼睛使劲吸气,结果吸进只蚊子,呛得直咳嗽。 瘦猴满脑子都是偷枣,意守丹田变成了意守张大爷家的枣树,气得白老头用树枝敲了他的脑袋。 只有哑女学得有模有样,呼吸渐渐变得悠长,眉心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绿光。 “她有木系灵根。”白老头睁开眼,语气里带着点惊讶,“而且纯度不低,是块好料子。” “啥是灵根?”狗剩凑过来问。 “就像种地要看土性,修仙也要看灵根。”白老头解释,“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各有擅长。有灵根的人才能吸收天地灵气,没灵根的……” 他看了看狗剩,欲言又止。 “没灵根咋了?”狗剩心里有点发慌。 “没灵根就像没长庄稼的地,再咋施肥也长不出东西。”瘦猴抢着说,“小人书里写的!” “我没有灵根?”狗剩的脸瞬间垮了,“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刨土?” 白老头突然笑了:“普天之大,无奇不有。没灵根的人修成仙的,也不是没有。” “真的?”狗剩眼睛又亮了。 “嗯。”白老头点头,眼神飘向远处的云层,“我记得……好像有一种体质,不需要灵根也能吸收灵气,只是……” 他又卡壳了,拍了拍脑袋,“想不起来了。” 狗剩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一半,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看着哑女身上淡淡的绿光发呆。 难道他这辈子,真的只能看着别人修仙,自己继续当废柴? 狗剩正郁闷着,突然感觉脚边有东西在蹭他。 低头一看,是只浑身脏兮兮的土狗,正摇着尾巴舔他的裤腿。 是村里的野狗,平时见了人就跑,今天不知咋了,竟赖在他脚边不肯走。 “去去去!” 狗剩想把它赶走,刚抬手,突然感觉脑子里好像多了个声音—— “饿……” 第6章 村口的黑衣人 狗剩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谁说话?” 瘦猴和哑女都奇怪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白老头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听见什么了?” “好像……好像是这狗在说话。”狗剩指着脚边的土狗,自己都觉得离谱。 白老头眼睛一亮:“你再试试,能不能听懂它说啥。” 狗剩半信半疑地蹲下来,盯着土狗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那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骨头……要骨头……” “它、它说要骨头!”狗剩惊得差点蹦起来,“我也想给你骨头,可我家哪来的骨头呀?” 白老头抚着白须,脸上露出了进屋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万物共情术,没想到你竟有这种体质。” “万物共情术?” “就是能和生灵沟通的本事。”白老头解释,“这天下的修仙者大多追求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不知这共情之术,才是最难得的天赋。你能听懂这土狗的话,将来或许能比谁都强。” 狗剩还有点懵:“可这也不能放雷球啊。” “放雷球有啥用?”瘦猴凑过来,“能让狗帮咱偷张大爷家的枣不?” 狗剩眼睛一亮:“对啊!” 他现在觉得,这万物共情术好像也挺厉害的。 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白老头:“那我这‘万物共情术’,跟哑女想学的听懂鸟语的本事有啥区别?” “傻小子,这区别可大了。”白老头呵呵一笑,继续解释,“哑女姑娘想学的那是‘听其言,晓其义’,能跟飞鸟鱼虫说上话,是语言神通了。” 白老头对狗剩一点指,“可你这万物共情术,是‘感其情、通其神’,不用说话,也能摸透花草的枯荣之叹、山石的沉默之寂。一个是张嘴说话,一个是用心相认,你说哪个深些?” 瘦猴一听“万物共情术”这么厉害,连忙凑到白老头跟前,搓着手问:“那俺呢?俺有灵根不?” 白老头看了瘦猴一眼,伸手在他胳膊上摸索起来,捏咕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瘦猴快要哭丧着脸时,白老头“咦”了一声,眼睛一亮: “你小子……也有灵根。虽然纯度低了些,但确实是个土系灵根没跑。” “啥?!俺真有灵根?!”瘦猴先是一愣,随即猛地蹦起来,一张脸笑成了花。 “俺的亲娘诶!俺是土系灵根!俺也能修仙了!白师父您瞧瞧,俺这骨头咋样?经脉通不通?以后是不是也能放雷球劈张大爷家枣树……哦不,是劈坏人啊?”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原地转了好几圈,手舞足蹈地差点撞到旁边的槐树。 “还放雷球,你最多放个土球!”狗剩吐槽。 哑女突然指着村口的方向比划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狗剩看了半天,才明白她是说那些黑衣人进村了,还问村民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衣白发的老头。 “找来了!”狗剩心里一紧,“师父,咋办?要不咱躲起来?” 白老头站起身,拍了拍白袍上的尘土,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和平时的茫然判若两人: “躲?我玄清……我这辈子,还没躲过谁。” 他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粗暴的踹门声,伴随着一个沙哑的嗓音: “里面的人听着!把那白衣老头交出来!不然拆了你们这破屋!” 狗剩吓得往白老头身后缩,却被白老头轻轻推开了。 “别怕。”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你看看,真正的修仙者,是啥样的。” 说着,他抬手对着院门锁扣轻轻一弹。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咔哒”一声开了。 门,缓缓推开了。 五个穿着黑衣的汉子站在门口,腰间都佩着弯刀,为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用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院里的人。 当他看到白老头时,眼睛突然亮了,像一只饿狼看到了一块肥肉。 “找到你了,天衍宗的余孽!”刀疤脸狞笑一声,拔刀就冲了过来,“受死吧!” 狗剩吓得闭上了眼,瘦猴抱住了头,哑女却蹲在地上,看着白老头的方向。 白老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刀锋快到眼前时,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聒噪。” 话音落下的瞬间,刀疤脸突然惨叫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 他的脚边,不知何时爬来一群蚂蚁,正密密麻麻地往他裤腿里钻。 “我的脚!我的脚!”刀疤脸又蹦又跳,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其他四个黑衣人见状,拔刀就要上前,却被白老头拦住了。 他指着院墙上的蜂窝,对着天空吹了声口哨。 刹那间,无数蜜蜂从蜂窝里涌出来,像片黄色的云,朝着黑衣人扑去。 “妈呀!”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抱头就跑,连刀疤脸都顾不上了,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院门口只剩下刀疤脸,还在跟蚂蚁搏斗。 看着那几个黑衣人跑出去的身影,刀疤脸一边赶着蚂蚁,一边怒骂着跟了出去。 狗剩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就完了?” 白老头收回目光,脸上的锐利渐渐褪去,又变回了那个茫然的白胡子老头:“嗯,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赶跑的不是追杀者,而是几只烦人的苍蝇。 瘦猴突然指着刀疤脸掉在地上的刀,眼睛发亮:“狗剩哥!这刀能卖钱不?” 哑女捡起刀,用袖子擦了擦,露出上面刻着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烈”字。 白老头看到这个字,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刺痛了,突然捂住胸口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竟溢出了一丝血迹。 “师父!你咋了?”狗剩慌忙扶住他。 白老头摆了摆手,指着那把刀,声音嘶哑:“这是……烈火堂的人……” “烈火堂?”狗剩想起小人书里好像提过,是个专干坏事的邪派宗门。 “他们……找我干什么……”白老头喃喃自语,眼神又变得迷茫起来,“我到底……是谁?” 夕阳把柴房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老头靠在槐树下,看着手里的青玉石头发呆。 哑女轻轻拽了拽白老头的衣袖,眼里满是期待地比划着手势。 狗剩立刻翻译道:“师父,哑女问您能教她听鸟儿说话的本事吗?” 白老头咳嗽两声,点点头:“哑女姑娘想学‘百兽语’,这口诀共三十六字……” 他在哑女耳边低声念了几句晦涩的音节,“每日晨昏对飞鸟走兽默诵百遍,勤加修炼,能通晓走兽之意,可懂飞禽之语。” 瘦猴一听急忙挤上前:“那俺呢?能不能教俺一招半式?小人书上说的‘聂云步’可帅了,嗖嗖飞那种!” 白老头翻个白眼:“什么‘聂云步’?那是‘踏雪无痕’,一步三丈,可踏雪不留痕……咳咳……就你这灵根纯度,不下些功夫,门都摸不着。” 狗剩蹲在他旁边,听着脚边的土狗念叨“骨头”。 “这开宗立派的路,好像比想象中难多了。”狗剩暗自叫苦。 不仅要糊墙、找吃的、教徒弟,还得对付找上门的邪派。 但看着哑女用树叶逗麻雀,瘦猴抱着那把刀琢磨怎么卖钱,还有白老头虽然迷茫却依旧挺直的腰杆,狗剩觉得—— “难就难吧。” 至少,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蹲在田埂上看小人书的废柴了。他现在是有师父、有徒弟、有破墙门派的人了。 “师父,”狗剩递过去半个窝窝头,“明天我让哑女问问地里的虫子,哪块土能种出最大的红薯,咱多收点,卖了钱给你买疗伤的药。” 白老头接过窝窝头,看着眼前满脸黑灰却笑得灿烂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想不起来过去,也没那么糟糕。 夜色深了,柴房里又传出了白老头的梦话,这次不再是“紫电青霜”,而是变成了“烈火堂……玲珑……” 狗剩躺在屋顶上,摸了摸怀里的小人书,看着天上的星星。 正想着,耳边那个机械声音如期而至: 「哔——!隐藏任务:万物共情,已完成!」 「激活固有天赋:万物共情术。」 「奖励正在准备中。」 「“系统”融合度提升。」 “这还用你说?”眼看机械声音没有搭理他的提问,狗剩吐槽了一句。 「修为点数+1,总点数:2。」 “啥是修为点数?”狗剩好奇。 白天白老头教徒弟们打坐吐纳,说是要吸收灵气转化修行。 可狗剩确实没灵根,任他怎么努力,身体里连一丝动静都没有,修为不见长进。 虽说现在知道自个有“万物共情术”这特殊天赋,但白老头记不起针对这种体质的修炼途径,只能等以后想起来、或者找到其他办法时再说了。 最近这声音响了两三次,狗剩不以为意,反正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画饼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狗剩正准备从屋顶爬下去回屋睡觉,忽然听见“咣当”一声,一个小瓷瓶掉在了屋顶上,顺着斜顶咕噜噜往下滚着。 狗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拧开小瓷瓶一看,里面装着十几枚黄灿灿的药丸。 「奖励发放完成。」x2 “还有个啥?这不是只有一个么?”狗剩急了,不想平白无故就丢掉一个奖励,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奖励到底是啥。 “喂?人呢?有人在吗?” 第7章 首届收徒海选 村头的鸡叫了头遍,石洼村的狗吠声就被一阵更响亮的锣声打断了。 狗剩举着一块破铜锣,站在歪脖子柳树上,使劲敲得“哐当”响。 瘦猴在树下帮腔喊:“都来看都来看!第一仙门收徒啦!包吃包住,还教法术!” 哑女捧着个豁口的瓦盆,里面铺着狗剩连夜用朱砂——其实是灶心土混了点鸡血——写的“招生简章”,蹲在旁边给围观的麻雀“解说”,引得一群鸟雀在她头顶盘旋,叽叽喳喳像在讨论报名流程。 白老头背着手站在柴房门口,白袍被狗剩娘用米汤浆洗过,硬挺挺的像块门板,倒比平时更有仙风道骨的架势。 他看着树上敲锣的狗剩,眉头紧皱:“收徒不是耍猴戏。” “师父您不懂,”狗剩从树上蹦下来,铜锣差点砸到自己脚,“咱这叫造势!昨天那几个黑衣人一闹,全村都知道您老会法术了,这时候不收徒,更待何时?” 正说着,王二婶挎着个竹篮挤到前排,篮子里躺着她家那只三天前下过花纹蛋的老母鸡: “仙师,收徒要报名费不?我家芦花鸡能算不?它会下带字的蛋!” 白老头盯着那只蔫头耷脑的母鸡,母鸡突然打了个鸣,哑女赶紧比划:它说想学法术变凤凰。 “动物不收。”白老头一本正经地拒绝。 “那我呢?”王二婶把篮子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我会杀猪!一刀下去绝不拖泥带水,能给门派当屠夫不?” 狗剩:“……咱门派暂时用不上屠夫。” “咋用不上?”王二婶瞪眼,“将来你们修仙者要炼丹吧?不得用牲畜内脏?我给你们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逻辑竟让狗剩无法反驳,他偷偷瞅白老头,见师父摸着胡子若有所思,赶紧打岔: “下一位下一位!咱收徒看根骨,不看杀猪手艺!” 人群里钻出来个脑袋锃亮的光头,是村西头的货郎刘三,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褡裳: “仙师看看我!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哪有野山参哪有千年灵芝!我还会算卦,算得可准了——” “准个屁!”人群里有人喊,“去年你说我家地里能长金疙瘩,结果我翻了三天只找着块生锈的马蹄铁!” 刘三脸不红气不喘:“那是你翻地的时辰不对!得在月圆之夜对着东南方刨,懂不懂风水?” “那你咋不算算自己啥时候能娶上媳妇?” 起哄声里,刘三摸出三枚铜钱往空中一抛,铜钱“叮当”落进他掌心,刚要开口,就被白老头抬手按住了手腕。 “你这不是算卦,是借了点微薄的气数窥命。”白老头指尖在他手背上一点,刘三突然打了个哆嗦,“再算下去,折寿。” 刘三吓得手一抖,铜钱滚进泥地里,再也不敢提报名的事,背着褡裳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村民顿时少了一半,剩下的大多是来看热闹的。 狗剩急了,冲上来拽住一个路过的放牛娃:“小石头,来不来?教你能跟牛说话,让它自己犁地!” 放牛娃攥着牛绳摇头:“俺娘说,学了法术会被雷劈。” “胡说!”瘦猴跳出来,献宝似的展示他新练的“成果”—— 原地蹦跶着往前飘了半尺,结果没稳住,摔了个狗啃泥,“你看!我这‘蹑云步’就没被劈!” 他刚爬起来,天上就“咔嚓”打了个响雷,吓得他一缩脖子,赶紧躲到哑女身后。 人群哄堂大笑,连树上的麻雀都扑棱着翅膀笑出了声。 白老头突然对着人群道:“想学法术的,往前走三步。”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最后站到前面的只剩三个: 一个是总爱偷王二婶家瓜的瘦猴(已经内定了),一个是哑女(也算一个弟子),还有个穿着打补丁长衫的少年,怀里抱着本线装书,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 “你是?”狗剩纳闷,村里没见过这号人物。 “在下李秀才,今年十五,从石砚县城来。”少年拱手作揖,举止文雅,“听闻此处有仙师传道,特来拜师。” 狗剩上下打量他:“你会啥?能偷瓜还是能跟麻雀说话?” 李秀才脸一红:“在下……会背《论语》。” “背那玩意儿能劈柴房不?”狗剩挠头,转头问白老头,“师父,这算啥根骨?” 白老头没理他,盯着李秀才怀里的书问:“你这书,哪来的?” “家传的。”李秀才把书递过来,封面上写着《南华经注》,纸页泛黄,边角都磨圆了。 白老头翻开书页,指尖在某段注解上停顿片刻,突然抬头问:“你可知‘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后面是什么?” “是‘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李秀才脱口而出,随即补充道,“这是注解里写的,据说原是某位修仙大能批注。” 白老头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击,半晌才道:“你留下吧。” 李秀才眼睛一亮,刚要磕头,就被狗剩拽住了:“等等!咱门派有规矩,得先过三关!” 他所谓的三关,其实是临时想的: 第一关,跟瘦猴比偷王二婶家的黄瓜,谁先摘到算赢; 第二关,跟哑女学着问问河里的鱼,哪个水深; 第三关,扛着白老头绕村子跑三圈——主要是想试试新徒弟能不能干活。 李秀才哪干过偷瓜的事,刚摸到瓜藤就被王二婶的鸡毛掸子追着打,最后还是瘦猴“仗义出手”,扔了个石头引开王二婶,才让他抱着半根黄瓜过了关。 等三关考完,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第一仙门总算凑齐了四个弟子——加上狗剩这个掌门,正好一桌。 要正式拜师了。狗剩自然而然让出了自己当“师父”的身份,让几位弟子都拜在白老头的门下。 狗剩在柴房门口摆了个香炉(其实是破瓦罐),插了三炷香(灶王爷前偷的),宣布仪式开始。 “跪!” 四个半大孩子“扑通”跪倒,对着白老头磕了三个响头。 “献拜师礼!” 瘦猴拿出掏来的野鸡蛋,哑女递上一串野山楂,李秀才献上那本《南华经注》,狗剩最实在,捧上一块刚从河里摸的鹅卵石,说是“镇派之宝”。 白老头看着面前这堆乱七八糟的“贡品”,突然抬手往空中一抓。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就是柴房顶上那几片摇摇欲坠的茅草突然自己排得整整齐齐,像被无形的梳子梳过一样。 “此乃‘整理术’,”白老头一本正经地解说,“修仙者,当以整洁为要。” 狗剩:“……” 他严重怀疑师父是被自己娘的洁癖传染了。 仪式刚结束,王二婶就叉着腰堵在门口,身后跟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是她那在镇上打铁的儿子王铁柱。 “仙师!”王二婶把儿子往前推,“您看我家铁柱,能抡动三十斤的锤子,收了他吧!不用教啥飞天遁地,能让他打出来的锄头不卷刃就行!” 王铁柱红着脸搓手:“俺、俺想学制器。” 白老头盯着他布满老茧的手掌看了片刻,突然抓起地上的一块废铁,指尖在铁上划过。 废铁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似的,慢慢变成根细针,针尖还弯出个小巧的钩子。 “这叫‘塑形’,想学吗?” 王铁柱眼睛瞪得像铜铃,“噗通”跪倒就磕响头:“师父在上!” 狗剩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给新师弟腾地方。这下好了,门派里总算有个能干活的了。 第8章 故事才刚开始 收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了邻村。 下午的时候,一个穿黑袍的汉子带着两个随从找上门来,说是隔壁黑风寨的,听闻石洼村有仙师,特来“交流”。 汉子腰里别着把鬼头刀,说话粗声粗气:“听说你们这破门派收徒?俺们寨主说了,要么归顺黑风寨,要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白老头抬手打断了。 “要么怎样?”白老头指尖在青玉石头上轻轻摩挲,眼神平淡无波。 黑袍汉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强撑着道:“要么拆了你们这破柴房!”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随从就抽出刀,作势要砍柴房门上的“第一仙门”木牌。 狗剩吓得往白老头身后躲,却见白老头对着那木牌虚虚一拂。 木牌突然“咔嚓”长高一尺,上面的字迹金光一闪。 两个随从的刀刚碰到木牌,就像砍在了烧红的烙铁上,“滋啦”冒起白烟,刀把烫得他们嗷嗷叫,扔了刀在地上蹦跶。 黑袍汉子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 “第一仙门,大长老。”白老头淡淡道,“还有事?” 黑袍汉子哪还敢多话,带着随从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刀都忘了捡。 瘦猴捡起刀掂量着,和之前那个刀疤脸落下的弯刀放在一起对比:“又是一把好刀!诶,这刀能卖三个铜板不?” “留着给铁柱练手。”狗剩抢过刀,突然想起个严重的问题,“师父,咱中午就吃了俩窝窝头,新收了俩徒弟,晚饭咋办?” 白老头看向李秀才:“你不是从县城来的?带钱了吗?” 李秀才脸一红:“来时盘缠用尽,只剩这几本书了。” 哑女比划着说河边的鱼今天不怎么开口,怕是难钓。 瘦猴眼睛一转:“要不……咱再去王二婶家借点?就说借,以后还……” “不行!”狗剩严词拒绝,随即压低声音,“要去也得等天黑。” 王铁柱看了狗剩一眼,挠头:“俺家就剩两斤糙米了。” 白老头突然道:“不必。” 他走到院角那棵快枯死的桃树下,指尖在树干上点了点。 原本光秃秃的树枝突然抽出嫩芽,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叶片,最后结出满树粉嫩的桃子,果香飘得半个村子都能闻见。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这是啥法术?”狗剩结结巴巴地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催熟术。”白老头摘下个桃子递给哑女,“以前用来催熟灵药,现在……先填肚子。” 李秀才捧着桃子,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这是传说中的‘木系大神通’啊!《青岚国志》里记载,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 “元婴期很厉害?”狗剩啃着桃子,含糊不清地问。 “厉害到能把咱这村子装进袖袋里!”李秀才两眼放光,“师父您竟是元婴大能?” 白老头啃着桃子,眼神飘向远处的云层,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元婴……好像不止……” 话没说完就被桃核噎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 狗剩拍着他的背笑:“师父您慢点吃,又没人抢。” 夕阳把第一仙门的影子拉得老长。 五个半大孩子围着满树桃子狼吞虎咽,白老头坐在柴房门口,手里把玩着青玉石头,看着他们打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哑女突然指着村口,对着白老头比划—— 黑风寨的人又回来了,这次还带了更多人,手里拿着弓箭和火把。 李秀才吓得脸都白了:“他们、他们这是要烧村子!” 王铁柱抄起刚打好的锄头:“俺跟他们拼了!” 瘦猴已经爬到树上,准备随时跑路。 狗剩却按住了他们,转头问白老头:“师父,您那能把村子装袖袋里的本事,还能使不?” 白老头没回答,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桃汁。 风起了,吹得他的白袍猎猎作响,原本有些佝偻的背挺得笔直,眼神里那层迷茫散去,透出种令人心悸的锐利。 “一群蝼蚁,也敢在我面前玩火?” 他抬手对着村口方向虚虚一握。 远处传来惊呼和惨叫声,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狗剩他们跑到村口一看,只见黑风寨的人个个浑身焦黑,手里的火把都掉在地上,烧着了自己的裤脚,正手忙脚乱地扑火,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 而他们身后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堆弓箭——不知何时被人卸了弓弦,箭头全被掰成了麻花。 “这、这是啥法术?”狗剩看得目瞪口呆。 白老头淡淡道:“小伎俩罢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晃了晃,脸色变得惨白,差点栽倒。 “师父!”狗剩赶紧扶住他。 “没事。”白老头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灵力耗得太急。” 他看向那些还在扑火的黑风寨喽啰,突然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们的衣服……” 狗剩这才注意到,黑风寨喽啰的黑袍上,都绣着个火焰图案,跟之前那个烈火堂的刀疤脸黑衣人衣服上的“烈”字有点像。 “师父,您想起啥了?” 白老头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好像……跟一个很大的火塘有关……很多人……在炼……” 他话没说完就疼得弯下腰,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狗剩赶紧把他扶回柴房,心里突突直跳——看来这捡来的师父,背后的故事比小人书里的修仙大战还复杂。 夜深了,几个徒弟挤在柴房的草堆上。 李秀才在给大家讲《青岚国志》里的修仙门派,说最厉害的是北境的“玄天宗”,掌门是元婴期修士,能呼风唤雨,可惜几十年没有发现活动的踪迹了。 瘦猴啃着剩下的桃子,嘟囔说等学会了法术,先去掀了黑风寨的老窝。 哑女坐在门口,借着月光给白老头缝补磨破的白袍,指尖划过布料时,上面沾着的草屑自动飘落—— 她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点小法术。 “新来的两个,”白老头缓过气来,指了指王铁柱和李秀才,“伸手。” 王铁柱懵懵地伸出粗糙大手,白老头在他胳膊上捏了两把:“火系灵根,纯度一般。” 李秀才忙不迭地伸出手臂,白老头一搭便道:“金系灵根,普通纯度。” 他收回手继续啃桃:“好歹都有,能修。” 狗剩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繁星,摸了摸怀里那本没看完的小人书。 “哈哈,咱这‘废柴门派’好像越来越像回事了。” 虽然还得担心下顿饭在哪,还得提防找上门的麻烦,还得帮师父回忆那些记不清的往事,但听着柴房里传来的笑声和说笑声,狗剩咧开嘴笑了。 明天,再让李秀才念念那本《南华经注》,说不定能帮师父想起点啥。 至于黑风寨的仇——等师父好点了,再让他放个大招,把他们的锅给掀了! 夜风带着桃子的甜香,吹得“第一仙门”的破木牌轻轻摇晃,像是在应和着这个刚刚起步的小门派。 那些关于修仙、关于成长、关于陪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哔——!主线任务:三间茅草屋的仙门,完成度:1/10。」 “这声音是个夜猫子。”狗剩不禁怀疑。 按这声音的说法,到目前为止,这主线任务完成度刚达到一成。 想完成这个任务,无非是招收弟子。而到目前,加上狗剩自己,已经收了五位,莫不是要招五十人才行? 想到这儿,刚刚鼓起劲的狗剩有点泄气。长路漫漫,还得一步一步走。 时至今日,狗剩还是没弄明白这个声音到底是谁,“不会是个女鬼吧?附了我的身?” 狗剩浑身一哆嗦,一边想着一边爬梯子下房顶赶紧回屋躲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词汇凭空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不禁让他好奇起来,“‘系统’?系统是个啥?” 第9章 挖出个炼丹炉 日头斜斜挂在柳树枝头,狗剩正蹲在柴房门口,看哑女指挥三只蚂蚁搬家。 那蚂蚁裹着灵力,东倒西歪地挪着颗比自己大十倍的麦粒,看得狗剩直乐。 这几天除了和师弟师妹玩耍、下地干活,修行也没闲着。 按照白老头的要求,狗剩和几位师弟每天要打坐一个时辰,练习吐纳之术,说是有助于打通经脉,吸收灵气,让灵气在身体里更好地运转。 另外,每天还得帮王二婶养的猪打草,帮张大爷挑水浇枣树,说是能炼皮、炼体,锻炼体魄,巩固经脉,有助于修炼。 白老头的几个徒弟里面,要数哑女姑娘进展最快,真应了那句话,哑女的木系灵根纯度不低,是块好料子。 就是白老头忘了探测修行者修为境界和等阶的方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和几位徒弟修行到了哪个阶段,让几位徒弟,尤其是狗剩,郁闷不已。 瘦猴他们倒是不在意,每天按部就班地完成着白老头师父交给他们的修炼任务,从不抱怨。 看着师弟师妹们进展都比自己迅速,狗剩急在心里。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没有灵根。 虽然他身具那什么“万物共情术”的特殊体质,万里挑一,但是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用这体质进行修炼,白老头也仍旧没有想起什么有效的修炼方法来。 “他娘的‘系统’,也不知道来帮帮我。”狗剩暗自抱怨道。 “狗剩!狗剩!” 狗剩他娘的大嗓门从村口炸过来,惊得蚂蚁麦粒一起滚进泥土里。狗剩抬头,看见他娘挎着空篮子,拽着他爹往柴房跑。 “咋了娘?”狗剩赶紧迎上去,“王二婶又骂你偷她葱了?” “偷啥葱!你小子就会胡说!”他娘把篮子往地上一墩,顾不上喘匀气,指着他爹怀里的东西,“你爹刨地刨出个宝贝!快,让你那仙师师父瞅瞅,能换俩钱不?” 他爹怀里抱着个黑黢黢的物件,用粗布包着,边角露着青灰色,看着像个被砸扁的瓮。 听见这话,他赶紧把东西往狗剩面前送,手还在哆嗦:“仙师……仙师在不?你看这……这是啥?” 白老头正好从柴房出来,他原本慢悠悠的步子,在看见那物件时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仙师……就在我家那块河滩地里,刨土的时候一锄头下去,把锄头都蹦个豁口!” “瞧着像是个酸菜缸,可死沉的,看着花里胡哨,俺跟他娘琢磨,该不是前朝哪个地主埋的酒瓮?可这纹路看着怪吓人滴……” “放下,让我看看。”白老头的声音都有点发紧,蹲下去小心翼翼扯开粗布。 露出来的是个半拉子的圆家伙——底儿缺了个角,侧边裂了道巴掌长的缝,浑身糊着泥,却隐约能看见上面刻着扭曲的花纹,像火苗又像小蛇。 “这是……”白老头指尖摸着花纹,突然拍了下大腿,“青火绕虺,离归天鸟纹!错不了,这是古代仙宗早年的炼丹炉!” “炼丹炉?”狗剩凑过去,用手指头戳了戳裂缝,“这玩意儿能炼出长生不老药不?” “少胡说。”白老头瞪他一眼,却难掩兴奋,“虽说是残品,但底子是玄铁混星辰砂铸的,寻常烈火烧不坏。好东西啊!” 狗剩他娘一听这话,眼睛亮了: “仙师,这破烂真的是宝贝?要是修好了,能换多少铜板?够给狗剩买双新布鞋不?要是有剩,能不能再给娘扯二尺红头绳?” 她搓着手,仿佛已经看见红头绳在头顶飘了。 “换啥铜板?”白老头瞪眼,把炼丹炉往柴房拖,“这可是正经的古仙门法器。等我补好了,炼出真正的丹药,别说新布鞋、红头绳,就是给你家盖三间瓦房都够。” 狗剩爹娘听得直咋舌,又千叮万嘱让狗剩好好跟着仙师学,才揣着一肚子期待回了自己屋。 送走了狗剩他爹娘,白老头往柴房里面喊道:“铁柱!王铁柱!” 王铁柱正蹲在墙角练习打铁,听见喊赶紧跑过来:“师父,咋了?” “给你个任务,把这炉子补好。” 白老头指着丹炉的裂缝和角,又指着王铁柱随身的工具箱,“这可不是凡物,是件法器!用灵铁水灌缝,再敲块铜片补上缺角。” “记住了,敲打时得有节奏,别用你打铁那套蛮力。”白老头啰啰嗦嗦地叮嘱着,生怕王铁柱记岔了。 王铁柱挠挠头:“师父,灵铁水是啥?跟我平时淬火的水不一样?” “就是……就是掺了香灰的铁水。”白老头含糊道,显然也记不太清,“反正你照着补锅的法子弄,别让它漏水就行!” 接下来三天,柴房彻底成了“王师傅补炉工坊”。 王铁柱把自己那套打铁家伙全搬了来——小风箱、铁砧、大小三把铁锤、一套锉刀凿子。 柴房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时不时还往裂缝里浇点冒着热气的铁水,呛得瘦猴直咳嗽。 地方太小,瘦猴被吆喝着充当人肉鼓风机,负责拉那小风箱。 瘦猴抗议:“师父,我又不是铁匠徒弟!再说瘦猴拉风箱,听着多晦气!我要学炼仙丹!” 白老头眼皮不抬:“想炼丹?行,炼废一炉柴火钱从你每天的口粮里扣。” 瘦猴立刻闭嘴,卖力拉风箱。 王铁柱则严格按照师父叮嘱的要求操作,虽然那所谓的“节奏”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凭着以往打铁的直觉,叮叮当当敲个不停。 每一次敲击铁水修补裂缝,那看似黯淡的炉壁上,总有些微弱的星点一闪即逝。 王铁柱揉揉眼,觉得是铁水映的火光,白老头却摸着胡须若有所思:“星辰砂……果真有灵性,残器亦能呼应地脉。” 王铁柱翘得更卖力了,柴房里的叮叮当当越来越响,时不时用清水浇在烧红的铜片上,激起一阵金属味的水汽。 “我说铁柱,”瘦猴捂着鼻子躲到哑女身后,“你这是补炉子还是拆房子?再敲下去,柴房顶都要塌了!” 王铁柱抹了把汗,举着刚敲好的铜片补丁:“快好了快好了!你看这角敲得多齐整?” 三天后,补好的炼丹炉总算能看了。 缺角补上了铜片,裂缝被铁水糊得严严实实,就是浑身坑坑洼洼,看着像个打满补丁的破碗,但好歹不漏了。 白老头围着炉子转了三圈,满意点头:“不错不错,能凑合用。今晚开炉,咱炼仙丹!” “炼仙丹?”狗剩眼睛发亮,“是不是吃了能飞的那种?” “想啥呢。”白老头敲他脑袋,“先炼点能安神的,给你这总爱偷瓜的毛病治治。” 第10章 第一炉仙丹 柴房里的烟快把窗外的麻雀熏晕,王铁柱举着个破瓢,第三次往炼丹炉上泼水。 “师父,要不咱别炼了?”他看着炉门上被熏黑的离火纹,心疼自己刚补好的铜板,“再烧下去,别说炼丹,这炉子都要成废铁了。” 白老头蹲在地上,正对着一堆焦黑的“铁疙瘩”叹气。 王铁柱举着被火星燎秃的蒲扇,憨笑道:“师父,要不咱试试添点猪油?我娘炒菜时放了猪油,啥菜都香。” “胡闹。”白老头敲他手背,“修仙炼丹哪能搁猪油?当年我炼‘凝神丹’,只用晨露和仙草……晨露是啥味儿来着?” 狗剩蹲在角落,偷偷摸了摸怀里的小瓷瓶。 这是那天晚上那个“系统”给自己的奖励,现在看着白老头气呼呼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或许真有点用。 “师父,”狗剩犹豫着掏出瓷瓶,“我这儿有个东西,你瞅瞅能用不?” 白瓷瓶刚露出来,白老头的眼睛“唰”地亮了。 小瓷瓶是白瓷的,瓶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不是凡物。他倒出三枚药丸,黄灿灿的,圆滚滚的,像三颗大号的黄豆,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灵华子!”白老头的手抖了抖,声音都发颤,“天地初开时凝结的灵气精华,是万丹之基,十颗就能让筑基期修士直接突破!你这娃娃从哪儿得来的?” “呃……捡的。”狗剩赶紧把瓷瓶藏回裤腰,“昨天在河边踢泥巴,从石头缝里摸出来的。” “捡的?”他说着,突然一拍脑袋:“有了!把这灵华子碾碎,混着之前的药材重新炼!保证成!” 这次白老头格外谨慎,亲自往炉子里添药材。他捏着灵华子,像捧着稀世珍宝,先把一枚灵华子扔进石臼,用捣药杵慢慢碾碎。 “记住了,”他慢悠悠晃着蒲扇,给弟子们上课,“灵华子是引子。当年我给皇帝炼‘长生丹’,用的灵华子比这还小呢……” “师父,”瘦猴突然举手,“那咱炼出来的丹,能让我‘蹑云步’飘得更远不?昨天偷王二婶家的瓜,还是被她擀面杖撵了半条街。” 王铁柱急了,猛地一推瘦猴的脑袋,“你偷谁家瓜呢?” 白老头被逗笑了:“能,不仅能飘得远,还能让你脚不沾地,王二婶的擀面杖再也碰不着你。” 正说着,炉子里“叮”地轻响,像有小石子落进瓷碗。 白老头眼睛一亮:“成了!” 他掀开炉盖,一股清香味儿飘出来,不像之前的焦糊味,倒像刚蒸好的桂花糕。 炉底躺着五颗圆滚滚的药丸,白里透黄,还泛着微光,看得众人直咽口水。 “这叫‘蕴灵丹’,练气期提升修为的好丹药,每人一颗,”白老头分药,“铁柱力气大,吃这个最大的;哑女姑娘心思细,这个带花纹的给你;瘦猴……” 他瞅了瞅瘦猴,“这个结实的给你,免得偷瓜时被打坏了。” 狗剩捏着自己那颗,偷偷和怀里小瓷瓶剩下的灵华子比对,大小差不多,就是香味更淡些。 他刚把药丸塞进嘴里,就觉得一股暖流从肚子往四肢窜,原本酸溜溜的胳膊腿突然有了劲,连蹲了半天的膝盖都不麻了。 “我好像……能跳更高了!”他试着蹦了蹦,居然撞到了柴房梁,疼得龇牙咧嘴。 瘦猴吞下丹药,突然原地打了个转,脚不沾地飘出三尺远,差点撞翻李秀才的书箱:“哇!真能飘!师父,我现在去偷王二婶家的瓜,她肯定抓不着我!” “站住!”白老头拽住他,“刚提升修为就想犯戒?罚你去给王二婶挑两担水。” 王铁柱捧着药丸,看了半天舍不得吃,最后一仰脖吞下去。他突然涨红了脸,使劲攥拳头,指节“咔咔”响,兴奋地喊:“师父!我好像能捏碎石头了!” 说着他捡起块拳头大的石头,真就“啪”地捏成粉末。 李秀才刚想夸他,就见他顺手往墙上一拳,把土坯墙砸出个窟窿,吓得赶紧去堵:“我的祖宗,这是咱宗门的柴房,不是黑风寨的练功房!” 最神奇的是哑女,她吃完丹药,突然对着墙角的蚂蚁比划,蚂蚁居然排着队,在地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好”字。 她眼睛瞪得溜圆,又指了指窗外的麻雀,麻雀“呼啦啦”飞进来,落在她肩头,叽叽喳喳像是在跟她聊天。 “她能和更多的鸟兽鱼虫对话了?”李秀才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青岚国志》说,这是‘百兽语’的入门。” 白老头捋着胡子笑:“哑女姑娘本来就有木系灵根。丹药一激,天赋就显出来了。以后门派想知道什么消息,让哑女问问麻雀就行,比瘦猴偷摸打听靠谱多。” 瘦猴不服气:“那不一样!我偷的瓜能直接吃,麻雀说的又不能当饭……” 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肚子:“哎哟,师父,我咋突然想拉屎?” “那是在融合经脉,好事。”白老头淡定道,“快去茅房,回来打坐巩固修为。” 等众人各自忙活,狗剩偷偷凑到白老头身边,把小瓷瓶中剩下的几枚灵华子掏出来:“师父,这些咋办?” “留着。修仙界有规矩,灵华子不能乱用,就像好钢得用在刀刃上。等将来遇到大麻烦,比如烈火堂的人找上门,再拿出来炼保命的丹。” “说起来,灵华子的用法我好像记混了,刚才放的药材是不是多了?铁柱吃完丹药,看他砸墙那劲儿……” 正说着,王铁柱举着口铁锅跑进来,铁锅边缘被捏成了麻花:“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试试力气,这锅它……它不经捏啊!” 白老头:“……” …… 暮色漫进柴房时,弟子们都在打坐。白老头坐在炉边,盯着炼丹炉上的纹路,手里转着青玉石头。 狗剩凑过来,递上块烤红薯:“师父,明天还炼丹不?我觉得能炼出糖豆味的。” “炼,”白老头咬口红薯,笑得眉眼弯弯,“明天加点蜂蜜,争取让你这掌门,也尝尝御剑飞天的滋味。” 夜风吹过柴房,带着丹药的清香和红薯的甜味。 狗剩啃着红薯,看着远方的夕阳发着呆。 耳边忽又响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哔——!奖励领取成功。」 「隐藏任务:铁铸神魂,开启!完成度:1/10。」 原来是这样,这个破旧的炼丹炉,就是“系统”发放的奖励啊?炼丹炉和小瓷瓶,凑成了一对,给我们这个新成立的小门派,带来难得的机遇。 “你这个‘系统’还挺有意思,发的奖励还要我们自己去挖掘。” 倒是这个“铁铸神魂”,是个什么东西,狗剩眯起眼睛,好奇地思索起来。 「修为点数+1,总点数:3。」“系统”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修为点数?”狗剩啃了一口红薯,心里嘀咕,“这破‘系统’,老给我点数。莫不是吃了刚才那颗仙丹的关系?” 他下意识摸了摸脑门,又感受了一下胳膊腿里的热乎劲,越发觉得是那颗丹药的功劳。 “可是这修为点数要咋用呢?” …… 经此一役,这个破炼丹炉,算是彻底成了第一仙门里的一个新物件——白天用来烧水,晚上被王铁柱拿去试试烤红薯,偶尔用来炼丹,倒也不算浪费。 只是没人知道,这破炉子里藏着的秘密,可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而那堆被白老头随手扔到后院的“铁疙瘩”,在月光下,正悄悄散发着一丝极淡的灵气,钻进了泥土里,慢慢滋养着…… 第11章 门派经费危机 鸡叫第三遍时,狗剩是被饿醒的。 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盯着房梁上的窟窿发呆。 这几天那棵桃树结的果子,被五个半大孩子加一个失忆仙人一顿疯抢,连核都没剩下,现在别说桃子,连桃叶都被瘦猴薅下来当茶叶泡了。 “掌门,”瘦猴顶着两个黑眼圈凑过来,手里攥着片皱巴巴的桃叶,“咱真要喝这玩意儿当早饭?” 狗剩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叶子:“喝个屁!再不想办法弄点钱,明天就得去啃树皮了!” 柴房里,新收的徒弟们正围着白老头打坐。 李秀才背对着墙,嘴唇念念有词。 王铁柱蹲在角落里,用捡来的废铁敲敲打打,想把之前那把弯刀和鬼头刀改成门派令牌,剩下的铁再打几把兵器。 哑女坐在门槛上,指尖轻点地面,三两队蚂蚁正排着队搬运她掉的饭粒——她指引飞鸟鱼虫的能力好像又精进了不少。 白老头盘腿坐在草堆上,脸色比前几天好看了些,手里摩挲着青玉石头,眼神却有些飘忽。 前些天黑风寨的人引动的记忆碎片,像扎在脑子里的刺,隐隐作痛。 “师父,”狗剩凑过去,“咱门派账上就剩三个铜板了,还是王铁柱偷拿他家鸡蛋卖的钱。” 白老头睁眼:“账?” “就是咱的家底!”狗剩急了,“再不想辙,连您老的白袍都得拿去当了!” “胡闹。”白老头皱眉,“出家人视钱财为粪土。” “可咱得吃饭啊!”瘦猴跳出来,“总不能天天靠您老催熟桃树吧?万一哪天您灵力耗尽,催出棵毒蘑菇咋办?” “看为师明天给你们炼个‘辟谷丹’,吃了之后一个月不饿。” “明天?徒弟我今天可能就饿死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狗剩,他一拍大腿:“有了!咱卖仙法鸡蛋!” 众人都看向他。 “王二婶家的鸡能下双黄蛋,”狗剩眼睛发亮,“咱让它下带字的蛋!比如‘大吉大利’‘升官发财’,准能卖上价!” 李秀才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这……算不算欺瞒百姓?” “这叫营销!”狗剩从怀里掏出小人书,指着上面的“仙人指路”插图,“你看人家修仙门派,不都靠这招骗……啊不,招揽信徒吗?” 白老头突然道:“可以试试。” 院里那只老母鸡正在啄虫,王二婶心头肉、号称能下金蛋的祖宗,被王铁柱从他家偷偷拿来当“仙法道具”。 白老头站起身,走到老母鸡面前,指尖在老母鸡的头上一点。 老母鸡咯咯叫着跑开,下一秒突然扑腾着翅膀,下了个巴掌大的鸡蛋,蛋壳上还真有个模糊的“吉”字。 “成了!”狗剩欢呼,举着鸡蛋就往外跑,“瘦猴跟我去镇上卖,铁柱在家看着鸡,李秀才写招牌,哑女……你跟麻雀说一声,让它们帮忙吆喝!” …… 半个时辰后,石洼村通往金塘镇的路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狗剩挑着两只竹筐,筐里摆着十几个带字的鸡蛋,每个蛋壳上都有不同的字。 瘦猴背着个破麻袋,里面装着备用的稻草。 一群麻雀跟着他们飞,时不时落在筐沿上,叽叽喳喳地叫喊,就像在说“卖鸡蛋咯”——显然是哑女教的。 “记住了,”狗剩边走边叮嘱,“就说这是第一仙门秘制的仙蛋,吃了能强身健体,读书人吃了能中举,庄稼人吃了能多打粮!” “那要是不灵咋办?”瘦猴挠头。 “就说心不诚!”狗剩拍胸脯,“咱这是修仙产品,讲究个缘分!” 金塘镇比石洼村繁华得多,青石板路两旁摆满了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 狗剩找了个街角,刚把鸡蛋摆出来,就围上来几个看热闹的。 “这鸡蛋上真有字?”一个戴方巾的秀才拿起“状元及第”蛋,翻来覆去地看。 “那是!”瘦猴抢着说,“这是俺们仙师用灵力催出来的,灵着呢!” “多少钱一个?” “不贵,五十文!”狗剩伸出五根手指。 人群哗然,普通鸡蛋才两文钱一个,这简直是抢钱。 “抢钱啊!”有人骂道。 “嫌贵?”狗剩拿起个“财源广进”蛋,“这可是仙缘,错过就没了!你看这字,用清水洗都不掉!” 他说着往蛋壳上泼水,“财源广进”四个字果然越发清晰。 其实是白老头用灵力在蛋壳上做了记号,遇水显色罢了。 正吵着,一个穿锦袍的胖子挤进来,拿起鸡蛋掂量:“给我来十个!要带‘升官发财’的!” 狗剩眼睛一亮:“客官有眼光!十个五百文,算您四百八!” 胖子豪爽地掏钱,刚要接过鸡蛋,突然有人喊:“慢着!” 三个穿黑衣的汉子走过来,为首的那人长着一对三角眼,正是昨天被白老头吓跑的黑风寨喽啰。 “这蛋是你们的?”三角眼扫过竹筐,“哪来的胆子,敢在黑风寨的地盘上卖东西?”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大哥说笑了,这金塘镇是青岚国石砚县的,啥时候成你们黑风寨的了?” “小子嘴挺硬。”三角眼冷笑,一脚踹翻竹筐,鸡蛋滚了一地,被踩得稀烂,“给你们个教训,别以为有个老骗子撑腰,就能在这儿撒野!” 瘦猴气得要冲上去,被狗剩拉住了。 “算你狠!”狗剩咬着牙,拉着瘦猴就走,心里却把三角眼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 回到村里,众人见鸡蛋全碎了,都蔫了。 王铁柱攥着铁锤:“俺去找他们拼命!” “别冲动。”李秀才拦住他,“黑风寨是石砚县境内最大的邪派,据说背后有金丹期修士撑腰,连县太爷都不敢去招惹。” “金丹期很厉害?”狗剩问。 “比元婴期差些,但对付咱这小门派绰绰有余。”李秀才叹气,“书上说,他们靠掠夺资源修炼,还抓平民去炼药……” 白老头听到“炼药”二字,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炼药……火塘……很多人……” 他的记忆碎片又在翻涌,这次比上次更清晰些,隐约能看到火光中无数人影在挣扎。 “师父!”狗剩赶紧扶住他。 白老头摆摆手,眼神变得锐利:“黑风寨,他们……可能是烈火堂分支派系成立的外围势力。” “那咋办?”瘦猴哭丧脸,“鸡蛋卖不成,还得罪了邪派,这日子没法过了!” “谁说卖不成?”狗剩突然笑了,“他们毁了咱的蛋,咱卖别的!” 第12章 明天,去黑风寨! 狗剩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繁星,心里五味杂陈。 “怕了?”白老头不知何时站到了屋顶上,白袍在风中轻轻飘动。 狗剩坐起来:“有点。” 他原本只想开个小门派,混口饭吃,顺便帮师父找回记忆,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事。 烈火堂、焚心丹、黑风寨……这些听起来就像小人书里的邪恶东西,如今却真切地出现在眼前。 “修仙之路,本就危机四伏。”白老头看着远处的黑风山脉,“我当年……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您想起以前的事了?” 白老头摇头,却笑了:“但我知道,有些事,必须做。” 他抬手对着夜空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有几颗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像一支支燃烧的箭。 …… 白天的时候,狗剩带着瘦猴去镇上卖仙丹,却被那先前上门找事的黑风寨的喽啰给看到了,打碎了所有的鸡蛋。 “断人财路,实在可恨!”狗剩气得牙痒痒。 不过,他心思活泛,眼珠咕噜一转,就想到了其他赚钱的门路。 说着,便冲进柴房,抱出一堆废铁:“铁柱,给咱打些护身符!就说能防邪祟!” 王铁柱眼睛一亮:“俺会!俺爹以前给人打过!” “李秀才,你写点唬人的咒语,比如‘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啥的。” “哑女,让麻雀去邻村宣传,就说黑风寨的人怕咱的护身符,才来捣乱!” “瘦猴,你……”狗剩看向瘦猴,“去盯着黑风寨的动静,查查他们老巢在哪儿!” 分工完毕,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王铁柱抡起铁锤,叮叮当当敲打废铁片。 废铁在他手里渐渐变成巴掌大的铁片,上面被白老头用指尖划了道模糊的符文。 说是能挡些小邪祟,其实看起来跟普通铁片没啥区别。 李秀才写的咒语倒是有模有样,还真唬住了不少村民。 哑女指挥麻雀群飞向邻村。 瘦猴则溜出村,消失在通往林子的小路。 下午邻村就有人跑来买护身符,一个铜板一个。 “生意竟然比仙蛋还好!”瘦猴惊讶,高兴得嘴都咧到耳根了。 傍晚,瘦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查清了!黑风寨的老巢在石砚县西边黑风山脉的鹰愁涧,三面悬崖就一条路。” “寨子里少说有百十号人,领头的是个独眼龙,名字叫熊老大,修为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狗剩撇嘴,“能比咱师父厉害?” “不好说,”李秀才忧心忡忡,“我听说,熊老大至少是一个筑基期修士,能吐火炼人。” “炼人?”狗剩心中一紧,“咋个炼法?” 白老头突然开口:“邪道修行的功法……能以活人炼制‘焚心丹’,提升修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与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 众人都愣住了。 “师父,您想起来了?”狗剩激动地问。 白老头揉着太阳穴,头痛再次袭来:“只是……片段……很多火……哭喊……” 他话没说完就疼得弯下腰。 青玉石头从怀里掉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哑女的脚旁。 哑女捡起石头,指尖刚碰到玉面,却突然浑身一震,脸色发白地比划起来。 她好像通过石头,看到了一些画面。 一个巨大的火塘,无数人影被铁链锁着,一个穿红袍的胖子在冷笑。 还有个白衣女子,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你看到了啥?”狗剩急问。 哑女指着石头,使劲摇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狗剩看着哑女的样子,猜她肯定看见了什么惨烈的场景,握紧拳头: “这帮畜生!咱不能放过他们!” “可咱打不过啊!”瘦猴缩脖子,“人家是筑基期,咱师父连个像样的法术都记不全……” “谁说打不过?”狗剩看向白老头,“师父,您老人家就没个厉害点的大招?比如一挥手就能把黑风寨夷为平地那种?” 白老头睁眼,眼神复杂:“有是有,只是……” “只是啥?” “忘了咋用。” …… 夜色深了,柴房里却没人睡得着。 王铁柱打磨着打造的一把新菜刀,用的是弯刀和鬼头刀剩下的铁,说明天要当武器。 哑女把青玉石头放在白老头枕边,石头散发着淡淡光晕,似乎能缓解他的头痛。 而白老头不知何时来到了屋顶,站在狗剩身旁。 “明天,去黑风寨。”白老头眼神坚定,“去会会那个熊老大。” 狗剩眼睛一亮:“师父,您有把握?” “没有。”白老头坦诚,“但可以试试。黑风寨不除,永远是咱们的心头之患。”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狗剩,是一枚小小的鸡蛋,蛋壳上写着“逢凶化吉”。 “拿着,”白老头的声音很温和,“明天用得上。” 狗剩接过鸡蛋,入手温热,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夜风带着远处的虫鸣,吹得“第一仙门”的破木牌轻轻摇晃。 柴房里传来王铁柱的打呼声,瘦猴的梦话,李秀才翻书的声音,还有哑女哼着的不成调的歌谣。 狗剩握紧手里的鸡蛋,看着身边的白老头。 “别说明天面对的是筑基期,就算是结丹期,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毕竟,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一群不靠谱却很贴心的师弟师妹,还有一个虽然失忆、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不,挺身而出的师父。 “师父,”狗剩突然想起个事,“您老明天可别记错法术,把人家的山寨烧成咱的据点就行,别真夷为平地,重建起来挺费钱的。” 白老头:“……” 他现在觉得,这徒弟有时候太务实,反而少了点修仙者的仙气。 但看着狗剩亮晶晶的眼睛,白老头还是点了点头。 明天,或许会很危险。但谁知道呢?说不定打一架,他就能想起更多事。 比如,那个穿红袍的胖子,是不是跟记忆里的火塘有关? 比如,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叫玲珑? 比如,他自己,到底是谁? 夜风渐凉,狗剩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跟着白老头下了屋顶。 「重要支线任务:黑风山剿匪记,开启!」 这“系统”又来安排任务了。“黑风山剿匪记”,看起来,明天注定是热闹的一天。 至于结果,先打了再说!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会催熟桃树、会造护身符、偶尔还能想起几招厉害法术的师父顶着呢! “我倒是想看看能给啥奖励?” 第13章 黑风山剿匪记 “我还以为是一只大狗熊,原来是一个人啊。”狗剩顿时泄气一半。 黑风寨,院落中心。 白老头带着徒弟们蹲在一排栅栏后。 透过栅栏的缝隙,众人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扛着一个被捆绑的少年从中间的大房子里出来。 那个大房子的门框上方,挂了一个写着“聚义堂”的牌子。 壮汉穿着一件露胳膊的黑布褂子,胸口绣着一只硕大的黑熊,正是黑风寨寨主熊老大。 “师父,”狗剩躲在白老头身后,“那胖子看着不凶啊,咋还抢人呢?” 白老头透过缝隙望着那个寨主,眼神恍惚:“修为不高,也就刚到筑基期,只是……” “只是啥?” “只是他身上的戾气,比普通山贼重得多。”白老头皱眉。 “戾气?” 白老头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远处那个熊老大: “服用焚心丹走捷径的邪道修行者,身上会凝结一股不能散去的戾气。五感灵敏之人能感觉到,闻着会觉得恶心。” “不过,这些邪道修行者,也不会在乎这个小小的副作用。” 李秀才闻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叫《青岚奇闻录》的书,借着暮色快速翻阅: “书上说,服用焚心丹的邪道会练‘夺魂功’,能抢普通人的精气神,威力极大,但容易走火入魔!” 活人炼制的焚心丹?还会夺魂功?狗剩不寒而栗,看向熊老大的眼神更平添了几分恐惧和厌恶。 …… 就在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众人就早早醒来做准备。 “这张‘镇妖符’贴门口,”狗剩指挥瘦猴,“那张‘天雷符’贴窗户,记得歪着点贴,书里说这样威力大!” 狗剩蹲在柴房里,往墙上贴刚从白老头那儿学来的符咒。 瘦猴举着糊满浆糊的符咒,踮脚往窗框上贴: “掌门,这玩意儿真能挡住黑风寨的筑基期修士?听说他们头头熊老大能单手劈柴,比王铁柱还壮实。” “能不能挡不知道,”狗剩拍掉手上的灰,“至少能让他们笑岔气,咱好趁机跑路。” 正说着,王铁柱扛着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从外面进来。 刀身上刻着李秀才写的“斩妖除魔”四个歪字,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师父师兄师姐们,”王铁柱把菜刀往地上一顿,“俺把新打的菜刀改成法器了,您看这‘斩妖除魔’四个字,够不够威风?” 白老头在草堆上闭眼打坐,指尖摩挲着青玉石头,闻言眼皮都没抬:“够不够威风不知道,砍柴火肯定比以前快。” 哑女蹲在门槛边,指尖轻点地面,十几只蚂蚁正排着队,在柴房周围堆出个歪歪扭扭的阵法。 据她描述,这是刚想的“蚁兵阵”,能困住敌人半柱香。 “师父,”狗剩凑过去,递上一块烤红薯,“今天去黑风寨会那个熊老大,您老可得准头点,别再放错法术了。” 白老头咬了口红薯,含糊不清地说:“放心,这次……应该不会。” 他说这话时,眼神没什么底气,看得狗剩心里直发虚。 …… 早饭时间吃了所剩不多的烤红薯,“第一仙门”全员出动。 狗剩背着装符咒的布包走在最前面,瘦猴揣着从药铺偷来的泻药紧随其后。 王铁柱扛着“法器菜刀”雄赳赳气昂昂,哑女带着一群麻雀当眼线。 白老头则空着两手,说是要保持仙风道骨。 刚到村口,王二婶就追出来,塞给狗剩两个煮鸡蛋:“仙师们小心点,听说黑风寨的山贼吃人不吐骨头!” “知道了二婶!”狗剩把鸡蛋塞给哑女,“等咱凯旋归来,给您老捎一只熊腿回来!” “铁柱,小心点!听仙师的话!”王二婶不忘叮嘱他儿子王铁柱。 王铁柱脸一红,不耐烦地应答着:“知道了娘,我不是两三岁的娃了!” …… 一路上,原本该有人烟的山路,此刻连个砍柴的都看不见,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呼啸声。 走了半晌,终于看见远处一个挑着柴火的樵夫慌慌张张地赶路,瘦猴悄悄溜过去,打听道: “咋回事?今天山路上咋没人?” 樵夫压低声音: “你们还不知道?黑风寨的人下山了!听说抢了个车队,抓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正准备在寨子里摆庆功宴呢!” “这么狠?”瘦猴吐了吐舌头,“抢人还摆宴?那你咋还在山里走,不害怕?” “哎呦,我要不是屋里没柴烧了,才不敢来这山里……你们是黑风寨的?可别抓我啊!”那樵夫吓得两股战战。 “不是。”瘦猴拍了拍樵夫,让他赶紧走。 …… 黑风寨门口。 院门上挂着两具骷髅头,风一吹“嘎吱嘎吱”响。 “掌门,”瘦猴扒着灌木丛探头探脑,“门口就两个守卫。” 狗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山贼歪在树底下打盹。其中一个还流着口水,梦里正喊着“小媳妇”。 “真是个色鬼!”狗剩在心里吐槽。 “不对劲,”李秀才摸了摸鼻梁,“山贼窝都戒备森严,哪有这样敞着大门睡觉的?” “听说是寨子里劫了个车队,绑了一个富商的儿子,正在庆功呢。”瘦猴补充刚打听到的情报。 趁着那两个守卫打盹,白老头带着弟子们蹑手蹑脚溜进了寨门。运气好,没有碰到其他巡逻的。 黑风寨院子里弯弯绕绕,用高低不平的栅栏横隔出各个区域。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里面穿行,偶尔躲过巡逻和站岗的山贼。 瘦猴没注意,脑门撞上一根斜插的木杆,发出砰的一声,惊飞杆顶停落的一只黑乌鸦。 “嘘!小心点!你想被抓了炼成焚心丹么?”狗剩教训着瘦猴。 瘦猴肩膀一缩,悻悻地躲在哑女身后,走得更小心了。 七拐八拐,终于来到这山寨的中心区域,那大名鼎鼎的寨主熊老大,应该就在附近的房子里。 也是赶巧,他们刚到,就看到熊老大扛着少年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 众人正说着,只听远处那个熊老大“嗤”地笑出声,唾沫星子喷了少年一脸: “官府?你爹要是识相,就藏好了自认倒霉吧!等官府打上来,老子早把你剥了皮吊在旗杆上!” 他抬手对着少年怀里的布包一抓,那布包“嗖”地飞进他手里。布包打开,里面掉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好东西!”熊老大掂量着玉佩,笑得露出黄牙,“这玉能卖不少钱,够兄弟们喝半年好酒!” 他掐着少年下巴,邪乎地笑起来:“还有什么宝贝东西,都拿出来!爷爷我待会儿炼你的时候火烧大一点!” 少年憋得满脸通红,却被熊老大钳住胳膊,动弹不得。 “我爹是青岚国最大的绸缎商!你们敢动我,他定会请修仙者踏平你们这破山寨!” “修仙者?”熊老大哈哈大笑。 “爷爷我在这石砚县混了几十年,还没见过敢管闲事的修仙者!识相的话就乖乖听话,不然把你扔给寨里的黄狗当点心!” 就在这时,从山寨后院传来一阵嘈杂的惨叫声。 少年脸一白,挣扎道:“是、是我的随从们!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夹杂着野风的呼啸,隐约能听到几个人正被按在地上殴打、砍杀,还有磨刀声、木炭燃烧的噼啪声、油锅沸腾的咕嘟声。 黑风寨的人吼叫着:“起锅烧油,快点!炼丹用的料备好了没?焚心丹时辰可不能耽误!” 少年眼眶泛红,浑身发抖,却无力反抗,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太过分了!”王铁柱攥紧菜刀就要冲上去,“俺要去劈了这黑炭头!再救救那些可怜人!” 白老头眼疾手快地按住他肩膀,狗剩同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两人齐声道:“智取!智取!” 狗剩压低声音,转头对瘦猴挤眼睛:“泻药带够没?” 瘦猴拍了拍怀里的油纸包:“放心掌门,够他们拉到明年开春!” 狗剩又看向哑女:“能让麻雀把药下到他们的酒坛里不?” 哑女点点头,对着天空打了个呼哨。 院外一群麻雀“呼啦啦”飞起,顺着寨墙的缝隙钻进了黑风寨,来到瘦猴身前,又飞起朝着寨子里的晒谷场飞去。 那里正摆着十几坛酒,正是庆功用的。 白老头盯着熊老大手里那块玉佩皱眉:“这是皇家制式的玉佩,怎么会在他手里?” “您认识?”狗剩好奇。 “好像……在哪个当官的人家见过。”白老头揉着太阳穴,“记不清了。” 山寨四处传来山贼们的吆喝声: “庆功酒开坛!人人有份!” “给老大留上最好的酒,老大忙完就来喝!”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碗碟碰撞和哄闹声,其他的声响都被盖住了。 熊老大闻声愈发得意,抬手用玉佩拍打少年的脸颊: “听见没小崽子?这酒钱可是你孝敬的!爷爷我仁慈,亲自伺候你!等把你炼完,爷爷我也去喝酒!” 说完,熊老大抓着少年正欲前往山寨后院的方向,那正是起锅烧油炼制焚心丹的地方。 少年害怕,开始挣扎踢腿。但他身上被捆绑着,这挣扎的举动,就像是在屠夫腋下夹着蠕动的猪仔。 却听见山寨里突然炸开了锅,先是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妈的,谁在酒里下泻药?” “快给老子拿茅厕的草纸!” “哎呦,憋不住了,快出来让我先拉!” “啊,我正拉着呢,你干啥??” 狗剩突然觉得,这群黑风寨的邪道喽啰,都是一群神经病。 瘦猴摆出得意的姿势:“搞定!” 熊老大显然也听见了动静,骂骂咧咧地转身往聚义堂里走:“一群废物!喝个酒都能出事!” 显然熊老大的想法跟狗剩一样。 他刚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穿白袍的身影挡在身前,显然正是白老头。 “熊寨主,抢个孩子,这么大阵仗?” 白老头背着手,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震得远处两个打盹的山贼守卫都醒了。 第14章 救了个皇子! “哪来的老东西?敢管爷爷的闲事?看你穿得人模狗样,不如把你这白袍扒了卖钱,给爷爷打壶好酒!” 看见一个穿白袍的老头挡在自己身前,熊老大愣了愣,眯眼打量白老头半晌,先是疑惑,随即狞笑起来。 “放肆!”狗剩跳出来,“这是我师父,第一仙门的大长老!” “第一仙门?”熊老大笑得直不起腰,“没听过!我看叫破烂仙门还差不多!” 白老头听到“仙门”二字,脑袋突然剧痛,无数记忆碎片涌了上来。 刻着天衍宗的匾额,跪在地上的弟子,还有个穿白衣的身影转身而去…… “啊——!”他抱着头蹲下,浑身颤抖。 熊老大见状,以为他怕了,大笑着抬手:“给我上!把这老东西和他的小崽子们,全抓起来给我喂狗!” 聚义堂和四面八方冲出来几个山贼,还有刚才看大门的两个山贼守卫,拔刀冲了上来。 看来是泻药酒起了作用,没喝酒的山贼就剩眼前的这几个了,尽管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 “瘦猴!上!”狗剩大喊。 瘦猴“嗖”地窜出去,使出“蹑云步”,在山贼间穿梭,专挑他们的痒痒肉挠。 山贼们笑得手发软,刀都握不住。 王铁柱挥舞着“法器菜刀”,虽然没练过法术,却凭着一股蛮力,把眼前的两个山贼撞得人仰马翻。 哑女对着地面跺脚,无数蚂蚁从地里钻出来,爬向山贼的裤腿,吓得他们嗷嗷叫着跳脚。 狗剩则掏出准备的符咒,往地上一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给我定!” 符咒没什么反应,倒是被风吹得飘了起来,正好落在一个山贼的脸上,把他吓了一跳。 “这破符咒没用啊!”狗剩急了。 “让开!”白老头突然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如剑,之前的迷茫一扫而空,“看我的!” “烧不死你!”他抬手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山贼,想放个火球。 结果指尖却冒出寒气,“唰”地打出一道冰雾,把那山贼冻一激灵。 白老头:“……” 众人:“……” 熊老大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我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半吊子,连法术都能放错!真是个废物!” 他亲自出手,抬手就往白老头身上拍来,掌心腾起一团浑浊的黄光,带着一股腥气。 看着熊老大这阵仗,狗剩猜测是李秀才说的那招“夺魂功”,心下猛地一紧,怕自己这失忆的师父一时掉链子。 “师父小心!”狗剩扑过去想挡,却被白老头一把推开。 “雕虫小技。” 只见白老头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指尖这次总算冒出了金色火焰,看似微弱,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两团光芒在空中碰撞,熊老大的黄光瞬间被金色光焰吞噬。 他惨叫一声,被震得后退三步,胸口的褂子烧了一个大洞,露出黑乎乎的皮肤。 “这……这是什么火?”熊老大又惊又怕,“你明明看着没啥灵力,怎么可能……” 白老头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金色火焰在他掌心跳跃:“说!你这招是叫‘夺魂功’?是跟谁学的?” “是又怎么样?”熊老大色厉内荏,“这黑风山我说了算!你一个外来的老东西,还想管我?” “不管你?”白老头听到这话,眼神变得复杂,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只是这眼神被狗剩看在眼里,狗剩心中一惊。 “当年我就该斩草除根。”白老头说着,掌心的金色火焰突然暴涨,照亮了整个山寨。 “今天,就先拿你立规矩。”白老头抬手一挥,金色火焰变成一条火龙,朝着熊老大扑去。 熊老大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嚎叫:“仙使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一边后退一边施诀抵挡,却被脚边的一群蚂蚁滑倒,“扑通”摔了个仰巴哈。 火龙瞬间将他吞噬。 却没有烧到他的皮肉,只是把他的褂子烧成了灰烬,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 “我的……我的功力、功力怎么没了?!”熊老大惊慌失措,慌忙施展法诀,却什么也放不出来。 他继续强行释法,却突然惨叫一声,头痛欲裂,跪在地上,面目狰狞。 “这印记,”白老头声音冰冷,“让你走到哪都安分点,再敢抢老百姓东西,再敢伤人性命,这印记就会让你痛不欲生。” 熊老大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往屋内跑,边跑边喊:“你们给我等着!我去叫人!” 他的手下见状,也顾不上绑着的少年,纷纷四散逃窜。 有的还没跑几步,就被瘦猴绊倒,或被蚂蚁爬满全身,狼狈不堪。 狗剩赶紧解开少年的绳子:“你没事吧?” 少年活动着被绑麻的胳膊,感激地说:“多谢仙师相救!” 待山贼们都跑没影了,少年才松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我叫赵景涵,是青岚国三皇子,仙师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三皇子?”瘦猴突然跳出来,指着他鼻子,“不是说你爹是绸缎商吗?怎么这会儿你又成皇子了?” 赵景涵捡起了熊老大扔在地上的玉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苦着脸挠挠头: “这不是怕被他们知道真实身份嘛。” “这帮邪道宗门最想抓的就是皇室子弟,要是一早亮明身份,恐怕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早被扔进炼丹的油锅里了。” 白老头摸着白胡子说:“这孩子说的不假。” 狗剩恍然大悟,拍了拍赵景涵的肩膀:“懂了懂了,就跟咱师父总忘事似的,都得藏着掖着。” 白老头瞪了他一眼,转头催促:“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众人方向走,哑女突然指着山寨的瞭望塔,使劲比划。 狗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塔楼上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正用一双冷眼看着他们。 白老头眯着眼睛看着,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 那女子察觉到众人在看她,对着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的目光落在哑女身上,随后身影一闪,消失在塔楼后面。 “那是谁?”李秀才紧张地问,“看着不像普通山贼。” 白老头眼神凝重:“一个故人。” “故人?”狗剩追问,“是您认识的修仙者?” 白老头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催促大家快走。 赵景涵急忙拉住白老头衣袖:“仙师!求您救救我的随从,方才的惨叫……” 白老头沉默片刻,身影一闪便离开原地,只身朝山寨深处掠去。 很快他折返回来,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默不作声,只是摇摇头。 赵景涵瞬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眼圈发红,攥紧了拳头:“这帮土匪!” “先离开。”白老头语气低沉。“方才已传信报官,此地自有官家处置。” “老夫已封了那寨主修为,他不足为惧。炼丹的材料器具老夫也已毁去,也算慰藉你的诸位随从了。” 众人不再耽搁,动身离开山寨。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不合时宜地发出机械般的声响: 「重要支线任务:黑风山剿匪记,完成度:五成。」 “嗯?才一半?”狗剩一愣,纳闷地小声嘀咕。 旁边的瘦猴听到了,刚想问他“啥才一半”,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在身前响起。 狗剩还来不及反应,视线就已被瞬间到来的火光和随后茫茫的黑暗吞没。 第15章 莫小瞧鼠辈! 狗剩一睁眼,整个人是懵的。这他妈是哪儿? 使劲眨眼,也没用。 “完蛋,我不会已经死了吧?这里是阴间?”狗剩在自己眼前伸手,可什么也看不见。 方才的恍惚一过,一股剧痛终于袭来。 在这片黑暗里,狗剩正捂着摔疼的腰哼哼。鼻尖萦绕着霉味和土腥气。 刚才那下炸得蹊跷,他好像是撞在了一块炸飞的石板上,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连人带石向下坠落了四五丈。 没想到,炸塌的坑洞里又有暗坑。 狗剩刚触底,就压塌了坑洞底部的土层,跌入了一个斜向而下的隧道,又滑了十几丈,滚进了这不知名的空间。 幸运的是,爆炸掀起的土石坠落后卡在了底部的坑洞口,没有再向下压来,给遭难的狗剩带来一丝生机。 来时的隧道已经被土石彻底堵死,何止是出不去,连光线都照不进来。 早知跟白老头学个照明术,省得跟瞎子似的摸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 “他娘的白老头,也不保护好徒弟。” 他摸着石壁想爬起来,正嘀咕着,脑海里那串机械般的“系统”声音突然传来: 「检测到用户进入秘境:黑风寨密道残段。」 「隐藏任务:祖师爷的遗产,开启!」 「任务目标:寻找宝藏。」 「目标奖励:化灵诀·优化版。」 狗剩:“???” 他掏掏耳朵,以为是摔出了幻听。这原本惜字如金的“系统”,啥时候舍得嘀哩咕噜说出这么大串的话了? “什么宝藏?宝藏在哪?”他对着黑暗喊,却只有回声嗡嗡作响。 他唤出“系统”界面,在「任务」页面果真看到增加了一个名为「祖师爷的遗产」的隐藏任务。 “倒是给我个照明的手段啊!” “系统”的声音没有再出现,狗剩收起小人书,双手四下一摸,指尖摸到石壁上刻着的东西。 在黑暗中,狗剩轻轻摸索着这凹凸不平的石壁。 他感觉到,这石壁上竟刻着和青玉石头上相似的月牙纹,只是纹路更繁复,像无数小月牙拼出一朵花。 “万物共情术?”狗剩脑子里突然浮起这个词汇。 他一拍脑门,想起白老头教的方法,试着将灵力(其实就是使劲憋气)灌进指尖,贴在月牙纹上。 “咔啦——!” 石壁像是被按了开关,从中间裂开一道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透出淡淡的金光。 这操作耗费的体力还挺大,他咽咽口水,肚里咕咕叫。 他赶紧摸出怀里半根没吃完的红薯,嘁嘁喳喳吞完,然后猫腰钻了进去。 半炷香后?半炷香能烧多久?反正狗剩也不懂时间,对此一点也没个数。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通道的尽头。 尽头是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中央石台上摆着一个青铜盒子,盒盖缝里渗着金光。 狗剩刚要伸手,脚边突然窜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耗子,挡在狗剩身前,吱吱叫着冲他呲牙,吓了他一跳。 “啥东西?!” 他抬脚想踹,却听见脑海里又响起声音,这次不是机械音,是耗子的尖叫: “吱吱!这是俺们祖宗看守的宝贝!外人不许碰!” 狗剩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我能听懂你说话?” 耗子愣了愣,转身就往石缝里钻,被狗剩一把揪住尾巴。 “说,这盒子里装的啥?” 耗子挣扎着喊: “是老爷爷藏的宝,等有缘人来取!老爷爷给俺祖先施了咒法,让俺们代代守护。俺们守了几千代鼠,就盼着这天呢!” 狗剩眼睛一亮,也不管耗子说的是真是假,一把掀开青铜盒。 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兽皮。 展开来是一张残缺不堪的图谱,上面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旁边写着一行字,可惜狗剩不认识。 捡到宝了! 狗剩心中大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能怎么用。 但想来能这般像模像样地放在这石室中央,还让这耗子代代看守这么多年,想必是某种罕见的密宝。 「获得灵器:未知的图谱。」 狗剩猜测,凡是自己获得与修行有关的物品,也就是被“系统”称为“灵器”的东西,都会发出提示,也会记入「灵器」页面。 「隐藏任务:祖师爷的遗产,已完成!奖励发放中。」 完成任务的机械音也如约而至。 「术法功能:开启!」 「习得术法:化灵诀·优化版。」 同一时间,狗剩的脑海中被莫名地灌入一种功法知识,想必是那奖励的功法了。 狗剩急忙唤起“系统”界面,在左侧那行字中,多了「术法」两个字。 他心念聚焦此二字,切换到「术法」页面,只见其中果然列出了他现在唯一获得的功法:「化灵诀·优化版」。 此功法在页面上显示的文字,与方才脑海中灌入的知识一致,想来也能防止自己忘记。 狗剩默念了几遍,记在心中。 虽然还不知道怎么修炼和施展,总归记住就好,出去再找机会向白老头刨根问底。 狗剩再切换到「灵器」页面,只见多了一个名叫「未知的图谱」的物品,画着手中这兽皮图谱的图案。 狗剩无语了。 合着这个系统里的东西,只要他不知道的,就不会显示出来真实的信息? 「修为点数+1,总点数:4。」又获得了修为点数。 狗剩现在明白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可以获得修为点数,上次吃了白老头炼的仙丹也能获得。 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修为点数到底有啥用。 做完这些,狗剩转头看耗子,它还缩在角落打着哆嗦,“什么老爷爷?你认识吗?” 耗子委屈唧唧:“不认识哟!” 狗剩继续追问:“守了几千代?那你们干了多少年鼠工?已经几百年了?还是几千年?” 耗子继续委屈:“不知岁月哟!反正是代代相传……” 也是,问一只耗子年月,怎么可能得到答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着,那只耗子突然委屈起来: “哎……到俺这一代,就剩俺一个独苗鼠,您不来,俺可就断了香火,守护的传承就要断了啦!” 狗剩没理它,自顾地绕着石室转了转三圈,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连一件可以带走的东西都没有。 这“老爷爷”怎么穷嗖嗖的。 最终,狗剩一抬头,瞧见石室顶壁中央镶嵌的一块发光的石头。 就是这隐隐的光亮指引着自己走过通道,找到这间石室,也是这光亮照亮了这间石室,让狗剩不至于像个瞎子一般摸黑办事。 “那石头的引路光救了我狗眼,准是个宝贝?” 正嘀咕着,狗剩试着踮起脚尖,用手掰那个发光的石头,但那石头像是长在石壁上一般,纹丝不动。 狗剩在身上找了一遍,没有找到硬物,“早该把砍柴刀捎上!” “俺来!”耗子说着,已经蹭蹭窜上石壁,三下两下已经到了发光石头旁边。 它用尖利的牙齿“嘎吱”地咬着发光石头周围的石壁,片刻之后,竟真被它给咬了下来。 石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狗剩跟捡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用衣角擦了擦,还好没有摔坏。 「获得灵器:发光的石头。」 狗剩:“……” 他把石头小心地藏在怀里,看向那只立了功的耗子,刚想感谢,却见它歪倒在一边,奄奄一息:“饿……” 狗剩掏掏口袋,刚才那半根红薯已经被自己吃了。 王二婶给他的两个鸡蛋,已经在行军路上被他和哑女分着吃了。 愁人!现在身上实在是没有能吃的东西,狗剩一脸歉意地想对耗子致歉。 “诶?有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师父给了他这颗写着“逢凶化吉”的鸡蛋。正是这颗“吉”蛋,让狗剩心里踏实不少。 狗剩觉得,这个鸡蛋带给了自己好运,带领大家战胜了黑风寨的山贼们,带领自己找到了这个秘境。 但是眼前的这只耗子,也有恩于自己,眼看快要饿死了,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握着这颗蛋,狗剩犹豫了。 咬咬牙,狗剩把鸡蛋放在耗子旁边的地上:“喏,给你吃。” 耗子一愣,吃力地撑起了前爪,小口咬开壳,是个生鸡蛋。 耗子哧溜哧溜嘬鸡蛋清,津津有味的样子,逗得狗剩直愣神。 半晌后,吃完蛋,耗子吧唧嘴:“饱啦!” 狗剩叹气:“这下好了,也给你吃的了。互不相欠啦,你溜吧!” 狗剩在愁。愁自己咋出去,总不能在这等死。 耗子跳到脚前,贱笑嘻嘻地开口问道:“想出去不?” 看不出表情,是狗剩根据声音猜的。 狗剩瞪大眼睛:“你个小耗子,懂啥路?” 耗子骄傲哼唧:“莫小瞧鼠辈!” 哼唧间,耗子窜向石室角落。 狗剩赶忙拿出那块发光的石头,紧跟在耗子后面。 三转两转,一人一鼠先后出了石室,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通道里。 就当狗剩满怀希望地跟着耗子前进时,他俩拐两个弯到一个碗大窟窿前。 狗剩:“……” 这是个老鼠洞! 狗剩一脸懵逼,气得正要开骂,耗子急忙咧嘴:“别急!用您那宝贝石头!” 耗子指了指狗剩手里的发光石头。 他恍然,拿石头哐哐敲洞壁,洞口越砸越宽。 不出一会儿,就大到能容纳一人爬行的宽度。 狗剩又惊又喜:“没想到这石头还挺结实的!” 他俯身看去,洞口里面也有足够爬行的空间,才放心地跟随耗子的足迹爬进老鼠洞,开溜去也。 第16章 咱捡到宝了! 深夜,黑风寨废墟。 院落被夜色包裹得像个黑粽子,平添几分阴森气氛。 白老头站在大坑边上,眉头紧皱,正暗自郁闷着。 眼见这个十几丈见方、四五丈深的大坑底下,几十号平时只会挥舞鬼头刀的山贼,正抡着镐子锤子,叮叮当当凿石头,脚腕拴的铁链子哗啦哗啦响。 大坑边沿,一圈身穿统一制服、腰佩大刀的捕快大哥,目光炯炯,眼神肃穆地盯着坑中劳作的山贼,像一群监工。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给官家服劳役的现场。 而在这服劳役的现场中,却不见那寨主熊老大的身影。 白老头身边,除了王铁柱和狗剩,其他徒弟们都围着他,愁容满面。 王铁柱仗着人高马大,此刻也混在劳改队里,跟那些山贼一起哼哧哼哧挖石头。 瘦猴按捺不住了:“师父!让我也去挖吧!大师兄还在下面呢!” 说话间,他脚下那“聂云步”就要起势发功,想窜进坑里,却被白老头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 “添啥乱?你那身法下去,是去救人还是去把石头踩实?” 三皇子赵景涵赶紧打圆场:“仙师莫急,狗剩仙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 时光倒退回几个时辰前,那声炸响惊天动地的那一刻。 白老头不愧是老江湖,呼吸间反应快如闪电,气机牵引,神通瞬发,把自己周围几个徒弟护在身后。 就像拎小鸡一般,及时脱离了爆炸中心。 坏就坏在,走在队伍最尾的,正是他的宝贝大弟子兼掌门:狗剩! 白老头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没护着大徒弟。 他和徒弟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狗剩神勇且倒霉的身影,消失在爆炸的火光和浓烟里。 震惊,懊悔。 白老头心里悔,早知道我就走中间嘛,就能保护好每个人了。 “哈哈哈,炸不死你们这帮捣蛋鬼!”烟雾里传来熊老大得意忘形的喊声。 等烟尘一散,众人所见,黑风寨已经炸成了一片废墟,眼前的地面塌陷,成了一个大坑。 坑壁上分布着十几个洞口,一看就是黑风寨的地道,用来关键时刻钻地保命的。 熊老大刚咧开大嘴准备庆祝“强敌全灭”,定睛一看。 除了一阵烟,却见敌人基本毫发无损,正用冒着火光的眼睛集体聚焦于他,看起来愤怒到了极点。 熊老大头皮一麻,坏了,这下完蛋了。 那几个小屁孩倒不放在眼里,主要是那个穿白衣服的老头,自己是真打不过啊! 原来,先前熊老大打了败仗,狼狈逃回聚义堂,想召集寨里的精英骨干反攻出去。 可是他忘了,他自己才是这山寨修为最高的。 熊老大气得直跺脚,抬头一看,聚义厅里喝了泻药酒的小弟们,还在排着队等着去后门拉稀呢,哪还顾得上拍他马屁。 “啊呀呀呀呀!岂有此理!一群……一群废物!” 一个刚“释放”完、捂着屁股、走路踩棉花的小弟,颤巍巍凑到熊老大跟前:“老大,小的……有一妙计……” 他凑到熊老大耳朵边,嘀嘀咕咕。 熊老大一边听,一边眼珠子放光:“啊!妙啊!就这么办!老匹夫,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说完,熊老大拽着那出主意的小弟,钻进了地道。 接下来,就是那一声震惊全寨的爆炸。 熊老大的宏伟计划也水落石出:引爆寨子下面藏着的炸药桶!玩一出自爆家园的把戏,打算把白老头他们一块儿送走! 神经病!这黑风寨从上到下,脑回路都透着股非比寻常的癫狂! 熊老大看着坑边缘安然无恙的白老头师徒,一时心里凉了半截。 刚想抓住身边那“狗头军师”质问“你瞅瞅这炸了个啥”,结果一看,身边空空如也。 那“妙计”来源的小弟,早已在他引以为豪的爆炸里,成功把自己“粉身碎骨”,提前归西去也。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蠢到没边!” 眼见此景,白老头胸中怒火翻腾。 宝贝大徒弟生死未卜,全是这癫狂寨主所赐! 他眼中寒光暴闪,再也按捺不住,枯瘦手指并指如剑,朝着那熊老大凌空一点! “紫电——青霜!” 一道刺目的紫色电光缠绕着凛冽的青色寒气,撕裂暮色,直劈而下。 “轰咔——!” 熊老大连惨叫都未及发出,瞬间化作一截焦黑扭曲的人形木炭,兀自冒着缕缕青烟,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刚才还洋洋自得、口吐狂言的筑基“大能”,此刻只剩下一堆尚带红星的焦炭。 白老头盛怒之下含恨出手,威力远超寻常。 一招过后,他心中却是一动,冷眼扫过那堆焦炭,方才清晰的感知也随之消散,眉头微皱: “哼,什么筑基!仗着邪功胡吹罢了,连炼气六层都未必稳当,空有其表!” 这“强敌”的真面目竟是如此不堪,更平添几分鄙夷。 余下的山贼们目睹老大顷刻间灰飞烟灭,彻底吓傻了,尿裤子的、两股战战的、瘫软如泥的,比比皆是。 排着队等着拉稀的山贼,此刻也不用继续排了,都吓得拉了一裤裆。 “仙师饶命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仙师恕罪!” 白老头杀机未消,目光森然扫过这群吓破胆的山贼,显然打算斩草除根! 就在这时,寨外突然一阵喧哗,冲进来一队官衣捕快。 领头的捕头环视现场,瞬间领悟到“剧情点”,对着白老头一抱拳,语气充满敬佩: “仙师神威!竟以无上法力,炸平此寨!锄强扶弱,为民除害!佩服!佩服!” “不是……”白老头刚想解释。 一想算了,自己宝贝徒弟还在下面埋着呢!眨眼之间,白老头改变了计划。 “能不能帮个忙?”他直接切入重点。 “仙师请讲!” …… 捕快们迅速接管了山寨残局。 所有没炸死的山贼组成劳改队,铁链子哗啦一锁。 捕头一声令下:“挖!往死里挖!掘地三尺也得把狗剩侠士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也得找全乎了!” 只是这些山贼,平时就靠打劫、吓唬老百姓,顶多练点半吊子炼体术,修炼熊老大教他们的一些基本功法。 现在干这种接地气的重体力活,一个个累得直翻白眼,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几个时辰一晃,天都黑透了,捕快们点起了火把。 白老头和徒弟们围着坑边转悠,内心煎熬。 这帮废物挖得比王八搬家还慢,等挖出来,只怕、只怕…… 不敢想。 就在大伙儿抓心挠肝的当口,寨门口传来一个熟悉又透着点傻气的声音: “师父,你们……这是在挖啥宝呢?” 众人集体回头。 只见狗剩,浑身破破烂烂像个泥猴,站在寨门口,还龇牙咧嘴地捂着一侧屁股,显然摔得不轻。 白老头和徒弟们:“!!!” 哑女动作最快,一阵风冲上去,死死拉住狗剩哥的手,脸上又是笑又是泪的,糊成一片。 狗剩拍拍她的手,“没事,没事,结实着呢!” 接着,狗剩吐沫横飞地讲述了坑底奇幻漂流记。 原来他跟着耗子在地下蜿蜒曲折的老鼠洞穿梭,出口在山寨外面十几丈远的山沟里,爬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跌落悬崖,小命不保。 “还有这等奇事?”李秀才最是好奇,“那耗子呢?没变成大师兄的救命晚餐吧?” 狗剩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得意一笑,伸手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活物。 在火把与月光的映照下,白老头终于看清了这生灵的模样。 不过巴掌大小,通体覆着赤金与雪白交错的绒毫。它蜷在狗剩的掌心,蓬松尾羽就像华贵织锦垂落,末梢渐变成半透明的冰蓝色。 “竟是一只‘阔尾锦毛鼠’!” “好!好!好!好徒弟!”白老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愁苦,简直是捡到了旷世奇珍的狂喜。 “你这哪里是遭难?你这是撞了大机缘!” 「灵兽功能:开启!」 「获得灵兽:阔尾锦毛鼠。」 白老头和李秀才的声音穿插着狗剩脑海中响起的“系统”的机械音,让他一时不知道先听哪一个。 “这生灵传闻只在洞天福地、灵机浓郁之处伴生,天生能寻宝纳瑞!” “发了,咱捡到宝了!” 第17章 县太爷的嘉奖 “你个小兔崽子!”没想到白老头话锋一转,照着狗剩的屁股就打,“知不知道老子快把黑风寨的地皮翻过来了?” 正想着唤起“系统”界面查看一番,没想到白老头变脸比他翻小人书还快。 “师父别打别打!”狗剩抱头鼠窜,还不忘献上那张兽皮图谱,“这是我捡到的另一个好东西!” 众人围上来看,李秀才摸着图谱,琢磨片刻,眼前一亮: “这、这莫非是……上面是古篆文!这是上古仙门遗留的《引气观想图》!” 「更新灵器:未知的图谱,更新为:引气观想图。」脑海中不忘传来“系统”的提示。 经过李秀才的解读,狗剩才知原来上面那行字是:“引气入体,当以天地为炉。” 狗剩不解:“啥图?引……引气?值钱不?” 白老头盯着那兽皮,端详半晌,眼神从浑浊变得深邃: “值钱?你满脑子都是钱?能让凡人脱胎换骨、接引天地灵气入体的正路子……比单用化灵诀修炼,强了何止千百倍。” 狗剩虽然还是半懂不懂,但一听“脱胎换骨”“强千百倍”,眼睛噌地就亮了!顿时一拍大腿: “看来今个走大运了!有了这个,咱们‘第一仙门’修行起来怕不是要坐火箭……呃不对,是驾鹤直上云霄!” 得意忘形,手上一时没注意劲道,被他一直攥在手心的小耗子“吱吱”惨叫。 说来也怪,出了那地下洞窟,狗剩就再也听不懂鼠语了。看来他这“万物共情”之术,也要挑风水宝地黄道吉日? “呀,这耗子……”狗剩赶紧松了松手,小家伙正瑟瑟发抖。 一旁的哑女突然比划起来:它说想跟着你混,以后给门派当探子。 “当探子?”瘦猴眼珠一转,凑近了贱兮兮地问,“能帮咱偷熊老大的藏宝图不?” 那小耗子竟挺直了小胸脯,连连“吱吱”点头,颇有几分鼠界好汉的气势。 狗剩把耗子塞进袖袋,拍了拍:“成!以后你就是门派首席探路鼠,赐名‘盗帅’!” “吱吱!”颇有气势。 「更新灵兽:阔尾锦毛鼠,取名为:盗帅。」 正热闹着,寨子外面又是一阵喧哗,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县太爷驾到!” 带头的捕头一喜,对着白老头嚷道:“是县太爷来了!” 话音刚落,在一群衙役的簇拥下,挪进来个穿着大红绸缎官袍、帽子两边长翅直晃悠的胖子。 走近了,映着火光,狗剩才看到长相。只见那官员满脸横肉,留着八字胡,小小的眼,大大的嘴。倒有几分像土地庙里的财神爷? “咳咳!”那县太爷清了清嗓子,官腔十足。 “本官闻听黑风寨骤生变故,忧心如焚,星夜驰援!” 滔滔不绝,讲得众人哈欠连天,眼皮打架。 “万幸!有诸位仙师仗义出手,扫除积年匪患,为吾石砚县立下盖世奇功!实乃本官之幸!县衙之幸!全县父老乡亲之福啊……” 好不容易熬到他喘气,准备总结陈词了,大家才强打精神竖起耳朵。 “……故此!有功必赏!诸位仙师但有所需,尽管开口!本官身为石砚父母官,定当倾力而为,绝无二话!” 狗剩现在觉得这县太爷有点儿东西。 白老头抱拳:“大人言重,除暴安良乃吾辈本分,谈何奖……” “停停停!” 眼看师父就要回绝,狗剩赶紧箭步插到师父前头,对着县太爷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大人!我是‘第一仙门’掌门!这事我拍板!咱们聊聊奖赏!” 县太爷被这自称的小掌门弄得一愣,但在旁边的白衣仙师面前也没敢怀疑,连忙道:“仙师掌门请讲!” 狗剩搓着手: “咱门派要发展要壮大,可这、这兜里比脸还干净! “到现在还在三间茅草屋凑合着住,实在有损咱石砚县的仙门气象啊! “您看县里能不能……拨点经费支援建设?盖几间瓦房,也让咱更好地为石砚发光发热嘛!” 县太爷一听“拨钱”,那张财神爷般的胖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哎呀呀,仙师掌门所请合情合理!奈何本县今年实在是……田里不收成,库里跑耗子,县库也快没余粮了呀……” 一听又是车轱辘话,狗剩心里拔凉,准备把场子丢回给师父。 谁知县太爷话锋一转:“不过嘛!此役全赖贵仙门神威!这黑风寨嘛……” 他一指周围,“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自然都归贵仙门所有!” 狗剩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不只他,白老头和其他徒弟们的眼睛也全放了光。盘踞几十年的山贼窝,想必也搜刮了不少油水。 白老头抱拳: “谢大人!我辈只取修行相关之物。其余金银财货,皆是不义之财,还请大人收归县库,日后也好赈济乡民。” 县太爷一听,感动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冲上来紧握白老头的手:“我县能有贵派这样的仙门,实乃本官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狗剩一听师父又把财物给拒了,正要争辩,可县太爷这一通高帽子戴过来,他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算了算了,有修行资源也是大赚,做人要知足。狗剩摸着怀里那张兽皮,自我安慰。 …… 白老头带着徒弟们和那个捡回来的三皇子赵景涵连夜回了村。 天还没亮透,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就在县太爷安排的人手吭哧吭哧抬到了狗剩家院子里,把狗剩爹娘看得目瞪口呆。 后面还跟着两个衙役,小心抬着一块蒙着红布的长方形物件。 白老头跟官差寒暄。 官差恭敬道: “托仙师们的洪福,黑风寨余孽已尽数落网!其在县内各镇的眼线窝点也全给端了! “仙师尽管放心!此外,县太爷特命送来亲笔手书‘为民除害’匾额一块,彰表仙门功绩!” 说完便带人走了。 狗剩、李秀才和白老头打开箱子清点,那块写着“为民除害”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就靠在柴房门边。 一箱修炼典籍,不过都是基础的。 一箱五花八门的阵盘材料和画符的黄纸朱砂,倒也丰富。 最惊人的是一箱下品灵石,白老头都没想到有这么多,换算成凡俗银子,足够盖个像模像样的道馆了。 …… 天刚亮,众人就围着三皇子赵景涵问东问西,对神秘的皇室八卦充满好奇。 赵景涵告诉大家,最近青岚国失踪了很多皇子和大臣子女,朝廷追查了很久,都没找到线索。 “我父皇怀疑,有股神秘势力在暗流涌动。” 赵景涵忧心忡忡:“他们不仅在青岚国活动,还在其他国家掠夺资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啥?”狗剩好奇。 “不知道,”赵景涵摇头,“但听我父皇说,他们要找的东西,似乎跟二十年前……那个震惊修仙界的天衍宗灭门事件有关。” 狗剩下意识看向白老头。 只见白老头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 天大亮时,村民们涌进狗剩家院子,看到他们平安归来,还带回个皇子,都激动得不行。 王铁柱把“法器菜刀”插在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昨天的战绩,说师父如何用“净化之火”打败熊老大,听得村民们啧啧称奇。 王二婶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儿子,想来是非常的满意。 瘦猴则被一群小屁孩围着,教他们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瓜,被王二婶追着打了半条街。 狗剩坐在柴房门口,看着沉默的白老头。经历这一遭,师父好像想起了些什么,虽然还是断断续续。 但至少,他知道了自己叫“玄青”,曾是那“天衍宗”的掌门,还有个背叛他的徒弟“玲珑”。 “师父,”狗剩递过去一碗水,“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老头接过水,喝了一口:“好多了,只是还有些事想不起来。” “慢慢来,”狗剩笑了,“反正咱有的是时间。” 白老头看着他,突然笑了:“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好像也不算太亏。” “那必须的!”狗剩一挺胸脯,“等您老记忆恢复,咱就重建天衍宗!把烈火堂那帮混蛋全都打趴下!” “好,”白老头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重建天衍宗。” 「重要支线任务:黑风山剿匪记,已完成!」 狗剩总觉得这“系统”更新进度有些延迟。 「任务奖励:一份‘前世记忆’包裹,请用户在身心准备好时,默念‘解锁’进行查收。」 狗剩躲进屋,唤起“系统”界面,在「灵器」页面出现一个名为「前世记忆」的东西,图案是模糊的一团,看不出形状。 “啥玩意儿?前世记忆?”狗剩被这突如其来的奖励砸得有些懵,心怦怦直跳,又有些慌,“这……这东西真能乱拆么?” …… 夏季的热风吹过,柴房门口的“第一仙门”木牌轻轻摇晃,像是在为这个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小门派加油打气。 而在远方云雾缭绕的险峻山脉深处,一座冰冷如蛇的宫殿里。 那个曾出现在塔楼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巨大的窗前,仿佛能穿透时空,目光落在石洼村的方向。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师父,”她低语,“好久不见呢。您新收的小徒儿,倒是挺有趣的。” 身后阴影里,一个黑衣人躬身:“要不要属下……” “不用,”白衣女子抬手打断,“让他们再蹦跶几天。等我拿到那件东西,再亲手送他们上路,不是更有趣吗?” 月光打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一张轮廓。若仔细看,竟与柴房前和麻雀“聊天”的哑女,隐隐有几分相似。 只是她的眼中,只有冰封千里的算计与阴冷。 “哦,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唇边笑意更深。 “去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给我那亲爱的师父送去。呵呵……不知您收到弟子这份心意时,该有多‘开心’啊……” 第18章 来自前世的记忆 夜深了,石洼村的狗吠声歇了,只有虫鸣在田埂间此起彼伏。 爹娘和弟弟早打起了呼噜,师父带着师弟妹们也在柴房睡熟。 狗剩却还在屋顶躺着,脊梁骨硌在瓦片上,硌得生疼。他望着天上的星星,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总在想,自己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古怪的存在? 带着一丝前世的印象,狗剩从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世界,穿越到这个世界里。 是不是只有他自己,才是被选到这个世界的特殊的“穿越者”? 是不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绑定那个奇异的“系统”、听到那一串串的机械音? 上一世的印象所剩无几,但狗剩记得,那是一个没有修仙和法术的世界。 是一个无聊的世界。 狗剩期待着,好奇自己在那个世界是一个怎样的人、从事怎样的工作、过着怎样的生活、周围有一群怎样的亲人和朋友。 但是狗剩怎么也记不起来。 十二年来,狗剩无数次这样想着。 直到几个时辰之前,“系统”告诉他,可以选择一个身心准备好的时间,接收那份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礼物”。 狗剩却犹豫了。 狗剩害怕,既然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既然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那么再想起原来那个世界的更多记忆…… 会不会,徒增烦恼呢? 会不会,变得更怀念那个世界而不再满足于当下的生活呢? 最终,狗剩的好奇心超过了对未知的担忧。 “大不了就是多难过几天嘛。”狗剩安慰自己。 “系统,解锁。”狗剩在心里默念。 「任务奖励:一份‘前世记忆’包裹,发放中。」 几乎在机械音的话语刚落的同一瞬间,密密麻麻的记忆颗粒如渔网一般包裹住了狗剩的意识,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难受的劲头刚过,前世的记忆就在狗剩眼前清晰浮现: 地铁里的汗味,键盘的敲击声,出租屋窗外的大雨,还有……一种寒冷的孤独。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青年的人生。 …… 那个人,在一个总下着雨的城市里,当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 二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眼下浮现着淡淡的黑眼圈,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忙碌。 办公室里永远飘散着速溶咖啡的味道。 左边工位,女同事们正在聊着口红的色号。 “哎你们快看,我刚入的小金条,薄涂是那种带点灰调的红,配我新买的米白西装绝绝子!” 右边工位,男同事们在讨论着昨晚的球赛,哪队赢了,哪个球踢得精彩。 “昨晚那场你们看了没?禁区里转身那下,后卫伸手都没够着,直接推远角入网,解说员喊得嗓子都劈了!” 他夹在中间,像个多余的摆件。 午休前的走廊上,主管端着保温杯,手指敲了敲他显示器边缘。 “阿醒啊,下午把报告放我桌上。对了,上季度考评结果出来了…… “你这绩效确实不太好看。机会不是没给,关键还是要看个人……好好想想,为什么别人行你不行?不够努力啊。” 午休时间,同事们三两结对,去楼下食堂吃饭。 他躲在茶水间的格子里,啃着自己带来的冷馒头和小咸菜,听着周围传来的笑闹声,更显得刺耳了。 回到出租屋时,往往已经夜里九点以后了。 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墙皮被常年的阴雨浸湿,显出大片霉斑。 窗外正对着邻居家的厨房,油烟味经常能飘进来大半天。 最要命的是隔音。 隔壁小夫妇总是在吵架,盘子摔碎的脆响、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吼,像无数细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他试过戴耳塞,试过蒙头睡,都没用。 后来,索性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被雨水打湿的路灯光,躺到天亮。 “阿醒啊,你堂弟在老家考了公务员,你啥时候回来啊?” 电话里,妈总是这样问,语气里的焦虑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轻轻一吹就飘满了整个心口。 “阿醒,你爸最近总咳嗽,要不你寄点钱回来,咱去大医院看看?” 他每次都应着“好”,挂了电话却蹲在地上,盯着手机里银行账户三位数的余额发呆。 他想回家,可又怕回去了,就连这仅有的、能勉强糊口的工作都没了。 他好像天生就长着一层看不见的膜,隔开了自己和世界。 同事聚餐不叫他,同学群里他的消息也总是被刷下去。 连楼下小卖部的老板,都记不住他的长相。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像一颗被雨水泡涨的土块,悄无声息地烂在泥里。 直到那个下午。 他去楼下扔垃圾,看见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猫,正蜷缩在单元门口的梧桐树下。 毛色灰扑扑的,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受了伤。猫瘸着腿,对着别人扔掉的外卖盒嗅来嗅去。 猫看见他,竟没跑,反而拖着腿蹭过来,用脑袋轻轻拱他的裤腿。 他愣住。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陌生的活物主动靠近他。 他蹲下来,摸了摸口袋,只找到一根早上忘了吃的火腿肠。 他剥下来递过去,猫小心翼翼地叼走,蹲在旁边狼吞虎咽,尾巴轻轻摇了摇。 “你也没人要啊。”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怕吓着它。 猫抬起头,用那只没受伤的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好像多了一点盼头。 每天早上出门前,他把猫粮倒在梧桐树下的破碗里。 晚上下班回来时,猫就蹲在那里等他,看见他,就一瘸一拐地跑过来。 他给猫取名叫“灰灰”。 灰灰不亲人,不让抱也不让碰,但每天都等他。 有时候他下班晚了,回来时远远就能看见树下有个小小的影子,在路灯光的映照下缩成一团。 “等很久了吧?”他走过去,灰灰就蹭蹭他的裤腿,好像在抱怨。 他第一次觉得,在这个冷冰冰的城市里,有个东西需要他。 “灰灰,等我发了工资,就带你去看眼睛。”他蹲下来,摸着猫粗糙的毛。 “到时候咱们换个大点的房子,把你接回去,最好是带阳台的那种。” 灰灰只是呼噜着,用脑袋蹭他的手。 可是没等到发工资。 那天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他刚买了猫粮,跑到梧桐树下,却没看见灰灰。 破碗是空的,旁边的灌木丛里也没有动静。 “灰灰?灰灰?”他急了,沿着小区的路喊着,声音却被雨声吞掉大半。 他跑遍了整个小区,全身都湿透了,冷得直发抖。 就在快要放弃时,突然看见小区门口的马路对面,有个小小的灰色影子,正缩在公交站牌下。 是灰灰。 它好像被雨水吓坏了,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灰灰!”他喊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雨声太大,大到连汽车的鸣笛都听不见了。 刺眼的灯光照过来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灰灰还在等着他。 身体被撞飞的瞬间,他好像看见灰灰抬起头,用那只没受伤的眼睛看着他。 “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世界就像是定格了一般。 原来这孤独的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啊。 爸妈……对不起啊……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就是不知道……灰灰没有他,该怎么办呢? 它那么怕生,会不会又饿肚子?会不会被别的野猫欺负?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不是“阿醒”,是个更热闹、更鲜活的名字: “狗剩!狗剩你醒醒!” …… 狗剩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屋顶上。星星还在天上亮着,深夜的露水却打湿了他的后背,凉飕飕的。 身下的柴房里,师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诛仙剑阵……”。 他抬手摸了摸脸,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片。 原来那个总下雨的城市,那个没人记得的“阿醒”,就是前世的他。 原来那些孤独的、难过的、像被雨水泡透的日子,都是真的。 「消耗灵器:前世记忆。」 「隐藏奖励:万物共情术,熟练度+50,已发放。」 「隐藏任务:寻找羁绊,开启!」 系统的机械音在脑子里响着,狗剩却没心思管。 他低头看着自己黑乎乎的、还带着孩子气的手,突然笑了。 真好啊。 这辈子,他不再是那个躲在格子里啃馒头咸菜的阿醒了。 他是狗剩,是“第一仙门”的掌门。 他有一个会放错法术的师父,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师弟师妹,有会跟麻雀说话的哑女,有总想着偷瓜的瘦猴…… 还有,再也不会被雨淋湿的家。 他从屋顶上爬下来,轻手轻脚地推开柴房门。 月光下,师父的白发泛着银光,师弟师妹们挤在草堆上,呼吸均匀。 狗剩找了个角落躺下,闭上眼睛。 梦里,没有下雨。 他看见灰灰蹲在梧桐树下,旁边站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正把手里的馒头掰了一半,放在它面前。 “吃吧,”少年笑着说,“以后我养你啊。” 灰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第19章 给您打张纯金的床! “那三皇子真的在你家柴房住了好几天?咱要不要杀只鸡招待招待?” 王二婶提着菜篮子,站在“第一仙门”柴房外,踮脚往里瞅。 经过那日来自前世记忆的洗礼,狗剩想起了前世的很多事情,思维也变得活络不少,不再像一个十二岁的傻孩子。 毕竟,前世自己混得再怎么差,那也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多吃了十几年的饭,还有在科技世界的知识。 “杀啥鸡!”狗剩从柴房探出头,头发睡得像鸡窝,“他说想吃窝窝头,我娘蒸了两笼,够他吃三天了。” 柴房里,三皇子赵景涵正盘腿坐在草堆上,对着狗剩家的一块破铜镜整理衣襟。 他身上那件锦袍沾了不少泥,却依旧被他穿得有模有样,与周围的干草、破锅形成鲜明对比。 “狗剩掌门,”赵景涵转过身,拱手作揖,“今日可否请哑姑娘再帮忙问问麻雀?看看有没有烈火堂的踪迹。” “得加钱。”狗剩伸出三根手指,“三皇子殿下,咱门派咨询费是三个铜板一次。” 赵景涵:“……” 他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倒出三枚金光闪闪的金豆:“这些够咨询到下个月吗?” 瘦猴从柴房梁上跳下来,一把抢过金豆:“够够够!别说下个月,下下个月都够!” 白老头坐在草堆上,指尖捻着那本《南华经注》,眉头微蹙。 书页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注解,让他脑子里隐隐作痛,仿佛有把钥匙,正试图撬开尘封的记忆。 “师父,”狗剩凑过去,“您老盯着这书看一早上了,看出啥门道没?是不是藏着诛仙剑阵的图纸?” 白老头抬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好像……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白老头没继续说话,只是把书合上,眼神凝重。 昨晚他又梦到了那个火塘,这次看清了火塘边刻着的花纹,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狗剩煞有介事地盯着白老头:“师父您这金鱼脑袋,哪天要是被烈火堂抓进去,啃两天牢饭,说不定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白老头瞪了他一眼:“再胡言乱语,罚你抄一百遍《清心诀》。” “别别别!”狗剩赶紧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嘛。” 正闹着,李秀才抱着一本书册,来请教白老头:“师父,我曾听闻黑风寨有金丹期修士撑腰……” 他一顿,继续说:“可那天我们剿灭黑风寨时,背后的金丹修士呢?如今寨毁却不见出手……” 李秀才心念一闪,想起了那天在塔楼上看见的白衣女子。 白老头沉默片刻,开口解释道: “传言嘛,有真就有假。传言还说熊老大是筑基期修士呢,不也只是个炼气期六层,空有唬人架势。” 众人一听,颇有道理,便不再追问。 说话间,哑女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对着众人使劲比划。她指尖点过地面,几只蚂蚁排出个歪歪扭扭的“火”字,又指向西边的山路。 “烈火堂的人来了?”王铁柱握紧刚打好的铁剑,说是剑,其实更像一把烧火棍。 “不像,”李秀才摇头,“她这手势,好像是说来了个穿红袍的女人。” 话音刚落,村口传来王二婶的大嗓门:“狗剩!你家来贵客了!穿红袍的大美人,说是找你师父的!”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齐刷刷看向白老头。 白老头脸色微变:“是玲珑的人。” “要不要把她打出去?”瘦猴摸出怀里的泻药,“我再给她加点料!” “不必。”白老头站起身,“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 一行人走到村口,只见槐树下站着一个穿红袍的女子,身姿窈窕,脸上蒙着一层薄纱,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 她手里提着一个锦盒,见白老头出来,微微屈膝行礼:“掌门大人,别来无恙?” “你是谁?”白老头冷冷道。 “奴婢红芍,是玲珑仙子的侍女。”女子声音柔得像水,“玲珑仙子说,念在往日师徒情分,送您一件礼物。” 她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黑色玉佩,上面刻着一团扭曲的火焰,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这是‘传讯玉’,”红芍笑得意味深长,“玲珑仙子说,您要是想通了,用灵力催动玉佩,二位自会相见。” 白老头看着玉佩,眼神复杂。这玉佩上的火焰纹,和他记忆里火塘边的花纹一模一样。 “告诉她,我没什么好谈的。” “掌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红芍轻叹,“玲珑仙子说了,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只要您肯配合,她会告诉您……天衍宗余孽的下落。” 白老头猛地攥紧拳头,“你说什么?” “想知道?”红芍合上锦盒,塞到狗剩手里,“拿着玉佩,想通了随时找我们。” 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看向哑女,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小姑娘根骨不错,可惜……” 话没说完,就被白老头打断:“滚。” 红芍耸耸肩,转身走了,红色的衣袂消失在山路尽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狗剩捏着那块黑色玉佩,只觉得入手冰凉,还带着一股腥气。 他翻过玉佩一看,只见一只样貌怪异的猛兽趴在背面,面目狰狞,像是活的一般。 “师父,这玩意儿咋办?扔了?” 白老头没说话,只是盯着玉佩上的兽纹,眉头紧锁。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回去的路上,狗剩跟在身后,偷偷唤起“系统”页面,想看看这玉佩有没有记录在「灵器」页面。 果然,列表中找不到这个讨厌的玉佩。看来,只有自己获得、或是获赠的修行相关的宝贝,才会出现在这里。 …… 回到柴房,赵景涵犹豫半晌,突然道: “钦天监的监正,是我皇叔,是金丹期修士。他曾说,皇陵地宫里封印着一只上古凶兽,需要天衍宗秘法镇压。这玉佩上的兽纹,和那上古凶兽至少有八分相似。” “镇压上古凶兽?”李秀才闻言,翻着《南华经注》,“书上说有一门‘镇魂诀’神通,莫非指的就是这秘法?” 白老头突然开口:“是‘诛仙剑阵’的一部分。”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诛仙剑阵?”狗剩眼睛发亮,“能把黑风山劈成两半的那种大招?” “差不多。”白老头点头,“当年天衍宗就是靠这阵法,才守住了妖族入侵。后来……” 他话没说完,又开始头痛,捂着额头蹲下,黑色玉佩从手中滑落。 挣扎间,青玉石头从怀里掉出来,与地上的黑色玉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块玉佩接触的瞬间,突然同时亮起。一道黑气和一道金光缠绕着冲上屋顶,在柴房上空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这、这是啥?”瘦猴吓得躲到王铁柱身后。 漩涡中,无数记忆碎片闪过: 白老头穿着掌门道袍,站在天衍宗山门前…… 玲珑跪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块黑色玉佩…… 烈火堂的人冲进天衍宗山门,到处都是火光…… “啊——!” 白老头惨叫一声,浑身被金光包裹,白发变成了黑发,眼神锐利如剑。 “玲珑!你好大的胆子!” 他抬手对着漩涡一挥,金色光芒喷射而出,瞬间将黑气吞噬。 漩涡散去,天空恢复清明,只有两块玉佩还在地上发烫。 白老头喘着粗气,眼神里的锐利渐渐褪去,又变回那个茫然的白胡子老头。 只是这次,他嘴角又多了一丝血迹。 “师父!您没事吧?”狗剩赶紧扶住他。 白老头摇摇头,指着黑色玉佩:“这上面有玲珑的咒印,能引动我体内的残魂。” “那她为啥要送这玩意儿?”瘦猴不解。 “想逼我恢复记忆。” 李秀才恍然大悟,“她肯定需要您记起某件事,或者某个地方!” “上古凶兽……黑色玉佩……”赵景涵琢磨着什么,突然道,“我知道了!她想让您帮她打开皇陵地宫!” 众人都看向他。 “我皇叔说,皇陵地宫的石门,要用天衍宗秘法才能打开。” 赵景涵解释:“那人要找的东西,可能……肯定就在里面!” 白老头拿起两块玉佩,眼神凝重:“她想用幸存者的下落逼我就范。” “那咋办?”狗剩急了,“咱总不能真去闯皇陵吧?” “可以去。”白老头淡淡道,“但不是现在。” 他把两块玉佩收起来,“先让赵殿下回去,跟你父皇说,烈火堂要盗皇陵,让钦天监加强防备。” “我不回去!”赵景涵摇头,“我要跟你们一起!父皇说了,只有跟着仙师,才能躲过烈火堂的追杀。” “你跟着添啥乱?”狗剩翻白眼,“咱门派经费紧张,多你一张嘴,就得少买两斤米!” 赵景涵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哗啦”倒出一堆金豆:“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写封信,让父皇送黄金来!” 狗剩眼睛瞬间亮了: “够够够!别说吃饭,盖大殿都够了!殿下您想住多久住多久,我让王铁柱给您打张纯金的床!” 白老头:“……”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这徒弟是个财迷。 第20章 今日打坐时间 三皇子赵景涵拿出来的金豆,被狗剩锁在柴房的木箱里,每天都要数三遍。 他还让王铁柱打造了一块新的门派牌匾,用金粉在上面写着“第一仙门”四个大字,挂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闪得人睁不开眼。 瘦猴则拿着钱,去石砚县城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据说能增加灵力的灵米:其实就是普通大米。 刻着“飞天”二字的草鞋:穿上还是走得慢。 还有个据说是上古法器的铜铃铛:摇起来就像村里的破铜锣。 哑女最实在,用金豆买了些粮食分给村民,还在村头盖了间小木屋,专门收养流浪的猫狗。 现在她身边除了麻雀蚂蚁,又多了一群鸡鸭鹅,走到哪都像一个移动的动物园。 白老头则每天拿着两块玉佩研究,偶尔指点徒弟们修炼。 狗剩的万物共情术越来越熟练,偶尔能听懂猪牛羊的话了,他觉得应该跟“系统”所说的“熟练度+50”有关。 瘦猴的“蹑云步”能飘着走两丈远,就是落地总摔屁股墩。 王铁柱打出来的铁器,偶尔能附上点灵力,虽然没啥用,至少不生锈了。 从黑风寨地下密道救回来的耗子“盗帅”,被白老头安置在一个据称是“灵笼”的普通铁笼子里。 倒不是为了防着乱钻乱吃东西,是怕它被村里要骨头的土狗给吃了。 李秀才则对从黑风寨缴获的那箱功法典籍颇感兴趣,每日研究。 尤其捧着其中讲述符箓、阵法、千机术的书册反复揣摩,他不禁心想: “如此玄妙法门竟被黑风寨那群山贼藏在暗处,真是暴殄天物啊!” 为了提升这帮徒弟们的文化程度,脱掉“文盲门派”的帽子,白老头不忘委托李秀才教师兄师弟们读书认字。 与此同时,既然从三皇子那儿赚(骗)到了钱,狗剩也开始暗自谋划扩建门派的事,那就是后话了。 …… 这天,狗剩正蹲在村口,听老黄牛抱怨王二婶给的草料不够。 突然看到几个穿官服的人往村子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手里拿着罗盘,气度不凡。 “那是谁?”狗剩捅了捅身边的瘦猴。 瘦猴摇头,眼神跟狗剩一样茫然。 山羊胡老头走到村口,看到“第一仙门”的金牌匾,眉头皱成个疙瘩:“胡闹!修仙者怎可如此张扬?” 他看到白老头,眼睛突然一亮,赶紧拱手行礼:“不知是天衍宗前辈在此,晚辈钦天监监正、赵天明有礼了。” “赵监正?”白老头一愣,随即淡淡点头,“赵监正有事?” 来人正是钦天监的监正,赵天明,三皇子赵景涵的皇叔,金丹期修士。 “晚辈奉陛下旨意,特来看望三皇子殿下。”赵天明开门见山,“另奉密令,请教前辈,皇陵地宫之事。” 三皇子赵景涵上前,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写了封信给父皇的。” 赵天明对赵景涵行礼问候,随即转身面向白老头,继续补充: “陛下听闻有贼人要盗皇陵,万分忧虑,想请前辈出手相助。” “可以。”白老头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前辈请讲!” “我要重建天衍宗。” 赵天明闻言一怔,随即敛衽躬身: “无妨!陛下久忧仙道无人主持大局,前辈若愿重兴天衍宗,朝廷愿备黄金十万两,封地三百亩为资,悉数奉上!” “黄金和封地倒是不必,我只要那个地方。”说着,白老头往村西头一指,那是石洼村依靠的石洼山的方向。 狗剩在旁边听得眼睛都直了,悄悄拽白老头的袖子: “师父,要不咱把门派名字改了?就叫天衍宗,听着就比第一仙门厉害!” 白老头没理他,继续道:“此外,我要找到天衍宗所有幸存者的下落。” “这……”赵天明略一迟疑,随即抱拳道,“容晚辈回去禀报陛下。” 事情就这么定了。 …… “师父师父!” 众人目送赵监正的队伍刚转过山坳没影,狗剩就迫不及待地拽着白老头的袖子来回晃。 “您说要重建天衍宗,这话算数不?” 白老头被拽得身子一歪,却也不恼,捻着白胡子点头: “自然算数。不过,门派的名字,还叫‘第一仙门’,为师觉得还是咱们这名字最有气势。” “师父师父!” 狗剩眼睛瞪得溜圆,蹦起来差点撞到白老头的下巴。 “那咱真要在这石洼山建立山门?” 这石洼山就坐落在石洼村的最西头,往西走山路就能进山,不过狗剩倒是从未踏入过。 石洼山方圆数百里,深山老林中飞鸟虫兽遍布,时常雾气弥漫。 寻常人砍柴采药都要结伴进山,更何况狗剩这种半大的孩童,村里长辈更是严令禁止他们进山。 白老头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为师最近恢复了点本事,能摸着一点灵气脉。这石洼山看着平平无奇,却能感觉到地底下隐约有一股灵气蕴藏,够咱折腾几百年了。” “真的?!”狗剩瞬间来了精神,搓着手就想往山上冲,“那咱赶紧找灵气眼啊!挖出来是不是能直接冒仙丹?” “急啥。”白老头摸着下巴嘀咕,“说来也怪,这么个修行妙地,千百年来竟没被发现。让为师回去研究一下。” 说话间,他转身就往狗剩家方向走,白袍下摆扫过狗剩的脑袋,压根没再搭理这急得团团转的徒弟。 狗剩也不气,反正师父向来这德性。 师父一走,到了自己难得的放松时间,他刚伸了个懒腰,心里正盘算着往河边摸两条小青鱼来烤着吃,脚刚要抬起来。 白老头:“对了,今日的打坐,该开始了。” 狗剩:“……” …… 自从在黑风寨地下密道的石室里找到那张神秘的《引气观想图》,白老头如同捡到珍宝,日日端详。 后来每日打坐时间,白老头将那张观想图钉入一块木板,挂在柴房外院里的歪脖子树上。 弟子们打坐时看着观想图,再照着白老头教授的化灵诀修炼吐纳引气之法。 图上只有些歪歪扭扭、互不连接的墨色线条,乍看毫无章法。 狗剩盘腿坐在树下的泥地上,努力按白老头教的法子吸气、沉丹田。可试了半晌,除了腿麻腰酸,体内空空如也。 他瞟了眼树上的图谱,那些断线在他眼里就是些杂乱无章的鬼画符。 他撇撇嘴,又老实坐回去。 隔壁的瘦猴闭着眼,肩膀却一耸一耸憋着笑,王铁柱倒是认真,呼吸时重时轻,倒像是配合着想象中的打铁声。 狗剩心里却转开了。 他想起那日在黑风寨地下密道,“系统”塞进他脑子的那篇“化灵诀·优化版”。 白老头教的那些口诀,好像……缺了点东西? 他在心里把那两篇口诀细细过了几遍: 师父版:“心似渊渟,意守虚谷……” 优化版:“心似渊渟岳峙,意守虚谷通幽……” 师父版:“气若游丝,绵绵若存……” 优化版:“气若游丝千仞引,绵绵若存万壑生……” 多了!多了几句引导之词! 狗剩心头一跳,偷偷瞄了眼白老头,见他没留意这边,便悄然按那优化版试了起来。 摒弃杂念,默念优化后的口诀。 几息之后,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意,竟真的自丹田深处滋生出来。 不像以前那样似有似无,这次它像一根温热丝线,沿着一条从未走过的路径,缓慢地向上蔓延。 随着这丝暖流运转,狗剩心神一震,就像置身于一片浩瀚的幽暗之中。 他闭着眼,面前的灵台虚空中,却清晰浮现出那张挂在树上的引气观想图。 那些原本歪歪扭扭、互不连接的墨色线条忽然流动起来,在虚空中延伸、交织,最终连接成一幅气势恢宏的山川河海图画。 巨峰如剑刺破云雾,长河奔涌汇入浩瀚汪洋,连绵丘壑间似有灵光隐现。 自身渺小如尘埃,只有那道温热的细流,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好像……成了? 狗剩强压住内心欣喜,依旧闭着眼装模作样,暗中却催动着那道暖流在优化口诀的指引下缓缓运行。 麻痛的腿脚、树上的鬼画符、白老头那套对他没啥用的化灵诀吐纳功法,这会儿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修为点数+1,总点数:5。」 他这废物掌门,好像终于摸到点门道了。 第21章 出发,去石洼山! 从青岚国都城至石砚县的官道上。 一匹快马踏碎晨露,马蹄声急如鼓点,卷起一路烟尘。 三日后,石砚县衙正堂香案高设,明黄的圣旨悬于梁下,鎏金大字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阶下躬身肃立的,正是石砚县那个县太爷,官帽上的长翅微微颤抖,连带着满脸横肉都在抖三抖。 …… “掌门,咱、咱今儿真要进石洼山啊?”瘦猴蹭到狗剩跟前,缩着脖子问,一脸不自在。 “废话。咋?你怕了?”狗剩看着他那怂样。 狗剩嘴上怼的硬气,心里却也有一丝忐忑。对这趟进山,他既期待能探寻新地盘,又难免对前路未卜心存一丝忧虑。 “谁……谁害怕了!”瘦猴脖子一硬,“我就……就问问!问问!” 狗剩和旁边的人都不知道,石洼山在瘦猴心里,是一个童年阴影。 那还是他小时候,有次饿醒了,昏头昏脑在瞎晃荡,竟晃悠上了石洼村西头的山路,鬼使神差地往石洼山去了。 走着走着,天越走越黑。 一抬头,眼见一个浑身黢黑、个头比三个他加起来还大的东西,两只通红的眼窟窿正死死盯着他。 瘦猴浑身汗毛炸开,那点瞌睡劲早吓飞了。 “嗷——!”他嚎了一嗓子,掉头撒丫子就往山下逃命。 兴许是被孩童的尖叫嗓音惊着了,那黑家伙倒也没追。 从那回起,瘦猴说什么都不敢再往石洼山里去了。 白老头今天要带众弟子进石洼山探探路,为接下来扩建山门做准备。 由于山路艰险,赵景涵贵为三皇子,白老头再三考虑之下,决定不让赵景涵冒此险了。 但另一方面,也不能留三皇子赵景涵一个人在屋内,需要人照应着。这个光荣的重任原本落在一介书生李秀才的身上。 白老头瞥见瘦猴犹豫的脸色,慢悠悠开口: “咱们这三间茅草屋,总得留个妥当人守着。万一黑风寨还有漏网之鱼,趁虚而入……” 他顿了顿,转向瘦猴:“瘦猴,你跟李秀才一起看家,保护三皇子,如何?” 瘦猴一愣,心下一轻,急忙应道:“知道了师父!” 答应得干脆,可又瞄了眼旁边忙着准备的同辈们,那点雀跃里到底掺进了一丝犹豫。 …… 柴房门口的院子里。 “为师教你们‘护身灵息’法诀。以化灵诀为基,吐纳,引动天地精气化元力,气息一转就成了护体屏障……” 白老头摆个架势,深吸一口气,胸前鼓起。 可一呼气,那本该凝结的灵气“噗”地一下散了,像放了一个屁。 众人:“……” 白老头咳嗽一声:“气机牵引,略有滞涩。无妨,为师再来一次。” 又试了一次,这次灵气聚成一个亮影,但形状歪歪扭扭,像个破葫芦一般,一会儿鼓出一块,一会儿凹进去一块。 王铁柱看得眼珠子发直:“师父,这……这挡得住山里的野猪不?” 白老头老脸微红,但还是嘴硬:“此乃灵力化形,妙法玄通,凡俗野猪岂能……”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轻响,那破葫芦终究还是撑不住,溃散成一缕青烟,散于空中。 “嗯……”白老头一脸肃然,仿佛在参悟什么大道奥妙。 “法虽飘忽,意已在其中。各自习练此法,护身之效嘛……就看你们的悟性了。” 瘦猴哈哈笑出声:“师父,您这法术跟公鸡下蛋似的,光嘎嘎叫不中用啊。” “笑个屁!”白老头踹了瘦猴一脚,“再偷懒,罚你去挑粪!都给我练!” 弟子们这才老实下来。白老头背着手踱到一旁,眯着眼似乎又在晒太阳沉思去了。 瘦猴真偷起懒,捡根树棍捅地玩,被白老头一记烧火棍敲中脑袋,疼得跳脚。 铁柱倒是一声不吭,打起铁匠铺的呼吸节奏,“呼哧——呼哧”地练,每下呼气都如铁锤砸风,带着隐隐的力道震荡。 哑女那边进展飞快,三个呼息间,周身凝结出泛着金光的灵气护罩。 看着师弟师妹们练得起劲,狗剩偷摸闭上眼,默念起“化灵诀·优化版”的口诀,丹田里那股暖流又流转起来。 试了几回,周身竟真凝出一层若隐若现的淡金色灵气护罩。不止如此,他感觉周身气机顺畅不少,感官也敏锐了一些。 他能隐约感受到院墙外几只小鸟的位置,甚至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带着山林间的苍茫味道。 看来,师父那套化灵诀功法只对有灵根的修行者管用,而自己这种异类,偏是“系统”塞来的优化版才能派上用场。 看来,这破“系统”倒也不是没啥作用,奖励还挺有针对性。想着想着,狗剩心思活络起来,琢磨起系统到底哪来的…… 「习得术法:护身灵息·优化版。」机械音猛地响起,吓得狗剩一激灵。 「感知到用户具有足够的修为点数,是否使用?」 他心虚地四下一瞄,在心里嘀咕道:“咋用?” 「消耗修为点数,提升修为层级、或突破修为境界。」 “我现在多少点数?能提升到啥层级?能突破到啥境界?” 「用户总修为点数:5;当前层级:练气期一层;可提升至二层;未达到境界突破条件。」 冷冰冰的报数,听得狗剩蔫了半截,合着折腾这些天还是只能升到二层。 转念又宽心,好歹知道自己能到二层,能靠“系统”攒修为,总比抓瞎强。 他忙追问:“升级有啥限制没?” 「无限制,但需一个时辰打坐,以运行升层程序。请选择适当时机。」 “……”狗剩暗骂倒霉,眼看要进山,哪有空打坐,“回头再叫你吧。” 院里闹腾一阵,铁柱突然想起啥,跑回茅屋后的小铁铺,捧出几件新兵器。 “狗剩大师兄,给你这把短刃,小巧好藏,偷鸡摸狗……呸,保命够快!” 狗剩接过一看,是一把精致的短剑,剑刃寒光闪闪,倒也颇为满意。 正端详间,脑海中机械音骤然响起: 「获得灵器:短刃,类型:武器,品质:普通。」 「是否淬炼?根据此武器品质,消耗5修为点数,可立即完成淬炼。」 心里咯噔一下,狗剩暗问:“淬炼有什么好处?” 「根据此武器品质,淬炼可提升伤害值一倍、提升耐久度一倍。淬炼时可获得随机附加效果。」 他盯着手中短刃迟疑片刻,修为点数虽珍贵,但眼下进山吉凶未卜,横竖以后还能攒回来。 咬咬牙心道:“淬炼。” 「收到指令!消耗修为点数:5。」 掌心短刃忽地微颤,刃面流过道青芒又迅速敛去。 「淬炼成功!升级灵器:短刃,升级为:青芒短刃,附加效果:疾风,小幅提升挥斩速度。」 青芒短刃在阳光下一看,刃面上有流光闪动,像一道青色的电弧跳跃而过。 瘦猴分到一根长钩,“瘦猴师兄,爱爬高,钩住树枝摔不死。” 瘦猴一把抓过来,拍了拍王铁柱以示谢过,就去院里的老槐树那边试玩去了。 哑女得了一套细针,“哑女师姐,驯兽时能当令箭使。” 哑女欣喜地接过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说着王铁柱又掏出一把铁骨扇:“这是给秀才师兄的,扇面能挡暗箭,读书人使着体面。” “谢过铁柱师弟,有劳铁柱师弟费心了!”李秀才最是有礼貌,倒弄得王铁柱有些不好意思。 给完师兄师姐们兵器,王铁柱搓手笑:“我自个还是那把剑,打磨亮了些。” 那烧火棍一般的剑确实像一根黑炭条,只多了一圈绑带。这次棍头被他砸扁了些,磨出个歪歪扭扭的“剑尖”,看着还挺满意。 王铁柱一抡,虎虎生风,却差一点扫飞了狗剩的短刃。 引来狗剩跳脚大骂,王铁柱却不好意思地咧嘴:“凑合着用!” 看着这些“兵器”,狗剩心里那丝愁闷也松快了一丝。 太阳偏西时,院里修炼告一段落,众人围坐石桌边,嚼起狗剩他娘蒸的窝窝头,讨论进山策略。 白老头哼了一声: “策略个屁,把为师教你们的法门修炼熟就行。半个时辰后出发,带齐干粮。“盗帅”和“骨头”也带上,可以探路。” “骨头”是那只饿了想吃骨头的土狗,也被哑女收养在小木屋里,跟众人混得熟了。 弟子们笑声刚出,白老头却略一皱眉,望向石洼山方向。薄雾弥漫,山林深处像笼了一层薄纱。 狗剩却心下一揪,“系统”突然响起一个提示: 「警告!未知能量波动,请用户注意安全。」 第22章 童年的阴影 山脚下的雾气还未吹散,白老头便带着四个弟子和一条土狗,浩浩荡荡地往石洼山方向走去。 “进山不比村里,踩塌一块石头都能滚三里地,安全第一!” 土狗“骨头”摇着尾巴跟在哑女身后,时不时低头嗅嗅地面,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耗子“盗帅”蹲在狗剩肩头,用爪子扒拉他的头发。 “好了好了别抓了!”狗剩被抓烦了,对着耗子抓去,耗子却身形一闪,蹦跳到了“骨头”背上,冲着狗剩吱吱叫唤。 狗剩攥着腰间的青芒短刃,那是王铁柱新打的,“系统”又帮忙淬炼了一番,他试了几下,倒也合适。 队伍刚出村口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我!”瘦猴背着小布包,手里抓着他的长钩,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狗剩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咧到耳根:“怎么,不是怕得要死吗?” 瘦猴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看着白老头:“谁怕了?我、我想了想,看家没意思,还是跟着大家进山……长长见识!对,长长见识!” “行,那你就跟着吧。”白老头笑眯眯地点头,也没拆穿他。 “哎!谢谢师父!” 一行人继续前进,山路渐深,两旁树林遮天蔽日,脚下落叶腐植松软湿滑。 起初还算是路,走着走着,就只剩下野兽踏出的痕迹了。 瘦猴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探路,就像一只猴子一般,时不时蹦跶两下。 他的长钩不时拨开挡路的枝叶,戳戳可疑的草丛,嘴里还念念有词:“没事,没事,有师父罩着……” “小心点,这地方容易打滑。”白老头提醒道。 话音刚落,瘦猴脚下一滑,整个人“哧溜”一下往前蹿去。幸好他反应快,用长钩一把钩住旁边的树枝,才没摔个狗啃泥。 “看吧,我就说容易打滑。”白老头摊手。 瘦猴讪讪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失误,纯属失误。” 换成王铁柱走在前面,手里拎着那把烧火棍,时不时挥两下,向前开路。 哑女则指挥着几只山雀在前方盘旋,偶尔“叽叽喳喳”地传递前方道路的信息。 众人及时运转起“护身灵息”,在各自周身凝成隐约可见的淡金色灵气光罩。 狗剩走在队伍末尾,也跟着其他人一样,偷偷运转优化版的护身灵息法诀,凝成灵气护罩,感知周围的灵气流动。 自从运转了这个法诀,狗剩发现自己能感知周围的灵气变化了。不知道是这法诀的特性,还是自己的“万物共情术”天赋带来的本事? “这山里有些怪……气息似乎不均匀,有些地方浓郁,有些地方却稀薄得几乎察觉不到。”他心里想着。 “师父,这山里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他忍不住问白老头。 白老头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白胡子:“都是些上古旧事,谁知道真假呢。” 白老头没多说,狗剩也没再问。 遇到几根粗壮藤蔓横在眼前,便轮到王铁柱登场了,他上前一步低喝一声,双手紧握烧火棍,挥棍便扫。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那些藤蔓被他这蛮力生生劈断,清理出一条窄道。 他抹了一把汗,憨厚地笑笑:“通了。” 哑女则是指挥她的两个“先锋”。 “骨头”在前方嗅探更大范围内的危险气息,喉咙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呜咽示警。 “盗帅”擅长在低矮灌木和岩石缝隙间穿梭,发现一些人类不易察觉的路径或小障碍。 哑女只需一个眼神或几个轻微的手势,两只小伙伴便心领神会。 白老头走在队伍中央,看着弟子们各显其能,颇为欣慰地点头。只是,这份欣慰很快被一道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深沟打断了。 沟虽不宽,却深不见底。 “小事一桩!瞧为师的!”白老头精神一振,仿佛终于找到了展示仙家手段的机会。 他掐了个潇洒的指诀,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他左脚向前优雅一迈: “起!” 身影离地。 只是……离地三尺后便晃了一晃,光芒明灭不定。 白老头脸上的淡定闪动了几下,不再上升,反而斜斜朝着沟壑旁的一棵大树撞去。 “师父小心!”王铁柱惊呼。 砰!哗啦啦! 白老头像个巨大的树熊,四仰八叉地挂在了离地两丈高的横枝上。 “咳!无妨!无妨!”白老头面不改色心不跳,扒拉着树枝试图稳住身形,“此乃腾云驾雾法门的初级演示……重心尚未掌控得宜。稍等片刻……” 狗剩看不下去了,在下面焦急提醒:“师父!旁边有藤条能荡过来!” 白老头这才借力摇荡,还算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好在有惊无险,引得瘦猴死死咬住嘴唇憋笑,脸都憋紫了。 白老头和弟子们只能绕道,找到一处看起来坡度稍缓、布满碎石和垂落藤蔓的低矮崖壁。 “我们从这里爬上去吧。” 这悬崖不过五六丈高,对初入练气、身体机能略强的几位少年也算大考验了。 王铁柱把“烧火棍”插在背后,挽起袖子,低吼一声,手脚并用。 如同攀爬他熟悉的打铁梯子,愣是一鼓作气爬了上去,虽然中途带下去不少碎石,砸得下面的瘦猴哇哇叫。 哑女身姿轻盈,借助几条缠绕的粗壮藤蔓,在下方“骨头”和上方“盗帅”吱吱喳喳的引导下,也顺利登顶。 在狗剩和白老头的帮助下,哑女用一根藤条也成功把土狗“骨头”运上崖顶。 狗剩则运转着“护身灵息·优化版”的法门,深吸一口气。 吐纳之间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气流环绕周身,让他动作协调了不少,稳稳爬了上去。 白老头自然不能再出丑,他选择了最朴实的方式,老胳膊老腿慢悠悠地爬了上去。 轮到队尾的瘦猴了。他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抓住一根颇为结实的藤蔓开始向上攀爬。 爬得还算顺利,再上两三丈就能到达崖顶与大家汇合,胜利在望,他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嘿!快到了……”他嘟囔一声。 嗷——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从他后方的林中炸响。 那声音如此熟悉,瞬间击穿了瘦猴的防线。 瘦猴浑身一哆嗦,差点魂飞天外,他僵硬地、缓慢地扭过头向下看去。 浓密的灌木被粗暴分开,一头人立而起的巨大黑影闯入视野。 棕黑色皮毛油亮如光,站起来足有一丈多高,粗壮熊掌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腥臭味随着咆哮喷出。 他认出来,那正是几年前,曾在山里给他留下童年的恐惧阴影的东西。几年过去,这家伙似乎又膨胀了一圈。 恐惧如同冰水从头浇到脚,他四肢发软,手上不由自主地一松。 “啊——!” 惨叫划破林间,瘦猴跌在腐叶堆里,摔得眼冒金星,剧痛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那巨熊显然被瘦猴的坠落惊动,大口张开,涎水四溅,腥臭的呼吸几乎喷到他脸上。 一双暗红的眼窟窿锁定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点心”,迈开步伐便扑了过来。 恐惧吞噬了理智,瘦猴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日夜苦练、最拿手的“蹑云步”都忘了咋用,只是本能抡起长钩胡乱挥舞。 钩尖划破空气发出呜呜声,竟意外地扫过巨熊的鼻尖。巨熊吃痛地晃了晃脑袋,动作明显一滞,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渺小的猎物竟敢反抗? 趁此间隙,瘦猴浑身血液都涌到了头上。丢开长钩,爆发出凄厉的嚎叫转身就逃。 双腿瘫软无力,每一步都踉跄欲倒,可求生本能催着他连滚带爬地扑腾。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腥风越来越近,枯枝败叶在熊掌下发出断裂的脆响。 瘦猴拼命绕过半截朽木,却被凸起的树根狠狠绊倒。 他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嗓子已呛得发不出完整呼喊。 巨熊的咆哮已近在耳畔,灼热的吐息喷在他的后颈。 绝望中他猛地蹬地向前一窜! 噗通! 身体重重砸在碎石地上,仅存的体力就像被抽空一般彻底耗尽。 他再也动弹不得,像离水的鱼一般张着嘴剧烈喘息,眼睁睁看着那巨大阴影向他压来。 第23章 古老的气息 瘦猴大脑一片空白,连救命都喊不出了,只是瞪大眼睛,四肢徒劳地在地上乱蹬。 “孽畜尔敢!” 白老头暴喝一声,这一次,没有掐错指诀,没有念错口诀。 他屈指一弹,一股凶猛威势瞬间爆发。 噗! 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如离弦之箭,射向扑来的巨熊。 嘭! 火球砸在巨熊右脸上,巨熊吃痛惨嚎,右脸皮开肉绽。 但它已被彻底激怒,眼中凶光更盛,竟不顾伤势,咆哮着继续扑向瘫软在地的瘦猴。 白老头须发皆张,低吼“孽畜!”。 可刚才的爆发耗损过大,他脸色苍白,指诀颤抖,竟无法再施放火球。 眼看熊掌即将拍落,王铁柱急了,怒喝一声,将手中那根烧火棍一般的铁剑向巨熊全力掷出。 嗖——噗! 烧火棍如标枪一般扎入巨熊后背,深嵌一尺。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棕黑毛皮。 巨熊痛得站直身子,朝着悬崖上方王铁柱的方向咆哮,狂乱扭身甩掉背上的烧火棍,但伤口血流不止。 巨熊剧痛中凶性不减,喘着粗气再度锁定瘦猴。 王铁柱赤手空拳就欲扑下:“掌门!拼了!” 狗剩被这生死关头惊得寒毛倒竖,却也抄起腰间青芒短刃,咬牙低吼:“上!拦住它!” 两人不顾一切前冲,打算下到悬崖之下,以肉身阻挡巨熊。 在这紧要关头,只见白老头突然眼中精光暴射,却是他强行稳住气息,激发体内残余灵力。 指诀再起,厉喝声震响山林:“滚!” 咻!咻!咻! 三颗火球连珠迸发,撕裂空气直轰巨熊。 嘭!嘭!嘭! 炸裂声在熊头、肩胛处接连爆开,火星飞溅焦烟四起,巨熊被打得眼冒金星,庞大身躯原地打转。 浑身剧痛和死亡恐惧终于压倒凶性。 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再也不敢停留,仓皇撞开灌木丛,带出一路淋漓血迹,逃向山林深处,转眼消失不见。 白老头喘了口粗气,脸色更白了几分,方才的爆发似乎耗尽了灵力。 王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抓着藤蔓滑下崖底,冲到瘦猴身边: “瘦猴师兄,醒醒!没事了,熊跑了!” 瘦猴被王铁柱拍了几下,终于回过魂来,像个孩子一般哭了出来,抱住王铁柱的腿,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裤腿。 “铁、铁柱哥!熊!还是那头熊!吓死我了!差点……差点我就没了……” “没事了,师父可厉害了!看把那大狗熊打的,脸都开花了!” 众人重新聚拢。 哑女默默蹲下来,手掌泛起极淡的青色微光,覆盖在瘦猴身上的伤口处。 虽然不会疗伤法术,但木系灵根的本源灵力自然流转,伤口血丝竟真的缓慢凝结,疼痛也稍稍缓解。 狗剩一边帮瘦猴检查身上的伤势,一边眼神闪烁不定。 就在白老头火球术爆发的同时,他的身体似乎受到了一股牵引,隐隐朝山林中某个方向悸动了一下。 那个方向,似乎隐藏着一种特殊的……古老气息? 他集中精神,尝试去感知那点悸动,似乎隐隐看到了一点异常。 不是光也不是雾,而是一种微弱的灵气流向的紊乱,断断续续指向某个方向。 “师父,”狗剩指着林子深处,犹豫开口,“我感觉那边好像……不太一样?” 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似乎是由于灵力消耗过大,影响了思绪,白老头只瞧了他一眼,并未深究,只是叮嘱道: “深山里面,到处都有可能不同。” …… 众人继续前行,相互扶持翻过悬崖后,又穿过一片湿滑的矮竹林。随着山势抬升,雾气在林间若隐若现。 瘦猴经历大难,虽然还心有余悸,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王铁柱依旧沉稳如山。 哑女对骨头和盗帅的指挥愈发默契。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白老头和徒弟们抵达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山腰平台。 这里背风,视野相对开阔,能望见远处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下方是层叠的林海。 脚下是相对平坦的岩石地面,还生长着一些苔藓和低矮灌木。 “好了,先到此歇脚吧。” 白老头长舒一口气,脸上显出疲惫之色,招呼徒弟们整理出一小块地方准备休息。 “这山腰还算平坦,大家可以喘口气,吃点干粮。” 白老头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同时默默探查四周。 王铁柱拿出带来的窝窝头分给大家。 瘦猴惊魂初定后肚子也开始叫唤,接过窝窝头狼吞虎咽起来。 哑女默默撕开一小块,喂给骨头和盗帅。 狗剩则有些心不在焉,他咬了一口干硬的窝窝头,眼睛却扫向休息处的另一侧。 那里生长着几十株参天古树,虬枝盘绕,枝叶异常浓密,就像一面绿色墙壁。 那股古老气息感,似乎就从古树后方,断断续续地渗透出来。 似乎有山溪流过,传来细微的潺潺水声。水声里,似乎还带着几声婉转清脆的鸟啼。 就是这鸟啼! 狗剩心里那点克制的好奇心,被那水声和鸟啼撩拨得瘙痒难耐。他感觉万物共情术似乎对此有一丝微弱的呼应。 “师父,那边是不是有水?我去……呃……方便一下?”狗剩放下窝窝头,站起身,指了指古树后方。 白老头正闭目养神,随意应了一声。 鸟语花香,山风清凉,阳光正好,除了刚才的巨熊,并无其他危险气息,他有些放松警惕。 狗剩心中暗喜,朝那几棵大树快步走去。 他并非真想方便,只是想绕过去看看那泉水源头,更想去确认一下那吸引他的古老气息到底是什么。 几步绕过古树粗壮的树干,视线却被茂密的树丛阻挡。 他下意识地探出身子,想看清溪流和那唱歌的鸟。 就在这时,一阵略带湿润的山风吹过,带着轻薄雾气,漫过那片树丛,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鸟啼声似乎就是从前方的水汽弥漫处传来,像是蕴含着某种魔力一般。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丝古老气息,也像被风吹散的花粉,极其微弱地从那片树丛后方逸散而出。 那气息如此缥缈,又如此亲切,如同远方的呼唤。 狗剩的心脏不自觉停跳了一瞬,对这丝气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理智瞬间被这神秘的诱惑淹没。 他没多想,脚下意识迈了出去,试图穿透这片朦胧雾气,寻找那鸟、那水、那古老气息的源头。 一步。 两步。 他小小的身影,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没入了那片被雾气、古树和未知笼罩的树荫之后。 山风依旧轻拂,几片落叶飘落。 狗剩方才离开的位置,只剩下轻轻摇曳的树影和逐渐稀薄的雾气。 休息处这边,王铁柱啃完了窝窝头,拍着手问:“师父,窝窝头还分给狗剩师兄吗?” 哑女也抬起头,看向古树方向,肩上的“盗帅”有些躁动不安,吱吱叫了两声,朝着狗剩消失的方向不停嗅探。 “骨头”停止了咀嚼,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噜声。 白老头闻声微微皱眉,抬眼望去。 古树后,一片寂静。 只有风吹过枝叶的声响,和那若有若无的潺潺声。 哪里还有狗剩的影子? 第24章 猛兽的复仇 狗剩追着一只羽毛斑斓的怪鸟,三两步窜进了一片浓雾里,再回头时,连来时的脚印都看不见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走散了! 那怪鸟扑腾着翅膀,像是在嘲讽他的愚蠢,转眼就消失在雾气中。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可好,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怪鸟,我记住你了!” 他正发愣,脚下猛地一滑,差点栽进一个坑里。 这山里的天然陷阱说来说去就那么回事,坑洞、毒藤、还有冷不丁窜出来的野兽。 狗剩本能地运转起“护身灵息·优化版”法诀,一股暖流从丹田升上来,稳住心神。 他闭眼感知,“系统”却在这时候发来提醒: 「警告!附近有危险靠近,风险中等。」 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狗剩脑海中的“系统”逐步展现出了更多种类的语音。 但狗剩现在顾不上这个,他只暗骂自己不长脑子,追个鸟都能把命搭上。 …… 另一边,白老头和徒弟们却炸开了锅。 白老头急得跳脚,想施展个追踪术,手指还没掐完诀,法术就“噗”的一声哑了火,青烟直冒。 “又搞错了!”白老头气得直跺脚,刚才打狗熊能一连发出好几个火球出来,现在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瘦猴凑过来,抹了把汗:“师父,要不咱分头找?狗剩怕是在迷雾里绕晕了头。” 王铁柱二话不说,抡起他那根烧火棍,“咣当”砸向路边的藤蔓,蛮力开出一条道。 哑女指了指身前的土狗“骨头”,小耗子“盗帅”趴在狗背上吱吱叫了两声,突然窜入旁边的灌木丛中不见了。 哑女见状,了然于胸,也不着急,由它而去。 白老头一拍脑门:“罢了罢了,分头就分头,反正我这法术也靠不住。” …… 狗剩可没空想他们。 一大一小两只体型悬殊的狗熊堵在洞口,庞大身躯几乎挡住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只留下它们焦躁喷吐的气息和不停拍打洞口的巨大熊掌。 泥块碎石哗啦落下,每一次拍打都让这个狭窄洞口发出不堪重负的呐喊,也砸在狗剩心间。 肩上那道被大熊爪刮开的伤口,此刻更是剧烈疼痛,热血正顺着胳膊流下。 “嘶……吼……!” 洞口巨熊的低吼充满愤怒,夹杂着护崽的焦躁。 熊崽则挤在旁边,学样地用前肢刨着洞口边缘,试图扩大入口。 它们腥臊的气味,直冲狗剩的鼻腔。 回忆片刻之前,他正找寻回到众人身边的路径。 那头刚被白老头几个火球打跑的巨熊,突然从树丛中窜出,差点吓死狗剩。 “真是冤家路窄,报仇找我干什么?去找白老头啊!”狗剩怒骂道。 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腥风,满是伤口的皮毛血迹淋淋,动作已没有受伤前的威猛,却仍显狂暴。 一瞬间愣神之际,狗剩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巨熊紧追不舍。 他只能凭着本能,在树木和乱石间跳跃躲闪。 先是一脚蹬上歪脖子老树,借力跃过一块巨石。 眼看巨熊利爪抓来,他又矮身滚到岩壁下,险险避开。 熊掌擦着他头皮划过,刮得岩石火星四溅。 狗剩抽出腰间那把青芒短刃,刃口闪着青色寒光,上面已沾了些许熊毛和血点。 他刚刚趁巨熊扑空的瞬间,反手在它肋下划了一刀,但那划伤只能引得巨熊更怒。 巨熊虽失血过多,粗喘连连,体力大减,但依然不是他这个半大孩子能硬抗的。 他左蹦右跳,青芒短刃不时撩刺,专挑巨熊腰腹旧伤口下手,却总被厚皮挡住。 巨熊则挥掌猛拍,扫倒小树、砸碎石头。 “这不行啊……”他暗自叫苦。 狗剩一次次躲过致命一击,只靠灵活步伐勉强周旋,心里暗骂自己学不来瘦猴那滑溜的“蹑云步”,只能狼狈逃窜。 屋漏偏逢连阴雨。 闪躲之间,一只熊崽“嗷呜”着从树后寻来。 那是巨熊的崽子,稚嫩却凶悍,一加入战局便堵住了狗剩退路。 狗剩暗骂一声,这下可真成了夹心饼干了! 两只狗熊前后夹击,他左支右绌,眼看巨熊一爪就要拍实,逼得他退到崖边绝境。 危急关头,狗剩顾不得多想,慌乱中模仿白老头施展法术的各种样子,一边憋气闭息,一边胡乱念起口诀: “天灵灵、地灵灵……万物生息,同我共情!” 他拼命运转“护身灵息·优化版”法诀,想引动周遭灵气,却只觉丹田空虚,想来那点微薄的灵力已经见底了。 眼看狗熊扑近,他一咬牙,索性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法诀都试一遍,全身毛孔张开,试着与身旁的老树、岩石“交流”。 说来也怪,一股微弱的意念涌入心头,如同老树在风中低语,岩石在脉动中回应,指引他朝崖壁后一个狭窄缝隙钻去。 狗剩想也没想,扭身就向那缝隙冲刺。 两只狗熊咆哮着追咬,却被他抢先半步,缩进洞穴之中。 那洞口刚好容他一人通过,两只狗熊则被卡住,眼见到嘴边的美食飞了,只能在外狂躁拍打。 “命都要没了……” 狗剩后背紧贴着洞壁,大气不敢出,心脏在嗓子眼里疯狂跳动。他摸出那把青芒短刃,用衣襟擦去上面的熊毛和点点血迹。 “往里走!”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那俩大家伙卡在洞口,暂时进不来,趁它们还没气疯地把这里挖塌,他得赶紧溜。 顾不上肩头的剧痛和黏糊糊的血迹,朝着洞穴深处摸黑前进。 刚跑两步,脚下差点被一根突出地面的粗粝石笋绊个狗啃泥。 “哎哟!连你也欺负小爷!”他有些恼火,对着那石笋就踢一脚。 “哎呦!” 没想到那石笋这么硬,脚踢上去就像鸡蛋碰石头一般,他疼得龇牙咧嘴,抱着脚丫子蹦了两下。 “真是倒霉!”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身后的兽吼和拍打声越来越远。 恐惧驱使着他不断深入。 喘息之间,系统传来机械音:「隐藏任务:传说的灵气眼,开启!」 但狗剩顾不上注意,只专注地往黑暗中挪动。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息,或许已有一炷香。 他感觉洞势开始倾斜向下,脚下也不再是完全的自然坑洼,渐渐有了些许平坦的触感。 像是被人踩过? “怎么可能!”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否定了,这里自古以来便是蛮荒老林,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他小心地伸出手摸索着洞壁,指尖传来一股细微的冰凉气息。 跟他运转法诀时感知到的周围天地灵气流动不同,这里的“气”是凝结的、滞涩的,像是千年寒冰散发出的冷气。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邪门?”他打了个寒战,手臂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第25章 传说的灵气眼 在这个黑暗的山洞里,狗剩一边揉着胳膊,刚摸黑走出没几步就踢到块凸起的石头,疼得龇牙咧嘴。 他摸索着往前探,指尖冷不丁触到冰凉坚硬的石壁,前方竟是个黑黢黢的死胡同! “倒霉催的!”狗剩泄气地往地上一坐。 却没想到,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间,身下那堆松垮的碎石“哗啦”垮塌,闪了他一个屁股墩。 脑中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封印法阵,是否解除?」 狗剩一个激灵弹起来,眼珠子在黑暗里瞪得溜圆:“这鬼系统还有这功能?解除!赶紧解除!” 石壁表面突然浮现蛛网般的幽蓝纹路,刺目闪光过后,“轰隆”一声闷响,堵路的岩层应声崩裂,露出一条仅容人侧身通过的窄缝。 阴冷气流裹着尘土扑面而来,狗剩连忙捂住口鼻。 狗剩急忙继续运转起“护身灵息·优化版”法诀,微弱灵光在体表流转,虽然稀薄得像层水汽,至少能稍微缓解洞内的寒气,也让他稍稍安心。 “呼……吸……冷静,冷静……” 他小声给自己打气,一边努力分辨着洞内的细微声响。 除了自己心跳和脚步声,好像只有极远处的滴答水声,空气里的湿气似乎也更重了。 越往下走,那种奇异的冷气就越发明显,狗剩心里的毛毛感也更盛。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藏着的那个破布包,里面是走散前哑女塞给他的几块没吃完的干粮,他娘蒸的窝窝头。 这种环境让他觉得特别需要点暖和的、实在的东西。 “这破地方,比村里闹鬼的破庙还瘆人……”他嘀咕着,试着模仿白老头的样子掐了个法诀,想把灵气聚起来照明。 结果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什么都没憋出来,黑暗依旧。 “啧,果然指望不上,白老头的法术就没靠谱过,我这徒弟也白瞎。” 他悻悻地甩了甩手,放弃挣扎,继续摸黑前进。脚下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啥东西?!”狗剩浑身汗毛倒竖,急急刹住脚步,心脏差点跳出来。 熟悉的滑稽声音在脚边响起:“吱吱,是我呀,盗帅!” 紧绷的神经松懈,狗剩长舒一口气:“你这耗子,吓死爷爷了!” 黑暗中,隐约可见小耗子盗帅站直身子,得意地搓着前爪:“吱吱!区区土洞,盗帅穿行如履平地!” 这场景,让他想起在那日黑风寨地下秘境时,正是盗帅从石室顶壁挖出了一颗发光石头,当时顺手揣进怀里。 他伸手入怀,掏出那颗石头。 柔和的微光像被惊醒般,丝丝缕缕散发开来,虽不能照亮整个洞穴,却足以勉强映亮脚下丈许之地。 盗帅在前方的黑暗中穿行,为狗剩探路。路不好走,坑坑洼洼,还时不时有石柱、石笋挡住去路。 “幸亏有这玩意和盗帅你在……”狗剩暗自庆幸,举着发光的石头小心避开一根突兀的石笋。 尽管如此,他还是好几次撞在石头上,额头估计都青了。 “就不能给我来点顺心事吗?” 他抱怨着,疼得直咧嘴,要是自己会“蹑云步”,至少少撞几个包。 “喂,盗帅,”狗剩揉着脑门上的包,“你说白老头他们这会儿咋样了?” 黑暗中传来盗帅搓爪的窸窣声:“吱吱!本帅下来时,白胡子正举着窝窝头满山骂你呢!说‘孽徒跑得比盗帅还快’!” 狗剩脚底一滑差点栽倒:“啊?!他还有力气骂人?” 这小耗子的话,只能听一半信一半。 “吱吱!”盗帅得意地搓着爪子,“何止!大块头正撺掇着分头找你,白胡子气得把窝窝头都要吃掉啦!” 狗剩在微光下瞪眼:“都吃掉?他拿窝窝头撒什么气?” “哎呀呀,”小耗子尾巴翘得老高,“还不是饿着啦!白胡子放的大火球把体力耗光啦!瘦小猴都急得把窝窝头藏裤裆里啦!” “盗帅,说正经的……他们真没遇上麻烦?” “吱吱!”盗帅一个后空翻,“鼠大人穿山过缝时看得真切,白胡子在石头上画圈玩,啥狗熊野猪的,猪毛都没见到呢!” 狗剩长吁口气:“那就好……等下!你刚说瘦猴把窝窝头藏哪儿?!”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无尽黑暗里发疯、被肩上的伤口拖垮的时候,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吱吱!停步!”盗帅突然窜到狗剩脚边,鼻子嗅动,“有风!” 不只是有风,还有一丝极弱的光斑开始在视野边缘晃动。狗剩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累晕了。 “盗帅你别诓我……嗯?等等,真有光?!” 盗帅得意地搓着前爪:“吱!鼠大人夜视无双岂会看错!” 不是幻觉,那微弱、朦胧的光确实存在,很微弱,很朦胧,像是隔了重重纱帐透进来一般。 狗剩精神一振,几乎忘了疼痛,赶紧加快脚步,跌跌撞撞地向光源奔去。 “慢点吱!当心摔破……”盗帅的警告被狗剩撞上石柱的闷响打断,“……鼻子。” 地势平坦了一些,空气也清新通畅了很多,不再是那种死寂沉重。 转!过!一!个!拐!角! 光芒骤然大放,照得刺眼。狗剩停下脚步,手挡在眼前,足有好几息才适应过来。 “神仙洞府?!”盗帅的尖叫声在空旷中回荡,“吱吱!宝石归鼠大人!” 狗剩:“……” 当狗剩放下手,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嘴巴竟不由自主地张成了一个能塞进鸡蛋的圆形。 什么黑暗、恐怖、狗熊,全都被眼前的世界瞬间冲垮、彻底碾碎。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山腹空间,比石砚县城还要广阔。 洞窟顶部极高,许多地方垂下形态万千、闪着微光的钟乳石。前方是一个水潭,不知源头,异常清澈。 潭水折射着一种温润内蕴的五彩光芒,将整个巨大洞窟映照得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远处有一条同样散发五彩霞光的瀑布,悄悄地从极高的洞顶某处倾泻而下,落入潭中。 却没有震耳的轰鸣,只发出一种类似珠玉落盘的清脆之声,与潭水荡漾的波纹融为一体。 潭水周围并非泥沼,而是光洁如玉的奇特岩石,形成错落有致的岸堤。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比他这短暂的修行生涯感受过的任何灵气都要充沛精纯。 每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仙泉涌入肺腑,冲走了疲惫、紧张和伤口的疼痛。 “???” 狗剩彻底傻掉,呆愣地站在拐角的仙境入口处,感觉像是在梦里,又像是突然闯进了神仙住的地方。 「隐藏任务:传说的灵气眼,已完成!奖励发放完成。」 「习得术法:风刃。」 「修为点数+1,总点数:1。」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气眼?白老头念叨的,要建山门的好地方?” 狗剩张着嘴傻站着,好半天才缓过神。 第26章 烧成红炭啦! 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尖锐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也狂喜地确认了: 不是梦!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神奇的彩色水潭。 “别碰水吱!”盗帅突然咬住狗剩裤脚,“白胡子说过,灵物多伴凶险!” “松口,”他踢脚甩开盗帅,“哪有什么凶险?这地方连只蚊子都没有。” 潭底的斑斓彩石清晰可见,五彩光芒就像是从这些石头上散发出来的,又融入了水中。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饿啦吱?”盗帅扒拉着岩缝,“鼠大人给你找点苔癣吃……” “少啰嗦,”狗剩盯着潭水,“这水喝了说不定能成仙?” 狗剩咽了口唾沫,看着这散发着诱人彩光的潭水,对着盗帅问道: “这水看起来如此干净,还香喷喷的,喝一口能不能解渴?” 虽然他根本没闻到香味,但感觉就是极好。会不会有仙气,喝了直接白日飞升? “不知道呢吱!狗老大想喝就喝呢吱!”小耗子盗帅摊手。 狗剩:“……” 实在渴得嗓子冒烟了,他趴在水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喝了一大口。 “噗——咳咳咳!” 一股凛冽寒气袭入,从喉咙直冲小腹,接着又猛地炸开,化作温暖洪流散向四肢百骸。 记忆中的化灵诀·优化版功法,甚至不需要他主动引导,就像是老饕看到了绝世珍馐,自动疯狂地、贪婪地运转起来。 伴随着这一口潭水,精纯的天地灵气疯狂地冲刷、注入他原本极其微薄的气海,练气期那可怜的小池塘。 气海瞬间被撑得鼓胀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 “喂喂!脸紫啦吱!”盗帅焦急地挠他鞋底,“吐出来呀!” “别……别吵。”狗剩浑身颤抖。 「修为点数+1,总点数:2。」 「修为点数+1,总点数:3。」 一股强横的力量突然升起,身上的淤青微微发痒,肩头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刺麻,就像正在快速愈合一般。 “啊!” 狗剩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不是痛苦,而是极致的舒爽和难以承受的充实胀感。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个子都要被这股力量给顶高了几分。 “灵泉,真的是绝世宝贝啊!”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顾不上个人形象,趴在水边又贪婪地喝了几大口。 盗帅犹豫地舔了一口潭水,突然炸毛:“吱!冻掉牙!” 随即蹦跳着钻进狗剩衣襟里取暖。 每一次吞咽,都是一次灵力的狂野冲刺和修为点数的飙升。 「修为点数+1,总点数:4。」 「修为点数+1,总点数:5。」 …… “系统”的机械音如雨点一般在脑海中响起,体内的灵气变得越来越充盈。 「修为点数+1,总点数:13。」 「修为点数+1,总点数:14。」 「修为点数+1,总点数:15。」 狗剩心头狂跳,这修为点数疯涨的感觉太不真实了,仿佛在做梦。 终于涨到了他的身体难以容纳的程度,狗剩只感觉再涨下去自己就要炸了。 “吱吱!狗大人!你的脸红得像猴屁股!” 恍惚中传来耗子盗帅的小嗓门。 “快看快看,你头顶都冒热气啦!吱,要烧起来啦?” 狗剩吓得一哆嗦,扭头见盗帅从石缝里探出脑袋,小豆眼瞪得溜圆。 “闭嘴!我、我这是……灵气太多了!”他急吼吼地说。 “吱?灵气太多会放烟花嘛?”盗帅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小胡子一翘一翘。 狗剩没继续搭理盗帅,自顾地在潭边找了块平整的玉色岩石,一屁股坐上去,腿一盘就进入打坐姿势。 这动作他练过无数遍,运转化灵诀时总要这样静心。 可这次不一样,点数太多太乱,他生怕爆了丹田,慌忙集中精神,在心底默念: “系统!系统!” 念头一起,机械音的轻响就传过来: 「侦测到用户主动查询。」 「当前总修为点数:15。基于练气期升级规则:5点可升至练气二层,10点可升至练气三层。」 「用户满足升层条件,可一次性提升至第三层。」 狗剩听得一激灵,练气三层?从一层蹦到三层? 按白老头的说法,升一层得花大把时间打熬,每层还得找契机,现在一口气就能升三层? 他乐得差点蹦起来,但强行压住兴奋,体内的灵气还在翻江倒海。 “喂!狗大人,”盗帅用爪子戳了戳他的裤脚,“你坐着不动是啥意思?也没见你打呼噜睡觉呀吱?” “啧,安静待会儿!” 狗剩没好气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急忙在心里追问: “系统,那我现在要升级的话,该咋办?” 「升层程序需用户主动启动。确认开始后,灵气自动引导,用户需保持打坐状态一个时辰。中途中断可能失败。请准备就绪后告知系统。」 狗剩深吸一口气,潭水的灵气丝丝缕缕钻进毛孔,他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肩伤只剩点麻痒,精力充沛得能再打一只熊。 白老头那套啰嗦法诀根本不用管,有系统真省事! 他赶紧端正姿势,屁股在岩石上蹭了蹭找好位置,双手按在膝头,闭目凝神。 “准备好了!”狗剩默念一声,心都悬到嗓子眼,这可是头一回正经升级。 「启动升层程序。持续时间:一个时辰。开始导入灵气……」 刹那间,狗剩浑身一僵,一股比喝潭水时更猛烈的暖流从丹田炸开,像千丝万缕的绳子拉扯他的经脉。 他咬紧牙关,生怕泄了气,脑子里嗡嗡响着“系统”冰冷的机械音: 「点数整合中……压缩灵旋……」 先前乱窜的灵气被系统强行拽回、压缩、提纯,化作更凝练也更强大的暖流在经脉中奔涌。 “吱吱吱!好热好热!” 盗帅感受到一股热浪从狗剩身上散发出来,吓得嗖地跳到旁边一块钟乳石上。 “狗大人你发烧啦?烧成红炭啦!” 狗剩此刻五官扭曲,牙关紧咬,汗水直流,哪里顾得上回答。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 就像经历了千万次的锤炼一般,当最后一丝灵力归拢沉入丹田时,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和力量感充盈全身。 「升级完成。当前境界和层级:练气期第三层。」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回荡。 第27章 小爷我晋级了! “成了。” 狗剩猛地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淡淡白气的浊息。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奔腾的力量,远比之前练气一层时强横数倍。 肩头的伤痛彻底消失,连皮肤上的擦伤都愈合如初,肌肤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温润光泽。 更惊喜的是,丹田气海中那股热流不再像过去那样散漫微弱,而是凝聚成一团鸽蛋大小的自行旋转的凝实旋涡。 五感也更敏锐,他甚至能听见远处钟乳石上凝结的水珠滴落潭面的声响。 趁这难得的喘息,狗剩想看看“系统”目前的情况。 他活动了一下腿脚,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地翘着二郎腿。 他慢悠悠把小人书拿出翻开,唤起“系统”界面。 此时,「修为」页面显示着: 「修为境界:炼气期」 「修为层级:第三层」 「修为点数:零」 「五系灵根:无」 「固有天赋:万物共情术(熟练度+50)」 果真消耗完所有的修为点数,将层级提升到了炼气期第三层了。 狗剩大喜,随即切换页面,查看其他几个。 「灵器」那一页有五个物件:「灵枢源核」、「破旧的炼丹炉」、「引气观想图」、「发光的石头」、「青芒短刃」。 「术法」那一页,现在有三个法术:「化灵诀·优化版」、「护身灵息·优化版」、「风刃」。 「灵兽」那一页,只有「阔尾锦毛鼠·盗帅」一只灵兽。 「门派」那一页,没有什么变化,同门师弟师妹还是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五人。 狗剩好奇,查看几位师弟师妹的修为状态,发现基本都已步入炼气二层。 除了李秀才还在徘徊在第一层,想来是他沉迷于符箓、阵法和千机术的研究,而对修行有所懈怠的缘故。 狗剩心下盘算,想着以后找机会督促一下李秀才的修行,就这么暗自决定了。 他倒是颇感欣慰,也因自己领先诸位同门而感到窃喜,心中想象着在他们面前炫耀,不禁笑出了声。 “吱?狗大人你醒啦?”盗帅听到狗剩的笑声,小脑袋从钟乳石后探出来,鼻尖耸动。 “吱?狗大人你身上味道……好像变香了?像……像刚烤好的地瓜?” “哈哈,比烤地瓜香多了!小爷我晋级了!” 狗剩终于可以分享这份喜悦,兴奋地挥舞拳头:“现在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吱吱!吹牛吧狗大人?牛那么大!”盗帅抱着小爪子,表示不信。 狗剩也懒得跟它解释力量的悬殊,嘿嘿傻乐,恨不得整个人跳进潭里泡着。逃命的虚脱感一扫而空,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注意到方才在“系统”中看到的「风刃」术法,便想尝试一下。 根据脑中被灌入的知识,狗剩活动了一下筋骨,手握「青芒短刃」,做了一个简单的横斩动作。 这个招式适合炼气期修士使用短刃,动作直接而快捷。 “以后打架再也不是蛮力,小爷我也是会套路的人了。” “吱吱!”盗帅跟着欣喜。 …… 狂喜过后,狗剩稍稍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这仙境般的地方,安静得出奇,除了水声和钟乳石偶尔滴落的水声,再没有其他声息。 他走到方才自己打坐的那块巨大而光滑的玉色岩石旁,仔细打量。 这块石头位置显眼,表面异常平整,似乎曾经摆放着什么。 只是现在空空如也,石面上除了岁月侵蚀的自然痕迹,没有任何人工雕刻的纹路,仿佛它天生就是这样。 目光移向更远处一些的洞壁。 靠近潭水的壁面光滑异常,宛如精心打磨过,但稍高的地方,却隐约可见许多怪异的痕迹。 像是指爪抠挖的,又像是巨大的利器劈砍留下的沟壑。 还有一些位置,岩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焦黑色,就像是某种极致高温瞬间灼烧后留下的丑陋伤疤。 这些痕迹年代太久远了,早已与洞壁融为一体。若不是狗剩靠近了仔细分辨,在这五彩光芒的柔和映照下几乎被忽略。 他伸手摸了摸一道较深的爪痕边缘,指尖传来细微的冰冷触感,和先前在通道里感受过的那股“陈旧冷气”如出一辙。 他猛地缩回手,心里咯噔一下。 “吱?狗大人咋啦?这石头很冰嘛?”盗帅顺着他的裤腿哧溜一下爬到他肩膀上,也探着头瞅那些痕迹。 “没什么……”他摇摇头,指着那爪痕,“盗帅,你说这是什么野兽留下的?” “吱吱!好大好大!”盗帅用小爪子夸张地比划着,“比狗熊……比十个狗熊还大!” 虽然根本没见过,但鼠辈对巨大生物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狗剩暗自嘀咕:“就算是白老头说的金丹期妖兽,爪子也没这么大、这么猛吧?这比外面那头狗熊可怕多了……” 盗帅立刻猛点小脑袋:“对!吓鼠了!” 他又看向那些焦黑的岩石:“还有这烧的,什么火能烧进石头里面去?” 盗帅用小爪子碰了下焦黑处,猛地缩回来吱吱叫:“凉!吱!好凉!” 那寒冷的气息应该在一瞬间刺痛了盗帅敏感的神经。 再看向那五彩灵泉和奇石玉岸,狗剩眼中最初的狂喜,悄然带上了一丝疑虑、警惕和困惑。 这地方,真的是无主的天赐福地吗? 那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上古仙门? 它们是怎么没了的? 为什么偏偏是这里留下了如此神奇的灵泉? 一个奇异的念头冒了出来:这里曾经发生的“消失”,会不会并不是那么“自然”? 这些痕迹,就是无声的证据? 那些引发“消失”的力量,或者东西,会不会,还在? “盗帅……”狗剩声音干涩。 肩膀上的小耗子盗帅也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着。 “你说,这洞里,会不会还有别的、很大的、咱们看不见的东西?” “吱?!” 盗帅全身的毛瞬间炸开,像个小毛球,小豆眼里充满惊恐。 “狗……狗大人你别吓鼠!鼠大人胆子很小的吱!” 它嗖地一下钻进狗剩颈窝的衣领里,瑟瑟发抖。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远离了那块光滑的空置巨石,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青芒短刃。 潭水依然散发着令人迷醉的五彩光芒,灵气依然浓郁得醉人。但狗剩的心头却像被蒙上了一层冰霜。 远处洞外的狗熊似乎已经放弃了折腾,世界变得异常安静。 这片上古遗留的洞天福地,究竟是崛起的起点,还是某个巨大毁灭下的遗迹? 他,一个走散的小小练气期修士,误闯此地,是福?还是祸? 他修为提升了本应狂喜,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巨人花园的蚂蚁,无比渺小,也无比不安。 他环顾这如同虚幻的仙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体内的灵力在奔腾,肩上的伤口已愈合,但他的心却仍感沉重。 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 正思索着,远处隐约传来狗叫声,层级提升带来五感的敏锐,狗剩竟比盗帅更先听到远处的声响。 狗剩一愣,竖耳倾听。 “是骨头!”他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惊讶。 一人一鼠对视一眼。 第28章 骨头的战歌 “汪汪!汪汪汪!”狗叫声在寂静山林中响起。 一只土黄色的大狗,全身沾满了泥土和血迹,两处毛发脱落、渗出血丝的伤口。 它身体前倾,尾巴夹着但又倔强地翘起尾尖,呲着牙,将主人护在身后。 在它后面几步远,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小身影瘫坐在地,正是哑女。 哑女的情况很糟糕,小辫子散了半边,身上布满了青紫和抓伤,衣服撕破几处,露出的皮肉也带着淤伤和血污。 她似乎耗尽了力气,原本沉静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满疲惫和沮丧,嘴唇紧抿,无声呜咽着。 对面不远处,两只棕黑色的巨大身影占据了视野。 一大一小,两只狗熊。 其中更大的身影,正是先前遭遇白老头众人、后来又遇上狗剩的那只巨熊。 巨熊深色的皮毛上,血流已经干涸,凝固成黑红的血痂,脸上有几个肿胀的鼓包。 熊崽同样顶着满头肿包,眼睛通红,被巨熊半挡在身后,既暴躁又有些瑟缩。 它们显然被激怒了,咆哮着想冲过来,撕碎那个给它们带去痛苦的人类女孩。 但挡在女孩身前那只不起眼的黄狗,却出乎意料地成为它们最大的障碍。 黄狗没有退缩。 巨熊试探性地向前挪动庞大身躯,喉咙里低吼转为咆哮,黄狗后腿猛蹬地,像一道黄色的利箭。 不是扑向威胁最大的巨熊,而是极其刁钻地直冲旁边的熊崽而去。 一口就咬在熊崽没被毛发覆盖的鼻头,快准狠。 “嗷——!” 熊崽吃痛,发出尖锐惨叫,惊恐地向后退缩。 黄狗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立刻扭身,敏捷后退。 它再次挡在哑女前方,朝着愤怒得几乎要爆炸、但又因崽子受惊惨叫而不得不后退的巨熊,发出更加强烈的吠叫。 “汪汪汪!!(来啊!你敢过来我就继续咬它!)”黄狗吠叫着。 巨熊巨掌拍击地面,震得旁边小树都在颤抖,它转向黄狗,巨大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然而每当它蓄力扑向黄狗,这该死的黄狗就会故技重施,再次以惊人的灵活和狡猾绕过它,袭击熊崽最脆弱敏感的部位…… 每次都逼得熊崽惨叫躲闪,迫使巨熊不得不分神回护。 “吼!吼!(混蛋!卑鄙的狗!)”巨熊暴躁怒吼,围着黄狗和哑女打转,一时间投鼠忌器,居然形成了诡异的僵持。 两只狗熊竟被一只黄狗用“攻敌必救”战术逼得进退维谷。 …… 就在半个时辰前。 “分头找!”白老头脸上没了往日的随性,眉头紧锁。 王铁柱和瘦猴一组向左侧搜索。 白老头自己向右侧摸索。 哑女则带着“骨头”,一人一狗组成一组,向前搜索。 哑女蹲下,用力揉着“骨头”的脑袋,用她自己独特、轻柔而富含韵律的“嘬嘬”声和细微手势,配合焦急的眼神,传递着信息。 她要“骨头”嗅寻耗子“盗帅”的气味。 “骨头”用力抽动鼻子,在空气中、草叶上、石缝间仔细探寻。 忽然,它低呜一声,尾巴有力地摇了一下,笃定地朝着某个方向冲去。 哑女眼前一亮,跟着它在复杂的山林石砾间穿行。 依靠“骨头”的敏锐嗅觉,他们循着气味指引,越走越深。 终于,穿过一片藤蔓缠绕的岩区,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不大的山壁缝隙出现在前方不远的峭壁之下,“骨头”说耗子“盗帅”的气味就是从里面传来。 哑女脸上显现出惊喜的神色,指向洞口,暗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骨头”也兴奋地低声呜鸣,尾巴像风车一般摇个不停。 然而,喜悦仅持续了一瞬,一股浓烈腥臊的野兽气息袭来,夹杂着低沉的咆哮。 呼——! 两个巨大黑影从旁边一片矮树丛后猛地窜了出来。 更大的那个身影,正是那只被白老头火球烧伤、狼狈逃窜的巨熊。 两只狗熊在这里,原本是为了堵住逃进山洞的狗剩,却不曾想又来一个自投罗网的猎物。哦,还有一只黄狗。 巨熊认出了哑女,与逃进山洞那小子一样,也是先前袭击它的人群其中一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巨熊的瞳孔瞬间缩成了血红的针尖。 哑女瞬间面无血色,千钧一发,她知道逃是来不及了。 急中生智,她抬起手臂,口中发出一种极其急促而高频的嗡嗡哨音,同时双手以一种复杂而快速的轨迹指向狗熊的方向。 嗡——! 不到两个呼息,伴随着密集的嗡嗡声,一大片黄黑相间的山蜂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悍不畏死地朝两只熊头脸猛扑而去,瞬间覆盖了二熊的大半个脑袋。 “嗷嗷嗷——!” “呜哇哇——!” 毒针如暴雨般刺下,巨痛让它们狂乱挥舞巨掌拍打,却拍不散这讨厌的蜂群。 它们凄厉哀嚎,翻滚,只想立刻逃离这可怕的袭击。 眼看狗熊被蜂群叮得哇哇乱叫,抱头鼠窜,哑女刚想松口气,唤着“骨头”赶紧钻进旁边的山洞。 可在蜂群造成的混乱中,巨熊在翻滚挣扎时,巨大的鼻子猛地抽吸几下。 虽然被蛰得肿胀不堪,但这熟悉的气味,猎物在移动。 它强忍着头脸剧痛,透过狂怒飞舞的蜂群缝隙,精准锁定不远处巨石后半露的衣角。 “吼——!” 被蜂群蛰咬的痛苦远不及此刻复仇的狂怒。 甚至不顾身上还爬着无数疯狂下针的山蜂,庞大身躯带起恶风,巨掌掀起碎石,朝着哑女猛扑过来。 哑女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 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下意识唤起“骨头”就想往山洞钻。 然而召唤蜂群几乎耗尽她全部灵力,双腿沉重。 更糟的是,距山洞还有一段坡度不小的碎石路。 噗——! 巨大的冲击撞上她的后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破碎的气音“呃——”。 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离地飞起,重重砸在远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接着又向前翻滚了好几圈,才瘫倒在地,浑身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这一击若是实打实地击中,恐怕早将她脆弱的身躯拍成两段。 幸而最后关头持续运转的护身灵息法诀起了作用,勉强卸去了一半冲击。 意识模糊间,只见“骨头”瞬间调整姿态,毫不犹豫地、带着决死的狂怒,冲向那头正扑向自己的巨兽。 “骨头”放弃徒劳攻击巨熊庞大壮硕的身躯,将目标死死锁定在相对脆弱的熊崽身上。 它的战术简单、粗暴、有效:你扑哑女,我就啃你崽! 专挑鼻子、屁股、后腿这些要害和下三路招呼。 “骨头”凭借远超熊类的灵活与速度,每一次扑咬都带着凶狠的气势和明确的目标。 每一次都成功咬到熊崽,令其惨嚎连连。 大熊空有撼树之力,却像被捏住软肋,每一次扑向哑女的杀招,都被黄狗这不要命的“围崽救主”战术强行打断。 “吼——!!(这该死的贱狗!)” “汪汪汪!!(来啊!谁怕谁!)” “嗷——!!(啊!痛死我了!)” 一时间,山林间充斥着巨熊的暴怒吼叫、熊崽的凄惨哭嚎和黄狗那不屈不挠的吠鸣。 黄狗用尽全身解数,撕、咬、躲、吼,一刻不停。 它将一只乡村土狗的潜能与忠诚,燃烧到了极致。 汗水浸透它的皮毛,灰尘和干涸血迹粘附在伤口上,每一次发力都能感觉到伤口被撕扯的剧痛。 巨熊也看出这黄狗的疲态。 它又一次被黄狗咬崽子的战术逼退后,喘着粗气,猩红眼睛盯着脚步开始虚浮、喘声越来越粗重的黄狗。 它耐心地等着,当黄狗又一次佯攻熊崽,巨熊这次没有去挡护,而是虚晃一掌拍向黄狗原本扑击的方向。 实际上整个重心却在瞬间调整,巨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峦,全力扑向瘫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哑女。 同时,一只熊掌预判性地挡向了黄狗可能扑咬熊崽所经过的路线。 这一击,凝聚了它所有的狡猾与暴怒,务求一击毙命。 它要把这只讨厌的土狗和那个可恶的小女孩一起拍成肉泥! 哑女绝望地闭上了眼。 黄狗嘶吼着,试图绕过那巨掌的拦截去救主,但身体因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它终究慢了半拍。 完了。 黄狗的心如坠冰窟,哑女的精神世界一片死寂黑暗。 咻——! 巨熊如同乌云盖顶的巨大阴影即将彻底吞噬弱小的身影,锋利的爪尖离哑女头顶不足三尺的瞬间。 “滚开——!!!” 一声带着破音、略显稚嫩、蕴含着强烈怒意与奇异压迫感的吼声炸响。 一个瘦小身影带着一股刚猛却生涩的冲劲,如同离弦弩箭,从洞口疾射而出。 那身影快得只余一道模糊残影,瞬间便挡在了哑女和巨掌之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第29章 狗剩的英雄气概 “臭狗熊,看我剥了你的皮!” 狗剩咬着牙,手里的青芒短刃狠狠地划过地上那只巨熊的皮毛。 这畜生刚才差点要了哑女的命! 他越想越气,手上的动作带着一股解恨的狠劲,跟平时在村里劈柴的架势似的,只不过对象换成了这头庞然大物。 黑色的熊毛四处飞溅,旁边那只熊崽也已经被狗剩宰了。 刀尖剖开巨熊厚实的熊皮,在割到巨熊喉咙与心口连接的位置时,忽然“咯嗒”一声轻响,似乎碰到个硬物。 狗剩用刀尖小心一撬,一个桃核大小的、乌黑的圆珠子滚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捡起来捏了捏,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他咕哝了一句“这熊瞎子还长石头?”,顺手把黑珠子揣进了怀里。 「获得灵器:不明的小圆珠。」 “呜呜……”微弱的啜泣声传来,他一怔,手里的短刃差点掉下来。 狗剩瞬间慌了神,也顾不上地上那堆破烂熊皮了,连滚带爬地冲到哑女身边。 小姑娘正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块石头上,头埋在臂弯,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哑女!哑女!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狗剩蹲在她面前,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双手比划着,急得抓耳挠腮。 他这才仔细看到,哑女的脸也蹭花了,眼角还有没干的泪痕。 刚才情势危急没注意,现在看着她这副模样,狗剩只觉得心里揪疼,比他自己受伤害难受。 听到狗剩的声音,哑女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安静和好奇的大眼睛,此刻像是受惊的小鹿,空洞地看了狗剩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把手缩回膝盖后面,依旧把自己抱成一团。 劫后余生的冲击似乎还让她有点发懵,连比划手势的力气都没了。 狗剩看她摇头,却稍微松了口气。 他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就在“骨头”体力就要耗尽,那只大狗熊扑向哑女的瞬间,他只觉一股热气猛窜上来,整个人像被弹弓打出去一样。 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有力,那是炼气期第三层带来的、他还没完全适应的“暴发户”般的力量感。 没去想什么战斗技巧,只是凭着本能和那股新得的力气,脚下一蹬,整个人就斜刺向巨熊的红眼。 他甚至能在半空中看到狗熊脖颈后那粗硬鬃毛下跳动的血管。 然后? 就没然后了。 等狗剩回过神,他那把青芒短刃,已经稳稳地切断了巨熊的喉咙。 “这招‘风刃’,当真厉害!” 巨熊连最后的嘶吼都没发出,身躯便轰然倒下,滚烫熊血喷了狗剩一脸一身,腥得要命。 旁边那只熊崽吓得嗷嗷叫唤,转身就跑。 狗剩正杀红眼,哪里能让它跑了威胁大家? 他顺手抄起一块尖锐的石头,一个甩手,石头带着破风声,砸中了小熊的后脑勺,那熊崽也一声不吭地栽倒了。 “还好……”狗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这才缓缓涌上来,填补了刚才的空白。 “还好我追着盗帅跑得快,再晚上一步……” 他不敢说下去,只是踹了一脚旁边狗熊的尸体。 “炼气三层?真他娘的带劲!” “吱吱!”耗子盗帅这时才从一个石头缝里钻出来,尾巴竖得笔直,激动地蹦上狗剩的肩膀。 耗子用小爪子拍他的脸,像是在说:“干得漂亮!狗大人!” “汪汪!呜呜……”大黄狗“骨头”也凑到哑女身边,舔了舔她垂在地上的手。 虽然累得直吐舌头,但看到敌人都被解决了,它也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呜咽和短吠。 紧张的气氛终于消融。 哑女似乎也因为“骨头”湿漉漉的舔舐找回了一些活气。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骨头”的脑袋,又抬头看向狗剩。 她看着狗剩那张血糊糊、却写满焦急和“快表扬我”神情的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好像想笑,却又牵扯到脸上的擦伤,疼得轻轻吸了口气。 “你的伤!”狗剩立刻又紧张起来,“疼吗?哑女你快看看,伤得重不重?我给你找草药!” 哑女再次摇头。 这次她动作大了点,立刻牵动了身上的痛处,眉头皱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满是泥土的小手,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光点。 那是她木系灵根带来的微弱疗愈能力。 但那点绿色光芒,刚闪了两下就彻底熄灭了,哑女的小脸也霎时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 狗剩明白了,看着哑女痛苦又无力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灵力……我输给你!” 他盘膝坐在哑女对面,憋着气,脸涨得通红,想象着从自己肚子抽出一根线,再把这股“气”顺着自己的手臂…… 然而实际效果是:一股灼热的气流在他自己体内横冲直撞了半天,差点让他岔了气。 狗剩“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浊气,自己也咳嗽起来。 “吱吱?”盗帅歪着头,小豆眼充满了疑惑,就像在问:你干嘛呢?便秘了? 狗剩尴尬得要死,挠挠头,急中生智:“不管了!” 他一把抓起哑女冰凉的、带着细小伤口的手。 哑女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得一缩,却没抽回。 狗剩也顾不上解释,直接把自己体内乱窜的那股清灵气息,顺着两人握住的手,笨拙地“推”了过去。 一股力量涌入了哑女的手臂经脉。 这股力量很陌生,谈不上温和,甚至带着狗剩特有的那种“蛮干”的气息。 虽然非常微弱,仅仅是最原始的能量注入,但对于哑女来说,就像干涸河床里落下的露水,足以滋润她枯竭的灵识。 哑女眼睛睁大,她能感觉到那股微弱但真实的灵气流。 她看向狗剩,那张血污覆盖下的脸庞此刻充满了真挚和焦急。 哑女的嘴角,终于弯起了一个清晰的、虽然疲惫却充满暖意的弧度。 她冲着狗剩用力点了点头,狗剩大喜。 “哈哈!我就说我行吧!” 他更加卖力地想把自己新生的灵力都送过去。 结果用力过猛,那股灵气流一下子又失控乱窜起来,弄得他自己手都哆嗦了一下,灵力传递也断掉了。 哑女抿着嘴,轻轻拍了一下狗剩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借着狗剩刚才输送过来、在自己体内沉淀下来的那一点灵力,指尖再次亮起。 那抹绿色光芒依旧暗淡、如萤火虫一般,却稳定住了。 她将指尖靠近自己身上最明显的一道伤口,那点点绿芒像有生命一般,附着在伤口上。 血丝减缓了渗出。 皮肉虽然没有愈合,但那强烈的刺痛感却缓解了很多。 哑女闭着眼,睫毛微动,全力引导着这股微薄的灵力。 狗剩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 他觉得这可比自己在山洞里晋级练气三层的时候有成就感多了! 旁边的“骨头”也安静下来,趴在地上,乌黑的眼睛看着那闪烁的微光。 简单处理了几处最重的伤口,哑女指尖的绿光彻底消散。 她的额头上又渗出了细汗,显然已经是极限了。 但整体精神好了很多,不再那么瑟瑟发抖,眼神也恢复清明。 “好了好了,你歇会儿,剩下的伤回头再弄。”狗剩连忙说。 他看看四周:“此地不宜久留!” “走,我背你回去找师父他们!”狗剩二话不说,转过身就蹲在哑女面前,不由分说就把她背了起来。 哑女小小挣扎了一下,大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狗剩的手腕结实得像铁箍一般: “哎呀,快上来!骨头都累坏了,盗帅是耗子指望不上!这时候别讲究了!” 哑女不再抗拒,顺从地伏在了狗剩的背上。 这个半大的孩童,背起比自己轻不了多少的哑女,竟然没感到想象中那么吃力。 炼气三层的筋骨之力果然非同凡响。 “师父他们……应该已经急疯了吧?” “不知道瘦猴、铁柱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什么麻烦了?” 狗剩背着哑女,边走边说着,像个话唠,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一狗一鼠后面,嗅着他们来时的气味往回走。 第30章 山中的篝火 “你们怎么才回来啊?”狗剩瘫坐在石台上,朝山林方向喊了一嗓子。 哑女靠在他旁边的山壁上,裹着他的外衣,“盗帅”和“骨头”挤在她脚边打盹。 圆月早已悬在头顶。 话音没落,前头林子里一阵悉悉索索。 只见王铁柱的大脑袋先冒出来,手里紧攥着那根烧火棍一般的宝剑。后面紧跟着瘦猴,耷拉着肩,眼皮直打架。 白老头从另一个方向拨开乱枝钻出来,白袍上沾着露水,倒也干净。 想来几人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狗剩松了一口气,可别因为找自己而拖累了大家。 白老头一眼瞧见石台上好端端的两人两兽,那悬着的心刚往下一放,随即眉毛就竖起来了。 “小兔崽子!”他左手“滋啦”一声,一道雷光冒了出来,“你……” “师父息怒!小心法术!”王铁柱反应奇快,不等那雷球成型,一个猛虎扑食就从后面死死抱住了白老头的腰。 王铁柱人高马大,身板像个小牛犊,冲力带着白老头一起踉跄几步。 “放开!”白老头挣扎,雷光在他指间“噼啪”乱跳。 “不能放啊师父!”王铁柱急吼吼地喊,“要打直接动手揍他!别用法术!别伤及无辜呀师父?!” 看着王铁柱幸灾乐祸地装模作样,狗剩一边逃一边对他翻了个白眼。 白老头老脸一红,手上那不安分的雷光“噗”地灭了。 哑女坐在石台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盗帅”和“骨头”也凑热闹地吱吱、汪汪几声。 看白老头收起架势,狗剩悻悻地蹭过来,赶紧上前赔笑:“师父师父,消消气!这事儿……有点长!” 月光如水,洒在小小的山间平台上。 狗剩添油加醋地讲起自己的“奇遇”。 被狗熊撵成兔子,摸黑撞进神仙洞,喝了彩色的泉水,修为窜到炼气三层,出来刚好成了英雄救了美。 讲到一刀割开巨熊喉咙时,他还得意地挥了挥手里青芒闪烁的短刃。 哑女在一旁,不时配合地点头,或是比划几个手势补充细节。 听到哑女差点因为找狗剩而没命,白老头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作势要劈死狗剩,被其他人好一顿安抚才平稳下来。 狗剩讲到洞穴深处五彩霞光、寒气逼人的水潭时,白老头的眼睛亮得吓人,刚才的怒气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走!现在就走!”白老头腾地站起。 …… 一伙人顶着满天星斗,在一狗一鼠的指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了那个神秘山洞。 在洞口外,白老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只狗熊,目光落在大狗熊身上,若有所思。 “原来是一只炼气期妖兽,你小子运气不错。要不是之前一战,老夫消耗了它八成力量,凭你炼气三层修为是打不赢的。” 狗剩悻悻地应着,看来自己也是走了狗屎运。 进入山洞,白老头催动照明术法走在前面“开路”。 王铁柱护在他身旁,在周围敲敲打打,差点把洞口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捅下来,幸亏瘦猴眼疾手快把他拉开。 洞内景象与狗剩描述的别无二致。 白老头一进来,深吸一口气,闭目片刻,神情激动。 他像个老财主巡视自己的新宅院,搓着手来回踱步。 “嗯……洞府就凿在这石壁上!后堂设传功阁……左边布置灵植园……妙!甚妙!” 他兴奋地摸摸白胡子:“材料!得赶紧筹备建造山门的材料!木材、青石、阵法基石……” “师父,”狗剩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苦着脸提醒,“现在是半夜……” 王铁柱的肚子也跟着应和般吼了一声。 白老头难得露出点尴尬:“嗯……那就先休整!铁柱,瘦猴,弄点吃的!” 捡柴火是简单活儿,生火就成了难题。白老头对着那堆干柴,手指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一个小火苗“噗”地从他指尖冒出来,晃晃悠悠,眼看要落到柴堆上,却突然一歪,擦着柴堆边儿飘了过去。 “滋”的一声,小火苗点着了瘦猴刚摘回来当座椅的一团苔藓。 “哎呀我的屁股!”瘦猴蹦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 白老头老脸一红,一声低喝,强打精神,最终一个拳头大的火球砸在柴堆中心,火星四溅,总算是旺了起来。 王铁柱和瘦猴打来了几只山鸡野兔,架在火上一烤,油脂滴落,“滋啦”作响,焦香四溢。 …… 夜渐深,篝火噼啪跳跃。 瘦猴啃着兔腿,含糊不清地问狗剩:“掌门,那泉水……喝了肚子不疼?真那么神?” 白老头正用树枝拨弄着火堆,闻言愣愣地抬头,皱起眉头思索片刻: “喝?这东西……凡人直接喝可不行。灵气太冲,会撑坏经脉的。” 他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但随即转向狗剩,语调转为担忧: “乖徒儿,你当时真的没事么?身子可有哪里难受?身子可有哪里难受?” 说着伸手想拍拍狗剩,树枝却“啪”地掉进火堆,火星子乱溅。 白老头忙往后缩了缩,手忙脚乱地吹掉手背沾到的火星,唾沫星子喷了瘦猴一脸: “只能在旁边引气吐纳,吸收稀薄的灵气修炼。可别喝,会、会喝死人!” 瘦猴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那为啥掌门喝了就、就没事,还涨了修为?” 白老头嘴巴张了张,眼睛突然放空:“这个……这个嘛……” 他困惑地眨眨眼,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胡子:“为师刚才想说啥来着……哎呀,人一老就忘东忘西……” 转头看到狗剩和哑女亮晶晶的眼神,又赶紧补充:“不管怎样,你们都得小心些。瞧这俩孩子一身伤,为师心疼啊!” 王铁柱和瘦猴相视一眼,再看向旁边坐着的掌门狗剩。 虽然白老头说话的语气很和蔼,但他们都听出了深切的担忧。这水真不能喝! 那眼神已经完全是在看一个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回来、并且莫名其妙赚大便宜的怪物。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后怕,还有一丝“你小子命是真硬啊”的不可思议。 狗剩挠挠头,嘿嘿干笑两声,心里嘀咕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当时肚子像要炸了一般……” 狗剩靠在石壁上,看着火光在远处山壁上跳动的影子,身边是小口啃着鸡腿的哑女,“骨头”和“盗帅”挤在火堆旁取暖。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漫上心头,整日的疲惫好像都被这灵地的气息抚平。 他笑了笑,声音缥缈:“现在想想,得亏遇见那熊瞎子,被追进洞,才撞了大运……” 他伸了个懒腰:“啧,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 篝火噼啪作响,王铁柱的鼾声、瘦猴的梦话、哑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狗剩却没什么睡意。 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喂,系统,在吗?” 机械音在他脑海深处直接响起:「我在。」 狗剩四下一顾,用意识问道:“白老头说那泉水能喝死人,我没死,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监测用户摄入高浓度灵气源时,系统执行标准转化协议。转化为修为点数,能量转化率:0.3%,剩余能量:99.7%已逸散。」 「用户当前层级:炼气期第三层(初期)。无灵根异常状态:稳定。」 “无灵根异常状态?稳定?”狗剩捕捉到关键词,“这是啥意思?” 「定义:灵根为常规灵力吸收转化器官,用户缺失该器官。」 「本系统执行替代功能:环境灵气捕获、能量转化、灵力生成、用户循环系统注入。当前替代效率:低。」 “替代效率低?那还能提高不?”狗剩有点急,“还有,白老头说喝了那水会爆体,我没事也是你的功劳?” 「爆体风险分析:用户初始肉身强度:极低。高浓度灵气冲击致死概率:100.00%。」 「系统介入:强制能量分流。重复:转化为修为点数,能量转化率:0.3%,剩余能量:99.7%已逸散。风险规避成功。」 「提升效率方案:需用户增强体质承载上限及精神感知强度。」 “体质?精神?”狗剩琢磨着,“就是得多练身体,多练功呗?懂了……那现在炼气三层,算厉害不?” 「当前位阶评估:低阶修真生命体。灵力储备:微弱。应用方式:原始。威胁等级:极低。」 “……行吧,就知道没好话。”狗剩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这机械音说的虚头巴脑的一堆信息直叫苦。 “睡觉睡觉,明天还有很长一段下山路要走呢。” 「系统待机。」那冰冷的机械音沉寂下去。 …… 第二天一早。 天蒙蒙亮,薄雾未散。 弟子们在白老头的催促下打着哈欠,沿着崎岖山路往山脚的方向摸去。 狗剩背着还在迷糊的哑女,王铁柱扶着打盹差点摔跤的瘦猴。 白老头拿着树枝当拐杖,精神头却最好,嘴里还在盘算着: “百年的柏木至少二十根……精炼的阵基灵石……得找……” 刚走到进山口那条熟悉的主路,狗剩一个激灵停住了脚步。 只见石洼村通往山里的路口,一反平日的空旷,竟停着一架青布官轿,旁边肃立着四名佩刀衙役。 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笑眯眯的圆脸。 县太爷一身簇新的大红色官袍,端坐轿中,那眼神温润,笑容可掬。 只是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牢牢地锁定了狗剩他们这一群浑身挂彩、疲惫不堪的身影,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狗剩仙长,白师父,几位仙师,此行……想必收获颇丰?” 他的声音不高,温和得很,在这静谧的清晨山路上,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狗剩只觉得背上哑女的微微一怔。 白老头的脑中盘算声戛然而止,刚刚还精神矍铄的脸变得僵硬。 王铁柱和瘦猴也瞬间清醒了,下意识地挡在前面。 “骨头”和“盗帅”感受到了空气中莫名的紧张,警惕地盯着那顶官轿。 县太爷的笑容还挂在脸上,那温和的目光,像大网一般罩住了刚刚从深山里返回、满身狼狈的一群人。 “得了,又得应付这个满嘴官腔的县太爷大人了!”狗剩心中暗骂一声。 第31章 搬!这就搬!马上就搬! “哇——!真牛啊!” 狗剩真没想到,白老头带着县太爷派来的那群工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出这等阔气排场。 他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眼前这片流光溢彩的亭台楼阁,啧啧称奇。 老天爷在上,这可比他当年在镇上见过的那些地主家宅还风光百倍千倍。 才一个月有余,这个传说中的灵气眼所在的洞窟就从原本只有灵潭、瀑布、石壁的空旷景象,脱胎换骨成了一座仙气飘飘的仙门宫殿。 抬眼望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琉璃砖瓦熠熠生辉。 石壁上为白老头和几个徒弟们每个人开凿了一个洞府,另外还有几个空置的作为备用。 狗剩大喜,第一个冲上去给自己挑了一个位置和视野最好的洞府,嘴里念叨着“我是掌门,我要先选”。 白老头乐呵一笑,倒是不跟他一般见识。 宫殿之内,如白老头当初规划所言,传功阁、灵植园,一应俱全。 此外,还设立了炼器阁、藏书阁、阵法阁、符箓阁等专用的设施。 设施之间通过平整的青石板路连接着,弯弯绕绕,穿行起来倒也轻巧便利。 这洞天之内,虽不见日光,然那顶壁原本就极高,天然存在的五彩流光直射而下,既不刺眼,又亮堂堂,把整个洞天映得如白昼一般。 “真就像仙宫一样!”狗剩感叹道。 不只狗剩,这次随行而来的哑女、瘦猴等人,均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尤其是李秀才,缺席了月余前那次进山探索之行,因此这次也是他首次踏足这灵气眼所在的洞窟。 只见他一边啧啧称赞,一边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 “洞天福地闪金光,白老造宫胜玉皇。灵潭瀑布皆仙物,只是……只是……?哎呀,忘词了!” 他挠着头,半天憋不出最后一句,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瘦猴在一旁乐呵插话:“李大才子,你这诗是‘半仙之作’吧?开头有文采,结尾就断片,跟咱师父一样健忘!” 他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笑作一团。 看着大家嬉闹的样子,狗剩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一个多月前那日清晨县太爷在山脚下的岔路口等他们的事。 没想到那县太爷真不是盖的,带着圣旨来给他们当苦力了! 王铁柱接口道:“可不是嘛,咱师父还当他是坏蛋,就差就要放火球了!” 他偷偷瞟向白老头,白老头气鼓鼓地翻个白眼,扭过脸去装聋作哑。 听李秀才解释,人家前一天就来,碰巧师父和师兄师弟上山去了,白让他们吃闭门羹,谁知第二天天没亮就来等着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对这个县太爷的态度有所改观了。” 瘦猴一瘸一拐凑过来,不忘自嘲:“能不重视吗?那可是咱景涵兄弟的老爹的圣旨!” 方才刚到洞窟瞧见这气派的宫殿,由于太过惊讶,他没瞅见脚下的台阶,摔了一跤。 眼下他刚说完,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王铁柱眼疾手快扶住他: “瘦猴师兄别抢镜头!” 远在山脚下石洼村王铁柱家院子里,正在喂鸡的三皇子赵景涵这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嘀咕着谁又在骂他了。 而他没注意到,一只传书鸽悄悄地停在了他身后的围墙上,咕咕叫着。 …… 从石洼村西头山口到这洞窟的洞口外,县太爷派人用上等石材修了石阶山路,倒显得气派万分。 自那日起,县太爷便招揽了石砚县内技艺最为精湛的工匠,严格依照白老头与狗剩等人的规划,全力投入施工。 所用物料,无论寻常的楠木、百年的柏木、上等青玉砖石,抑或至关重要的阵法基石,皆是不计工本搜罗来的顶级之物。 只为确保这仙家洞府根基扎实。 李秀才掰着指头算账:“咱山门这工程花的钱,连黑风寨赃款的一成都不到。” 白老头这才松了口气:“失忆归失忆,为师算术还是能算清的。” 话音一落,却又为黑风寨抢劫如此之多的不义之财而愤愤不已。 众人一阵哄笑。 狗剩心里想着,这白老头倒是迂腐得很,倒也符合他这个年岁的修仙老者的刻板印象。 …… 在半山腰那个背风的平台,一座由青玉砖石砌筑的阵法基座已然落成,静待日后架设传送阵法。 白老头的蓝图清晰:灵潭洞天那条漆黑的山洞隧道终将彻底封闭。 到那时候,进出仙门宫殿唯一的通道,便是这座需以身份符令激活的传送阵。 唯有凭此方可通行,如此方能确保洞府与各殿阁万无一失。 然而此策却受阻于两重困难: 一则白老头记忆尚未恢复,再难记起传送阵这等高阶阵法的构建法门。 二则所需材料始终未能凑齐。 众人依照白老头零星残存的印象,在缴获自黑风寨的那箱阵法与符箓材料中反复翻找。 恰在此时,狗剩忽地一拍脑门:“诶?师父上月不是在咱院里摆弄过传送阵么?” 白老头闻言胡须一翘:“休要小瞧为师,那日不过是牛刀小试。” 他捋了捋袖子,比划着院墙位置,“两个阵眼三丈间距,理论上踏进即达,精妙得很!” 瘦猴顿时来劲:“那您老当场演示个呗!” 夕阳下,白老头昂首踏入左阵。灵光乍闪间,只听“咚”一声闷响。 众人目瞪口呆瞧着师父卡在土墙里,两条腿在院里胡乱扑腾,墙外传来师父的惨叫声。 众人:“……” “噗!”李秀才和王铁柱咬唇憋得满脸通红,瘦猴直接笑捶地面。 “哈哈哈,师父您老人家是在表演传送阵还是穿墙术呀?” 狗剩正笑得打滚,忽见爹娘扛锄归来。 狗剩他娘惊叫:“白仙师!” 赶紧冲上前来像拔萝卜一般拽白老头,扭头看见院里的狗剩还在咧嘴大笑,兜头便骂:“没心肝的崽子!师父遭罪还笑!” 狗剩蔫头耷脑缩到柴垛后,心头直犯嘀咕。 自打上回白老头对他娘用了那什么“静心诀”,他亲娘待白老头简直比对他爹还上心! 最终,众人只是寻得几种寻常的辅助材料,而最为关键的几类珍稀灵材,则遍寻无果。 迫于现实,建造传送阵这等大事,只能暂且搁置。 眼下看来,往来咱们“第一仙门”的宫殿,还是需要穿越那条幽暗深邃的山洞隧道。 狗剩躺在他的洞府中那个十八平米的大石床上,翻来覆去。 这么大的地方就住他一个人,总觉得空落落的。 嘿,真没劲! 想起来此前挤在那小破柴房里,虽然地方小,但大家吵吵闹闹的多热闹。 嘿!这么想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新建好的宫殿漂亮是漂亮,但里面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啥的还没有全搬进来。 他们今天过来,就是专门提前来看看新房子的。 在各自刚分配的洞府中稍微歇了一会儿脚,又都回到水潭边集合了,集合点还是潭边那块平整的玉色岩石。 狗剩还记得清楚,他就是在这块岩石上打坐,提升修为到炼气期第三层的。 而此时此刻,一座仙气飘飘的四角凉亭正坐落在这块玉色岩石之上。是给大家临时开会、聊天或者招待访客用的地方。 “掌门,师父,咱们啥时候把山门正式搬进这宫殿里啊?” 瘦猴拖着还有点瘸的腿,凑上前去,迫不及待地问狗剩和白老头。 狗剩这“掌门”当得还不太熟练,一时拿不定主意,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白老头。 白老头摸了摸白胡子,嘴角一扬,笑得飞起: “搬!这就搬!马上就搬!” 第32章 三皇子的心事 秋高气爽,石砚县至青岚国都城的官道上。 “郁闷啊!郁闷啊!” 狗剩骑在一头瘦驴背上呲牙咧嘴,裸露的小腿赫然有几块青紫淤痕,与周遭景致格格不入。 狗剩实在是没想到。 他们这第一仙门刚刚搬迁到新落成的仙宫里,而自己作为掌门还没有好好享受一番,那张十八平米的大床还没有睡上一天。 就这么风尘仆仆地离乡背井了! …… 自昨日下山回村起,这份郁闷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狗剩。 彼时刚视察完山中那气派非凡的仙宫,踏进他家院门,正瞧见三皇子赵景涵面色凝重地收拾行囊。 狗剩心头那点将要乔迁的喜悦劲还没散,凑上前去,笑嘻嘻地拍马屁: “好我的景涵兄弟!你这眼神也太灵了,咋就知道咱天下第一仙门今个大吉大利要乔迁新居啦?” 哪知赵景涵只是勉强牵了牵嘴角,对他的玩笑置若罔闻,眉宇间凝结着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面向众人郑重地一抱拳:“狗剩仙长,白仙师,诸位兄弟姐妹……” 话到此处,却又是一顿,眼神闪烁,似有不知如何开口之事。 李秀才心细,早看出他情绪不对,连忙近前,在他肩头轻轻按了按,声音透着关切: “殿下,脸色如此难看,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此处皆是自家人,能援手的,殿下但说无妨。” 这份安抚就像递出了一根浮木。 赵景涵目光缓缓扫过围着他的众人。 狗剩已收起嬉笑,王铁柱神情紧张,瘦猴也敛了猴相,哑女也忧心地看着他。 每个人眼中显露的都是毫无保留的鼓励与支撑。 勇气终于自心底涌起,赵景涵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牙关微颤:“我父皇……他出事了。”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磕巴着问:“啊?陛下?陛下他……咋啦?该、该不会……不、不会……” 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 赵景涵摇摇头,眼中充满忧惧: “倒还不至于到狗剩掌门所想那般地步。但……父皇的情况也很严重,委实万分凶险…… “诸位亦知,前些时日京城朝野上下,皇子皇女乃至重臣子女接连失踪,父皇忧心如焚,夙夜难安…… “为保我等血脉,父皇下密令,让我等无恙的皇子皇女立即离开皇宫,易服潜行,假托民间身份,分散各地以求暂避风波、自谋活路。 “那时父皇便已龙体抱恙,我却、我却未能在意,只顾着自身惶惑……万没想到,今日突接传书急报,父皇竟已病体沉重,卧床不起…… “眼下偌大皇宫,可靠近前侍疾、主持局面者,几无一人……” 话语至此,赵景涵再也说不下去,泪光闪动,强忍着才没落下。 故事这便接上了。那日三皇子赵景涵乔装易容,假托富商之子身份潜行逃亡。 本欲避开暗中威胁,岂料刚离龙潭,又入虎穴,竟阴差阳错栽进了石砚县地界黑风寨的贼窝里。 真是流年不利,霉星高照。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就在熊老大那口炼丹的大油锅烧得沸腾之际,白老头一行恰似神兵天降。 若再晚半刻钟,这位尊贵的三皇子殿下怕是真被化为焚心丹,成了那熊老大的腹中之物了。 “那、那你皇叔呢?他不是挺厉害的吗?”瘦猴想起什么,急着给赵景涵出主意。 赵景涵泪眼看向瘦猴:“却是不巧,我皇叔赵监正在万里之外执行任务,一时半刻绝难归返。” 他后槽牙紧咬,脸上尽是悔恨与无力感。 一直沉默的白老头此刻上前一步,在他肩头沉稳一拍,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殿下切勿过度忧心,陛下自有上苍庇佑。就让老夫护送殿下返回京城,探望陛下安危。” 狗剩和几个师弟师妹们此刻都杵在一旁,心中均是一片慌乱沉重。 终究还是一群未经世事的孩子,面对如此场面,搜肠刮肚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这位落魄皇子。 一时间周遭空气静得只闻风声。 最终,白老头当机立断做出安排: 由自己、身为掌门的狗剩,以及心思活络的瘦猴三人,一同护送三皇子赵景涵速返都城:青岚城。 而哑女、李秀才和王铁柱则留下,负责打理那座刚刚启用但尚未完善的山门仙宫,清扫布置,权作守家。 …… 青岚城远隔千里,借由赵景涵的三皇子身份,四人从最近的驿站借了马匹,权作行路脚力。 众人骑马行路半天,才刚出了石砚县的地界。 为了驱散心头那份沉重,活跃长途跋涉的气氛,狗剩和瘦猴这对活宝自觉担负起搞笑大任,开始插科打诨。 “我说师父!”狗剩在马背上扭过头,冲着并行的白老头嚷着。 “您老怎么不施展御剑飞天的神仙法术啊?biu~一下咱不就到都城了!何必让咱们几个小辈,在这马背上颠得屁股疼,还得吃几天的灰?” 白老头在马上坐得笔直。 闻言下巴一抬,用一种仙师范儿的姿态轻哼一声,斜瞪了一眼狗剩,训斥道: “哼!你这臭小子,当真不识仙人奥妙!为师那等腾云驾雾的大神通,岂是、岂是……” 他语气陡然一顿,那股子高人气势瞬间卡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似乎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某个极其重要的关键点,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带着点迷茫的嘀咕。 “……嗯?怎么、怎么施法?好像是……有个诀窍?口诀?手势?” 他抓了抓一头白发,突然挺直腰板,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压低声音对狗剩说: “你这憨娃懂什么?腾云驾雾看着风光,实则危机四伏。” 他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空: “光天化日之下,四个大活人腾云驾雾在天上飞,地上看得真切。万一惊动什么邪魔外道……” 白老头故作高深:“到时候羽箭法宝满天飞,咱们就成了活靶子!为师法力高强能够脱身,而你……” 突然又舒展眉头,得意地拍了拍胯下骏马:“骑马多稳妥,安全第一!” 白老头话音刚落,狗剩胯下的白马突然尥蹶子,把他甩在地上,撒欢似的往回跑。 “我的马!”狗剩爬起来追,结果踩到一块石头,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哈哈大笑,连一直沉浸在忧虑中的三皇子赵景涵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老头看着闹笑话的狗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却有些复杂。 此去都城,前路难测,犹有迷雾重重。 烈火堂、玲珑,还有更多的那些至今尚不明朗的暗处势力,切莫在都城掀起惊涛骇浪才好。 …… 狗剩的马跑了,狗剩顶着满头灰土干瞪眼。 瘦猴幸灾乐祸地拍马大笑:“掌门师兄这‘坠马式平地摔’,比俺的‘蹑云步’还精妙三分!” 行进的路程还很遥远,没办法。 白老头摇头叹气,从怀里摸出个破布包裹,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几枚铜钱滚落草丛。 他蹲在路边树桩旁,叫醒一个戴草帽打盹的老农:“老丈,买一头脚力成不?要最温顺的。” 老农掀开草帽瞥了一眼狗剩的身量,懒洋洋朝驴棚一指。 只见狗剩骑上瘦驴,那驴子耳尖一抖,突然往前几步伸脖叼住瘦猴后衣领,吓得他吱哇乱叫。 白老头淡定捻须:“看来此驴与掌门有缘。” 狗剩气鼓鼓揪着驴耳朵,忽觉屁股下的颠簸竟比马背平稳许多。 他两腿一夹,瘦驴小跑起来,背上的青布包袱晃悠得像一面投降的小旗。 狗剩乐得拽缰转圈,得意忘形间险些撞上路边啃树皮的山羊,惊得山羊“咩”一声顶飞他腰间水囊。 水花四溅中,“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支线任务:三皇子的心事,开启!」 哦?狗剩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狐疑目光扫向三皇子赵景涵。 少年皇子正低头摩挲着那块皇家玉佩。 狗剩眯起眼,不知这位十几岁的皇子殿下心中,到底藏着多少心事? 第33章 金色的尾巴 前往青岚国都城的途中。 路过一个小镇,眼看天色渐晚,白老头指向路旁一间挑着破布幡的客栈: “今日就在这里落脚吧。” 众人毫无异议。 这里白老头修为最高、辈分最大,又是狗剩和瘦猴的师父,更兼此行护送三皇子重任,自然他说了算。 赵景涵心事重重地点头,也没意见,一路上都是白老头领着三人去哪就去哪。 在马厩拴好马匹和那头与掌门有缘的瘦驴,四人进了客栈,刚好剩两间客房。 白老头和赵景涵一间,狗剩和瘦猴一间。 客房内,狗剩正把脑袋埋进木盆狂搓,洗去一天行路的疲惫,还有从马上摔下来沾的满头灰土。 “我说掌门,”瘦猴一边为狗剩添水,一边甩着湿布巾调侃,“您这搓头的架势颇有章法,莫不是在修炼什么‘三千溺水诀’?” 狗剩猛抬头顶着一脸泡沫:“无知,此乃本掌门秘传‘净尘术’,洗筋伐髓的玄妙功夫!” 他屈指弹飞水珠,“瞧见没?每滴水都蕴含着天地灵韵!” “灵韵?”瘦猴蹲上板凳凑近细看,“还真发亮!莫不是掌门白天在官道啃泥时蹭到的萤火虫卵?” “胡说八道!”狗剩抄起木瓢敲他脚踝,“这叫引星辉淬体!真正的修仙大能沐浴时都引天河之水!” “所以掌门专门啃泥坑、引地沟水?”瘦猴早有预谋,躲到一边怪笑,“难怪白天那驴见掌门就亲近,敢情当您是土地公转世!” “今夜本掌门就让你见识土地公的压箱法术!”狗剩端着木盆跳起来,“泰山压猴精!” 打闹间,狗剩听见白老头在门外敲门的声音:“下去吃饭。” 行了一天路,四人都饿着肚子。白老头倒没什么感觉,毕竟有修行的底子在,饿个三五天都精力如常。 三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肚子就饿得咕咕叫,走不动路。 一路上只吃了狗剩他娘准备的窝窝头,没吃饱不说,一点调料都没有,狗剩也是吃够了。 现在听见能吃一顿正经饭,狗剩跟瘦猴赶紧收起打闹的架势,匆匆擦干脸和手,下楼开饭去! …… 四人掀帘下楼时,大堂已飘起炖肉香气。 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藜麦饭与酱骨架正往食客的榆木桌上摆。 四人找一张角落的桌子就座,点好菜,炖肉和热馒头很快就端了上来。 “哇——!太香了!”狗剩跟瘦猴简直跟做梦一样。 就连吃尽山珍海味的三皇子赵景涵也被这难得的美味所俘获。 俗话说,最好的美味就是饿三顿,这才饿了一顿。 四人狼吞虎咽地吃着,浑然没有注意到,靠窗角落一个安静的身影。 那身影与周围吆五喝六的食客、忙碌穿梭的小二截然不同。 静静地立在窗边一张小方凳上,仿佛自带光圈,皮毛在灯火下流动着暖金的光泽。 正歪着小脑袋,带着满眼的好奇,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狼吞虎咽的四人。 “咦?”狗剩吃饭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心头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那似乎是一只灵气十足的、金色的小东西。 这小家伙,怎么感觉像是在、在专门等他们吃饭似的? 狗剩一愣,正待细看,那金色的小东西突然往窗台一跳,身形一闪,就隐入了夜色中。 狗剩差点哎呀一声叫出来,扔下筷子就追到客栈门外。 晚风猎猎,吹得客栈的破布幡哗哗作响,官道上夜色如墨,哪里还有那小东西的踪影? 他有点怅然若失,坐回自己的木凳,碗里的炖肉仍冒着热气,却再勾不起食欲。 他机械地咬了一口馒头,味同嚼蜡。 “咋了?掌门不扒肉跑出去干啥?”瘦猴含糊不清地问着,腮帮子撑得滚圆。 白老头与赵景涵也同时抬眼望来,带着关切。 兴许是自己眼花了?金色小东西的事,还是先别告诉他们的好,免得闹了笑话。 “没啥,”狗剩猛咳两声,“刚呛风打了个喷嚏!” 三人闻言便不再深究,狗剩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吃馒头还是嚼肉,白老头和赵景涵都吃得很慢,每口都嚼三十下,颇有修养。 看着他们的仪态,狗剩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粗鄙,不禁小脸一红。 便也学着挺直腰板,舀起半勺炖肉,认真数着自己口中咀嚼的次数。 “不是,掌门,”看着狗剩这模样,瘦猴油光光的嘴一咧,“你咋还反刍起来了?要不,给您找根草料助助兴?” “去你的!” 狗剩抓起半个馒头正要砸向瘦猴,却见白老头盯着他看。 “别浪费粮食。” “知道了。” …… 次日清晨,白老头叩响狗剩的房门。 因为昨夜打闹至三更,狗剩与瘦猴都没有休息好。 “胡闹。”白老头训斥道。 二人只得顶着青黑眼圈起程。 四人至楼下结账时,却听见店小二惊疑的喊叫声:“奇了怪了!昨天炖了那么大一盆肉,咋一块都不剩了?” 瘦猴好奇,凑近探问:“啥丢了?” 见是一个半大孩童,也没指望能帮忙找,店小二没好气地挥手:“去去去,别来添乱!” 瘦猴耸耸肩,只好退了回来。 “吃瘪了?”狗剩揶揄道。 昨日屡次被瘦猴占了上风,此刻终于扳回一城,顿觉神清气爽。 狗剩翻身骑上那头与他有缘的瘦驴,其余三人跨坐骏马,沿着官道向青岚国都城行进。 “话说,”狗剩好奇,忽然问赵景涵,“这么大个皇宫,就没请个修仙门派来保护你们?咋还能让邪道势力把你兄弟姐妹给抓了去?” 赵景涵思索片刻,回答道: “狗剩掌门有所不知。寻常威胁自有城防与禁卫军应对,若涉修仙与邪道,则归钦天监护持。” “明面上,钦天监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实则,还招募境内修仙大能。无论门派修士或散修,皆可挂职其中。” “但各大修仙门派自己门内事务繁重,难以顾及其他,因此便只在重大典仪执行任务,平时只有轮值修士护卫帝王一人安危。” “而我皇叔,赵天明,官拜监正,金丹期修士,今日更是我皇族修仙唯一一人。若非皇叔一心向道,当年便无我父皇即位之机。” 狗剩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对赵景涵说的一些专业术语也是一知半解,却不好意思继续问。 “这么说来,你皇叔甚是了得?金丹期,算修为高的吧?” 赵景涵闻言一笑,来了兴致:“咱青岚国内,金丹期修士不过数十人,再往上的,元婴大能,更是屈指可数。” “这么少?”狗剩讶然。 “寻常修士苦修七八十年方可结丹。”赵景涵继续解释:“而我皇叔十岁入道,五十结丹,实属天资卓绝。” 狗剩瞪圆双眼:“五十结丹竟是你叔辈?敢问令尊,多少岁了?” 白老头刚想提醒狗剩,别再乱问,赵景涵却是不恼,跟这个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弟弟挺聊得来: “父皇年逾古稀。” 狗剩惊得合不拢嘴:“这么大年纪!那你身为三皇子,却这么小年纪?小人书上不是都说,皇帝都是子女成群吗?” “哈哈哈!狗剩掌门当真有趣。”赵景涵爽朗笑着,“确实如此,我上头有两位二十岁上下的皇兄,再往上,就是更年长的十几位皇姐了。” “真能生!” “臭小子!”白老头怒斥。 狗剩赶紧闭嘴,缩了缩脖子,在瘦猴窃笑的注视下,驱着他的瘦驴悻悻避至路旁。 突然感觉一阵熟悉气息,他一回头,草丛间忽然晃过一条金色的尾巴,让他心头一动。 第34章 本掌门自有办法 青岚国都城,正午时分。 一间不知名字的场馆里人声鼎沸,看客们脸上都带着兴奋与期待。 只有一个半大的孩子显得格格不入,那就是狗剩。 他站在瘦猴身后,板着脸冷冷看着瘦猴手舞足蹈的样子。 很快,瘦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唉,又输了。” 瘦猴身上一个铜板都不剩,打算站起身离开。 刚半起身还没离开凳子,就撞见身后脸色铁青的狗剩,吓得他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掌、掌门……” 场馆外,不远处的墙角。 瘦猴抱着头蹲在地上,被狗剩堵在角落:“掌门,轻、轻点打……” “你……”狗剩气得抬起手就要扇过去。 …… 原来,白老头带着狗剩、瘦猴护送三皇子赵景涵回京城,探视他父皇的情况。 到了京城,赵景涵却发现自己的皇家玉佩不见了。这就糟了! 没有这块玉佩,别说面见父皇,就是这皇宫的大门他都不可能进去。 “你们这皇宫就没想过有人会把玉佩弄丢吗?”狗剩着急地问。 赵景涵尴尬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咋回答。 “你不是天天揣在手里摸吗?怎么会弄丢呢?”狗剩继续着急。 瘦猴提议,让白老头用那招“蹑云步”带赵景涵飞檐走壁翻墙进宫,他自己也可以用这招跟着进去开开眼界。 结果被其余三人严词拒绝。 且不说白老头现在施法不太稳,那么高的宫墙,万一飞到半空失灵的话,两人都得摔死。 就算是正常的修仙者,也不会轻易偷爬围墙闯皇宫。 皇宫里守卫森严,翻墙进去很容易被发现。 要是被抓到,没有身份证明,首先马上会被关进大牢,接下来是漫长的调查和提审流程。 少说得十天半个月,往多了说……弄不好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皇宫里办事的效率嘛,大家都懂。 就算没被抓住,也会惊动城防、禁卫军、甚至是钦天监来追查。 一旦查出来是哪个门派的哪位修士干的,马上就会发布悬赏通缉令。 全国上下大小修仙门派,都以响应通缉令为荣,以登上通缉令为耻。 这么一说,瘦猴立刻打消了翻墙的念头。 当务之急,就是找回那块丢失的玉佩。 白老头带着赵景涵,顺着来时的路,正沿途遍寻所有去过的场所、住过的客栈。 凭借多少能用一点气息追踪的能力,他对找到玉佩还是很有把握的。 狗剩和瘦猴则被留在京城等他们回来。 约一个时辰前,两人正在京城的大街上走着。街旁琳琅满目,两人就快走不动道了。 “哇!” “哇哇!” 狗剩和瘦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毕竟是从山里出来的孩子,从未见识过这么繁华的大都市。 进了青岚国的都城,就像野猪闯进了菜园子,看啥都觉得新鲜! “掌门,我想买这个!” “不行,省着点钱花!” 狗剩一次次拒绝瘦猴的购物请求。上次给他的三枚金豆,全让他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什么灵力稻米、飞天草鞋、上古铃铛。 “你说说你上次买那堆破东西,到底有啥用?”狗剩没好气地问。 瘦猴也不答话,只是悻悻跟在后面,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哎呦!掌门,我肚子疼!”瘦猴突然捂着肚子,说要上茅房。 “啧!”狗剩不耐烦,“快去快回!别磨蹭!别掉坑里了!” 狗剩守在茅房门口,结果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瘦猴出来。 “不会真掉茅坑了吧?”狗剩突然担心起来,顾不上臭气熏天,冲进茅房去救人。 结果,茅房里连根猴毛都没有!那个讨厌的瘦猴,早就不知道躲在哪个如厕出来的路人身后溜之大吉了! “我也是傻,居然听信一只‘猴子’的话!”狗剩暗骂一声。 没办法,狗剩只能一家铺子一家场馆地四处寻找。 为了找那该死的瘦猴,他甚至把“护身灵息·优化版”的法诀都运转起来,感应着熟悉的气息。 最终,在那个人山人海的场馆中找到了瘦猴。 …… “为什么要跑?”狗剩抱着双臂,面色严肃。 “……”瘦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害怕地不敢看狗剩。 “那是啥地方?”狗剩不认识场馆门口的招牌字。 “赌、赌场……”瘦猴尴尬地回答。 “!!!”狗剩大吃一惊,这该死的瘦猴,刚才八成是输钱了,“你懂得还挺多啊!” “小人书上看的……”破书害人。 “输了多少钱?”狗剩强压怒火,继续冷静盘问。 “输、输光了……全都输了,一百文。” 狗剩:“……” 这个讨厌的瘦猴,把他俩仅有的盘缠都输光了! 白老头在带着赵景涵出发找玉佩之前,留给他俩一百文铜钱,让他俩在城里短暂解决吃喝住宿,等他们回来。 当时瘦猴主动请缨,要求包管这笔钱,现在看来是早就打算好了。 这下可好,全没了,一分不剩! 不过出发前,狗剩倒是从缴获自黑风寨的那箱下品灵石里拿了几块,揣在自己身上以备万一。 白老头说过,狗剩是掌门,可以随意取用,不需经过他同意,狗剩也就没客气过。 但现在是在这凡俗的都城,普通人为主,用灵石有屁用。对普通人来说,灵石就是些普通透明石头。 为了把事情弄清楚,好等白老头回来时告状,狗剩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立刻痛揍瘦猴的冲动,继续盘问: “那赌钱的规则是什么?” 一听这话,瘦猴眼睛一亮:“咋?掌门你也想去玩?你身上还有钱?” “砰!!!” 狗剩一拳砸在瘦猴脑门上,引来远处路人的注意。 “小小孩子不学好,学人家打架,也没大人管管……” …… 最终,狗剩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搞清楚了赌钱的基本玩法。 “不太对啊……” 狗剩回忆着瘦猴对面那个庄家的手法和动作,好像跟瘦猴说的规则有出入。 当时他怒火攻心,都忘了停掉一直在运转的护身灵息。 这法诀带来的感知增幅,倒是让他的感觉与反应变得更灵敏,能注意到周围众人的细微动作。 “你是不是把规则记错了?”狗剩问瘦猴。 “咋可能?别的我可能记错,这可是我翻了百八十遍的小人书,咋可能记错?”瘦猴对这点很自信。 “那你对面那个人的手法,咋跟你说的对不上?” “啊?他对不上?咋对不上?”瘦猴惊讶。 狗剩把自己看到的那些没对上的动作一五一十告诉了瘦猴。 “他娘的!那家伙竟敢出老千!”瘦猴反倒气炸了。 “啥叫,出老千?”赌钱的事,狗剩是真不懂。 他从小就一心想着修仙,看的小人书也全都是修仙题材的,尤其是怀里这本《修仙大战》,最是喜欢。 可惜家里穷,没钱买。 他只好去央求隔壁家的狗蛋,用捡了好几天攒下的知了壳跟他换。 最后也只能算是借的,等狗蛋下次从城里回村,就得还回去。 拉回思绪,狗剩又恢复了怒目圆睁的模样,听瘦猴解释。 “就是作弊!作弊知道吗?唉……算了,就是他不守规矩玩阴的!这钱就不该算他赢!” 狗剩这下明白了:“那咱们去把钱要回来啊。” “咋、咋可能要得回来啊?那家伙长得五大三粗的,比王铁柱还壮实……”瘦猴像又被霜打了一遍,蔫了吧唧的。 “本掌门自有办法。”狗剩望向赌场的大门,郑重地说道。 …… 还是在场馆外,不远处的墙角。 区别是,除了狗剩和瘦猴,多了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五大三粗的壮汉。 正是刚才在赌场里赢瘦猴钱的赌徒。 壮汉一看,只是两个毛头小子,就不耐烦起来:“叫我啥事?有屁快放!” 说话间,他认出缩在后面的就是刚才输钱那小子,语气就一下变得戏谑起来: “嘿,是你这崽子!咋的?是不是你爹让你打酱油的钱,全输给我了?回家挨揍了吧?哈哈哈哈哈!” 笑得挺得意,想象着那小子屁股开花的场景。 狗剩没有被他吓住,挺直了腰板,冷着脸直接说: “你刚才出老千,把钱还给我们。” 壮汉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这小兔崽子敢当面戳穿他,虽然他确实出了老千。 今日在赌场用那手段赢了不少,没想到被这两个小屁孩发现了。 他立马收起笑容,换成一副凶相: “毛都没长齐,敢说爷爷我出老千?到爷爷兜里的钱,从没拿回去的道理!” 越说越恼,觉得自己被两个小崽子挑衅了,真是跌份! 不行,得给你们一点教训。 说到做到,他抬起拳头,冲着狗剩的小小面门就砸上去。 非得把这嘴硬的小子给揍趴下不可! 可下一秒,壮汉眼前一花,整个人却失去平衡,竟向前摔了出去。 他躺在地上,起不来身,疼得吱哇乱叫。 过半晌,终于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身后。 只见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稳稳站在几步开外,摆着奇怪架势。 更奇的是,那小子身上好像散发着一层淡淡金光,就像罩着一层金纱。 “这……这他娘的……我眼花了?” 第35章 这家伙,真厉害! 青岚国都城,钦天监的监牢。没有窗户,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后悔。真他娘的后悔!” 狗剩关在一间小小的牢房里,抓着铁栏杆,正扯着嗓子唱着那首叫“铁窗泪”的歌。 那次“系统”解锁的前世记忆里,正好有这首歌的调子和歌词,可惜就记住前面那么一段。 狗剩就把这半首歌,翻来覆去地哼唱。 “掌、掌门,您哼的这是啥曲子?我咋从来没听过?”旁边角落缩着的瘦猴小心翼翼地问着狗剩。 就在几个时辰前,瘦猴可是亲眼看着狗剩一巴掌就撂倒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这下子,瘦猴对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掌门的看法才彻底改变了。 他原本觉得狗剩只是徒有虚名,懂的东西八成还没自己多。 自己虽然也不熟吧,好歹经常使出“蹑云步”招式,还时不时在乡亲邻里面前表演。 而眼前这个掌门,看起来啥也不会。 虽然那次在石洼山里,他确实把哑女背回来了,还说自己干掉了两只狗熊,哑女也承认了…… 可瘦猴没亲眼见着啊! 所以他有些不太相信,暗自觉得,准是那两只狗熊失血过多,又没力气,才让这小小掌门碰巧捡了个大便宜,走了狗屎运。 更何况,后来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另一方面,那只巨熊可是瘦猴自己的童年阴影,突然听说被眼前这个年纪差不多的家伙给宰了,心里始终不是滋味,有点不服气啊。 时间一长,他甚至开始瞧不上这个掌门了。 于是在很多场合,便经常找机会捉弄他,还拿自己半生不熟的“蹑云步”去逗他。 直到几个时辰前。 就在自己两步远的位置,狗剩掌门一出手就撂倒壮汉的威武表现,活生生地看在他眼里。 瘦猴心想,要是那一下挨在自己身上,没法还手不说,肯定当场就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就是炼气期第三层的可怕威能吗? 现在,瘦猴对这个厉害的掌门是有点怕了,产生了一些畏惧。 听到他哼着自己没听过的曲子,瘦猴赶紧搭个话,想让气氛别那么僵。 “闭嘴。”狗剩只是冷冷回应。 几个时辰前,他本想大显身手,然后把属于自己的钱要回来。 他确实也这么干了。运转起护身灵息之后,身体都变得轻巧,感知变得灵敏,那壮汉打来的拳头都成了慢动作。 他稳稳抓住那壮汉的胳膊,借力一卸,然后用手掌打出一记“风刃”。 虽然手里没握着那把青芒短刃,但那一下威力十足,直接将那壮汉打飞出去。 可就在他正打算上前拿回自己钱的时候,就被围上来的官兵抓了个正着。 罪行简单直接。 在皇城之内,修行者对普通人施展神通、抢夺钱财。 这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从来没人告诉过他有这条规矩啊! 现在他就剩下后悔。 要不是这讨厌的瘦猴赌输了钱财,他也不会找那壮汉的麻烦。 不找那壮汉麻烦,他也就不会出手。 他不出手,自然不会被关进这该死的破牢房! 现在这该死的瘦猴居然还有脸来搭话? 一边待着去吧! 要不是这破牢房只有横竖三步那么大,狗剩早就一脚把他踹到最远的那个墙角去了。 哼了一会儿,狗剩觉得无聊,就停下哼唱,蹲下来看看周围。 这牢房实在太小了,伸展不开筋骨。偌大的都城,监狱却修得这么小地方,真是寸土寸金啊! 透过栏杆向远处望去,像这样的小牢房一排有好几十间。 狗剩试着运转“护身灵息”法诀,想探查一下周围的气息,却没能成功。 栏杆像是用了特殊材料,或者被施过符咒一样,上面有禁制,神念根本探不出去。 “钦天监的监牢,专门关修仙者的,可真是周到!” 他没辙,只好悻悻地走开,到瘦猴旁边蹲下。瘦猴一看,赶紧挪了挪地方,把最好的角落让给这位厉害的大师兄。 狗剩也不客气,自顾自坐下。反正待着也是待着,他就运转起“化灵诀·优化版”的法诀,开始修炼。 旁边的瘦猴看见,哪里还敢发呆,赶紧也学着样子修炼起来。 「隐藏任务:逃出牢房,开启!」 嗯?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有点意思。 狗剩这段时间总结发现,这些隐藏任务都是由突发事件触发的,而且凭他的本事或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肯定能完成。 就像是专门给他准备的、用来发放奖励的借口。 想到这儿,狗剩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果然,在他闭眼吐纳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轻轻的声响,像是什么小动物蹦蹦跳跳、快步踩着地面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停在了他俩所在的牢房门前。 狗剩抬眼一看,只见栏杆外站着一只金色的小猫,正睁着深蓝色的大眼睛看着他。 “是你?”一人一猫对视着。 瘦猴听到动静,也急忙睁开眼,一看是只小猫,惊讶地差点叫出来,被狗剩拍了下脑袋:“别出声!还想不想出去?” 瘦猴赶紧比划着噤声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看着狗剩和小猫。 只见小猫嘴里叼着一片金黄色的纸页,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图案和符号。 小猫把纸页放在地上,看着狗剩。 狗剩一看,伸手捡起那纸页,是张质地不错的符纸。这东西会不会跟打开牢房的门有关? 他把符纸贴在牢房的门锁上,等着奇迹出现。 没反应。 “这破玩意要怎么用啊?”狗剩急了。 小猫好像也有点着急,在原地转了几圈,又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狗剩。 注入点灵力试试?狗剩灵机一动,便尝试起来。他把灵力运转到指尖,催动出去。 符纸像是被激活了,上面的图案和符号金光一闪。 狗剩大喜,再次把符纸贴到门锁上。 “咔!”门锁开了。 …… 钦天监的监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外,远处一个拐角。 月黑风高,已经到了深夜。 「隐藏任务:逃出牢房,已完成!奖励发放完成。」 「习得术法:幻形术。」 「修为点数+1,总点数:10。」 冰冷的机械音按时传来,狗剩倒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对这个“幻形术”的术法有点兴趣,倒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了。 这些天,系统老是给他安排一些特别容易的隐藏任务。 就拿闹肚子说事,连「去茅房」都能算一个。虽说没有什么额外奖励,但修为点数倒攒下不少。 在牢里关了几个时辰,出来后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瘦猴惊魂未定,心中大喜:“这家伙,真厉害!你是什么来历啊?” 小猫疑惑地看了瘦猴一眼,只是“喵”地叫了一声。 随后小猫快步跳到狗剩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转了一圈,然后向前蹦了几步,再回头看着狗剩。 “它是想让咱们跟着它!”狗剩眼睛一亮,对瘦猴说。 从牢里逃出来,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逃犯”,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要上通缉令了。 没想到刚来这繁华的都城,俩人就变成逃犯了,真是郁闷啊。 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眼下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跟着这只小猫,看它能带他们去哪儿。 两人蹑手蹑脚地跟着小猫,回想起刚才从牢房里摸黑逃出来时的惊险场景。 牢房外过道里有巡逻的守卫来回走动,还时不时地在岔路口碰头。 就是这只机灵的金色小猫,领着他俩左一闪右一躲,惊险地避开所有守卫的视线范围,才得以成功从那个不起眼的小门溜了出来。 有时候小猫跳到围墙上,飞檐走壁,地上两人只能快步绕着跑,想办法跟上。 走着走着,小猫跑进一条窄巷子,最后在一个小门前停住了。 狗剩和瘦猴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见这扇门非常古朴,是围墙上嵌着的一扇小木门,灰扑扑的。 只见小猫把前爪按在门上一个圆形的花纹上,那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门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 小猫看了两人一眼,尾巴一翘,就闪身进了门后,不见了踪影。 狗剩和瘦猴互相看了一眼,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鼓起勇气,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小门里。 门紧接着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可门后面出现的景象,让狗剩和瘦猴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36章 师父,您怎么来了? 那只金色小猫已经不见踪影,而门后面出现的景象,却让狗剩和瘦猴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出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市,街道两边开着各种店铺。 跟外面皇城里的街市不一样,这里少了几分庄严,倒是多了不少老气和实在的感觉。 铺子门脸都不大,但整整齐齐的,看着甚是舒服。 这里的上空不是刚才在外面所见的满天繁星,而是一片灰黄色的古朴穹顶。这巨大的穹顶罩住了整个地方,显得像是在地底下一般。 看着这广阔穹顶和眼前望不到头的街道,狗剩估摸着这里不比外面的青岚国都城小多少。 “狗剩哥,这是哪儿啊?”瘦猴一脸惊讶地问狗剩。 狗剩听了,抬头到处看。只见他们前面立着一个大牌楼,上面闪着光的四个大字写着“青岚墟市”。 “这儿叫‘青岚墟市’。”狗剩一本正经地告诉瘦猴。 瘦猴撇撇嘴,小声嘀咕:“我认得字……我是想问,这‘青岚墟市’到底是干啥的地方……” 狗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我哪知道啊?” 说着,两人向前几步,突然发现牌楼前还浮动着一道绿色的光晕,凭着狗剩那点可怜的见识,他猜到这光晕八成是这地方的禁制。 意思就是,他俩还没真正踏进街市呢。 “狗剩哥,咋办?进不进去?”旁边的瘦猴一脸迷茫,拽着他问。 到了这么个又陌生又古怪的地方,这个半大的孩子还是有点胆怯。 “怕啥?你去赌场的时候怎么不怕?”狗剩没好气地损他。 现在根本没地方可去。从这扇门出去,就只能睡大街了。 城里客栈也去不成,听说那儿的客栈都跟官府联络,住店的人一登记,名字来历查得门儿清,很是了得! 真要去了,跟自投罗网有啥区别? 观望片刻,狗剩决定进去瞧瞧,抬脚就朝里走,却被牌楼边的一个黑影拦下。 那人裹着黑袍,像一截会开口说话的枯木:“通行令。” “啥令?”狗剩和瘦猴大眼瞪小眼。 “没有?!”黑袍人袖口抖了抖,露出三根发青的手指:“总得给点好处。” “这是什么地方?”狗剩壮着胆子问。 “什么地方?”黑袍人一记冷哼,“连青岚城地底下、专门给修行的人用的‘青岚墟市’都不知道,就敢往这儿闯?” 瘦猴一听,慌了神,直摸自己衣兜,却掏出一根红薯干,是他从村里出来前偷偷藏着的,忘了吃,现在都干巴了。 黑袍人:“……留着您自己吃吧。” 狗剩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拿出来。 他带的东西不多,也就发光的石头、青芒短刃、装着灵枢源核的小瓷瓶…… 突然,他眼睛一亮,摸到了那个桃核大小、乌黑的圆珠子,正是那天从巨熊身上挖出来的,被“系统”定名为“不明的小圆珠”。 他把小圆珠掏出来,恭恭敬敬递上去:“您看这个行不?” 珠子刚一拿出来就被黑袍人一把抄了过去。他在掌心掂了掂,嗤笑一声:“一阶妖兽灵核?凑合吧。” 「更新灵器:不明的小圆珠,更新为:一阶妖兽灵核。」 「失去灵器:一阶妖兽灵核。」 随着狗剩脑子里两声机械音响起,黑袍人枯木似的胳膊往牌楼里一甩,两人连滚带爬跌进了那层光晕里。 “这地方不像外头,正派的、邪道的,甚至化形妖兽都有,当心别在里面迷路了!”牌楼外还传来那黑袍人带点“善意”的提醒。 “这就是修仙界的地下城?”瘦猴缩着脖子拽狗剩衣角,“会不会钻出来一个青面獠牙、长鳞片吃人的妖怪……” “闭嘴!”狗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修仙界的街市,啥怪事都可能发生!不想被妖怪抓去当点心,就给我少说两句!” 瘦猴吓得赶紧捂住嘴,怏怏地跟在狗剩屁股后头。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住下,狗剩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带着瘦猴到处乱转。 路上碰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全是高大的成人体型,戴着斗笠看不清脸,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胆战的灵压感。 两个孩子赶紧快步走开,离这些危险的行人远远的。 行至一个拐角,瘦猴拍着胸脯直喘:“吓死爹了!刚才那老鬼指甲比刀还长……” 话还没说完就撞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后背,抬头正好对上两颗铜铃大的熊眼睛,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熊妖。 “新来的?”好像对眼前两个小东西很感兴趣,熊妖弯下腰,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们。 瘦猴早已吓得两股战战,就差尿裤子了。前些时日在山里被大熊袭击的画面,就跟昨天刚发生一样,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 看着瘦猴那怂样,狗剩没好气地踢了他屁股一脚。他自己也害怕,但必须强打起精神,不然可没活路了。 “我们俩也是刚到,请问前辈,这附近有住的地方吗?” 那熊妖嘿嘿一笑:“那你们可算找对人了!来来来,跟着我,给你们找个好住处!” 那熊妖一舔舌头,口水竟然流了出来,滴在瘦猴惊恐的小脸上,带着一股又腥又臊的气味。 一看情况不妙,狗剩又踹了瘦猴一脚,让他别愣神了,然后拽着他拔腿就跑。 留在原地的熊妖显然没料到这两个小东西反应这么快,抬起的双臂往前扑了个空,看着跑远的两人,急忙抬起脚就要追上来。 “瘦猴!别傻愣着!快用‘蹑云步’!”逃跑中,狗剩朝瘦猴脑门拍了一巴掌,把他拍醒。 “哦!”瘦猴反应过来,马上摆开架势施展步法,拉着狗剩,向前飞速冲去。 终于找到一家看着像客栈的地方,走进去一看,果然是一家客栈。 他们回头一看,那熊妖没有追上来,停在远处的街边直跺脚,熊脸上露出愤愤不已的表情。 看来,这地方是给人类修士服务的,妖兽不能进来,两人才算松了口气。 “两位客官……孩子?炼气期?哦……惹了熊老怪了?”掌柜的自言自语着。 狗剩倒是没管掌柜念叨啥,开口就问:“一间客房,多少钱?” “钱?”掌柜一听,觉得稀奇,嘿嘿一笑:“三块灵石,一晚。” 果然是用灵石交易的地方,看来他出发前带几块灵石是带对了。 …… 客房里。 狗剩和瘦猴凑在一块儿盘算:“我觉着这地方怪里怪气的,你说呢?” 瘦猴摸了摸脑袋,刚才一路上光顾着害怕了,根本没注意边上的行人和别的。 狗剩只能自个儿在边上琢磨。俩小孩儿在这鬼地方瞎转悠,肯定不行,得想个法子对付一下。 瘦猴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这节骨眼还有心思去洗了个热水澡。 一出来,却看见屋子中间站着一个穿白袍的老头。 瘦猴一下子愣住了,接着狂喜大喊:“师、师父,您怎么来了?” 第37章 当家的说得对! “师、师父,您怎么来了?” 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中的一处客房内。 瘦猴刚洗完澡一出来,却看见屋子中间站着一个穿白袍的老头,正是他的师父白老头。 “嗯,为师来看看你们。”白老头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和蔼。 瘦猴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师父跟前,咧着嘴笑问:“那三皇子景涵兄弟呢?他没一起来吗?” 白老头捋了捋白胡子,一本正经地摇头:“为师先行一步来看看你们,三皇子殿下还在后面找玉佩呢。” 他故意压低声音,显出几分严肃:“最近修炼有没有懈怠?有没有听你大师兄狗剩的话?” 瘦猴一缩脖子,支吾道:“师、师父,修炼我一直没偷懒,大师兄的话我……我也都听着呢!” 白老头板着脸继续质问:“哦?那听说你小子在赌场输了盘缠?哼,修行之人,贪玩可不行啊。” 瘦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头赔笑:“师父您就别提那晦气事了,我和狗剩他……啊不,是狗剩师兄……” 他被自己口误逗得有些慌,忙不迭改口:“我们不是被钦天监抓进去了吗?幸好逃出来到了这里。” 白老头眼中闪过狡黠,故作深沉地点头:“逃是逃出来了,可这盘缠怎么办?总不能老指望那只小猫帮忙吧。” 他背着手踱步,语调拖得悠长:“为师看啊,你这猴脑袋得好好反省反省,输光了盘缠,回头怎么跟为师交代?嗯?” 瘦猴被说得额头冒汗,支吾道:“师父教训的是,我、我再不敢去了……” 只见那白老头憋不住了,“噗嗤”一声乐出来,突然哈哈大笑,指着瘦猴的鼻子嚷嚷道: “瞧你那怂样!脸都吓绿了,为师说两句你就怂成球?” 瘦猴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师父……您、您今天说话咋这么不像您呢?平常您都是讲道理的呀……” 话音未落,白老头身上“嘭”地腾起一团白烟。烟雾散去时,眼前竟露出狗剩那张笑嘻嘻的脸。 原先的白胡子、白袍子都没影了,只剩一身粗布衣的狗剩,乐呵呵地看着瘦猴。 “傻猴儿!还真信啦?”狗剩拍着大腿,得意洋洋,“我这幻形术厉害吧?连你都被蒙过去了!” 瘦猴气得满脸通红,跺脚骂道:“狗剩!你个缺德玩意儿!装谁不行,偏装师父来吓唬我?我差点就给您跪下了!” 他挽起袖子要冲上去,但狗剩一个闪身躲到桌子后,轻松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嘿嘿笑道: “咋的,想动手?别忘了我修为可比你高!” 瘦猴见打不着,只能攥着拳头生闷气,一屁股坐到床上嘟囔:“哼!看我以后不找师父告你的状……” 狗剩这才收敛笑容,坐到对面神清气爽地说:“行了,别气呼呼的。戏弄你是为你好。看看,这幻形术效果多好!” 瘦猴眼睛一亮,忘了生气,好奇地问:“幻形术?!狗剩哥你啥时候学会这么神的法术了?” 狗剩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嗨,就昨晚上做梦,梦到的!我估摸着就是一种易容的法术吧。” “做梦学会的?这也行?”瘦猴眼珠子瞪得溜圆。 “嗯哪,没错。”狗剩一挥手,“对了,正事!天一亮,咱俩就上这街市逛逛,顺便找那消息贩子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出景涵兄弟那玉佩的下落。” “消息贩子?真能打听到玉佩在哪儿?”瘦猴有点不信。 狗剩笃定地点头:“那当然!这地方专门帮修行者办事,比赌场靠谱多了。咋样?咱哥俩好好合作,别折腾些没用的。” 瘦猴挠挠头,嘀咕着“算你说得在理”,渐渐消了气。 …… 第二天一早,客栈堂屋的掌柜正打着哈欠扒拉算盘珠,抬眼瞧见一个穿着白袍的老头,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妖娆女子,一前一后下了楼。 “咦?邪门了!咱家啥时候住了这么两位客官?” 显然,对自己那向来好使的记性,掌柜的头一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昨晚上,狗剩和瘦猴一合计。 狗剩出主意:“咱俩得变个模样,我扮成一个修为高的成年修士,嗯……就像咱师父那样!你就还是装成我身边的小跟班。” 这样虽说修为没变,但好歹能糊弄住街上那些不长眼的修士,省得他们来惹麻烦。 狗剩本来想着这幻形术只能改变自己模样。他下意识捏了个法诀朝瘦猴比划了一下,没想到瘦猴也变了样。 他一拍大腿,灵机一动:“喂,瘦猴,干脆把你变成一个女人得了,咋样?” “啥?变女人?!” 瘦猴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他打死也想不到这么离谱的话能从素来看着挺靠谱(至少比瘦猴靠谱)的掌门师兄嘴里蹦出来。 “啊,”狗剩摸摸下巴,“那你琢磨琢磨,想变成谁的模样?” 可话说回来,瘦猴皱着眉头使劲想,他在山野村子里长大,记忆深刻的女人屈指可数,除了石洼村的王二婶,就是狗剩他娘了。 想着王二婶的样子,狗剩顺手试了试法诀,“嘭”一声轻响,瘦猴原地变成了王二婶! 这可好! 狗剩一抬眼,跟那“王二婶”的目光一对上,吓得他脚下一滑,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那叫一个像啊! 当年没少偷王二婶家的瓜,这刻在骨子里的心虚直冲脑门,简直是来自血脉的威压! “不行不行!换一个!赶紧换!”狗剩心有余悸,手忙脚乱地挥散法术,赶紧把瘦猴变了回来。 拿着从石洼村带来的旧小人书翻来翻去,两人最后看准了上面一个穿着红衣长袖的妖娆女子。 “就她了!”狗剩指着画像,“看这模样,还挺合适!” …… 青岚墟市的大街上,那个装模作样的白袍老头挺直腰板走在前面,后头跟着那个扭扭捏捏的红衣女子。 这古怪的架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白袍老头斜眼瞥了瞥后头的红衣女子,没好气道:“凑近点!挽住我胳膊!” 红衣女子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上前,伸出一只手,不情不愿地伸手挎住白袍老头的臂弯。 白袍老头立马瞪眼训斥:“咳咳!出门前我咋跟你说的?在外头得听你男人的话,懂不懂?” 说着伸手捏了捏红衣女子的脸,手感像块水豆腐似的软软乎乎。 白袍老头愣了愣,赶紧松开。 那红衣女子硬挤出个笑脸,连声应和: “是是是!当家的说得对!是妾身不懂规矩!当家的别生气,等晚上回家呀,您想怎么教训妾身都成!” 第38章 前辈?别来无恙? “这都行?” 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的一个场馆门口。 白袍老头和红衣女子站在一块招牌前,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黑市”! 敢这么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是黑市的地方,两人还真是头回见。 不过在这地下街市混久了,啥怪事也不稀奇。 刚才走道上,就撞见一个狗头人牵着一条人头狗,吓得他俩一哆嗦,差点现出原形。 这个场馆是一个闹哄哄的巨大集市,里面熙熙攘攘挤着上百个摊位。 有人支着破布当招牌,有人直接把宝贝摆在地上叫卖。 穿道袍的修士和裹兽皮的粗汉擦肩而过,几个脑袋顶着犄角的化形妖怪正跟灰胡子老头讨价还价。 空气里飘着药草味、铁锈味,还混着一股腥臊气息。 “这就是修仙界的黑市?”红衣女子缩着脖子拽着白袍老头的衣角,“狗……夫君,这气味真够冲的!” 话没说完“咚”地撞上一个毛茸茸后背,一抬头正对上两只铜铃大的熊眼,正是昨晚遇到的熊妖! 两人差点吓破了胆,正要扭头拔腿就跑,却听那熊妖问候声传来。 “新来的?”熊妖瓮声瓮气递来一块黑黢黢的矿石,“玄铁换疗伤药,换不换?” 哦豁,原来没有认出咱俩!白袍老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红衣女子却吓得嗷一嗓子躲到老头身后,惹得熊妖哈哈大笑。 白袍老头突然想起传送阵缺的几样稀有材料,心想着既然来了,就趁机淘几样吧。 红衣女子还心有余悸,死死揪着白袍老头的后衣摆:“夫君你走慢点!刚有个长尾巴的舔我脖子……哎呦!” 脚底突然打滑,她“扑通”栽进一个棉花摊,雪白棉絮炸得满天飞。 棉絮堆里钻出一个扎冲天辫的娃娃:“赔钱!我的云梦棉!” “对不住对不住!”白袍老头赶紧拎着红衣女子后领把人薅出来。 扭头却瞥见摊角的蓝色晶石,白袍老头眼睛一亮:“水玉髓怎么卖?” “十块灵石三颗!”冲天辫娃娃眨眼,“附送整蛊秘籍哟~!” 红衣女子刚伸手要摸,娃娃“啪”地往她手心塞了一只扭动的毛虫。 “妈呀!”红衣女子惊得魂飞天外,急忙甩飞毛虫,看向娃娃的眼神充满惊恐。 娃娃笑得直拍大腿:“送你啦!当赔棉花钱!” 「获得灵器:水玉髓,三颗。」 钱货两清,白袍老头接过三颗亮晶晶的蓝色宝石,正是方才摊位上的水玉髓。 看着这晶莹剔透、闪着蓝光的拳头大的宝石,白袍老头充满好奇。 这玩意到底啥做的?咋就非它不可呢? 采购计划暂时压制住了他的好奇,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要采购的物件。 没走多远,一个构造奇特的物件映入他的眼帘。 “乾坤真灵炉?!” 这正是构造传送阵所需的核心部件之一,安置在传送阵底部,置入灵石,靠燃烧灵石的灵力把人传送到对面。 当初师父讲传送阵法的构造时,特别提过这东西,那时还感叹这东西制造起来工序复杂,如今修仙界没几个门派会造了。 白袍老头看得眼睛发直,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一定要把它拿下! 他壮着胆子凑到摊位前。 摊主是个戴着厚厚圆眼镜片的老学究模样,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打盹,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位……道友?”白袍老头试着开口。 老学究猛地一激灵,醒了,眼镜片后的小眼睛眨了眨:“嗯?哦!买东西?” 他抹了把嘴角,慢悠悠地扶正鼻梁上滑落的眼镜: “识货啊道友,这‘乾坤真灵炉’,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经典款,正儿八经的阵道至宝,别看它灰头土脸的,安置在阵基之上……” 他继续唾沫横飞: “甭管是多远的地界,只要对面有阵眼,‘嗖’一下,人就能给你送过去,比最快的飞剑都稳当!居家旅行,突破封锁,逃命……”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哦,不对,是战略性转移,必备良品啊!” 红衣女子在后面扯了扯白袍老头的衣角,小声说:“夫君,这人一套套的,听着咋像个卖大力丸的……” 白袍老头哪管这些,开门见山问道:“道友,这宝贝作价几何?老夫诚心想要。” 老学究眯起眼,伸出五根手指在白袍老头面前晃了晃,也不说话,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白袍老头吸了口气:“五十灵石?” 这价可有点肉疼。 学究摇头晃脑:“非也非也。” “五百灵石?!”白袍老头声音都尖了。 老学究依旧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友莫急,莫急。看在你二位面善,又是行家,童叟无欺,优惠价——五万灵石!” 听到这价格,白袍老头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向后一歪就要栽倒。 红衣女子见状,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扶住他,这才没让他摔个四脚朝天。 那摊主老学究,厚厚的镜片后面,一双小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红衣女子身上来回打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口水都淌到地上了。 红衣女子斜眼瞥见老学究这副色眯眯的样子,嫌恶得不行,赶紧换到白袍老头的另一边,离那老学究远点再扶着。 白袍老头把这情形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连忙凑到红衣女子耳边,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红衣女子听完,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几乎要跳出来: “什么?!你让我陪他一晚?你疯了吧?!你不知道我是、我是……!你这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啊!狗……夫君!” 她气得不行,站在白袍老头面前,手臂胡乱挥舞,憋得满脸通红,显然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震惊和火气。 这也太离谱了! 白袍老头尴尬地看了摊主老学究一眼,双手抚上红衣女子的香肩,把她拉到一边去劝说。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白袍老头带着红衣女子回来了。 只见红衣女子俏脸微红,一副扭捏害羞的样子,举手投足还带着点不情不愿的意味。 她轻轻点了下头,怯生生地看着老学究问:“嗯……我答应陪你一晚。你把这乾坤真灵炉给我们,行不?” 那老学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却摇了摇头。接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两晚。” 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气急败坏,捋胳膊挽袖子就想冲上去揍那个老学究。白袍老头一看,赶紧把她给拉住了。 两人正这么拉扯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前辈?别来无恙?” 第39章 我们是自愿的! “前辈?别来无恙?” 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的“黑市”场馆内,一个卖“乾坤真火炉”的摊位前。 白袍老头和红衣女子正拉扯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白袍老头赶紧转头看去,看到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俊朗青年,身穿青蓝色道袍,正朝他抱拳行礼。 那青年看清白袍老头面容,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欣喜神色:“真是前辈!晚辈刚才还怕认错人呢!” 白袍老头有点懵。他只是变作师父的模样,怎么就被人给认出来了?难道是师父的旧相识?可师父多大岁数,这人多大岁数?忘年交? “晚辈李长生,以前是玄天宗弟子,拜见玄清前辈!” 不等白袍老头回话,对方又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作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旁人听见。 “三十年前前辈来访我宗时,晚辈还是个刚入宗门的炼气期小修士,如今筑基也有二十多年了。” 玄天宗? 听李秀才提过,这青岚国最厉害的门派就是北境的玄天宗,掌门是元婴期修士,能呼风唤雨,可惜消失几十年了。 “哦,原来是你呀!”白袍老头下意识伸手要跟人握手。 李长生看得一愣,有点手足无措。 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成抱拳回礼。 边上的红衣女子憋笑憋得香肩直颤,偷偷凑过去在老头屁股上拧了一把,小声提醒: “跟晚辈见面呢,发什么呆呀夫君?” “哎呦!”白袍老头没忍住叫出声,赶紧岔开话题掩饰尴尬:“老夫想起来了,不知贵宗掌门近来可好?” “‘老夫’?”李长生怔了一下,随即黯然道:“前辈有所不知,掌门……二十年前就仙逝了……” 白袍老头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想怎么圆场,李长生又低声补充道: “而且……晚辈早已被逐出宗门,如今只是一介散修。”他脸上带着深深的失落,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 “原来如此,”白袍老头摸着胡子,故作深沉,“散修好,自在!老夫……咳,老夫曾经也是散修,哈哈……” 说完,他干笑两声。 李长生闻言也放松地笑起来:“多年不见,前辈倒比以前风趣了。” 他看了看摊位,问道:“前辈可是看上这摊上的东西了?” 白袍老头眼睛一亮,连忙指着那“乾坤真灵炉”叹气:“想买这个,唉,带的灵石不够,只能干看着叹气!悲哉悲哉!” 他学着小人书上的仙人说话的样子,装模作样起来。 “这有何难!晚辈买下送予前辈便是!”李长生语气诚恳。 “真的?!”白袍老头喜出望外,转而又有点不好意思,“这……让你破费怎么行……” “应当的!”李长生眼眶微红,“当年我刚入宗门时,承蒙前辈指点,修行一日千里。一直想着报答,今日终于有机会了!” 说着,他从腰间的神奇小布袋里掏出一块亮晶晶的大灵石,转向摊主: “老板,此物何价?” “一组,五千灵石。”那老学究摊主不假思索地回道。 白袍老头和红衣女子:“……真黑!” 「获得灵器:乾坤真灵炉,一组。」 付完灵石,白袍老头美滋滋地抱着包好的宝贝。李长生提议找个地方叙旧,两人连声答应。 “对了,”这时李长生才注意到老头身旁的红衣女子,“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侍妾。”白袍老头随口答道。 李长生瞬间瞪圆了眼,说话都结巴了: “晚、晚辈听闻邪修才会强掳女修当侍妾,行那双修的不齿之事……前辈向来光明磊落,怎、怎么也……” 他话音带着一丝颤抖,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见此状,白袍老头有些心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他赶紧找补:“我们是自愿的!” 他扭头问红衣女子:“对吧?自愿的?” 红衣女子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李长生长舒一口气,连忙躬身赔罪:“原是如此!是晚辈失言了,前辈莫怪!” “嗨,小事儿!”见问题解决,白袍老头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红衣女子继续点头如捣蒜。 “还有一事,”李长生迟疑地问,“三十年前见前辈时,您还是满头乌发。如今怎么……须发皆白了?” 白袍老头一愣,好像初见师父时就听他说过。 那时,师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白发,“还有这个,好像不应该是白的。” 他又想起那天红袍女子送的黑色玉佩撞上师父的青玉石头时,师父确实闪过一瞬的黑发模样。 这八成和天衍宗灭门的惨事有关? 想到这里,白袍老头面露惆怅,看向远方的灰黄色穹顶,那里光秃秃一片,不见日月。 见前辈不说话,那人也不再追问,正犹豫着是不是问到了前辈的痛处。 却见白袍老头学师父的样子,含糊道:“老夫忘了。” 说这话的工夫,三人已经走到一家客栈门口,说来也巧,正是白袍老头和红衣女子住的那家客栈。 三人前后脚进了门,在大堂吃饭的地方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白袍老头和红衣女子早上出门急,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早饿坏了。没了别人帮衬着点,他俩还不太会独立在大城市过活。 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模样,李长生倒觉得有趣。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还有这么逗乐的一面,看得都有点入神了。 “对了,”李长生问白袍老头,“前辈刚才说您以前是散修,那意思是现在不是了?” 白袍老头被问得一愣,答道:“是啊,我徒弟弄了个门派,给我安了个大长老的名头,厉害不?” “太厉害了!”李长生抱拳说道,“恭喜前辈!不知哪个门派这么有福气能请到您啊?” 白袍老头一琢磨,这人该不会是在套我话吧?还是先别告诉他,等见了师父再说。 “这个啊,”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地回答,“我先保密,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 李长生看他这模样太有意思,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前辈您可真逗!” 酒足饭饱之后,白袍老头总算想起了这趟出来的正经事,对李长生说: “那个,小李啊,能麻烦你帮老夫一个忙吗?” 李长生赶忙应道:“前辈您尽管吩咐!” 白袍老头摸着胡子想了想:“帮我找件东西?” “什么东西?”李长生问道。 白袍老头压低了一点声音:“一个玉佩,皇家用的那种,是三皇子赵景涵的。” 第40章 掌门你太厉害了! “一个玉佩,皇家用的那种,是三皇子赵景涵的。” 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的一家客栈大堂内。 靠角落的饭桌旁,酒足饭饱之后,白袍老头、红衣女子和那个叫李长生的青年正在说话。 白袍老头托李长生帮他办件事。 听白袍老头说完,李长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马上答应下来。 “前辈托付的事,晚辈一定尽全力去办!” 不过他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沉默了一会儿,李长生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当年我们玄天宗的掌门,就是在执行钦天监发布的一个皇家任务时,才不慎陨落的,宗内一众元婴修士也尽数死伤……” 他接着说:“只因那场事故,玄天宗元气大伤,从那以后就从钦天监解除挂职,一心修道,不管外面这些世俗的事了。” 白袍老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给皇家办事,什么样的事故,连元婴期那么厉害的大修士都身死道消了? 这也太危险了! 他赶紧说:“多谢长生兄弟提醒,老夫记住了。此次只是老夫的一个私人委托,与钦天监官方无关,还请长生兄弟放心。” 见白袍老头这么郑重其事地回应,李长生反倒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没没没,都怪晚辈多嘴,我、我这瞎说什么呢……” 李长生说着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两人鞠了个躬:“前辈,还有这位……姑娘,请您二位在这客栈中稍作休息,我这就去查。” 说完他转身就快步溜出了客栈,眨眼消失不见。 见那青年离开,桌子边的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赶紧站起来离开座位,噔噔噔跑回楼上的客房。 刚一进门,只听“噗通”、“噗通”两声,客房里哪还有什么白袍老头和红衣女子?分明只有瘫在地上累得够呛的狗剩和瘦猴! “哎呀妈呀,差点就露馅了!”狗剩蹲在地上抹汗。 瘦猴则直接躺平了,浑身汗如雨下。 刚才他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愣要装成一个又漂亮又妖娆的大姑娘,简直是要了他的小命! “喂,掌门……”瘦猴有气无力地说,“咱俩下次换换不?你来扮女的……” “不行!”狗剩回答得斩钉截铁。 …… 这边两位“前辈”在客栈休息,而那边那个叫李长生的青年却在奔走着。 通过罗盘牵引秘术,他很快便定位到了要找之物离他的距离。 “这么近?!”李长生盯着微微抖动的罗盘指针,满脸诧异。 秘术显示,那个带玉佩的目标物,竟然就在他方圆一里地之内。这范围,正好就圈在他们身处的这座青岚国都城地下的“青岚墟市”里!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长生精神一振,立刻循着罗盘指引,在迷宫般的墟市巷道里穿梭起来。 指针越来越活跃,指向也越来越明确。最终,他拐进了一条幽暗的死胡同。 眼前只有堆叠的破木箱、几个歪倒的竹筐,还有一些散发着不太好闻气味的杂物。 可罗盘此刻却像疯了似的跳动,显示目标就在一丈之内。 李长生屏住呼吸,灵力瞬间提聚周身,警惕地扫视着这小小的、空无一人的角落。 他慢慢向前,目光锐利,扫过每一处可能藏匿东西的缝隙。 翻过一个倒扣的破瓦罐。 “喵!” 一声尖细的猫叫突然响起。只见瓦罐后面,一只通体覆盖着蓬松金色毛发的小猫,正弓着背,尾巴高高竖起。 小猫浑身金毛都竖起来,一双碧绿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戒备地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类。 李长生也是一愣。 玉佩?方圆一丈? 眼前除了一副如临大敌架势的金色小猫,啥也没有啊。 “蹊跷!太蹊跷了!”李长生心里郁闷,这金光闪闪的小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家猫能长出来的样子。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靠近看看。 “喵嗷——!” 小猫受到惊吓,发出一声更响的嚎叫,后腿猛地一蹬,化作一道金光,“嗖”地一下就从李长生身侧的空隙射出。 想跑? 李长生反应极快,开玩笑,他可是筑基期的修士! 虽然地下街市巷道狭窄复杂,人群又密集,大大限制了发挥,但也绝不是一只小猫崽子能轻易甩脱的。 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带起一阵微风,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那小猫显然熟悉地形,速度快得惊人,而且极其灵活。 它不往大路上跑,专挑那些挂着灯笼的摊铺下面、堆积的货箱缝隙、甚至路人脚边狭窄的空档里钻。 “哎哟!什么东西过去了?” “谁家金猪崽跑这么快?!” 路上的行人只觉得脚边一股小风刮过,一道模糊的金影就闪没影了。 紧接着后面又是“呼”一下,一个穿着青蓝道袍的年轻小伙子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掠过,惊起一片低呼。 李长生心里也暗暗吃惊,这小东西的速度有点离谱了! 他虽然不敢在闹市施展全速,否则真能撞翻一片摊子,但催动三成灵力,寻常筑基初期的修士也比不过。 可眼下,他和前面那道金光之间的距离,竟然只是堪堪咬住,没能立刻缩短。 “这猫成精了吧?”李长生一边追,一边集中精神感知。 那玉佩的气机,似乎就在眼前这只小金猫身上?还是说这猫身上有别的什么门道? 正疑惑着,眼看前面巷道要到尽头,是一个开阔些的十字路口。 好机会! 李长生看准时机,脚下一个加速,想抢在金猫窜入另一条岔道前拦住它。 眼看大手就要笼罩下来。 小猫似乎也感觉到了背后的威胁,它碧绿的猫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狡黠光芒,就在即将被李长生抓住的瞬间。 “喵!” 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竟猛地向旁边一个卖灵鱼的大水池扎去。 扑通! 水花四溅! …… “这才多大工夫,就买了这么多东西,我都快拿不动了!” 另一边,狗剩却在客房里发愁呢。 他忽然想起李长生刚才掏灵石用的那个神奇小布袋,好像叫“乾坤储物袋”来着? “好像名字带‘乾坤’的东西,都有某种空间系的神通?”他琢磨着。 发愁的时候,狗剩把“系统”界面调出来,切到「灵器」那一页,盯着上面那个「乾坤真灵炉」的图案看。 就在这时,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尝试着聚焦神念去“看”那个图案。 桌上那个包好的大包裹“唰”地一下闪了道白光,瞬间就消失不见。 同时,系统界面上那个物件的图案也跟着闪起金光,边上还多了一行小字:「已收纳」。 狗剩:“!!!” “这么神奇!”他简直不敢相信,“我用这系统都一个多月了,居然现在才发现这功能?!” 他感觉自己脑袋上好像挂满了黑线,无语得不行。 旁边的瘦猴都看傻了,他是亲眼看着桌子上的包袱凭空消失的。 “贼!掌门,屋里有贼啊!”瘦猴大叫一声,脚下一踩“蹑云步”就想冲出门去抓贼。 “回来!”狗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勒得他直翻白眼,“大惊小怪什么,是我收起来了!” “哇!掌门你太厉害了!”瘦猴这下对狗剩的佩服,简直又噌噌往上涨了一大截。 第41章 你们盯着我看什么?! “你是说,那玉佩的线索出现在了一只金色小猫身上,最后还溜进邪道宗门的据点了?” 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的一家客栈大堂内。 靠角落的饭桌旁,隔了几个时辰,白袍老头、红衣女子和李长生又聚到了一块。 白袍老头摸着白胡子,若有所思。这金色小猫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这一路上遇到的那只。 昨晚它把自己和那个倒霉师弟从钦天监的大牢里救出来,还以为是一只好猫呢,谁知道偷三皇子玉佩的就是这小东西。 真是猫不可貌相啊。 差不多一个时辰前,李长生追踪着那只被罗盘探测到玉佩气息的金色小猫。 那小猫跑得飞快,到处乱窜,李长生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距离却一点没缩短。 追到一个十字路口,李长生看准机会,想在那金猫窜进另一条岔道前拦住它。结果那小猫直接跳进了一个卖灵鱼的大水池,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遁?!”李长生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句。 他赶紧再次施展罗盘秘术,发现玉佩的气息又出现在了远处,而且还在快速移动。 眼看被那小猫的遁术越甩越远,李长生又急又气,连忙施展身法步诀追上去。 答应了玄清前辈委托之事,可别搞砸了啊! 李长生一边想着,一边集中精神追踪。 最终,他追到一个巨大的屋顶下,面前是一处宅子的大门。他感觉到玉佩的气息进到这宅子里就不动了。 这可不是普通宅子。在这“青岚墟市”里,住的不是修仙者就是有灵智的化形妖兽,这宅子自然也一样。 但里面隐隐透着一股邪气,很像邪道宗门的地盘。李长生不敢贸然行动,决定先撤回来,找前辈商量过后再作打算。 客栈大堂角落的饭桌前,白袍老头还在摸着胡子沉思,沉默不语。 李长生见了,心里佩服。前辈果然是深思熟虑,沉得住气,这份镇定值得自己这个后辈好好学习。 李长生默默记下,刚想开口问下一步怎么办,没想到白袍老头倒先说话了:“长生兄弟,能再点些菜吗?没吃饱。” “啊?……好的前辈。” …… 一个时辰后,在那座有着巨大屋顶的宅子外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三双眼睛紧盯着宅门的方向。 在这地下街市里,虽然不见天日,草木倒生长得很好,很是稀奇。 白袍老头顾不上继续想这稀奇事,转头问李长生:“是这宅子没错吧?” 李长生点头:“晚辈看这里邪气很重,想着里面的邪道势力恐怕不小,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白袍老头眉毛一挑,满不在乎地说:“开玩笑,老夫什么身份,会怕这个?” 只是他心里实在打起退堂鼓,毕竟自己只是个炼气三层的半大孩子,旁边跟着炼气二层的倒霉师弟,要真就这么闯进去,怕是要被抓去喂狗。 “咱们得智取。”白袍老头摸着白胡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长生眼睛一亮,心想不愧是前辈,这么快就想到好办法了。 正说着,远处的宅子有了动静。三人看去,只见大门打开,走出来几个穿黑衣的汉子,都蒙着黑布面罩,身上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领头的那个明显地位很高,后面几个人都点头哈腰,很是恭顺。 “恭送仙使大人!还望仙使大人在堂主面前多替我们说几句好话,好让小的们能早些……”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明显不耐烦了,转身扬手就给了说话那黑衣人一记耳光。 “啪!”很是响亮! 被打的人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位“仙使大人”会真对自己动手,一时有点下不来台。 “在仙使面前,有你提条件的份?”被称作仙使的黑衣人冷冷地说。 接着那人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这群俯首帖耳的人,转身大步离开,看方向是朝“青岚墟市”出口去了。 看到这儿,白袍老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凑到李长生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你们……你们盯着我看什么?!”几声低咕之后,感到两人目光投来,红衣女子不禁一愣,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那被称为“仙使”的黑衣人往青岚墟市出口走着,心里直犯郁闷。 他在总坛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平日里吃香喝辣,美酒佳肴不断,娇妻美妾伺候,过的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虽说他修炼偷懒,修为卡在炼气九层,可一直躲在总坛深处也没危险。 有哪个不长眼的正道宗门敢上门找茬?生活好歹也安逸舒适,就像神仙一般,错,比神仙还要舒适! 谁知那一天,上司狗头道人突然找上门,说堂主派了个紧急任务,限期一个月去青岚国都城办事。 狗头道人此人,因练狗头神功得名,脸还是人脸。平日待下属都不错,除了上面安排些棘手任务时,他就总急着甩锅出去。 这黑衣人一听,有凶险?赶紧推脱! 狗头道人却一巴掌抽过来,扇得他眼冒金星! “在本道人面前,有你拒绝的份?” 这场景,和刚才他抽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时一模一样。 憋着一肚子苦水,他告别好酒好肉、美女小妾,风尘仆仆赶到青岚国都城,找到这地下街市中的据点。 一路上冒着被正道修士灭杀的风险不说,更可气的是,到这儿之后这群蠢货竟然怀疑他身份! 他当场使出绝招“夺魂功”弄死一个,才换来这群人点头哈腰的“仙使大人”尊称,好酒好菜招待着。 “美人!给本仙使找美人来!” 结果他们找来的庸脂俗粉,哪比得上总坛小妾的仙姿玉貌!也就凑合着用吧。 眼看一个月的期限快到了,总坛的计划就差临门一脚。 他心一横,十有八九差不多了,估摸着能交差,今天总算能起程回去了! 刚出门时,那个不识相的居然还敢讨价还价,区区结丹修士也配?要不是这帮废物耽误事,他早该搂着美妾享福了! 正想着,他眼角忽地瞥见前方拐角,一个身姿曼妙的女郎倚在转角,正朝他招手弄姿。 第42章 夫君此话当真? 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的一处街角。 红衣女子站在拐角处,她身后不远处,白袍老头和李长生躲在一堵墙后面。 两人悄悄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就赶紧缩回身子藏得严严实实,等着前面的黑衣人走过来。 黑衣人刚走到跟前,红衣女子便扭着妖娆身姿,娇媚地贴了上去,眼神迷离地说:“哟,仙使大人,总算把您盼来啦!” 看着眼前妩媚佳人的绝色面容,黑衣人眼睛都看直了,目光完全被眼前这位红衣绝色佳人牢牢吸住。 他忍不住就上前,对红衣女子动手动脚。红衣女子像是早有准备,熟练地往旁边一闪,轻轻推开了黑衣人伸来的色手。 “这里人多眼杂的,多不方便呀……要不咱找个僻静地方?” 说着,她妩媚一笑,脸上笑容甜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就在几个拐角外,街市边儿上有个小棚屋,没人打扰,正好方便咱们……好好‘办正事’呢?” 她的声音软得像一团棉花,手指还轻轻撩了一下黑衣人的衣袖。 黑衣人被她这副模样迷得晕头转向,心里乐开了花。这姑娘比总坛那些小妾还勾人,简直是天仙下凡! 他满脑子幻想着片刻之后的激情场面,啥风险不风险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便连声答应:“好好好!美人儿快带路,我这就跟你走!” 两人一前一后,弯弯绕绕地走着。黑衣人的手臂不老实地在红衣女子的后背和细腰上来回摸索。 红衣女子只是害羞地笑着,没有反抗。黑衣人更兴奋了,手变得更加不规矩起来。 终于,两人来到了那个偏僻的棚屋旁。 黑衣人正色眯眯地盯着红衣女子,内心的激动已经无以复加,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美人儿,可是这里?”他笑着问,一只手已经搭上红衣女子的香肩,轻轻抚摸着。 红衣女子妩媚一笑,半遮着自己俏脸,露出的那半边脸颊微微泛红,像刚摘下的鲜嫩仙果,让人垂涎欲滴。 “嘻嘻,就是这儿。仙使大人,既然都到这儿了,就快动手吧。别磨蹭了,快动手吧!” 红衣女子起初温柔的语气和声音,说着说着变得急迫起来,到最后简直像是怒喝一般。 黑衣人一呆,正想琢磨这是怎么回事,但眼前女子的妖娆身姿让他根本挪不开眼,还是眼前“正事”要紧,别的都懒得想了! “好嘞——!”却就在这时,黑衣人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叫喊声,把他吓得心头一咯噔,下意识扭头看去。 嚯,迎面看见一个长着大石头脑袋的家伙! 等等,这哪是什么石头脑袋?分明是那个白袍老头抱着一块大石头砸了过来!只是那黑衣人色迷心窍,脑子早不够用了。 “嘭!”大石头砸在黑衣人脑袋上。 黑衣人眼前一黑,差点栽倒,竟然硬撑着没晕过去。他急眼,这一记石头袭击,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恼羞成怒之下,他掐诀就要使出“夺魂功”,骂道:“找死!” 就在这紧要关头,李长生猛地从暗处冲出!筑基期的修为瞬间爆发,打断黑衣人掐诀的动作,将他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李长生一个法术甩过去,黑衣人闷哼一声,这次真被打晕了过去。 “长生兄弟真厉害!你这招叫什么?”白袍老头拍拍手上的灰,感叹道。 李长生拿出准备好的绳子,把晕过去的黑衣人捆得结结实实:“前辈过奖了。这只是晚辈学的土系法术‘镇山诀’,晚辈还没练熟。”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绑好后,两人开始搜黑衣人的身。 “喂!你们俩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搜到一半,红衣女子的娇喝声响起,两人抬头一看。 只见红衣女子抱着胳膊,头扭向一边,脸颊微红,小嘴噘着,像是在赌气。她似乎对自己刚才牺牲色相去引诱黑衣人的付出感到不满。 “好啦好啦,”白袍老头见状赶紧起身,双手搭上红衣女子的香肩,柔声道,“美人的付出,老夫都记着呢。等事情办完,回去后老夫一定好好疼疼你……” 红衣女子一听,一改方才的嗔怒,脸上反而泛起更加娇羞的红晕,柔声问:“夫君此话当真?” 这倒霉师弟怕不是演戏演过头了吧? 见安抚好了身边这位美艳的侍妾,白袍老头这才放下心,蹲下身,不顾旁边惊得嘴巴能塞进鹅蛋的李长生,继续搜查黑衣人。 翻出一个乾坤储物袋,白袍老头刚想打开,却发现上面有禁制,无法轻易开启,他就把袋子扔给李长生。 李长生略一施法,禁制就解开了,袋子被递回给白袍老头。 白袍老头做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撑开小小的袋口往里瞧。嗬!里面东西还真不少! 有几十块中品灵石,一本邪道功法的典籍,几张写着不明内容的书页,一个扳指。 还有一瓶不知道干啥用的小药瓶,瓶身上歪歪扭扭写了个“春”字,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袍老头刚把储物袋塞进怀里,那个熟悉的机械音就响了起来: 「获得灵器:邪道仙使的乾坤储物袋。」 呦呵,这“系统”还挺快!这么多东西只占一个格子,倒是方便查看。 不过这“邪道仙使”到底是哪家邪派的?这破“系统”也不知道多说两句! 正想着,“咣当”一声脆响,一块金属牌子从黑衣人腰间掉到了地上。 李长生顺手捡起来翻看。是一块铜质令牌,一面刻着火焰花纹,另一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烈”字。 “烈火堂?这是烈火堂的人?”白袍老头看到令牌,心里猛地一沉。他一把将令牌夺过,拿在自己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前辈知道这人的来头?”李长生见白袍老头反应这么大,也吃了一惊,努力在记忆里搜索。 他模模糊糊记得二十年前,似乎就是烈火堂和前辈所在的“天衍宗”起过冲突,当时只是听师父随口提过一句。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个纵横各国修仙界上千年的庞大宗门,突然就遭遇了灭门惨案,从此在各国的修仙界销声匿迹了。 不过那时候的详细情形,可不是他一个刚筑基的小修士能知道的。 白袍老头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老夫的天衍宗被灭门,就是拜这‘烈火堂’和宗门的叛徒所赐!” 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这些话都是事实,现在告诉这个晚辈也无妨。 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他觉得李长生值得信任,以后说不定能一起行动,所以透露点实情,算是回报和表示善意。 李长生一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晚辈……晚辈以前只是从我师父那里听说了前辈宗门的惨案,却不知其中缘由。今日听前辈亲口说出真相,实在……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看李长生还没回过神来,白袍老头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老夫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别太在意。” 见前辈如此豁达,李长生对这位白袍老头的敬佩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第43章 请仙使大人吩咐! 在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里,那座有着巨大屋顶的宅子门外。 那个被称为仙使的黑衣人,被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挽着胳膊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躬身服侍的黑衣随从。 就在片刻之前,“青岚墟市”边上的一个小棚屋里。 “前辈是说,您要假扮成这个邪道仙使,混进那个据点?”李长生张大了嘴,没想到看起来很靠谱的白袍前辈会想出这么大胆的计划。 “没错,”白袍老头摸着白胡子,显得胸有成竹,“老夫自有易容之术,包管万无一失。” 李长生还是半信半疑。 他修道几十年,见过别人用易容术不下几百次,那不过都是雕虫小技,改个面貌还行,但气息很难遮掩,从没听说能骗过大多数修仙者的。 “长生兄弟,你先出去。”白袍老头把李长生支开,红衣女子也跟着出去了。 “长生兄弟放心,我家夫君本事大着呢!”红衣女子对李长生眨了眨眼。 李长生尴尬地笑了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位美艳的女子相处,气氛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一声轻咳:“好了。” 李长生赶紧恭敬地打开门,只见门里站着的正是刚才被打晕的那个黑衣邪道仙使,正冲着他邪魅地笑。 李长生:“!!!” 他慌忙掐诀就要施法,防止这个被制服的邪修逃跑或偷袭。 “哎——别!”那“邪道仙使”连忙阻止,“使不得使不得,我是你玄清前辈!” 听到这话,李长生急忙往棚屋里头看,只见被打晕的黑衣人还好端端地被绑在柱子上,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躬身赔罪: “晚辈差点误伤前辈,请前辈恕罪!” “邪道仙使”哈哈大笑:“看吧,我说你看不出来,你还不信。” 李长生试着用探测气息的法术去感知,结果什么异常也没发现。眼前这个活动着的黑衣人和晕倒的那个,容貌、穿着、气息简直一模一样。 “前辈修为精深,晚辈佩服万分!” “好了,别拍马屁了,咱们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 …… “邪道仙使”走到那座带巨大屋顶的宅子门前,抬脚就踹。他用上了炼气三层的灵力,一脚就把木门踹得粉碎,露出里面一条长长的黑暗走廊。 “邪道仙使”冷哼一声,带着美人和随从大步走了进去。 宅子里光线昏暗,到处都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氛。之前被仙使打了一巴掌的黑衣人正在怒骂: “他娘的杂碎,不过炼气九层修为,就敢在我面前耍威风!要不是、要不是仗着总坛走狗的身份,老子早撕烂你那张臭嘴,扒了你的皮!” “狮头道人!有报告!”正骂着,一个小弟慌慌张张冲进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被称为“狮头道人”的黑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腿肚子忍不住直打颤:“你、你是说……仙使……仙使又回来了?” 这名号似乎和那位仙使大人的师父“狗头道人”对应,像是师兄弟。 不等小弟回话,外面已经传来仙使的高声吆喝:“本仙使回来了!人都死哪儿去了?” 狮头道人赶紧收起刚才那一脸愤怒,堆起满脸笑容迎了上去:“仙使大人,什么风又把您吹回来了?” “龙卷风!”“邪道仙使”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径直走到屋子中间的宝座上坐下。 红衣女子乖巧地站到边上为他捏肩膀。“邪道仙使”顺手把手搭在她胳膊上轻轻抚摸。 狮头道人一看,心想这位仙使大人大概是路上碰见这美人,强掳了过来,打算在这儿享受几天再走。 可他哪敢说出来,只能眼珠乱转,拼命给仙使大人这反常举动找补理由。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赶紧说: “仙使大人,是不是觉得计划还没做到十成十,所以回来亲自把关?仙使大人真是思虑周全,令小的们惭愧万分!” 狮头道人带着手下,马屁拍得震天响,生怕哪里又得罪了这位位高权重的仙使。 他心里苦啊。 他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修士,就因为跟上司不对付,被派到这远离总坛万里的青岚国都城做眼线,在地下城搞了这个据点。 命倒是不至于丢,但这地方鱼龙混杂,夹杂着正派、邪道、妖兽各方势力,想抓个人练点邪功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被哪个不长眼的正道修士给搅了局。 十几年了,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繁华热闹的总坛,和师兄弟们喝酒谈天? 他哪里知道,正是他那亲爱的师弟“狗头道人”打了小报告,才害他失了宠,被流放到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来驻守。 “喂!喂!” 正发愣呢,突然听到眼前的仙使大人正对他怒目而视,急吼吼地喊着他。狮头道人吓得两腿发软,“噗通”一声竟跪了下来。 “请、请仙使大人吩咐!” “邪道仙使”一愣,心说我就叫了你两声,你至于这么大阵仗?他干咳两声问道:“本仙使就问一句,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狮头道人一听,赶紧招手让人去拿计划进展的材料。 这时,他偷眼瞥向跟着仙使来的另一个人,那个随从。 他暗中施展秘术探测气息,发现这人果然也是同门中人,大概有筑基期修为。 难怪! 原来仙使大人还在据点外安插了高级随从,之前没一起带进来,真是深谋远虑。 万一自己敢对仙使不利,这随从就能回总坛报信,把自己这据点一锅端了! 狮头道人越想越害怕,冷汗都冒出来了。 很快,那小弟就拿回来一卷发黄的书卷。那黑衣随从上前一步,接过书卷,恭敬地递给“邪道仙使”。 “邪道仙使”翻开一看,眉头立刻紧锁起来,面色变得极其凝重。 这哪是什么寻常计划?从总坛派使者来监督执行的,一定是个惊天的大阴谋!只是在这之前,他们三人都没能料到这一点。 只见那书卷上写着:挟制青岚皇室,鸩天子令其瘫废;继而飞羽传檄,召诸皇子皇女归宫,尽收彀中。 而现今计划没能做到十成十,只有一个原因,那是就三皇子赵景涵还尚未回宫。 第44章 看师兄咋收拾你! 在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那座有着巨大屋顶的宅子里。 端坐在宝座上的“邪道仙使”翻看着手下呈上来的发黄书卷,眉头紧锁,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原来烈火堂的仙使在执行的是这个计划!要不是三皇子赵景涵的玉佩被偷了,那么现在,所有的皇子皇女可能都已经进到皇宫里面了。 如果三皇子赵景涵成功进入皇宫,白老头肯定就会带着狗剩和瘦猴立刻起程回石洼村,不会再停留,毕竟门派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可看看这书卷上描述的计划,只怕现在皇宫的防卫已经被烈火堂的势力控制住了,那这些皇子皇女的安全可就难说了。 现在,赵景涵的皇叔、钦天监的监正赵天明还远在万里之外执行任务,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巧合,倒像是被人故意支开的。 想到这里,“邪道仙使”脑门上竟渗出了点点汗珠。他长出一口气,转头对旁边给他捏肩的美女侍妾说:“美人,帮我扇扇风!” 地上跪着的狮头道人一听,赶紧派人去拿宅子里最好的扇子:一把上好的芭蕉扇。 扇着凉风,“邪道仙使”的心情才慢慢稳定下来。他眉头紧皱,心里暗暗盘算着。 现在,他不能把书卷给旁边的红衣女子和黑衣随从看,因为这是绝密计划的一部分,随便传看的话,恐怕会引起别人怀疑。 他想到了路上遇到的那只金色小猫。三皇子的皇家玉佩,想必就是被那只小猫偷去的。 而它躲进这座宅子,恐怕也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就像是算准了会让追它的李长生发现,从而引出后面他们的一系列行动。 这只小猫,看起来也不像是烈火堂据点养的猫。毕竟按照烈火堂的计划,是要让三皇子赵景涵回皇宫的,那就没理由偷他的玉佩。 他的玉佩被偷,导致他回宫受阻,这反而是烈火堂的人不愿意看到的。 目前看来,他们好像还不知道三皇子的那块作为进出皇宫凭证的皇家玉佩已经丢了,只是在奇怪为什么这位皇子还没回来,会不会真的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邪道仙使”装出高深的样子说:“嗯,本仙使心里有数了。那么……现在还缺的那一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狮头道人赶紧回答: “回禀仙使大人,这个人……小的们前天就已经感觉到他回到了都城,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又走远了。请仙使大人放心,小的们接下来会加强搜索,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最后那个人找出来,交给仙使大人!” “邪道仙使”眉头一皱,怒骂道:“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本仙使操心!” 说完,他起身,招呼美女侍妾和黑衣随从一起离开:“本仙使在据点外面住,有事就回来找你们,不准瞒着本仙使!” 狮头道人听完一愣,这仙使大人还真是说变就变,计划改得比翻书还快。 还有,上一次仙使大人打算离开前,不是已经把这些计划和进展都汇报给他了吗?怎么又问了一遍? 哎,仙使就是仙使,我们这些小角色还是别多问了。 …… 回到住的客栈,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可疑的人,“邪道仙使”才把黑衣随从变回李长生的样子,自己也变回了白袍老头的样子。 只有红衣女子,还是原来的模样,依旧美丽动人,风情万种。 这次为了保险,三人来到李长生住的客房里商量。李长生在门窗处设下了禁制,防止外人偷听。做好这些准备,三人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接着,白袍老头就把书卷上看到的计划详情,一五一十地向另外两人说了一遍。 听完,红衣女子惊叫起来:“什么?烈火堂设了陷阱要抓皇子皇女?那景涵兄弟不是危险了?!” 话没说完,感受到白袍老头瞪她的目光,红衣女子尴尬地笑了笑,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小声说:“那、那夫君,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白袍老头装出深沉的样子,低声说:“三皇子的玉佩被偷了,现在反而进不去皇宫,倒是安全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得找到那枚玉佩,把它拿在自己手里,才能确保事态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另外两人也点头同意。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找到那只小猫了。 就在这时,只听窗外传来一声轻轻的猫叫:“喵。” 窗户居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咣当一下,有个东西掉在了窗前的桌子上。 李长生大吃一惊!那只小猫居然破开了他在窗户上设下的禁制!难道它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还没等李长生从惊讶中回过神,白袍老头就注意到桌上掉落的那个东西。竟然就是大家苦苦寻找的、属于三皇子赵景涵的皇家玉佩! 李长生急忙冲到窗前,把窗户开大,探出身去张望。只见远处屋顶金光一闪,那东西就不见了。 看这小东西竟能轻松破掉自己设的禁制,他脑门上不由得冒出冷汗。 “金丹期的猫妖啊……”他喃喃自语。说完就想翻窗追出去,却被白袍老头伸手拦住了。 “长生兄弟,真没必要。东西已经到咱们手了,再追那小东西也是白费功夫。” 李长生点点头,放弃追赶,在桌边站稳。 他重新关好窗户,又在上面加了好几道禁制。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要是那只小猫或者和它一样厉害的修行者来了,这点禁制根本拦不住。 “话说……”白袍老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长生兄弟,老夫原本托你找回这枚玉佩,没想到这就拿到了。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前辈,能找回这宝贝真是件喜事,”李长生先道贺,随后想了想说,“晚辈暂时没什么具体打算。在都城歇歇脚,到外面逛逛,之后就离开都城四处游历去。” “嗯,挺好。放松玩玩也好,正好歇歇这趟的劳累。” 李长生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补充道:“对了前辈,绑在棚屋里的那个邪道仙使,晚辈自己会处理干净,您尽管放心。” “这样最好!长生兄弟想得周全,前途无量啊!” …… “掌门,你怎么就这么让李长生离开了?不再让他多帮帮咱们吗?” 半个时辰后,狗剩和瘦猴的屋里。 狗剩给瘦猴打了满满一大桶洗澡水,正伺候他洗澡。 之前狗剩假扮“白袍老头”时答应过“红衣女子”要“好好疼她”,现在正在兑现承诺。 狗剩认真地给瘦猴搓着背,听他这么问,便想了想:“人家帮咱们的忙还少吗?咱们不就是让他帮忙找玉佩嘛,现在也找到了。况且……” 狗剩琢磨着,搓澡的手也慢了下来: “咱们跟李长生认识时间又不长,虽说他跟师父是老相识,可总不好一直麻烦人家。后面的事咱们自个儿都没谱呢,是等师父回来还是另作打算?” 泡在澡桶里的瘦猴觉得有理,可感觉身上搓澡的动作停了,忙叫:“掌门别停!别停呀!” 那声音竟带了几分之前红衣女子那种撒娇的调调。 狗剩白他一眼,开玩笑道:“说真的,你这装女人的天赋不赖。要不以后就把你变成女的得了?” 瘦猴一听,坏笑着装出害羞的模样:“真的?掌门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狗剩抓着湿布巾往他背上拍了几下,笑骂:“瞎说什么!再敢拿师兄打趣,看师兄咋收拾你!” 说话间,带着阴险的笑意,他扯着湿布巾就伸出手去。 屋里顿时响起瘦猴的惊叫,水花四溅:“掌门!狗剩哥!不行!那儿不能搓啊!” 第45章 竟敢假扮为师? “掌门,咱们真要去钦天监冒这个险吗?” 青岚国都城,正值正午。 经过昨晚泡澡的“洗礼”,还有一晚上的休息,两人现在神清气爽。 这会儿狗剩扮成穿白袍的老头,瘦猴则成了三皇子赵景涵的模样。这几天下来,狗剩假扮师父都扮上瘾了。 两人走在街道上,向往钦天监办事处的方向赶。 出发前他们就琢磨,这会儿通缉令八成已经贴出来了,要是在都城里用真面目走动,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所以两人一合计,让瘦猴假扮成三皇子赵景涵,拿着皇家玉佩去钦天监,把他俩的通缉令给消了。 不过这一招着实冒险。万一钦天监不认这皇家玉佩,那就白跑一趟。更糟的是,假如钦天监有人能看破他俩的幻形术,那可就当场被抓了,还得多加一条冒充皇室成员的罪名! 瘦猴扮成的“赵景涵”两腿直哆嗦,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他在路边的树上,真真切切看到了画着他们俩的通缉令!那画像,简直像得不能再像,就是照着人画的啊! 要是被认出来,肯定立马就被抓走了! 走在前面的白袍老头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道:“瞧你这怂样!这两天扮别人也不是头一回了,胆子怎么还没练起来?” “掌门,这不一样啊!这可是冒充皇家的人哪!” “有啥不一样?昨天在烈火堂那据点,要是露馅了,小命当场就没了。让钦天监抓住,他们还能宰了你不成?顶多关上你十年八年。” 赵景涵一听,有道理啊!掌门到底是掌门,道理一套一套的。心里这么一想,总算没那么害怕了。 果然不出狗剩所料,两人到了钦天监办事处,三皇子赵景涵一拿出皇家玉佩,那边就顺利确认了身份。随即他就表明了来意:要解除对两个半大孩子的通缉令。 钦天监的人查找一番,找到了相关档案。 经过再三确认,这位三皇子态度坚决地要求取消通缉:“赶紧解除了!有什么问题,我回头自会禀报父皇!”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事儿居然办成了,通缉令被取消了。不过街上那些已经贴出来的画像,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干净,总有一些会留在民间流传。 “既然通缉令解除了,咱们快变回原样吧。”赵景涵提议。 白袍老头点点头:“说得对。维持这幻形术也挺费神念的,变回来我也省点力。” 正说着,他突然感觉尿急,跟旁边的三皇子招呼了一声,就急忙忙朝不远处的茅房跑去。 赵景涵吐了吐舌头,他现在可不敢背地里再编排这位掌门师兄了,连想都不敢想。 正想着呢,一扭头,突然看见白袍老头站在旁边不远处的树下,正捻着胡须,一副在琢磨什么事的样子。 “哎?掌门,你这么快就完事了?”他说着就要上前打招呼。 “掌门?”那个白袍老头眉头一皱,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赵景涵,“殿下?您不是去茅房了吗?” “殿下?”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八九分。 就在同一时刻,茅房里面…… 白袍老头正站在池子边撒尿,一边撒还一边哼着小曲。 他忽然看见旁边有个赵景涵也在撒尿,便随口埋汰道:“哟,你也来啦?刚才喊你来,你不是不来吗?” 那边那位听着白老头边撒尿边哼曲的随性样子,感觉跟这几天见到的那个严肃的白仙师完全不一样。 正纳闷又尴尬呢,没想白老头反而先开口问他了,一时更觉尴尬: “白、白仙师……是……是我先进来的……” “嗯?叫我白仙师?你这小子还挺入戏!”说着,他抬手拍了拍眼前这个倒霉师弟。 这一拍不要紧,拍得他尿都滋墙上了,赵景涵脸上的害羞之色更盛了。 白袍老头:“???” …… “胡闹!” 没过多久,茅房外不远的一棵大柳树下,白老头对着变回来的狗剩和瘦猴厉声呵斥,旁边站着面红耳赤的赵景涵。 刚才茅房里那一幕实在太尴尬,想起来都让他脚趾抠地。 “竟敢假扮为师?回去把《清心诀》抄一千遍!”白老头怒气冲冲地下达了惩罚。 狗剩和瘦猴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挨训。 等白老头气消了些,冷静下来,才对两位徒弟说:“说吧,这两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于是,狗剩便眉飞色舞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白老头和赵景涵听。 从哪儿说起呢? 从旁边这位倒霉师弟去赌场输钱开始,说到狗剩去出头想帮他要回盘缠,结果被钦天监以修行者袭击平民的罪名抓走。 说到在牢里关了几个时辰后,被一只金色小猫救了出来,结果跟着小猫来到位于都城地下的“青岚墟市”。 说到他俩假扮成白老头和红衣女子在地下街市闲逛,买了一堆建造传送阵要用的稀有材料,还遇见了白老头的旧相识李长生。 说到托李长生帮忙寻找赵景涵丢失的玉佩,却追踪到了作为烈火堂据点的一个大宅子里。 说到三人冒充邪道仙使混进那个大宅,套出了对方的阴谋诡计:原来他们想控制皇帝,诱骗所有皇子皇女回宫一网打尽! 说到三皇子那块玉佩,竟然被小猫自己给送了回来。 说到昨晚狗剩伺候瘦猴洗澡,再到今天上午去钦天监撤销通缉令,最后就到现在这样了。 赵景涵在一旁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他实在没想到,狗剩仙长和瘦猴短短两天里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 瘦猴呢,在一旁已经满面通红。假扮成红衣女子招摇过市,还有昨晚被伺候洗澡的经历,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白老头在一旁听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心里实在不知该从哪件事开始骂起。 当狗剩说到瘦猴赌钱时,白老头吹胡子瞪眼:“不像话!瘦猴!你的《清心诀》抄两千遍!” 随即又看向狗剩:“念在你没跟着师弟瞎胡闹,还想着把钱要回来,只是方法欠妥。那你的遍数就少点……抄九百九十遍好了。” 狗剩:“……这也没少多少啊。” 说到被钦天监抓起来,白老头摸着白胡子:“哦?城里还有修行者不能对平民动武这规定。” 赵景涵赶紧补充:“狗剩仙长说得没错。青岚国都城是修行者和普通百姓共居之所,为了保障平民安全,专门立了这规矩,由钦天监来监督执行。” 说到被金色小猫从牢里放出来,白老头眼睛瞪得溜圆:“小猫救你们出来?这可真是奇闻一桩。看来那不是普通的猫,是开了灵智的猫妖……”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到他们假扮成白老头和红衣女子在地下街市招摇,白老头又气得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敢冒充老夫!不过……你这易容术是跟谁学的?” 狗剩不想暴露自己“幻形术”的底细,正要含糊过去,瘦猴却抢着答道:“做梦!狗剩哥是在做梦里梦到的!” 看着瘦猴那无比真诚的小眼神,白老头只好叹口气,没有追问下去。 说到他们去地下黑市买了些建造传送阵用的稀缺材料时,白老头终于摸着胡子,脸色稍霁:“嗯,这倒算是办了件正事。” 狗剩和瘦猴眼巴巴地等着,盼着能因此减免一点抄书次数,可惜白老头后面没了下文,两人不禁有点泄气。 提到那个帮助他们的青年修士时,白老头眼睛一亮:“李长生?” 大家都以为他想起了什么,谁知他眼神很快又恢复迷茫:“不记得。” 众人:“……” 所有事情讲完,白老头和赵景涵都沉默了好一阵子,没再说话。 最后还是赵景涵打破了沉默,拳头攥得紧紧的,眼中含泪:“烈火堂这群混蛋……竟敢把手伸向父皇……” “殿下,”白老头看着远方,缓缓开口,“老夫有一计,不知殿下肯不肯答应?” 第46章 我准备好了,白仙师! “你们胆子真够大的!三皇子都回到都城了,你们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在青岚国都城的地下街市“青岚墟市”,那座有着巨大屋顶的宅子里。 端坐在宝座上的“邪道仙使”怒火冲天,指着地上那帮惶恐跪着的烈火堂据点的修士破口大骂。 在他身旁,那个美若天仙的窈窕身姿如上次那般继续伺候着他。另一边则站着那个黑衣随从,冷冷地看着下面那群胆战心惊的喽啰。 “是、是是……是小的们疏忽了,没有留意到。我们布置的感知符阵,每隔六个时辰才发动一次,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三皇子回城,求仙使大人……” 下面领头的狮头道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宝座上的“邪道仙使”打断:“还敢找借口?” 说完,抄起旁边桌上的茶壶就朝那狮头道人的狗头砸过去。 狮头道人下意识地一闪身,茶壶擦着头飞过,“砰”一声砸在他身后跪着的一个小修士头上,那人当场就被砸晕过去。 狮头道人看得额头冷汗直冒。 其实以仙使区区炼气期的修为,就算卯足了劲砸,也伤不了他分毫。但这被当众羞辱的举动,能躲开当然更好。 “……” 等“邪道仙使”气稍微消了一些,他转头对旁边的美女侍妾说:“本仙使乏了。美人,你来接着说吧。” 那红衣美女侍妾轻轻一点头,站直身子,冷冰冰地看着下面的人:“现在皇子皇女们都已经回宫。下一步的计划,该执行了吧。” 狮头道人抬头看了一眼,赶紧说:“回禀仙使大人……计划细节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就等大人您一声令下……” 他心里实在想不通,这么重大的行动细节,这位高高在上的“仙使大人”竟敢告诉给身边这个路上捡来的小侍妾,还让她参与进来? 这可是总坛派下来的绝密命令啊! 但他只是在距总坛万里之外的青岚国都城当小小据点的头目,哪敢质疑总坛来的仙使。 哪怕自己修为比仙使高了足足两个大境界。 想到这里,他赶紧招呼手下递上另一个卷轴,先给红衣侍妾看。红衣侍妾看了半天,还是转交给了仙使大人。 仙使大人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上面好多字他都不认得! 书到用时方恨少,吃了没文化的亏。等这事了了,真得让李秀才多教他读书识字。 他招招手,旁边那黑衣随从也凑过来一起看。 黑衣随从眉头一皱,仔细看了会儿,大概是把内容记下并理解了,然后俯身在“邪道仙使”耳边嘀咕了几句。 “邪道仙使”点点头,又在红衣侍妾耳边说了几句。 红衣侍妾这才开口问:“这据点里,你们修士的实力都怎么样?” 狮头道人还在琢磨仙使大人这不按规矩出牌的行为,听到这话一愣,慌忙回答: “回仙使大人,据点里我修为最高,是金丹三层。手下筑基期各层修士,还有二十三人。另有炼气期,百余人。” 堂上三人心下一惊,心下琢磨,这据点的势力范围还挺大的。 “不过……”狮头道人话到嘴边停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过什么?”红衣侍妾急问。 “啊,没、没事。是小的瞎操心了,想让计划更周全些,问问大人能不能从总坛再派点人手来。但这隔着万水千山的,多半行不通,是我多嘴了。” 他又唯唯诺诺补充了些,看起来很愚蠢的话。 红衣侍妾:“……这种蠢话就别说了。” 狮头道人:“是是是……” 等到仙使大人带着两个随从离开后,狮头道人望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半天没吭声。 他总觉得这位仙使大人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这两天仙使的言行,没有之前相处将近一个月时那么谨慎小心。虽然脾气还是一样暴躁,但感觉像是在模仿着什么……但愿是他想多了。 “对了,你去……”狮头道人对着身边一个黑衣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先是一愣,接着连连点头。 …… 出了“青岚墟市”的地下城,三人在地面上拐了几个弯,走到远处一条巷子里停了片刻,仔细感知周围有没有别人跟踪的气息。 确定没人跟上来后,这才松了口气,走进附近一家客栈。 一间客房里,刚才那三个“邪道”的身影消失了,现出的是狗剩、瘦猴,还有跟着他俩的白老头。 三皇子赵景涵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迎接三人。随着他们进屋,赵景涵身上那种隐藏气息的禁制也解除了。 赵景涵问:“仙师们,情况怎么样?” 狗剩和瘦猴都看向白老头。 刚才假扮邪道仙使三人的时候,本来由李长生假扮的黑衣随从,这次由白老头假扮了。 狗剩和瘦猴看不太懂那卷轴上的计划细节,全靠白老头记下来再解释。 白老头摸着胡子,一脸凝重:“整个皇宫已经在烈火堂据点的掌控之下了。这次对方也是下了血本,竟然在皇宫里布下了‘血涂大阵’……” 狗剩、瘦猴和赵景涵都不太懂这个“血涂大阵”的厉害,等着白老头解释。 “他们挟持陛下,取了精血,融入血涂大阵的阵基。这法阵只对精血的血脉有用,一旦发动,阵法之内的陛下血脉,马上就会动弹不得,昏死过去。如果半个时辰后,阵法没能解除的话……” 白老头说着停了下来,摇摇头。 三人都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只见白老头走到对面墙边的桌子旁,沉默片刻说: “……那样的话,他们的神识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赵景涵听完,吓得魂飞魄散,连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神魂受损,再也醒不过来?那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殿下,此次计划凶险万分,”白老头面色凝重,“请殿下再好好想想,就此反悔还来得及。老夫护送殿下回‘第一仙门’,保你平安无虞。” 三皇子赵景涵愣神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脸坚定: “白仙师,没关系的!为了救出父皇,救下我的兄弟姐妹,也为了彻底铲除这威胁皇室的邪道据点……我准备好了,白仙师!” 第47章 陛下危,速来护驾! 青岚国皇宫深处的一座宫殿里。 年老的皇帝躺在床榻上,正斜着眼看向床前。在他视线所及的位置,熙熙攘攘地围了十几个人,其中就有十几岁的三皇子赵景涵。 皇子皇女们面色凝重,眼角挂泪,依次到床榻跟前探望自己的父皇,小声地和他说话。 眼下轮到三皇子赵景涵了。他俯身半跪在床榻前,紧紧握着老皇帝干枯的手。 他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两个月前分别时,还是精神奕奕的父皇,怎么现在就病得这么重了? “父皇,父皇……怪孩儿没用,没能好好照顾父皇……” 老皇帝用颤抖的手,轻轻摸着赵景涵的脑袋。看着小儿子那张俊俏的脸庞此刻布满泪水,老皇帝心里感到一阵绞痛。 这是他最小的儿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就在一个多月前,这孩子差点遭人毒手。 他让孩子们离开都城,本来是想保护他们,可还是没想周全,让这小儿子差点在山贼手里丢了命。 是自己做错了吗? 现在自己病成这样,又使得孩子们回到这危险的都城,回到这暗影重重的皇宫。 是自己做错了吗? 他颤巍巍地想说什么,却几乎发不出声音。 赵景涵见状凑上前去,把耳朵贴到老皇帝嘴边,只听见父皇用微弱的气声吐出两个字:“快逃!” 赵景涵眼睛猛地睁大,泪水在眼中打转,但眼神依然坚定。他凑到父皇耳边说:“父皇放心,我一定会救您出去!” 老皇帝看着赵景涵,眼里充满了对孩子的不忍,还有对其安全的深深担忧。 …… 皇子皇女们正与老皇帝一一述说心声,门外却突然传来动静。 只听一声“咔嚓”声响,宫殿大门被撞开,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殿内弥漫的哀伤与温情。 原先侍立在门外、廊下的那些低眉顺目的宫女太监、持戟守卫,此刻一窝蜂全冲进了房间内,目光锐利。 这些人动作显然训练有素,转眼间便将老皇帝的病榻、连同惶恐的皇子皇女们围了起来。 这便是那烈火堂据点的百余炼气期修士中一小部分。虽然修为低微,但在这凡俗皇宫里,已是足以碾压一众凡人的力量。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位年纪稍长的皇兄厉声喝问,声音却不住地颤抖。 其他一众皇女更是魂飞魄散,几个胆小的甚至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恐惧在宫殿中弥漫。 只有三皇子赵景涵和离他最近的两位皇兄反应最快,下意识扑到老皇帝床榻前,用单薄身体护住榻上的老皇帝。 赵景涵年幼的脸上浮现着惧色,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双拳紧握,盯着眼前这群闯入者。他认出了其中几张脸,那是长久以来在父皇寝殿附近轮值的“忠心”守卫! 烈火堂对皇宫的渗透,竟已早在这次行动计划很久之前了。 老皇帝双眼痛苦地闭上。他最担忧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如此猝不及防。 …… 另一边,在皇宫外围高大宫墙之下。两道影子正快速接近。 白老头背着狗剩,足尖在宫墙砖石上几点,如同一片鸿羽翻雪,正是在施展轻功绝技“踏雪无痕”,几丈高的宫墙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瘦猴的身影也紧随其后,他的“蹑云步”虽不靠谱,却也轻快。像一只翻墙的耗子,贴着白老头的身影轨迹,翻越高墙壁垒,不太稳地落在宫墙内一片花木丛中。 “呸!”狗剩被颠得够呛。 他从白老头背上跳下,一边拍掉身上的灰土一边忍不住吐槽:“到头来还是用这办法进了皇宫……” 瘦猴面露得意:“看我想出来的好办法没错吧?” “少废话。”花木丛中,白老头观察着远处走过的巡卫。 他压低声音:“我们这次来,首要确保陛下和三皇子平安,其次是破坏血涂大阵,你们可记住了?” 他安排这次的行动路线,他和瘦猴步法轻快,去破坏皇宫各处的血涂大阵的阵法,而狗剩则前往老皇帝所在的宫殿救驾。 狗剩听着对自己的要求,在到达宫殿之前,千万不能被巡卫抓到。提前被抓的后果,就是当即就会关入大牢,那些官兵根本不会听你说什么。 听完,两人连忙道:“徒弟记住了!” 三人压低身形,就此分开行动。 狗剩咬咬牙,悄摸摸行进,在守卫森严的皇宫禁苑中左穿右突,避过一队队巡逻卫兵,向着老皇帝下榻的那座宫殿潜行而去。 …… 宫殿之内,气氛凝固如冰。 闯入的修士们已经收起伪装,露出狞笑。为首的是一位曾负责御药司的太监,此刻背手而立,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皇室一众: “诸位贵人,烈火堂办事,就请……老老实实配合吧!” 早在包围宫殿前,他们便已在四周布下禁制结界。此时这座宫殿如同铁桶,里头就是闹翻了天,外头也听不见半点声响。这群皇家贵胄,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杀意弥漫。 假太监话音刚落,烈火堂修士们便狞笑着蠢蠢欲动,犹如饿狼入羊群。 老皇帝床榻前,赵景涵和两位皇兄面临大敌,面露惧色却寸步不让。 “捆起来!”假太监声音尖利,“一个都别漏了!” 十几道暗红色灵纹从修士们袖中窜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缠向一众皇子皇女,想来正是烈火堂的“赤练锁”神通。 离得最近的一位皇女吓得尖叫倒退,喉间却被赤纹扼住,灵压碾得她双膝砸地。 一名壮硕的假宫女上前,指诀翻转,赤纹瞬间燃起暗火,活物一般将皇女手臂反绞到后背。绳结烙进皮肉,滋滋作响。 护在老皇帝身前的一位皇子暴吼挥拳,旁边持戟的假守卫嗤笑着抬掌虚按。 黄光当头压下,皇子膝盖“喀嚓”一声扑倒在地,铁枷带着某种重力符咒“哐当”扣住脖颈,让他整张脸顷刻涨成猪肝色,一时竟喊不出声来。 殿内顷刻乱作一团,皇嗣们的哭喊和怒骂,混杂着灵纹和枷锁摩擦的嘶啦声。 唯有赵景涵和余下的一位皇兄仍旧抵在老皇帝榻前,后背紧绷,像拉满的弓弦。 “滚开!”赵景涵瞪着双眼嘶吼,紧攥双拳挥舞。 一名疤脸侍卫掌心腾起灼热气旋逼近,咧嘴笑着:“小皇子,尝尝焚脉指的滋味……”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号角声。 “呜——嗡——!” 那疤脸侍卫动作一滞,气旋瞬间熄灭。殿中所有烈火堂修士面面相觑。 号角声拖着长长的尾音盘旋不去,连为首的假太监脸上假笑都凝成了铁青色。 接着,一道稚嫩的喊声从窗外的一个身影发出:“陛下危,速来护驾!” 这声音不大,却似乎能穿透宫墙,响彻这整个皇宫的上空。 宫殿外那个小小身影手中捏着一张土黄色的符纸,上面是白老头方才画的歪歪扭扭的“扩音符”。 “白老头这次还挺靠谱!”看着手中的符纸,狗剩吐槽道。 第48章 我会保护大家的! “陛下危,速来护驾!” 这声稚嫩却响亮的呼喊,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 正在各处巡逻的禁卫军先是被那悠长的号角声惊动,立时停住巡逻,仔细辨认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紧接着,那响彻皇宫的呼救声让他们心头大骇,二话不说,飞快地朝声音源头赶去。 宫殿里,领头的假太监脸色一沉,怒吼道:“碍事!” 他朝旁边两个拿戟的假守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冲出殿门追去。 可是他们围着宫殿转了好几圈,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便无功而返。 狗剩此时正靠着白老头给的“快步符”逃命。 “夸早了!” 这符咒却不太靠谱,狗剩每次刚跑十步,就像有人在他屁股上狠踹一脚,整个人朝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好你个白老头,这仇我记下了!” 好在总算逃出了宫殿那边的视线范围。狗剩躲在不远处一座房子后面,等着皇宫卫兵赶来。 “废物!”宫殿内,领头的假太监反手就给了那两个回来复命的持戟守卫一人一巴掌。 “啪!啪!”打得是真响。 那两人捂着脸颊,又红又肿,却一声不敢吭。 一屋子的皇子皇女看着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内讧,顿时傻眼,敌人怎么打起自己人了? 只有赵景涵明白,是狗剩仙长来救他们了!看来那边事情办得挺顺利,他和狗剩一样,现在就盼着外面的禁卫军赶快来。 没过多久,整齐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领头的假太监心里暗骂一声。 他们原本计划悄悄控制住老皇帝住的这座宫殿和周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所有皇子皇女抓走,把影响降到最低,以后还能在都城据点继续活动。 可偏偏让不知道哪个混蛋又吹号角又喊人,引来了卫兵。 这下不动真格的不行了。 假太监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对几名修士下令:“给我看住他们,跑掉一个我要你们的命!” 说完,他带着另外十几个修士冲出大殿。 殿外,上百名禁卫军士兵已将宫殿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虽然不会仙法,但对上烈火堂这些炼气期修士,气势一点不弱,根本不怕死,想着五个换一个也不亏! “上!”假太监怒吼一声,带着那十几个修士就冲了上去,和禁卫军厮杀在一起。 听着外面打起来了,躲在远处的狗剩忽然灵机一动。 …… 宫殿里面,众人听到外面喊杀声震天,却不敢出去看。一个皇女忍不住朝紧闭的窗户瞟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但就是这么个动作,却也招来看守她的壮硕宫女的惩罚。 那宫女念了口诀,捆着皇女的赤色符文瞬间收紧了几分,疼得她失声尖叫,额头上汗珠直冒。 就在这时,门又打开,冲进来一个人。 负责看守的几个修士均是一惊,定睛一看,竟然是领头的假太监回来了,连忙行礼。 假太监面色凝重,似乎在外面吃了大亏,恨恨地说:“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坏我们的好事!” 话语间,咬牙切齿。 “老大,”旁边一个假守卫凑近一步问,“外面情况咋样了?弟兄们……还能顺利脱身吗?” “怎么?信不过本老大?”假太监冷冷瞥了他一眼,伸手抽了一巴掌,“我人都在这儿了,你们还有啥好担心的?” “啊……不敢不敢……”那人捂着脸,吓得赶紧弯腰赔罪。 看他吓成这样,假太监倒没发火,反而慢慢走到他身旁,拍拍他肩膀:“你们也不用怕,本老大要脱身,还指望着你们呢。” 听老大这么说,看守的几个修士稍微放松了一些,那个弯腰赔罪的也正要站直。 “不过……”话音未落,“噗嗤”一声!假太监手里的青色短刀猛地捅进对方后臀。 “呃啊……”那人连惨叫都没喊完,就疼晕过去,倒在地上直抽抽,翻着白眼,身下血流如注。 “……也得听话才行!”假太监这才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上。 这下子,不管是烈火堂的修士,还是皇子皇女们,都感觉屁股一紧,生怕这恐怖的假太监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 就在众人惊惧之时,那假太监慢悠悠地朝床榻走来。 赵景涵以为他要对父皇不利,尽管吓得额头冒汗,后背都湿透了,还是鼓起勇气,挺直了腰板挡在床榻前。 他要保护父皇。 “哟?”假太监见状,瞪大了眼,“看不出你这小皇子还挺有种?” 他伸手捏住赵景涵的下巴,往上一抬,仔细打量:“可惜啊,这细皮嫩肉的,马上就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喽!” 说完还邪笑着拍了拍赵景涵俊俏的脸蛋。 赵景涵气得牙痒痒:“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说着张嘴就要咬假太监的手。假太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赵景涵咬了个空。 “行了,外面打了这么久,咱们也该干正事了。”假太监说。 这话让皇子皇女们心一沉,暗叫不好,不知道这些邪恶的修士又要使什么坏。 “你们几个,都过来。”假太监指着殿内所有的同伙命令道,“站成一排,面朝门。” 几人觉得莫名其妙,这是要干嘛?但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只好乖乖站好。 等他们站定,假太监诡异一笑,身形一闪,如法炮制,几道“风刃”精准地袭向那几个修士。 “噗噗噗噗噗——!” 又是一阵令人心惊的响声! 皇子皇女们都看呆了,特别是刚被羞辱的赵景涵。他看着那几个修士捂着屁股倒下抽搐,眼睛忽然一亮。 难道……难道这人是狗剩仙长? 他张嘴就要喊:“狗……” “嘘!闭嘴吧,还想骂我?”只见假太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地上疼得直哆嗦的那几人,朝赵景涵这边走来。 赵景涵立马闭嘴,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只见这假太监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正是前几天狗剩他们在地下城买的“乾坤真灵炉”。当时买了一组两个,这次却只拿出了其中一个。 他用墨石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法阵,歪歪扭扭,但也像那么回事。随即,把“乾坤真灵炉”放在中间,口中念念有词。 那法阵和口诀,是白老头不久前刚教他的。口诀念完,只见法阵竟隐隐泛起了金光。 “成了!”假太监大喜。 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皇子皇女和老皇帝:“想活命的话,都给我乖乖过来!” 这群皇子皇女对这个恐怖的假太监是又恨又怕,哪里肯听他的话,都站在原地怒视着他,一动不动。 假太监没辙,给赵景涵递了个眼神。 赵景涵立刻会意,对众人劝道:“大家别怕,都听这位狗……这位大人的,我会保护大家的!” 第49章 滚蛋吧!血涂大阵 “师父,我们破坏了几处法阵了?” 另一边,白老头和瘦猴正在皇宫里到处奔走,破坏血涂大阵的法阵。 这段时间,瘦猴练“蹑云步”越来越熟练了,引来白老头的连连赞许。 这跟瘦猴爱玩分不开,他经常用这步法在外面疯跑嬉闹,体验那种乘奔御风的感觉。 俗话说熟能生巧,瘦猴的“蹑云步”都快追上白老头的“踏雪无痕”了。其实这两种步法本是一种,只是瘦猴非要那么叫而已。 这时,白老头正掐诀念咒,用“弱水诀”清理掉眼前一处法阵的基底图案。他旁边不远的地方,躺着几个不知道死没死的黑衣修士。 听见瘦猴问,白老头掐指一算:“这便是第四处,还剩一处了。” 说着,白老头望向远方,回忆起先前在烈火堂据点宅子里看过的卷轴。那方向正是血涂大阵第五处法阵的位置。 方才听到号角声,接着又是狗剩的呼喊,白老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那之后没多久,二人就在暗处偷偷看到附近巡逻的禁卫军士兵都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赶去。 至少到现在为止,计划都还算顺利。 “只剩一处了!”瘦猴眼睛一亮。 可白老头身体突然晃了晃,差点栽倒。这一天下来用了太多法术,灵力和体力都消耗太大,有点扛不住了。 瘦猴赶紧上前扶住他,劝他坐下休息。但白老头却很固执,坚持要先去处理最后一处。 “时间不等人。不破坏掉最后一处法阵,血涂大阵仍有强行催动的可能。” …… 宫殿这边。 只见地上七扭八歪地躺了一地假太监宫女和侍卫,个个都在抽抽着、翻着白眼,下身流血不止。 那个带头的假太监,正站在屋子中间,盯着身前地上的那个传送法阵看。 奇怪的是,宫殿里那些皇子皇女和老皇帝,全都不见了。 真没想到这“乾坤真灵炉”这么厉害! 自己刚从白老头那儿新学的传送法阵,刚才还担心会不会成功,没想到一次就成了! 他不禁心中大喜,难不成我有法阵天赋?以后得好好研究这个! “要不是还得留下来收拾残局,我真想马上体验一下这传送阵!” 正想着,他把地上的“乾坤真灵炉”收起来,又随手扯了一块被单,把地上的法阵痕迹擦得干干净净。 这东西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然后,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结果啥也没摸着。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才还以为自己扮的是白老头,想摸胡子呢,结果想起来现在装的是个假太监,不禁哑然失笑。 宫殿外面,那个真正的假太监带着十几位炼气期修士,还在和禁卫军士兵们激战。 这些邪修手里不停冒出红的黑的邪光,伴随着咯吱咯吱的怪声,不断有士兵倒下。 场地上,已经有一半左右的禁卫军士兵战死了。倒下的士兵皆是身形干枯,像是被吸干了精血一样。 但是活着的士兵们,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刺出的每一枪,都带着无声的决心。 为了那个待他们恩重的陛下,为了家里等他们回家的婆娘和孩子,为了他们亲手守护的这份安宁日子。 死,在这里也变得轻如鸿毛,没什么可怕! “杀——!”士兵的喉咙里发出怒吼,又一次不顾一切地持枪刺出。 这些畜生不让我们好过,那他们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他身边的同伴也一样,杀敌哪有不死人的?但当他再次刺出长枪时,自己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他低头看着肚子,两个碗口大的血窟窿,正往外冒血。 真疼啊!比他过去巡逻时摔下墙头那次还要疼百倍…… 开打之前,禁卫军首领的话还响在耳边: “不是咱们想拼命,是那些混蛋闯入者!不把他们赶出去,咱们就没法完成守卫任务,陛下的安危怎么办?” 没法完成守卫任务,拿什么养家?家里老婆孩子吃什么穿什么? 明明之前巡逻得好好的。 巡逻结束回家,灶上饭菜还温热着,屋里米缸是满的。 小崽子刚学会认字,在灯下用小手划拉着写爹的名字。 婆娘穿着新浆洗的衣裳,还念叨着日子像神仙一样美。 这神仙日子才过几天啊?怎么就遭了这种大难呢? 要是能活着回去该多好,能看着孩子们长大,老娘也有人照顾…… 最舍不得的还是婆娘……她还那么年轻,答应过要再给她种片花田、再生几个崽子,还没兑现呢…… 这念头像沉重的石头压下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慢慢模糊,终于支撑不住地合上了。 而假太监这边,有三个修士已经被灭杀,但剩下的十几个邪修反而越打越厉害。 毕竟吸了那么多禁卫军士兵的精血,这对他们炼气期的邪功来说,可是大有精进! 在青岚国的都城想这样大规模吸人精血?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就在这时,领头的假太监却看到宫殿大门里溜出来一个人。他仔细一看,那人居然长得跟他自己一模一样! “该死!”他想马上脱身去追那个人。但身后一个禁卫军士兵死死抱住他的腰,就是不让他走。 “滚开!”他怒吼一声,手掌冒出一团暗红色的火焰,朝背后拍去。 那个士兵闷哼一声,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可倒下去的时候,那士兵的胳膊还像铁箍一样死死缠着他的小腿,让他动弹不得。 “烦死了!”他狠狠一脚踹开那死掉士兵的手臂,气恼地往刚才那人出现的地方看去,早已不见那人踪影。 他暗骂一声,脚下步诀一踩,旋即朝那人可能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剩下的修士一看老大忽然脱战离开,心里都是一惊,但不敢松懈,只能继续战斗。 …… 另一边,白老头带着瘦猴,有惊无险地找到了最后一处血涂大阵的法阵。 瘦猴用他那熟练的“蹑云步”去引开守着法阵的修士,白老头就躲在后面搞偷袭,一击制敌,屡试不爽! 眼看着这最后一个法阵也被清理干净了,两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滚蛋吧!什么破血涂大阵!”瘦猴拍着手,又笑又骂地喊了一声。 看到徒弟这么开心,白老头笑着刚想夸他几句,结果眼前突然一黑,身子往后一挺,直接栽倒下去。 第50章 是老夫大意了! 皇宫深处的一个僻静角落。 看着被救出来的十几位皇子皇女,狗剩自己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老皇帝也被皇子皇女们抬出来,靠在墙角,气息奄奄。 远处的宫殿广场方向,禁卫军和那些邪修还在打斗,声音能传过来,但距离此地尚有段距离,狗剩松了口气。 皇子皇女们纷纷上前行礼道谢:“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此恩情我等永世难忘!” 狗剩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轻轻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客气。 突然,他身后传来瘦猴慌慌张张的叫喊声:“大师兄,师父出事啦!” 狗剩心里一紧,赶紧追问:“师父咋了?快带我去!” 他不放心留下这些人,转头吩咐赵景涵安排皇子皇女和老皇帝一起跟上。 赵景涵心领神会,安排还能行动的皇兄和健壮的皇姐们抬着父皇,一行人随着瘦猴匆忙奔去。 …… 走了一段路,众人到了白老头藏身处。 只见白老头斜靠墙角一动不动,面如白纸,竟比他那件白袍还要惨白,显得气息奄奄。 狗剩上前查看,发现他气息微弱,已陷入昏迷,众人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 狗剩急声问瘦猴:“师父刚才做什么了?是不是被邪修暗算了?” 瘦猴连忙说:“没啊,师父没受伤,安然无恙,可能就是灵力用得太多了,伤了元气。” 狗剩眼珠转了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尝试将自身灵力输给白老头,像上次在山中救哑女时那样。 可他眼看着自己那点微薄的炼气期灵力,注入师父体内犹如石沉大海,毫无起色。 他额头上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指也因为过度用力输送灵力而微微颤抖。 瘦猴在一旁焦躁不安地搓着手,想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干着急地跺脚:“掌门!怎么办啊!师父他……” 就在这时,狗剩脑中却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嗡!”那段来自前世的记忆片段中,突然有一个碎片挣脱了脑海深处的混沌。 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翻动了一本积满灰尘、束之高阁的闲书。 他拼命地想看清那段记忆的全貌,试图回忆那本闲书叫什么名字、主角是谁、具体情节。 然而,那些关键信息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中。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想,都只能捕捉到零星的画面和只言片语。 就在这模糊感中,唯一一个清晰无比、如同烙印般深刻的结论,在黑暗中点亮。 灵石能补充灵力! 狗剩的心脏因这救赎之法而狂跳起来:“对!灵石!用灵石!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试试!” 想到此处,狗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塞到白老头手心。 然而,灵石毫无反应。 狗剩纳闷了:“不对啊?难道是这世界的天地法则不同?” 他思索片刻,灵机一动,握着白老头的手和灵石,催动自身灵力牵引。 瞬间,灵石泛起淡淡白光,一缕缕灵气顺着白老头的手臂,如溪流般流向全身。 果然奏效了! 白老头脸上渐渐浮现血色,不再那么惨白。片刻后,他终于睁眼苏醒。 狗剩和瘦猴激动得差点落泪:“师父,可把我们吓坏了!” 赵景涵也上前恭敬道:“白仙师果然是洪福齐天!” 白老头瞄了眼手中的灵石,知道是宝贝大徒弟救了自己,但嘴上还逞强:“臭小子,尽糟蹋东西!为师这么教你的吗?” 说着,他撑起身子,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转过头哼了一声。看到师父这傲娇模样,狗剩和瘦猴总算放心了。 狗剩一把拉住白老头的手:“师父,人全救出来了,咱们该离开皇宫了吧?” 白老头转脸看向皇子皇女和老皇帝,欣慰点头:“嗯,干得好。” 刚才装生气那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接着,白老头走到几个还被赤纹和枷锁束缚的皇子皇女面前,指尖轻点:“雕虫小技!” 轻松解除了禁制。 这些皇嗣被捆已久,气血凝滞,解开后险些踉跄倒地,连连作揖:“多谢白仙师!” 其中一位年长皇子上前道:“几位仙师,附近有个小门,可避人耳目出宫!” …… 在那位皇子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抵达了宫墙下一扇不起眼的小木门前。 这扇门藏在几株茂密的老树后,被藤蔓缠绕着,不易发现。门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木质,边缘缠着锈迹铁链和一把老旧铁锁。 在那位皇子的示意下,瘦猴上前,找到暗扣,利索地解开锁链。 门被推开,露出一条通往宫外幽暗小巷的窄道。微凉的秋风夹杂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狗剩心中石头稍落,急忙催促道:“快!挨个出去,瘦猴你扶着点!” “好嘞掌门!”瘦猴应声,正扶着赵景涵的一位皇妹,打算当先迈出门槛。 就在这时! 瘦猴的话音尚未落下,远处皇宫中心的位置,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隆!”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暗红色光柱骤然冲天而起,撕裂了暗沉的天幕。 那光柱邪气凛然,瞬间膨胀至数十丈高,顶端如同撑开的巨大血伞,迅速扩张蔓延。 猩红的光芒带着不祥气息,覆盖了整个皇宫的上空。正准备出门的皇女吓得惊呼一声,连退几步缩了回来。 “那是什么东西?!”瘦猴抬头,脸上的急切化为惊骇,脱口惊呼道。 白老头放眼望去,眉头紧锁:“是血涂大阵!” 瘦猴闻言大惊:“咱们刚才不是破了这阵吗?怎又冒出来了?” 白老头略一思索,似乎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催动血涂大阵有两种法子。其一,需五阵齐驱,正如我们方才所见那般。其二……” 他倒吸一口凉气:“是用十几个修士的精血来强行催动!这群邪修丧心病狂,竟不惜自毁道基,连命都不要来催动此阵!是老夫大意了!” 脸上满溢自责。 光柱一起,阵法笼罩之下,老皇帝和皇嗣们顿时面露痛楚,纷纷瘫软在地,失了气力。 白老头、狗剩和瘦猴看在眼中,又惊又愧。 狗剩急问:“那咱们能不能先把陛下他们转移出宫?” 白老头摇头:“无用!此阵既已发动,凡阵中陛下血脉,皆会被其锁定烙印。即便此刻出去,也便只有半个时辰,到时无论身在何处,皆会神识尽失!” “当务之急,唯有去那阵眼处将此邪阵根基摧毁!”白老头当机立断,“瘦猴,你留下照顾众人!狗剩,随我去那异变中心!” 第51章 隐藏任务:逃命! 皇宫中央广场,大殿之前。地面浮现着一个巨大法阵,方圆十丈,赤红如血,不断透出妖异的光芒。 一道暗红色、粗达数丈的巨大光柱,如同贯通天地一般直插云霄,足有数十丈之高。 “这就是那‘血涂大阵’的阵眼!”白老头带着狗剩匆匆而至,凝重目光扫视四周。 只见血阵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名烈火堂修士,正是先前在皇宫深处与禁卫军血战的那些人。 如今禁卫军士兵们恐怕已尽数牺牲……念及此,狗剩心头涌起一阵悲凉。 “小心!此刻分不得神!”白老头一声低喝,关键当头,心神务必凝聚。 狗剩闻言猛地回神,目光锐利起来。 他细看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十几名烈火堂修士,个个形销骨立,如同枯槁朽木。 周身精血竟已被彻底吸干,显然在催动这血阵时便已彻底陨落。 这算是他们的报应?可或许在他们心中,这是为某种疯狂信仰献身吧,其中曲折,谁又能说得清? 在大阵中心,蹲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修士,仅靠一柄木杖强撑不倒,但已是油尽灯枯,风中残烛。 正是之前在深宫假扮太监的那个修士首领。 那假太监察觉到来者不善的白老头师徒,猜出是来破阵的,便裂开干瘪嘴角,发出刺耳狞笑: “哈哈哈!晚了!大阵既起,外力休想撼动分毫,你们……死心吧!” 话语未落,他直挺挺栽倒在地,气绝身亡,唯有脸上凝固着那抹狰狞诡异的邪笑,如同一尊雕像。 狗剩心头一紧,看向白老头:“师父,这……” 他作势欲上前查看,白老头手臂一抬拦住他:“莫急。” 白老头双手迅速掐诀,刹那间,他身上金光大盛。先前用灵石补充的灵力虽不多,此刻正派上用场。 以白老头仅剩的炼气八层的修为,想撼动这血涂大阵,何其艰难。但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试! 轰! 一道金色雷霆破空而出,劈在暗红光柱上。声势消去,却只激起一圈细微波纹,旋即便消散无踪。 白老头面不改色,手上指诀变幻,数种攻击法术接连施展,五色华光接连轰在光柱之上。 然而那暗红巨柱稳如泰山,纹丝不动,没有丝毫削弱破损的迹象。 白老头眉头深锁,面色更为凝重。 他催动“弱水诀”,试图侵蚀地面上那血色阵纹,可那阵纹仿佛天生便烙刻在广场青石板上,任凭弱水冲刷,依然完好无损。 看来,只剩最后手段了。白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双臂猛然张开。 嗡——! 两团金光自他掌心伸展开来,凝聚成两把三尺光剑。 与此同时,一层朦胧白光笼罩全身,白发无风自动,眉心那枚月牙印记突然亮起,刺眼夺目。 “师父要放绝招了!”狗剩看得心惊肉跳,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景象,与那晚白老头在柴房用“紫电青霜”劈中房梁时一般无二。但这次可是清醒状态下主动施展! 一股期待感涌上狗剩心头。 只见白老头脚下一踏,身形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冲向半空,接近暗红光柱。 铛!铛!铛! 光剑劈砍在光柱上,发出金属交击的铿锵巨响。白老头身在空中,双足竟如踏实地一般,凭空借力。 他身形灵动,围绕着巨大光柱螺旋般向上疾冲,手中双剑化作两道流金幻影,不停斩击在光柱之上。 就在此刻,周围传来一片密集杂乱的脚步声。狗剩举目四望,只见七八十个黑衣人影,黑压压一片扑入场中。 看来烈火堂据点剩余的炼气期修士倾巢而出了! 虽然他们大多只是炼气一二层的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可这人数……铺天盖地啊! 狗剩哪敢坐以待毙,一个激灵蹦起来,摆开架势,随时准备逃命! 那群黑衣修士围在法阵周围,一眼看清形势,为首者冷喝一声:“杀!” 人群如同黑色浪潮向狗剩席卷而来。白老头尚在半空难以触及,狗剩自然成了首要目标。 但他早有防备,瞬间运转起“护身灵息·优化版”法诀,周身浮现淡淡金芒。他足下发劲,扭头就往空旷处狂奔。 壮观的一幕出现:一群黑衣修士竟在皇宫广场上追赶一个半大少年,场面透着一股荒诞的滑稽感。 狗剩可半点不觉得好笑,命悬一线,稍慢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他一边狂奔逃命,一边飞快观察。这些修士的修为,远不如早前宫殿中那些假扮侍卫太监宫女的修士。 而他狗剩,虽也只是炼气三层,身体却格外轻巧。 而他又有优化版的护身灵息加持,五感敏锐,对气息感知尤为突出,论起灵活闪避,远胜普通炼气修士一筹。 正想着,那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隐藏任务:逃命,开启!」 狗剩:“……” 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逃命?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人围追堵截,你倒是逃一个给我看看?! 骂归骂,他脚下可不敢慢半分。 三名黑衣修士速度极快,已然逼近,枯手即将触碰到他的后衣襟。狗剩大惊,不及多想,反手就是三道“风刃”使出。 “呃啊!” 那三名修士吃痛惨呼,滚倒在地。其他人见状,知道这小子有点扎手,立时改变了策略。 近身不易?那就远程轰杀! 众多修士同时掐诀,掌心腾起血红火焰,凝聚成一个个炽热气旋,劈头盖脸向狗剩砸去! 狗剩头皮发麻,慌乱之间,握着那柄青芒短刃拼命挥砍,将“风刃”术法胡乱施展出去。 却没想到的是,青芒短刃上寒光闪动,几道青色剑气竟离刃而出,化作疾风,射向来袭的火球。 砰砰砰砰——! 青色剑气与炽热火球撞在一起,双双爆裂湮灭,化作飞散的火星和气流。 狗剩一愣,随即狂喜:“这‘风刃’还能当飞镖使?!以前咋没发现!这坑爹的‘系统’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啊?!” 他哪敢多想,尝到甜头,手中青芒短刃连连挥砍,一道道青色剑气如疾风骤雨,不要钱似的向身后追来的修士射去! 第52章 有这大招不早放? 剑气犀利,眨眼便有十几名黑衣修士躲避不及,应声倒地。 余下众人被这突然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惊呼怒骂连连。为首的修士面色铁青,猛地一挥手:“别追了!” 追兵止步,狗剩心头大大一松,刚想趁机溜走,却瞥见空中仍在挥砍光柱的白老头,脚步又生生顿住了。 师父还在上面拼命呢,自己怎么能跑? 敌人不敢追了?那……岂不是该他反击了?! 狗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锐利。他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加速,围着人群绕起圈来,一边疾驰,一边侧身挥刃。 嗤嗤嗤! 一道道青色剑气不断从他手中射出,射向聚在一起的黑衣修士群。 众修士慌忙施展各自手段格挡,叮当乱响,大多剑气被挡下化解。 但狗剩身法飘忽,攻速又快,一时间竟压制得这数十人只顾防守,无暇组织有效反击。 战局诡异地僵持下来。 广场中心处,那些没被剑气直接招呼到的修士,眼见奈何不了狡猾的狗剩,便将矛头转向了半空中的白老头。 为首者眼神一厉,掐诀引燃手中炽热气旋,朝空中的白老头狠狠投掷而去! “师父当心!” 狗剩见状心中大惊,白老头正在集中心神破坏法阵,分身乏术,如何能抵挡这突如其来的众多袭击?! “哼,雕虫小技!” 面对漫天袭来的火球,却见白老头一声冷哼,手中双剑交错向下一劈! 唰——! 唰——! 两道巨大的金色光刃,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兵,轰然斩落。 砰砰砰——! 袭向他的所有灼热气旋,如同泡影撞上铁壁,应声碎灭。不止如此,那两道巨大光刃去势不减,悍然斩向地面上的黑衣修士。 “不好!快闪!”众修士亡魂大冒,纷纷狼狈逃窜。 轰隆隆——! 震天巨响中,至少有十几名躲闪不及的炼气期修士,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蝼蚁,在那金光中瞬间化作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狗剩看着这强悍的景象,又惊又喜,嘴巴张得老大。 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空中潇洒收势的白老头跳脚大喊: “师父!您早说有这种大招啊!藏着掖着干嘛啊?!早放出来不就完事了吗?!” 广场上杀声震天,远在几十丈高空的白老头根本没听到狗剩的喊声。他眉头紧锁,刚才那招虽然杀敌不少,却不见半分喜色。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半个时辰的破阵期限,眼看就剩三分之一不到了。老皇帝和一众皇子皇女的性命,可就全指着这剩下的这点时间了。 白老头心如火燎,不敢有丝毫懈怠,神念催动,手中那两把金灿灿的光剑再次抡起,朝着那粗壮的暗红光柱狠狠劈去。 光柱上,此刻已隐约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痕。 “快!再快一点!”白老头心中嘶吼,“毁了这阵眼,那些人才有救!” 然而,坏消息紧随而至。 方才吸收那几块下品灵石补充的灵力,这会儿已经消耗得只剩不到一成。 他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不复最初的凌厉。 地上的狗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要是能再多点灵力给师父就好了!” 他出发前带的下品灵石早在刚才救醒白老头时消耗光了。 情急之中,他突然想起来,猛地一拍脑门。 那时候从那个“仙使大人”身上摸到的储物袋里,不是还有好几十块中品灵石吗? 他不敢耽搁,赶紧取出那个储物袋,摸出几块中品灵石,高举过头顶,朝天上大喊: “师父!灵石!接着!” 周围的黑衣修士一见这举动,即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来也不是好事。几人作势就要扑上来抢夺。 白老头也注意到地面的动静,只见他袖袍微微一震,一股吸力突然生出。 狗剩手里那几块闪着灵光的灵石,化作几道流光一声飞射而出,稳稳落入白老头袖袋之中。 狗剩心头稍安,同时敏捷向后一跳,躲开扑上来的黑衣修士,顺手几道青色剑气挥出,将那几人放倒在地。 …… 正当白老头在空中继续与光柱搏斗,狗剩在地面勉力周旋之时,一群杂乱的脚步声在外围响起。 狗剩心头一跳,环顾四周。这一看不要紧,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只见又一队黑衣修士涌入场中,人数足有二十多个。 为首那个,身材魁梧,须发如狮鬃般张扬霸气,赫然正是在烈火堂据点宅子里见过的那个金丹期修士,狮头道人! 而跟在狮头道人身后的二十多人,气息沉凝厚重,清一色的筑基期。烈火堂据点真正的精锐,倾巢而出。 “卧槽……这还怎么打啊?!”狗剩绝望了。 他一个区区炼气三层,对上这么多筑基修士,还有位金丹大佬? 这还打个毛线啊?! 狮头道人踏入场中,目光一扫这混乱的战场,看到七八十个炼气期的自己人居然被一个老头和一个半大少年拖住这么久?! 他脸上顿时怒容勃发,猛地一声暴喝:“一群废物!!!” 这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狗剩耳膜嗡嗡作响,头皮一阵发麻! 场中余下的那几十个炼气期黑衣修士被这一声怒喝吓得浑身哆嗦,低头后撤,将偌大广场让给了狮头道人及精锐队伍。 狗剩抬头望向高空,那里雾气交织,一片朦胧,看不清白老头此刻脸色如何。 狮头道人并未立刻理会地上这只“小蚂蚁”,区区炼气三层,在他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 他的目光锁定在白袍老头身上。 这人明明只有炼气八层的气息,但那威力惊人的金光双剑,那种种神妙的攻伐手段,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炼气期修士该有的样子。 一股危险的感觉浮上心头。 “列阵!”狮头道人眼神一厉,坚决下令。 身旁二十几名精锐立刻应命,瞬间结成玄奥阵势,法力贯通,气势节节攀升。 紧接着,众人同时掐诀念咒,掌心齐齐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色火光。 呼——! 二十几道暗红烈焰汇聚一处,顷刻间融合成一个巨大的狮头,冒着腾腾火光。 狮头道人一声暴喝,那狮头火球带着碾碎空气的轰鸣,轰向空中的白袍老头。 “师父小心!!!”狗剩目眦欲裂,惊恐地尖叫。 白老头此刻所有心神和灵力都集中在破坏光柱上,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偷袭,也只来得及挥动双剑奋力一斩。 轰!!! 两道金色光刃劈在暗红色的狮头火球之上。 然而这一次,预料中的势均力敌没有出现,那金色光刃仅仅斩入狮头数尺,便被烈焰吞没、崩解。 狮头火球去势不减,带着无匹的能量撞在了白老头的护体白光之上。 砰——! 一声巨响,白老头浑身剧震,护体白光寸寸碎裂。 他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道血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再也控制不住身形,从几十丈高空急坠而下。 白色的身影重重砸在广场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师父!”狗剩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白老头坠落的地方拼命冲去…… 第53章 我还剩最后一招! 难道,就要在这里为止了吗? 老皇帝、三皇子,还有那些皇子皇女的性命,难道都要这么眼睁睁丢了吗? 难道我……还有我这宝贝大徒弟狗剩,今天也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了吗? 真不甘心啊! 时至今日,只能想起自己叫“玄清”,曾是那“天衍宗”的掌门,还有个背叛自己的徒弟“玲珑”。 除此之外呢?天衍宗究竟是怎么覆灭的?宗门里的其他人呢?还有没有活着的?玲珑那丫头,她当初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一切都还没弄明白,我就得死在这地方了吗?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白老头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嘴角还在不断涌出鲜血,剧痛撕扯着每一寸筋骨。 他神志模糊,隐约感觉一个半大孩子正趴在自己身上哭。 这是谁啊? 哦!是狗剩,我的大徒弟! 我不能倒下,路还得走下去,还得教徒弟们修仙呢! 我还剩最后一招! 白老头咬紧牙关,凝聚起心神,用尽全身力气,颤巍巍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了那块黑色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团扭曲的火焰纹路,散发着不祥的黑色雾气。这玉佩上的火焰纹,和他记忆里那个火塘边的花纹一模一样。 那是那天玲珑的侍女到石洼村来,交给他的。 他还记得那侍女的话:“玲珑仙子交代,念在往日师徒情分,送您一件信物。您若是想通了,以灵力催动此玉,仙子自会前来相见。” 白老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真是讽刺,到头来还得靠这个背叛师门的孽徒救命。 刚才那致命一击,把他体内靠灵石恢复的灵力轰散了九成九。但此刻,榨干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应该能勉强催动这玉佩。 意念一动,灵力微弱地涌入黑色玉佩。 玉佩骤然亮起,一道漆黑光柱旋转着冲天而起。光柱顶端,一个黑色漩涡凝聚成形,散发着漆黑雾霭,缓缓旋转起来。 这漩涡越来越大,笼罩住下方的白老头和趴在他身上哭泣的狗剩。 外围那群黑衣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震住了,一时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围着。如同围着两头插翅难逃的猎物,静待着血涂大阵最终时刻的降临。 漩涡笼罩之下,无数记忆碎片刺入白老头混乱的脑海。 他看到自己身穿掌门道袍,站在天衍宗山门前,朗声宣告:“玲珑,是老夫此生最得意的弟子!这天衍宗的衣钵,未来便由你来继承!盼你将它发扬光大!” 他看到玲珑跪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块黑色玉佩,声音几不可闻:“师父……是我对不起您……求您原谅……” 他看到火光冲天而起,无数烈火堂修士冲入天衍宗山门。呼喊、求救、绝望的惨叫在火海中此起彼伏:“救、救我!啊……” 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扎穿灵魂。白老头痛得几乎昏厥,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彻底丧失,只能无力地瘫在原地,静静等待命运的裁决。 “师父……您终于肯见我了。” 冰冷的女声,不带丝毫感情,自那漆黑漩涡中传来。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身影,在漩涡中浮现。 白老头的目光艰难抬起,盯着那身影看了许久,终于从满是血沫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玲珑……好久不见了。” 听见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名叫“玲珑”的女子双眼似乎微微睁大了一瞬,流露出极其短暂的惊讶。 但仅仅是一刹那,那双眸便重新被冷漠所覆盖。 这对早已决裂的师徒,竟会在今时今日,以这样的方式重见。 “那些皇室血脉,弟子今日势在必得。”玲珑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师父此时动用玉佩唤我,莫非是终于……” 话语被白老头的举动打断。只见白老头那只刚刚探入怀中的手,此刻展开,掌心却托着另一样东西。 那块跟随他许久、温润古朴的青玉石头。 “你、你是要……” 玲珑身影抖动,声音出现了带着些许震惊与愤怒的波动。 “你的神魂早已破碎!强行催动法力,只会加速你魂飞魄散!” 白老头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这警告的话语。他只是看着漩涡中的玲珑,染血的嘴角勾起一丝决绝又带着点解脱的笑意。 再没有了半分迟疑,他深吸一口气,手臂用尽最后气力,将手中的青玉石头撞击在旁边的黑色玉佩上。 就在两玉接触的瞬间。 “嗡!!!” 青玉石头爆发出比骄阳更刺目的金光,如同狂舞的金龙,缠绕上那道冲天的黑色光柱,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产生了奇妙的纠缠。 转眼间,一个由浓黑与灿金两色光芒交织形成的巨大漩涡,瞬间取代了先前的纯黑漩涡,悬停在白老头和狗剩的头顶。 “师父?”狗剩被这突然的异象和刺眼光芒惊得目瞪口呆。 漩涡中心,不可思议的异变正在发生。 原本瘫在地上的白老头,周身被一股金光包裹,额间那道月牙印记突然亮起,如同实质的白昼之光,让人无法直视。 原本满头白发白须,此刻竟瞬间变成了黑发黑须,佝偻身躯重新挺直,目光锐利如剑。 白老头——或者说,玄清——如同巍峨山岳般站起了身。 站在金光中的,赫然是一个黑发如墨、目射金光、气宇轩昂,如同三十岁鼎盛之年的仙人。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连接天地、散发着邪气的暗红光柱,只是随手凌空一挥。 轰——!!! 一道金色洪流从他掌心射出,如同神罚之光,将那坚不可摧的暗红巨柱轰成了漫天飞散的齑粉! “这……这……”狗剩彻底呆滞,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远处包围的黑衣修士们更是惊骇欲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竟忘记逃跑。 眼前这人哪里还是之前那个老头,这分明就是九重天上真仙降临,那双金光四溢的眼眸,只让人生出胆寒的恐惧。 这位“真仙”漠然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广场。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天空,五指张开。 苍穹之上,风云骤变! 一个繁复玄奥到极致、每一道纹路都流转着金辉的遮天法阵凭空显现。这法阵如同烈日熔炉,缓缓旋转,散发出镇压一切的煌煌神威。 血涂大阵凝聚的那层笼罩皇宫的深沉天幕,此刻如积雪遭遇沸汤,便在这煌煌神威下消融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原本该有的天空。 他用另一只手,从身前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尘埃般,朝身后轻扫一圈。扫过的方向,正是周围一众黑衣修士所在的位置。 瞬间。 咻!咻!咻!咻…… 无数道闪烁的金色流光,如同坠星落雨般从那金光法阵中激射而下。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精准无比地射向场中每一个黑衣修士。 第54章 原来是长生小友! 没有惨叫,来不及反应! 无论是筑基修士还是炼气小修,凡是被金色流光触及,都在那光芒中,如同晨露般瞬间蒸发。 连一丝尘埃都未能留下,彻底湮灭无踪。 场中,最后存活的黑衣修士,是那位吓破胆的狮头道人。眼前这惊人的神通,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金丹期能够理解的层次。 “怪、怪物……是怪物啊!”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转身疯狂逃窜,然而双腿早已抖得如同筛糠。 恐惧击碎了他苦修多年的道心,一股腥臊液体从下身流出,竟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就那么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这位出场时还耀武扬威的金丹修士,此时别说施展神通了,连逃跑都成了奢望。 他绝望仰头,看着那漫天金色流光中的一道,如同死神的凝视,对着自己当头落下。 尘埃落定。 玄清缓缓转身,目光投向那漆黑与金光交织的漩涡深处,玲珑那模糊的身影在漩涡中明灭不定。 方才他弹指间崩碎血涂大阵,挥手间灭尽烈火堂据点的修士,这一切惊天手段,在那女子眼中似乎都毫无意义,如同拂过指尖的尘埃。 玲珑的身影愈发黯淡,声音却依旧带着那股事不关己般的清冷:“师父非要这般阻挠弟子……罢了罢了,弟子只好另寻他法喽。” 她甚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师父,还有这位……小师弟,我们,后会有期喽!” 话音未落,那身影一闪,连同她所在的那纠缠着金与黑的漩涡,一起凭空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空旷的广场,此刻只余下一片劫后的狼藉,焦黑的大地,粉碎的青石。 只余下一个躺在焦土上的白发白须的老者,和一个依旧趴伏在身旁茫然失措的半大少年。 就在狗剩撕心裂肺哭喊的当口,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隐藏任务:逃命,已完成!奖励发放完成。」 「习得术法:火球术。」 「修为点数+1,总点数:11。」 然而此刻,狗剩满心满眼只有师父惨白如纸的面容。 那张总是喜怒无常的老脸此刻静得吓人,沾血的衣襟贴在焦土上,连胸口的起伏都看不真切。 他伸手去感觉师父的鼻息,泪珠子却啪嗒掉落在师父那枯瘦的手背上。 “您别吓我啊!说好的要教我呼风唤雨呢!说好的要带我去仙山喝酒呢!” “师父啊!师父你醒醒啊!” …… “……咳咳,臭小子,你干嘛呢?哭丧似的喊!”白老头睁开眼,没好气地骂道。 声音虽然沙哑虚弱,却带着一贯的不耐烦。 睁眼就看见狗剩那小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正趴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啊?!”狗剩猛地收住哭声,眼泪还挂在脸上,一脸惊喜和懵圈,“师父!你没死?不对,你没……没那啥?” “呸!就不能盼着你师父点好吗?”白老头龇牙咧嘴地想支起身子,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疼得厉害。 他喘着粗气:“叫那么惨干嘛?耳朵差点给你吼聋!” 见白老头还能骂人,狗剩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嘿嘿傻笑了两声。 随即又想起正事,急忙道:“师父!那个大阵破了,可是……三皇子他们……” 他话没说完,白老头抬头看向天空,晴空万里。 他一拍脑门,急道:“差点把陛下他们给忘了!快,快扶我起来!咱们得去找他们!” 白老头带着狗剩,风风火火地冲回老皇帝和皇子皇女们倒地的那个宫墙侧门前。 只见那里侧门大开,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半个时辰前,明明特意交代瘦猴守在这里别乱动的。 两人当场傻眼。 “这该死的瘦猴,真是一点都靠不住!”狗剩气得直跳脚,恨不得把瘦猴揪出来捶一顿。 白老头眉头紧皱,沉下心来感知四周的气息波动。 片刻,他目光一凝:“别急,他们刚走不久,气息是从这道门出去的,追!” 两人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循着那丝隐约的气息追了出去。 一踏出那道宫门,外面就是另一番天地。 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商贩的吆喝、行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充满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可现在哪是感受这些的时候? 白老头和狗剩心中焦急,追着那越来越淡的气息穿街过巷。最终,他们的脚步停在了城内的一条河道边。 河水流淌,气息也在这里彻底断了线,再无半点痕迹可寻。 望着茫茫河面与熙攘的人群,白老头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心头浮起一丝不妙。 “他们……走水路远去了。” “跟丢了?”狗剩也傻眼。 白老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废话!还用你提醒?” 这下真麻烦了!狗剩心里憋屈。 这倒好,不但把老皇帝、三皇子赵景涵还有一众皇子皇女给弄丢了,连那个刚刚有些听自己话的瘦猴师弟也不见踪影。 就在师徒二人对着河水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的当口,一个带着几分惊讶的年轻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前辈?是您?真巧啊,竟在此处相遇!” 只听这声音如此熟悉,狗剩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急切地转过身来。 这不是李长生嘛! 狗剩快步上前,热络地拱手道:“这位兄台仪表非凡,在下名叫狗剩,是我师父的徒弟。” 李长生见狗剩言行举止陌生又带着熟悉,这便是一见如故?便礼貌回礼道:“幸会幸会。在下李长生。” 白老头却是一脸茫然,打量着眼前这位气度沉稳的年轻人。 当然,可能并不是不认识,只是由于失忆,忘记几十年前的事情。当年认识的人,到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狗剩急凑到师父耳边,压低声音提醒:“师父!这位就是李长生,跟您提过,以前是玄天宗的!” 白老头一听,恍然大悟,便调整神色,装作旧相识的模样答话: “原来是长生小友!真是有缘啊。怎么,还没离开都城出去游历四方?” 李长生态度恭敬地行了一礼,拱手道: “回前辈的话,晚辈在都城盘桓了两日,赏玩风光,正打算今日辞行,不成想竟在此地遇见前辈了。” 他言语间带着几分犹豫,目光下意识地望向皇宫方向,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 李长生斟酌着词句,试探道:“只是方才……晚辈似乎感觉到皇宫那边……” 见他提起此事,白老头想着也不用瞒着这位侠义后辈了,便将皇宫内发生的一切…… 从血涂大阵的凶险、烈火堂修士的图谋、牺牲的上百禁卫军,到他们师徒如何浴血奋战最终粉碎大阵、诛灭强敌…… 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旁边的狗剩也适时地帮腔,添油加醋地描绘着大战细节,气氛倒是烘托得十足。 李长生听着听着,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大鸭蛋,脸上就差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白老头师徒讲述完毕,李长生才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一丝惊愕: “前辈……您是说,陛下还有皇子皇女们,他们,全都……失踪了?” 白老头没有开口,只是面色凝重如水,点了点头。 第55章 简直丧心病狂! “对了前辈,您身边那位……红衣前辈呢?怎么没见一同随行?” 行进途中,李长生心思微动,想起了那位美艳动人的红衣女子,正是前辈的侍妾。他按捺不住好奇,转向白老头,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白老头闻言,老脸一红,瞪了缩在他侧后方的狗剩一眼,干咳了两声: “咳咳!这个,她修为尚浅,那种要命的场面不便掺和,我早早打发她回宗门歇息去了。” 稍早前,白老头、狗剩和李长生一合计,就立刻定下了计划: 打算让李长生用他那面定位罗盘再次施展牵引秘术,定位三皇子赵景涵的玉佩。 毕竟这招他们前几天用了多次,已然纯熟。 李长生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一事,眼中闪烁着好奇: “对了前辈,说起宗门,之前也曾请教您如今在哪方仙宗高就,您说先保密,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晚辈……” 正说着,他竟朝着白老头行了一个大礼:“晚辈这几日思来想去,茶饭不思。还请前辈垂怜,满足一下晚辈这点小小的仰慕之心吧!” 白老头被这诚恳架势弄得手足无措,忍不住又狠狠瞪了狗剩一眼,眼神里交织着“看看你干的好事”和“回去再收拾你”的怒火。 狗剩脖子一缩,赶紧悄咪咪挪步到李长生身边,尽量远离自家师父那快要喷火的视线范围。 白老头强作镇定,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咳!这个嘛……既然你如此诚心相问,告知你倒也无妨。”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名字就叫‘第一仙门’!” “第……第一仙门?!”李长生双眼瞪大如铜铃,内心受到的震撼一波接一波。 这位看着深不可测、行事又时而古怪的前辈,总能弄出点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这名号……确实够特别! “妙!妙极!真是霸绝寰宇的煌煌之名!” 他迅速调整心态,脑筋急转,脸上立刻堆满了真诚的敬佩之色。 “唯有‘第一仙门’这等冠绝九霄的无上称号,方能配得上前辈这等通天彻地之能!佩服!佩服!” “够响亮吧?我徒弟起的。” 白老头得意地一扬下巴,本能地就想拍拍旁边狗剩的脑袋,结果手落了个空,那“创始人”正远远躲在李长生身后呢。 白老头顺势捋了捋白胡子,发出一阵干笑:“哈哈哈……还行,还行!”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许微妙。 听着李长生这番天花乱坠的恭维,狗剩心里直犯嘀咕。这位李姓修士,看着一身仙门弟子的气派,怎么对自家师父如此崇敬? 这简直是崇拜到骨子里去了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 李长生没亲眼见过,可自己亲眼所见啊! 方才在皇宫广场,师父……或者说师父变成的那个恐怖存在,那从天而降的金光剑雨,一招!仅仅一招! 就将那些炼气、筑基的黑衣修士,连同那个牛气哄哄的金丹修士狮头道人,全都碾成了飞灰! 那等场面,那等威能!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而且,这还是师父记忆残缺、力量不全的状态……若是师父全盛时期,那又该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光景? 想着想着,狗剩不由心潮澎湃,兴奋地搓着双手。要是……要是能让师父把这招教给自己,那该多威风啊! 那才叫修仙啊! 白老头此时心里却在另一条线上打着结。 哼!还不是旁边这臭小子! 要不是他让人家帮忙付那个“乾坤真灵炉”的灵石,何至于欠下李长生五千下品灵石的巨款,还连带欠下一个大忙的人情? 这可都是债啊! 对了,还有几顿饭钱! 想到这里,白老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忍不住又瞪向狗剩,都是你这败家徒弟惹的祸! 狗剩还沉浸在自己未来学会“大招”的幻想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忽然感觉脊背一凉,师父那“深情”的目光又扫了过来。 他一头雾水,师父这又是咋的了?谁又惹他了? …… 三人一路说笑,主要是李长生说,白老头笑,狗剩缩在一边。 由李长生的罗盘指引,不觉间三人出了都城范围,追寻着那定位灵光的轨迹,最终停在了城外一处荒僻的山脚下。 眼前,一座由青灰巨石砌成的堡垒般的院子,矗立在暮色之中。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肃杀气息。 “这是何处?”白老头上前一步,眯起眼来打量着这古怪建筑,自言自语道。 李长生手持罗盘,那指针此刻指向堡垒大门,抖动不止。他神色凝重,上前几步,扫视了一圈。 很快,视线落在了门楣上方一处不易察觉的刻痕上,那是一个嵌入石头的符印印记。 他面色一变,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前辈!您快看这印记!……这是青城派的符文!这座院子,竟是青城派的地方?!” “青城派?”白老头和狗剩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这个名字闪现在师徒俩的脑海中。尤其是白老头,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青城派?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在修仙界向来颇有清誉,怎么会跟绑架皇帝皇嗣这种勾当扯上关系? 两人被这消息惊得回不过神之间,狗剩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 “我想起来了!师父!三皇子亲口说过,今年负责钦天监轮值事务、护卫帝王安全的,正是青城派的金丹修士!” 这句话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白老头和李长生扭头看向狗剩,满脸震惊。 迷雾被拨开,所有零碎的线索在这一刻拼接、咬合,一个完整、清晰的阴谋图景,展现在三人面前。 原来是青城派! 这个本该轮值承担着护卫帝王重任的名门正派,暗地里竟和烈火堂这种邪门歪道勾结在了一起? 他们利用职务之便,暗中偷梁换柱,把老皇帝身边那些贴身侍卫、宫女太监,全都换成了烈火堂的暗桩。 所有的肮脏事,计划、绑架、布阵……这些需要人手和“脏手”的活计,统统甩给了烈火堂据点那群黑衣修士去做。 而青城派自己呢? 他们就躲在宗门里,躲在“钦天监”这块金字招牌后面,坐看风雨,暗中操控一切! 直到……那群烈火堂据点修士把差事办砸了,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才不得不由他们青城派自己,作为这出戏的最后压轴角色,亲自下场收拾残局,将老皇帝、皇子皇女秘密转移到了这里! 李长生望着眼前冰冷如铁的堡垒,声音里饱含错愕与愤怒: “竟、竟是如此!堂堂青城派,大名鼎鼎的正道仙门,竟干出这等监守自盗、勾结邪道的不齿勾当!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白老头盯着院子大门,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前辈……这若是青城派的地盘,”李长生抬头,“光靠我们三人,会不会太冒险了?前辈觉得,是否需要传讯给在京驻扎的几个正道宗门,找些帮手稳妥一些?” 白老头摸着胡子若有所思:“方才皇宫里面那般异象,城里城外那些名门大派,又不聋不瞎,能没半点察觉?” 他声音带着无奈:“既然到现在都没露头,那就是不想掺和这滩浑水,只想在后面躲着看热闹罢了。” 李长生和狗剩闻言,不禁哑然。 第56章 要炼制什么来着? “他们竟然……被关在地下深处!” 李长生手握罗盘,指尖施诀,感应到玉佩方位竟指向堡垒院落的地下。他心下一沉,这如同堡垒般坚固的院落,果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深达数十丈的地底之下,藏着一座地牢,瘦猴和皇室众人应该就被关在其中。 三人对视一眼,脑中盘算,很快有了计较,得出两个方案: 其一,李长生运起土遁秘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院落周遭挖掘地道,直抵地下深处,打通地牢墙壁,将瘦猴与皇家众人救出。 其二,三人易容扮成烈火堂的“仙使”和随从,如同先前潜入“青岚墟市”中的据点那般,堂而皇之进入堡垒,伺机行动。 白老头沉吟片刻,指节在桌上轻叩几下:“这第一种法子,不妥。” 他抬眼看向李长生: “那地牢是关键所在,难保没有布下什么禁制。万一触动,反倒打草惊蛇。而我等对地牢格局、守卫布置一无所知,贸然闯入,失了先机,怕会吃大亏。” 他话锋一转: “至于这第二种……那青城派认不认识烈火堂总坛来的仙使,他们如今勾搭到什么程度,咱们更是一无所知。要是被人识破,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咋办?”狗剩急了。 白老头扫了他一眼,示意稍安勿躁:“两路并进,方为上策。” 他道出了详细的盘算。由他和狗剩易容成邪道仙使与随从,正大光明进入堡垒院中探查,相机而动。 与此同时,李长生则施展土遁术潜入地底,悄然接近地牢外围,在厚墙之外屏息等候。 只待里面白老头发出“摔杯”信号,或是李长生感知到堡内突遇险情,便即刻破壁而入,里应外合。 如此这般,救人虽然要讲究时机,至少能保住自身安全无虞。 “妙计!妙计啊!”李长生眼睛一亮,立时对这老前辈佩服得五体投地,忍不住高声赞道。 …… 砰砰砰! 邪道仙使敲着院落的大门,黑衣随从立在一旁。 他也想一脚踹开,像上次脚踹烈火堂据点宅子的大门时那样,爽快! 可这次不同,这是一道铁门。 一个小修士慌慌张张开门,看到来人身穿黑衣道袍,怯生生问道:“敢、敢问来者何人?” 邪道仙使眉头一皱,怒目圆睁,喝道:“少说废话!烈火堂仙使大人来了,赶紧让管事的滚出来接驾!” 那小修士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行礼,转身就往院里跑。 半炷香之后,小修士匆匆返回,喘着气道:“家主吩咐,请二位随我来。” 三人穿过堡垒院落,进入一座青石筑成的房屋,里头空空荡荡,只有一道黑黢黢的楼梯向下延伸。 小修士在前面带路,两人紧随其后,沿着盘旋而下的阶梯一步步前行。 道中漆黑一片,只有微弱法诀光点引路,邪道仙使心焦难耐,厉声问道: “混账!还有多远?莫不是给本仙使耍什么花招?” 他欺身上前一步,伸手作势就要去揪小修士的后衣领子。 小修士缩了缩脖子往前窜了半步,只摇摇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带路。 邪道仙使揪了个空。 眼见跟着他的黑衣随从瞪来的目光,邪道仙使只得悻悻然地缩回手。 继续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底端,只见楼梯尽头立着一扇铁栅栏门。那小修士双手掐诀,指尖一点灵光闪过,铁门应声而开。 他侧身一让,恭敬道:“二位请进。” 两人迈步踏入,远处传来一道爽朗笑声:“原来是仙使光临!未能远迎,万望恕罪!”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修士迎面而来,身着一身黑金相间的道袍,脸上堆满谄笑: “在下青城派青云真人,幸会幸会!” 这便是那轮值负责帝王安危的金丹修士? 邪道仙使上下打量他一番,心下一松。此人,看来是没见过真仙使?这就好办了。 他撇了撇嘴,语气傲慢:“怪了,我从没见过你。怎地如此无名小卒出来应承?” 青云真人哈着腰,陪笑道: “仙使见笑了,您这等云端人物,自然不屑理会咱们这些跑腿的。小的之前都是和狮头道人直接联络,只是……” 他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邪道仙使不耐烦,一把打断: “那帮废物不是死了吗?哼,绑几个凡俗皇族都能搞砸,还送了身家性命,简直污了圣堂的名头!” 青云真人连忙安抚: “仙使息怒,这不全是圣堂高瞻远瞩么?让我等青城派在背后打打下手,既稳妥又能兜底,万一出了岔子也好善后。” 随即他一招手:“如今货物都看押在此处,一个个老实得很,您可要亲自瞧瞧?还是先歇歇脚?” …… “带路!”邪道仙使也不客气。 黑衣随从想紧跟仙使一同进入地牢深处,却被一个青城派修士伸手拦住。 青云真人赶忙上前,赔笑道: “仙使莫怪,您身份尊贵自然通行无阻。但这地牢重地,按规矩,其他无关人等还是在外等候为妙。” 邪道仙使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但终究没多说什么。他独自一人跟着青云真人,在几名青城派弟子的跟随下,步入了幽深昏暗中。 黑衣随从盯着几人远去的方向,眉头紧皱。 穿过长长的甬道,两边是一间间昏暗的牢房。在靠近深处的一间巨大牢笼前,青云真人停了下来。 邪道仙使抬眼望去,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昏暗的牢房里,瘦猴、老皇帝、三皇子赵景涵,以及其他皇子皇女,都蜷缩在角落里。 虽然看着精神尚可,但一个个脸上、手臂上不少地方带着明显的血痕和淤青,显然没少受折腾。 邪道仙使心中怒火陡升,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倨傲冷漠。 他强压心神,目光在瘦猴和老皇帝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向青云真人,质疑道: “怎么?似乎有些不该在此的人?” 青云真人立刻凑近半步,低声解释:“仙使慧眼如炬!确实如此,按最初的指令,本不该抓这老家伙……” 他指向牢里的老皇帝和瘦猴: “还有不知从哪来的小杂鱼。不过当时他们两个正巧都和货物待在一块,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惊扰了圣堂的大事,便一并擒来了。” “仙使放心,若是无用,事后处理掉便是。”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的不是两条人命,而是丢弃两件垃圾。 这番话语,配着那张堆满笑容的胖脸,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禁胆寒。 邪道仙使脸上浮现一丝难以置信:“处理掉?你是说……杀掉皇帝?” “呵呵,仙使何须如此惊讶?”青云真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在我们青岚国,自古便是修仙宗门为尊。他这等凡俗帝王,不过是替我们处理些凡尘俗务的傀儡罢了,算不得什么高贵的东西。” “要是不听话,或者没用了,那就……换个人坐上去便是。这有何难?”他说得理所当然,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邪道仙使几乎要失语。 只听那青云真人继续说着,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反倒是仙使您……据在下所知,圣堂和仙使您,都不是这青岚国的本土势力。怎么,这次要插手青岚国内部的事务不成?” 不需仙使答话,那青云真人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眼前这最后一批,数量也最足。仙使您既然亲自来了,不如就在此地开炉炼制,就像之前几批那样。也方便您将成品带回总坛复命,您意下如何?” 炼制?在这里?! 邪道仙使心中剧震,这帮人竟如此心急?要是他们再晚来一步,这些皇子皇女岂不是已经…… 他稳住心神,顺着对方的话问道:“哦?看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是急着要炼制……焚心丹了吧?材料都备齐全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满面笑意的青云真人脸上的表情一僵。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起那双和善的眼睛,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他缓缓开口,轻声问道:“仙使大人,您刚才说……要炼制什么来着?” 第57章 老夫我宝刀不老! “仙使大人,您刚才说……要炼制什么来着?” 青云真人那轻飘飘的一句追问,如平地起惊雷,惊得仙使差点魂都飞出来。 露馅了? 他心底咯噔一下,肠子都悔青了。光想着套话,结果把自己绕进去了! 可戏都演到这份上了,硬着头皮也得往下唱。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面上却硬是绷出十二分不耐烦,那腔调拿捏得居高临下: “嗯?总坛要炼什么,你底下人没个数吗?难不成还得我这个仙使给你当差,再报备一遍?” “岂敢岂敢!”青云真人依旧堆着笑,“是在下耳朵不好使,听岔了名字,确认一下罢了。既然没错,那在下这就按老规矩去办。” 他说着,眼珠子滴溜一转:“对了仙使大人,您来得匆忙,小的一时忘了查验信物,能否请您再出示一观?” 仙使心头一紧,果然怀疑自己了,幸好早做了准备。 他佯作怒不可遏,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火焰纹路和“烈”字的青铜令牌丢了过去:“怎么?信不过我?!” 青云真人双手接过,仔细端详几遍,又恭敬递回:“不敢怀疑仙使。实在是圣堂的事务干系重大,马虎不得。” 令牌分毫不差,他却还是存着三分疑虑,扭头对旁边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心领神会,咔哒一声打开牢门,像拎小鸡似的把瘦猴从里头揪出来,丢在仙使脚前。 看着自家师弟蔫头耷脑的可怜样,仙使只觉得心口像被刀子捅了一下。 他紧咬牙根,把那股悲愤摁了回去,挤出满脸不解:“这是何意?” 青云真人搓着手,笑容殷勤: “在下早听闻圣堂修士个个身怀绝技,尤以‘夺魂功’出神入化。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机会难得,仙使大人能否露上一手,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一听“夺魂功”,仙使脑子嗡的一声! 这玩意儿别说他不会,就算真会,也不可能往自己亲生的师弟身上招呼啊! 细密的汗珠瞬间就从额头渗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青云真人,那死胖子还笑眯眯、一脸“我等你秀”的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 这紧要关头,可别再生差错,否则大家都要小命不保。他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急中生智,脑子里闪过一样东西,先前在皇宫广场上“系统”塞给他的任务奖励:“火球术”! 从那时到现在都来不及去关注,现在好像能派上用场了。 赌一把! 这群土鳖没见识过真正的夺魂功啥样,拿火球冒充,先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再说! 他在脑海中重现火球术的口诀和施法指诀,强装镇定,抬手掐诀,“噗”的一声,一团灼热火球滴溜溜浮现在他掌心之上。 青云真人看得津津有味,还往前凑了半步。 仙使蹲下身去,凑到瘦猴跟前,只见那半大孩子被丢在地上,虽然狼狈,却梗着脖子,一双眼睛瞪着他。 他心中暗叹:“师弟啊师弟,委屈你了,可别怪师兄心狠!” 一咬牙,手腕一翻,掌中那团火球带着风响,狠狠拍在瘦猴胸口。 “滋啦!” “呃啊!”瘦猴闷哼一声,整个人猛地一弹,那双倔眼瞪大得像铜铃,充满难以置信。 僵持那么一瞬,他双眼一翻,身体软塌塌地倒了下去,歪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青云真人凑上前,眯着眼足足打量了小半盏茶的功夫。 末了,他上前恭维道:“高!实在是高!仙使这手夺魂功,神乎其技,名不虚传!” 随即心满意足转过身,再也不看地上的瘦猴:“走走走,仙使您请,小的这就带您去瞧瞧真正的货物!” 转身时,仙使瞥了瘦猴一眼,只见地上的倒霉小子偷偷睁了一只眼睛,用一种写着“师兄我他妈服了你了”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这臭小子,终究是机灵鬼。仙使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关押赵景涵他们的牢门吱呀一声被重新推开,青云真人躬着身子,脸上堆满笑意:“仙使何不凑近些瞧瞧?” 仙使端着仙使的架子冷哼一声,慢悠悠踱步往里走。可谁知前脚刚一进去,后脚就变故突生! 身后那张谄媚的笑脸突然扭曲,露出狠厉之色,朝旁边弟子猛一挥手。 不等仙使回头,只听“噗通”一声闷响,瘫在地上的瘦猴像一个破麻袋似的被丢了进来。 “哐当!!!” 铁栅栏门应声合拢,金属撞击声在地牢里激起阵阵回音。仙使转身,眼见栅栏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被戏耍的羞怒直冲脑门,仙使厉声呵斥:“青云老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本仙使!” 青云真人背着手踱到栅栏前,脸上笑意未减:“仙使?呵……” 他慢悠悠摊开手掌,一团与方才一样灼热跳动的火球跃然掌心:“老夫虽未见过什么夺魂功,但这火球术……” 他指尖轻弹,火球翻滚跳跃:“在下还是认得的。” 仙使哑然。没想到,还是在这里栽了跟头。 这时,地上昏死的瘦猴也醒转过来,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挣扎着坐起身,拍了拍狗剩的肩膀: “掌门,还是把你给牵连进来了……” 一声腾起的青烟过后,假仙使褪去所有伪饰,露出狗剩那写满懊丧的脸。 “易容术?!”栅栏外的青云真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好本事!竟能瞒过老夫这双眼睛!” 他围着栅栏踱了半圈,随即又换上惋惜表情:“可惜啊可惜,任你手段再精妙,如今也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他转身招呼身旁的修士:“鼎炉和材料,都给老夫备齐了没有?” “回真人!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开炉炼药!” “不错!”青云真人满意抚掌,贪婪目光扫过牢中众人,“这次老夫要亲自控火,亲眼看着这炉‘皇道血精珠’出炉!炼成之后……” 他眼底掠过一丝狂热:“老夫要亲自押送,献与圣堂总坛的堂主!” 狗剩目光如电,凛然盯着栅栏外的一众青城派修士。就在这时候,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悄悄按在牢房墙壁上。 就在掌心与墙壁紧贴的缝隙间,一张巴掌大的黄色符箓,边缘闪着细微金芒。 一丝只有外面的人才能听到的震荡波纹,透过厚重墙壁悄悄传了出去。 须臾之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牢房内的墙壁炸开一道半人高的豁口。 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在栅栏外一众青城派修士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注视下,一道身影从那豁口闪身而入,正是李长生。 “狗剩道友,”李长生袍袖一挥,拂去烟尘,目光扫过众人,“在下这破壁而入的动静,没来迟一步吧?” …… 地牢另一头,白老头假扮的黑衣随从正靠墙候着,竖起耳朵留心远处的动静。 突然传来“轰隆”声响,他嘴角一翘。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身旁看守的修士张嘴发愣之际,他眼中精光一闪。 只见他身子未动,右手却快如闪电,凌厉的手刀劈在那修士后颈上,便让其瘫倒在地,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顺势弯腰,从对方腰间抽出一柄随身佩剑,脚下一点,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冲去。 “拦住他!那人是奸细!” 半道上,几个青城派修士回过神来,慌张拔剑阻拦。 虽记不全什么完整剑招,可他手中长剑或挑或劈,使得是又狠又准,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 “哈哈!老夫我宝刀不老!” 第58章 掌门,我还顶得住! 牢房内,李长生刚从墙洞闪身进来,牢中众人立时心领神会。 两名年长的皇子反应迅速,二话不说架起老皇帝:“快!我们带父皇先走!” “跟上!都快跟上!”其余人见状,顾不上害怕,争先恐后涌向那唯一的生路。 栅栏外,青云真人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快!给老夫拦住!” 十几个青城派修士涌进牢房,刀剑乱晃,符箓闪光。 “道友护人!”李长生一声低喝,手中已捏起法诀。 瘦猴应声而动,使出看家本领“蹑云步”,双脚错步,在刀光剑影里灵活穿梭,一脚绊倒这个修士,一拳捣在那个修士的腰眼上。 狗剩也急了,双臂疾挥,两道青蒙蒙风刃破空而出,逼退两名逼近的修士。 他手持那把青芒短刃,“叮叮当当”和敌人的刀剑磕在一起,溅起点点火星。 李长生更是一手并指如剑,使出一套凌厉剑法,纵横剑气将冲在最前的修士逼得连连后退。 另一手也没闲着,猛地向地面一按:“镇山诀!” 土黄的法力波纹扩散,脚下地面升起一只岩石大手,“轰”地拍飞三个从侧面偷袭的修士。 原本空旷安静的牢房里刀剑撞击声、怒喝惨叫声、砖石碎裂声混作一团。 不断有皇子皇女被劲气、碎石刮伤碰伤,衣衫染血,惊声哭嚎。可到了此刻,谁也顾不上了,留下是死路一条,带伤也得咬牙往外逃。 在这混乱之中,赵景涵被挤得站不稳,却扶住一位险些跌倒的皇妹。 他环视牢房,两位年长皇兄已护着父皇钻入墙洞逃命,此时满地狼藉中只剩皇姐皇妹。 他嘶声冲人群喊道:“大家莫急,挨个从墙洞走!” 青云真人气急败坏,招呼几名修士出去,到院落外围探寻地道的出口,堵截出逃的众人。 狗剩见状心中一急。 李长生抽空靠近,低声安慰:“莫慌!逃生的出口我早已布置妥当。” 听闻此言,狗剩才放下心来,精神为之一振。 眼睁睁看着皇族众人一个个溜走,那青云真人再顾不得先前投鼠忌器的盘算。 原先正是顾虑“皇道血精珠”的原料珍贵,唯恐多杀皇族令炼制数量锐减,无法向圣堂交代。 此刻他怒火攻心,手中寒光一闪,正打算施展雷霆手段大开杀戒。管他什么原料不原料,留下一个算一个,就算全杀光以泄心头之愤也在所不惜! “杂毛老道莫要张狂,老夫陪你过两招!”一声怒喝突然从远处传来。 狗剩循声望去,这是白老头杀过来了! 有他接下青云真人这硬茬,李长生、瘦猴和自己便能全力应付牢房里这些青城派的小修士了。 …… 混战没有持续多久,狗剩他们毕竟人少力薄。 形势糟糕透顶。 青城派那边,筑基期的修士可不止一个两个。 再看自己这边,只有李长生前辈这唯一一位筑基期在撑场面,瘦猴和狗剩自己,都仅仅是炼气期的修为。 眼看着最后一个皇女钻进了墙洞逃命,整个牢里的皇族血脉,就只剩一个赵景涵了。 狗剩浑身汗透衣衫,双腿不住地颤抖。 他咧开嘴朝瘦猴挤出一个笑:“瘦猴,你咋样?” 瘦猴咬牙硬撑,喘着粗气道:“掌门,我还顶得住!” 狗剩扭头冲李长生喊:“李道友,这次拖累你了,趁现在走还来得及!” 李长生哈哈一笑,眼中精光迸射:“狗剩道友说啥丧气话!李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便与几位同生共死,证一证道心!” 牢外通道炸响不断,轰隆声混着金铁交鸣。偏偏这围墙挡得严实,半点光景都看不见。 “也不知道白老头那边咋样了?”狗剩啐了一口,心焦如焚。 白老头现在不过是区区炼气八层,在皇宫广场大发神威的气象早已无影无踪。 单凭这点微末修为,却要硬碰硬地挡住青云真人那位金丹修士的威能,想都不用想,白老头此刻绝对是咬牙死撑。 说话间,牢房栅栏门“砰”的一声又被踢开。却见青云真人身形一闪,便立于牢房之内。 师父呢? 狗剩心头一沉,向其身后望去,却不见白老头的踪影。 莫非师父已经……狗剩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一股悲伤在他心中升起。 青云真人目光如刀,扫过牢内,最终落在唯一留下的皇族血脉赵景涵身上。 他也不言语,只将手掌凌空遥遥一抓。 赵景涵顿时感觉一股吸力传来,整个人如被绳索牵引,不受控制地向青云真人飞去。 青云真人枯手一攥,五根手指捏住赵景涵的后颈,将他整个提溜起来。 赵景涵双脚离地,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喉间痛苦,难以呼吸。他挣扎着,双手拼命去掰那铁钳般的手指,然而如同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哼!坏老夫大事!”青云真人眼中凶光毕露,“不过无妨,皇道血精珠所需上品货色,有一份也聊胜于无!” 说罢,他手臂一挥,将赵景涵掼向身后地面。 一道闪着金光的锁链从其袖中射出,将倒在地上的赵景涵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解决了赵景涵,青云真人那充满杀意的目光终于落在眼前这三个早已耗尽气力的障碍身上。 “你们这几条杂鱼。”他声音冰冷,身形快如鬼魅。 快!太快了! 几乎是残影掠过,根本没看清如何动作,只听“嘭”、“嘭”两声闷响。 李长生和瘦猴齐齐倒飞出去,砸在墙角石壁上。两人口喷鲜血,连哼都未哼一声,便彻底没了声息,生死不知。 那青云真人稳步近前,狞笑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可是那虚……” 正说着,却是一顿,不再继续,而是等着狗剩回答。 狗剩想喊却喊不出声来,绝望如同冰水将他淹没,同样强烈的勇气也在这绝境中从心底涌出。 他盯着青云真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脱口骂道: “老贼!亏你顶着名门正派的头脸,行事却如此卑劣!青城派的祖师爷若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名门正派?邪魔外道?”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青云真人嘴角扯出一丝怪笑。 “这世道黑白,不过是拳头大小、成王败寇罢了!待圣堂掌控乾坤,谁又敢言我半分邪道?” 话音未落,他杀机已凝。 袖袍拂动间,一柄由灵力构成的幽蓝小剑凭空浮现于掌心,剑身仅三寸,却散发出森然杀意。 那蓝色小剑在他掌中滴溜溜急转一圈,化作一道夺命蓝芒,直奔狗剩心口而来! 噗嗤! 利刃透体的声音清晰入耳。 狗剩只觉胸口一凉,身体随即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覆盖。 他低头看去,那柄灵力小剑洞穿了他的胸膛,从前心贯入,从后背透出。 “呃……” 他双眼瞪圆,难以置信,伸手捂住胸前那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可温热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顺着指缝涌出,浸透了前襟,又滴滴答答淌在脚下的石地上。 疼,从未有过的疼。 无数破碎的念头和画面,冲入他的脑海: 他想着被他从田埂边救下的白老头,想着一心想学蹑云步去偷王二婶家瓜的瘦猴。 想着还没来得及发扬光大的“第一仙门”,宏图未展便要夭折了吗? 想着山门里,哑女那双大眼睛正盼着他回去,李秀才是否还在埋头抄着经文? 想着石洼村爹娘的脸庞,还有那些淳朴的乡亲…… 还有,隔壁王二婶家的瓜地里,那咬一口能甜到心坎里的脆瓜…… 真甜啊! 一抹苦笑,浮上了他那被血迹沾污的脸庞。 “难道这一世……终究还是要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带着最后的疑问,他的意识开始涣散,视野渐渐模糊、晃动……眼前的景象仿佛真的花了? 视线恍惚中,一道金光闪现。那金光凝聚成一个身影,悬浮在他与青云真人之间。 那小小的身影,看轮廓竟似只有七八岁的稚龄孩童,身量比狗剩还要矮小几分。 一头阳光般的长发流淌着金辉,还有两枚尖尖翘起的耳朵。 就在狗剩意识即将陷入混沌时,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到此为止了,青云真人。” 第59章 你叫狗剩还是苟圣? “到此为止了,青云真人。” 那道稚嫩声音响起时,狗剩的意识已然陷入混沌中,外界的声音模糊一片,他并未听见。 时间仿佛凝固。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耳中万籁俱寂,只剩下无止境的虚无。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总算在这一刻彻底卸下。终于能好好地歇歇了。 这回,是真要死了吧?这个念头如同水泡,在他模糊的意识里泛起。 接下来是去转世投胎?还是会穿越回到原来那个无聊的世界? 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死了就是永远的终结?不过是一捧黄土,随风飘散。 终究要看这天道如何安排了。至于天道存不存在?狗剩心里也一片茫然,只能胡乱猜测。 对了,最后一刻掠过眼前的那个金色身影……是什么东西? 临死的幻觉?还是……阴司前来拘魂的使者?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差事。 “看来,人死灯灭,却不妨碍思绪乱飘,”他的意识里冒出点自嘲,“这倒还算不错。” 要是去投胎,路上应该能碰到白老头、瘦猴、李长生,还有三皇子赵景涵吧?也不知他们是走在了前头,还是落在了后头。 “若在前头,得赶紧追上去。若在后头,不妨在此等上一等。”狗剩想着。 然而,终究只是空想。 视觉、听觉、触觉……五感尽皆剥离,周身空空荡荡,仿佛意识已被抽离躯体,只剩下一缕残魂在虚空中漂泊。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瞬间,一丝声音终于刺破安静。 是人声!在喊些什么? “……快醒醒!别睡了!”这声音……听着陌生。既不是白老头,也不是瘦猴、李长生和三皇子赵景涵他们。 “好吧,那就睁开眼瞧瞧,究竟是谁在叫嚷。”狗剩的意识开始聚拢。 模糊的视野撑开。 入目一片刺眼的灰白,刺得他再度恍惚。愣怔了好半晌,眼瞳才逐渐适应了这片纯粹又奇异的强光。 他茫然四顾。 天穹是茫茫的白,大地亦是茫茫的白。一切都被笼罩在单调、冰冷又广阔无垠的白茫茫之中。 仔细辨认了好一阵,才恍然身处一片绵延起伏的白色丘陵之间。除了无尽的纯白,依旧……毫无半分色彩。 “嘿!真醒了!”那声音带着惊奇又带着担心,“你刚才咋回事?说着话突然就栽地上不动了?吓我一跳!” 正是方才将他从混沌中拽回的嗓音。狗剩循声扭过头去,心头猛地一跳。 眼前这个人形的轮廓,与月余前梦中见过的那个发光人影一样! 那时在梦中,那发光人影曾带他进入一个高墙大院,引他见识过“系统”画面。 然而区别在于,眼前这位周身并未发光,通体纯白,穿着一身样式古怪、同样纯白的衣衫。 五官倒清晰可辨,躯干细长,双脚杵在地上,不像上次那般漂浮。 看着眼前这人又细又长、像是一张马脸的脸庞……莫不是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 “这位是‘马面’?”狗剩忍不住脱口问道。 话一出口,他听着自己发出的声音,依旧带着一种陌生感。 “什么马面?”那纯白人影瞪大了马脸上的眼睛,“狗剩,你怕不是刚才那下子,把脑子摔坏了吧?” 他认识我?知道我叫狗剩?这太怪了……可狗剩搜肠刮肚,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人影的名号。 他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滑溜万分。他满心疑惑地开口:“那你……叫个甚?” “我是寻一啊!”那人影仿佛见怪不怪,双手朝两边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寻一?压根没印象。 但对方一副跟自己熟悉无比的神情,狗剩反倒不好意思立刻驳回了,只能暂时装作相识。 “歇得差不多了,”那叫“寻一”的人影嘱咐道,“差人就要来喊了,你也准备准备吧。” 经它提醒,狗剩这才惊觉自己腰间正系着一道绳索。不止是他,身旁的寻一腰间也拴着同一条绳索! 不止如此,顺着绳索望去,这绳索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这白茫茫的丘陵小路上,前后极目所及之处,竟拴着密密麻麻,不下数百、甚至上千个与寻一模样相仿的纯白人影! “我们……这是要去哪?”狗剩心中充满疑惑。 寻一像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突然失忆”的模样,又是习惯性地两手一摊,解释道: “官人修建天梯,抓……哦不,请咱们去做工!” 狗剩心下了然。 这是被抓壮丁、服劳役了! 阴间……也有劳役这一说? 不,这里似乎又不像阴曹地府……记忆里阴间该是阴森森的才对,而此地更像是一个多月前那些梦境中的场景。 “看来……又进了同一个怪梦了。”他暗自琢磨。 正恍惚间,一道嘹亮的呼喊声撕裂了白雾的沉寂,远远传来: “启程!” 话音刚落,狗剩便看到前方和后方那些被绳索拴着的纯白人影,陆陆续续从席地而坐的姿态爬起身来,慢悠悠地向前挪动。 绳索被拉扯着发出轻微的绷紧声,好在留有些许余量,否则突然一动,那些反应不及的人影,怕是就要被拽倒在地。 为了避免被拖倒,狗剩赶紧稳住身形,跟着往前迈步。 说来也怪,之前那几个梦境里,自己都跟个游魂似的飘着,连伸手端个茶杯都做不到,导致没喝上那碗仙茶,狗剩至今仍耿耿于怀。 可这回不一样了。 狗剩感觉像是突然开了窍,对这具身体的控制竟是意外地得心应手。不仅能稳稳当当地甩开胳膊、迈开双腿走路,动作还相当自然。 他们就这么一路走着,走了不知多久,感觉实在漫长。 狗剩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三天光景了吧? 可这古怪的地方,永远是一片白晃晃的光亮,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昼夜更替,只有无边无际的茫茫白光。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方那片白茫茫的天际线上,终于透出一点异样的轮廓。 只见一座巨大得惊人的灰白色建筑拔地而起,直插向白色天穹。 那高度、那规模,简直超出了狗剩见过的任何巨物,巍峨得仿佛真要穿透九重天阙。 “那就是天梯了。”前面的寻一顺口说道,语气里也藏着几分掩不住的惊奇。 看来,不光是他,这些被拴着的纯白人影,也都是头一回见识这鬼斧神工的庞然大物。 又不知跋涉了多久,总算接近了。 天梯四周,围着一圈灰白色的高墙。墙上只开了一道口子,拴着他们的绳索队伍,正是从这道门进入。 狗剩也只能跟着绳索的牵引,一步一步来到门口。 门口守着管事的,唤作“差人”。只见那差人眼皮也不抬,对走在狗剩前头的寻一直接发问:“姓名。” “寻一。”寻一应道。 差人随即翻到名册某一页:“签这儿。” 寻一照办签下。 轮到了狗剩。 “姓名。”差人依旧是那副腔调。 “狗剩。”狗剩答道。 差人同样指向名册一处:“名字写上。” 狗剩拾起笔。 这玩意非竹非毫,通体硬邦邦的,可一落在纸上就出水显字,神奇得很,倒像他上一世用过的那种笔。 狗剩写完正要走,却被差人喊住:“慢着……你叫狗剩?还是苟圣?” 狗剩疑惑,这有什么区别吗? 差人皱起眉,显得有些不耐烦,手指“啪”地戳向另一本摊开的名册上某个位置: “把名字写对咯!” 狗剩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纸上分明是另一个名字:“苟圣”! 第60章 想象力是真不差! 看着眼前那个陌生的名字,字虽不同,读法却是一模一样。 狗剩心头一紧,涌起一阵错愕。 这……不是我的名字吗?怎么变了模样? 他愣在那里,心念如电般急转。一个念头突然清晰起来,难不成,眼下自己操控的这副身躯,便是唤作“苟圣”? 如此想来,先前几次梦境中,那些“大胆狗剩”、“狗剩仙长”,恐怕口中所唤也是这“苟圣”二字? 念头至此,他不禁哑然。莫非是又穿越了? 可仔细想来又不太对劲,前几次梦醒后,自己不都还待在石洼村,继续那开宗立派的日子? 看来这次,也同前番一般,不过是一场更显清晰的梦境罢了。 想通此节,狗剩的心弦才悄然松弛。 愣怔回神,他赶忙朝那差人赔了个不是:“大人恕罪,方才一时走神笔误了,可否让我重写一回?” 那差人抬眼打量一番,也不多言语,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刚刚写下“狗剩”字迹的地方。 那墨痕竟瞬间消失不见。 狗剩不敢怠慢,认真写下歪歪扭扭的“苟圣”二字。 在这方奇异的梦境天地间,他便承了此名,是为“苟圣”! 看着眼前那墨迹未干的“苟圣”二字,他心里嘀咕着,这名字真是怪,但也只能认了。 跟寻一对视一眼,两人便随着指引,跨进了大门。 门内,景象又自不同。 刚一进门,那根拴在他腰间的绳索,就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气里。 没了束缚,倒让人心头稍微松快了一点。 还没等仔细看看这里面的乾坤,就有穿着一样灰白衣衫的差人过来,冷冰冰指派道:“你二人,同去三号石台,搬素山石。” 说罢,指了指远处码放得小山一样高的白色巨石堆。 近前一看,两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那所谓的“素山石”,足有三尺见方,通体莹白,石质细腻,却重得吓人。 光凭凡人的力气想挪动它?简直是痴人说梦。 “苟兄,这石头……怕不是有千斤之重!” 寻一搓了搓手,又试着推了推那石头,石头纹丝不动。 苟圣也活动了下手脚,无奈道:“试试吧,难不成还能干看着?” 他尝试着双手环抱住石头一侧,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脸都憋白了,石头只晃了晃就再不动弹。 “沉!真他娘的沉!”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寻一赶紧过来帮手,两人一左一右,四只手同时发力。 “一!二!三!起!”两人同时发力,那石头终于被撼动,离地寸许。 可没等他们稳住身形,手臂酸软力气一泄,“咚”一声闷响,石头又重重砸回地面,震得两人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不行不行……”寻一甩着手臂,愁眉苦脸,“凭咱俩的本事,硬抬是不行的。” 他看着不远处,其他石台工位似乎更热闹些,可每个人也都紧咬牙关,用尽蛮力,显然也没好办法。 “这修建天梯的活儿,真不是咱们能干的……” 苟圣也累得直喘气,叉着腰打量着眼前这巨大的白色障碍物。 他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 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那个遥远蓝色星球上,某个历史或自然课的画面。 好像……好像是古埃及人修金字塔? 那些巨大的石头……他们是怎么运的? “滚动……对,滚动!”苟圣一拍大腿,兴奋地叫出声。 随即一愣神,他压低声音对寻一说:“我们不用硬抬!可以用滚的!古埃及人弄巨石,就是在底下垫木棍,让它滚起来!” 寻一被他突然的兴奋弄得一愣:“垫……垫木棍?” 他显然没听过什么“古埃及”,但“滚”字他是明白的。 “可……我们没棍子啊?” “找差人要啊!”苟圣眼睛亮起来,“这么多人干活,肯定有备用的撬棍或者木头!快去问问!” 寻一将信将疑,但看苟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转身跑向远处一个正闭目养神的身影。 片刻之后,寻一果然不负所望,抱着一捆圆木棍跑回来:“苟兄!快看!” 苟圣接过一根,入手沉甸甸。 他正要夸寻一办事麻利,目光却落在棍子上:“啧,怎么这儿啥都一个样?石头白的,木棍也是灰白色的?连点树皮纹理都没有……” 他一边吐槽,一边试着把一根木棍塞到白石头底下。 “灰白色?”寻一正拿起另一根木棍打算帮忙塞,闻言愣住了。 他举起手里的棍子,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又歪头看看苟圣手上的,一脸疑惑。 “苟兄,你说什么呢?这木棍颜色多分明,你看这根红木带金线,那根紫的油亮,还有这根黄中泛青……都是顶好的木头啊!何来灰白之说?” 他甚至还用手指点给苟圣看:“这红纹多清晰,紫得这么润泽,黄青交织……多漂亮的颜色!” 苟圣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眼之所及,寻一口中那“红润金线”、“油亮紫气”、“黄青交融”的地方,分明全是深浅不一的灰色。 无非是深灰、浅灰、偏黑的灰、偏白的灰…… 他整个人一愣,像是被无形的寒气冻住,背后蹭地冒起一层细密冷汗。 手里的“灰白色”木棍仿佛也变得格外沉重。 他看着寻一那张确信无疑的脸,又看看这片雾气朦胧、色调单一的天地,一股荒谬感和疏离感攫住了他的心。 原来,在这方奇诡的梦境天地间,连他眼中所见的颜色,都与这里的人,截然不同! 来不及细想这颜色古怪的区别到底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怎么着,苟圣和寻一瞥见远处监工的差人那冷眼又扫过来了。 他们赶紧收回心神,埋头干活。真怕再磨蹭下去,那差人手里的家伙就要招呼过来了。 两人合力,将石块稍微抬离地面,赶紧把几根圆木棍塞到底下空隙里。 果不其然,如同苟圣所料,只需再稍稍发力往前一推,那庞然大物竟当真“骨碌碌”滚动起来! 看似千斤沉重,一旦动了起来,借着滚动之势,像被施了什么滑溜的法术,比死命硬抬省力不知道多少。 “成了!苟兄,你这方法神了!”寻一惊喜交加,低声叫好,脸上终于不再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苟圣心里也长舒一口气:“看来这里基本的物理法则还是相通的……” 他愈发觉得这梦境世界虽诡异,某些根子上的东西倒没变。 找到了窍门,搬石头的活儿就顺畅多了。两人轮流负责撬动、垫棍、推滚,配合渐渐默契。 饶是如此,这堆成了小山的石块分量摆在那里,忙忙碌碌一直干了一天,两人才终于把最后一块巨石推到了指定的位置。 环顾四周,其他石台上的苦工还在吭哧吭哧、咬牙切齿地硬抬慢挪呢,比他们慢了可不止一大截。 得了差人允诺,两人可以休息片刻了。 苟圣和寻一顾不得地上脏,一屁股就坐在石台基座旁,大口大口地喘气。 汗水早已浸透了那身灰白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歇了半晌,气息稍微匀了一些。 四周是其他苦役沉重的呼吸和吆喝声,夹杂着监工时不时的呵斥。 在这片单调的背景音里,苟圣看着眼前直通天际、望不到尽头那天柱般的阶梯轮廓,心里的疑惑像草一样疯长。 他碰了碰身边的寻一,压低嗓门问道:“寻兄,你说……这么大阵仗修这天梯,到底是为啥啊?” 寻一正揉着酸痛的肩膀,闻听此言,吓得一个激灵,慌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下。 见没人注意这边,他才一把将苟圣脑袋拉近自己,凑到他耳边:“苟兄!慎言啊!这地方……这话哪能乱说!” 看着苟圣一脸茫然又好奇的样子,寻一叹了一口气,才把声音压得更低: “还能为啥?这天梯……不就是给那位官人上达天听用的吗?官人是铁了心要寻仙,这才倾尽全力,修建这登天之路!” “上天?靠梯子?” 苟圣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睛瞪得像铜铃,差点喊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回荡: 物理修仙?! 难道这世界的路子是……爬梯子爬上天外天,就成仙了? 这也太硬核了吧?!苟圣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一遍。不得不说,这梦里面的人,路子是真野,想象力是真不差! 第61章 师父!掌门醒了! “你俩磨蹭什么?去天炉房帮工!” 两人正闲聊着,刚想多休息一会儿,却见那监工差人厉声喝道,指向雾气腾腾的方向。 顺着方向,两人看见耀眼的火光,想来那正是熔炼浇筑石缝的神秘白胶的地方。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到了地方。 “咳咳……这鬼地方怎么这么热!”寻一扯着衣衫喘着气,汗珠子刚冒出来就被高温烘干了。 天炉房里立着一座两人高的炉子。炉膛里,白得晃眼的火浪翻涌着。 炉顶一个匠人正用大勺搅动着炉内的熔浆。 这里连火都是白的?!狗剩不禁吐槽。在这地方呆久了,他的狗眼非得被晃瞎不可。 “发什么愣?”管事的差人丢过来两柄大勺,“管好灌注!” 他抬手一指熔炉下方,那里横着一道三尺宽,几丈长的石槽,沿着石槽两边排着十几个灰白陶罐。 领头的匠人正舀起熔浆倒进石槽,那滚烫的液体分流注入陶罐。苟圣和寻一连忙学着匠人的动作,将舀起的熔浆倒进石槽。 “滋啦!” 在熔浆注入陶罐的瞬间,炉膛里却响起“轰”的一声巨响,一团耀眼的白色火焰腾空而起! 苟圣瞳孔猛地一缩。 映着火光,他看见那翻腾的熔浆深处,竟隐约裹挟着无数蜷缩扭曲的人形影子! 这是什么? 这熔浆到底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撒腿就跑,却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竟直挺挺朝着石槽栽倒下去。 完了! 他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脸朝下,正对着那槽中的高温熔流! 噗——! 液体溅到脸上。预想中的灼烧感并未传来,相反,竟是冰凉的? 他浑身一哆嗦,抬手抹去脸上的冰凉,睁开眼。视线恢复,入目是一片晴朗的蔚蓝天空。 他眨了眨眼,身体的感觉也恢复了。 苟圣又变回了狗剩。 他长吸了一大口气,转动脖颈,打量周围。 身下是铺着稻草的板车,拉车的是那头与他颇有缘分的瘦驴。 瘦猴坐在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囊,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掌、掌门,你别见怪!”瘦猴挠着头,一脸愧疚,“刚想给你喂口水,没想到车轮颠了一下,水全洒你脸上了……” 瘦猴悻悻笑着,狗剩却没作声,只是抬眼望了望四周。 阳光正好,乡野小路上尘土微扬,一顶草帽替他遮住了大半阳光。 驴车前后,有三匹骏马并行,马上是白老头、李长生,以及三皇子赵景涵。 他们都在。大家都还活着。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模糊了双眼。 狗剩抬起手臂,一把抱住了身边的瘦猴,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瘦猴被这举动弄得一怔,也回抱住他,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半晌,瘦猴才回过神来,朝板车前头大喊: “师父!掌门醒了!” 正骑马的白老头闻声一怔,一拽缰绳,调转马头来到板车旁,那双老眼此刻紧紧盯着狗剩。 “哼,”白老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臭小子,命倒挺硬!” 他这一出声,狗剩才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酸痛和虚弱,尤其是胸口仍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抬手就想扒开衣襟查看,却被瘦猴一把按住:“别!伤口还没好,碰不得!” 狗剩只好作罢,不再挣扎。 旁边的李长生和赵景涵听到动静,也立刻驱马上前。 “狗剩道友!你总算醒了!” “狗剩仙长吉人自有天相!” “你的马呢?”狗剩突然想逗弄一下瘦猴。 瘦猴嘿嘿一笑,指了指李长生:“借给李道友骑了。师父让我专心照顾你。” 他压低声音,俯身凑到狗剩耳边:“掌门你可是昏迷了三天!把我们都吓坏了!” 昏迷三天? 狗剩心下一惊,随即哑然。大家都以为他安安静静躺了三天,殊不知他这三天是一点没闲着,在梦里当牛做马累个半死! …… 队伍继续前行,狗剩的心彻底放松,他知道这是回家的方向。 他向瘦猴打听那日地牢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据说是李长生最先清醒,睁开眼便发现躺在一边的狗剩,胸口有一个血窟窿。但那时血已经止住,皮肉甚至在缓慢自愈。 李长生和瘦猴的伤不算重,已经好转。 捆绑三皇子赵景涵的金色锁链更是不翼而飞。 至于最关键的人物青云真人,却踪迹全无。 原地只留下一滩血迹和几片破碎的道袍残片,没人知道他是逃走了还是原地蒸发了。 等李长生出去寻白老头,发现这位前辈身上的伤竟也差不多痊愈如初,只是元气大伤。 四人陆续清醒,唯独狗剩,怎么喊都没反应。 瘦猴和李长生作势上前,准备把他挪开,却看到一只金色小猫正依偎在他肩膀位置。 那小猫被惊醒,一下跳到狗剩身前,浑身炸毛,对着试图靠近的瘦猴和李长生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是你?!”李长生惊呼。 他认出了这只小猫,正是那只偷走三皇子玉佩、最后又送回的猫妖! 当时他察觉这只小猫身上散发着可怕的金丹期气息,如今却感应不到半点灵力波动,仿佛就只是一只普通小猫。 “真是奇怪了……”李长生满心疑惑。 众人费了一番口舌,再三保证只是救走狗剩,决无恶意,那条竖起的尾巴才缓缓垂下,安静地挪到一边,看着狗剩被抬出去。 随后两天,他们在都城的客栈落脚。 期间狗剩一直昏迷不醒,除了瘦猴留下照料他,其余人还得处理灾难之后的千头万绪。 托他们的福,老皇帝和一众皇子皇女们都无大碍。 皇宫内的损毁、禁卫军的牺牲都需要善后。 所有阵亡的禁卫军卫兵都被追认为英灵,于皇陵外围设英灵殿以慰亡魂,家属抚恤黄金万两,生还的士兵也都得到重赏。 赵景涵的皇叔赵天明赶回皇都,接过钦天监的善后工作。 首先解除了青城派轮值的职责和挂职头衔,公告天下,皇室与青城派永久断绝合作。 同时,一纸通缉令飞檄各地:悬赏擒拿叛逃的青云真人! 紧接着,赵天明亲自带队,召集了挂职的一众高阶修士,前往青城派山门兴师问罪。 岂料那青城派掌门对此事竟也是一头雾水,显得又惊又怒,对门派长老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深感震惊和愧疚。 他当场表示愿意承担一切损失,全力配合。 这番表态看似诚恳,但经历过背叛的赵天明等人又岂会轻信? 最终的结果,是朝廷与各派彻底终止了与青城派的所有往来和交易。 经此一役,这个原本位列名门正派的宗门声名扫地,几乎臭不可闻,想在修行界恢复昔日荣光已是难上加难。 赵天明带人彻底铲平了隐藏在“青岚墟市”的烈火堂秘密据点,缴获了堆积如山的修行物资、秘籍奇物。 作为对这次事件中出手力挽狂澜者的褒奖,赵天明大手一挥,将这批丰厚战利品全部赠予了“第一仙门”。 …… 瘦猴绘声绘色讲述着这几日的风云变幻,狗剩却只记住了一件事,那只神秘的金色小猫。 “那只小猫……现在在哪?” “在那儿呢。”瘦猴朝他另一边的草堆里一指。 狗剩扭头看去,只见一只浑身金黄的小猫,正紧挨着他的侧腹蜷成一团,睡得正香,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和醒来后的气息,小猫睁开眼,金色的瞳孔映出他的脸。 它朝着狗剩,轻轻地“喵”了一声,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响。 狗剩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抚摸这小生灵,却听见“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中传来: 「隐藏任务:寻找羁绊,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习得术法:灵犀传音术。」 「修为点数+1,总点数:12。」 寻找羁绊?……已完成?! 狗剩懵了。这个任务不就是当初“系统”塞给他前世记忆片段时,一起发布的神秘任务吗? 此时竟莫名其妙提示完成了?难道说…… 他看向眼前这只依偎着他的金色小猫。 那双清澈的猫眼,仿佛穿越了时光的迷雾,让他感受到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一个答案浮现在他的脑中。 “灰……灰灰?”他尝试着唤出那个名字。 “喵!” 金色小猫回应了一声,然后把小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呼噜声更响了。 第62章 呔!贼人瘦猴! 驴板车吱吱呀呀,慢悠悠地行进在乡间小道上。 这条小路通往石砚县,比官道远一些。 出发前几人一合计,多了这辆载着昏迷狗剩的板车,再像来时那样狂奔赶路是不行了。 当时狗剩还昏迷着,颠簸狠了怕是对他身体不好。另外瘦猴也晕车,晃悠快了也是要吐得天昏地暗。 就这样,为了避免挡着官道上的快马,几人骑着马赶着驴车,上了这条小路走。行程嘛,自然也就得拖上几天了。 “咕噜噜……”刚醒转没一会儿的狗剩,肚子开始抗议起来。也难怪,躺了足足三天多水米未进,饿得他能吞下一整头牛。 “饿了。” 瘦猴一听,脸上旋即堆起一抹贼兮兮的笑:“我的好掌门!知道你饿,特意给备着呢!啧啧,掌门最爱的那个!” 他眉毛飞舞,语气夸张。 “最爱的?”狗剩眼睛一亮。 大肘子?猪头肉?他脑子里飘过那些心心念念、却只在梦里吃过的油光锃亮的美味。 只见瘦猴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摸出个油纸包,郑重其事地递过来:“掌门快打开尝尝,热乎着呢!” 狗满怀憧憬,咽着口水,三两下拆开那包裹严实的纸。 几个梆硬梆硬的窝窝头,正静静躺在那里瞅他。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 狗剩气得鼻子一歪,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和虚弱,拿起一个窝窝头就往瘦猴嘴里塞。 “来来来,你爱吃是吧?给你!撑死你个没良心的玩意!” “掌门息怒!掌门饶命啊!再也不敢了!” 瘦猴吓得吱哇乱叫,急忙躲闪,缩在板车角落。 原来众人出门前打包的那点饭菜,早在大太阳底下馊光了。这会儿,只剩下眼前这几个干硬的窝窝头耐储存了。 “等咱到了下一个村镇,请掌门搓顿大的!”瘦猴哭丧着脸指天画地。 狗剩哼了两声,只好作罢,把窝窝头使劲掰碎一点点往嘴里送。 就在打闹的当口,狗剩的脑海中却传来“系统”不合时宜的机械音: 「同门修行返点功能:开启!」 「同门修士进阶时,返还二成修为点数予用户。」 「师妹:哑女,进阶至炼气期三层,返还修为点数:3,总点数:15。」 「师弟:李秀才,进阶至炼气期二层,返还修为点数:1,总点数:16。」 狗剩心里咯噔一跳。 同门返点?啥意思?二成修为返还给他? 这岂不是说,以后自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只要整天拿着小鞭子,在后面抽着师弟师妹们使劲修炼,他就能躺着拿“分红”? 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吧! 想到这里,狗剩嘴里的窝窝头渣渣似乎也没那么难咽了,一股喜悦带着对未来的美好(压榨)蓝图涌上心头。 嘿嘿嘿,为了宗门大业,他必须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掌门! 嘎嘎嘎! 不过,哑女师妹不声不响的,竟然也到了炼气三层?狗剩有点惊讶。 要知道,哑女可没他这“系统”金手指作弊,全凭自己摸索着修炼。 这放在哪个门派里,都算一棵好苗子。才一个多月,这速度!狗剩心里不由有点小佩服。 至于李秀才……狗剩松了一口气。这位终于到二层了! 还行还行,看来他那慢吞吞的“文科修炼法”多少也管点用? 好歹几个师弟师妹都算是进入修行的正轨了,好在没掉队的。 思绪一动,狗剩想起自己好像好久没查账……不是,是查“系统”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缺页小人书,在胸前摊开。 “掌门,”瘦猴凑过来,一脸疑惑,“这破书都被你翻烂了,还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还能看出一朵花来?” “去去去,你懂个屁!”狗剩没好气地挥手驱赶,“掌门的事少打听!” 调出“系统”界面。 在「修为」那一页,修为点数攒到了16点,除此之外,他还在炼气期三层徘徊。 按照“系统”的换算,他已经攒够了能升到第四层的修为点数,还余下1点。 接着是「灵器」页,前几天斥“巨资”买的两种传送阵材料,安安静静躺在各自的格子里。 最后的「邪道仙使的乾坤储物袋」那一项,唤起了狗剩的记忆。这几日多次假扮成那位倒霉的邪道仙使,倒有点上瘾了。 也不知道李长生那天怎么处理的这倒霉家伙? 虽说也就是个炼气九层的小喽啰,死了没人疼那种,但到底是烈火堂总坛派出来的,烈火堂那边会不会借机记恨? 这黑锅,可千万别算到咱头上啊! 最后是「术法」页,新添了一项「灵犀传音术」,是片刻之前刚刚得到的,「寻找羁绊」任务的奖励。 传音术?这玩意听起来有点意思。 狗剩好奇心起,默念法诀尝试运转,一股奇特的意念从他识海散开,有关这法术的种种妙用瞬间烙印在脑中。 意念传音,沟通无碍,可让周身所有人都听见,也可指定传给某人或几人。 这倒是很方便。 狗剩眼珠子滴溜一转,瞥见旁边正躺着打盹的瘦猴,灵机一动。 “呔!贼人瘦猴!”一个威严、空灵的声音,直接在瘦猴耳朵眼里响起。 猴浑身一哆嗦,吓得差点从板车上蹦起来:“谁?谁说话?!”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脖子都扭麻了也没见着半个说话的人影。 狗剩憋着笑,板着脸说道:“喊啥?大惊小怪,哪有人说话?” “大胆孽障!竟敢私吞掌门口粮,是为逆天而行!该当天谴!今日本天道便引神雷,劈了你这小贼!” 那声音再次在瘦猴耳中响起。 瘦猴瞬间面无人色,带着哭腔一把抱住狗剩的胳膊:“掌、掌门救命!天要劈我啊!狗剩哥听见没?老天爷发话啦!” 狗剩一脸茫然:“听见啥?啥劈不劈的?你这是大白天见鬼了还是饿花眼了?” 过了好半晌,那天谴之音再没响起,瘦猴才惊魂未定地松开狗剩的胳膊,仍有些哆哆嗦嗦。 “可、可能是……吧?老天爷开眼,兴许是误会?” 只有狗剩知道,他心里乐开了花。这破“系统”给的玩意,有时候还挺好玩。 接着往后,「任务」页面上,一个尚未完成的任务吸引了狗剩注意:「三皇子的心事」。 这还是那天在去都城的半道上,“系统”发来的任务。 这都好几天了,那位三皇子殿下到底有啥天大心事?他这边一点头绪也没有。看来得抽空找那位殿下好好套套话了。 第63章 叫我狗剩就行! “我说景涵兄,你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 傍晚时分,路边小镇的小饭馆。 酒足饭饱之后,其他人还在休息,赵景涵却坐在外面不远处的老树墩上,望着天边。 机会来了!狗剩眼珠一转,心里有了打算。 他屁颠屁颠地凑过去,拿着一块刚烤好的红薯,还冒着腾腾热气。 赵景涵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看清是狗剩,才放松下来。这趟同行,他倒是觉得这小小年纪的狗剩最是亲近。 这小子虽然只有十二岁,比自己还小三岁,可行事说话总有一股成熟感,想事也周全。 虽然偶尔呛人几句,却不惹人厌烦。 那瘦猴虽也活泼,自来熟,可总觉得差点意思,有些幼稚。 至于李长生和白老头这几位长辈,身份辈分在那里,终究隔着一层距离感。 赵景涵笑着伸手去接,手指刚碰到红薯皮,就被烫得一哆嗦。 红薯像个烫手的山芋在手里蹦了几蹦,最后只得狼狈地兜在衣襟里才能拿稳。 “嘶……烫!” “刚出炉的,小心烫着。”狗剩的提醒这才慢悠悠地蹦出来。 赵景涵吹着发红的手指头,又好气又好笑:“狗剩仙长,您这话也太迟了点吧?” 狗剩嘿嘿一笑,挨着他坐下,也望向赵景涵刚才凝视的远方。 只见一轮红日正沉沉西坠,霞光铺满天际,浮云被染成金色。 “老话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准是个好晴天!”狗剩随口道。 “有这句老话吗?”赵景涵疑惑。 狗剩一愣,方才想起,这是上一世那个遥远世界的老话。 他只好挠挠头干笑:“这个嘛……是本掌门新编的老话!” 闲篇扯完,狗剩问起正事。 赵景涵沉默片刻,回答:“父皇的身体虽不如从前,但是基本无碍了。前段时日都是那些烈火堂修士混进御药司,给父皇的汤药里下毒……” “那些人被清理出皇宫,父皇的汤药也及时调整过来,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赵景涵面色平淡如水,意味着事情已经过去了。 “对了,景涵兄怎么又跟着我们回来了?没留在你父皇身边?”狗剩边吃边问。 “跟父皇和皇叔都商量过了。他们觉着……眼下还是跟着白仙师和狗剩仙长更稳妥些。” 赵景涵顿了顿,声音低了低:“京畿之地,深宫之内,风云莫测。回去,未必安全。” “那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呢?”狗剩追问。 “他们么……”赵景涵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各有各的福分和盘算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天家富贵,手足情深这话……听听罢了。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一个父亲生的,仅此而已。” 他转过头看向狗剩,眼神里竟有几分羡慕。 “好些皇子皇女,长着长着……早就不是最初自己想当的那种人了。身不由己。” 狗剩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觉得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小皇子,活得也挺孤独。 自己虽在石洼村那小地方野着长大的,但撒丫子疯跑、摸鱼掏鸟蛋,没心没肺快乐得很。 赵景涵呢?打小关在四四方方的深宫院墙里,学不完的规矩,听不完的说教,心头的压力怕是不轻。 “那你呢?”狗剩歪头看他,问得直接,“你现在,还是你想当的那种人吗?” 赵景涵微微一怔,没想到狗剩会如此发问。他笑了笑,这位小掌门确实有几分看透世情的本事。 “至少眼下……我觉得,我还是。”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狗剩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结了!明天是晴是雨,谁知道呢?咱俩先把今天这顿烤红薯吃完再说!” 这就是狗剩的本事,总能琢磨出别人那点心事,也能用大白话给你掰扯明白,让那点憋闷不知不觉就散了。 一大块红薯入口,狗剩腮帮子鼓鼓的,又想起一事,含糊不清地问: “对了,那天在青云真人的地牢里,你送走了父皇和兄弟姐妹,自己怎么没逃?” 他想起那天在地牢里,明明是个普通人的赵景涵,却与他们站在一起,没有惧怕。 赵景涵看向狗剩,不远处炉灶的火光在瞳孔里跳跃,显得格外深邃。 半晌后,他才开口:“狗剩仙长果然目光如炬。” 他重新望向前方那片染着晚霞的天空。 “没走,是想给父皇证明点东西。证明他这小儿子,不是只能躲在长辈羽翼下的雏鸟。” “值当吗?”狗剩吐出一口热气,想起那天的凶险,“你又不是修仙者,也不会武功,冒那么大的风险?” 要知道,那天要不是老天爷开眼,最后莫名其妙顶住了,赵景涵此刻早就神形俱灭,被炼成那“皇道血精珠”献给烈火堂了。 “要是真那么死了,”赵景涵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那也没什么。只要父皇和兄弟姐妹们都活着,我这条命,算不得什么。” 狗剩心里咯噔一声,这位殿下是狠角色啊! 这要放在其他的故事里,那妥妥的主角啊! 敢拿自己当筹码去豪赌一个认可,一个小皇子能有这份“轻生死”的魄力,这是能成大事的“帝王之相”啊! 他似乎能从赵景涵平静的眼神底下,琢磨出一种混合了野心与赤诚的复杂味道。 “你想当皇帝吗?”狗剩心直口快。 赵景涵明显一震,脸上却绷住了没露出来。他着实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狗剩仙长胆子这么大,连这都敢问。 哑然失笑后,他反而坦然了。 “若是真有那一天,若是我能……”他看着天边的流云,轻轻点了一下头,“有何不可呢?” “嘿,我就知道你想。”狗剩一拍大腿,从树墩上蹦起来,转到赵景涵另一侧,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好!有志向!” 他伸手指向那片被霞光笼罩的广袤天地:“看看!大好江山!将来你坐在这万里山河的主位上,啧啧啧,岂不美哉!” 赵景涵抬头看他,眼神却一暗:“只是两位皇兄根基已深,单靠这点心力,终究……” “我帮你啊!”狗剩的声音带着热切干脆。 “你……帮我?”赵景涵漂亮的眼睛瞪圆,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 “废话!”狗剩咧开嘴,笑容在炉火映衬下格外明亮,“咱们是朋友啊!” “咱们是朋友……”赵景涵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身为最受宠的皇子,从小到大,身边人要么毕恭毕敬,要么心怀算计,“朋友”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就像天上的星星。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也笑了:“谢谢你,狗剩仙长!” 「支线任务:三皇子的心事,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习得术法:凝冰术。」 「修为点数+1,总点数:17。」 “嘿嘿,叫我狗剩就行!”狗剩也笑了,那炉灶里的火光同样跳跃在他稚嫩的脸庞上。 第64章 真是怪事一桩! “咱们……没有走错了吧?” 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十来天,狗剩他们终于回到了石洼村。 离家才不过将近一个月,村子竟像是换了天地。 以前那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竟铺上了青石板,家家户户原本低矮的土坯房,都重修成了结实敞亮的砖瓦房。 狗剩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使劲揉了揉眼睛。 “错不了!你看那儿!”瘦猴往前面一指,只见一座新牌楼矗立着,上面的“石洼村”闪闪发光。 旁边还挂了一个小牌子,端正写着“第一仙门”。 没错!这下可算踏实了。 回村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在全村传开。乡亲邻里都涌进狗剩家院子里,比过年还热闹。 狗剩跟瘦猴就像说相声,狗剩主讲,瘦猴表演,把这一路上发生的那些事,添油加醋地给大家描绘了一遍。 当然,瘦猴去赌坊那段自动掐了,他假扮美艳妖娆的红衣女子那段更是绝口不提。 王二婶听得连拍大腿,嘴里惊叹不停: “瞧瞧,瞧瞧!我就说狗剩娃儿有本事吧?这才出去多久,遇上的都是神仙人物,经历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王铁柱搓着一双大手,满脸崇拜:“狗剩师兄,你们太厉害了,真给咱第一仙门长脸!” 李秀才则连连点头:“此等阅历,真乃我辈修士所追求之精髓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不我欺!” 有意思的是,狗剩和瘦猴两人自动把他们假装白老头的事迹,都安排到了真正的白老头的头上。 李长生在一旁听得深信不疑,直道“前辈高人行事,果然深不可测”。 白老头一想,那个凭空出现的红衣女子总得有个说法。 一咬牙,他干脆把狗剩假扮他、瘦猴假扮妖娆的红衣女子坑李长生这档子事给捅了出来。 “狗剩道友……”李长生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这易容变装之术竟能瞒过我的神识?在下真是……佩服!”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一个炼气期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场面越发热闹起来。 狗剩爹娘见儿子和大家平安归来,心里一高兴,一咬牙就琢磨着找王二婶家买头肥猪宰了庆祝。 王二婶一听,赶忙摆手: “这猪你们可不能花钱买!咱村沾了第一仙门多大的光?家家户户都起了新房,日子美了!连我家铁柱也跟着白仙师修仙,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这猪,算俺家贡献出来给仙师接风洗尘的!” 狗剩好奇这修路和盖新房的钱到底从哪来? 王二婶笑着指了指那“第一仙门”的牌子,原来是那位县太爷,在修第一仙门的山门宫殿时剩下一笔款项,就用这钱给大家修路盖房了。 “这个县太爷,倒是会盘算……”狗剩心里暗暗嘀咕。 这种既谋福利、又攒人情的事,确实是双赢的高招。日后仙门根基稳固了,这份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接风宴吃完,乡亲们心满意足地散了。白老头便带着李长生和几个徒弟去熟悉村子周边新变化。 狗剩家的小院里就只剩下他和安静站着的哑女。 哑女没说话,默默地走上前,轻轻拉住了狗剩的手。 刚才听狗剩说起一路的凶险,她只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后怕得脊背发凉。 这次但凡出点差池,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位总是带给她惊喜的师兄了。 “让你担心了。”狗剩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微颤,这才意识到,小师妹对自己的牵挂,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哑女比划起来,眼睛里闪着光芒,示意有好消息要告诉他。 “哦?啥好消息?”狗剩来了兴致。 哑女抿嘴笑着,比划着让他猜。 狗剩假装摸着下巴沉吟:“嗯……莫非是……师妹你突破到炼气期第三层了?” 哑女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写满了不可思议,师兄是怎么猜到的?难道能掐会算? 她哪里知道,狗剩是个名副其实的“挂逼”啊! 有那个“系统”金手指傍身,以后这“第一仙门”谁修炼进度如何,怕是都逃不过他这双慧眼了。 两人说笑了一阵,哑女又比划着说了些村里最近的闲事。 原来那天白老头他们出发后,哑女就和留守的李秀才、王铁柱合力,把柴房里那些“第一仙门”的宝贝,都搬进了新建的山门宫殿里。 那三箱从黑风寨收缴来的修炼资源,也被他们仔仔细细地分门别类,安置到各座楼阁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辛苦你们几个啦。”狗剩由衷感叹。 说到王铁柱,这段时间他窝在炼器房里没日没夜地鼓捣,从那箱典籍里翻到了几种武器淬炼和祭炼之术。 现在打造出来的器物,无论是兵刃还是日常用的铁器,比以前更坚固锋利不说,好像还能附加点不一般的小神通。 “铁柱师弟这手艺见长啊!真是辛苦他啦!”狗剩眼睛一亮。 再说起李秀才,他白天得给村里的小娃娃们教书启蒙,认字读书。 晚上还得抽空整理那箱典籍,挑拣出能辅助大家修炼的法门,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原来是这样!难怪秀才师弟这修为有些松懈,敢情是有额外工作。辛苦秀才师弟啦!”狗剩恍然大悟。 哑女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师兄怎么知道李秀才怠慢修行的? 狗剩嘿嘿一笑,没解释,反而问她:“哑女师妹,那你呢?这段时间过得咋样?” 话刚出口,就见哑女眼睛里突然就蒙上了一层雾气,水汪汪的。 狗剩心一紧:“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哑女飞快地比划着。 原来没有人欺负她,只是,自从他们出发后,她白天除了自己努力修炼,就只剩下一件事:想师父,想师兄(尤其是狗剩师兄)。 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实力太低微了,师父他们出去办大事才不带她。 所以她就下定决心,没日没夜地修炼,就想着快点变强,追赶上师父和师兄们的脚步,下次一定不能落下。 看着哑女比划着这些日子的孤单和努力,狗剩心头一热:“哑女师妹,辛苦你啦!” “喵!”就在狗剩与哑女闲聊的当口,一声细嫩的猫叫传来。 那只一直跟在狗剩脚边的金色小猫正仰着头看着。哑女这才注意到它,蹲下身子,伸出手想去摸摸。 谁知一向招所有小动物喜爱的哑女,这次竟然碰了钉子,那小猫警惕地看着她,小身子一缩,直接蜷到了狗剩腿后面。 狗剩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笑。 他这位师妹向来人见人爱猫狗亲近,这回连只小猫都对她有戒心? 真是怪事一桩! 第65章 师兄,我能说话了? “狗剩娃子,你看这是个啥?” 入夜时分,白老头带着徒弟们,还有李长生和三皇子赵景涵,一起前往隐于深山的灵潭洞天府邸中。 见狗剩他们就要离开,狗剩爹娘神神秘秘地把他拽到角落里,指着院墙边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狗剩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前些时日炼制第一炉仙丹前搞出来的那堆铁疙瘩。不过此刻,它表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密的丝线。 “前几天翻修后院房子,从后院挖出来的这东西,”他爹小声说,“我和你娘琢磨半天也没弄明白是啥,怕耽误仙师们的事,赶紧让你瞅瞅。” 狗剩也一头雾水,蹲下身仔细打量。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触感冰凉坚硬,纹丝不动,不像是凡俗物件。他决定先收着,等回山门有空了找白老头看看。 但这东西看着也不像凡物,就先收起来,等回山门后抽空再找白老头看看。 谁知他刚伸手想抱起来,那铁疙瘩竟沉重异常,以他这半大孩子的身板,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勉强搬动一丝。 正在他发愁间,脑海中响起那个熟悉的冰冷机械音: 「获得灵器:带根须的铁疙瘩。」 「隐藏任务:铁铸神魂,完成度:二成。」 狗剩心头一跳!这两声提示音所蕴含的关键信息不少。 首先,「带根须的铁疙瘩」这名字听着随意,像“系统”以往糊弄未知物件的老习惯。 但这次它特意点明“根须”,说明这些丝线就是真的根须!这意味着这玩意……它能在土里生长? 其次,「铁铸神魂」这个一直没动静的隐藏任务,进度竟也悄悄更新到了二成。 这分明在暗示,眼前这铁疙瘩和那个神秘任务必然存在某种深刻关联。 狗剩心中了然,既然自己搬不动,就收进了“系统”中。心念一动,偌大的铁疙瘩瞬间消失无踪。 “东……东西呢?!”爹娘被这大变活铁惊得目瞪口呆。 “别慌,我收起来了。”狗剩赶忙安抚。 爹娘这才缓过劲,看着儿子,眼神满是惊叹:“狗剩娃子出息了!这才拜师多久啊,仙家手段就使得这般利落了!” …… 回到山门,果然如哑女所言,他们三人把这新建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亭台楼阁,廊腰缦回,殿宇轩昂,颇具几分气派仙门的模样。 就连那个破旧的炼丹炉,也被稳当地安置在丹房中央,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好!”白老头环顾四周,摸着白胡子,“以后炼丹总算有个专门的地方了!” 如同白老头他们第一次到这里时那般,众人在那水潭旁边点起了篝火。王铁柱和瘦猴打了些山鸡野兔回来,一场热闹的篝火晚宴又开场了。 李长生边吃兔腿边惊叹:“此地灵秀景致,与晚辈曾经所在的玄天宗相比也毫不逊色!” 听闻李长生说话,白老头摸着白胡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长生小友,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李长生略作沉思:“晚辈确实无甚定计。四处游历一番也是人生乐事,不过都是些闲散安排,算不得要紧。” 白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嘿嘿一笑:“老夫倒有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这第一仙门?” “啊?!”李长生抬起头,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虽已被玄天宗逐出宗门,可是早已拜了师承,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能改换门庭? 正想怎么谢绝,白老头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给出了折中的办法。 “只做第一仙门的客卿长老,尊你原有师承,只是额外多一个修行身份,如何?” 这个提议,似乎当真可行?李长生一想之后,竟也同意了下来。 “前辈深谋远虑,体察晚辈之难!如此安排,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李长生起身,对着白老头郑重行了一礼。 他心中也有些期待,在这奇特的“第一仙门”里,或许真能有些不一样的际遇? 白老头却笑得见牙不见眼,李长生这筑基修士的加入,无疑让这初创不久的仙门底气足了不少。 至少以后遇上一些小鱼小虾的麻烦,都不用劳烦他老人家大展神威了! 就在李长生躬身行礼的瞬间,狗剩脑海中那毫无波澜的“系统”机械音响起: 「主线任务:三间茅草屋的仙门,完成度:二成。」 狗剩眼神微微眯了起来,默默思忖:“看来这个主线任务的进度,不是靠人头数堆起来的。” 这道神秘的主线任务背后,评判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 篝火渐弱,白老头和弟子们各自回洞府休息。李长生和赵景涵暂时被安置在两间客房。 哑女还是有些不舍和狗剩分开,两人便留了下来,靠在凉亭边,继续听狗剩讲那些都城里的趣闻。 火光跳动,映着狗剩眉飞色舞的脸和哑女专注的眼神。不知不觉,哑女靠着凉亭的柱子,沉沉睡了过去。 狗剩看着师妹恬静的睡颜,笑了。这丫头,最近加紧修炼和操持山门事务,肯定累坏了。 趁着这难得的独处宁静,他悄悄调出了“系统”界面,切到「门派」那一页。 果然,界面上出现了李长生的发光小球,就位于白老头的旁边。 仔细看去,这颗小光球与其他小球没有细线连接,象征这种“客卿长老”的关系不涉及师徒传承。 收起“系统”界面,看着哑女沉睡中微微翕动的鼻翼,狗剩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师妹能开口说话就好了。 这让他想起前几天“系统”奖励的那门奇特的法诀:“灵犀传音术”,这个法术能让人通过灵力传递心声。 他马上集中精神,在识海中与“系统”沟通,提出那个问题:“我自己学会的术法,能不能……教给别人?” 「请说出用户要转移的术法名称。」系统的回应冰冷而直接。 狗剩毫不犹豫:“灵犀传音术!” 「请说出接受此术法的目标修士。」 “哑女。” 「提示:此术法具有天赋绑定属性。转移后,用户将永久失去此术法所有权。请确认是否进行转移?」 “原来如此……”狗剩心中了然,“转移后我自己就用不了了啊。”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本来就能开口说话,这“灵犀传音术”对他而言,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偶尔捉弄一下瘦猴找找乐子罢了。 没有丝毫犹豫,狗剩在识海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确认,转移!” 「指令接受。开始转移术法:灵犀传音术。」 「目标:哑女。」 「术法转移完成,目标哑女已习得:灵犀传音术。」 系统提示音悄然隐去。 狗剩的目光再次落在哑女熟睡的面容上,心里涌动着激动和期待。 明天当师妹醒来,当她自己试着运用灵力传递第一个心声时,当“声音”第一次在她口中响起时,那该是多大的惊喜? 虽然那只是灵韵之音,并非真正从喉间发出,但对于从小只能用双手比划的哑女而言,这将是前所未有的新世界。 …… 清晨,一声鸡叫划破了宁静。 狗剩迷迷糊糊从四角凉亭的柱子旁爬起来,浑身又酸又痛。 他顾不上酸痛的身板,却开始纳闷起来,这深山老林的灵潭洞天,啥时候有鸡了? 他揉着眼睛:“谁抓上来的鸡?” “是铁柱师弟从他家中带上来的老母鸡。”旁边一个女孩子的稚嫩嗓音响了起来。 “哦,铁柱师弟家的鸡……”狗剩顺口应着。 不过须臾之后,他却愣了,这嗓音他从未听过,却又亲切得让他心头一跳。 他一转头看去,这声音竟是从同样刚刚醒转、正倚在他旁边柱子上的小师妹口中传出来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小师妹才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嘴唇微启又合上。 终于,一句带着不可思议的低语飘了过来:“师……师兄,我能说话了?” 第66章 我的师妹是个话唠! 我叫狗剩,是第一仙门的掌门。 原以为今日清晨还能安享片刻清静,可睁眼一看,我就傻眼了。 我的小师妹,那个原本只会安静用眼神交流的哑女,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小话唠,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这事全怪我自己,昨晚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把“灵犀传音术”传给她。 这门法术可神了,能直接心念传音,现在好了,她连舌头都不用动,直接用神念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师兄师兄,我的声音好不好听?” “师兄师兄,咱俩昨晚怎么就忘了回各自的洞府,在这亭子靠着睡了一晚上,肩膀好痛!” “师兄师兄,你肩膀疼不疼?我新学了治愈术,帮你缓解吧?” 小师妹这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从天色蒙蒙亮吵到大家都醒了。 “大清早谁在聒噪?还让不让修仙打盹儿了!”白老头第一个被吵醒,捋着花白胡子,带着愠怒。 可当他看到凉亭那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徒弟哑女在说话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狗剩放眼望去,只见白老头嘴张得能塞进一颗鹅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哑女,你……你能说话了?这怎么可能?”白老头冲上前,面带震惊。 “师父师父,我早上起来就突然感觉能说话了。试着一说,果然能说出来。”哑女冲着白老头说着,脸上充满了喜悦。 白老头围着哑女转了两圈,凭他多年的老道眼力,自然看出这是某种玄妙术法。 师父疑惑地问:“乖徒弟,你是怎么学会的?” 师妹欢快地回:“师父师父,我今早一睁眼就突然能说啦!昨晚好像做了个梦,迷迷糊糊就学会了。” “……”白老头登时一噎。 这群孽徒,一个比一个邪门! 前些日子狗剩那小子也是做梦学会易容术,今日又来个哑女姑娘梦里学会传音术。修仙界怪事一箩筐,我看老天爷都嫉妒咱门派清净! 他一回身,目光如箭看向狗剩:“狗剩,是不是你捣的鬼?” 狗剩无两手一摊:“冤枉啊师父,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但他有些心虚,因为确实是他昨晚传递给哑女师妹的术法。师父果然是慧眼如炬,光靠猜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佩服啊! 正说着,瘦猴、王铁柱他们几个也闻声赶来。 瘦猴睁着猴眼嘀哩咕噜乱转,挤到前头就逗师妹:“你说,我是谁?” “师兄师兄,你是爱偷瓜的瘦猴师兄呀!” 师妹那声音酥得能把瘦猴的骨头都给酥碎了。他当场一个哆嗦,忙抱着胳膊闪到一边适应去了。 王铁柱和李秀才这对搭档也凑上来,连连啧啧称奇。 王铁柱粗声笑道:“师姐厉害啊,以后山门里多个人陪咱论道!” 李秀才抱拳祝贺:“妙哉妙哉啊,天道补缺,师姐真是大机缘!” 昨日新加入的客卿长老李长生和三皇子赵景涵也上前。 李长生端详一番,摇头叹道: “在下早年还是玄天宗弟子时,都未曾闻此奇事。修仙界道法万变,这等天道补缺之术,怕是得祖师爷亲传吧?” 赵景涵则浅笑点头不语,显然对于不懂的事更知道装深沉。 好在大家的适应能力都很强,不出半炷香的功夫,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哑女姑娘能说话的事实,还加赠了一个附加属性:真·话唠!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她能说话了,再叫她哑女也不合适了,众人合计着给她取个新名字。 听她的说法,她打小就喜欢小鸟,做梦都想着长一对翅膀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飞。 “这简单嘛,就叫若鸟呗,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多应景!”狗剩提议。 “咦,师兄师兄,这名字俗气死啦!”师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白老头更在一旁哼了一声,对自己这大徒弟取名的本事表示怀疑。 瘦猴在旁抿嘴偷乐,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不如……”赵景涵不慌不忙开了口,“就叫若羽吧?似轻风吹落鸟羽,飘然自在又不失清雅。” “哇!”师妹大眼睛一亮,拍手叫好,“景涵哥哥,这个名字好听!” 景涵哥哥? 叫的这么亲昵,听得狗剩眉头一皱。好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景涵兄弟,倒捡了个便宜。 他赶紧打岔:“行啦行啦,既然大家都喜欢这个名字,师妹以后就叫若羽了!” 众人一片赞同声。 看着众人高兴的样子,旁边蜷成一团的金色小猫也应景地“喵”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 自此,哑女师妹正式升级成了若羽,这仙门日子更热闹了。 …… 下午时分,李秀才从山下教书回来,身后跟着一队搬运工。 他们抬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箱子上了山。 箱子里的东西可不简单,都是从都城那个烈火堂据点宅子里缴获的修行物资、秘籍奇物。 这可是赵天明赵监正亲口许诺,作为“第一仙门”在那次事件中立下大功的酬谢。 说好的酬劳,此刻终于送到了。 掌门狗剩乐得合不拢嘴,指挥着众人把箱子堆在四角凉亭旁边的空地上。 粗粗一数,整整十大箱,分量足足是上次从黑风寨查抄弄来那批的三倍还多! “师父师父!这下子我们可发达了!”狗剩笑得见牙不见眼,冲着师父白老头傻乐。 “胡闹。”白老头皱眉,“出家人视钱财为粪土,修道之人,莫要为外物所扰。” “什么出家人?”狗剩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师父,咱们是修仙的,又不是庙里的和尚道士,讲究啥出家呀?” 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小脸微红:“再说了,我连媳妇儿都还没讨上呢……” 狗剩师兄这话音刚落,刚升级为若羽的前哑女师妹凑到他跟前就问:“师兄师兄!那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呀?快说说嘛!” 听着这连珠炮似的追问,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满含期待地等着他回答。 狗剩突然觉得,这新升级的小话唠师妹,简直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 狗剩顿时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对着头顶那片仙气缭绕的天空就哼唧出声: “不好了不好了!我的师妹……她是个话唠啊!” 第67章 今天要干什么来着? “今天要干什么来着?” 狗剩拧着眉头,努力回忆今天的计划。突然一拍脑门,对了,想起来了! 这段时间的实战下来,狗剩幡然醒悟:他们门派眼下最大的短板,就是本事太单一了! 以前不动手还没显出来,真打起来才发觉,自己翻来覆去就只有一招风刃撑场面。 后来虽然学了“火球术”,可惜是个近战招数,离了手掌就发不了威。 前些天倒是学了个“凝冰术”,说是能冻结水汽和流水,可这依旧杯水车薪啊。 想想后怕啊! 日后万一撞上真正的高手,哪还能像前几次那么走运?没几手硬本事傍身,岂不是自寻死路? 身为掌门,替同门师弟师妹们寻找更多、更实用的术法,责无旁贷!狗剩打定主意,当即打算去找李秀才商议。 “师兄师兄,你要去哪儿玩?带上我呀!” 半路偏巧撞见了那个新近学会说话的小师妹,结果这小话唠嚷嚷着要“一起玩”,索性就带上了。 看来,这个突然有了说话能力的师妹,连性格都变了啊。 说回正事,两人结伴来到新建成的藏书阁。 哇! 一进门,狗剩忍不住惊叹出声。他还是头一次踏足此地,只见阁楼足有三层高! 眼下虽只启用了一楼摆放典籍,毕竟黑风寨和烈火堂查抄来的卷册虽多,也填不满这偌大空间,但光是一楼的景象就足够震撼。 一排排高大的楠木书架列于阁中,上面码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卷轴。幸而若羽师妹和李秀才早早按类别做了整理,查找起来倒也方便。 “师兄师兄,”若羽师妹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语气里满是期待,“我和秀才师弟收拾得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若羽师妹真能干!”狗剩这夸奖发自肺腑。 只见李秀才正弯腰整理一捆卷轴,听到说话声,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大师兄,若羽师姐,你们来寻典籍吗?” “秀才师弟辛苦啊!”狗剩笑着点头。 一旁若羽眨着大眼睛,蹦跶着挥手:“秀才师弟早!” 李秀才放下卷轴,拍了拍袖袍上的灰尘:“总算快整理完了。村里学堂的孩子们还等着我教《千字文》,待忙完这箱便得赶过去。” “那你先忙,教书可是正事。”狗剩应了一声。 狗剩收敛心神,目光扫过眼前这浩如烟海的典籍,心里颇有种复杂的成就感。 “好了好了,咱们的正事也很要紧。” 咱们这第一仙门,眼看着就要变成一个颇有书卷气的…… 邪道宗门了?! 等等!不对! 目光所及之处,书架上竟然全是些邪气森森的法门典籍!真正适合他们这种正派修士修习的正经功法与术法,寥寥无几! 仔细一想,倒也怪不得旁人。 这两批压箱底的宝贝,本来就是从黑风寨老巢和烈火堂据点宅子这种邪道窝点里抄出来的。 他们这新立的山头,根基浅薄,哪有机会积攒自家传承? “要不然……咱们就学点这些邪道的本事?” “胡闹!” 宗门大殿内,端坐于大长老宝座的白老头闻言勃然变色,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狗剩则缩坐在掌门的座位上,若羽站在他身旁,乖乖听着。 “出去使这些乌七八糟的邪术,你是嫌命长还是活够了?被人当邪修剿灭了可别带上老夫!” 白老头吹胡子瞪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狗剩脸上。 狗剩只得悻悻然地赔了个笑脸。 “我说师父,”狗剩眼睛一亮,期待地搓起手来,“您那些玄妙神通,多给弟子们教几样呗?就比如,那天在皇宫广场上,全灭狮头道人和黑衣修士的那个大招!” 说着,狗剩绘声绘色地“嗖嗖嗖”比划起来。 “为师的神通确实玄妙,”白老头摸着胡子若有所思,“但靠你们几个现在区区炼气期的修为,是掌握不了的。” “师父你目前不也是炼气……”狗剩看着白老头瞪过来的目光,说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看来此路不通……”回到自己清静的洞府,狗剩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他从怀里摸出那本神奇的小人书,摊放在石桌上。 前两日,他特意命人将自己洞府里的一面石壁凿平打磨,四周围还刻了边框,做成了一面类似“大屏幕”的石板。 用意很简单。 将小人书摊开在石桌上,就能用意念操控那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界面,让它固定投影在这面石壁上。 虽然那界面本质上是神念显化,但睁眼之后,神念中的图像与眼前的石壁却奇妙地重叠了起来,看起来煞有介事,倒真像个操作界面。 狗剩的目光在“系统”界面的「术法」页上停留,反复打量着「风刃」、「火球术」、「凝冰术」这三项,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 可想来想去,脑瓜子嗡嗡的,愣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烦死了!”狗剩有点气闷。 “系统,系统!”他决定作弊了。 「我在。」那个作弊器的声音响了起来。 “除了做任务给的奖励,我还有啥途径能学新法术?”狗剩直接问道。 「除了任务奖励途径,用户可通过参悟秘奥、学习典籍功法、术法融合等手段,获取新的功法、法诀及招式。」作弊器的回答倒是一板一眼。 其中“术法融合”四个字,一下子勾住了狗剩的注意力。 “这个‘术法融合’具体怎么个融合法?” 「此功能需要用户在实战中自行领悟解锁。」 “……” “没办法,还得靠自己来。” 在山门的练武场,狗剩竖起几个稻草人当靶子,自己退开三丈远站定。 “风刃!” 一声轻喝,一道无形的风刃从狗剩手中的青芒短刃射出,将一个稻草靶子从中劈开两半。 “威力倒是不小,可惜这只是硬碰硬的攻击。”狗剩无奈地甩甩手,“碰上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护体灵息厉害,这点物理伤害连挠痒痒都不够。” “火球术!” 他掌心向上,催动灵力,一个巴掌大小、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球“噗”地一声出现在掌中,手掌都感到暖烘烘。 “唉,也就冬天能省些柴火。” 核心问题还是威力太小,该如何让它变强? 狗剩试着往手掌灌注更多灵力,火球果然应势而涨,很快膨胀到西瓜一般大小,高温烤得他脸颊都有些发烫。 狗剩对这个体积还算满意。 他试着将这个大号火球向前一甩,结果火球刚脱离手掌,就“噗嗤”一下,像被风吹灭的蜡烛一般,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 敢情这招只打雷不下雨?离了手就是个哑炮!要这技能何用?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系统提过的“术法融合”,莫非…… 想到就做!狗剩马上来了精神,开始尝试。 他握紧青芒短刃,摆出施展风刃的起手式。就在灵力即将汇聚、风刃将发未发的瞬间,他腾出两根手指迅速掐动火球术的法诀。 看到那颗小火焰“嗡”地一下在掌心亮起时,他借势向前一划,使出风刃。 嗖! 风刃带着破空声飞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三丈外立着的稻草靶子。 成功了? 狗剩定睛看去,却顿时泄了气。裂开的稻草靶子斜在那里,击碎它的那道风刃依旧是无形无质,哪里沾上了半点火焰的威能? 第68章 还有这种好事? “再来!”狗剩不信邪。 他就这样反复鼓捣了十几遍,动作越来越快,手指都快缠在一起了。 看着狗剩师兄努力练习的样子,若羽心中佩服万分,嘟囔了一句“不能输给师兄”,便悄悄离开,回洞府修炼御灵的“百兽语”去了。 十几次失败之后,终于有一次,狗剩胡乱掐诀猛力一挥。 呼啦! 这一次,飞出的风刃竟裹挟着耀眼的火光和滚烫的热浪。 轰! 风火交加的灵气利刃劈中靶子,稻草瞬间被点燃,烈焰轰然腾起,眨眼间就烧成了一堆灰烬,微风一吹,黑灰飘扬。 “成了!哈哈!”狗剩眼睛一亮,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习得术法:火刃。」 狗剩心中兴奋,愣是用这招新学的本事,把剩下的几个稻草靶子烧完才肯罢休。 …… “再试试凝冰术?” 烧完了那些靶子,狗剩才想起还得试试其他组合,一时有些后悔,只得悻悻地又插上了新的一排稻草靶子。 念头一起,他手上动作不慢,掐诀念咒,照着法诀所述,一掌迅速向前推出。 呼! 只见他掌心前方,凭空凝出一道半丈来长的白色冰雾,丝丝寒气缭绕。 见这威能不过如此,狗剩撇了撇嘴:“啧,空气中这点水汽,太稀薄。冻成这样已是极限,顶多夏天给人降降温,伤敌就别想了。” 他不死心,几步走到潭边蹲下,再次运转凝冰术,掌心对准平静的水面猛地一推。 “咔咔咔——!” 刺耳的冻结声响起,潭水凝结出一片半丈见方的冰面,原本的五彩流光星星点点。 狗剩伸手敲了敲,冰层厚实坚硬,竟达一尺有余。 “效果这么好?”狗剩有些惊喜。 看来只要环境水汽够足,或者直接用流水,这招的威力远超预期。要是在空气中能积蓄大量水汽……嗯,这想法先记下,回头再琢磨。 尝到甜头,狗剩的脑筋又活络起来。他想着风刃裹上火球术,搞出了“火刃”的路子。 “风可以带着火,为何不能带冰?”他顿时兴致盎然,照着思路开始鼓捣。 一番磕磕绊绊的尝试后,狗剩眼中精光一闪:“成了!” 他并指如刀,猛地挥出! 流转着森然寒气,一道冰蓝色灵气利刃瞬间射出,“噗”地一声精准命中几丈开外的稻草靶子。 那靶子瞬间被寒气冻住,化成一座坚硬的冰雕。 几乎同时,利刃冲击的力道迸发,“砰”一声响,冰雕直接炸裂开来,无数细碎冰晶四溅。 「习得术法:冰刃。」 “牛啊牛啊!” 狗剩忍不住咧嘴大笑,习惯性地又在心里给自己狠狠点了个赞。 “白老头人呢?瞧见他了吗?”他刚琢磨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老头,抬头就在院子里撞见行色匆匆的王铁柱。 “师父啊,”王铁柱愣了一下,手指朝大门外的方向指了指,“半个时辰前就出门了,说是要去架设传送法阵。” 狗剩眼睛一亮:“传送法阵?” 多亏狗剩他们在都城地下的“青岚墟市”买的两样稀缺材料,才终于凑齐了建造传送阵所需的东西。 以后进出山门可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钻那黑乎乎的山洞了。 狗剩兴奋地搓搓手。 “对了,大师兄,”狗剩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王铁柱一把拉住,“把你那柄短刃借我用用?” “我最近琢磨了几手关于武器淬炼和初步祭炼的法子,琢磨着试试,看能不能帮大师兄把短刃捣鼓得更厉害、更顺手一些。” 狗剩原本有些疑惑,却见王铁柱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脸上露出点憨厚的得意。 “哦?还有这种好事?”狗剩了然,没有犹豫,立刻从腰间解下那柄青芒流转的短刃,痛快地递了过去。 “那就辛苦师弟费心啦!” …… 下午时分,白老头的身影出现在府邸内。 “师父,传送阵架设好了?”狗剩眼睛登时一亮,蹿上前问道。 白老头得意地捋着胡子,老神在在:“你小子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传送阵的外端点设置在半山腰的那处平台。 当初几人初入山中探索时曾在那里歇过脚,背风、平坦、视野开阔,确实是个安置的好地方。 内端点则设在府邸之中,灵潭旁那个原本供大家谈天说地的四角凉亭里。 想到以后谈心得另觅他处,众人心里不免有丝小失落。不过这点失落转瞬就被传送阵带来的巨大方便冲得无影无踪。 白老头给每人都发了一块小小令牌,这是王铁柱亲手打造,再由白老头灌注并锁定了特殊灵力的身份凭证。 狗剩一马当先,第一个尝试。 他攥紧微凉的令牌,带着一点紧张和期待踏入了凉亭中央。 脚步刚落定,周围突然紫光大盛! 光芒闪烁间,他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奇异的蓝紫色光流甬道之中。 在这个蓝紫色空间中,狗剩似乎看到眼前有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在向他挥手。 那身影似是在身前几步远,又似乎远在天边,几乎与蓝紫色空间的背景色融为一体,看不真切。 正当狗剩试图上前几步走近瞧瞧,天旋地转之感涌来。 只觉过去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当光芒散去,定睛一看,已然稳稳当当站在了半山腰的平台上。 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层峦叠嶂,青山延绵,脚下林海起伏,翠浪翻涌。 白玉砌成的传送平台宽敞平整,足有三丈见方,边缘处苔痕点缀,几株低矮的灌木顽强生长。 “哇!真传到外面了!”狗剩一时激动,忍不住跳起来大喊。 正蹦跶着,身旁紫光连连闪烁,若羽、瘦猴、李秀才、王铁柱一个接一个地传送了出来。 “师兄师兄!传送的感觉好神奇啊!”若羽一出来就兴奋地抓住狗剩的胳膊,大眼睛扑闪扑闪,“以后咱们上下山就太方便啦!” 她显然想起了以前进出必经的那条漆黑山洞,以及在那里遭遇黑熊的可怕回忆。 传送阵的出现让她终于可以告别那段阴影了。 瘦猴身形站稳,扶着脑袋晃了晃:“哎哟,晕晕乎乎的,这感觉可够奇特的!” 他随即看着狗剩刚才蹦跶的样子,一阵坏笑:“不过看掌门你这么高兴,我这点晕也值了!” “去你的!”狗剩说着就作势去踢他。 白老头传送过来时,众人都已经立在这白玉石平台之上了,眺望着远方层峦叠嶂的景致,感慨万千。 回到山门中。 白老头带着李长生,站在原本山洞出口的位置,两人双手掐诀,对着那个漆黑山洞虚虚一指。 一股灵力波动传来,山洞迅速被山石泥土封堵得严严实实。至此,这座传送法阵,便成了进出“第一仙门”的山门府邸唯一的通道。 “你是说,你在传送时看到了一个淡蓝色人影,在朝你挥手?” 宗门大殿内,白老头坐在大长老宝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千真万确啊师父!”狗剩急得抓耳挠腮,“邪门得很,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该不会是烈火堂那帮人盯上咱们山门了吧?” 白老头捋着胡子嗤笑:“兴许是被空间乱流晃花了眼吧。” “……”狗剩喉头一哽,嘴角抽了抽愣是没接上话。 送走了狗剩,白老头继续端坐着,目光却虚虚落在穹顶星图浮雕上。 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眼神并未聚焦。白老头的神识,已然遁入脑海深处,推演天机,指尖在袖中掐得飞快。 “上古时候的异象,怎么接二连三在这小子身上发生?是福是祸,就看接下来的造化了。” 第69章 首届山门比武 “我宣布,第一仙门首届山门比武大会,现在开始!” 石洼山一处稍显平整的空地上,众人围成一圈。狗剩站在中间,煞有介事地高喊一声,宣布了这场自家山门盛事的开幕。 就在昨日,为了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 藏书阁里清一色尽是邪道功法,若让师弟师妹们学了这些,恐怕下山第一天就得被行侠仗义的名门正派给“替天行道”了…… 狗剩这位掌门师兄绞尽脑汁。 最终,他琢磨出这个法子,举办一场山门比武大会。 一来摸摸大家的底细,看看现在各自手上都有什么能耐,二来也能促进同门交流。 再然后,他通过自己独有的“术法融合”的本事,创造出更多的招数,誊抄下来放入藏书阁,供师弟师妹们修习。 此刻,狗剩站在中间郑重其事,周围稀稀拉拉地围着几位同门师弟师妹,满打满算也就四人。 白老头捻着胡须站在一旁,眼神若有所思。来凑热闹的还有客卿长老李长生和三皇子赵景涵。 李长生因筑基期的修为远超几人一个大境界,自然被排除在本次比试的参赛名单外。 “接下来,请师弟师妹们依入门顺序上前抽签!”狗剩一本正经地说道。 狗剩自己先抽了一签,其余人依次跟上。 抽签结果出炉:狗剩对上了瘦猴,李秀才则抽中了王铁柱。 剩下若羽轮空。 比赛规则倒也简单: 先由狗剩对瘦猴,李秀才对王铁柱,两场胜者再进行比试,最终获胜者再与若羽角逐本次比武的魁首。 随着李长生敲响代表开赛的锣声,首场较量登时展开! “师兄师兄,加油呀!”若羽清澈的嗓音在场地边缘响起。 场中的瘦猴闻言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撇了撇嘴:“若羽师妹,你说的是哪个师兄啊?” “瘦猴,看招!”狗剩低喝一声,青芒短刃应声出鞘,一道带着灼热火光的“火刃”使出,呼啸着直冲瘦猴而去。 这柄青芒短刃,昨日在王铁柱一番炉火煅烧下,可是脱胎换骨了。 他特意融入了一小块珍贵的玄冰铁重新熔铸。 经此一番锤炼,它早非昔日那把凡俗兵刃,已然货真价实,跻身低阶法器之列,削铁如泥、耐砍耐劈,握在手中也更顺手了。 不过嘛,时间紧迫,狗剩还未来得及用“系统”的独门秘法好生淬炼一番。 所以,眼下的附加效果还是“疾风”,小幅提升挥斩速度,倒是跟原先没什么两样。 “卧槽!”瘦猴眼见那灼热的灵气利刃扑面而来,吓了一跳,脚下急忙踏出“蹑云步”,身形一晃险险避开。 轰! 火刃砸在地上,碎石四溅,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 眼看掌门师兄出手不凡,瘦猴不敢怠慢,反手抽出腰间别着的长钩,脚下一发力,人已向上跃起。 长钩挂住树枝,他借力一荡,竟巧妙地落在了狗剩身后。 还不等狗剩转过身,瘦猴嘴角一翘,双手快速掐诀,土灰色光芒一闪,凭空浮现几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狗剩砸去。 狗剩早已运转“护身灵息”法诀,提升了五感,背后异动自然难逃感应。 他头也不回,反手便是“冰刃”挥出。嗖嗖冷气划过,几个扑向他后脑勺的石块瞬间被冻结、粉碎。 “你小子哪儿学来这招?”狗剩吃了一惊。 瘦猴一边借树枝变换位置,一边得意笑道: “嘿嘿,前两天软磨硬泡,求长生兄教我‘镇山诀’和那招打洞的‘土遁’。可惜我修为不够,就只教了这招基础的‘落石术’……怎么样,掌门,还行吧?” 狗剩无语,瞥了一眼场外,只见李长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了几声。 “臭小子你还得意!”狗剩见瘦猴说话间又掐起法诀,几块石头再次朝自己飞来,不由微恼,“是该认真点了!” 瘦猴正自得意间,就见狗剩指诀掐起,正是那招“凝冰术”。 他曾吃过这招的亏,威力嘛……也就冻一激灵!他心想硬抗也无妨。 唰! 一道半丈长的冰雾朝瘦猴面门喷涌而去,瞬间扑了他满头满脸。 “嚯,凉快!”瘦猴咧嘴叫道。 不过瘦猴高兴得太早了。 狗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指诀未收,灵光已在指尖流转变幻,掐的竟是火球术的指诀。 一道炽烈火光沿着那条冰寒轨迹升腾而起,冰雾眨眼间化作半丈长的火柱! 滋啦! 灼热气息瞬间包裹住瘦猴的头脸。 “怎么样,‘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舒爽不?”狗剩嘿嘿一笑。 “嗷!烫烫烫……掌门,我认输!我认输了!”瘦猴被烧得满脸黢黑,头发焦卷,连连跳脚摆手。 “第一场比试,狗剩掌门,胜!”李长生上前,举起狗剩一只胳膊宣告结果。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狗剩也嘿嘿笑了起来。旁边的白老头捻着胡子,嘴角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接着,第二场较量上演,李秀才对阵王铁柱。 只见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周身筋肉鼓胀,爆出一层火红灵焰。 这招“焚体术”,源自藏书阁里一门相对不那么邪门的功法,原理是用灵力在体表燃起一层火焰,攻防一体。 然而此术副作用极大,搞不好就是烧伤自己,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王铁柱显然也发现了这点,私下进行了改良,只在攻击前后的瞬间才引燃灵焰,同时运转“护身灵息”护住自身不被灼伤。 只见他双腿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头火焰野牛,径直冲向李秀才。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锋吓了一跳,李秀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急忙后退,同时右手急急掏出一张黄纸符箓,口中念咒祭出。 “唤雷符!” 半空中一道纤细电光被引出,精准劈向指间刚刚驱使的“飞剑符”金色小剑。 滋滋作响、电蛇乱窜的符剑悬于身前。 仓促间,他只能勉强指向王铁柱的来势方向,喝到:“去!” 金色小符剑“嗖”地一声,疾刺向王铁柱肩膀,然而王铁柱竟然不闪不避。 就在符剑即将临体的瞬间,他暴喝一声,狠狠抡起燃着微弱火焰的左臂,竟是想用肉体硬撼符剑。 “铛!” 符剑被撞得偏向一侧,其上的细小电光“噼啪”作响,微弱半分。 王铁柱左臂衣袖被撕开一道焦黑裂口,露出下面灼得微红的皮肉。 冲击力让他身体一晃,速度稍减,但他脚步不停,右拳直直向李秀才面门砸来。 第70章 秀才师弟,承让了! 李秀才见势不妙,刚才那一下硬碰让他心惊。眼看火拳近在咫尺,鼻尖甚至能嗅到毛发炙烤的焦糊味,他向后踉跄急退。 拳风擦着脸颊掠过,让他鬓角的几缕头发卷曲焦黄。 他不敢再有丝毫差池,左手在怀中一掏,指间捏住五六张符箓,看也不看就撒向王铁柱追击的路径。 “陷足符!” 王铁柱只觉脚下一沉,身形突然迟滞,就像踩进了烂泥潭。 他暴喝连连,双腿肌肉贲张,试图挣脱束缚,踩得地面碎石飞溅。 眼看王铁柱就要脱困而出,李秀才强压恐惧,指诀急引。 方才被撞飞的“唤雷符”金色小剑再次发出尖啸,这次不再主攻,而是化作一道电芒,冲向王铁柱发力紧绷的侧腰麻筋上。 “呃啊!” 王铁柱猝不及防,半边身子突然发麻僵硬,凝聚的护身灵力也是一滞。 李秀才长袖一卷收回“飞剑符”,却不知从哪摸出厚厚一沓空白符纸。 他心有余悸不敢靠近,而是隔了几步远,就将其劈头盖脸朝王铁柱面门砸去。 哗啦啦! 黄纸糊了王铁柱一脸,遮住了视线。 他手忙脚乱地扒拉脸上的符纸,就在此时,李秀才踩着生疏步伐绕到身后。 知道胜负在此一举,李秀才两指并拢,照着那结实的后腰眼狠狠就是一戳。 噗! 王铁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在李秀才的冷汗与心悸中,胜负立判。 …… “秀才师兄果然厉害!”比试结束,王铁柱揉了揉发麻的腰眼,上前抱拳祝贺。 王铁柱输得磊落,如此心悦诚服,倒也颇有气度。 这场比武大会开始前,狗剩便特意强调,切磋为主,点到为止,绝不可伤了同门和气,更不能因输赢记恨。 修行之路漫漫,此次比试本就是检验大家近期修炼成果,砥砺技艺用的。 李秀才俊脸一红,连忙回礼:“铁柱师弟客气了!师兄我就……就占了个便宜,侥幸而已。” 他自己心里清楚,刚才自己那几下,全靠提前准备好的符箓撑场面。 什么“真本事”?他体内那点灵力运转起来都磕磕绊绊,法术至今一招都没学会。 狗剩掌门就曾拍着他的肩膀调侃,说他这是“文科修炼法”。 虽然李秀才不太明白“文科”具体指啥,但联系上下文,大概就是夸自己书读得多,打架靠的不是蛮力吧? 唉,想想还真有点惭愧。 李秀才甩甩头,赶紧压下这些杂念。 眼下可不是自省的时候,下一场的对手,可是那个掌门兼大师兄,狗剩! “下场比试开始前,有一炷香功夫调息!二位抓紧时间恢复。” 这是给刚刚经历激战的参赛者一点时间缓冲,休整一下,恢复体力。 就在李秀才抓紧每一息吐纳的时候,端坐一旁的狗剩脑中,却响起“系统”的机械音: 「隐藏任务:比武夺魁,已开启!」 哦豁?来任务了?狗剩眉梢一挑。 自从有了“系统”这么个玩意,时至今日,狗剩还没体验过任务失败的滋味,这次也不想体验。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输! 只见他也正了正身形,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回想刚才李秀才与王铁柱那一战,虽说没啥惊天动地的法术对轰,但李秀才对符箓的应用明显熟练了不少,切不可掉以轻心。 尤其后半段那手空白符纸糊脸耍赖皮的战术,简直深得自己当初……啊呸!是深得机变灵活的精髓! “咳咳!”狗剩咳嗽一声,小脸上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红晕。 ……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结束。 场地中央,狗剩与李秀才各自站定,间隔三丈。 “掌门师兄,请指教!”李秀才一揖到地。 “秀才师弟,尽管放手施为。”狗剩也郑重回礼,摆开架势。 别看他年纪尚小,比李秀才和王铁柱还要稚嫩几岁,可作为掌门和大师兄,带领同门前进的这份担子压在肩上,因此切不能落后于人。 这么一想,那无形的压力又沉了几分。 铛——! 随着李长生手中的锣声敲响,这场关乎掌门颜面的较量,正式拉开帷幕。 狗剩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双手飞快掐诀。 “风刃!” 只见他指尖掐诀,几道寸许长的青色光刃撕裂空气,直扑李秀才面门要害。 李秀才汗毛一竖,知道绝不能硬接。 他左手在袖袍里一探,“唰唰唰”抽出三张符箓甩了出去。 “御风符!铁壁符!” 两张符箓瞬间燃烧,化作一面半透明的气墙挡在身前。 灵气利刃“噗噗噗”地钉在气墙上,激起阵阵涟漪。 虽被阻挡了大半的力道,但锋锐的刃气仍在向内挤压,灵力碰撞的光点四散飞溅。 第三张则是“轻身符”,贴在李秀才腿上,让他身形骤然轻盈,向后滑步闪避。 “师弟好快的符箓!”狗剩赞了一声,手上不停。 他深知李秀才灵力有限,无法持久支撑大量符箓消耗,必须速战。 他改为双掌交错前推,数道尺许长的风刃呼啸而出,轨迹飘忽不定,不但范围更大,力道也比方才强了数倍。 李秀才咬牙,符箓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其实肉疼得很,那可都是他昨晚连夜制成的宝贝啊! “陷足符!” 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两张符箓被催动,其中一张闪烁着雷光纹路,显然是刚刚用来对付王铁柱的“唤雷符”和“飞剑符”。 两道符箓嗡鸣一声,化作一道金色闪电,切向前方几道风刃。 轰!啪! 金色小符剑则成功击碎两道风刃。 但剩余风刃依旧呼啸而至,李秀才躲闪不及,只能再次催动“铁壁符”硬抗。 仓促凝聚的灵力气墙被斩得剧烈晃动,发出闷响,他体内也一阵翻腾,面白如纸。 陷足符让狗剩脚下微微一滞,他却得势不饶人,小脸上神采飞扬。 “尝尝我这招!”只见他左右手同时并拢,对着前方虚劈。 “火刃!”一道尺许长的火焰之刃,带着灼热高温离手而出。 “冰刃!”另一道则是冒着寒气的冰晶之刃,几乎同时射向李秀才。 一红一蓝,一热一寒。 风刃的基础施展方式,巧妙融入火、冰的不同灵力性质,操控起来虽难,威力却远超单一风刃。 李秀才头皮发麻,符箓再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他慌乱中只能将仅剩的几张防御符箓一股脑甩出,希望能抵挡一二。 赤红火刃撞上符箓防御层,“嗤啦”灼烧之声大作。寒冰之刃紧随其后,“咔嚓”声中将符箓灵光冻结了大片。 冷热交加之下,那层薄薄的防御终于破碎消散。 “小心了!”狗剩忽然高喝一声,眼中光芒大盛,似乎要用全力结束战斗。 “凝冰术!” 半丈长的冰雾涌出,将立足未稳的李秀才下半身笼罩。 李秀才只觉双腿一寒,他急急催动灵力抵抗,却感觉双腿灵络都有些迟滞。 这道凝冰术,竟比方才对阵瘦猴时,更强上几分。 “转!” 只见狗剩指间变招,一股灼热的灵力涌入那片冰雾。 “冰火两重天!” 只见原本寒雾笼罩之处,冰晶未完全散去,却轰然一声,从狗剩掌中窜出一道炽烈火柱。 冰寒瞬间转为炎热,那冻僵感还未消失,灼烧的剧痛又接踵而至。 “嘶——!” 李秀才感觉下半身像在冰火地狱里滚了一遭,那股酸爽简直无法形容。 他龇牙咧嘴,眼前一黑,“噗通”一声,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见胜负已分,狗剩撤去后续灵力,小脸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和对新招式效果的满意感。 他朝前走了几步,对着坐在地上揉腿的李秀才伸出手: “秀才师弟,承让了!” 第71章 师兄师兄,小心啦! 第三场比试尘埃落定,狗剩击败了李秀才,成功进入总决赛。 但这场战斗,狗剩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为啥?他总觉得赢得不踏实。 想想也是,自己背后有神秘兮兮的“系统”这个作弊器,动不动就通过任务给自己塞一招强力法术。 后来更是琢磨出了术法融合的路子,靠这又凭空多了几手绝招。 这修炼速度,跟坐火箭似的。 再看看李秀才,那才叫实打实的“劳模”。 秀才师弟既要整理门中那满满几箱的功法典籍,还要天天下山去给村里孩子们当教书先生。 这修仙问道的时间,硬生生被挤得没剩多少。 但李秀才也没荒废了自己最大的特长:读书认字。愣是凭这本事,另辟蹊径,研究起了符箓一道。 除了自身灵力底子薄了点,其他方面,尤其是符箓的造诣,那真是相当不俗。 这点从他战胜王铁柱那一战就可以看出来。 狗剩琢磨着,等这场比武大会打完,自己这个掌门一定得抽出空来,专门帮李秀才补补课。 好歹给他教几招实用的保命法术,总不能让咱第一仙门的李大秀才只会靠“写字”对付敌人吧? 时间不等人。 狗剩这还没思虑周全,总决赛的锣声已然敲响。 “第一仙门首届山门比武大会,总决赛!狗剩掌门,对阵若羽师妹!” “师兄师兄!这下终于轮到我们俩比试啦!”清脆的喊声传来。 若羽师妹正俏生生地站在三丈开外,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狗剩心中一怔。 看着对面那精雕玉琢的小师妹,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等会儿真动起手来,自己万一下不去手可咋办啊? 他想赢。 这关系到掌门的排面,更关系到“系统”任务的奖励呢! 可若羽师妹才多大?比他自己还小那么一岁。 在她对面站着,总感觉像要欺负这个小姑娘。这手,真是有点沉甸甸的,抬不起来啊!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很快证明,狗剩掌门这份忧心,纯属多虑,甚至可以说想多了! 开战之后,情况完全逆转。 狗剩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全程吊打、毫无还手之力的对象! 那画面…… “师兄,看招!”若羽声音清脆得像山涧清泉,小手一挥。 不是冲着狗剩,而是冲着天上地下。 一阵嗡鸣声传来。 一大片不知何时聚集的野蜂,如同泼墨乌云,兜头朝狗剩罩了下来。 虽不致命,可那烦人的尾刺和蜂毒叮咬,足以扰乱心神,迟滞动作。 “哎哟我去!”狗剩怪叫一声,手腕一抖,尺许长的青芒短刃反手抽出。 几道无形风刃凌空斩出,搅碎了几簇蜂群,但蜂群实在太多太密,斩灭一簇,立刻补上两簇。 地面也传来沙沙的异响。 低头一看,黑压压的蚁群不知从哪个石缝里钻出,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眼见就要覆盖上他的鞋面。 这玩意踩不死也赶不绝,要是被爬上身,钻进衣服里…… “凝冰术!”狗剩急急运转灵力,右手掌心对着地面喷出半丈长的白色冰雾。 寒气所及,地面水露瞬间凝霜,成片蚂蚁被冻成僵硬小点。可蚁群太厚,后面的还在前赴后继。 他这边刚稳住下盘,抬头就觉眼前一暗。 呼啦啦! 空中盘旋的鸟雀,足有几十只,在若羽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指挥下,如同小型轰炸机俯冲而下。 这些鸟雀爪尖喙利,被啄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火球术!” 狗剩左手奋力向上挥舞,一个西瓜大小的灼热火球在掌中凝聚,热浪逼退了不少鸟雀。 但几只格外灵巧的麻雀,翅膀一偏,擦着火球的边缘掠到了狗剩近前,吓得他赶紧缩脖子。 这还不算完! “师兄师兄,试试我的‘御叶术’呀!” 若羽灵动从容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她指尖细针的光芒微闪。 话音未落,周围树木猎猎作响,无数泛黄的树叶如同被丝线牵引,自行飘落。 在空中又骤然加速,化作千百片绿色飞镖,从四面八方向狗剩攒射而来。 “我去!” 狗剩这下是真狼狈了,上下左右全是攻击。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反应在战斗。 “风刃!”道道气刃交织成网,绞碎靠近的叶群。 狗剩急催灵力,扩大凝冰术的范围。寒气在身前凝成一面冰雾组成的气墙,挡住俯冲的鸟雀和部分蜂群、叶镖。 时不时还用“火球术”往外怼一下,驱散密集的蜂鸟组合。 叮叮当当! 噗嗤噗嗤! 各种声响不绝于耳。 狗剩左支右绌,青芒短刃挥得水泼不进,手臂都要缠在一起了。 但护体灵气还是被蜂刺、鸟喙和叶镖擦过数次,身上添了几道浅浅的血痕和淤青。 衣袍更是被划破了好几处,就像一个刚从荆棘林里滚出来的难民。 这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狗剩暗自懊恼,小师妹这手“百兽语”配合“御叶术”,简直自带一支小型军队! 自己这边近不了身,风刃和火球术杀伤力是够,但打不着那如同游鱼般灵动的小身影。 冰火两重天? 范围太大,他怕控制不好伤了若羽,更不敢用了。 更何况,他连喘息的机会都难找,若羽操控的鸟雀还不时飞过去,被她的“焕灵术”白光一扫,又精神抖擞地加入战团。 最逆天的就是这招“焕灵术”,能源源不断地补充体力,不光是给施术者,还有那些鸟雀同样有效果。 “哎,怎么还这么生龙活虎啊?!”狗剩抹了一把汗,感觉体内灵气消耗不小,隐隐有点气喘。 反观若羽小脸红扑扑,站在场边石笋上,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场中左突右撞的自己,那神情…… 那神情根本不是如临大敌的凝重,倒像是…… “师兄师兄,小心啦!”一串清脆的笑声传来。 又来了! 狗剩一个后空翻,躲开一波蜂鸟协同的俯冲轰炸,眼角余光扫过,那地上的蚂蚁好像在搬运冻结的同伴排成了一个……笑脸? 空中鸟雀的飞行轨迹也带着奇怪的弧度。 连带着那些凌厉的飞叶,似乎也在空中飘舞得……有点花哨? 一个念头闪过狗剩懵圈的心头: 若羽这个小师妹,这根本不是在全力搏杀,她把这当成了大型躲猫猫加指挥小动物的游戏。 她在玩呢! 还觉得我这个掌门大师兄也在陪她玩?! 本掌门在这儿被揍得灰头土脸,心里还纠结着要不要赢,可小师妹压根没觉得这是要拼尽全力的决赛。 “系统”的任务奖励在眼前飘啊飘,掌门的威严在风中摇啊摇。 不行,得让她认真起来! 第72章 师妹哭了?先弃冠再说! 狗剩不再一味被动防守躲闪。他深吸一口气,神识开始高度集中。 一拨鸟雀俯冲结束,若羽正扬起小手指挥蜂群转向,她的视线刚好被几只大鸟遮挡。 机会! 狗剩体内的灵力沸腾起来,脚一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扑向场边石笋! 目标:若羽! “火刃!” 青芒短刃之上,火焰覆盖风压,撕裂空气直劈而去。 这是他所有攻击招数里速度最快、气势最猛的一招。 这一击声势迅猛,又快又狠。 狗剩没打算真劈到若羽,他估计只要若羽能立刻闪开,就会被这凶狠的气势惊动,认识到这不是玩笑。 只要她一认真防御或者攻击,他就还有机会见招拆招,谋求胜机。 然而预想中的防御或是闪避并未出现。 那凌厉的火刃撕裂空气,火光映亮了小师妹因惊愕而凝固的小脸。 前一秒还指挥着百兽、轻松写意的若羽,完全没料到一直被动招架的大师兄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充满攻击性的杀招。 她甚至能感受到火焰灼烤头发丝的焦糊味。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模糊了小师妹的双眼,凝结成晶莹水珠,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狗剩的心脏像是被那道凝聚着风火之力的火刃击中。 所有争胜的念头、系统的任务、掌门的排面,在这一刻被那双含泪的眼睛击得粉碎。 他想赢不假,可他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赢”。 更没想过会让自己最在乎的小师妹、那个叫他“师兄”比谁都好听的若羽,露出如此惊恐的眼神。 噗! 火刃在距离若羽身躯不足半尺的地方溃散,残留的火星点点飘落。 狗剩身形顿住。 因为强行中断术法,他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面色惨白如纸。 他不敢再看那双含泪的眼睛,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同样被惊呆的众人,高高举起双手。 “停!这场……不用打了!我认输!” …… “本届宗门比武大会,魁首:若羽师妹!” 狗剩强打起精神,硬是把一张写满郁闷的脸挤出生硬却足够热情的笑容。 作为魁首的嘉奖,是一枚乾坤储物袋。 此物来历不凡,乃是昔日狗剩他们从那个烈火堂总坛的“仙使大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战利品。 袋中原有的邪道家当,早被狗剩取出,单独存放进了那个神秘的“系统”里。 而袋子本身,经白老头和李长生联手施法,以正宗的净火煅洗数日,彻底抹去了所有阴邪痕迹,此刻焕然一新,宛如从未沾染过邪气。 然而,手捧奖励的若羽师妹,却没有半点夺冠的欣喜。 只见她小嘴噘得老高,脸颊气鼓鼓的,正气冲冲地瞪着狗剩这位掌门师兄,一副“师兄是大坏蛋”的委屈模样。 “师父,您说,我这次是不是对胜负太过执着了?” 宗门大殿内,狗剩心中忐忑,转向端坐于大长老宝座的白老头,带着几分困惑和反省问道。 白老头捋着白胡子:“大道无痕,心境自磨。此中滋味,唯有汝身历方知,吾老儿点破亦是枉然。” “……师父,能不能说点人话?” “臭小子说什么呢?老夫意思是,这个就得你自己去琢磨了。老夫帮不了你什么。” 他稍作停顿,眼中笑意更深:“况且,你最终的行动,已然给出了最好的答案,不是么?” 狗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支吾着辩解: “那时、那时眼看若羽师妹都被吓得眼泪在打转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这才、这才……” 白老头闻言,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这便是你的答案。在你内心深处,护得小师妹无忧喜乐,胜过争夺此次魁首之名万千啊!” 狗剩哑然。 当时情急之下,他脑子里全是要避开飞鸟蜂虫,又怕伤到若羽分毫,更舍不得见她伤心落泪。 种种念头纷杂如电光石火,哪里还顾得上琢磨什么门道? 就连脑海中那“系统”发放的任务,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想到那坑爹“系统”,就奇怪了,明明输了比试,那关于「比武夺魁」的任务提示怎么还不更新? 这念头刚起,一阵冷冰冰的机械音便突然在他识海中回荡起来: 「隐藏任务:比武夺魁,已失败!」 「隐藏任务:『师妹哭了?先弃冠再说!』,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习得术法:地兵术。」 「修为点数+8,总点数:25。」 狗剩眉头微皱,这冷冰冰的提示音,怎么感觉隐约透着一股无奈? 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难道是自己刚输了比赛,有点神经质了? 等等! 这新任务名字「师妹哭了?先弃冠再说!」是个什么玩意? 名字起得又怪又长,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调侃意味,怎么读怎么像是在被系统疯狂吐槽! “喂!系统!在不在?”狗剩忍不住在脑中默念呼叫。 “系统”没有吱声。 好家伙,连你这个破“系统”也学会装聋作哑了? 狗剩气极反笑,作势就要撕掉怀中那本作为“系统”终端的破旧小人书,当然是装装样子。 然而,脑海依旧寂静无声,任凭他怎么威胁也没半点动静。 没辙。狗剩只能悻悻然放弃,把自己躺进洞府中那张十八平米的巨大石床里。 “啧……算了算了。”他自我安慰。 “好歹任务奖励真给到账了,一下子给了八点修为点数,抠门系统这次倒是大方得很……呵,怕不是被我这波操作给整不会了,直接破防了吧?” 想到这儿,狗剩终究没憋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突然心里一动,眼睛顿时亮了亮。乖乖,整整二十五点修为点数!这要是全用上,怕不是能直接突破到炼气四层了吧? 他满怀期待地搓着手,对着空气喊道:“喂,系统!点数够了,我该能升级炼气四层了吧?” 「哼。」 预想中的“可以升级”并没有出现,只换来一声极其傲娇的冷哼,随后那机械音便彻底沉寂下去,再无半点声响。 狗剩:“……” 不是?他刚才听到了啥?他绝对没听错,就是哼了吧?这破“系统”,不好好干活,居然还耍起小性子了? 不过,他也就心里骂骂。谁让他才是那个拿这“系统”毫无办法的所谓“用户”呢? 越接触,他越是觉得,这藏在脑子里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绝不是死板的东西,倒真像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看来暂时升级无望,狗剩挠挠头,行吧,那总得干点别的。新到手的那招「地兵术」,不正好试试水么? 按照脑子里那篇法诀的指引,他指尖翻飞,迅速掐了个诀印,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地朝脚下那青石板地面一指。 嗤! 一道青灰色的微光自他指尖一闪即逝。 砰! 沉闷的声响从地面传来,尘土四溅。待灰尘散尽,狗剩瞪大了眼睛。 地面上,赫然站着三个由石板材料构成、约莫半尺高的石疙瘩小人,通体青灰,五官粗糙,线条僵硬。 这三个石疙瘩小人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随即竟然真的摇摇晃晃地朝着狗剩的方向一步一挪地走了过来。 而它们刚刚站立过的地方,只留下三个清晰的小坑。 “好家伙……”狗剩咧咧嘴,又好笑又心疼地看着那三个小坑,“这下好了,明天还得找人修地面!” 第73章 我不认识它啊! 狗剩走出洞府寻找若羽师妹,却远远看见灵潭边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人影。 若羽师妹和三皇子赵景涵并肩而坐,正有一搭没一搭低声说着什么。 狗剩眼角一抽,心里顿觉不爽:好你个赵景涵,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总惦记我小师妹! 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过去,悄悄绕到背后,猛地一拍赵景涵肩头,吓得两人一跳。 若羽眼圈微红,显然还没从先前宗门比武决赛里狗剩干的好事缓过来。 扭头见是大师兄,更是没好气,大眼睛狠狠瞪了狗剩一眼,赌气扭过头去不理他。 “嘿,聊什么呢这么投入?”狗剩面上堆笑,故作轻松地问。 赵景涵倒是沉稳,微微一笑: “是狗剩兄弟啊。我刚出门去找瘦猴兄弟,路过看见若羽姑娘独坐发呆,便攀谈两句。时候不早了,瘦猴兄弟想必等急了,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三皇子抱拳施礼,身影很快消失在石径尽头。 凉亭里只剩下狗剩和气鼓鼓的小师妹。若羽别着脸,腮帮子鼓得像塞了包子。 狗剩转到她面前,弯下腰,嬉皮笑脸地问:“小气包,还生气呢?” 若羽鼻子里哼一声,半个字都懒得搭理他。 “看师兄给你变个戏法!”狗剩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摸出个水囊,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却含在嘴里没咽。 接着,他朝若羽面前“噗”地喷出一片细密水雾。 若羽皱着眉往后一躲,搞不懂这讨厌的大师兄又耍什么花样? 狗剩眉眼弯弯,手上掐了个法诀,右掌对准那片迷蒙的水雾轻轻一拂。 白光微闪间,他掌心竟凭空多出一朵玲珑剔透的冰晶小花,花瓣剔透莹白,精致得不可思议。 “哇!”若羽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瞪圆。 方才的恼怒烟消云散,她拍着手雀跃道:“师兄师兄!太神奇了!你怎么弄的?” 狗剩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还好哄住了,心想要是这招不起作用,他还准备了七八套戏法呢。看来暂时用不了那么多,预备着以后惹她生气时再用吧。 “想学吗?师兄教你啊!”狗剩得意地晃晃手里的冰花。 “嗯嗯!想学想学!”若羽连连点头。 亭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原先的委屈与不快消散得无影无踪。 “哇!师兄好棒!” 看着狗剩师兄用“地兵术”催生出来在石板上笨拙晃悠的三个石疙瘩小人,若羽拍手惊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崇拜。 毕竟,同门师兄弟几个也都才刚修行两个月,这般奇异法术简直闻所未闻。 狗剩这新学的地兵术,暂时看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威力,纯属好玩,能招出三个小跟班维持一个时辰。 至于结不结实,全看他施法时的材料,就是脚下的土石,和灌注灵力的深厚程度了。 “对了师妹,”狗剩挠挠头,问出正事,“咱俩比试时……你那几招,叫什么名堂?” 若羽小嘴一撇:“哼,我就知道师兄找我有目的!” “不是不是,”狗剩赶紧摆手,“就是觉得挺厉害,好奇问问。” 若羽扑哧一笑:“好啦,告诉师兄就是。” 原来,若羽进阶炼气三层后,发现自己除了白老头教的“百兽语”,其他啥法术也不会,心想这么下去也不行。 于是她找李秀才帮忙,两人一起在那箱典籍书卷中寻找。 运气不错,竟寻到一本基础木系法术秘籍。这本典籍像是某个正道小门派的传承,不知是被黑风寨抢来还是偷来的。 若羽从中挑了几招修炼: 御叶术!此术能操控周围树叶或地上落叶,形成叶群。 既可化作叶盾用于护身,也可如飞镖般攻击,更能用密集叶片缠缚控制敌人。随着修为加深、运用纯熟,这招的潜力极大。 “哇,这招这么逆天?那师妹你修炼大成,岂不是能横着走了?”狗剩张大嘴,一脸羡慕嫉妒。 若羽抿嘴偷乐,没接茬,继续介绍。 生息术,能治愈伤痛。 焕灵术,能恢复体力。 两者配合,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同伴,甚至是对自己操控的生灵,效果都堪称神妙。 “对了师妹,”狗剩趁机切入主题,“你这些招数,能不能拿出来放藏书阁,让大家伙一起学学?” 若羽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爽快应下:“大家都是同门,当然可以一起学啊!好东西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师妹的慷慨让狗剩感动不已,他一把抓住若羽双手:“师妹,你真是太好了!” 若羽没好气地抽回手:“哼!师兄你今天才发现啊!” …… 这天下来,狗剩挨个拜访其他几位同门师弟,说服大家把这次宗门比武显露的得意招数贡献出来,写在册子上。 在藏书阁最显眼的地方,狗剩专门开辟了一处“掌门优选”区,用于摆放这些宝贵的秘籍。 作为掌门表率,狗剩毫不吝啬,把自己压箱底的几门法术全都交了出来:风刃、火球术、凝冰术、火刃、冰刃、冰火两重天,还有刚学的“地兵术”。 至于那神秘莫测的“幻形术”,似乎与个人天赋绑定,难以凭法诀修习,狗剩也暂时不想公之于众。 若羽师妹贡献了御叶术、生息术、焕灵术。而白老头教的“百兽语”,同样因人而异,他人难以修习,就没放进去。 瘦猴请示过客卿长老李长生后,也提供了落石术。 在狗剩的威逼利诱下,瘦猴不情不愿地把那门轻身步法“蹑云步”的法诀也抄录了出来。 李秀才更是慷慨,一口气贡献了七八种符箓的画法及运用法门:传音符、快步符、唤雷符、飞剑符、陷足符、御风符、铁壁符、轻身符。 王铁柱对从邪道功法里“焚体术”进行了改良,融合了大家都会的护身灵息,创出了新招式:“燃体术”,虽然大家觉得这名字改跟没改差不多。 李长生这边,因为掌握的大多是旧宗门“玄天宗”的不传之秘,只能满怀歉意,大家也表示理解。 见到狗剩为门派功法如此尽心,白老头心中感慨,也大方地拿出了自己那招“弱水诀”。 狗剩眼睛一亮:弱水诀? 妙啊! 学了这招,配合凝冰术,以后就不用只喷没用的水雾,说不定真能凭空凝冰了! 白老头正伏案誊抄弱水诀的法诀,狗剩就凑在一旁,期待地搓着小手。 法诀刚抄完,白老头才放下笔,狗剩就一把抢去,蹲到门外石阶上开始翻看。 起初还喜滋滋地咧嘴笑,可没出片刻,那脸上的兴奋就愣住了,眉头皱成一团,嘴里只能挤出一声哀嚎。 “这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第74章 人生自古伤离别 “这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狗剩捧着白老头誊抄的“弱水诀”册子,愁眉苦脸。李秀才正忙,狗剩只好去找博学多才的赵景涵帮忙解读。 解读完毕,两人在石桌前闲坐。 狗剩心头那点介意似乎被赵景涵敏锐地察觉到了,也许是男人间微妙的直觉。 “你知道吗?我曾有一个皇妹。”赵景涵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眼神里泛起一丝苦涩,“容貌、身形都和若羽姑娘相仿。见到若羽姑娘,便仿佛看见我那皇妹,不由得想多说几句话。” “皇妹?前些天在皇宫救出来的皇女们里不就有吗?”狗剩疑惑道。 “不一样的。”赵景涵摇摇头,目光投向远处,“这位皇妹,与我乃是孪生。” “哦?这倒未曾听你提起。”狗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说‘曾有过’,莫非……” 赵景涵低头凝视着杯中的茶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数月之前,被那些邪道掳走,此刻想必已经不在了。” 狗剩心中一震。 当初在黑风寨救下赵景涵时,就听他提起过之前失踪了许多皇亲贵胄的子女,没想到其中竟包括他的孪生妹妹。 “此事之后,我母后忧伤成疾,没多久……也去了。”赵景涵的声音低沉下去。 狗剩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安慰这位落寞的皇子。 沉默,成了此刻最好的声音。 “其他皇子皇女虽与我同父,却并非一母同胞。时至今日,最亲近的,唯父皇而已。也是因我皇妹失踪,父皇才下定决心,遣散子女,令我等隐姓埋名,以求苟全性命。” “父皇为我们挑选了护卫随从,看到他们,如同看到父皇在侧。可惜……”赵景涵握紧拳头,“我最亲近的那几名贴身随从,尽数遭了黑风寨那群恶贼的毒手!” 狗剩无言,只能伸出手,默默拍在赵景涵肩上。 脑海中零碎的前世记忆涌来,有幼时嬉戏的碎片,也有那条为救流浪猫戛然而止的生命。 更想起老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凡人也好,修行者也罢,人生自古伤离别。两个人相遇时,就注定终有一日要分开。想想,你皇妹、还有母后,她们泉下有知,定然不愿见你如此沉湎于悲伤。” “换个位置想想,”狗剩斟酌着用词,语气温和却有力,“若当初是你被抓走了,你希望父皇、母后、还有皇妹,从此陷入哀思,再无笑容吗?” 赵景涵微微一怔,脸上挣扎之色闪过,眼神却变得坚定:“我会希望他们能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狗剩望向石桌上的茶杯,两人没再言语。 杯中茶水已凉,热气散尽,只留下澄澈茶汤和几根沉底的茶叶。 世间万缘,起起落落,聚散离合,或许终归有个定数。 …… 经过这段时间的参悟和白老头的指点,狗剩发现了一个修真界的普遍规律: 修行者在修炼法术时,如果选择与自身灵根五行属性相符的术法,不仅进展飞快,威力也会翻倍增长。 反过来,若是修行其他五行属性不相匹配的术法,虽然也能学会施展,但那威力至少得打个对折,消耗的灵力还多出一大截。 可这一切限制对狗剩无效,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灵根。 借由自己独有的名为“系统”的作弊器,五行法术他是来者不拒,统统都能练能用。 当然,威力嘛,普普通通,灵力也平平无奇,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毫无属性加成可言。 想到这奇异的“系统”,狗剩心头微动,溜回自己的洞府,凝神在脑海中呼唤: “系统?喂?亲爱的系统?你还活着不?吱一声?” 「侦测到用户主动查询。」 「当前总修为点数:25。基于练气期升级规则:15点可升至练气四层。」 「用户满足升层条件,可即刻提升。」 冰冷的机械音在意识中响起,狗剩悬着的心落回肚子。这傲娇的玩意,总算不跟他闹脾气了。 “来吧,小爷准备好了!” 「启动升层程序。持续时间:一个时辰。开始导入灵气……」 …… 一个时辰的打坐入定转瞬即逝,狗剩成功踏入了炼气四层的门槛。 只是身上突然冒出一层黏糊糊带着腥气的黑腻物质,熏得他自己都受不了。 他直奔山门内的汤泉,把自己涮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浑身清爽地出来。 狗剩发觉,神念感知和丹田气海确实比三层时壮大了不少,不过变化幅度有限。 炼气期毕竟是修士的起步阶段,层次的跨越感没那么惊天动地。 收拾完毕,他溜达到练武场,打算试试新到手的“弱水诀”。 心念一动,只见清澈的水流应声从他掌心激射而出,如臂使指,操控自如。 看着这喷涌的水柱,狗剩脑中灵光一闪,手上法诀一变,一股寒气覆盖水柱。 只听一声脆响,水流瞬间冻结成型,“咣当”砸在地上,竟变成一根碗口粗细、半丈来长的冰柱,硬邦邦地戳在石板上,纹丝未裂。 「习得术法:冰柱术。」 狗剩大喜,急忙弯腰去捡这根新鲜出炉的冰棍,结果指尖刚触到那刺骨的寒冰,就被冻得“嘶”一声缩回了手。 这冰柱委实冰寒。 他眼珠一转,随手扯过旁边一块破布裹在手上,这才成功把冰柱举了起来。 “哈哈,这玩意用来揍瘦猴正好,够气派!”狗剩掂量着冰柱,一脸坏笑。 念头刚起,眼角余光就瞥见瘦猴那小子正鬼鬼祟祟地从远处经过。 瘦猴似乎也看见了远处的他,却飞快地把头一扭,假装没看见,“嗖”地加速,眼看就要钻进自己的洞府。 “好你个瘦猴,见了掌门竟然不行礼?肯定又干了啥见不得光的事!看本掌门给你醒醒神!” 说干就干。 狗剩抄着冰柱,蹑手蹑脚地就朝瘦猴摸了过去。 眼看距离只有三丈不到,他突然暴喝一声:“瘦猴!吃俺掌门一棒!” 话音未落,那根寒气腾腾的冰柱就带着破风声,直愣愣地朝着瘦猴的后脑勺抡了过去! “我日!”瘦猴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掐诀,脚下生风,躲开这突然袭击。 他拍拍胸口,回头冲狗剩叫苦:“掌门大人!我的狗剩哥!你又拿小的开涮呢?” 脸上愁云惨淡。 狗剩奇了。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现在咋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第75章 想吃就吃,随便摘! 原来一个时辰前,瘦猴偷偷下山,去偷王二婶家的瓜,结果被王二婶抓个正着。 可王二婶非但没骂没追,反而笑眯眯地招呼他:“想吃就吃,随便摘!” 弄得瘦猴准备好的逃跑计划直接没辙。 他又去偷张大爷家的枣,大爷虽然脸拉得老长,末了也还是说出一句:“吃吧吃吧,管够!” 这下瘦猴彻底懵了。 瘦猴抱着脑袋,一脸幻灭:“掌门,咱这第一仙门……是不是在石洼村已经能横着走了啊?” 这都不兴追着打了,一点小贼的乐趣都没了,人生没劲! “所以你就因为这破事儿闷闷不乐了?”狗剩听得直翻白眼。 你这小骨头是真贱啊!人家请你吃你还不乐意了,就非得人家扛着锄头追你八条街才刺激? “啧,就这么点追求?要不要本掌门替你重温旧梦?现在就开始,我追,你跑?” 瘦猴一听,小眼睛一亮:“真哒?好啊掌门!你打,我跑!” 下一秒,第一仙门府邸就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追逐戏。 狗剩掌门高举一根碗口粗的大冰柱,如同手持打神鞭,在后面呼呼喝喝。 瘦猴在前头撒丫狂奔,不仅毫不畏惧,反倒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嗷嗷乱叫。 这鸡飞狗跳的动静,吸引了府邸内各位同门的注意。 大家纷纷出门,欣赏着这两个活宝的表演,集体扶额,只剩下一串串无语的省略号在心头飘过。 两人追逐的响动,惊得灵兽园中猫猫狗狗一阵“汪汪”、“喵喵”乱叫。那是哑女收养的流浪猫狗,已经挪到山中的灵兽园里养着了。 …… “掌门,咱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瘦猴被拽着走,一脸不情愿地问。 原来这些天,狗剩脑子里那个神秘的“系统”没闲着,接连发布了好些接地气的任务: 帮王二婶家的瓜田除虫、赶跑偷瓜的猹,甚至给猪圈打草挑粪。又给张大爷的枣树挑水灌溉,外加一堆帮衬邻里乡亲的小活。 虽说没捞着啥新法术技能,但修为点数倒是攒了不少。 上次突破到炼气四层后剩下的十点修为点数,已经被狗剩淬炼那柄青芒短刃用掉了。 淬炼两次后,短刃除了原本附带的“疾风”效果之外,又额外添了两样附加效果: 「裂石:小幅提升破甲能力」、「韧竹:刀身韧性增强,不易折断」。 眼看着手头的修为点数又快攒够升级到炼气五层的数量了,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系统的新任务又来了: 「隐藏任务:保卫瓜田,已开启!」 狗剩一拍大腿,立刻就要动身下山。不过眼珠子滴溜一转,觉得一个人去太无聊,得拉上瘦猴做个伴才有意思。 “到了地方你就全明白啦!”狗剩故意卖关子。 他拽着哈欠连天的瘦猴往山门传送阵走,刚到传送阵所在的凉亭前,身后就传来脆生生的呼唤: “师兄师兄!两位师兄!这是要去哪儿玩呀?” 回头一看,是刚结束打坐吐纳、心情大好的若羽师妹。她今日修炼颇有进益,正想出来透透气,刚好撞见两位师兄。 “机密!不可说!”狗剩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手指。 瘦猴丢给他一个白眼,转头就对若羽诉苦: “师妹啊!可怜可怜我吧!大清早睡得正香,就被大师兄拽起来了,稀里糊涂就要拖出门……怕不是要把我拖去坊市卖了?师妹你可得救救我呀!” 若羽捂嘴嘻嘻一笑:“小人书里的二师兄,那可都是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像二师兄你这样的瘦猴子……” 她故意顿了顿,俏皮地摆摆手:“怕是卖不上价,不够大师兄塞牙缝的!” 瘦猴嘴角一抽,心里犯嘀咕。这小师妹能开口说话后,怎么还点亮了“怼人”这项新技能? ……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山下王二婶家的瓜田。 王二婶正弯腰在地里忙活。 抬头看见他们,尤其是见了瘦猴,以为这小子贼心不死又来偷瓜,就麻利地摘起一个熟透的大甜瓜就招呼。 “瘦猴娃子,来!二婶给你挑个甜的!专门给你留着的!” 在狗剩和若羽两道火辣辣的目光下,瘦猴的脸皮再厚也扛不住,只能臊眉耷眼地推拒。 “不了不了二婶!师父和掌门都叮嘱过啦,我们修仙之人,不能拿乡亲们一针一线!” 王二婶爽朗大笑:“一针一线咱不动,三瓜两枣还能不让吃啦?拿着!二婶请你们的!” 说着硬是把瓜塞到他们手里。 瓜是真甜!汁水饱满,沁人心脾。 吃完瓜,狗剩不忘用“弱水诀”凝出一股清泉,给三人洗手洗脸。 结果玩心一起,手上的水劲没掌握好,“哗啦”一下,劈头盖脸全浇到了瘦猴和若羽身上,惊得两人哇哇直叫。 “哎哟!失手失手!”狗剩赶紧讪笑赔罪。 在瓜田边守了半天,风平浪静,连个獾的影子都没见着。 “掌门,看这架势,没啥东西来祸害瓜田啊?”瘦猴闲得发慌,忍不住吐槽。 “闭嘴!眼前对瓜田最大的威胁不就是你吗?”狗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看着两个师兄又开始习惯性斗嘴,旁边的若羽捂嘴偷笑。 干等着实在无聊,狗剩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那招能把人变来变去的“化形术”,是不是能跟瘦猴配合搞个“组合技”? 以后组队遇敌的时候,多一个出其不意的杀手锏。 想到这儿,他便把自己的天才计划跟瘦猴一说。 “掌门是说……等我跳起来的时候,你把我变成真猴子?”瘦猴瞪着眼,“让我蹿树上,绕到敌人屁股后头搞偷袭?” 狗剩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学着白老头的样子,故作高深地点头: “就是!猴子身形灵巧,上树如履平地。绕到敌后发动偷袭,攻其不备……此招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猴子偷桃’!” 瘦猴一脸怀疑,显然觉得这主意有点太野了。 “光说不练假把式!试过才知成不成!”狗剩懒得废话,直接拉瘦猴起来。 三人转战到瓜田旁的小树林。狗剩和瘦猴在场中站定,若羽则乖巧地退后几步充当观众。 “预备——!”狗剩下令。 瘦猴脚下法诀一踩,“蹑云步”发动,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前蹿去。 与此同时,狗剩指尖灵力涌动,迅速掐诀,朝着半空中正奋力一跃的瘦猴遥遥一指! “嘭!”一声轻响,白烟升腾。 待烟雾散尽,原地哪还有瘦猴的人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只半人高的野猴! 第76章 变成一条狗?! 远处的若羽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张成圆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变得也太真了吧! 狗剩满心期待,等着看化身猴子的瘦猴在树林间辗转腾挪的英姿。 哪知那只猴子并未如预想般攀援上树,反而突然落地,“吱吱吱”惊惶乱叫,浑身抖个不停。 “喂!你怎么回事?”狗剩赶紧跑过去探询。 只见烟雾又是一闪,瘦猴变回人形,瘫坐在地,脸色煞白,声音抖得不连贯: “掌、掌门……吓死我了!我、我真、真的变成猴子了!” 这时若羽也跑了过来,眼睛里还闪着星星:“天哪师兄!太厉害啦!刚才那只猴子跟真的一模一样!” 狗剩没顾上回应师妹的惊叹,皱眉追问瘦猴:“那你倒是上树啊?杵那儿发什么抖?” “不对劲!这感觉……感觉不对!”瘦猴晃了晃脑袋,努力组织语言。 “掌门,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都城那地下城里,你用这招把我变成过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 狗剩点点头:“对啊,有这回事。那咋了?” 瘦猴脸唰地一红,扭捏道: “那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变成女的之后,下面那东西……好像没了……没感觉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狗剩瞬间秒懂,满脸无语。 傻乎乎的若羽师妹却凑得更近,一个劲地发问:“啥没了?瘦猴师兄啥东西没感觉了?” “咳咳!”狗剩赶紧干咳两声,抓住若羽的肩膀,把她轻轻推到一边。 “那个……师妹啊,我跟你瘦猴师兄有点……爷们之间重要的事情得私下说说,你先边上待会儿?” 若羽撅起小嘴,见狗剩神情古怪,只好应了一声:“那你们快点哦!” 支开师妹,狗剩转回头。 瘦猴心有余悸地继续道:“那几次,我还以为是障眼法没在意。可这回……真邪门了!” “我变成猴子的瞬间,感觉全变了!眼里看到的景致跟平时看着不一样,耳朵听到的动静也变得古怪起来,连……连我的神念感应都跟着变成了猴子的!太瘆人了,我就跟真的成精了一样!” 狗剩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化形术”,似乎有点不同的门道?这效果和他最初想的不太一样,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他咬了咬牙。看来,得找师父了。 …… “狗剩,你方才说,你先前施展的并非寻常易容之术,而是一种叫做‘化形术’的法门?” 宗门大殿内,白老头端坐于大长老宝座上,摸着白胡子。 狗剩、瘦猴、若羽三人则恭敬坐在两排的座位上。 “是啊师父,弟子原以为就跟变个装、换个脸谱差不多呢。”狗剩老实回答。 白老头捻须沉吟片刻。 为了彻底探究此术玄机,他竟提出一个让三个徒弟惊掉下巴的主意。 “啥?!师、师父!您是说让弟子把您……变成一条狗?!还要变一天?!” 狗剩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庄重的师父。 “别无他法。”白老头目光坚定,“若仅变成他人模样,感受难以真切。唯有化为异类生灵,才能彻底体察其间变化究竟为何。” 见师父心意已决,狗剩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他屏气凝神,掐动法诀,心中想着那只名叫“骨头”的土狗的模样,朝白老头一指。 “噗——!”一阵白烟倏忽散开。 待烟雾消散,原地只见一条体型健硕、毛发油亮的大黄狗,身上还套着一件缩水的白色小褂。 这大黄狗眉眼间依稀带着几分威严沉稳,眼神更是无比严肃,顶着一个狗头,形成强烈的反差感。 狗剩赶紧抿紧嘴唇,生怕笑出声。 瘦猴可就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直接笑瘫在地,滚来滚去。 只有若羽一脸担忧,秀眉紧蹙,没有丝毫笑意。 那穿着白衣的大黄狗见状,皱了皱狗鼻子,迈着狗步踱到滚地的瘦猴身边,张开狗嘴,在他大腿肉上重重咬下一口。 “哎哟!”瘦猴吃痛,瞬间止住笑声。 时光飞逝,一日过去。三人一狗回到山门大殿内。 狗剩慌忙掐诀,解除法术。 只见一阵白烟闪过,大黄狗瞬间变回了白老头的模样,只是他身体猛地一晃,似乎对重新用两腿站立颇为不适,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师父!您感觉如何?”三位弟子急急围上去,关切询问。 白老头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习惯性地捻着银须,似乎在消化今日这惊世骇俗的体验,半晌才缓缓开口: “寻常易容幻术,不过是以灵气扭曲光影,遮掩真实,施以假象,谓之障眼法,受者内在未变。此法瞒不过修为精深或神念强横之辈,一眼便可勘破。”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然则你这化形术……非比寻常!它并非简单的改头换面。依为师亲身体验来看,此法霸道异常!施术成功后,受者在术法生效期间,从肉身、魂魄乃至知觉,皆会真切地转变为你设定的形态!” “换言之,变成女子便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化为禽兽便是彻头彻尾的禽兽!这……已是触及大道本源、偷天换日的大神通了!” 狗剩心头一沉。怪不得,怪不得之前在都城的地下城把瘦猴变成红衣女子混进去,从头到尾都没人看破。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障眼法,是真真切切地把瘦猴变成女人。 想起瘦猴当时风情万种的模样,狗剩忍不住打了一道寒战。 “此等秘术,”白老头目光如电,紧紧盯着狗剩,“你究竟是从何处习得?” 狗剩顿时语塞,眼神飘忽,吭哧半天。 “这、这个……弟子、弟子也说不清啊师父,就像、就像做了一个梦,醒来就会了,就跟若羽师妹突然能说话一样……” “哼!”白老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他并未深究,“罢了!你不愿说,为师也不强求。” 话音一转,带上几分责备: “不过,你竟敢胡闹,将你师弟随意变化成猴子戏耍!实在顽劣!为示惩戒,命你立刻下山,去给王二婶看守瓜田!” “啊?!” 得了,这个任务还是得做完啊!狗剩无奈地叫唤一声。 第77章 哇!一百万年前?! “终于搞定了!” 狗剩揉着咕咕叫的肚子,抬头望着天边。暮色四合,月牙初升,星星稀疏地点缀着。 「隐藏任务:看守瓜田,已完成!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千机功能:开启!」 「习得术法:千机注灵术。」 「修为点数+1,总修为点数:20。」 这讨厌的任务耗费了他大半天。白老头也太狠了,硬是不让他带瘦猴作伴。 想到若羽师妹满眼担忧想跟着,却被师父厉声阻止的样子,狗剩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说不定师父气早消了,想让我回去。但是这么远的山路,也划不着派一个人专门下山叫我吧。”狗剩暗自琢磨着。 要是有一个能随时跟山门传话的法宝就好了。 等等,传话的法宝? 狗剩突然想起,白老头那块黑色玉佩,说是“传讯玉”,是那个叫“玲珑”的人派侍女“红芍”送来的。 狗剩还记得,那位侍女红芍穿着红袍,身姿窈窕,脸上蒙着一层薄纱,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 咳,打住!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狗剩甩甩头,心思重新回到传讯玉上。 要是自己也能得到像这种传讯玉一样的宝贝就好了,这样,山门中有什么事情就可以及时给自己打电……哦不,给自己传讯了,多方便? …… 紧赶慢赶回到山门,膳房里却饭菜飘香,一帮人竟都在等他回来吃饭。 瘦猴悄悄使眼色。 原来是若羽师妹死活要等师兄回来一起开饭。 狗剩心头一热,鼻子一酸,赶紧坐下:“若羽师妹,你真是太好了!” 感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扒拉了几口饭菜,狗剩抹了抹嘴,开门见山:“师父,您看咱们山门上下,是不是该琢磨弄几块传讯玉了?联系起来也方便啊。” 他顿了顿,带着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像今日,徒儿在山下就寻思,是不是师父早就想叫我回来,可偏偏没法联络,多耽误事啊?” 白老头咽下口中饭食,眼皮都没抬:“第一,我没想早点叫你回来。” 他拿起布巾擦了擦嘴,瞥了狗剩一眼:“第二,你以为那传讯玉是地里的大白菜,想弄就能弄到?” 狗剩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却还是有点不服气:“那……你那个前大徒弟还不是给你送……” 话没说完,白老头眼睛一瞪,狗剩悻悻止住话语。 李长生见状,连连打圆场: “狗剩兄弟有所不知,这传讯玉乃是少数宗门不传之秘。这世间宗门无数,有本事炼制此物的,也是屈指可数。” 原来,这传讯玉必须成对炼制,专玉专用,很难普及。因为过于珍贵,就算是顶级大宗门,也只有位高权重的掌门长老手里才有那么一两块。 狗剩恍然大悟。可惜可惜,这等好东西,看来跟现在的“第一仙门”是没啥缘分了。 白老头听完李长生的解释,对着狗剩哼了一声:“就凭咱山门现在的本事,想有一对自己的传讯玉,怕是比登天还难。” 说着他坏坏一笑,一边剔牙一边说:“你小子,要是能登天,为师就拼了老命也给你弄一对回来。” “登天?” 狗剩心里一激灵,被白老头说的这个词汇吓了一跳。 他突然记起前些天那个怪梦,自己在那个白蒙蒙的天地间干苦力,帮着修建一座高耸入云的“天梯”。 “师父,你说,要是有人造出一个通天的大梯子,顺着爬上去,有没有可能成功?” “噗——!”瘦猴笑喷了饭粒,“我说掌门!你这想法比俺瘦猴还异想天开!搭梯子上天?哈哈哈……” 话没说完,若羽师妹的小手掐在他胳膊上,杏眼圆瞪。瘦猴才憋住笑声,讪讪低头扒饭。 白老头却没有直接否定,捻着胡须沉思起来:“上古时候有过。至于结果什么样……” 白老头眉头紧锁,显然后面的记忆又模糊不清了。 这记性时灵时不灵的,也是没辙,最近宗门太平无事,他那失落的记忆碎片更难找回来了。 李秀才见状,接话道:“这段上古轶闻,师弟我隐约有些印象,饭后便去查证一番。” 狗剩眼前一亮,看来自己这个梦好像不是瞎做的?不过转念一想,一个梦而已,查不到也无所谓。 “辛苦秀才师弟,别太勉强啊!” …… 翌日清晨,李秀才果然捧着一卷古简匆匆来到早茶桌前。 “师父,师兄师姐,我翻阅旧籍,找到一篇名为《天梯纪》的残缺记载,讲的是上古一件奇事。” 他随即诵读起来。 「其时,有君号官人,兆民咸称之。一日,官人寻神,乃召臣民、集黔首,以山石为基,融万魂为引,历四十九载,筑通天之梯。」 「梯成,官人循梯登天,乃见神明。曰钟鼓,无人睹其形。言其睁目,则眸覆半穹;闭目,则昏冥四垂。」 「官人陈所求,钟鼓乃应:造日月悬天,布星辰列宿,定昼夜之序,立寒暑之轮。」 「盖因天梯通贯,钟鼓吐息,循梯下至,布于寰壤,兆民寿遂延,益增其寿,免其灾厄。」 「官人具野心,乃密构谋,欲弑钟鼓。寰壤之民不知其成,唯见其归,拆天梯、毁载籍,自斯以降,讳事不提,唯残简以传。」 白老头听了若有所思,狗剩却两眼一抹黑,竟然一句都没听懂。 “秀才师弟,这都啥跟啥呀?一句都听不懂!” 李秀才闻言一笑,便解释道:“师兄莫急,这是上古文法。以现今人们的说话方式,自然是不易懂的。” 他又用寻常说话的方式,把古文解释了一遍。 原来,在这段上古历史中,有一位叫“官人”的帝王。 为了寻找神明,官人下令征调无数民夫奴隶,用山石为基,甚至熔炼了许多生魂作为引子,花费足足四十九年,才建成了一座天梯。 梯子建成后,官人登顶面见神明。那神明自号“钟鼓”…… …… 这天梯贯通了天地,神明“钟鼓”的气息随着梯子散落人间,普通百姓因此延年益寿,免去病灾…… 然而,官人野心膨胀,竟暗中策划刺杀钟鼓。 后来结果如何没人知晓,只知官人从天梯回归后,立刻下令拆毁天梯,焚烧所有相关记载。此事成了禁忌,鲜为人知,唯有残存断简留下只言片语。 白老头听完,捻须沉吟,面有追忆之色。 狗剩却是心底咯噔一下,手心冒汗。 官人……天梯……这不是和他梦里情形分毫不差么?难道……那不是瞎梦?自己真的梦到了上古时候的真实场景? 他强压着惊疑:“师父,秀才师弟,这……这确定真有其事?发生的年代呢?还是说……只是神话传说?” 李秀才摇摇头:“只此一残篇,更多信息无从考证了。” 白老头捋了捋白胡子,徐徐说道:“是不是神话传说,现在的人肯定没有证据,毕竟时隔如此长年月。所谓证据,不就是一篇篇这样的字句么?” 狗剩哑然。 历史还是神话,谁能证伪? 时隔太久了。 古时候发生的事情,所有的痕迹,无非就是这些字字句句。就像我们此刻做的事,留给后人看的,不也是文字记录么? 后人信不信,信多少,那就说不准了。所谓历史,大多如此。 白老头接着说:“至于年代,若真有此事,那少说也得是百万个春秋之前了!” “哇!一百万年前?!真是久远的岁月啊!”狗剩还没开口,反倒是若羽师妹先惊呼出声。 第78章 嘶?不对劲! “嗯,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一鼓作气,冲上炼气五层!” 回到自己的洞府,狗剩盘算着刚攒够的二十点修为点数,心思活络起来。 主意已定,他往那张十八平米的大石床上一坐,盘膝坐稳,心神沉入识海。 “喂,系统!出来干活了!” 就像前几天进阶炼气四层时那样,他再次下达升级的指令。 可这次“系统”却多了一句话: 「警告:短期连续进阶,存在灵窍淤塞风险。」 “灵窍淤塞?”狗剩一愣,这又是个新词,“啥意思?听着好像问题不大?” 系统似乎在斟酌措辞:「灵窍淤塞可引发轻微灵力迟滞、运行不畅,通常可通过后续稳固自行缓解。」 言下之意:看着不太严重,放心升吧。 “嗯,听着就没啥大事。”狗剩心中一轻,“不怕不怕!来来来,小爷我准备好了!开整!” …… 一个时辰的打坐入定,时间到。 “呼!” 狗剩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 “搞定!这不轻轻松松嘛,炼气五层!” 他感受着体内稍微壮大一些的灵力,正美滋滋,却突然闻见一股熟悉的、带着腥气的怪味。 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又糊了厚厚一层黏糊糊、油腻腻的黑泥,跟上次升级完成后一样。 “怎么又来这一出?”他顿时忍不住哀嚎,揪了揪头发,“这玩意到底是啥情况?” 正想着去汤泉洗把澡,可现在夜色已深,山门里那专门沐浴的汤泉早已熄火关门,没热水了。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狗剩灵机一动,麻溜脱个精光,光溜溜站在洞府中央的空地上。 “弱水诀!” 只见他左手掐诀向上虚引,一股清澈水流从他头顶凭空涌出,哗啦啦浇下来。 这水有点凉! 他反应飞快,为了不让水太凉,右手同时掐动另一道法印。 “火球术!” 不是真发火球,而是将一股热力定向注入头顶流下的水中。 “哗啦……” 冰凉的水流瞬间被加热成了温热的“淋浴”,将他整个人罩住。水汽蒸腾间,一冷一热两股气息奇妙交织。 “唔……爽!”狗剩舒服地眯起眼,“嘿嘿,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冰火两重天’嘛!” 狗剩一边享受着自制的花洒,一边还不忘吐槽自己发明的奇怪姿势,像个正在求雨的蛤蟆。 不过这温热的水流冲刷掉污垢的感觉,别说,还真跟前世淋浴一样爽。 “啊……舒坦!” 水流冲刷下,那层腥臭污垢很快被冲得一干二净,露出少年精瘦健朗的肌肤。 只是这洗澡水顺着地面哗啦啦流出洞府外门,蜿蜒成一条小小的“黑水河”。 “完了……”狗剩一拍脑门,“明天一早可得赶紧清理干净,不然被白老头看见,又是一顿好训!” 他随手扯过一条床单把自己裹成卷饼,在那张大得离谱的石床上滚来滚去。 “哈哈,舒舒服服当咸鱼,这修仙的小日子也太美了……” 正滚得得意忘形,身体里却传来一阵异样。 自己的身子这一块像浸在冰水里,那一块却像是架在火炉上,忽冷忽热,来回交替。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脸,左边冰凉,右边滚烫! “嘶?不对劲!” 狗剩心头刚冒起一丝警觉,还来不及细想,眼前便猛地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从石床边上直挺挺栽落下去。 “扑通!” …… “醒醒,狗剩?你咋了?” 恍惚间,狗剩似乎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名字,语气焦急。 “搞什么鬼……谁进我洞府了?”他迷迷糊糊地腹诽,“这么不懂规矩,门都不敲……” 心里虽埋怨,他还是努力撑开眼皮。 这一睁眼,狗剩魂魄差点吓飞。眼前哪里还是他宽敞舒适的洞府?哪还有什么十八平米大石床? 入眼竟是刺目的白炽火光,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焦糊味。此时此刻,他已身处那个炽热又憋闷的“天炉房”。 时间仿佛无缝衔接,正是上次怪梦中,他看到熔浆里裹着人形影子,惊骇欲绝之下栽进滚烫石槽的瞬间。 “靠!又续上了?!”狗剩心里暗骂一声,满是无语。 自己刚在洞府洗白白,一眨眼就回来搬砖了? 他想起刚才惊魂未定之际,一股力道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硬生生将他从石槽边缘拉了回来。 是那个叫“寻一”的人,他那张辨识度极高的马脸上写满了担忧。 “呼……谢了,兄弟!这波救命之恩,真够及时的!” 狗剩……或者说此刻身份该唤作“苟圣”的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真心实意地向寻一道谢。 “说啥呢,帮兄弟一把,举手之劳而已。”寻一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突然反应过来,“快干活吧。” …… 转眼半日苦力过去,又到了歇息的时辰。 苟圣刚想坐下喘口气,却被寻一猛地攥住胳膊,不由分说就拉着他疾步走向外面,来到一个堆着废弃石料的僻静角落。 “寻兄,这是作甚?” 苟圣刚问出口,眼前寻一却猛地弯腰弓背,剧烈地干呕起来。 “呕——!” “寻兄,你没事吧?”苟圣下意识退开半步,看着寻一那痛苦的样子,眉头拧紧。 寻一呕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嗬嗬声,竟吐出了几缕灰白浑浊的半透明涎液。 看这架势,前些时日勉强塞进去的那点吃食,怕是都交待了。 过了好半晌,寻一才虚脱般直起身,扶着旁边的石料喘着粗气。 这煞白的马脸上,自然也看不出什么脸色,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一股凝重。 他扫了眼四周,确认无人靠近,这才凑到苟圣耳边,声音压低: “苟兄,刚才那熔浆……里面的东西,你看清了吧?” 苟圣心头一跳,略一点头,也下意识压低嗓音:“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什么熔浆……那是……和你我一样的东西!” 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又指指苟圣,最后指向远处仍在劳作的匠人身影。 “活人炼熔浆?!”苟圣失声惊叫。 虽然之前在清醒时听白老头和李秀才提过,古时帝王“官人”为筑登天之梯征发万民、熔炼生魂之事。 但如今亲见,寻一语出确认,那股寒意依旧让他汗毛倒竖。难道自己这奇诡梦境,真的再度回溯到了一百万年前的场景? 却见寻一摇摇头。 “不……官人虽然……却还没疯到那种地步。他们熔炼的,是我等死后所化的生魂。” 第79章 喂!你们两个! “生魂?”苟圣对这个词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了。 先前李秀才诵读的那篇古文里就提到了这个词,说是那位“官人”修建这座通天之梯时,熔炼了无数生魂当作引子。 但更具体的情况,他就一无所知了。 “苟兄?” 寻一抬起头,见苟圣一脸茫然,神情顿时变得惊愕又带了点无语,仿佛看傻子一般盯着苟圣。 “你是真糊涂还是拿我找乐子?这种基础的常识……” 苟圣嘿嘿一笑,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后脑勺,扮出一副十足的无辜样。 寻一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这个兄弟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正想开口解释,却听见远处传来监工差人的呼喊。 “喂!你们两个!过来,进城取东西去!” 得了,新活计又被安排上了。 不过也好,暂时能离开这枯燥无味的天梯工地,去外面溜达一圈透透气。 领了写着地址和所取之物的图笺,两人即刻出发。 刚迈出那围墙大门,苟圣和寻一的腰上突然无声无息地各自绕上一道绳索,另一端探入身后的围墙之内。 他俩沿着路往前走,离大门越来越远,那绳子倒是不见紧绷,反而像能自行无限延长一般。 寻一脸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苟圣便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问多了,反倒进一步暴露自己一无所知了。 “所谓生魂,就是生灵死后,血肉躯体归于尘土,残存的那一点无形灵性。” 走出有一段距离,周围没有差人的监视,寻一才感觉心下一松,恢复了能畅所欲言。 他继续向苟圣解释“生魂”的概念。 按天地法则,“生魂”本该散入地脉,滋养大地山川,或者经过漫长岁月的衍化重组,散碎生魂重新组合,化为新的生命。 这是万物生息、周而复始的根本循环。 “可官人他们……”寻一下意识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愤懑,“他们生生拦截了这循环的法则。” 生灵死后,生魂不入地脉,全被引渡进了官人建立的所谓“魂引之地”。明面上,说是在引导下重归地脉。 可凭空多出这么一道关口,背地里想动什么手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方才我一眼就认出,那熔浆中所煅烧之物,正是那原本早应归于大地的……”寻一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这几十年下来,归入大地的生魂越来越少。 难怪这天下间生机渐衰,土地荒芜。 看着眼前由近及远的荒芜土地,原本应该郁郁葱葱,此刻却一毛不拔。 一念及此,寻一心底渐渐升腾起一股夹杂着恐惧与愤怒的寒意。 苟圣却听得一懂半懂。 按他的理解,这原本应该汇入大地的生魂,被那个所谓“官人”给偷偷摸摸截胡了,用来炼制熔浆、修建天梯了。 琢磨了片刻,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寻兄果然见识广博,不过这些门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寻一直翻白眼:“苟兄啊苟兄!我们寻家可是南郡传承久远的大宗族,这等基本常识,宗族藏书中岂能没有记载?” 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可苟兄……这等法则常识,纵是寻常之人也略知皮毛,你们苟家也身为堂堂……”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苟家也是排得上号的大宗族,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不科学! 苟圣顿时语塞,看来自己梦中操控的这位原主也是出身不低,这便尴尬了。 他眼珠一转,赶紧岔开话题: “寻兄,话又说回来,既然咱们两家都是响当当的大宗族,那咱们按理说都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才对,怎么如今也落得在这工地当苦力的下场?” 寻一听罢,脸上浮现出一片苦涩,沉默半晌才说: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莫说是我寻家,就算是那声名赫赫的第一大宗族,见了官人的符诏,也得乖乖俯首听命。” 他停顿一下,声音更显萧索。 “再者……苟兄,你我在各自族中,又算得什么人物?不过是那些不受待见的旁系庶子罢了。” “此番征招,名目堂皇,所需匠人又是以万千计。” “宗族把我们这类碍眼的子弟推出来顶数,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顺手清扫门庭,再划算不过了。” 苟圣一时语塞,两人闷声走了好一阵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近的遭遇,让苟圣心底生出更多的对身旁寻一的亲近和依赖。 又走了几个时辰,身后那通天接地的天梯已经隐没在地平线下,消失不见。 只有腰间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奇异绳索还牢牢系着,提醒他们不过是暂时出来,迟早得回去继续搬砖。 好在,前方灰白色的高大城墙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快到了!”寻一指向前方,语气也轻快了一些。 接着他想起什么,转头低声叮嘱道:“待会儿见到守人,你只管站着,别开口,交给我来应付。” 守人? 苟圣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原来说的是守卫。这里称呼倒是古朴,什么都叫“某人”。 刚到城门口,一个身着白色甲胄的守人便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回大人话,”寻一连忙躬身作揖,姿态放得极低,“小的是城外工地的匠人,奉命进城取点物料。” 说着往远处天边一指,那正是来时的方向。 那守人目光扫过两人,落在他们腰间那延伸至远方的奇异绳索上,心中了然。 却见他嘴角扯出一丝戏谑的笑,大手一摊,直接道:“孝敬。” 苟圣:“……” 他刚想上前理论,却被寻一伸手拦住。只见寻一麻利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泛着微光的半透明晶石。 这似乎就是这地方的通用货币了。 “劳烦大人行个方便。”寻一脸上堆笑,将晶石塞进守人手里。 守人脸上显出满意,侧身挥了挥手:“进去吧。” 刚迈过城门洞,苟圣就忍不住了:“就这么给他了?我们给公家办事,还要挨这种盘剥?这世道就是被这种人搞乱的!” 他想起之前在“青岚墟市”入口也遭过那个形如枯槁的黑袍人讨要好处。 那时是逃犯没办法认了,这次好歹也算个“官方身份”,怎么也来这一套? 寻一倒是不恼不怒,语气平淡地劝道:“出门在外,图个顺畅。有些规则别太较真,该低头时就低头。” 苟圣被噎得没话说,只能把这口闷气咽下去。 这个寻一,真是人不可貌相。 明明出身南郡大宗族,懂那么多天地奥妙,偏偏面对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又如此“接地气”,真像个滚刀肉。 要不是他懂得多,真的很难把他和大宗族联系在一起。 甩掉不快,苟圣这才有心思细打量这座古城。 放眼望去,满城都是方正敦实的灰白色建筑,屋顶都是整齐的斜坡,没有飞檐翘角。 比起狗剩时代那些精雕细琢的殿宇楼阁,此地透着一股子粗犷苍凉的古朴气息。 不过苟圣看来看去,到处都还是白蒙蒙一片。 不知是城市本色如此,还是如寻一所言该是五彩,只是自己这双“肉眼凡胎”的问题。 循着图笺上的地址找去,两人最终停在一座颇为气派的高门大宅前。 “有人吗?”寻一抬手敲门。 片刻之后,出来一个侍人:“两位何事?” “劳烦通传,”寻一恭敬道,“我等是城外工地的匠人,奉差遣前来取约定的货物。” 那侍人摆摆手直接回绝:“主人不在府中,现在取不成。” 苟圣学着寻一的恭敬样,追问道:“敢问贵府主人何时能回?” 那侍人沉吟了一下,估摸着道:“嗯……少说也得三个月以后了。” 苟圣:“……” 寻一:“……” 第80章 我信信信信信! “真没想到,素来稳重如山的寻兄,竟也会做出这等惊天之举。” 苟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寻一,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自己反而有些支支吾吾。 事情还是得说回半炷香之前。 在府邸门口,傲慢的侍人丢下一句“主人还得三个月后才回来”,一副打发叫花子的模样。 苟圣胸中怒火刚起,正要发作,谁料身边的寻一更快。电光石火间,寻一已欺身上前,劈头盖脸将那狂妄侍人揍倒在地。 看着那侍人抱头鼠窜的模样,苟圣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寻一甩甩手,脸上带着罕见的腼腆,摸了摸后滑溜溜的脑勺: “那侍人分明是在糊弄我们。天梯工地上和这家主人肯定早就通过气,货早就备好了,就等我们来取。” “主人出门前必然已经交代清楚,这小子无非是仗着咱有求于人,就敢胡编乱造三个月这种鬼话,纯粹是在戏弄我们罢了!” 苟圣还是不解:“寻兄,先前在城门口,给点好处也就打发了。这次怎么突然动手?” “你不懂。” 寻一神色自若,眼神里透着淡然。 “守人是公家的人,咱们得罪不起,他们也自然有摆谱的底气。可区区一个侍人,搞不清自己身份,玩仗势欺人这套?那就不是塞钱的事,是得让他长长记性。” “那……就不怕官差来找麻烦?”苟圣总觉得不太踏实。 “有什么好怕?”寻一无所畏惧,“在这里,打人不犯法。” 苟圣哑口无言。这地方的规矩,还真是奇异。 “对了寻兄,咱们出发前,工地的差人有没有说咱们返回的期限?” “这倒没明说,取到货了就回去呗,还怕咱们跑了不成?” 说话间,寻一捋了捋拴在两人腰间的绳索,另一端默默无闻地伸向远方,提醒两人终需返回。 “寻兄,你把他打了,那取货咋办?总不能在这干等吧?”苟圣迷茫,只能问问问。 寻一倒是很有耐心,略一思忖便道:“正好。左右无事,咱们先养养神,睡一觉再说。睡醒直接进去拿货,拿了便走人。” “去客栈睡?”苟圣试探着问,他觉得总该找个安稳地方吧。 “找什么客栈,咱们就地睡下就成。”寻一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说去散步。 他四下张望一番,拉着苟圣径直走到一处僻静的街角旮旯,确认无人打扰。 “就地?”苟圣话音未落,寻一已经行动起来。 只见他双脚稳稳站定,突然开始用一种规律的节奏原地踏踩。 坚硬的路面在他脚下发出轻响,泥土碎石竟翻卷开去。 不多时,地面就被他生生踩出一个小土坑。随着每次下脚,身体也跟着缓缓沉入坑中。 不过盏茶功夫,寻一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脖子以下都埋在了土地里。 “寻、寻兄!”苟圣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咱……咱就这么睡地下?这、这要是有人趁机使坏,咱们不都活不成了?” “怕什么?”土坑里传来寻一闷闷的声音,“这城里,打架不犯法,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说完,寻一闭上双眼,呼吸很快就变得悠长平稳,竟是真的沉入了梦乡。 苟圣彻底无言以对。 他不会这门钻地的本事,虽然身体和寻一看起来没有区别,但寻一掌握的这些奇怪的能耐,他大多不会。 最后,他只能无奈叹气一声,挨着寻一那颗露在土外的脑袋,背靠墙壁坐了下来。 罢了罢了,闭目养神吧。 苟圣闭上眼。 说来也怪,困意瞬间袭来,几个呼吸间,他的脑袋一歪,竟就这样靠着墙角沉沉睡去。 ……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日月几何。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熟悉的石壁纹路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好嘛,又回到他这修仙界的狗窝了,自己又变回狗剩了。 刚想挪动一下胳膊,却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竟四平八稳地躺在石床上,身上还严严实实盖着被子。 “嘶……不对啊!”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记忆瞬间回笼。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在大石床上刚突破炼气五层,身上却浮现出一层腥臭的黑泥。 没办法,他只能施展火球术和弱水诀组合技,在洞府中洗了一个热水淋浴。 接着躺下打了几个滚,浑身突然就冷一阵热一阵,刚想起身看个究竟,眼前却猛地一黑,直愣愣摔倒下去。 要是按这节奏,他醒来该是脸朝地、脚朝天,光着屁股趴地上的狼狈模样才对。 可现在……盖着被子?还躺得这么端正? 不对啊!这发展不对啊! “活见鬼了这是!”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掀开被子。 身上居然穿着干净的睡衣! 原本那套沾满黑泥丢在一边的旧衣裳,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他枕边。 再往地上一瞧,更让他心惊。 那时洗黑泥冲出来的蜿蜒“黑水河”,连带那股腥味,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洞府地面光洁如新。 “掌门!你可算醒了?”旁边打瞌睡的瘦猴被他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凑过来,“你都睡了大半天了!” 狗剩一指身上新换的睡衣,眼神狐疑:“是你小子帮我换的衣服?” 瘦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哎我的掌门,师弟我可没那胆子和本事!” 狗剩皱紧了眉头:“那是谁干的?这到底咋回事?” 瘦猴挠挠头,一脸无辜: “我也不清楚啊。中午我才起身,琢磨着下山偷点枣尝尝。刚出屋门,就看见若羽师妹从你这洞府跑出来,还红着脸,不知道咋了……” 他一脸苦相地接着说: “我刚上前打了声招呼,好家伙!她一个瞪眼过来,瞪得我都要吓尿了!就命令我立刻进来守着你,还让我……” 瘦猴压低声音:“还让我发誓,绝对不能把看到她从你这洞府出去的事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告诉你!她还说……” “她还说啥?”狗剩心头七上八下,满头疑惑。 “还说……”瘦猴缩了缩脖子,一脸后怕,“要是管不住嘴说出去了,她就让山蜂来蜇我,蜇得我满头是包!掌门你是不知道那有多疼……” 说完,瘦猴突然捂住嘴,眼珠子瞪得溜圆,惊恐得不行: “糟了糟了!我、我这嘴太快,刚才是不是都告诉你了?!掌门,您、您可不能去找若羽师妹问这事啊,那我可就真惨了!” “放心,不问。”狗剩拍着胸脯保证。 事情到这地步,他再傻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肯定是若羽师妹起得最早,看见自己洞府门口蜿蜒流出的那条“黑水河”,担心他有什么不测。 情急之下冲进来查看,结果看见他衣衫不整、胡乱裹着半边床单、昏迷趴地的“惨烈”现场…… 想象着她忍着羞臊,把自己从冰冷地面搬到床上换好衣服,妥帖盖好被子,默默把自己那堆脏衣服拿去洗干净、晾晒、叠好。 甚至连地上那条流淌的黑水河,里里外外都被她仔细清理掉了。 “唉,苦了若羽师妹了……”狗剩心里五味杂陈,又是感激,又有点无语。 “那个……掌门,”瘦猴忍不住好奇,凑上前来,“你们俩在这洞府里到底干啥了啊?” 狗剩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啥也没干,你信不?” “信信信!”瘦猴瞬间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信信信信信!我信还不行嘛?” 第81章 试试瘦猴拉车! “对了,若羽师妹现在人呢?” 狗剩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假装随意地问道。 “她啊,下山去了。说是奶奶身体不适,去邻村请刘郎中诊脉开药。” 狗剩这才记起,若羽师妹还有个奶奶。 想到若羽的身世,他心中不免唏嘘。 在若羽师妹还是哑女姑娘的时候,从小就没爹没娘,全靠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 要不是那天她鼓起勇气,远远瞧见狗剩正在自家院子和白老头搞什么开宗立派、修仙学道,又看到瘦猴提着野兔进去,便赌一把上门,现在恐怕还在跟奶奶相依为命,饥一顿饱一顿地挣扎着。 如今日子总算好过些了,至少温饱无忧,也能有钱给奶奶看病了。 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想到此处,狗剩鼻子一酸,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照顾好若羽师妹啊。 “还有,今天这事,嘴巴严实点,别乱传。” 看到狗剩那摩拳擦掌的狠厉眼神,瘦猴大呼一声:“掌门!饶命啊!放心放心,打死我也不敢往外说啊!” …… 这次意外之后,狗剩琢磨着,给每位同门的洞府门窗都安上内锁,再用灵力施加禁制。 这样一来,只有洞府主人才能自由进出。旁若人等,休想擅闯。 当然,真要是里面的人出了事,外面的人还是可以用强力轰开大门的。 不过破门的动静,势必会惊动其他人。但到了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但是利弊总是相随。 要是狗剩自己再像这次一样出事,后果可就不止是让若羽师妹一个人撞见了。 搞不好,整个山门的同门都能有幸“瞻仰”到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掌门大人光溜溜昏迷趴地的“风采”。 社死啊!那样可真是社死! 稳住!狗剩说服自己,老话说得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当狗剩再次见到若羽师妹时,他一脸平静,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当自己不知道那件事。 这样一来,反而让若羽师妹松了口气,脸颊上那抹微红,也慢慢褪了下去。 至于瘦猴,确实如他所保证的那样,嘴巴紧得像上了锁,没有泄露半个字。也不知是忌惮掌门的威严,还是惧怕若羽师妹那些恐怖的山蜂。 天气渐渐转凉,快要入冬了。 这天,狗剩带着瘦猴进县城去采购物资,主要是储备过冬用的米面、肉菜、瓜果之类。 这本是王铁柱的任务,不巧铁柱他爹在镇上打铁闪了腰,他娘要去照料,只能临时抽调铁柱去守着镇里的打铁铺子。 于是,赶着那头与自己颇有缘分的瘦驴,狗剩和瘦猴又坐上那辆驴板车,晃晃悠悠上路了。 而一向爱粘着狗剩还特别话唠的若羽师妹,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这几天除了饭点,几乎见不到人影,更别说这次出门采购,难得没有闹着要跟去。 狗剩心知肚明,心里苦笑着叹口气,倒也算落了个清净。 就在狗剩和瘦猴从山门出发时,灵兽园里那只金色小猫突然冲着他们“喵喵”叫个不停,尾巴摇得像狗尾巴似的。 “它该不会也想跟着去吧?”瘦猴纳闷。 狗剩一愣,自从上次从皇城回来,他还没找到好机会跟这小猫好好亲近。 他隐隐觉得这只猫藏着不少秘密,甚至可能和他那次获救有关。 在青云真人的地牢里,他失去意识前,似乎看见一个小小的金色身影,一个长发宛如阳光的小女孩。 这小猫,和她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还记得回程的驴板车上,他试探着叫了声“灰灰”,结果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懂了,小猫居然回应了一声。 更绝的是,那时候“系统”赶巧提示「寻找羁绊」的任务完成了。 真是匪夷所思! “那就带上吧。”狗剩点头答应。 一路上,驴车吱吱呀呀。 “我说掌门,能不能让你这宝贝瘦驴跑快点?这都走了半个多时辰了,比我的蹑云步慢多了!”瘦猴忍不住抱怨。 狗剩白了他一眼:“你那蹑云步是多快你心里没数?本掌门使全力都跑不过你,你跟驴较什么劲?” “嘿嘿,那倒也是。”难得听到狗剩夸自己,瘦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 话音未落,却听狗剩话锋一转:“要不这样,你下来拉车?我跟瘦驴坐车上歇会儿?” 瘦猴:“……掌门,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不过瘦猴这话倒真提醒了狗剩。 靠普通牲畜拉车,效率实在太低。 这可是修仙世界!他隐约记得修仙界有种玄妙手段,叫什么…… 千机术!这念头如同闪电劈过脑海。 前几天“系统”是不是确实传授过一个千机术相关的法术? 无视瘦猴投来的鄙视目光,狗剩自顾自从怀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小人书,摊开查看。 果然!「千机注灵术」! 当他神念集中在这个法术名字上时,与之相关的知识瞬间涌入识海。 简单来说,这是一门涉及制造和使用机关器械的奇异神通。 凭此术法,在造好一件器械后,他能够在其关键处设置一个持续运转的法术节点。 比如,打造一个炉子,然后在炉膛中心运用“千机注灵术”嵌入一个“火球术”节点,那么炉膛内就能持续喷出火苗,再也不需添柴烧炭。 当然,维持这种节点运转,自然需要消耗灵力。这灵力,自然来源于施术者自身。 “真想马上找机会试试!”狗剩越想越兴奋,竟有种迫不及待要跑回家搞实验的冲动。 “掌、掌门……试什么?”瘦猴有种不妙的预感。 “试试瘦猴拉车!”狗剩嘿嘿一笑。 “啊?” “喵!” …… 白老头这次长了记性,采购物资的钱直接交给狗剩拿着,绝不让瘦猴再有机会管账。 两人一到县城,麻利地买齐了所需物资。 狗剩拍拍驴板车上堆成的小山,说道:“行了,东西备好了,咱们这就回山。” 瘦猴瞥见钱袋里还剩点铜板,心里痒痒的,小声嘟囔:“掌门,时辰还早呢,要不……在城里转转?难得下山一趟。” 狗剩一翻白眼,暗自好笑,这该死的瘦猴还是贼心不死。 “好啊,那就逛逛呗。” 瘦猴眼睛瞬间放光:“当真?” 狗剩抬手朝远处一指:“瞧见没?那边有个耍猴戏的摊子。本掌门派你过去,跟那真猴子打一架。” 他拍拍胸口,一本正经:“就用上次那招,把你也变成真猴子。” 瘦猴吓得一哆嗦:“啥?又要变猴子?不成不成!” “慌啥?”狗剩一把搭上他肩膀,“变完了,保管没人看出破绽。” 话音未落,狗剩胳膊一甩,瘦猴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原地缩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猴子,急得抓耳挠腮吱吱乱叫。 狗剩见状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等笑够了,指尖微弹,那猴子身上光影一闪,噗的一声轻响,又变回了脸红脖子粗的瘦猴。 瘦猴惊魂未定,一脸无语:“掌门,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没辙,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往回走。 路过县衙附近的街角时,瘦猴突然扯扯狗剩袖子,指着那边嚷嚷:“掌门,快看!那不是县太爷老头吗?” 狗剩斜他一眼:“县衙门口遇上县太爷,有啥稀奇的?” 说着,他随意一瞄,果然,穿大红官袍的县太爷正跟一个青袍道士说着话,道士身后还跟着几个背剑的随从。 狗剩眉头轻皱,这石砚县里又冒出个修仙门派了? 转念一想,也说不定是个云游的普通道士。咱是开宗立派的,少管闲事为上。 他拉起瘦驴板车,招呼瘦猴快走。 “赶紧走,别让他瞅见了,麻烦!” 人怕什么来什么。 二人刚挪出几步,就听见县衙那头传来响亮的官腔喊声。 “狗剩仙长!别来无恙啊?” 第82章 南渊州论剑大会 “狗剩仙长!别来无恙啊?” 县太爷这一嗓子,听得狗剩直翻白眼,心下连道无语。 他把那头瘦驴的缰绳往旁边的瘦猴手里一塞,脸上堆起假笑迎上去: “真没瞧见青天大老爷在这儿,莫怪莫怪!” “哪儿的话,狗剩仙长您随意,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不用客气!” 两人假模假式地客套完,县太爷转向旁边那位青袍道士,介绍起狗剩来: “几位道长,这位便是我们石砚县地界唯一仙门的掌门,狗剩仙长!乃是第一……” 却不等县太爷把话说完,那为首的青袍道士鼻子里哼了一声,下巴都快抬上天了,眼神斜瞟着狗剩。 “哦?掌门?”青袍道士嗤笑一声,扭头对身边几个随从道,“就他?看着都还没断奶呢!搁这儿过家家呢?” 几个随从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里全是“就这?”的意思。 “看样子,”青袍道士一脸嫌弃,“贫道这趟是白跑了。” 县太爷脸上尴尬得都快挂不住了,却也不敢发火,只能赔着小心解释: “道长您有所不知啊,狗剩仙长法力高强,神通广大……” 于是赶紧把狗剩的战绩搬出来。 狗剩仙长带着人剿灭了盘踞石砚县几十年的邪道黑风寨,替天行道,还顺手救了青岚国最大绸缎商家的公子。 陛下龙颜大悦,亲下圣旨嘉奖,还把石洼山赐给他们当山门根基。 县太爷自然是不知道赵景涵的皇子身份,只当他是富商家的少爷,也不知道那日皇宫内发生的变故,这部分倒也没提。 谁知那青袍道士听完,脸上讥讽更浓了几分。 “哼!乡野小打小闹罢了。南渊州六十年一度的论剑大会,岂是这等过家家的小门小派能掺和的?” 他捋着那一撮细细的黑胡子,冷笑不止。 笑着笑着,他那细长的眼睛扫到了狗剩身后的驴板车,瞥见里面有个金灿灿的小东西,正抬眼盯着他。 “咦?……妖兽?” 他心头一动,暗中放出神念探查过去。 可这么一探,脸上的表情渐渐不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他脸色大变,再看向狗剩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哎呀呀!原来是狗剩道友!失敬失敬!” 他慌慌张张拱手作揖:“贫道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狗剩道友威名,实在是我孤陋寡闻!” “改日!改日贫道一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赔罪!那、那个……贫道先告辞了!”说话间那叫一个恭敬客气。 话一落音,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急吼吼召出一个巨大的叶形飞行法器。 急急拽上几个愣神的随从,连狗剩宗门名字都顾不上问,“嗖”地一下便冲天而起,眨眼就飞没影了。 狗剩:“……??” 什么情况?这人怎么最后的言语和举动变得那么怪?高级黑?他这小脑瓜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问县太爷。 “青天大老爷,那几个家伙到底是干啥的?” 县太爷还望着天上消失的影子发愣,被狗剩一问才回过神,赶紧赔笑道: “仙长您刚出山可能不清楚。刚才那位是玄武门的马长老,是位出家道士。听说最近在南渊州各郡县游历,就是来知会各正道宗门……” 原来明年二月初二,要办六十年一回的“南渊州论剑大会”了。马长老不了解石砚县的宗门情况,才先找到衙门来问。 “哦,论剑大会……”瘦猴一听,顿时有些好奇,“那是啥?” “至于细节,就轮不到下官这种小小县令知道了。”县太爷搓着手,干笑一声。 “哎呀坏了!”他突然一拍大腿,懊恼道,“忘了忘了!那马长老跑得太急,邀请函!他还没把贵宗门的邀请函留下就走了!这……这……” 他一脸惶恐,生怕狗剩怪罪下来。 “没事。”狗剩摆摆手。 什么论剑大会,他可不感兴趣,现在宗门实力薄弱,先把自家一亩三分地搞好才是正经。 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与县太爷作别,就拉着驴车准备回山。 可刚抬脚走了几步,两人对视一眼:“猫跑了?!” 没办法,只好先在县城里瞎逛逛,等那小祖宗自己玩够回来。 两人顺道给若羽师妹买了几本时兴的画本子,还有一堆憨态可掬的彩陶小玩意儿,又给师父白老头弄了一罐上好的茶叶。 说来也巧,刚买完东西,那小猫就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个东西,“啪嗒”丢在狗剩脚边。 “咦?” 狗剩捡起来一看,是个小牌子,玉质温润,非金非木,上面刻着字,他倒能认出来。 “南渊论剑?” 跟那马长老说的论剑大会有关?狗剩捏着牌子,心里嘀咕。 这小猫偷东西的老毛病又犯了,和瘦猴一个德行! 算了,反正猫都“送”来了,回去让师父看看这玩意到底是啥。 话说回来,在狗剩和瘦猴看不见的县城某处僻静角落。 刚才起初嚣张跋扈后来却狼狈逃走的青袍道士马长老,带着他的几个随从正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个载着他们逃命的巨大叶形法器也歪在一边。 “太……太可怕了!”马长老浑身发抖,嘴里语无伦次。 几位弟子也想不通,他们师父身为金丹初期巅峰修为,平日里呼风唤雨,怎得今日被那个……那个小家伙揍成这样? 实在匪夷所思! 就在片刻之前,万尺高空之上。 一位身着八卦道袍的老者,正脚踏飞剑破空而行。 他身后跟着个小童子,紧紧抱着老者的腿,生怕一松手就从云端栽下去摔成肉饼。 两人无意间注意到地面上的那场打斗。 “有趣!”老者眼睛一亮,捋了捋花白胡子,笑道,“哈哈!有趣!” 童子眨巴着眼,探头问:“爷爷,咱们不去帮忙吗?” 老者反问:“哦?你说帮哪边?” 童子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帮那几个道士吧!他们和爷爷一样,都是穿道袍的,还被打得这么惨。” “哈哈!”老者摇头失笑,“穿道袍不假,可爷爷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玉璧九洲这么大,门派多得数不清,哪能随便掺和?” 说着手掐法诀,脚下飞剑“嗡”一声亮起金光。 童子赶紧抱紧,剑光骤然大盛,“嗖”地化作流星,转眼便消失在天边尽头。 …… 回到山门,把上好的茶叶呈上。 白老头先是板着脸训斥:“小兔崽子!就不知道省着点花?” 可一转头,没人看见的时候,老头躲在房里偷偷乐了三天三夜。 可惜的是,若羽师妹的礼物终究没能亲手送到她手上。 敲响她洞府那紧闭的门窗时,没有等来开门,只有一句:“师兄,把东西搁在窗台上吧,我稍后自个儿去拿。” 狗剩听得直挠头,只好悻悻然照办,将那些画本子和彩陶小玩意小心放在了窗台上。 “这是?”接过狗剩递过来的玉牌,白老头眯着眼反复端详,“南渊论剑……” 久远的记忆忽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一拍大腿:“算算日子又快到了?上次……上次还是六十年前吧?” “师父您参加过?”狗剩一听师父知道,眼睛顿时亮了。 “当然!”白老头摸着胡子思索起来,“为师当年……是去干啥来着?” “……”狗剩无语。 “哦!”白老头终于想起来了,一脸淡然,“他们请为师去,是当那届的首席裁判官。唉,勉为其难去了一趟。” “哇!师父您这么牛!”狗剩由衷送上马屁。 “这小牌子就是论剑大会的邀请函。怎么?那些人倒是看重咱这小山门,专程给你送来了?” “啊……对对对对对!”狗剩一拍脑门,“那马道长走得急,就把这牌子塞我手里了,话都没说完!” 他可不敢实话实说,这是自家那小贼猫偷来的! 万一让白老头知道了,不光猫得挨揍,自己这个监管不力的掌门怕也得跟着吃瘪。 “对了,”狗剩正欲离开宗门大殿,却被身后的白老头叫住,“你那小猫把你刚买回来的鱼吃了。” 狗剩:“……” 第83章 失败乃成功之母 “秀才师弟,今天没下山去给村里娃们教书呀?” 这天狗剩得空溜达到藏书阁,想琢磨琢磨法术融合的事。他盘算先把“掌门优选”区的法术都啃个遍,然后再试验融合。 可刚进门,就瞅见李秀才埋头在翻那本快被他盘包浆的《青岚国志》。 “我说秀才师弟,你这本书都快盘出包浆了!” 可他说完,却悻悻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本《修仙大战》小人书被他翻得皱巴巴的,可还是被当成宝贝一样。 “掌门师兄,”李秀才抬头,“山下学堂今日放假,难得歇息。师兄找我……是有何指教?” 狗剩神秘兮兮:“嘿嘿,好事儿!” “师兄是说,我那符箓还能改进?”李秀才眼睛唰地一亮。 狗剩一点下巴。 “请师兄指点!” 整个藏书阁里,顿时除了两人细碎的低语,再无其他声响。 “师兄是说……我那唤雷符,能跟飞剑符融合一块使出?” 李秀才问得有点迟疑。 狗剩又点头。 这其实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点子。可怜他认字还不全,符箓这玩意压根不会画,只能动嘴皮子让秀才师弟动手。 “那意思……是在飞剑符的纹路里,嵌进唤雷符的窍门,让两道符纹产生共鸣?” “对头!试试看呗。”狗剩鼓动道。 “可……符书典籍里没这么写的,贸然尝试,万一……”李秀才心里打鼓。 “尽信书不如无书嘛,师弟!”狗剩踮起脚,故作老成地拍拍李秀才肩膀。 李秀才顿时释然。 眼前这小掌门岁数比他小,可鬼点子一箩筐,不服不行。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动手干一遍。他当即翻出自己誊抄的典籍,一边翻看,一边蘸墨,在空白符纸上勾画起来。 狗剩就杵边上干看着。他也看不懂,全指望秀才师弟了。 新符一成,两人立马来到练武场。 李秀才深吸口气,将一丝灵力灌入新画的符箓。符纸上暗淡的纹路亮起一层薄薄的金芒。 “去!” 符箓应声飞出。两人都抻长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只见符纸化作流光消散,原地“噌”地冒出一柄半尺来长的金色小剑,模样和往日飞剑符招出来的一般无二。 紧接着“滋啦”一声轻响,剑身周围浮现出一缕细碎的电弧。 “成……成了?!”李秀才激动得舌头都有些打结。 话音未落,只见“啪嚓!”一道刺目电光闪过,那金色小剑被劈成了一缕青烟。 李秀才肩膀一垮,目光在空荡荡的前方和狗剩师兄的脸上来回溜达,一脸尴尬。 “好像……画得不太对。” “没关系的,秀才师弟。”狗剩上前,拍了拍李秀才后背。 “想当年爱迪生发明电灯泡,活活实验了上千回!失败乃成功之母,多试几把,保准能成!” 李秀才听得肃然起敬。小掌门在他眼里,此刻竟隐约浮现出师父白老头的影子,敬佩之情噌噌往上蹿。 啥“爱迪生”?“电灯泡”?“实验”?他虽听得云山雾罩,但狗剩师兄的意思他懂! 师兄这是期许我试它个上千回啊! 这可是掌门师兄殷殷重望! 李秀才一咬牙,暗下决心。接下来几个月的月俸,怕是要全填给这宝贝符纸了! 对了,说到月俸,狗剩跟白老头商量好,决定自这月起,宗门里上上下下的师弟师妹们,每人每月都能领二十块下品灵石,外加一百文铜钱。 另外要是有立功表现,比如为宗门建设做出贡献,或者让“第一仙门”的名头更响亮了,还能额外得赏。 至于这奖赏如何评判,原本由狗剩一个人说了算,结果在白老头的一票否决下,这个权力被收回到了白老头手中。 至于花销?现在宗门还没有收入来源,全靠前两次缴获的战利品顶着。 但是管它呢,按眼下这花法,够他们霍霍几十年了。不过他显然小瞧了宗门发展壮大的速度,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指点完李秀才,狗剩终于能忙自己的了。 他这边倒是顺畅得多,估摸时间,不到半日功夫,就把“掌门优选”区域的术法搞明白了七八成。 接着便是随机搭配,两两凑对,还真让他捣鼓出几样新鲜玩意,让他欣喜不已。 比如火球术配弱水诀,搓出个“沸水诀”,甩出去就是滚烫开水! 即使不一击致命,也能烫得对方拔猪毛! 又比如把若羽师妹的御叶术跟火球术融合,搞出个“火叶术”。漫天叶片冒着火焰,呼啸而过,远远看去像一条小号火龙,很是威风! 最有意思的是,落石术配地兵术,直接在半空捏出石头小人! 这招取名“空降奇兵”。 这次他还发现,这些小石人能用施术者的神念操控,而不只是像他以前认为的那样,只会傻跟着他屁股后头跑。 既然能用神念控制,这岂不是算个丐版“身外化身”?狗剩心头狂喜,以后可玩的花活多了去了! 只是他发现,凭空产生的石头小人一落地就散架,变成一堆碎石再也不动。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狗剩试着把若羽师妹的“生息术”也揉了进去。 没成想,这神奇的法术连石头人这种没生命的物件都能治,实在是令他大感惊喜。 难题一解,狗剩自然念起了头号功臣,若羽师妹。 也不知道若羽师妹咋样了? 正想着,耳边却冷不丁响起那道冷冰冰的机械音: 「师妹:若羽,修为突破至炼气期四层,返还修为点数:4,总点数:5。」 狗剩心头一喜。 好家伙,若羽师妹这几天躲着他,竟闷声不响干成一件大事,直接冲上炼气四层了? 照这劲头修炼下去,保不齐真能成为咱这第一仙门的扛把子? 他暗暗点头,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若羽师妹把关系缓和回来。 虽说上次那档乌龙事件他纯属躺枪,可根子还是在自己身上。谁让他晚上睡觉不锁门呢?谁让他光着屁股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呢? 看着眼前三个扭来扭去的石头小人,狗剩心里惦记着若羽师妹,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嘿嘿乐出了声。 第84章 不去!才不去! 石洼山腰那块避风的平台,就在传送阵高台旁边。 若羽独自坐在石阶上,时而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时而又瞧着脚下层层叠叠的林海。 多久没和狗剩师兄说话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刚刚突破炼气四层,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狗剩师兄。可这念头刚冒出来,记忆就像倒带一样,唰地把她拽回了那个尴尬的早上。 想到这事,她的脸颊就忍不住发烫。 唉,要是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该多好。若羽摸了摸滚烫的脸蛋,心里叹气。 那天自己怎么就起那么早? 怎么就看见了狗剩师兄洞府门前那条流淌的“小黑河”? 怎么就不多想一下,就傻乎乎地冲进去担心他的安危呢? 结果……唉,那一幕,真是想忘都忘不掉! 每次回忆起来,若羽只觉得脸蛋像火烧,一直红到耳尖。心里头也是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心绪正胡思乱想着,耳边猛地响起“嗖”的一声破空锐响! 若羽师妹心下一惊,急急向后一撤! 几乎是同时,一道土黄色的光影擦着她的发丝掠过,“啪”地落在前头不远的地上。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石洼山地盘上偷袭她?若羽眉头一皱,心下一沉。 可等她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落地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土黄色石头小人,浑身涂满了花花绿绿的颜料。憨态可掬的模样,像个刚从窑里烧出来的小泥偶。 这是狗剩照着那天买给若羽的彩陶小玩意的样子画的。 此刻这石头小人正笨拙地左摇右摆、搔首弄姿。一边扭,一边还用硬邦邦的石头嗓子哼唱起来: “恭喜若羽师妹突破练气四层,咿呀咿呀哟……” 瞧着那笨拙石头小人的模样和动作,若羽师妹先是一愣,紧跟着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可这笑意刚起,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扭来扭去的家伙,不就是狗剩师兄的手笔么? 念头至此,脸颊腾地烧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周围偷瞟,狗剩师兄肯定躲在不远处呢! 怎么办?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和师兄说话,小心脏已经乱糟糟地撞着胸腔。 “铛铛铛铛!” 正心神不定,一声熟悉的爽朗笑声便在耳边响起,只见狗剩师兄的身影带着风就蹦到了她面前。 “恭喜恭喜!恭喜若羽师妹一举突破炼气期四层呀!” 狗剩咧着嘴,嗓门惊飞几只林鸟。 若羽低下头,指尖揪着衣角,俏脸微红,心中却在纳闷。这狗剩师兄,他是怎么知道我突破修为的? 上次突破炼气三层让他猜,他一下就猜中了。这回倒好,连猜都不用猜,直接就嚷嚷出来了。 莫非?难道师兄真的每天躲在自己洞府暗处偷看不成? 不行不行,想到这里,她觉得更紧张了,俏脸更红了。 狗剩见状,也是一愣,眼珠滴溜一转,大概猜到了师妹那小脑瓜里在想啥。 “咳,若羽师妹莫要多虑!本掌门自有门路,门内诸位弟子的修为进境,那都是一清二楚、合情合理在掌握中的!” 说着,脸上还透出一丝得意。 听闻解释,若羽师妹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师兄还是那个不靠谱又有点可靠的师兄。 嗯,自己也该试着迈出一小步? “哼!这有什么稀奇,那还不是本师妹根骨上佳、悟性非凡,再加上每日里勤修不辍、苦熬光阴,才终于水到渠成!” 这带着点小傲娇的口吻一出,狗剩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好好好!”狗剩抚掌大笑,就势又靠近一步。 他不由分说就握住了若羽的小手:“如此大喜,怎能不庆贺一番?走走走,师兄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他狡黠一笑:“王二婶家田里红薯可熟了,走,师兄带你去偷几个,找个地方咱们烤了吃?” 若羽师妹一听,赶紧把手往回抽,连连摇头:“不去!才不去!师兄你这主意也太……太离谱了!” 只见师妹小脸一红:“师兄还是去找瘦猴师兄搭伙吧,他那么能吃,肯定特别馋!” 话音未落,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那个,上次的事儿……”狗剩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看着若羽师妹的眼睛,“……多谢师妹了。” “嗯……”若羽师妹没有抬眼,也没有追问是哪件事,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两人同时看向远方的山野,那里坐落着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 “哟!” 端坐半晌,两人被这声突兀的惊叫吓了一跳。狗剩一转头,只见瘦猴那张瘦巴巴的脸正透着慌张。 瘦猴显然被坐在传送阵旁的两人吓了一跳,这两人凑在一块,哪有自己的好事? 果不其然,若羽师妹笑眯眯地起身,朝他轻快地挪步:“对了,瘦猴师兄,耽误你一下,师妹有个小事想找你,顺道指点指点。” 瘦猴一脸蒙圈:“指点?啥事啊,师妹你直说就行。” …… 太阳快落山了,瘦猴回到山门,脑门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起了几个大包。 狗剩远远瞧见,还在纳闷谁下手这么凶,瘦猴却丢来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狗剩顿时恍然大悟。 “哎哟!轻点轻点!掌门,狗剩师兄,你下手轻点!” 在瘦猴的洞府,狗剩正在治疗瘦猴脑门上的肿包,瘦猴却疼得龇牙咧嘴,直吸凉气。 没办法,看着瘦猴那惨样,狗剩心里也过意不去。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总得自己来善后收场。 “怎么样?本掌门新学的治愈法术还行吧?”他刚刚学来了若羽师妹那招生息术,正好此刻在瘦猴这里小试牛刀。 “真神了!”瘦猴摸摸自己额头,一点都不疼了,“掌门,你这招叫什么名堂?” “这招啊?这叫生息术,刚从若羽师妹那儿学来的。” “啊?!”一听到这个名字,瘦猴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哆嗦。 狗剩看得直纳闷。 虽然知道是若羽师妹干的,但究竟做了什么恐怖的举动,让堂堂瘦猴师弟如此魂不守舍? “若羽师妹刚才对你指点了啥啊?这么大反应。”狗剩明知故问。 “想知道?行啊!改天让你也尝尝被师妹那些宝贝山蜂蛰得满山跑,你就啥都明白了!”瘦猴直翻白眼。 “哈哈哈!”狗剩一听,反而叉腰大笑起来,“若羽师妹可舍不得用她的山蜂来蜇本掌门!” 瘦猴:“???” 第85章 就叫若羽一号吧! “师兄师兄,今天我们去哪玩呀?” 自从那日狗剩解开若羽师妹的心结,石洼山上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这天,狗剩主动邀请若羽师妹出去。 看着师妹那双满含好奇的大眼睛,他故意卖关子:“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拽起若羽师妹的小手就冲向传送阵。 远处的白老头瞥见,忍不住揪了揪胡子。这些弟子,不好好修行又在闹腾什么? 不过他虽然皱眉,终究没去阻拦。 李长生在一旁慢悠悠帮腔:“狗剩掌门少年老成,向来有主张,前辈不必太忧心。” 白老头沉吟一下,顺口交代道:“长生,那你多留神看着点。” …… “哇啊啊啊啊啊!师兄师兄,太快啦!太快啦!” 石洼山的山道上,一辆造型奇特的木板车正在飞速奔驰。前排坐着狗剩和若羽师妹。 狗剩一脸得意,盯着身边师妹被疾风吹得睁不开眼的模样若有所思。 这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狗剩终于得空,琢磨起新学的那门“千机注灵术”。 前面说到,这法门极为玄妙,能在造好的器械关键处设下持续运转的法术节点。 比如在炉膛嵌入一个“火球术”节点,就能持续生火,再不用柴炭。 这一次,狗剩盯上了能自己跑的车。 他找到王铁柱,掏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图纸,略带不好意思。 “铁柱师弟,你看这玩意,造得出来吗?” 图纸上画的是一种简易的蒸汽机装置,通过小锅炉烧水产生的蒸汽推动车轮滚滚。 板车上方还有座位,前方有个把手用来转向。 说来简单,但是这种奇思妙想,对铁柱这个村里娃来说闻所未闻。 王铁柱看得目瞪口呆:“师、师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狗剩嘿嘿一笑:“造出来你就知道了!” 没想到王铁柱在制器上天分过人,仅用了三天,还真就按图纸把那蒸汽机板车给捣鼓出来了! 狗剩随即掐诀,一道“千机注灵术”的法诀打入车尾的炉膛,瞬间设下了一个“火球术”节点。 炉膛里火光闪烁,热力蒸腾。 至于锅炉中的水,自然是通过“弱水诀”节点来供应。 看着铁柱师弟浓浓的黑眼圈,狗剩有点心疼,自然不舍得让他来试车。于是,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瘦猴头上。 “哇啊啊啊啊啊!师兄!快!快!快!” “够快吧?哈哈哈哈哈!” “快!快!快停下!救命啊啊啊——!” “砰!” 板车撞上山路边的一棵大树。瘦猴瘫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浑身挂彩,眼看就要不行了。 “嗯,这里要加固……这里也得改改……” 狗剩一手施展生息术给瘦猴疗伤,一手检查撞坏的板车,嘴里不停念叨着需要改进的地方。 “师兄……给我个痛快吧……求你了……”瘦猴哼哼唧唧地哀求。 可就在他哀求间,他身上的伤已经全都治愈了,只留下脑子里残余的疼痛记忆。 狗剩却没工夫搭理他,心思全在车上,把关于板车的改进点都反馈给了王铁柱。 不久,改进版的板车就造好了。 …… 如此反复折腾了数次,总算试出一个安全可靠的版本,狗剩终于敢让若羽师妹来体验了。 若羽师妹兴奋得小脸通红,崇拜地看着自家师兄。这位大师兄,总能弄出些新鲜有趣的好玩意。 “师兄师兄,这板车叫什么名字呀?” “嗯……”狗剩略一沉吟,眼睛一亮,“就叫它若羽一号吧!” “我说掌门!”坐在后排座位的瘦猴听见,鼻子里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小的我可是豁出命给二位试的车!你们俩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两人转头,看着瘦猴抱着胳膊,头扭向一边,小嘴噘着,像是在赌气。 “这场面怎么似曾相识?”狗剩纳闷。 不过他现在心情大好,眼珠滴溜溜一转,立马堆起笑:“好好好!瘦猴师弟功劳最大!这次带着你一起兜风如何?” 瘦猴一听终于没被落下,还有好事,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狗剩一本正经,“亲爱的师弟,还记得你嫌弃我那头瘦驴太慢吗?” 瘦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知道狗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从那天起,本掌门可是茶饭不思,日夜琢磨着怎么满足你啊!”狗剩显出深情款款的模样。 “瞧!这便是本掌门送你的礼物!”狗剩指着身下的板车,“让你体验几把风驰电掣的滋味!” 本来还期待师兄会不会把这神奇玩意送他,一听还是体验版,顿时有点泄气。 不过倒无所谓了,能安稳坐一回这新鲜玩意,总比只能干看着强。 “哇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 田野间的小路上,三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和笑声随风飘远。 远处一座小山头上,一位身着青蓝道袍的俊朗青年,正用神念注视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这个狗剩掌门……还真是有些不一样啊……” …… 接下来几日,狗剩没闲着,一门心思想把这神奇物件发扬光大。 他拉上王铁柱这制器好手,先是捣鼓出了自动浇灌灵田的工具,接着又弄出一套能自己抽水喷水的温泉淋浴系统。 山门弟子的生活质量眼看着往上窜。 这还不算,他琢磨起改进板车的动力。 反复研究风刃法门后,还真让他找到了窍门。拆解法诀,剔去法诀中“刃”的部分,只留“风”的部分,创出了“唤风术”这门新法术。 有了这法术,他马上改造板车。 在车尾装了个特制铁桶结构,把“唤风术”的法术节点设在其中,便能源源不断产生向后的气流,推动板车飞速前进。 眼看这些新鲜玩意在山门里广泛应用,狗剩心思更活了。 山下的石洼村!这些省力器械要是给乡亲们用上,春耕秋收得省多少力气? 可念头一转,问题就来了。 “眼前最要紧的,是得想法子让这东西别光靠吸我的灵力啊!” 眼下这些千机造物每运转一分都得耗他的灵力,就算他根基再稳,架不住数量多起来,也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这些天灵力透支,连带着他的饭量都大了不少,一顿饭几乎能吃一头牛,惊得若羽师妹直皱眉。 苦思冥想半天,不得其法,狗剩只好去叨扰见多识广的师父白老头。 “傻小子,动动脑子,那天在皇宫,你是怎么救为师的?” 白老头早就对这个徒弟鼓捣的千机注灵本事稀奇不已,内心惊叹连连。 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一派高人风范,丝毫未露,反倒轻易就想到了突破的方向。 他捻着胡子,慢悠悠地提点了一句。 狗剩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对啊!灵石!我咋没想到!师父不愧是师父!真是老谋深……哦不对,这姜还是老的辣!” 第86章 看你那怂样! “掌、掌门!咱、咱们真要去偷师父那块宝贝啊?” 夜色深沉,白老头的洞府门前一片寂静。其他洞府的灯火也已熄灭,弟子们都已歇息。 唯有狗剩和瘦猴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 这些日子,狗剩醉心于鼓捣千机造物。 看着自己和铁柱师弟(好吧,主要还是铁柱出力)捣鼓出来的那些新奇器械,在宗门里和山下石洼村都用上了,狗剩心里美滋滋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技艺为民”吧?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端起了点掌门的架子。 或许是宗门太平日子过久了,也或许是“千机造物”带来的成功让他有点飘,更可能纯粹是想找点刺激,狗剩又把心思打到了“传讯玉”上。 自从皇宫那回,见识过白老头用那块黑玉接通不知多少里之外的玲珑师姐,两人还能隔空见面说话,狗剩就对这玩意念念不忘。 可这“传讯玉”可是稀罕物,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在任何大小宗门都不是所有修士能佩戴得起的。 哪个穿越的修士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智能手机”呢? 说干就干。 他先是托铁柱翻遍了战利品,找出几块上好的千年寒玉,精雕细琢打磨成方方正正的“智能手机”模样。 王铁柱在“啥是手机?”的疑问中,按照狗剩的要求,打磨得也还像模像样。 然后?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光有个样子,里面全无玄机,跟几块废石头没两样。 没办法,狗剩决定“知己知彼”,亲手弄到真家伙研究一下,看看那块传讯玉里面的灵力流转到底是什么路数,才好仿造。 心动不如行动,他转头就撺掇起了瘦猴。 瘦猴耳根子软,被狗剩天花乱坠一通忽悠,什么“窥探宗门机密至宝”、“成为阵法大师第一步”,说得瘦猴热血上头,稀里糊涂就被拉上了贼船。 第一步,两人用新做的“温泉淋浴”当诱饵。 对着白老头一通猛夸:“师父辛苦啦!洗个热水澡祛乏提神,包您神清气爽!” 白老头本有清洁法术,不用洗澡,但架不住两个小子左一句“弟子孝心”右一句“神仙体验”,软磨硬泡下,只得无奈脱下外袍进了水池。 趁着白老头泡得舒服,狗剩示意瘦猴翻翻更衣室的衣物。可翻了半天,只有几件贴身衣物,不见那黑色玉牌的影子。 “难道在洞府里?”狗剩眼珠一转,拉着瘦猴便到了白老头的洞府门前。 瘦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心虚。 “去!看你那怂样!”狗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怕就回去,别在这儿碍事。” 瘦猴嘿嘿一笑,拍着胸脯:“哪能啊师兄!跟着掌门干大事,我瘦猴义无反顾!就是问问,就是问问……” 话是这么说,还是有点打怵。 幸好白老头的洞府没设禁制。两人摸黑溜了进去,果然,那块通体乌黑的玉佩,正静静躺在石案上。 狗剩掏出准备好的假玉佩替换了真货,两人如两道影子般溜出洞府,把门轻轻合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哇!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听着狗剩描述皇宫广场那幕万里传影的奇景,瘦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半天合不上。 “嗯。”狗剩摩挲着乌黑的玉佩。 “不过依我看,它能传音显影就够厉害了。至于师父后来发动的那惊天神通……估计是他老人家自己的本事,玉佩上的咒印只是个引子罢了。” 话虽如此,真要把这偷来的宝贝催动起来试试,两人对看一眼,激动又忐忑。 “师兄……咱们真要试试?万一师父……”瘦猴又开始打退堂鼓。 “怂蛋,怕你就别碰!”狗剩瞪他一眼,可自己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泛起微弱的灵光,朝着玉佩上那些玄奥的纹路靠近。 “来吧!是福是祸……试了才知道!” …… 远方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深处,一座冰冷如蛇的宫殿里。 白衣胜雪的女子“玲珑”立于巨大的水晶窗前,神色清冷。 在她身前,立着几位身着黑袍的修士,衣袍上皆绣着暗红色火焰纹路,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势。 为首的是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面若冠玉,神采奕奕。 中年男子正欲开口,却见玲珑寒眉微蹙,从袖中取出一块通体乌黑的玉佩,此刻玉佩正闪着微光。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这玉佩,与她那时托人转交给白老头的那块一般无二。 “玄清?”玲珑清冷的声音响起,“此时传讯,所为何事?” 那中年男子朗声一笑,声音颇具魅力:“哈哈,所为何事,仙子一问便知。” 单论相貌与声音,此人极易被误认为修为高深的名门正派修士。 可惜,知根知底。 玲珑眸中寒意更盛,冷声道:“本座的事,倒不劳烦闻人堂主操心提点。” 中年男子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不再多言。 玲珑玉手轻挥袖袍,一道灵光闪过。 巨窗前光幕流转,清晰地映出了千里之外的景象。然而光幕中的画面,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光影中赫然显现出两个半大少年,正捧着那块本该是接通玄清的黑色玉佩,埋着头紧张兮兮地研究着什么,时而还茫然地抬头张望,显得极其外行。 这两人,正是狗剩和瘦猴。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光幕中玲珑和一众黑袍修士,吓得大气不敢出,连招呼也忘了打,只顾着低头观察玉佩上灵力流转的轨迹,试图弄明白怎么回事。 玲珑面无表情,自唇齿间轻轻飘出四个字:“当真……有趣……” 一旁的黑袍修士们亦不发一语,只是抱臂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意外又怪诞的一幕,如同在欣赏一出荒诞的戏剧。 “差不多了,告辞告辞!”见研究得七七八八了,狗剩朝着光幕的方向胡乱挥了下手,便急急催动灵力按向玉佩。 光幕应声一闪,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玲珑依旧面朝水晶巨窗,身影如冰雕般肃立。 无人能窥见她的神情,唯有那带着一丝奇异玩味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殿宇中幽幽响起,辨不清是气极反笑,还是当真觉得有趣。 “有趣……竟敢这般戏弄本座……” 第87章 不想挨饿?那就干活! “师父啊师父,你屡次三番坏我好事。如今,连个小小的炼气期小东西也敢戏弄本座,当真有趣。” 玲珑面罩冰霜,语气冰寒。 侍立在她身旁的红衣侍女见状,上前一步请示:“要不要弟子去……” 说话间,她做了一个狠辣的手势。 玲珑并未直接回应,目光幽深,仿佛在自言自语: “本座深知玄清此人性情。若你那样做了,他定不会罢休,那通往那处的‘门径’就更难从他口中探知了。” 她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样吧,再去送他们一份小小的‘回礼’。总要让他们晓得,我玲珑,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手下心领神会,应声退下。 “好了,”玲珑转向那位闻人堂主,依旧面罩寒霜,“接下来,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只见那闻人堂主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冷哼,毫无惧色地上前半步:“仙子有话直说便是。” 玲珑冰冷的目光在闻人堂主身上一扫:“你我两家联手布局许久,耗费如此心力,到头来竟功亏一篑。你可曾想过,这究竟是为何?” 闻人堂主面色铁青,语气带着怨愤: “为何?还不是因为我们未能真正做到坦诚合作,毫无保留?否则的话,那几个青岚皇族早已炼成皇道血精珠,组成整套至宝,早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玲珑睫毛微动,嘴角掠过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 “哦?这么说,闻人堂主是在指责本座喽?可如果不是贵堂那位……嗯,上不得台面的使者,掌控不住局面,行动结果岂会落得如此田地?” 闻人堂主怒火中烧,但看着玲珑这般神态,心底反而生出一丝警惕,强压怒气。 他深知玲珑的性子。 “话不能这么说!本堂原本已经为使者配备足矣的人马与法宝,绝对足以保证他万无一失!要不是仙子执意阻挠,行动本不该一无所获,结果不但失败,还赔上了整个据点!” “‘配备足够的人马和法宝’?”玲珑转身,微眯起眼,像打量一件新奇事物,“闻人堂主也好意思说出口?当真觉得行踪暴露得不够彻底么?” 不给闻人堂主辩驳的机会,玲珑接着嗤笑一声: “退一步讲,闻人堂主指派自己的亲侄儿去担任这关键‘仙使’,本身存了几分栽培自己人的私心?那人,是不是侄儿呢?呵呵呵……” “你……” 闻人堂主被她戳到痛处,满腔反驳的话硬生生噎在喉咙里,只觉一股闷气无处发作,吞了个哑巴亏。 “当然,”玲珑话锋微转,语气略微缓和几分,“本座亦有所疏忽。” “本座没料到玄清会中途插手,也没想到,那时他还敢不顾生死强行催动法力,灭杀了狮头老怪。更未曾想,他在那小小山寨里救下的毛头小子,竟恰好就是我们的货物之一。” “哈哈哈!仙子这没料到的事情,可真是一箩筐啊!”闻人堂主怒极反笑,满是嘲讽。 玲珑仙子闻言,眼中杀机闪现,森然扫过闻人堂主及其身后的几名随从。 只见她抬手随意一挥,闻人堂主身后几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便纷纷倒地,生机断绝! 场中黑衣修士,瞬间只剩闻人堂主一人站着。 眼见手下转眼化为飞灰,闻人堂主竟未再显露怒意,反而沉声道:“今日带这几人来,本就是给仙子消气所用。” “耍够了嘴皮子,闻人堂主总该没忘记正事吧?”玲珑面无表情。 “不敢忘!在下这就去办!”闻人堂主身形一闪,如同泡影般消失在原地,原来在场的只是一缕分魂化身。 玲珑独自转身,面向巨大的水晶窗,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 与此同时,遥远某处。 巨大幽深的洞窟深处,火光跃动,映照着洞壁上无处不在的火焰纹饰。 那位被称为“闻人堂主”的中年男子,此刻高踞于洞窟中央宝座之上。 “哼!”他显然怒气未消,随手一挥,一道昏暗诡异的火光无声射出。 大殿下方,原本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一队黑衣修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瞬间血肉枯朽,化作十几具骸骨。 “再来一批!” 如此往复,杀得十几批下属化作飞灰,他的怒火才稍稍平复。 平复了一下神念,那人眼神深处透出一丝忧虑和恍惚,喃喃自语道: “吾儿啊……你究竟身在何方?你命牌未碎,分明仍在人世。无论流落至何处,为父……都盼你能安然归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某个不知名的穷乡僻壤角落,一堆牛粪堆前。 一个浑身赤裸,仅用些干草围住腰间要害的男人,悠悠醒转过来。他揉着胀痛的脑袋,眼神迷茫打量着周遭的田地粪堆,一脸懵逼。 “这……这是哪?谁他娘的把老子扔到这鬼地方来了?!” 看那眉眼轮廓,竟是那日被狗剩、瘦猴还有李长生三人联手暗算的真正的邪道仙使! 他想起那时正色胆包天,却被一块大石头砸懵,正要发怒,却被另一股神秘力量袭击,让他彻底昏厥。 现在醒来,这到底是哪? 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除了那圈干草,寸缕全无,什么法宝灵物乾坤袋,统统不翼而飞! “搞什么鬼?!连裤子都不给留?” “喂!你谁啊?躺这干嘛玩意儿?想偷俺家牛粪咋地?” 一个穿粗布衣的老农,手里操着一把铲粪的大铁锹,满脸警惕,伸出铁锹戳了戳那人光溜溜的腿肚子。 偷……偷你家牛粪?! 你听听你说的啥话?! 男人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老东西!找死!” 说话间,正欲使出那招拿手的“夺魂功”,将这不开眼的老东西抽魂炼魄!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咦?我的……我的修为呢?!” “我是谁?!” “这他妈到底是哪?!” “我他娘的在干什么?!” 一连串灵魂拷问让他彻底傻眼。 “咋?你还想跟俺动手?” 看他那副模样,老农顿时警惕心又起,挥起铁锹在他脑门拍了一下。 最终,这位倒霉透顶的前“邪道仙使”,被那老农用一根粗麻绳结结实实捆住双手,牵到自己家的磨盘前。 “不想挨饿?那就干活!” 于是,在牛粪的独特气息环绕下,在粗糙的绳索束缚下,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使大人,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劳作。 像一头老黄牛一样拉磨。 第88章 你想报仇吗? “掌门,你这歪歪扭扭的线条,画得准吗?” 石洼山上,第一仙门的山门府邸,狗剩掌门的洞府内。 刚和远在天边的玲珑仙子结束连线,狗剩掌门就一头扎在石桌前,埋头对着自己照着感应到的灵力流动画的线条,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瘦猴凑过来瞅了一眼,忍不住嘀咕。 狗剩正琢磨得入神,被这么一打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一边凉快去!别妨碍本掌门琢磨正事!” 瘦猴撇撇嘴,只好悻悻地走开,百无聊赖间,在狗剩那张足有十八平米的巨大石床上滚来滚去。 真不愧是掌门,连睡觉的石头都格外气派。 “我说掌门,你这石床……是不是比我们的宽敞太多了点?” “!!!” 感受到狗剩扫过来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为了避免自己被踢出门外,瘦猴脖子一缩,赶紧闭嘴,老老实实躺在石床上挺尸。 无聊加上那石床实在宽大舒适,不出片刻功夫,居然直挺挺地睡了过去。 梦里,瘦猴正美滋滋地偷张大爷家的大枣。那枣儿啊,一个个如同拳头般大小,咬一口,真甜啊! 再来一个! 又脆又甜! 再咬……哎呀!这一口下去,差点把牙给崩掉。 咋这么硬? 瘦猴惊醒,感觉到嘴里还叼着东西,拿下来定睛一看,哪是枣啊?分明是一块通体乌黑、四四方方的玉石牌子。 这正是那天狗剩托请铁柱师弟打造的千年寒玉牌子,用作自研版传讯玉的玉基。 狗剩不知何时杵在他边上,脸上挂着一丝坏笑。 “掌门,成了?” “嘿嘿,成了!” 瘦猴一蹦三尺高,在狗剩的指示下,拿起玉石牌就往屋外跑。路上撞见正坐在四角凉亭边上聊天的若羽师妹和赵景涵,他也顾不上搭理。 “咦?那不是瘦猴兄弟吗?这般急切,不知所为何事?” “哼!瘦猴师兄能有什么正经事?一准又是瞎胡闹呗!” 瘦猴一口气跑到传送阵外头,石洼山的半山腰平台处。估摸着距离够远,狗剩的声音铁定传不过来了,才停下脚步。 “嗯,就这里了!” 他喘匀气,小心翼翼掏出那块乌黑玉石牌。 捧在手里端详片刻,牌子还是那么方正,通体漆黑,不见一丝纹路,只隐隐透着玉石的光泽。 瘦猴咽了口唾沫,指尖引出一丝灵力,注入玉牌。 “嗡!” 只见那玉牌灵光一闪,通体微震一下,惊得瘦猴手一抖,差点把它给扔到地上。 瘦猴赶紧拿稳,再抬头一看,在他面前半丈远的空中,一片光影凭空浮现。光影之中,狗剩掌门的身影若隐若现。 “成了!掌门!成了!” “成了!我们这传讯玉真造出来了!” 瘦猴回到狗剩洞府内。 “不过,眼下这传讯玉还差点意思,只能在这两块之间传讯,换个别的玉牌就不灵了。” 狗剩拿着两块玉牌端详着,又瞥了眼桌上几块未经灌注灵力纹路的空白玉基,若有所思。 瘦猴刚凑到石桌边,闻言一脸困惑:“掌门,修仙界的传讯玉不都这样吗?难道还有花样不成?” 狗剩轻轻摇头,目光悠远了一瞬,又迅速收回。 “啧,在我们那个世……哦,大概是我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梦里的世界,修士们用的传讯玉想跟谁通就通,方便得很。” 狗剩想起了上一世的手机。 “真这么神?”瘦猴听得眼珠子都亮了,“可那……那毕竟是梦里的事啊掌门!真能弄出来?” “试试呗!” 狗剩咧嘴一笑,眼中闪过精光,顺手把其中一块玉牌塞到瘦猴手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这玉牌赏你了,就冲你跟着本掌门统一战线!以后有啥事,就敲它!” 说着他将手中两块玉牌中的一块递给瘦猴。 瘦猴大喜,双手接过,一蹦三尺高:“多谢掌门!多谢掌门!” …… 另一边,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深处。 玲珑面向巨大的水晶窗,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窗外古松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厚厚的积雪压在枝头,天色阴沉如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禁锢在寒冬之中。 “仙子!”一名手下匆匆入内禀报,“他醒了!” 玲珑略一侧目,思绪回归,平静道:“带上来。” 片刻后,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进了大殿,像是不熟悉这具身体。 他一进来,便“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谢:“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玲珑却未转身,依旧目视窗外积雪的松林。 静默片刻,她才开口:“你可知本座为何救你,青云真人?” 眼前这青年人竟是那个胖乎乎的青云真人?此刻的他瘦削清秀,与之前模样判若两人,哪有半分相似之处? “在、在下不知,还、还请仙子示下……”被称为“青云真人”的青年人声音抖得厉害。 “那你可知,是何人害你至如此地步?”玲珑又问。 “在、在下……亦不知……”青年人冷汗已涔涔而下,额角鼻尖皆是湿痕。 那位金丹后期修为的修士,此刻却连大气也不敢出,深怕一字答错,立刻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虽说是玲珑给了他这副新躯体和这条命,但他更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再丢掉一次。 瞟了一眼玲珑那寒气森然的背影,他脑中念头飞转,咽了口唾沫继续补充道: “那日在地牢中,在下已将那几人尽数重创,几无生还可能!正要收取仅剩的货物……” 回忆到此处,青云真人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就在那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个小女娃……在下万万没料到那孩童竟身怀惊人神通,有些大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失去知觉……再醒来,就是刚才了。” 来到大殿的路上,玲珑的侍女已将其后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他。 当日,他的躯体已被那神秘女童击碎,金丹即将被吞噬的瞬间,玲珑仙子施展秘术,硬生生将他的金丹和大部分神念当场瞬移而出。 “连一个金丹后期巅峰的修士,都能轻易抹杀。师父啊师父,您这身边,究竟还藏着哪些我不知道的帮手呢……” 玲珑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沉莫测。 “你想报仇吗?”她转过身,居高临下。 “在下不敢……”青年人浑身颤抖不已。 那神秘孩童展现出的力量远非他能敌,他再是怨恨,保命才是第一,哪有愚蠢到去奢谈报仇? 然而,等了半晌,却听不见玲珑仙子有丝毫回应。 青年人颤巍巍抬起头,正好撞上玲珑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眸。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具失去价值的尸骸。 他都快吓尿了,急急改口:“想!在下想!想报仇!在下做梦都想手刃仇敌!” 可话一出口,他又忍不住哭丧着脸。 “可、可在下连仇人是谁都不得而知……在下、在下如何报仇啊……” 玲珑冰冷的声音响起:“只要你想,便无不可。” 第89章 石洼村没了! “呼……浑身舒坦……” 狗剩惬意地长叹一声,把身子更深地埋进热气蒸腾的汤泉池水里。 这几天,他头发都快愁秃了,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改进传讯玉上,想让它能多端连接的构想迟迟没有进展。 虽然拜托了李秀才帮忙翻遍典籍,但找到的也全都是那种两端绑定传讯的老记载,关于多端互连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根本没有记录。 这让他颇有些气馁,连带着精力都耗损了不少。 此刻,山门内的汤泉成了他洗去疲惫、恢复精气神的唯一慰藉。 温暖的泉水包裹全身,头顶淅淅沥沥流淌下来的热水冲刷着肩背,怎一个爽字了得。 就在这神思恍惚的当口,搁在池边的传讯玉微震一下,发出幽微的光芒。 “瘦猴?”狗剩泡得有些迷糊,脑袋勉强转了转,“这会儿找我能有啥好事?” 他想起刚才来汤泉的路上,正好撞见行色匆匆的瘦猴那小子。一问才知,他又要下山去偷瓜偷枣了。 “你小子少偷点,给王二婶和张大爷多留点!”狗剩还为此特意叮嘱了一句。 瘦猴嘿嘿怪笑两声,一溜烟跑没了影。 不过狗剩哪里知道,如今的瘦猴,脸皮虽厚,却也架不住村里长辈们见了面就拼命塞瓜果的热情。 王二婶家的甜瓜,张大爷家的脆枣,塞得他怀里都快抱不下了。 “哼!好歹俺也算跨入修行门槛的人了,再这么小偷小摸下去可不成!”于是便琢磨着,悄悄地帮长辈们干点农活,权当回报。 只是这念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可不能让狗剩师兄还有哑女师妹他们听到了,怕他们笑话。 所以这时候瘦猴突然传讯过来,狗剩只当他又皮痒了来显摆“战果”,或者在山下碰到了啥无足轻重的小麻烦。 他瞥了一眼持续闪烁微光、嗡鸣轻震的传讯玉,决定不予理会。 先泡透再说! 待他过足了泡澡的瘾,慢悠悠地起身,擦拭,更衣……其间诸多繁琐细节略过,反正就是洗完澡之后那些繁琐的工序。 最终,他发现传讯玉竟然还亮着。 狗剩眉头一皱,心下一沉,该不会出了啥事了吧? 他俯身抓起池边传讯玉,指尖微动。光幕亮起,显露出瘦猴那张焦急的面孔。 “掌门!大事不好了!!!” …… 传送阵光芒一闪,李长生和瘦猴跌跌撞撞地冲出四角凉亭,惊慌的呼喊声瞬间撕裂了府邸院落的宁静。 “师父!掌门!出大事了!石洼村……石洼村……” 白老头心头一紧,喝道:“慌什么?喘口气慢慢说。” “村子……村子没了!” 白老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强压震惊:“从头讲,仔仔细细地说!” 最早遭遇变故的是货郎刘三。 眼看年关将近,他去镇上进货回来,半道上撞见一个穿白衣服头戴兜帽的蒙面怪人,看着像是修仙者。 那人似乎来者不善,他身后飘着几头小山般大小的恶狼虚影,狰狞无比。 “石洼村的人?”那怪人鼻子一耸,眉头微皱,随即冷笑。话音未落,手一挥,几头漂浮的恶狼便作势欲扑。 刘三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货担,两股战战撒腿就跑。 那蒙面怪人和恶狼虚影倒也不急着追,只是不紧不慢地吊在后面,如影随形。 直到刘三跑回村里,真正的袭击才自此开始。 恶狼虚影獠牙闪光,见人就咬,有村民躲避不及被咬一口,顷刻间血花四溅。 恶狼身躯更是蛮横地冲撞着砖墙房屋,一时间房倒屋塌,轰鸣不绝。 那蒙面怪人似乎还嫌破坏不够,抬手一挥,数道火焰凭空窜起,点燃了村中的树木和屋顶,顿时各处浓烟滚滚。 当时瘦猴正帮王二婶挑水浇菜,看见远处的火光浓烟,心知不妙,拔腿就往村里冲。 正给孩子们教书的李秀才也听到了动静,立刻从学堂出来。 两人情急之下,顾不得藏拙,各自施展本事,联手对上那蒙面怪人与恶狼虚影。 可惜那怪人修为似乎远在他们之上,几头恶狼也异常强横,两人双拳难敌四手,险象环生。 混乱中,村民们仓皇逃命。 李秀才一咬牙,指挥大家往石洼山的上山路逃去。 “到时候师父怪罪的话,就只能认下了!” 瘦猴急急掏出传讯玉连线掌门狗剩,可那边死活没回应,急得直跳脚。 “狗剩师兄!要你何用啊!”他气得差点把玉捏碎。 幸而村民们很快撤进了上山的小路。那蒙面怪人见状,却抬手止住了追杀的几头恶狼虚影。 “这气息,似乎……是玲珑的势力……” 石洼山下,原本村西头的岔路口,此刻只剩焦黑的断壁残垣和滚滚浓烟,整个村子仿佛被凭空抹去。 袭击者和那些恐怖的恶浪虚影早已没了踪影。 白老头神情凝重,鼻翼翕动,细细感应着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心中的预感坐实。 是报复青岚国都城那次冲突? 不像。 玲珑心思果断,若要报复,在他们回村前后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这么多天才发生,定然是别的原因。 心念电转,他下意识摸出玲珑送他的那枚黑色玉佩,然而入手瞬间,他眉头就紧锁起来。 不对! 玉佩入手冰凉,本该蕴含其中的灵力流转和咒印气息,此刻却荡然无存。 这不是那块玉佩。 这几天带在身上没有细察,他心下一惊,山门里遭贼了?! 念头刚起,狗剩已蔫头耷脑上前来,手里捧着的,正是那块真玉佩。 他支支吾吾,总算把实话交代了。 山门大殿内,气氛凝重。白老头端坐正中的大长老宝座,面沉如水,目光如刀。 堂下跪着狗剩和瘦猴,其余几位弟子列坐在两旁座位。 “两位师兄,你俩干啥了啊?惹出这般大事,让师父如此生气……”若羽师妹焦急万分,担心狗剩师兄,小声嘀咕着。 狗剩此刻哪还顾得上回应。 无需言语,白老头那极致的失望与压制的怒火,便让狗剩如芒刺在背,冷汗直流。 殿外广场上,惊魂未定的村民们此时挤作一团。 “受伤在所难免,但好歹无人亡故!不幸中的万幸!”李长生从殿外进来,呈报道。 白老头痛心疾首。 为了给受惊的村民们一个交代,他带着狗剩和瘦猴来到众人面前。 “乡亲们!老朽管教无方,门下出了这两个不成器的孽徒!是我这当师父的愧对大家!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打断两位孽徒的腿,给大家出口气!” 话音未落,白老头眼神一厉,双手抡起那根碗口粗的大铁棍。伴着一阵风声,大铁棍狠狠砸落下去! 第90章 他们还是孩子! 听到白老头这次居然要动真格打断他俩的狗腿,狗剩和瘦猴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两人直挺挺跪着,小脸惨白如纸。 狗剩爹娘挤在人群中,看着儿子,又心疼又无力。 狗剩他娘怀中抱着的二狗,年纪还小,此刻看着跪在地上的狗剩,扭着身子闹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陪我玩呀!”二狗嚷嚷。 狗剩他娘吓得魂都要飞了,一把捂住二狗的嘴,示意他别出声。 其余弟子和三皇子赵景涵均在一旁小声求情,可白老头仍不为所动。 眼看铁棍落下,若羽师妹忍不住一声惊呼,眼泪唰的一下滚落下来。 “且慢!!!” 众人一愣,只见王二婶一步上前,一手叉腰,另一手高举,竟硬生生架住了白老头挥下的大铁棍! “白仙师息怒!俺们村老小能吃上安稳饭,全靠狗剩娃子和仙门照拂!这次祸事是那千刀万剐的恶人作孽,哪能怪到两个小娃头上?” 王二婶顿了顿,目光往瘦猴一扫。 “真、真要打断腿出气……您就打瘦猴娃子得了,狗剩好歹还挂着掌门的名头,打断两条腿多不像话!” 被忽然点名的瘦猴:“……”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里拔凉,默默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瘦猴自认机灵一世,难道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变成个瘸子了? “是啊,白仙师,手下留情啊!” “白仙师息怒!他们还是孩子!” “……” 有了王二婶带头,村民们随声附和,求情声此起彼伏。 然而狗剩却被王二婶的话吓了一跳,生怕白老头听信了二婶的主意,真放过自己只打断瘦猴的腿怎么办? 毕竟瘦猴平日里“作恶多端”,哪像自己好事做尽,人见人爱。 “师父!弟子狗剩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撺掇的瘦猴师弟,跟他真没关系!您……要罚就罚我一个,全冲我来!” 瘦猴师弟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若羽师妹却在一旁暗自懊恼,都这时候了她这傻师兄还在瞎逞啥能呢? 最终,白老头的怒火化作一声长叹。 他宣布了惩戒。 狗剩这“掌门”之位,即时暂停! 本想请客卿长老李长生接棒,谁知李秀才连连摆手拒当此任。这重担,最终落在了沉稳可靠的若羽姑娘肩上。 狗剩哪敢有二话?蔫蔫认罚。 白老头言明,以一年为限,若狗剩安分守己,不再出岔子,掌门之位自会复还。 至于瘦猴,他虽是从犯,但也不能轻饶了他胡闹。 即日起,他与狗剩在各自洞府中闭关思过一个月。 闭关思过期间,只有过年那天吃年夜饭,能出来放风两个时辰,其余时间禁止踏出洞府半步。 当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救治受伤的村民。 这副担子,落在了新上任的代理掌门若羽师妹肩上。说起来,还真亏了狗剩师兄捣鼓出来的好东西,那件名为“生息疗愈灯”的千机造物。 这法宝核心嵌了“生息术”和“焕灵术”的法术节点,运转起来神异非常。 若羽只需手持这形如“探照灯”的物件,对准伤处,灵光流转几个呼吸,那些伤口便奇异地愈合起来,连个疤都没留下。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看得若羽和村民们啧啧称奇。 不过,看着手中功效神奇的疗愈灯,若羽师妹秀眉却又轻轻蹙起,心底泛起一丝忧虑。 也不知师兄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又胡思乱想挨饿受冻?她微微叹了口气。 紧接着,石洼村三四十口乡亲,被第一仙门的弟子们安置进了府邸内闲置的客房。 地方宽敞,倒也能容纳。 这次灾祸,虽无村民亡故,但损失惨重,几十亩良田焦土、王二婶宝贝的瓜田和大肥猪、张大爷挂了满树的甜枣、刘三养家糊口的货物……尽成焦炭。 村民好在没有人员损失,只是可惜了几十亩农田,还有王二婶家的瓜地和她养的猪,张大爷家的枣树地,货郎刘三家卖的货物。 万幸种子还在,张大爷藏好的谷种、瓜籽、枣核一粒没丢。 白老头当场拍板,来年开春,就在传送阵外,半山腰那片平台旁边,开山平地,辟出个新村落。 那里依山傍水,小河流淌,平整土地种粮食、盖房子、养鸡鸭都方便。 王二婶那只命大的下金蛋老母鸡早已安然上了山,此次幸免于难,成了乡亲们此刻难得的慰藉。 安顿在府邸院落后,村民们也不想闲着,纷纷在府邸中找着自己能出力的地方。 大家迅速找准位置,仙门这庞大的“营生”也轰轰烈烈运转起来。 张大爷当仁不让,掌管起了灵植园,侍弄着从缴获物资中找出来的宝贝灵植种子。 王二婶则与代理掌门若羽一同打理灵兽园。 土狗骨头、耗子盗帅、金色小猫、下金蛋的老母鸡、与掌门颇有缘分的瘦驴、还有若羽早先收留的猫狗队伍,都归她俩照看。 货郎刘三轻车熟路,配合着李秀才、王铁柱,开始整理炼器阁、藏书阁、仓库里堆成山的物件材料,顺便负责定期下山采购仙门所需。 至于支撑这一大家子运转的耗费? 好在缴获自烈火堂据点的物资中,着实捞了不少横财,足够支撑第一仙门运作好些年了。 …… “哎,瘦猴,连累你了!” 惩戒刚下,两人就被送进各自洞府关禁闭了。狗剩仰面瘫在自己那十八平米的大石床上,正用传讯玉跟瘦猴隔空“通话”。 刚才交代“犯罪经过”时,由于寻思着多端互连的最终版本还没头绪,因此狗剩没有把传讯玉的“原型机”已经鼓捣出来的消息透露出来。 这秘密现在反倒成了他俩漫长的禁闭期间唯一慰藉和解闷的法子。 “说的什么话,我的好掌门!”光影那头传来瘦猴动情的声音。 “别叫掌门了。我已经,不是掌门了。”狗剩纠正。 “嘿嘿,在我这儿,你永远是掌门!再说了,不就一年嘛,又不是真撸掉了!” 这番患难,让两人之间本就“惺惺相惜”的同门情谊更加瓷实了。 两人正天南海北地瞎扯淡,狗剩脑海中却突然蹦出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音,惊得他一愣。 「检测到适宜的新终端介质,是否迁移?」 终端介质?适宜?狗剩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翻身坐起,在识海里试探地问:“啥介质?” 「检测到用户拥有千年寒玉制成的传讯玉,可兼容作为系统的新终端介质。」 “迁移了,传讯玉还能传讯不?”狗剩此刻最关心这个。 「系统迁移操作不影响介质原有功能。」 狗剩一听,心中大喜:“那还等啥?迁!快点迁吧!” 「指令确认。系统迁移中……迁移完成。」 旁边的传讯玉同时金光一闪。 狗剩又想起个关键问题,急急追问:“那以后咋召唤你出来?” 「用户手持终端介质,注入灵力即可唤起界面。」 “啊?”狗剩纳闷,“那我一激发灵力不就等于直接找瘦猴连线了?” 「亲测有效。」说罢,那道机械音就沉寂了下去,再问都没了动静。 亲测有效?狗剩粲然一笑,好奇心起。行,试试就试试呗! “喂,瘦猴,我这边有点事儿,先断一下啊!” “哦?哦!行嘞掌门师兄!”瘦猴也不问,相当“体贴懂事”。 在这封闭的洞府里关禁闭,能有个啥私事需要切断传讯?心照不宣,都是男人嘛。 狗剩这边刚切断连线,便赶紧往手中的传讯玉注入一丝灵力。 只见传讯玉灵光一闪,眼前洞壁石面上,浮现出那个熟悉的“系统”光幕界面。 在左侧的页面列表中,赫然多了一个「传讯」选项。 狗剩意念聚焦过去,页面切换,只见上面显示着他唯一的联系人「瘦猴」。 他试探着用意识轻点「瘦猴」。 下一刻,传讯玉再次发光微震,眨眼间,对瘦猴那边传讯玉的传讯连线就发了出去。 “我去!这么溜?!”狗剩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奇异的“系统”,莫非真跟他上一世那智能手机一个套路,还能加载“应用程序”不成? “这么快就完事儿啦?”光影那头,瘦猴的声音带着疑惑。 “嗯?啥完事儿?” 第91章 你想变个啥样? 关禁闭的日子真叫度日如年。才短短两天,狗剩和瘦猴却感觉像熬了整整两年,浑身难受。 “哎我说,掌门师兄!”这天,瘦猴百无聊赖地找狗剩连线,“咱……呃,咱们找点乐子吧?不刺激可不行,闷死了!” 他确实快无聊到发霉了。 没被关禁闭那时候,瘦猴也从不爱在洞府里久待,自然也就没想着置办啥消遣的东西。 像是话本画册、精巧玩具之类,他那间洞府里是一件也没有,空空荡荡。 狗剩这边倒还好些。 他能琢磨琢磨脑海里那个神秘“系统”的界面,试验一些新学的法术,看看能不能捣鼓出新的招数。 再不然,就是盘算怎么实现这传讯玉的多端互连。 “你要啥刺激?”狗剩白了他一眼,头都懒得抬,埋头继续捣鼓。 “嘿嘿,师兄……”瘦猴的声音隔着光幕传来,带着几分嬉皮笑脸的央求。 “那啥,你再把我变成……变成之前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呗?” 狗剩觉得这想法简直匪夷所思。 “把你变成那女的?那是咱们为了任务迫不得已才干的!你现在又抽哪门子风?” 光幕里的瘦猴瞬间换了副脸孔,挤眉弄眼地扮可怜。 “哎呀掌门!老大!您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小师弟我快闷出蛆来了!” 说着,在光幕那头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念起经来。 “行了行了!别嚎了!”狗剩被他吵得脑仁疼,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咱俩各在各的洞府里关着,我也没法隔着洞府对着你施展化形术啊?这有什么办法?” 瘦猴一听,也泄了气。 可他眼珠子一转,贼心不死,又凑近嚷嚷:“掌门掌门!你试试!你对着咱们这传讯玉连线的光影施法呢?没准行?” “这哪行?”狗剩一脸不信。 从来听说都是对着面前真正的人施法,对着光影施展有个屁用? “试试嘛,掌门!试一下又不会掉块肉!”瘦猴的声音继续切换成可怜兮兮的哀求模式。 得,试试就试试吧。 狗剩拗不过他,脑海中回忆着那本小人书上红衣女子的模样,手中指诀一掐,对着光幕中的瘦猴虚影一指。 一道灵光闪过,没入光幕。下一刻,狗剩愣住了。 只见光影中,瘦猴的身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眉目含情、身段妖娆的红衣女子形象。 光影流转间,那抹红色分外刺眼。 真是神了。 狗剩在自己的洞府里,仅仅是隔空对着传讯玉投射出的光影施法,竟然就真的成功了! 光幕里,已化作红衣女子模样的瘦猴一蹦三尺高,在洞府中欢呼雀跃。 这半天下来,瘦猴就没闲着,拖着红衣女子的身躯,在自家那比狗剩十八平米大石床小得多的石床上撒欢打滚,吱哇乱叫。 长长的衣带拖得到处都是,动静隔着光幕都能感受到那份癫狂。 “闭嘴!别嚎了!”狗剩不耐烦,“再嚎就过不了审了!” “什么?什么过审?”瘦猴一愣。 “……没什么!”狗剩懒得解释。 不过,提到小人书,倒是提醒了狗剩一件事。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掏出了那本破旧得不成样子的小人书。 封面皱巴巴的,“修仙大战”四个字都模糊得快要认不出来了。 这本书,是他当初用几块知了蜕的壳为代价,从隔壁家的狗蛋那里借的,说好下次见面就得还人家。 可是,自从贴身带着,特别是作为“系统终端”期间,要经常反复拿出翻看,书页早就磨损得不成样子了。 后来“系统终端”绑定了他那块手机模样的传讯玉,此书便失去了附加作用。 眼下这书……破旧成这样,回头狗蛋见了,怕是要急眼跳脚,这可怎么交代是好? 狗剩眉头紧锁,不死心地掐了个“生息术”指诀,柔和绿光笼向书册,无效。 换成蕴含恢复之力的“焕灵术”,光华闪过,那书册依旧破破烂烂,毫无变化。 他无奈摇头苦笑。 “真是急糊涂了。一没灵力二没生机的死物件,这些疗伤恢复的术法顶个屁用……” “掌门!”光幕中,红衣女子模样的瘦猴突然开口,“变个新花样玩玩呗?这个玩腻了!” 狗剩正盯着那本破旧小人书发愁,一听瘦猴这得寸进尺的要求,更不耐烦了。 “玩腻了就换个?行啊!我看你就挺合适,变成只猴子吧!正好应景!” 他一边说,一边真就掐起指诀,作势要施展法术。 瘦猴吓得魂飞魄散,身影“嗖”地一下缩到一边,从光幕中消失无踪,生怕慢一步就真变成了猴子。 估摸着狗剩气消了些,才磨磨蹭蹭地探出半个脑袋,光幕里那张顶着女子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害怕。 “掌、掌门师兄别动怒啊!我真不是故意打扰你……研究正事的……” 看着光幕中红衣女子模样的瘦猴对自己如此战战兢兢,狗剩又好气又好笑,却隐隐生出一丝心疼来。 他自己也是一愣,仗着修为高一些,就用法术吓唬人,这不跟那些欺凌弱小的邪魔外道一样了吗? “是师兄不好,脾气急了点。说吧师弟,你想变个啥样?” 一看狗剩态度变好,瘦猴眼睛顿时一亮,那点惧意烟消云散,语气也活泛起来: “嘿嘿!师兄!我想体验一把当大人的滋味!” “你现在不就是大人身体吗?这红衣女子看着就成年了。” “哦……”瘦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觉得师兄说的似乎对,但好像又差点意思。 他猛地一拍额头:“不对不对!我是说,要体验当成年男人的感觉!” “这好办,”狗剩顺口接道,“把你变成师父那模样?够成熟稳重了吧?” “别!别别别!”瘦猴头像拨浪鼓似的猛摇,“那也太吓人了!不敢不敢!” “那换成客卿长老李长生兄弟的样子?”狗剩又提议。 “也……也别了。” 狗剩无奈:“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自个说,想变成谁?咱村里见过的、那些个成年爷们儿,你挑一个?” 瘦猴挠了挠自己一头长发,秀眉微蹙,想了半晌,似乎还是没个明确目标。 他忽然灵光一现,带着几分期盼看向狗剩:“嗯……师兄,我想瞧瞧,我自己长大了能是个啥样?这……掌门能办到不?” 你长大后的模样?开什么玩笑? 你又没活到那时候,我上哪知道你将来长啥样? 可就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一股奇异知识如同天外陨星,毫无征兆地灌进了他的识海。 这份匪夷所思的知识补充,在他心底掀起巨浪,但他压住震惊,面上依旧维持镇定派头。 “嗯,本掌门……试试看吧。” 如同刚才施术那般,掐诀一指,灵光一闪。 光芒闪过,狗剩却是一愣。 光幕中闪现出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形象,面容俊朗,带着一丝调皮。 仔细看去,眉眼间依稀可见瘦猴的轮廓,只是更成熟,身形也挺拔了不少。 两人四目相对,都惊呆了。 第92章 人,终究是会变的 隔着传讯玉的光幕,狗剩用化形术把瘦猴变成了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模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小爷几年后长这样?”二十岁的瘦猴发出了他那贱兮兮的爽朗大笑。 得,模样是成熟了,这心智倒是一点没变。 看着这情形,狗剩心里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能把人变大,是不是也能变小? 说干就干,他无视光幕里瘦猴的惊呼和哀嚎,手上法诀一变。 眨眼功夫,瘦猴就变成了一个扎着冲天辫的三岁小童模样。 狗剩玩心大起,没等瘦猴抗议,法诀再换,光幕里的小童又成了一副满脸褶子又驼背的七十岁老叟。 一番折腾下来,顺畅无比,如臂指使。 妙不可言! 狗剩忍不住拍手称奇:“我该不会是真学会孙大圣那‘七十二变’的本事了吧?” 当初刚掌握这门神通时,他只当是个易容变装的小把戏,顶多糊弄人使。可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琢磨和练习,他越用越觉得这门法术神妙非凡。 这不光能改头换面,竟连人的年纪都能随意拨弄,像是在拨动时间的丝线。 狗剩眼睛一亮,活物可以,那死物呢? 他目光瞟向石案上那本破旧的小人书,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 日子在两人这般玩闹嬉笑中溜走,关禁闭的时光倒也过得不枯燥。 除了每日的胡闹,在狗剩强烈要求并配合“变成猴子”的威逼利诱之下,瘦猴不情不愿地盘坐两个时辰,吐纳灵气,进行枯燥的打坐修行。 真行啊你们,光顾着玩,再不抓紧修炼提升境界,本掌门怎么拿回扣? 这天,洞府门窗的禁制泛起一阵灵力涟漪,把窝在石床上打盹的狗剩惊得弹了起来。 “谁?谁在敲门?” 被关了十几日,除了每日能见到瘦猴这活宝,狗剩还没见过其他活人。 这些天,饭菜都是放到两人各自洞府窗外的小台子上,每次他们只有短短一个呼吸的间隙打开窗户把食盒抢进来。 “师兄师兄,是我呀……”门外传来若羽师妹有些委屈失落的声音。 十来天没见到大师兄的影子,吃饭都不香了,这几天总提不起精神头,连修炼都有些懈怠。 可又不敢真落下,每天只好按部就班地坚持着。 “若羽师妹!怎么了?”狗剩眼睛一亮,赶紧凑到门边。 “师兄师兄,今天是除夕啦!可以放你们出来吃年夜饭!”若羽的声音明显来了精神。 原来如此! 他俩在这方寸洞府里关了这些时日,连日月轮替都忘了。 幸好若羽师妹心心念念记挂着时间,没把他俩忘在脑后,尤其是她的狗剩师兄。 踏出洞府,恍如隔世。 高耸穹顶上垂落的五彩光芒,此刻看着都觉得格外耀眼夺目。 “自由了!哈哈,终于自由了!”远处传来瘦猴杀猪般的兴奋嚎叫。 “嚎什么嚎!一会儿还会给你关回去!” 第一仙门府邸院落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贴起了红火的年画和福字,洋溢着除夕氛围。 这热闹景象,自然是因为石洼村的乡亲邻里们都暂时安置在这府邸院落中,才为这原本冷清的仙家门庭,带来人间烟火的喧嚣。 …… 在攒动的人群中,狗剩的目光被一个半大孩童的身影吸引,那身影熟悉又陌生。 狗蛋?! 狗剩心头一跳,快步上前,一把拍在那孩子的肩头。 那人一愣,转过身来。 “真是你!狗蛋!回老家过年了?”狗剩满脸惊喜。 那被拍的人正是狗蛋,他看清是狗剩,开口道:“狗剩掌门。”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有点生分。 狗剩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这都是闹着玩儿的。再说了,我让师父训了一顿,掌门位子都给撸了,得等一年才能恢复呢。” “哦,原来是这样……”狗蛋显出恍然的表情。 “可不是,都怪我闯了祸。”狗剩摆摆手。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狗剩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本小人书,以前从你那借的。” 只见那本原本皱巴巴的小人书,此刻竟像是新买的一般。除了最后一页的残缺依旧存在,整本书看上去崭新异常。 狗蛋接过书,翻看了两页,有些惊讶:“你这保存得也太好了吧?我还以为你早把它扯得能当柴火烧了!” 他终于露出了一点轻松的神色,开起了玩笑。 狗剩心里小小的担忧这才慢慢散去,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哪能啊!不过,你这书最后一页到底哪儿去了?” “被我弟撕了擦屁股了。”狗蛋无奈。 “我就猜是这样!”狗剩一拍大腿。 “对了,狗蛋,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第一仙门’?给你个‘执剑长老’当当!” “当初建立门派时我就想拉你入伙,可惜那时你在城里读书。我跟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可不得了,那神通……”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口中“嗖嗖嗖”地配音,向狗蛋描绘着他那捡来师父的神威。 “狗剩掌门,”眼前的半大孩童却又收敛了笑容,恢复了拘谨,“我现在……对修仙没什么想法了。” “?”狗剩一愣。 “我爹娘希望我专心读书,求取功名。这本小人书……”狗蛋双手将书递回给狗剩,“就当送你的贺礼好了。” 狗剩愣在原地,看着递过来的书,半晌之后才接了过来。 看着狗蛋汇入人群的背影,狗剩捏着小人书,心里一时间有些苦涩。 人……终究是会变的。 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拍在狗剩的后背。转头一看,是若羽师妹。 十几天没见,这个话唠小师妹憋了一肚子话想对大师兄说,此刻正好吐露出来。 “师兄师兄,咱们去那边吧?”她指向远处四角凉亭。 “好啊。”狗剩笑着回应。 …… “铁柱师弟,这、这是你捣鼓出来的东西?” 狗剩瞪大眼睛,下巴快掉到地上,盯着王铁柱搬上来的那个带轱辘的大铁箱子,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惊奇。 王铁柱憨厚一笑,拍拍箱子。 “是啊大师兄,过年图个热闹,我就琢磨出这个烟花礼炮大宝箱。保证喜庆又干净,半点残渣不留。” 他挠挠头,笑容里透着得意。 狗剩绕着箱子转了三圈,手指轻敲箱体,口中啧啧称奇。 “妙啊!可咋让它发射呢?”狗剩还是没看明白。 “这不就等大师兄出手么?”王铁柱指了指箱盖上的一个凹陷位置。 得了,咱这个前掌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服刑期间出来放风都要干活。 话音未落,狗剩指尖一点。 一道灵光闪过,箱盖凹陷位置“嗡”地亮起火光,这是狗剩设置的“火球术”节点。 “然后呢?” “看着吧!” 第一仙门的大长老白老头、瘦猴等五位弟子、客卿长老李长生、三皇子赵景涵,还有石洼山的老少乡亲们,全仰着头,屏息凝神。 “嘭!嘭!” 几声闷响炸开,箱子顶端喷射出数道火球,流星般冲上高空。 “哗啦——!” 流光漫天绽开,金红青紫的光雨映亮高空。烟花开满,连穹顶的五彩霞光都显得有些黯淡。 星光烟火里,狗剩眯眼笑了。 是啊,这新的一年,终是悄然到了跟前。 第93章 狗大人真抠门! “唉,刚见识完外头的热闹,转眼又蹲回小黑屋,这落差也太难受了。” 几个时辰前看完热闹的烟火表演,心还飘在外头的狗剩和瘦猴,转眼又被塞回了各自的单间洞府继续蹲禁闭。 狗剩瘫在床上,感觉浑身不得劲。 “谁说不是呢。”一个声音应和道。 狗剩起初以为是传讯玉连着的瘦猴在搭话,可再一细听,这嗓音不对啊! 他心里咯噔一下:“谁?!谁在说话?” 说着一蹦三尺高,警惕地扫视洞府,誓要找出洞府里的小贼。 “狗剩哥,咋了?”传讯玉另一端的瘦猴觉察狗剩的异样。 “我这儿好像进贼了!”狗剩语气凝重,摆开架势。 “别!别动手!不是贼不是贼!”一道小小的身影从石案缝隙里钻了出来,灰不溜秋。 正是那只出了名的耗子盗帅。 “吱吱!是我,鼠大人!” 看清是这货,狗剩才松了口气,没好气道:“你不好好在灵兽园混吃混喝,跑我这掌门洞府来干吗?视察工作啊?” 没等耗子回答,光影里传来瘦猴震惊的嚎叫:“我日!耗、耗子开口说话了?!” 狗剩一听,起初没觉得不对劲。 可是一想,他自己能听懂耗子盗帅说话,是因为他是“万物共情术”体质,瘦猴可没这体质,他怎么也听懂了? “你你你……”狗剩指着光影里的瘦猴,舌头都有点打结,“你咋能听懂盗帅说话?也觉醒了万物共情?还是偷学了若羽师妹的百兽语?” 瘦猴两手一摊,一脸懵圈:“冤枉!我啥也没学啊!” 两人眼神一对,问题根源肯定出在这只耗子身上。四只眼睛齐刷刷盯住了地上装无辜的小耗子。 “啥情况?老实交代!”狗剩狐疑地盯着它。 只见小小耗子摆出一副略显尴尬的姿势,用小爪子挠挠脑门:“吱……鼠大人也迷糊呀!就是一觉睡醒,感觉神清气爽,还多了几样本事!” 为了证明没说谎,它小身板一扭,带起一缕白烟,原地就消失不见。 倏忽间,狗剩放在石案上的宝贝点心盘旁边,它又冒了出来,张嘴就想咬! “呔!小贼住口!那是我的宝贝零食!” 狗剩一看这还了得,脚下发力瞬间冲到案前,一把抢过点心盘。 耗子盗帅啃了个空,悻悻地收回嘴。 “哼!小气!狗大人真抠门!” 狗剩懒得理它,再看向光影,只见瘦猴那眼珠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两个鸡蛋。 狗剩想起来,在“系统”界面的「灵兽」那页,有耗子盗帅的记录,便握住传讯玉唤出界面一扫。 果不其然,在灵兽图鉴里,这只小小耗子,此刻竟然成了一只“筑基期”的灵兽。 当然,灵兽的等阶和境界与人类修士不同,只是为了方便理解,“系统”自动换算成人类修士的等阶和境界描述。 “好你个盗帅,竟然偷偷混上了筑基修为了?”狗剩直咂舌。 “啥?筑基期的耗子?比咱俩境界都高?!”光幕里的瘦猴一脸惊讶。 狗剩也是哭笑不得,这不过才被关了十几天,外面到底发生了啥?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狗剩转回正题,看向石案上的鼠大王,“跑我这儿来,总不是蹭点心这么简单吧?” 耗子盗帅闻言,小脸一垮,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吱……不是鼠大人想来的!鼠大人本来在窝里吃着美味鼠粮喝着甘甜泉水,别提多滋润!都是猫大人……” 提到这三个字,它整只鼠都缩了缩,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 “猫大人?”狗剩眼睛一亮,“你说的是那只金色小猫?” 耗子盗帅没直接回答,似乎还沉浸在恐惧里:“狗大人您是不知道,猫大人,可真是……了不得啊!” 狗剩琢磨着,血脉压制?可这耗子都筑基了,还能被一只普通小猫吓成这样? 这里面绝对有门道。 看来得找机会好好摸摸那小猫的底,说不定也是一只潜力股? 要是也能培养到筑基期……狗剩仿佛看到自己左鼠右猫、威风八面行走山门的情景,忍不住小小荡漾了一下。 “瞧你那点出息!”狗剩嫌弃地撇撇嘴,看它那怂样,最终还是掰了块小点心丢过去。 “来,吃点东西压压惊。” 耗子盗帅小眼瞬间一亮,四爪并用窜过去,抱着点心“吱吱吱”啃得飞快。 光影里的瘦猴惊讶得目瞪口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待耗子盗帅吃完点心,他才有些回过神来,开启话痨模式,问它一连串问题。 “盗帅盗帅,认得我是谁不?” “盗帅盗帅,你还有啥本事,给小爷我开开眼?” “盗帅盗帅,你说我跟狗剩哥谁更厉害那么一点点?” “盗帅盗帅,你会背《论语》不?” 狗剩听得一阵无语。 这下好了,耗子筑基开了灵智,它说的话大家都能听懂,自己那“万物共情术”的神秘光环岂不是又黯淡了一点? 不过转念一想,交流更方便了,好像也不吃亏。 就在一人一鼠“吱吱呜呜”进行跨种族交流的时候,狗剩的脑海中那个冰冷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主线任务:三间茅草屋的仙门,完成度:三成。」 「山门探索:开启!当前探索进度:1%。」 突如其来的提示让狗剩心头一跳。 主线任务完成三成了?山门探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开启了?进度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对了盗帅,”狗剩问石案上的耗子,“今天外头,有没有发生啥特别的事?” 耗子盗帅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鼠大人溜进来的时候,好像听见白胡子嚷嚷着要启动护山大阵了!” “护山大阵?!”瘦猴惊叫道,“岂不是像诛仙剑阵那样的大招?敌人来了就嗖嗖嗖全打飞?” …… 片刻之前,石洼山某座光秃秃的山顶。 白老头负手立在风中,须发飘拂。远处一道剑光疾驰而来,倏地落地,光华一敛,露出李长生的身影。 “前辈,七个山头的阵眼全都布置妥当。” “好!事不宜迟,这就发动!”白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捋了捋胡须,转身便朝一座由复杂符文构成的大阵走去。 谁知刚迈出两步,他脚下一软,整个人直往地上倒去。 “前辈小心!”李长生脸色大变,大步上前扶住白老头,“前辈先歇歇吧?这阵法启动怕是要消耗不少灵力!” “咳咳……咳……”白老头猛地咳嗽起来,半晌才缓过气。 他推开李长生的手,正身站稳:“不行!护山大阵事关整个山门安危,刻不容缓!再拖下去,万一那边……” 一阵更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要不晚辈去把狗剩和瘦猴二位兄弟叫来?多两个人总多分力气……”李长生眉头一皱,实在不忍看这前辈硬撑。 “胡闹。”白老头一摆手,断然否决,“那两个小兔崽子正在关禁闭反省,宗门规矩不能坏!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见前辈如此执拗,李长生也只能无奈闭嘴。 他强行半扶半架着白老头到一块大石上坐下,语气不容拒绝。 白老头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得放弃。他紧锁眉头,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投向远方深处。 “老夫的时间……”一声叹息,消散在山顶的风中,“怕是不多了……” 第94章 出发,去南渊城! 时如飞逝,转眼间,离南渊论剑大会开幕便只剩下七天时间。 几人收拾妥当,准备起程。 白老头决定这次留守山门,以防玲珑与烈火堂趁虚而入,伤及村民或掳走暂避于此的三皇子赵景涵。 此次出行,由代理掌门若羽领头,客卿长老李长生坐镇辅助,狗剩和瘦猴则作为跟班弟子。 狗剩这次把他那宝贝的“若羽一号”蒸汽机板车又做了改进,车尾加装了两个“唤风术”的节点,如今操控起来不仅更稳,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他打定主意,就驾驶这辆座驾,载着众人赶赴大会。 石洼山脚下,“若羽一号”稳稳停在路中央。若羽、狗剩坐在前排,瘦猴已经舒服地窝在后座了。 “长生兄弟,快上来坐吧!”瘦猴探头邀请李长生。 却见李长生微笑着婉拒:“我御剑先行一步,也好早些去安排打点。” 话音刚落,他并指一引,一柄飞剑破空而来。 李长生踏剑而上,只听“嗖”的一声,人已化作天边一道流光,转瞬消失无踪。 瘦猴吐了吐舌头,被拒绝了总归有点小尴尬。 狗剩咧嘴一笑:“该不会是你小子这几天偷懒没洗澡,味儿太重,长生兄弟才不乐意跟你挤一块吧?” 瘦猴倒是不在意,反驳道:“切,后座就我一人,宽敞得很,我还乐意呢!” 话虽如此,望着李长生消失的方向,三人眼中都忍不住流露出几许羡慕。 白老头前来送行,见状捋着胡子笑道:“等你们筑基有成,便能学那御剑之术了。” 这话让三位弟子心头一振,暗自下定决心,修行确实不能有半分懈怠。 “师父,我们这一去少说也得大半个月,您老……会想我们不?”狗剩带着几分恋恋不舍。 白老头一听,哈哈大笑道:“老夫逍遥快活得很,才懒得想你们这几个小崽子!找乐子的门道可多着呢!” 狗剩大无语,刚刚营造出的一点离别愁绪,被白老头搞得烟消云散。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磨叽了,赶紧上路,莫要耽误了正事。”白老头开始挥手赶人。 “师兄师姐一路小心!”师弟李秀才和王铁柱连忙高声道。 “狗剩兄弟、瘦猴兄弟、若羽姑娘,务必平安归来。”三皇子赵景涵也抱拳道别。 车上的三人朝地上的四人挥了挥手。 狗剩肩膀上,那只金色小猫和耗子盗帅一边一个,也朝送行的几人“喵”、“吱”地叫唤了两声,算是道别。 这次出发前,两只小家伙就闹腾着非跟不可,狗剩拗不过,只能把它们带上了。 说实话,他心里也有点期待,这只筑基期灵兽盗帅,和那只神秘的金色小猫。 这趟南渊城的旅程,有它们相伴,指不定路上会闹出点啥有趣的经历,给枯燥的路途添点乐子。 “出发!” 狗剩指诀一掐,车子瞬间启动。板车带着一阵欢快的轰鸣,拖着白色烟尾,眨眼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这个冬天,没有下雪,路面还是像其他三季一样。 “这混账小子,就不会慢着点开吗!”留在原地的白老头气得直跺脚,嘟囔着抱怨。 然而,他那望向烟尘的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自从上次在皇宫强行催动神魂法力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对劲,感觉远不如从前了。 或许正如玲珑所说,那番逞强,大大加速了自己魂飞魄散的进程吧…… “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他喃喃自语,若能亲眼看着这帮小徒弟把咱们这‘第一仙门’的架子搭起来,将来也算没了遗憾。 …… 南渊城深处,一座清幽的院落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古朴的石桌旁,围坐着十几位形态各异的修士。 他们服装不同,体貌迥异,年纪也悬殊,共同点是周身都隐隐散发出不凡的灵力波动。 “说起来,”一位须发皆白的枯瘦老者首先打破沉默,手指轻轻捻动长长的银须,“六十年前的相聚,可比现在热闹多了,人头也多不少吧?” 旁边一位老妇人模样的修士接口道: “何止热闹?当年可不止咱们南渊州的门派,青岚国上下稍有头脸的宗门都来了。就连北境的玄天宗,不也派了元婴修士来参与么。” “林道友所言极是!”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修士叹道,“犹记得那届大会,咱们还请动了天衍宗的玄清真人来担任首席裁判。那是何等的盛况,南渊论剑的风头一时无两啊!” 这话一出,桌旁众人纷纷陷入追忆,脸上皆露出神往之色。 “当年,是老朽亲自去天衍宗送上的请柬。”在场看起来最为年长的一位老者开口道,眼中满是感慨。 “虽说天衍宗非我青岚国地界的宗门,玄清道兄更是仙务缠身,但他竟真答应了,这份情谊,老朽至今铭感于心。” “唉,可惜二十年前那场无妄之灾……”一位明明看着还是青年模样,却显得老气横秋的胖修士摇头叹息。 “连天衍宗那样横跨修仙界的庞然大物也……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 “那之后,便再没了玄清道兄的消息,也不知……”最年长的老者声音低沉下去,未尽之言让现场笼罩上一层厚重的沉默与唏嘘。 …… 五日后,南渊城内一家寻常客栈。 “狗剩师兄,可算是到了啊!”瘦猴长吁一口气,他和狗剩、若羽三人皆是满面尘土,一副奔波劳顿的模样。 “没办法,路途实在太远了,”狗剩那本来就不长的头发被疾风刮得根根竖起,造型颇为惹眼,“这么玩命地开,居然还是花了五天脚程!” “还不是瘦猴师兄老说要休息,行进半天就要休息。”若羽师妹撅着嘴抱怨。 瘦猴只是悻悻一笑,没敢接话。 “好了二位师兄,快去洗洗风尘吧,我也回屋梳洗一下,稍后楼下见。”若羽说完,提起自己简单的行李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掌门大人,”瘦猴凑近狗剩,两眼放光,“一会儿……出去逛逛这南渊城?难得来趟大地方……” 他搓着手,满脸期待。 “停停停!”狗剩连忙摆手,“你搞错了,现在若羽师妹才是掌门!这事儿你得找她商量去。” 瘦猴的脸像是被浇了盆冷水:“找她商量?那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嘛!” 狗剩两手一摊:“那我可就没辙喽!” 不多时,三人洗漱完毕重新在楼下碰头。 若羽师妹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色衣裙,虽简单却衬得她格外清秀。狗剩和瘦猴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看?”若羽眼风一扫,目光瞪在瘦猴身上。 瘦猴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翻了个白眼,心里直犯嘀咕。狗剩哥不也看了,咋光说我?不过,这话他也只敢憋在肚子里。 三人开始讨论起两天后参加论剑大会的安排。 “咱们三个到时候这样去……能行吗?”狗剩略显担忧。 第95章 谁准你看师妹的! 南渊城一家客栈内,一楼大堂。狗剩三人在讨论两天后参加论剑大会的安排。 “嗯?”听闻狗剩的担忧,若羽师妹立刻会意,接口道,“师兄是说,咱们三个都还是一副十岁出头的少年模样,恐怕会被人轻视了?” 狗剩点了点头,眉眼舒展,似乎已有打算。 “那狗剩哥你说咋整?”瘦猴有点着急,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主意,“诶!要不,狗剩哥你就用那天关禁闭时那招把我……” “闭嘴吧!”狗剩赶紧伸手捂住瘦猴的嘴。 手劲有点大,让瘦猴顿时双眼圆睁,脸色涨红,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这憨货,差点把那秘密给捅出来! 看着两人这番鸡飞狗跳,若羽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有些担忧地对狗剩说道:“师兄,你对瘦猴师兄……会不会太粗暴了点?” 她的忧虑显然更偏向实际问题:“万一……万一真把瘦猴师兄憋死了,我也不好向师父交代呀……” 狗剩的手是松开了,但瘦猴还在直翻白眼直喘气,哭笑不得,原来自己这若羽师妹担心的是这个啊! 言归正传,狗剩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师兄师兄,你竟然会这种本事!”若羽师妹大眼睛瞬间瞪圆了,满是不可思议。 她早知狗剩师兄本事大,却没想到他能把人变成未来的样子,这下心底的佩服又添了几分。 “这不算啥!上次他就把我搞成……”瘦猴得意地抢话,可眼角扫到狗剩杀人的眼神,连忙捂嘴闭嘴。 小命要紧啊! “瘦猴师兄,你咋老说话吞吞吐吐的?”若羽歪头纳闷,一脸认真。 “没没没!咱们全听狗剩师兄安排!”瘦猴求生欲爆棚,直摆手认怂。 三人回到房间,狗剩指尖一点,掐诀默念。只听“噗噗噗”三声轻响,白烟散去,屋里哪还有三个半大孩子? 站着的是三个二十岁模样的青年男女。 狗剩活动了一下筋骨,初次感受成年身体,浑身充满精气神。 抬眼一瞧,瘦猴的二十岁模样,他早在关禁闭时就见过,还算熟悉。 旁边立着一位白衣女子,约莫二十岁,衣衫飘动,清雅绝俗,眉目间自携清灵之气,杏眼水灵灵地望着自己。 狗剩当场看呆了,原来若羽师妹长大了这么好看! 忍不住看得有些出神。 “咳!”若羽师妹被盯得俏脸微红,羞赧地咳了一声。 “啊,对不住!头回见二位长大后的模样,不小心看入神了,师妹莫怪。”狗剩赶紧赔笑。 “师兄说啥呢,想看就看呗,我又不吃亏。”若羽俏脸更红,手指捏着衣角,声音细若蚊鸣。 瘦猴在旁直翻白眼,暗哼道,同样是师兄,凭啥狗剩看就没事,我多说半句就得挨打? 这待遇差得也太多了点吧? 真不公平! …… “天哪,这感觉也太神奇了!师兄这化形术,真的将我变作成年模样了!” 若羽师妹感受着截然不同的身体,杏眼中闪烁着惊奇的光芒,忍不住连声惊叹。 她低头扯了扯身上自动变得合身的衣物,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举手投足时,不经意间显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和一对小虎牙。 “连衣物都一并化得如此合身,真是神妙非凡!” 一旁的瘦猴抱着胳膊,脸上挂着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这惊叹的模样,他当初在青岚国都城早就体验过一回了,此刻颇有几分看戏的趣味。 狗剩却没顾上在意师妹的赞叹,心头划过一丝疑虑。 师妹如今这幅模样,不知怎的,竟隐隐与师父那位曾经的大弟子玲珑有几分相似。 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诶,对了!”瘦猴从看戏状态回过神,猛地一拍大腿,“长生兄弟呢?咱们上哪找他去?” 若羽闻言也蹙起秀眉,歪头思索片刻:“长生前辈当日离开时,行色匆匆,确实没有与我们约定何处汇合。” 她小脸上写满了困扰。这汇合的问题,一时还真不好解决。 “吱吱!”恰在此时,一声突兀的鼠叫声响起。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耗子盗帅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双小眼睛里满是迷茫。 看这架势,多半是被谁从角落一脚踢出来的。 狗剩眉头一挑,借坡下驴:“哦?盗帅,你有办法?” “吱……吱吱!”耗子盗帅站直小身板,磕巴道,“让……让鼠大人去……去找!” 显然,这句话是临时被谁安排这么说的。 狗剩心中暗笑,立刻明白了。 这筑基期的灵兽,以它打洞钻缝、消息灵通的本事,在南渊城里找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心下了然:“如此甚好,有劳盗帅大侠啦!” 耗子盗帅闻言,小脑袋朝着某个方向偷偷瞥了一眼,随即小身板一扭,带起一缕白烟,原地就消失不见。 狗剩三人顺着它刚才偷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只金色小猫,此刻正蹲在桌案底下,慵懒地舔着小爪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狗剩:“……” 得。这位猫祖宗,是把耗子盗帅安排得明明白白。 看来这趟出门,盗帅主动要求跟来,十有八九也是被这位给提溜出来的。这小家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人接着又商议了一番论剑大会的行程和可能遇到的状况。 只是狗剩和瘦猴的目光,总是控制不住瞟向一旁仙气飘然的若羽师妹。 师妹这般轻灵动人的模样,他们可真是头一回见。 “二……二位师兄,若是再这样盯着师妹看……师妹可要变回去了……” 被盯着浑身不自在,若羽师妹低着头,手指揪着衣角。 “听见没?谁准你看师妹的!”狗剩闻言,抬手就是一下拍在瘦猴后脑勺上,笑骂道。 “哎哟!我……我……”瘦猴捂着脑袋,委屈得直哼哼,却又不敢大声反驳。 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就在打闹间,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谁啊?”狗剩扬声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几位仙师,小人是这客栈的伙计。” “本城有规定,凡是来参加南渊论剑大会的仙师们,都得在各自落脚的客栈做个登记。” “烦请仙师们派位代表随小人去办一下手续,好完成这份差事。” 三人立刻明白过来。 这南渊城的管理模式,跟狗剩他们去过的青岚国都城大不相同。 上次听李长生说过,在青岚国都城的记载中,几百年前可不是现今这样。 那时候,修行者经常在城里大打出手,正派、邪道、化形妖族,各方势力纷争不断,闹得都城乌烟瘴气。 后来当时的皇帝出面,拉上修仙界各方势力坐下来谈,这才建了个地下的城中之城“青岚墟市”。 无论正邪修士,还是妖族势力,都能在里头找到落脚点。 当然,那地下城也有它自己的一套规矩,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而这南渊城则不然。 本就有修仙大宗门坐落于此,城中大小事务实际上大半由仙门说了算,官府只是配合着做些辅助。 也因此,才有了眼下这番景象,凡俗百姓与修仙者同住一城,各安其所,共处一处。 “若羽师妹,咱俩去吧。”狗剩建议道。 见若羽师妹点头应允,狗剩便抬脚准备去开门。 “喵!”却在这时,那只金色小猫踱步上前,叼住了狗剩的裤脚。 第96章 师兄救!救救救! 南渊城的一家客栈房间里。 狗剩原本要跟若羽师妹一起,随门外伙计去登记修仙者身份,谁知那只金色小猫突然一口叼住了他的裤脚,把他给绊住了。 若羽师妹见状,噗嗤一笑:“得了,那我带着瘦猴师兄去吧。” 没办法,狗剩只得留在客栈房间里。若羽师妹便和瘦猴开门,跟着门外的伙计下楼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刚才还在脚边的金色小猫“嗖”地一下跳上桌子,端端正正地蹲在桌面上,一双眼睛盯着狗剩。 “灰灰?”狗剩眼睛一亮,也回看过去,“叫你‘灰灰’怎么样?” 对这名号,小猫毫无反应,依旧稳稳地蹲着,片刻后还颇为悠闲地抬起小爪子,慢条斯理地舔了起来,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样子。 狗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难道这小家伙刚才咬他裤脚,就是闲得无聊,而非另有深意? 他不由得有点后悔,真该跟着师妹他们下去的。这南渊城人生地不熟,瘦猴又向来不靠谱。 万一有人觊觎如今美若天仙的若羽师妹…… “你把我留下,到底有什么事?”狗剩索性开门见山。 “……”金色小猫依旧保持沉默。 “再不吭声,我可真下去找他俩了?”狗剩试探着又问。 “……”回应他的依旧是寂静无声。 狗剩有些不耐烦,干脆抬脚朝门口走去。一只磨磨唧唧的小猫而已,懒得伺候了,留它自个儿在房里待着吧! 就在他伸手要拉开门闩的瞬间,一声轻叫从身后响起。 “喵!” 狗剩嘴角上扬,停下动作,转身看向桌案。 “喵!” 小猫又叫了一声,随即张开嘴巴。微弱的金光一闪,桌面上多出了两样东西。 “卧槽!”狗剩大吃一惊。 他凑近查看,还好不是想象中的呕吐物,而是两件修士用的物件。 其中一件,狗剩印象深刻,正是当日在青城派地牢里,那青云真人用来捆缚赵景涵的金色锁链! 另一件则是个小巧玲珑的储物袋,袋口泛着淡淡金光,想必是装满了宝贝。 狗剩:“!!!” 这下他几乎可以肯定,当初把他们从地牢里救出来的,必定与这只金色小猫脱不了干系。 “救我们的那个……就是你?”狗剩小心求证。 “喵?”小猫歪着小脑袋,眼神里带着不解和疑问。 “……”狗剩无语。 行吧,跟一只猫较什么真?它既然把东西拿出来了,摆明了就是给自己的,先收了再说。 他伸手拿起两件东西。 就在手指触碰的瞬间,脑海里那冰冷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获得灵器:捆仙绳。」 「获得灵器:青云真人的乾坤储物袋。」 果然没错。 这么多天,这小猫都把东西藏着,而这次非要跟着一起出来,然后在这节骨眼拿出来,是觉得这两样东西此刻能派上大用场? 想到这里,狗剩试着用意念探入那乾坤袋。没有禁制,是被小猫给破解掉了? 袋内装了不少宝贝,他随便取出几样看了一下。 有一柄半尺来长通体碧青剔透的小剑,另有一些玉简、符箓和中下品灵石。 狗剩拿起一块闪着七彩流光的玉简。刚一到手,就感觉身子一震,一道玄奥法诀如闪电般直接灌进了识海。 「习得术法:七星剑诀。」 「获得灵器:蓝芒短刃。」 “嚯!都是好东西啊!”狗剩眼睛立马一亮,心念一动,赶紧把这剑诀、短刃连带那个乾坤储物袋都收进了“系统”里。收好东西,他这才拿起桌上那条金灿灿的锁链,也就是捆仙绳,仔细端详起来。 这东西由某种材质细密编织而成,摸上去非金非玉,却蕴藏着一种奇异的灵力,感觉异常坚韧。 “东西是好东西,可这玩意该怎么使啊?”狗剩有点挠头。 对于驱使法宝的门道,他还一窍不通。 见狗剩犯愁,桌上小猫又是“喵”的一声轻叫,抬起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按在锁链一端。 只见那捆仙绳金光一闪,“啪”地弹了一下,从狗剩手中脱离而出。 狗剩猝不及防,吓得往后一跳! “喵!” 被小猫这么一教,狗剩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这尴尬转念就烟消云散,反正就他们俩在这屋子里,也没人瞧见。 他定了定神,学着小猫的样子,手指握住锁链一端,试着送入一丝灵力。 一时间,一种奇妙的感觉顺着灵识涌来,仿佛这锁链突然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多了一条臂膀。 狗剩心念微动,试着驱动这条新臂膀。 “嗖!” 那捆仙绳竟真的应念而动。在桌案、在半空,只要狗剩念头所至,那金色锁链便灵活地游走而去。 如臂使指,操控随心! 狗剩玩心大起,操控着绳子耍了片刻,忽然冒出一个使坏的念头。你这小家伙不是爱卖关子吗?吓你一吓,把你捆起来试试? 想到就做。 捆仙绳的一端如同灵蛇吐信,悄悄就朝着小猫背后缠去。 谁知这小猫警觉性极高,锁链触碰后背的瞬间,它身影一闪,快如闪电,“噌”地一下就跳到了狗剩脑袋顶上。 只见小猫四爪牢牢扒住狗剩头顶,身子站稳,二话不说就开启了“疯狂模式”,对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通乱刨,狠狠惩罚他的恶作剧。 “哎哟!好了好了!猫祖宗饶命!是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狗剩赶紧连声求饶,再不停下,他就要被挠秃了。 小猫这才停下,在他头上借力一蹬,一个腾跃,落在了窗边的另一张桌案上,恢复慵懒模样,舔起了自己的小爪子。 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各路行色匆匆的修士来来往往。 小猫这一跳可不得了。它刚在窗边案上站定,就被外面恰巧路过的一个青袍道士看了个正着。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那道士浑身一个激灵,差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个青袍道士,正是当初在石砚县衙门口,跟狗剩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玄武门马长老。 只见马长老两股战战,握紧手中宝剑,像是见鬼一样,快步往前赶,只想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 身后几个弟子一脸懵圈,师父这究竟是咋了? 可当他们循着师父刚才惊骇的目光望向那扇窗户时,也瞬间就明白了。 就是这小东西! 当初在石砚县城某个僻静角落,他们几个加上师父,愣是被这小东西揍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最为恐怖的是,那日这小猫根本没显露出半分灵力,就像普通的家猫在扑腾玩耍。 然而无论他们师徒施展什么手段,如何用尽法宝护身,统统无效。 攻击打不到它,防御挡不住它,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而今日此时,又在这南渊城的一座楼阁窗前见到这只要命的小东西,这不就意味着…… 那日在石砚县城,那两个小修士所在的山门,已经抵达南渊城,准备参加这次论剑大会了? 想到他们曾有眼不识泰山,还对两个小屁孩出言不逊,那份邀请函还是被猫抢去的。 对方会不会记仇?会不会追究他们当日的无礼? 师徒几人心中皆被恐惧和担忧填满,冷汗直流。 而这一切,在客栈房间里的狗剩当然毫不知情。别说怪罪,他连发生了什么压根都还不知道呢。 他还沉浸在操控捆仙绳的快乐中玩得正嗨,腰间的传讯玉却是一震。 狗剩一愣,急忙拿出来查看。只见那块通体乌黑的方正玉牌上面,此刻浮现出一行字: “瘦猴:师兄救!救救救!” 第97章 「元婴不醉」 狗剩腰间的传讯玉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一行急促的字迹: “瘦猴:师兄救!救救救!” 这个功能是他在关禁闭期间琢磨出来的。天天对着石案摆弄,不知怎地就让他“逆向”摸清了传讯玉符的灵力流动门道。 虽然期待的“多端互连”功能还没影子,但好歹被他加上了文字传讯的功能,图个方便。 “!!!”剩心头一紧。 这行字是瘦猴传来的,这意味着瘦猴和若羽师妹肯定遇险了! 他停下手中动作,脸色沉了下来。 “喵?”蹲在桌案上的小猫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我要出去一趟,若羽师妹和瘦猴怕是出事了。”狗剩语气凝重。 “喵!”小猫像是听懂了,纵身一跳,落在他肩头。 金色绒毛蹭着狗剩的脸颊,带来一丝微痒,焦虑有些缓解,让他没那么慌了。 他神念微动,那条金色的捆仙绳“嗖”地一下缠上他的胳膊。 “走!” 一人一猫直奔楼下大堂。 「隐藏任务:寻找若羽师妹,开启!」 顾不上关注脑海中的机械音,狗剩敲了敲柜台:“掌柜的,你们这儿登记处怎么走?” 掌柜老头一脸茫然:“啥登记?登啥记?登记啥?” “……刚有个说是你们伙计的敲门,让派个人去登记修士身份。我师弟师妹去了,还没回来,麻烦指个路,我找找人。”狗剩急道。 掌柜老头听了,先是迷惑,紧接着脸色大变,拍了下大腿:“坏了!那伙人居然搞到我们店来了!我得赶紧禀报老板!” “什么情况?”狗剩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客官您不知道啊!”掌柜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惊惧。 “最近城里冒出一批胆大包天的凶徒,专挑落单的修士下手!抢钱抢法宝不说,看到漂亮的女修更是……唉,下手快得很呐!” “而且咱们这里客栈哪管什么身份登记?都是保密的!您参会时到了广场那边才验身份!” 狗剩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若羽师妹和瘦猴铁定是被这伙人盯上了! 必须马上找到他们! 可这偌大的南渊城,上哪找去? 正焦急得火烧眉毛,肩上的小猫突然“喵”了一声,碧色眼眸盯着客栈大门外的某个方向。 狗剩眼睛一亮:“你是说,他们出了客栈?去了那个方向?” 小猫没回应,只是转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嗅了嗅空气,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 管不了那么多了,跟猫走。 狗剩身形一晃,纵身冲出客栈大堂,身后只余掌柜老头惋惜的啧啧声: “哎,真是可怜人,竟然惹到了白家……” …… 一人一猫在城里大街小巷横冲直撞,这半天的功夫,两人肯定被转移到很远的地方了。 狗剩越跑越心急,好几次几欲跌倒。 小猫觉察到狗剩的焦急,突然眼中淡淡金芒一闪,狗剩竟然神奇地冷静下来。 这冷静的片刻时间,狗剩便有了打算。 那日从瘦猴那里威逼利诱让他交出了“蹑云步”的法诀。 这段时间,瘦猴越用越熟练,也随着自己的感受对步法进行了改良,让这法门更适合炼气期的初阶修士修炼。 没想到这看着不靠谱的瘦猴,为了方便自己玩闹,竟然也会投入精力在修炼进取上。 前些时日,狗剩在整理山门的藏书阁内“掌门优选”区的功法典籍时,也修习了这门术法。 此时施展起来,竟也像模像样。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狗剩带着那只金色小猫,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城中一个大湖边。 小猫从他肩头上倏忽跳下,蹦跳着在河边奔跑起来。 狗剩心下一沉,该不会……若羽师妹跟瘦猴该不会被杀人夺宝,抛尸湖中了吧? 不敢想! 他的额头急出细汗,只能紧跟小猫步伐,想看看它究竟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还好,小猫最终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奢华楼阁前停下脚步。 这幢楼阁颇为气派,足足有五六层高,从远处看去,像一座精致的玲珑宝塔。 狗剩抬头,只见金碧辉煌的牌匾高悬门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元婴不醉”! 狗剩:“……” 这怎么看,都像修仙世界的豪华夜总会?还“元婴不醉”,名字要这么直白吗? 就算是上辈子,他对这种夜总会也向来敬而远之。若羽师妹和瘦猴怎么会跑这种地方来? 一个不妙的念头窜上心头,此时美若天仙模样的若羽师妹该不会…… 这还了得!!! 得赶紧进去救人啊! 此刻,就在这座“元婴不醉”的五楼雅座。 凭栏临湖、视野绝佳的位置,坐着三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 居中一位,身着隐隐流光的月白云纹袍,眉目俊朗,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架势。 他身边两位虽然样貌差点意思,但也算衣冠楚楚,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 而他们三人对面,竟然坐着若羽师妹和瘦猴。 事情的起因,就是在客栈门口。 正是其中一位差点意思的公子哥,假扮成客栈伙计,声称带他们去登记修士身份。 可下楼后,这人根本没在客栈内停留,径直就引着两人向外走。 若羽师妹心下疑惑,问道:“登记处……不是应该在客栈里吗?” 那伙计面不改色,笑容可掬:“客官放心,为了不打扰其他贵客休息,登记处特意设在别处,请随我来便是。” 若羽心中仍存疑虑,瘦猴这时候却在一旁帮腔: “师妹啊,这位伙计一看就是老实人,哪会骗人?再说了,南渊城这么大地方,治安能有啥问题?我们就跟他去吧。” 若羽师妹暗暗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开口反驳,心想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只得跟着他们出了客栈。 一出客栈门,那“伙计”便将他们引至等候的另外两人跟前,正是此刻坐在桌边的玉面公子和另一位差点意思的公子哥。 那居中的玉面公子含笑上前一步,语气温润:“两位道友,请随在下前去登记处。” 他声音悦耳,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若羽师妹蹙起秀眉,警惕道:“请问,这登记处究竟在何处?” 玉面公子从容应对:“实不相瞒,此次赴会的修士和宗门代表远超预期,为了方便统一管理,我等才将登记处设在一处清静之处。二位请随我来。” 说话间,他便向旁边一辆精致华美的车驾比了个“请”的手势。 若羽师妹却在原地停留片刻,思索道:“此次出来仓促,我们师姐弟还有急事需回房处理。能否稍后自行前往登记?” 玉面公子面上笑容依旧温和,但言语却不容置疑:“两位莫急,登记处离此不远,转瞬即至,耽搁不了片刻工夫。还请随在下同去。” 话音方落,他眼中似乎有异芒一闪而逝。 若羽师妹和瘦猴二人只觉得精神一恍,身体却已不由自主地听从,愣愣地点头:“好……” 第98章 莫欺少年穷! 就这样,两人直愣愣地登上了那架华丽的车辇。 车驾无人驱使,众人坐稳后,玉面公子衣袖轻挥,那车辇便稳稳离地一尺,沿着街道如飞而去。 “几位,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登记处吧?你等煞费苦心将我们请来,究竟意欲何为?” 若羽师妹环顾四周,她面罩寒霜,声音冰冷。 只见车辇悬停在另一座豪华楼阁五楼的凭栏外,几人从车辇内出来,竟直接步入五楼雅座。 窗外碧波荡漾、岛屿点缀,风景如画,若羽师妹却登时心头火起。 玉面公子并不着恼,反而彬彬有礼地躬身施礼: “姑娘恕罪,在下南渊城中世家,白家大公子,白天翔。今日多有唐突,还请姑娘海涵。” 他抬眼看向若羽,目光温润如玉。 “实不相瞒,今日我与兄弟几人在城中游历,偶然瞥见客栈窗前姑娘靓影,一时惊为天人。” “在下心生倾慕,无奈才出此下策,向店小二打探了姑娘住处,冒昧相邀,只想结识佳人。” 若羽师妹和瘦猴闻言,心头却是一寒。 得!碰到“黄毛”了!瘦猴在心里疯狂咒骂。 可此刻再想脱身,谈何容易? 他们人生地不熟,对方人多势众,更何况听他口气,这“白家”还是南渊城的世家大族,怎么惹得起?! 这也怪他。 要不是他在客栈楼下多那句嘴,若羽师妹多半已经拒绝了那假伙计,两人此刻早已回到客栈房间内,和狗剩师兄安稳喝茶了。 “你们觉得,这么骗人来,本姑娘和师弟会感激你们?会对你们有好感?”若羽师妹的不满几乎写在脸上。 那三位公子哥,尤其是中间的白天翔,见她这般冷若冰霜的模样,反而更觉惊艳,心中赞叹不已。 “两位千万别误会!我们兄弟几个绝无恶意,纯粹是想认识姑娘,交个朋友!”旁边那个假扮客栈伙计的公子哥连忙赔笑解释。 “交朋友?”若羽师妹冷笑,“本姑娘可不想交朋友,特别是你们这种油嘴滑舌、骗人出来的。” “听见没?我们若羽掌门说了,不想跟你们交朋友!识相的就赶紧送我们回去!不然,后果很严重!”瘦猴一听,一拍桌子赶紧接话。 这话一出,反应各异。 若羽师妹瞪大双眼,这笨蛋瘦猴,怎么连本姑娘的名字带职务都抖搂出去了? 而那两个差点意思的公子哥,见被他们忽略的小子竟敢狗仗人势,对万大哥出言不逊,便一拍桌子站起来,架起气势。 打架啊?谁怕谁? 玉面公子左右一瞪眼:“你们做什么?谁让你们在本公子贵客面前如此失礼?” 那两人盯着瘦猴冷哼一声,却只得悻悻坐下。 瘦猴被那两人的气势吓得差点吓尿,此时见他们被训斥,立马又挺直腰板,摆出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原来姑娘芳名若羽?真是好名字,在下便斗胆称一声若羽姑娘了。”白天翔抱拳施礼。 接着,他开始画大饼:“此番邀请姑娘来此,正是想请姑娘品鉴这南渊城最顶级的景致。”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若羽只想快点离开。 白天翔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往下说。 “若羽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白家乃是南渊城数一数二的修仙世家,底蕴深厚,资源无数,族中修士修行,更是事半功倍。”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若羽秀眉蹙得更紧。 “若姑娘能加入我们白家,”白天翔越说越投入,“在下可作保,日后姑娘的修行资源,予取予求!族中势力,亦可为姑娘所用!” 说到激动处,他起身凭栏而立,意气风发地挥手指点:“届时你我二人在这城中结为道侣,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长生,岂非人间美事?!” 慷慨激昂间,白天翔脸色却忽然一变,皱眉看向楼下。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若羽和瘦猴却瞬间眼睛一亮! 楼下,大门外。 狗剩刚想往里硬闯,就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哪来的小子?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闯?” 大汉怒目圆瞪,瞪得狗剩心里直发怵。可他不敢耽搁,晚一步,师妹和瘦猴可就多一分危险! 他强作镇定,对其中一个看着管事的大汉道:“这位大哥,劳烦通融一下,我进去找个人!” 肩上小猫也适时地“喵”了一声。 那大汉上下打量狗剩一眼,一身粗布衣裳的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有几斤几两钱财的样子。 “哼,看起也没几个子儿,能消费得起吗?快滚滚滚滚滚,哪凉快哪呆着去!” “看不起人?我……我有的是钱!”狗剩急了。 大汉嗤笑一声:“有钱?拿出来给爷瞧瞧呗?要真有,爷不但放你进去,还免费送你一壶咱这‘元婴不醉’的仙酿赔罪!” “我……我……”可是他没钱。 钱都在若羽师妹那儿啊! 若羽师妹和瘦猴走得急,以为就是去登个记,片刻工夫就回来,哪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我告诉你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狗剩憋红了脸,嚷出那句经典的狠话。 “等小爷发达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你们这破楼,第一个就把你俩开了!” “哈哈哈!行啊!”大汉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爷等着!拭目以待!赶紧滚蛋!” 恰好这时,几个衣着华贵的客人走来。两位大汉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笑容,比见了亲爹还热切地把人迎了进去。 这反差,看得狗剩火冒三丈。 “快让我进去!不然砸了你们这破店!”狗剩发狠,作势要往里冲。 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大汉冷哼一声,随意伸手一拦,周身灵力微震。似是施展了什么法门,震得狗剩眼前一晕。 看起来修为远高于自己这区区炼气五层! “那我等会儿好了。”狗剩怂了。 而那两个大汉却没耐心了,抄起大棍子,就要把狗剩轰走。 “别挡着爷做生意!” “喵!”猫都看不下去了,倏忽一跳,落在狗剩脚边,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是要大显身手的模样。 而那两个彪形大汉却压根没把这巴掌大的小东西放在眼里,完全没想到他俩就要大难临头了。 第99章 师兄你别喝了! “元婴不醉”豪华酒楼门外。 眼看两个彪形大汉挥舞着大棒要驱赶狗剩,金色小猫也正弓起身子作势扑上去,五楼凭栏处传来玉面公子白天翔的声音: “楼下那位兄弟,请上来一叙。伙计,带这位客人进来。” 话语带着灵力,声音不大却穿透力颇强。大汉、狗剩和小猫皆是一愣,瞬间定住了门口这鸡飞狗跳的场面。 狗剩挺直腰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金闪闪的大门。 金色小猫愣神时间最长,它本想着能大展身手,这下计划落空了,只能悻悻然纵身一跃,稳稳落在狗剩肩上,跟着进了楼。 两个彪形大汉却还僵在原地,冷汗直流。刚才楼上发话的,真是白家大公子白天翔? 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子,居然是白公子的贵客?可他们刚才还对这位贵客出言不逊…… 完了!这饭碗还保得住吗?家里老婆孩子可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关于万公子的行事作风,还有白家在南渊城的势力手段,他们这种底层看门的,多少也听过一些风声。 命不保矣! 两人越想越怕,竟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丝毫不顾周围来往行人诧异的目光。 五楼临栏雅座。 「隐藏任务:寻找若羽师妹,已完成!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习得术法:兽语术。」 「修为点数+1,总修为点数:5。」 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冰冷机械音,狗剩却顾不上关注。 “……你是说,要我师妹做你的道侣?” 狗剩一边大快朵颐,灌着“元婴不醉”特酿的灵酒,一边用充满狐疑的目光扫过桌子对面的三位华服公子。 目光最终落在中间那位玉面公子白天翔脸上。 啧啧啧! 长得是真俊俏! 狗剩心里琢磨,自己要是姑娘,八成也被这小白脸迷得晕头转向。 可惜他是纯爷们儿,只爱红颜。 就算是变成红衣女子的瘦猴……他瞥了一眼身边的瘦猴,咳,这念头不能多想。 可师妹若羽不一样。她虽然被自己的“化形术”暂时变成了二十出头的模样,骨子里还是个正值豆蔻、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性。 谁知道会不会被这玉面公子的好皮囊迷了心窍,投入南渊城白家这等修仙大族的怀抱? 此时,若羽师妹看到狗剩出现,心中大石瞬间落地。 有师兄在,她那份手足无措的慌乱才真正平复下来。狗剩师兄,向来是他们这群人的主心骨。 旁边的瘦猴倒是神色如常,像是早有所料。 先前见那三人缠着若羽师妹时,他就在偷偷想着对策。 当着面直接传讯玉连线太冒险,幸好前些日子狗剩师兄鼓捣出了“文字传讯”的全新功能,正好一试。 他两手往袖中一揣,却是一手在另一袖中藏着的传讯玉上偷偷划动: “师兄救!” 估摸着不够紧急,再加几个字: “救救救!” 言简意赅,瘦猴暗自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抬头看去,只见那白天翔既不恼怒也不畏惧,比划着一个举杯共饮的手势,神色认真地说道: “这位……道友,在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观几位道友衣着打扮,想必修行资源颇为紧张,道途难进。” “此等良机,让若羽姑娘拜入我白氏门下,还望道友莫要责怪在下夺人所爱。” 若羽师妹正要开口反驳,狗剩却夹起一大块香气扑鼻的烧肉塞进嘴里。 边嚼边含糊问道:“啥……啥是道侣?” “什么?”白天翔似乎没听清,微微蹙眉反问。 他身旁两位差点意思的公子哥倒是听明白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狗剩浑不在意,咽下那口肉,放慢语速又问一遍:“我是问你,道侣是啥玩意?干啥的?听明白了没?” 白天翔闻言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出如此浅显的问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道友真是风趣!也罢,在下便为你解解惑。所谓道侣,自然是修行路上志同道合、执手共进的伴侣……” 狗剩做恍然大悟状,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突然语出惊人:“哦!这么回事啊!那若羽师妹早就有道侣了。” 若羽师妹瞬间瞪圆了双眼,自己啥时候有过道侣了?我怎么不知道? 只见狗剩一口灌下杯中仙酿,大大咧咧站起身,一脸神气:“师妹的道侣、道侣就是本尊,如假包、包包、包换的狗剩、本剩!” 全场一片哗然。 若羽师妹的脸颊“唰”地红到耳根,脑子嗡地一片空白。 瘦猴眼睛一亮,差点没憋住笑,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心想自己这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白天翔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张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狗剩道友,”白天翔面色微沉,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你说若羽姑娘是你的道侣,空口无凭,可有什么证据?” “嗨!要啥证据啊?”狗剩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转过身,一把就攥住若羽师妹的手腕,还用力拍了两下。 “你、你不是说,道侣就是、携手共进嘛!瞧瞧,我、跟我师妹,天天、天天都这么手拉手的!” 若羽师妹只觉得手被狗剩捏得生疼,正要挣脱,却瞥见他偷偷朝自己挤眉弄眼。 莫非这是师兄的脱身计策? 想到这儿,她小脸飞红,一时也停下抽手,便由着他去了。 她哪里知道,狗剩那挤眉弄眼不过是仙酿劲头上来,眼睛有些发酸不舒服罢了。 “狗剩道友,你喝醉了!”白天翔语气平静,脸上波澜不惊。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 狗剩一只手仍旧紧紧抓着师妹不放,另一只手抡开了圆,差点扫翻桌上的杯盏。 “没醉!清醒得很!” 白天翔递了个眼色,另外两个差点意思的公子哥立刻会意: “是啊是啊,狗剩道友,量力而行,喝不下就别勉强硬撑了。” “就是就是,喝不了别喝了嘛!” 狗剩低头瞪了两人一眼:“什么、什么叫喝不了就别喝了?啊?” 喝醉之人,最听不得这话。三位公子哥显然是老江湖,懂得仙酿激将法。 那两个公子哥相视一笑。 话音未落,狗剩说着竟不顾瘦猴和若羽师妹的劝阻,拿起仙酿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杯。 “师兄!师兄你不能再喝了!正事要紧!”瘦猴急得跳脚,去抢夺狗剩手中的杯子。 “咕咚!” 狗剩眼疾手快,手腕一抖,在瘦猴碰到杯壁之前,那杯仙酿竟已经稳稳落入了狗剩的腹中。 窗外天色,不觉间已然暗淡了几分。 “行了行了!小爷今日喝美了!” 狗剩晃晃悠悠,感觉整个地面都在来回摆动。 “多谢白公子款待!改日、改日……小爷我回去就给你写表扬信!” “走走走!师妹,瘦猴,咱们……该回去了!”说着,他一手拉起若羽师妹的手,一手就势搭在瘦猴肩上,连拉带推,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三人歪歪扭扭地就往楼梯口挪去。 在若羽师妹眼神催促下,瘦猴赶紧架住飘飘欲仙的狗剩。 可醉意上头,脚下拌蒜。 三。 二。 一。 狗剩脚下一个趔趄,直挺挺地就朝前头栽了下去。 这二十出头青年的身子结结实实,重量远超想象。瘦猴和若羽师妹只觉得手上一滑,拉都没拉住。 咚! 重重磕在坚硬的木地板上。 “现在,该轮到我们主场了吧?”玉面公子白天翔左右朝看了一眼。 三双眼睛嘿嘿一笑,径直朝狗剩三人所在的位置走来,浑然未觉不远处一双小小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第100章 对对对!先回客栈! “这‘元婴不醉’仙酿,后劲当真霸道啊!” 三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慢悠悠踱步过来为首的玉面公子白天翔似笑非笑地开口。 若羽和瘦猴正蹲着查看醉倒的狗剩,闻声惊觉抬头,这才发现二楼不知何时竟已清场,只剩他们和公子哥,总共七个人了。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她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自己这足智多谋的狗剩师兄,此刻却被那一杯一杯的仙酿给放倒。眼下能指望的,就剩自己和瘦猴师兄了。可瘦猴平时总有点不靠谱…… 该怎么应对那三个人? 若羽暗暗掐诀,正要警戒。却见那玉面公子白天翔嘴角一笑,眼中又有异芒一闪而逝。 若羽顿感身子一僵,意识仿佛被蒙蔽,竟不由自主放下了掐诀的手,脚步微抬,直愣愣朝着那三人的方向走去。 瘦猴一愣:“师妹,你干啥去?” 听见瘦猴的呼唤,若羽师妹一愣,恍惚中转头看向瘦猴声音传来的方向。 狗剩师兄还躺在那里,醉迷不醒。 “我……我这是怎么了?”若羽师妹疑惑。 瘦猴见状,站起身就要上前,试图拉若羽师妹回到身边来:“师妹,快回来!那三个人不是好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仿佛直接钻入她耳中:“躲开他!那是你最讨厌的瘦猴师兄!来!到我们这边来!我们兄弟定会好好款待若羽姑娘!” 这声音甜腻如蜜,听着真让人如沐春风! 她下意识地闪身,躲开了瘦猴伸来的手。 可是,她跟那三个公子哥一点都不熟啊。她想起他这次前来南渊城,是为了参加两天后开幕的南渊论剑大会。 身为代理掌门,怎么能就这么掉链子? “过来吧!来我们这里来!离开那个讨厌的狗剩师兄!我们兄弟三人定会好好对若羽姑娘!”那道声音接着响起。 什么?他说,讨厌的狗剩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讨厌过狗剩师兄了? 若羽心头一跳。 虽说师兄偶尔会惹我生气,或是让我撞见些不太靠谱的场面。 可是,那可是让我仰慕的师兄啊,是能撑起宗门大梁的师兄啊,是能时不时带给我们新鲜玩意的师兄啊。 现在说讨厌他,这不是胡扯吗? 不对! 她猛地一震,只觉眼前豁然清明。她盯着向这边慢慢走来的三位公子哥,目光警觉。 是这三个家伙搞事情! 只见玉面公子白天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咦?竟破了我的先天媚术,没道理啊……” “果然是你捣的鬼!”若羽师妹冷声道,手中掐诀,灵光一闪。 凭栏外的树木沙沙作响。一瞬间,无数叶片席卷而来,在她周身汇成一条翻腾的绿色叶龙。 她指诀未歇,连续变换。 只见白光一闪,那叶龙便覆上一层晶莹寒霜,凛冽寒气直扑三人而去,冻得他们齐齐一哆嗦。 这招“冰叶术”,是她从狗剩师兄那里学来的。 狗剩师兄改良了“御叶术”,融合进了“凝冰术”,威力大增数倍。 现在见这条白绿交织的冰霜叶龙盘旋在前,三人皆是一愣,一时间停下脚下动作。 连白天翔眼中的异芒也是一停。 “若羽姑娘别误会,我们也是担心狗剩道友的安危,想去查看一番。”白天翔急忙解释。 “让我们离开!”若羽的声音冷若寒冰,直透人心。 “好好好,这就让!”白天翔连声道。 说完,三位公子哥齐齐做出“请”的手势,颇为滑稽。 若羽简直无语。他招呼瘦猴搭把手,把还在地上躺尸的狗剩师兄抬起,转身下楼。 却见那白天翔目光一寒,朝身边一个公子哥递了个眼色。 那公子哥手中微动,三道寒芒“嗖”地向若羽三人射去! 机会来啦! 躲在暗处的金色小猫早就按捺不住,眼见这三道寒芒冲着若羽他们飞去,它四爪一蹬,闪电般蹿向前方。 当!当!当! 只听三声脆响,一道青蓝身影已横在面前,硬生生挡下暗器。 “几位,在背后放冷箭,怕是不应该吧?”说话的是个俊朗青年修士,正是李长生,他冷冷扫视公子哥三人,一脸寒霜。 “喵!!!!” 金色小猫晚了一步,气得直跳脚。它本想趁机大闹一番,却被李长生抢了风头。 这样它就没有大闹的理由了,顿时炸毛叫唤,冲着一旁出现的耗子盗帅滋哇乱叫,吓得小小耗子瑟瑟发抖。 李长生心中暗叹。他是知道这小猫的来头的。 那日在青岚墟市的客栈房间内,自己布下的筑基修为的禁制,都被它轻易化解。 便料想这小猫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至少有金丹期修为。 可再见面时,却半点灵力气息也感知不到,让人费解。 刚才出手瞬间,才隐约捕捉到那么一瞬由这小猫散发出来的可怖气息。 只有那么一瞬。 自己使出的飞剑差点因此歪掉,那三枚暗箭差点因此得逞而命中若羽三人。 李长生只觉得后怕。 他白了小猫一眼,任凭它在地上对着耗子滋哇乱叫。 “你是何人?敢坏我们好事!”一个公子哥怒道。 “何人?”李长生正色道,“你们欺负我宗代理掌门,还不许我出手了?” 三人瞬间脊背发凉。 就凭这出手速度,眼前这人修为深不可测,至少高出他们一大截。 白天翔心中暗自思量,他自己是炼气期九层修为,两个跟班炼气六层。 对付若羽还有刚才那两个不成气候的小子,绰绰有余。 而眼下新出现这人似乎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八成是筑基期的大能。 说实话,自己毫无胜算。 “误会!误会!我们是担心狗剩道友安危!”白天翔连连解释。 “误会?”李长生冷眼扫过地上三枚暗器,“这三枚暗箭,也是误会?” 见狡辩无门,白天翔咬牙道: “放我们一马,保证你们在南渊城安然无事!我乃城中白家大公子,你若动我,白家必将你们追杀到天涯海角,剥皮鞭尸,为我报仇!” “城中白家?天涯海角?剥皮鞭尸?”李长生嗤笑一声,“笑掉大牙!” 李长生作势就要出手,却被一旁的若羽姑娘拦了下来。 “长生前辈,”只听若羽开口道,“眼下先送狗剩师兄回客栈休息要紧。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少惹是非为好。” “对对对!先回客栈!”旁边瘦猴点头如捣蒜。刚吃得太饱,此刻他想去茅房。 就快要憋不住了! “也好。”李长生略一沉吟,转向不远处三人,“今天这账记住了,眼睛放亮点,别再来招惹我们。” 三位公子哥哪敢多言,只是齐齐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李长生却眉头微皱,脚下纹丝未动。 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三人?他心里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总得让他们长长记性才行。 正在琢磨要怎么惩戒,却见地上躺尸的狗剩翻了个身。 原本缠在他胳膊上的捆仙绳金光一闪,“嗖”地一下解开,像一条金色长蛇一般朝不远处三位公子哥扑去。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这金色锁链是要绑人?可绑住之后呢?带回去?不妥吧? 可谁知,那捆仙绳一边冲,竟一边像鞭子一样在地上抽得啪啪作响。 玉面公子白天翔的脸色变了,那鞭子显然是冲他来的。 不过,现在想躲也来不及,只见“打神鞭”直愣愣朝他冲去,瞄准他的胯下。 “啪!” 有只小鸡停下了啄米。 第101章 师妹,你没事吧? “啪!” 捆仙绳那一下,直接抽得白家大公子眼冒金星,捂着那里躬身成虾米,面色通红,嘴唇颤抖,半天没吭出声。 其余几人,皆是掩面不忍直视。 旁边的李长生、瘦猴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并拢双腿。这一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光是想想,骨头缝都开始疼。 “若羽……若羽师妹……没事就好……” 地上躺尸的狗剩又是一个翻身,嘴里含糊嘟囔。还在地上挥舞着的捆仙绳应声缠回了他的手臂。 若羽师妹脸颊微微一红。没想到师兄醉成这样,梦里还惦记着她的安危。 “要是没别的事,咱们还是赶紧先回客栈吧?”李长生尴尬一笑。 “对对对!赶紧回!”瘦猴反应过来,他还急着去茅房呢。 李长生指尖微动,一道风息将地上的狗剩稳稳托起。这样倒也省时省力,不用他们搬运了。 此刻的狗剩,在梦境的混沌里沉浮,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醉梦中,他又一次被拉入了那片白茫茫天地。这种感觉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纱帐。 上一次来到这里,是被青云老贼打得只剩半条命,昏迷垂危之际。 而这次,纯粹是自己贪嘴,多喝那什么“元婴不醉”仙酿导致的。 这酒名真没骗人,元婴老怪来了也未必扛得住,何况他一个小小炼气? 从小到大,狗剩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玩意。再一个,被那个掌握先天媚术的白天翔给怂恿着一直喝,就着了他的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狗剩迷迷瞪瞪醒来,感觉像是靠在城里某个墙角下打盹,头疼欲裂。 他晕乎乎地晃着脑袋,四周灰白的屋舍街道让他意识瞬间归位。他又成了那个叫“苟圣”的发光人影。 他摇头晃脑,这才注意到身前地上那个脸盆大小的深坑,猛地记起来。这是寻一挖的,睡觉的坑洞。 可是,寻一呢?寻一去哪了? 苟圣有点慌,赶紧起来找人。 可这白雾蒙蒙的城池街道长得都一个样,他实在是不知道上哪去找。 “这该死的寻一,自己跑了也不吱一声!”苟圣暗自埋怨。 恍惚中他回忆起,睡觉之前寻一说过,先养养神,睡醒直接去拿货,拿了便走人。 行吧,那就去那座气派的大宅碰碰运气吧,寻一多半去抢货了。 来到门口,刚准备抬手拍门,只见那院门“吱呀”打开,出来一个揉着脸的侍人。 只见那小侍人哭丧着脸,看见苟圣,表情更是尴尬,头一低,灰溜溜地贴着墙根快步走了。 苟圣看得一愣,这是咋了?又被谁给扇了? 正纳闷着,院子里传来谈笑声,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寻一的,还和另一个人聊得挺欢快? 苟圣也顾不上敲门了,抬脚就钻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寻一正对着他笑:“苟兄,你可算睡醒了!我还以为你得睡到明天呢!” 苟圣脸上有点挂不住,正要抱怨这家伙不厚道自己一个人来,寻一就抢先一步解释。 “苟兄,刚才我使劲叫你,推都推不醒,喊也喊不应。这不是,恰好看见这家的主人回来了嘛,机会难得,就自己先进来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寻一双手合十,一脸诚恳解释。 听他这么一说,苟圣才消消气。他顺着寻一的目光看向旁边那位。 嗯,看轮廓也是发光人影一族,但面相比较年长,一张马脸长得比寻一还……呃,更有特色? 看来在这混久了,虽然还是分不清模样,但至少能隐约感觉出个老少气质了。 寻一忙对主人引见:“主人,这位是我同伴,苟圣。” 然后转向苟圣:“苟兄,这位就是此间主人了。” 两人互相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那位主人颇为客气,主动开口:“那个不懂事的侍人已经打发回家了,教他好好反省。些许无礼,二位客人切莫介怀。” “主人您太客气了,小事小事,不妨事。” “二位远道而来,不如留下用点便饭?” “不了不了,”寻一连忙推辞,显得颇为着急。 “多谢主人好意!只是我们这次带着差事,不敢久留,拿了东西回去复命,晚了上面怪罪下来可担待不起。” 主人捋了捋下巴,思考片刻,点头道:“既如此,也好。” 随即回身朝屋内走去。不出片刻,他便拿着一个包得方方正正的包袱出来,递给寻一。 “货物在此,二位请收好。” 道完谢,寻一拉起苟圣就要走人。 院主人却捋着下巴笑了:“二位赶路辛苦,府上倒有个脚力能借二位使使。” 他手伸嘴里打了个呼哨。 远处传来一声震耳兽鸣,天色霎时暗了几分。 苟圣抬头望去,一只庞然巨兽拍打着肉翅从屋后腾空出现,稳稳落在院中。 好家伙! 那巨兽生着大象般粗壮的四肢,脖颈却伸得几丈长,像一根擎天柱,一对硕大的肉翼展开足有半亩地宽。 苟圣张着嘴,下巴差点掉到脚背上。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此乃老夫养的长鸣兽,”院主人笑眯眯拍了拍巨兽的脚背,“坐稳了,眨眼功夫就能送你们到归处。” 两位坐定,长鸣兽便双翅一掀。 狂风扑面而来,整座白蒙蒙的城池在脚下飞快倒退。 狗剩眯起眼,感受着呼啸的风声。 说来也怪,绑在他俩身上的绳索竟能穿透街巷屋舍,没有打结,另一头始终指向远方工地。 “寻兄,咱们这次取来的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狗剩好奇心大起。 寻一吓得一把护住怀里的包袱,脑袋直摇:“不行,让工地差人知道咱动了包裹,怕不是会小命不保!” 见他这副怂样,苟圣却还是不死心,继续软磨硬泡:“好我的寻一兄,就看看嘛!就看看!” 被苟圣这副腔调折磨了许久,寻一也是心软,做出让步:“就一看眼?” 苟圣赶紧点头如捣蒜。 寻一小心打开包袱,里面是个灰白木匣。盖子打开,苟圣和寻一却都瞪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只见匣中,赫然是一颗头颅,与他们这种发光人影的马脸头颅一般无二。 就在两人愣神间,长鸣兽却突然加速,肉翅“呼啦”一声扇出音爆。 在晃动中,那匣中头颅竟好像睁开双眼,直愣愣地瞪着匣外的苟圣。 被这突然的异象吓到,苟圣恍惚中猛打一个激灵,竟硬生生醒转过来,又变回了狗剩。 “唔……” 狗剩正躺在床上皱眉,却听到身边若羽师妹传来的声音:“长生前辈这醒醉之法,真是管用呢。” 是若羽师妹,狗剩一个机灵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床边站着李长生,还有二十岁模样的若羽师妹和瘦猴师弟。 不远处桌案上,金色小猫慵懒趴着,耗子盗帅正用小爪子殷勤地给它捶腿。 狗剩脑子还不太清醒,伸手就去抓若羽师妹的手腕:“师妹,你没事吧?” 第102章 爹为孩儿做主啊! 若羽师妹眼疾手快,向后一闪,抽回手去,让狗剩抓了个空。 “本师妹能有啥事?倒是你这倒霉大师兄,昨晚醉得一塌糊涂,知道长生前辈多费力才把你弄回来的吗?” 若羽师妹秀眉微蹙,似有一些不满。 狗剩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干笑两声,有点不好意思:“是师兄误了事,害得师妹操心了。” 看着狗剩师兄的傻样子,若羽师妹绷不住噗嗤一笑: “好啦好啦!说起来,昨天也得亏师兄你来得是时候,要不然我和瘦猴师兄就惨了。” 想想还是后怕。 狗剩看着瘦猴,投去赞许的目光。还是瘦猴师弟的文字传讯来得及时啊。 接着,若羽师妹和瘦猴把狗剩醉倒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一遍。 狗剩眼睛一亮:“长生兄弟,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李长生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轻咳一声:“这事也怪在下。离开山门前,光顾着赶路,忘了约定碰头的地方,这才害你们遇上麻烦。” 昨日,他正在客栈房里悠闲打坐,琢磨着狗剩他们该到南渊城了。突然面前白光一闪,一只耗子“扑通”掉进他的怀里! 吓得李长生一个激灵,一甩手,当场就要拔剑劈过去。 却听见那只老鼠惊慌叫嚷:“长大人!剑下留鼠!是鼠大人我,盗帅啊!” “???” 李长生双目圆瞪,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只熟悉的锦毛鼠盗帅! 可心中的惊讶却没有减少半分,这耗子竟然会说话了?还能玩瞬间移动? 一时间,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起。 和常与狗剩混一起的若羽他们不同。 李长生虽知道狗剩身边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遭遇,但平日里跟白老头待得久,要消化这些突变,总需要点时间缓冲。 不过,这位客卿长老到底见多识广,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这只贼眉鼠眼的小耗子,竟真成了一只筑基期修为的灵兽! “事不宜迟,带我去找他们。”李长生当机立断,掐诀召出飞剑,带着盗帅御空而行。 循着耗子的指引,一人一鼠最终降临在“元婴不醉”酒楼五楼的临湖雅座,千钧一发间拦下了白家大公子白天翔等人的偷袭暗算。 “那三枚暗箭本身伤人不重,麻烦在于箭头上特制的麻药。”李长生语气沉凝,“一旦中招,便会昏迷过去,任人处置。” 狗剩咬咬牙,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来: “他娘的白天翔,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竟敢暗算我们!瘦猴,走,咱找他算账去,定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他说得愤愤然,却见身边瘦猴没吱声。他一愣,却见李长生、若羽师妹和瘦猴三人,脸上表情一个比一个的古怪。 “啊?咋啦?咋都不说话?” 瘦猴这时开口:“师兄,你是真不记得了?昨晚你醉得厉害,差点把那个姓白的当场废了!” “嗯?”狗剩一脸茫然。 瘦猴只得再往前凑近点,贴着狗剩耳朵嘀嘀咕咕。 “哦——!”狗剩眼睛瞪得溜圆,“原来这捆仙绳竟有如此功效?厉害啊!” 他抬起手臂,看着上面缠绕的那条金色锁链,暗暗赞许。 想到那白公子昨晚的下场,狗剩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这么看来,那白天翔得消停好一阵子了吧?” 旁边的若羽师妹却满脸通红,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哈哈哈哈哈!”李长生却是拍腿大笑,“狗剩兄弟出手,果然别具一格!” 笑过之后,他的目光落在狗剩手臂的金色锁链上。 “不过说正经的,狗剩兄弟,这‘捆仙绳’灵气内蕴,宝光隐然,似是一件上古灵宝。先前未见狗剩兄弟用过,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机缘?” 狗剩略一沉吟,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 “这事啊,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在青城派地牢那天吗?青云老贼把你和瘦猴打晕之后,就是用这个捆绑的景涵兄弟。” 虽说事实是这样,但他隐瞒了昨日金色小猫吐出这件宝物的情节。金色小猫的秘密,他还不想这么早告诉别人。 “原来如此。”李长生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没见过。 他正了正色,拱手笑道:“恭喜狗剩兄弟得此异宝!此乃天赐机缘。” 看他这么郑重,狗剩倒有点意外:“哦?长生兄弟,听你这意思,这绳子还是个好宝贝?快说说,它好在哪?” 李长生笑着解释:“狗剩兄弟有所不知,这修行界的器物法宝,大致可分三个层级。” 他伸出三根手指比划。 “最普遍的叫‘法器’,一般是低阶修士用些灵材炼制,有固定功效,使些灵石或法力就能催动。” “再好些的叫‘灵器’,已有部分灵性,威力不凡,但也需主人温养契合。” “至于狗剩兄弟偶得的这宝贝……”李长生指向那金色锁链,“被称作‘上古灵宝’,多是天地精华所育,或由远古大能耗费心血炼制而成。” “上古灵宝岁月悠久,蕴藏着神秘莫测的力量,远超今日炼器之术所能及。” “这等宝物,已不能简单视作工具,它们往往自带灵性,讲究认主,甚至会自行择主。狗剩兄弟能得它认主,机缘实在难得啊!” 狗剩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又摸向那锁链,只觉入手温润,仿佛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回应。 瘦猴凑上来,摸着狗剩的胳膊,感受着上面缠绕的捆仙绳的质感:“哇!师兄,这上古灵宝,摸着就是不一样!” 自己胳膊被别人摸来摸去,狗剩心底产生一些异样,急忙道:“去去去!眼馋就自己弄一件去!别摸我的!” 他手腕一抖,捆仙绳如金蛇游走,倏地缩回袖中,只留下一丝细微的灵光涟漪。 这边几人沉浸在获得灵宝的轻松氛围里,另一头的白家府邸,气氛可就截然不同了。 “爹!爹——!爹为孩儿做主啊!” 一个青年模样,却显得老气横秋的胖修士刚踏进院门,就听见玉面公子白天翔哭嚎的声音。 这胖修士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日在那清幽院落石桌旁,同十几位高人修士回忆南渊论剑旧事的其中一位。 只见胖修士眉头一皱,冷声道:“嚷什么?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是非?” 循声望去,他那玉树临风的儿子白天翔,此刻却不见半分潇洒。 只见他捂着关键部位,从院中回廊里一瘸一拐地出来,龇牙咧嘴哭嚎道: “孩儿哪里敢去惹是非?这回分明是孩儿挨了欺负啊!” 第103章 闭上你的乌鸦嘴! “孩儿哪里敢去惹是非?这回分明是孩儿挨了欺负啊!” 玉树临风的白天翔公子,此刻那叫一个狼狈。 只见他一手小心捂着关键部位,一手扶着院中的回廊柱子,一步一挪地往外蹭。 疼得脸上龇牙咧嘴,对着自己的亲爹哭嚎。 他的亲爹,那位胖修士一听,眉头一皱:“别哭了,没出息!慢点说,怎么回事?” 一听父亲这语气,白天翔的表演天分瞬间被激发。他哭声立刻刹住,吸了吸鼻子,换上难以启齿的腔调: “爹……我、我昨晚……被人给欺负了……” 胖修士眉头一挑:“这南渊地界还有人能欺负翔儿?说说,怎么欺负的?” “那、那人……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他不讲规矩,上来就用鞭子,专、专门抽……孩儿那里……” 说着,他眼神朝自己手捂着的要紧地方瞥了瞥,愣是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胖修士闻言,两只眼睛猛地瞪得像铜铃:“什么?!你说有贼人袭击你……那里?!” “伤得怎么样?疼得厉害吗?见血了没有?打坏了没有?还……还好不好使?!” 这一连串的连珠炮问题问出,句句不离关键,句句透着紧张。看出来他确实担心,自己宝贝儿子传宗接代的能力有没有被影响到。 听见自己亲爹这么关心自己,白天翔趁热打铁,两行热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 “呜呜呜!爹!您可是我亲爹啊!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好!翔儿,细细说来,在这城中,我看谁敢欺负到我白家头上来!”胖修士面色一寒,正色道。 白天翔心中暗喜,面上却作委屈状: “昨日孩儿在‘元婴不醉’设宴招待几位客人。席间有个叫狗剩的混小子,借着酒劲撒泼,竟抡起鞭子就抽!孩儿不及躲闪……就被……就被……” 说着又哇地大声哭出来。 “狗剩?”胖修士捻着短须,“南渊城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父亲有所不知,”白天翔急忙解释,“他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专程来参加论剑大会的。” “原来如此。”胖修士眼底闪过精光,心中已有计较。 忽然想起什么,他话锋一转:“翔儿,你为何要宴请这些乡野修士?” 白天翔顿时语塞。 自幼在这位元婴大能面前,他从未成功撒过谎。以前每次撒谎,都被亲爹给看穿,吊起来打,躺床上半个月才好。 正踌躇间,胖修士厉声喝道:“快说!” “好的爹!”白天翔脖颈一缩,赶紧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逆子!”胖修士须发皆张,“竟敢在论剑大会期间强抢道侣?还动用先天媚术迷惑女修!” 他越说越气,胖脸涨得通红:“你你你!气死为父了!人家要走你还强留灌酒!还敢用麻药暗箭下黑手!” “要我说,人家抽你那鞭子都算轻的,没把你阉了都算他们心善!” 盛怒之下,元婴期的威压轰然爆发。 只见他大拳一挥,一股拳气打出,“轰隆”一声,池塘中央的一座假山瞬间化作漫天齑粉! 元婴强者,恐怖如斯! 见亲爹这般动怒,白天翔扑通跪地:“爹!爹!孩儿再也不敢了!” 胖修士不为所动,一伸手,一根碗口粗细的长杖出现在手中,说着就要挥下打死这孽障。 “住手!” 一声清丽的呼喝响起,胖修士虎躯一震,硬生生停下手中长杖,急忙收了起来。 回廊转角转出现一位云鬓华服的妇人,虽年过四旬仍风韵不减,此刻凤目含嗔。 “老东西要把翔儿打死不成?”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胖修士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怎么出来了?”妇人冷哼一声,稳步上前,“我再不出来,我的宝贝亲儿子怕不是要被他亲爹活活打死了!” “呵呵,夫人说笑了……”胖修士急忙摆手,额角渗出细汗,“为夫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孽障罢了……” “吓唬?”妇人毫不客气地打断,指着胖修士的鼻子。 “你这老不死的,还说要把我儿子阉了?他就是犯了点小错而已,至于阉了他?你要是想阉了他,看我不先阉了你!” 她转向惊魂未定的白天翔,一把将他拉起来,声音转柔: “翔儿,快起来。多大点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美人有什么错?” 她回头又剜了胖修士一眼: “都怪你这当爹的!早让你替他在南渊城的几大世家里相看合适的亲事,你左推右挡就是不办!” “现在好了,儿子大了有心思了,自己追个道侣,你这老爹不帮忙就算了,还敢阻拦?要不是你耽误事,哪会闹到这份上!” 胖修士气得原地直跺脚:“夫人你这样会害了翔儿!你……哎!” “闭上你的乌鸦嘴!”妇人手指就要戳到他脸上。 “他是你儿子!才十几岁的大好儿郎!遇到麻烦不指望亲爹出头,难道还要跑到他娘怀里哭鼻子不成?!” …… 另一边,狗剩活动着胳膊腿,一身醉意散尽,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起身来在房间内活动筋骨。 李长生早注意到了三人的变化,此刻带着点好奇开口:“若羽掌门,几位此刻这副模样,可是狗剩兄弟那手‘化形术’神通?” 狗剩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的身形。这才注意到,此刻他们三个还是二十岁上下青年的样子。 他哑然失笑,这一天下来,竟完全适应了这大人的身躯,都快忘记自己原本只是个半大少年了。 再变回去,怕不是连怎么迈腿都要重新琢磨? 若羽师妹一点头:“是啊。我们想着,顶着小孩子的脸去论剑大会,怕是要被当成哪家孩子走丢场,平白叫人轻看了。现在这样子,总归省去些麻烦。” 李长生目光掠过若羽那清丽脱俗的容颜,微微颔首:“还是若羽掌门考虑得周全。” 语气平和,眼神磊落,竟是半点不见涟漪。 狗剩刚才一直观察着李长生,不愧是多吃了几十年饭的老江湖。 昨天他跟瘦猴第一次见师妹长大后的模样,那眼珠子可是都看直了。 瞧瞧人家长生兄,见过大世面的就是不一样,泰山崩于前都不带眨眼的,哪像他们俩那么没见识。 这份定力,真是让人打心眼里佩服。 又闲聊了几句,李长生便起身告辞:“三位继续,我回房打坐片刻。” 三人心中感慨,长生兄已是筑基高人,还这般勤勉不辍。相比之下,他们几个年轻人,更没理由懈怠了。 李长生前脚刚走,瘦猴那眼睛就开始滴溜溜乱转,脸上堆起坏笑: “若羽掌门,狗剩师兄,那个……城里这么热闹,不如让师弟我……去溜达一小圈?” 若羽眉头微蹙,白了他一眼:“不行!修炼要紧,明日论剑大会不参加了?” 瘦猴立马蔫了,转而可怜巴巴地看向狗剩:“师兄……” 狗剩本也想板起脸,无奈瘦猴扯着他袖子左摇右晃。狗剩一时心软,便松了口:“行吧行吧,只准出去一炷香!一炷香内必须回来!” “好嘞掌门!”话音未落,人已蹿了出去,只留下门“咣当”一声回响在屋里。 若羽师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你就惯他”的表情。 第104章 师妹办事,师兄放心! 眼见客房内只剩下了自己和大师兄,若羽师妹略一迟疑,站起身来:“师兄,那我先回房修炼了。” 狗剩连忙开口,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对了师妹,昨天在席间……后来还发生啥事没有?” 若羽师妹闻言,俏脸微红,目光飘向一旁:“没、没什么要紧的。” 狗剩纳闷,只记得他们在讨论什么“道侣”啥的,但是模模糊糊记不真切。这时候见若羽师妹这般模样,他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自己该不会真干了啥蠢事吧? “我……我该不会是耍酒疯,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举动吧?”狗剩心里打鼓,紧张兮兮看了眼若羽师妹。 见他这副模样,若羽师妹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师兄你想哪去了?真没有。你昨天……嗯,做得很好,都是为了护着我们。” 狗剩一听,这才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掌门师兄的英明形象暂时保住了。 “对了,师兄。”若羽师妹看似有心事,只是此刻强行把心事按压下去,问起正事。 “明日就要去报名参加那南渊论剑大会了。咱们这门派的名字……” “有何不妥?”狗剩一挑眉,有些不解。 “……”若羽师妹轻轻叹气,揉了揉额角。 “师兄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呀?咱们现在还是个小门小派,顶着‘第一仙门’这么大的名头,你就不怕被人针对?被人给压着打?” 狗剩纳闷:“不会吧?真的吗?” 若羽师妹:“……” 狗剩若有所思。 他摸着下巴琢磨片刻,立刻堆起笑脸,一挥手:“嗐,早说嘛。师妹你既然是咱现如今的代理掌门,这事你说了算。” 若羽师妹这才有些放下心来,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那……师妹我就自作主张啦?” “嗯嗯嗯!”狗剩点头如小鸡啄米,“师妹办事,师兄放心!” 看着若羽师妹走向门口,狗剩眼珠滴溜溜一转,又想起一件要紧事。 “哎,师妹师妹,再等等,还有个事。” 若羽师妹疑惑停步。 “师妹你那招御叶术,还有师兄我改进出来的火叶术、冰叶术,修炼得咋样了?没生疏吧?” 若羽师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嘴微噘:“当然没生疏了,这可是师妹我的拿手绝活。师兄的意思是?” 看着师妹那张清丽脱俗中带着一丝嗔怒的俏脸,狗剩心神微微一荡,不禁又是微微一呆。 “师兄?”若羽师妹加大了嗓门。 “哦……”狗剩一愣,尴尬一笑,“师兄最近又琢磨出一个好法子,能让你这几招看起来更威猛。” 他招手让若羽师妹凑近些。若羽师妹虽然狐疑,但还是依言靠近。 狗剩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到时候你就如此这般,接下来如此那般……” “记住了吗?”说完这些,狗剩拍着若羽师妹肩膀,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额……”若羽师妹显然还在消化那些话,眼神透着古怪,“明……明白了。” “嗯,这就对了。”狗剩很满意自己的教学成果。 “另外再记住,师兄教你的这套秘诀呢,主要是让招式看起来更加威猛,其实它本身的威力嘛……嘿嘿,一点没变。” 若羽师妹起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疑。 “那要这秘诀有何用?” …… 瘦猴晃悠在南渊城的街道上,百无聊赖。 周围人头攒动,修仙者与凡人混杂的景象令他颇感新奇。 看来这南渊城就是不一样。 别的地方修仙者都行踪神秘,比如石砚县城,甚至是国都青岚城,在街上都是很难遇到的。 哪像这南渊城,满大街都是炼气筑基的修士,卖烧饼的大婶和御剑飞行的修仙者擦肩而过也面不改色。 溜达到会场附近时,他停下脚步。 青石高墙在初春阳光下泛着冷硬光泽,明日此地便会成为整个南渊州修士的焦点。 “要能拿个好名次……”瘦猴颇有些期待起来。 不过,转眼又晃晃脑袋,他的心思是不会放在加紧修炼、争取提升修为上的。 “临时抱佛脚顶啥用?咱这叫保存实力。”歪道理一套一套的。 会场外围,早早就搭起连片的摊位,贩卖修仙用的各种玩意,吆喝声混杂一片,热闹非凡。 修仙者赶大集,瘦猴可是头一遭见,不由看得眼花缭乱。 卖啥的都有。 说是贴在肚脐上就能轻飘飘飞起来的“轻飘飘肚脐贴”。 吃了能三秒见效的“大力丸”,力拔山兮气盖世,可惜时效只有半炷香。 “过目不忘背书符”,却贴着“背错不赔”的小字补丁。 “千杯不醉酒仙贴”,却被醉仙人当众戳穿“顶多扛三碗”。 仿制名门正派的“流光御剑”也摆了好几柄,几个低阶散修拿起来又放下,想买却又舍不得破费灵石。 “老板,这咋卖?”瘦猴指向那个“轻飘飘肚脐贴”,问摊位后的老头。 那老头捻须一笑:“小友真有眼光,这可是近几日南渊城卖得最火的宝贝,统共也就这两天,就出了三百副。瞧瞧这成色……”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唉,相逢就是缘。今日与你有缘,大酬宾,算你五十灵石一副,咋样?” “五十?”瘦猴扭扭捏捏,试探开口:“便宜点?” 老头露出一副被砍到肉的痛心表情,挣扎片刻,猛一跺脚,随后大手一挥: “罢了罢了,看小友诚心,老夫亏本交个朋友,五块灵石,就五块!” “五块灵石!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五块灵石,原本你什么都买不了,此刻就能买到这副‘轻飘飘肚脐贴’!” “原价五十现在五块拿走,这可真是跳楼价了,要不是看在……嗐!拿走拿走!” 瘦猴一听,眼睛一亮,一下就打了一折! 五十变五块,不买感觉都对不住这便宜!他伸手就往怀里掏,打算取出灵石结账,却突然想起来,他这趟出来就没带灵石啊…… 这两个月山门发的月俸,大部分用来交了他在山门里闯祸的罚款。 剩下的被白老头强制要求扣在山门里,防着他乱花,这次出来,口袋空空。 “能、能赊账不?”瘦猴硬着头皮,试探一问。 “赊账??”老头瞪圆双眼,“我看你长得像赊账!去去去,没灵石凑什么热闹?快走快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第105章 乖乖!御剑术! 听瘦猴想要赊账,那老头瞪圆双眼,挥着袖子就开始赶人。 瘦猴悻悻闪到一边,摸着空口袋,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死缠烂打,非从狗剩师兄那里骗来几块灵石不可。狗剩师兄那么好说话,顶多骂我几句,灵石总能骗到手的…… “吱吱!瘦小猴,这是想骗谁灵石呢?”耗子盗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扭头一看,耗子盗帅正蹲在肩头,蓬松的尾巴扫着他的脖子,小眼睛滴溜溜。 “你咋来了?” “鼠大人闲着也是闲着,来瞧瞧你挑了什么宝贝。” 小耗子挠挠后脑勺,凑近些神秘兮兮地问:“怎么?看上好东西,囊中羞涩吱?” “谁、谁说的?”瘦猴脸一热,梗着脖子嘴硬,“本瘦猴腰缠万贯,灵石多得能砸死你,就是那些货色我看不上!” “好吧。” 盗帅小眼珠一翻,小鼻子哼了一声,身形一闪,出现在他另一边的肩头。 “鼠大人有五块灵石,是刚在路边捡的。既然你瞧不上,那就算啦。” “别别别!鼠大人,咱俩谁跟谁啊?”瘦猴赶紧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声伺候,“帮帮忙,帮帮忙嘛!” 有了这五块灵石,瘦猴拿下那副“轻飘飘肚脐贴”,心满意足,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明日大会比武中大放异彩了。 “鼠大人给你灵石,可不是白给的。”耗子盗帅哼哼一声。 “鼠大人帮了大忙了,说吧,想要啥?只要我瘦猴能做到,绝不推辞。”瘦猴轻轻拍拍肩头的耗子。 耗子盗帅又吐出两块灵石,小爪子指了指远处的丹药摊位,那里飘散着阵阵草药清香。 “给鼠大人买那个大力丸,鼠大人吃了,能打死一头牛!” 瘦猴这下算是搞明白了这只小耗子的盘算。感情耗子盗帅跟他一样,也是在这街上闲逛,捡到了一小兜灵石,心中一喜。 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只是一只小小耗子,那些摊贩店主哪会跟它做买卖,弄不好还被当成野生的妖兽给抓起来。 正发愁呢,却嗅到了瘦猴那熟悉的气味。随即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好你个盗帅,竟敢使唤起你猴爷来了?”说着他一抬手,揪着脖子把盗帅提溜起来。 “吱吱吱!瘦小猴你别不识好歹,我可是送了场机缘给你。”耗子盗帅在半空中扑腾着小短腿,急得叫唤。 瘦猴本来就是逗它一逗,拿鼠钱财,替鼠消灾,天经地义。江湖道理他还是懂的,要不以后再有这种“机缘”,鼠大人可不找他了。 “好嘞,新鲜出炉的大力丸,鼠大人您拿好。” 一颗“大力丸”交到耗子盗帅小爪子上,小小身影美滋滋。 …… 瘦猴领着耗子盗帅在街市上玩得飞起,可跟另一头客栈里的狗剩形成了鲜明对比。 眼看着明日南渊论剑大会就要开场了。 这场论剑大会,虽然狗剩压根没指望能拔个头筹、露多大脸,可他自己好歹是“第一仙门”的掌门,虽说现在是若羽师妹在当家。 到时候比划起来,总不能在全门上下这几个人里垫底,当最丢人的那个吧? 那这张脸可往哪搁。 不过,他倒是没有像若羽师妹和长生兄弟此时那样,在各自房间内打坐修炼。 毕竟对他而言,打坐吐纳的途径还是太慢了,好几天才能积攒可怜兮兮的一点修为点数。 更何况,眼下只有区区五点修为点数,距离进阶下一层还差着老大一截。 这时候,等级不够,招数来凑。 不如琢磨琢磨压箱底的招数,看能不能再添点新花样,到时候也能亮亮眼。 他想起来,青云真人储物袋里,那道七彩流光的《七星剑诀》法诀秘籍。 那时候试着注入一丝灵力,那法诀如同醍醐灌顶,已经灌入他的神识和“系统”中了。 狗剩抬眼在屋里扫了一圈。 此时不见小猫和盗帅身影,窗户打开着,估摸是结伴溜出去玩闹,不知钻哪个旮旯去了。 也好,落个清净,正好专心研究。 他闭上眼睛,神念沉入识海,琢磨起这门刚得来的剑诀。 “乖乖!御剑术!” 领悟到关键处,狗剩心头一跳,差点没乐出声。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御剑本事嘛? 压下心头的狂喜,狗剩定了定心神,细细分析起剑诀的窍门。 这门《七星剑诀》确实非同凡响,修炼到巅峰十层时,据说能驾驭七柄飞剑同时御敌或护身。 这七柄剑分属“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暗合“火金土木风水雷”七行。 还得对应那天上的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七星齐出,威力能捅破天。 可惜可惜,这等威风八面的手段,要求也苛刻万分。要实现七剑齐发的威能,非得有元婴中期的修为不可。 而狗剩区区炼气期的水平,勉强也就能修炼剑诀第一层,眼下最多能控制一柄飞剑罢了。 等哪天突破至筑基境界,就能剑诀修炼第二层。 到那时,不止能同时操控两柄飞剑,还可以隔空凝练出由纯粹灵力构成的光剑,不用把剑体祭出了。 威力更大不说,关键还省得自己的宝贝飞剑磕了碰了。 想到飞剑,狗剩顺手拿出青云真人储物袋里那柄的“蓝芒短剑”。 与自己那柄“青芒短刃”一般大小,剑身像是某种特殊的蓝色玉石打磨而成,隐有流光浮动。 狗剩嘴里泛起一丝苦笑。 那日在地牢里,青云老贼就是施展这招,用这“蓝芒短刃”呼应凝结的灵力小剑,贯穿狗剩的胸膛,差点小命不保。 “小爷我记住你了!”他捏了捏剑柄。 既然现在修为浅薄,还驾驭不了两柄飞剑齐飞,那就先把这蓝芒短刃收起来。 还是专心操控自己更趁手的“青芒短刃”比较实在。 打定主意,狗剩盘膝坐好,屏气凝神。 神识中,《七星剑诀》第一层的法门和指诀清晰浮现。他口中默念法诀,手上则略显生疏地掐着指印。 运转几遍后,念得也熟练起来,他带着一点小紧张和小期待,凝神聚力,手指凌空一指。 嗡…… 只见那原本安静躺着的青芒短刃,剑身一颤,竟然晃悠悠地脱离了地面,悬浮在了半尺高的空中。 青芒短刃此刻闪烁着青色毫光,剑尖朝下,滴溜溜旋转着。 “成、成了?” 第106章 左手绳右手剑! 房间内,狗剩双目微凝,右手剑诀一引。 只见那柄青芒短刃如同活物般,“嗡”地一声悬浮而起,在半空中灵巧地盘旋飞舞,划过道道青光轨迹。 虽说如今操控起来已算熟络,但这过程可没少霍霍房间里的物件。 此刻一张木椅的雕花扶手赫然多了一道新鲜斩痕。 “唉,唉,这可得赔客栈钱了。”他左手抬起,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多少有点肉疼。 目光扫过左臂上安静缠绕的金色锁链,狗剩心中灵机一动。 “试试看这个?”他左手并指朝前一点,“去!” 捆仙绳如同金蛇一般,应声离开他的手臂,带着一道金光,直直朝向空中短刃缠绕而去。 霎时间,叮叮当当,金色锁链与御空青刃不断碰撞交击。 金光闪烁,青光游走,好不热闹。 狗剩左手指挥捆仙绳,右手掐着剑诀操控飞剑,练习左右互搏。 “左手绳来右手剑,小爷赛过活神仙!” 练得兴奋,笑声朗朗。 俗话说,这人一得意,总容易乐极生悲。 就在他愣神得意之际,捆仙绳末端“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击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哎哟!” …… “哎哟!” 南渊城,白家府邸深处。 卧房内,气氛截然不同。白天翔躺卧在锦榻之上,裸露着关键部位。 他那位元婴修为的亲爹,那位胖修士,正站在一旁,凝神掐诀,亲自为宝贝儿子疗伤。 红肿和瘀血消退之际,不由牵动伤势,带来阵阵疼痛,让白天翔惨叫连连。 胖修士一边脸上五个通红的指印清晰可见,但他此刻浑然不在意,所有心神都专注于那繁复的疗愈法诀。 最后一道指印完毕,他才收起架势,长出一口气:“妥了,不耽误翔儿明日进场论剑。” “哼,这还差不多算个当爹的样子。”房间内的山水屏风后,妇人的声音响起。 说话间,白天翔的亲娘便款款走了出来。 一见母亲现身,白天翔俊脸一红,手忙脚乱就要提起裤子遮羞。 “哎哟我的儿,急什么?仔细牵扯了!” 白夫人急步上前就要阻拦,可动作到底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飞速把自己拾掇妥当。 看着儿子精神头还行,伤势确实无碍,她才放下心来,转而笑吟吟地走向胖修士。 胖修士下意识地微退半步。 “疼么?”白夫人嘴角噙笑,抬起纤纤玉指,抚上丈夫脸上那道鲜明的巴掌印。 “咳,无妨。”胖修士挤出个笑脸,轻松回应,“运功片刻便会消退。” 他拿起桌上一面八角铜镜,斜眼扫过脸颊,火辣辣的感觉还在,却只敢在心头偷偷叹了口气。 “哼,骗谁呢?看着就心疼。”白夫人嗔他一眼,扬声吩咐外头伺候的丫鬟,“去备上等灵药浴来,我亲自替老爷热敷。” “夫人,真不用麻烦……”胖修士想推拒,无奈夫人素来说一不二。 看着眼前亲爹娘这番互动,躺在床上的白天翔只觉得哭笑不得,连带着胯下的伤痛也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不过……”胖修士脸上的笑容敛去,微眯起眼,捋了捋短胡子,“那个叫狗剩的小子……为父倒是有个主意。” 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面色变换不定。 谁也猜不透,这位在南渊州赫赫有名的元婴大能,此刻心底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 “诶?这就……又能进阶了?” 刚收到“系统”提示时,狗剩还有点懵,瞪大眼睛确认着那冰冷的机械音。 「客卿长老:李长生,进阶至筑基期七层,返还修为点数:20,总点数:25。」 “果然修为越高,返点就越给力。” 狗剩咂摸着这意外之喜,乐得直拍大腿。长生兄弟这次升级,可算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点数在手,升级不愁。 狗剩立马盘算起来:“系统系统,现在的点数,够不够小爷我冲上炼气六层?” 「当前总修为点数:25。基于练气期升级规则:25点可升至练气六层。」 「用户满足升层条件,可即刻提升。」 “正好。”狗剩一拍即合。 果然如此。 明日的南渊论剑,对战是以各个境界初期、中期、后期划片进行的。 升到六层,稳稳站在炼气中期巅峰,起码不会一上来就撞见比自己修为高的硬茬子。 至于比斗招数,他那套东拼西凑又自己融会贯通的野路子,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开整。”狗剩念头通达,果断下令升级。 进阶过程依旧顺利无比,系统引导灵气运转圆融无碍。 一个时辰后,盘坐的身影周身气息一振,“六层·狗剩大师兄”新鲜出炉。 虽说比不得那些名门大宗,家底丰厚、传承有序,功法心诀样样顶尖。 他这“第一仙门”的开山祖师兼掌门,功法全靠捡漏拼凑,外加一个时常失忆、只偶尔能蹦出几句真知灼见的白老头师父点拨。 可架不住他是个穿越者,还有神秘“系统”傍身,总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把那些捡来的法诀玩出些新花样。 论起临阵机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刚琢磨着明日比武的战术,一股熟悉的腥腻味道钻入鼻孔。低头一看,那层黏糊糊黑泥,如约而至。 “好在早有准备。”狗剩咧嘴一笑。 进阶前他就把衣服扒拉干净放在一边,这下省了弄脏衣服的麻烦。 看着糊满全身的厚厚一层腥臭黑泥,狗剩咧嘴轻轻一笑。 这身“仙胎蜕壳”的场面他早习以为常。 几步开外的浴桶正冒着热气,那是他刚刚用“沸水诀”烧热的一桶热水。 只需往桶里一钻,就能褪去这一身污浊。 狗剩起身,朝浴桶走去。 可能是在刚才试玩剑诀带来的身体记忆,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起剑诀来,还随意注入了一丝灵力。 就在这时,那层黑泥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随着他指尖的灵力牵引缓缓游走。 “!!!” 狗剩一惊,黏腻的触感在全身上下攀爬,带起阵阵麻酥酥的痒感。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发现。 他尝试并指掐诀,注入灵力引导黑泥往一个方向蠕动。若能用术法驱走污垢,岂不省了一趟大费周章的沐浴? 凝神运转指诀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瘦猴顶着鸡窝头探进来,鸡窝中间的耗子盗帅还在抓来抓去。 “什么鬼?黑熊精?!”看着屋子中央那团黏糊糊的人形黑影,瘦猴吓坏了,连声惊叫。 狗剩额角青筋直跳,抄起鞋底朝瘦猴脑门丢去。 “砰!” 惊叫终于止住了。 耗子盗帅身形一闪,出现在狗剩一步开外的地上。 它伸着小鼻子使劲嗅了嗅,两只小眼盯着这团黑乎乎的人影看,豆大的眼珠忽然一亮: “狗大人,是你啊?你在玩什么美容养肤的东西吗?” 第107章 谁跟你是师兄弟? “嘿嘿,师兄,原来是你啊。”瘦猴摸摸后脑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废话,这屋里除了我还能有谁?” 狗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上掐诀的动作却丝毫没停。 此刻,那层包裹他全身的黏糊糊黑泥,多半已汇聚到了腰腹之下,露出线条分明的属于二十岁青年的上半身轮廓。 “嘶……啧啧啧……” 瘦猴和他脚边的耗子盗帅看得两眼放光,搞不懂这位狗剩师兄、狗大人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看够了没有?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 狗剩怒骂一声,顺手从浴桶边抽了一条布巾往腰间一系。片刻功夫,黑泥已经尽数褪到了脚踝。 随着他指尖灵力牵引,那团蠕动的黑泥渐渐收敛,在他身旁一步开外的地方,凝成了一团脸盆大小的墨色球体。 “黑,真他娘的黑啊。”狗剩感叹。 “师兄师兄,”瘦猴眼睛一亮,凑了过来,“这啥宝贝啊?咋还从你身上扒拉下来的?”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黑球。 指尖陷进去软弹弹的,抽出来却干干净净,半点也没沾上。 “我也不知道,师兄我刚刚升……” 狗剩嘴皮子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一想,还是别说自己进阶了,免得瘦猴心里有落差。 “……修炼功法的时候,自己冒出来的。” 瘦猴一听,眼珠子瞪得更圆:“师兄你多久没洗澡了?这些都是你身上的污垢?” 说着绕着黑球走了两圈半。狗剩白了他一眼,没有接他揶揄的话。 “可能是修炼功法时,排出来的浊气吧。” “浊气?有这么多?照这架势,师兄你怕不是快羽化登仙了?” “有可能啊。”狗剩摸了摸下巴,眼神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神识中却响起那冰冷声音:「获得灵器:浊元凝胶。」 对了,问问系统。 狗剩在神识里默默问起来:“系统系统,这‘浊元凝胶’到底啥来头?” 「此物与『万物共情』体质修行者同根同源,随修为进阶自然析出,可由修行者通过灵力控制。」 “这么神?”狗剩心头一跳,“可由小爷我通过灵力控制?那岂不是说,这东西天生就是炼本命法宝的绝佳材料?” 又一想,之前两次进阶产生的黑泥都被自己洗掉了,一时觉得有些可惜。 系统沉默以对。 狗剩也不纠结,心念一动,便将那坨“浊元凝胶”收进了“系统”空间。 刚收进去,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 只见耗子盗帅不知何时处于刚才黑球消失的位置,正尴尬地合上空咬一口的嘴巴。 猎物没了。 “嘿嘿嘿……鼠大人就是好奇……想尝尝味!”盗帅摸着后脑勺,心虚一笑。 狗剩倒没在意,利索地穿上衣衫,这才转过身,上下扫了瘦猴一眼,面色严肃。 “对了。不是让你一炷香之内回来吗?你倒好,逛多久了?” 瘦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哭丧着哀嚎:“大师兄可千万别告诉若羽师妹啊!” “求求!求求了!” “不要告诉谁啊?” 房门又被推开,刚结束打坐修炼的若羽师妹闪身进来,一脸好奇。 …… 在瘦猴的惶恐忐忑,狗剩和盗帅的窃喜旁观,还有若羽师妹的冷眼无视中,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清早,几人便来到南渊论剑大会的会场外围,准备排队入场。 “师妹,邀请函没落下吧?”狗剩忍不住出言提醒。 “放心好了,师兄。” 若羽师妹展颜一笑,在腰间储物袋上轻轻一拍,手腕轻扬,刻着“南渊论剑”的小玉牌出现在她指尖。 “在这儿呢。” 狗剩回了个笑脸,目光却在师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今日的她,比起宗门里那个需要他呵护的小师妹,已然多了几分从容与威仪,越发耀眼了。 瘦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见前面两人这幅举动,一句话也没敢多问。 昨天出去逛那么久才回来,依着若羽师妹平日的性子,本该少不了他一番惩戒。 可怪就怪在,她知道以后,居然什么都没说,风平浪静,这反而让瘦猴心里更没底了。 论剑大会果然是整个南渊州,乃至更远地界的盛事。 会场外围早已熙熙攘攘聚集了许多修士。 售卖丹药、符箓、法器乃至各种奇珍异宝的摊位鳞次栉比,比前几日更多,将原本开阔的广场都衬得狭小了几分。 “早知道让铁柱师弟多捣鼓几个好东西来卖了,稳能大赚一笔。”狗剩感叹。 他指的是那些千机造物。 “师兄师兄……”若羽师妹目光扫过那些卖货的摊位。 “临行前师父叮嘱过,咱们灵石得省着点用。不过要是碰上特别需要的东西,也是可以买些的。” 她作为代理掌门,责任在肩,精打细算是分内之事。 “师妹拿主意就行。”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远处却传来阵阵哀嚎哭诉声。 原来是有几个悲催的宗门,不知是被人偷了,还是不小心弄丢了入场的邀请函。 眼看这南渊州六十年一遇的盛事就在眼前,却只能被挡在门外,哭天抢地也于事无补了。 狗剩看得一阵无语。 堂堂修行中人,在这种仙缘际会的重要关头,竟然也能犯这种丢了“准考证”的乌龙。 他暗自庆幸,还好自家这有靠谱的若羽师妹坐镇。 随着人流向前移动,他们距离会场入口越来越近。 “哦?这不是李长生吗?”旁边队列里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传来。 狗剩闻声转头,只见另一列队伍中,几个和李长生一样穿着青蓝色道袍的年轻修士,正齐刷刷看过来。 脸上却没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反倒像是大白天见了邪祟一般,写满了厌恶。 “几位师兄师弟,别来无恙。”李长生见状,对着那边遥遥抱拳行礼。 李长生的师兄弟?北境玄天宗的修士? 狗剩心中立刻反应过来。 看来这论剑大会果然是天下群英汇聚,连隔着万里之遥的北境宗门也派人来了。 不过,对方显然没打算承这份礼数。 “谁跟你是师兄弟?”其中一人冷笑一声,语气刻薄。 “被逐出师门的丧家之犬罢,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门小派倒了血霉,把你这种人捡回去招摇撞骗?” “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 附和和笑声此起彼伏,狗剩只觉得刺耳。 第108章 这能忍吗?这不能忍! 在狗剩心里,李长生是第一仙门的自家人。 羞辱李长生,跟当面打他狗剩的脸没什么区别,更是辱没他这“开派祖师”! 这能忍吗?这不能忍! 他和瘦猴瞪起眼睛,正准备撸起袖子开喷,却被李长生伸手一挡。 “几位说笑了,”李长生语气依旧平和,“李某只不过是前来见见世面,若有叨扰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那份宠辱不惊的涵养,让狗剩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几位可是玄天宗的弟子?”一个清洌的声音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 只见若羽师妹俏脸冰霜,锐利的眸光扫过那几人: “在南渊城中这般信口雌黄,不知贵宗前辈身在何处?若是知晓门下弟子如此作为,不知会作何感想?” 若羽师妹面色冰寒,清冷声音让那几个玄天宗弟子心中一颤。 “阁下几位如此口无遮拦,真的不怕传了出去,让人笑话贵宗的门庭风度?” 明明未见红唇开合,她的声音却在那几人识海深处直接响起。 正是若羽师妹的独门手段,“灵犀传音术”的神通。 身为第一仙门的代理掌门,对方公然挑衅自家客卿长老,她自然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 被这清洌声音和冷艳容颜一震,那几人气势顿时萎了一截。 但他们显然不肯罢休,只敢把这口恶气对着软柿子李长生发作。 其中一个刚要出言讥讽,几步开外却响起一声低沉的呵斥: “胡闹!”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 刚才还在叫嚣的弟子们,此刻却噤若寒蝉,垂首恭敬行礼: “掌座!” 一名同样身穿青蓝色道袍,气度沉稳的中年修士走近前来,面色不愉地瞥了几人一眼。 “老夫才离开片刻,就在这惹事,成何体统!回去之后,每人罚抄《清心诀》一千遍!” 狗剩一个没绷住,差点笑出声来。 这惩罚方式,真跟自家师父白老头一个路子。 中年修士目光扫过这边,没有开口寒暄,没有眼神交流,仿佛只是掠过空气一般。 李长生再次抱拳,回了个礼,目送中年修士带着弟子们进了会场。 其中一两年轻修士还心有不甘地回头,冲李长生做了个嘲讽鬼脸。 狗剩看得牙痒痒,刚想追上去理论,却再次被李长生拦下。 “逞些许口舌之快罢了,不必理会。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便是。” 狗剩觉得,这个李长生当年离开玄天宗,背后绝对有秘密。 看那中年掌座的态度,生分到了极点。 他打定主意,等大会间隙得空,旁敲侧击一番,问出个所以然来,把他心底那份好奇心给满足了才行。 …… “哎,师妹!刚才在那块玉板上登记门派名字,我咋瞧着你就写了三个字?咱‘第一仙门’不明明是四个字嘛?” 瘦猴跟在队伍后头,心里一直痒痒的,最后快走几步,凑到若羽师妹身边。 这问题像鱼刺卡在喉咙里,进了会场大门,走在通往座位的宽敞过道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每个进场的宗门,都得由代表在入口旁边那块青玉板上写下自家门派的名号,还得把这次参会的弟子名字也都列上。 负责看守的修士会给登记人一块玉简,里面刻着参会人的座次安排和一些大会规矩。 玉板使用了某种术法,手指划过不用墨,便有金色流光凝聚成字。 登记好了,字迹自己隐去,青玉板干干净净,等着下一家来登记。 大概是用了什么禁制,为保密起见,除了登记的人自己,旁人看那青玉板上的字,都是模糊不清、糊成一团团的光影。 所以瘦猴光着急,就是猜不着那三个字是啥。 “想知道?”若羽师妹脚步没停,侧头瞄了瘦猴一眼,嘴角微翘,“本师妹就不告诉你。” 李长生走在旁边,闻言轻轻一笑,温言替师妹解释: “咱们山门的名字太过霸气。此番参会,还是敛着点锋芒好。若羽掌门就临时换了个更亲和的名字,瘦猴兄弟不用太过纠结。” 瘦猴挠了挠后脑勺,还是觉得好奇,不死心地凑到狗剩身前:“狗剩师兄……” 狗剩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昨天若羽师妹是来问过他意见,他只说让师妹全权负责,却没有问究竟起了什么名字。 在他想来,名字嘛,不过是个称呼,还能把山门改没了不成? 只要“第一仙门”的根子没丢就行。 思忖间,几人已走到了被分派的区域:南域,甲区,二十八排。 玉简指引着找到具体的位置,从三百二十一号到三百二十四号。 几人坐定,抬眼四顾,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论剑大会的会场怕是有方圆数千丈,形如一个巨大的圆碟,恢弘壮阔。 参会修士们一圈圈环绕而坐,如同海浪,而中央那深达百丈的圆形巨坑,才是论剑的舞台。 坑中矗立着上百根粗壮的石柱,柱顶托着一个个圆形石台,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由巨岩雕琢成的奇异蘑菇林。 粗略一扫,场中修士怕是有上万之众,喧嚣的景象让狗剩恍惚想起上一世在电视上见过的盛大球赛场面。 虽然他也没真正现场亲历过。 “诸位道友!” 一个时辰后,该来的宗门基本都入了座。 会场中央最高石柱的圆台上,一道身着道袍的身影凭空浮现,声音穿透会场,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大会的主持来了。 狗剩眯着眼望过去,虽然隔得极远,但毕竟大家都是修士,目力远超常人。 他越看那身影越觉得眼熟…… 哦,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当初在石砚县衙门口,那个鼻孔朝天却被什么吓破了胆落荒而逃的青袍道士吗? 他总觉得那人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来,那日在石砚县衙门口,这个主持人就是那个青袍道士,玄武门的马长老。 玄武门的什么马长老! “啊!那不是那个马……”瘦猴也认出来了,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狗剩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旁边坐席的几个修士皱眉望来,眼神里带着不满,心想这是哪家带来的修士,这般没规矩地大呼小叫。 “安静点!” 感受着狗剩投来的警告眼神,瘦猴缩了缩脖子,老实了。 “诸位道友远道而来,齐聚南渊,参与此六十年一度的论剑盛会,实乃我南渊州仙道之荣光!……” 开场白总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想必同道中人皆知,南渊论剑,每逢甲辰龙年之二月二,巨龙抬头吉日,便是盛会开启之时!” 狗剩这才注意到,原来在这个世界,竟也有天干地支?十二生肖?也有龙抬头的说法? 这倒是稀奇了。 第109章 这、这就赢了? 狗剩的心思开始神游起来。 他开始琢磨,为啥这个修仙世界的历法和习俗,跟他上一世在地球世界所经历的那么像呢? 难不成,这个世界是假的? 是由超级计算机模拟出来的? 或者说,其实是个虚拟现实的游戏? 上一世送他“上路”的那一道闪电,该不会就是登录这游戏的入口? 反正,越想越离谱。 “咣!咣!咣!” 就在狗剩神游之际,几声震得脑仁疼的锣声突然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抬眼看去,只见中央高台上,玄武门的马长老施法托举一个巨大铜锣,上面灵光流转。 马长老催动灵力猛地一敲,锣声像是要把整个会场掀翻。 “我宣布!南渊论剑,现在开始!” 狗剩只觉得耳朵里还在回响着锣声的余波,心里一阵无语。 开个场而已,整这么大动静干啥? “接下来干啥?”狗剩有点懵。 刚才马长老所讲,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旁边的若羽师妹伸指头,轻轻在他后脑勺上戳了一下:“师兄,你是一个字都没听吧?” “嘿嘿,”狗剩也不尴尬,嬉皮笑脸地凑近,“好师妹,快说说,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说话间,他顺手在若羽师妹顺滑的头发上揉了揉。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反正这机会是若羽师妹给他的,不用白不用。 师妹倒没计较这个,给他复述一遍马长老刚才讲的话:“大会总共分成四天……” 这南渊论剑果然是大工程。 第一天是炼气期修士的比拼场,按照炼气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境界划分区域。 每个区域里,修士随机配对,一对一比斗,赢了的进入下一轮,如此层层淘汰,直到最后决出该境界该区域的魁首。 第二天是筑基修士,规则也是一样。 第三天是金丹修士。 至于元婴期的老怪物们,数量太过稀少,都作为贵宾观礼或者维持场面,并不单独开设比试环节。 一来动起手来惊天动地,这会场估计扛不住他们折腾。 二来老怪物们地位超然,也很难为些小彩头下场较量。 第四天上午是论功行赏的颁奖和总结,下午则是一场据说很好玩的“飞球表演赛”。 至于这“飞球”是啥新奇玩意,若羽师妹也说不清楚。 …… “接下来,是本次参会的宗门!第一个宗门:思邈宗!” 开始介绍参会的宗门了。 介绍到“思邈宗”,远处一群白绿衣袍的年轻修士齐齐站起身,向四面八方颔首示意。 “这思邈宗可不简单,”见多识广的李长生给狗剩他们介绍,“在整个青岚国,若论医道造诣,他们是顶尖的大宗门了。” “听名字就听出来了。” 狗剩还是觉得奇怪。“思邈宗”?怎么总感觉“思邈”这俩字听着这么耳熟呢? 跟他上一世那个地方,古代大名鼎鼎的“药王”名号有点像啊…… 可惜若羽师妹、瘦猴和李长生几人不知道什么“药王孙思邈”,自然察觉不到狗剩这点疑惑。 若羽师妹望着思邈宗的方向,大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 她身具木系灵根,治愈法术本就是她的强项,要是能向这种顶尖医道宗门讨教一二,那对她的修行绝对是极大的助益。 “下一个宗门:山林派!” 这次站起来的是一群穿着树叶藤蔓编成衣物的修士。看不出年纪和性别,因为他们个个蓬头垢面,乍一看跟野人没两样。 那群野人胡乱挥了挥手,紧接着竟然在原地摇摆扭动起来,嘴里还喊着号子。 跳起了某种奇怪的……草裙舞? “……”狗剩看得嘴角直抽抽,这都是些什么画风清奇的宗门啊。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哦不是,我是说,南渊州地大物博,各种流派自然百花齐放。” “这山林派看着古怪,实则自有其门道。” “他们尤其擅长借取山川草木之灵,隐匿幻化之术出神入化,保命的本事可是一绝,轻易不能小瞧。” 李长生连连解释。 “下一个宗门:猫猫屋!” 一群年轻女修站起身来,身穿绣着各式萌猫图案道袍,头上还戴着毛茸茸的猫耳发饰。 “额……”李长生笑容僵住,“这大概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新派别吧?恕在下孤陋寡闻,着实了解不多。” “喵!”一直趴在狗剩脚边打盹的金色小猫,似乎来了点兴趣。 接下来登场的宗门更是五花八门,名字一个比一个清奇。 “干仙宗!” “睡仙阁!” “鸭鸭堂!” “算账宗……” “虫虫教……” “嘎嘎教(不是鸭鸭堂!)……” 起初,狗剩和瘦猴还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笑出声来,若羽师妹也忍俊不禁。 但听得多了,新奇感褪去,再怪的名字也只觉寻常。 狗剩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捡仙派!” “师兄,快点站起来。”在师妹的呼喊声中,狗剩这才回过神,脑子清醒了几分。 “原来师妹你取了这个名字呀。”狗剩嘿嘿一笑。 只见若羽师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师妹我才疏学浅,只能想出这个名字。” “倒也应景,是个好名字。”狗剩拍手称赞。 历时一个时辰的宗门介绍总算结束了,期待已久的炼气期比武环节正式开启。 …… “炼气中期区域,第二十八场!捡仙派,狗剩!对阵——犬吠门,王二狗!”报幕员扯着嗓子喊。 狗剩早已站在属于自己的比武台上,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噗……狗剩?这名字也太……接地气了吧!”观众席上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可不是嘛,还以为是哪家放牛的娃子呢。” “还有王二狗、犬吠门?笑死爹了!这都是啥名儿啊……” 听着四周飘来的零星议论,狗剩一阵无语。 这名字从穿开裆裤叫到现在十几年了,村里都没人笑话,这群修仙的倒大惊小怪。 再一听对手叫“王二狗”,他更忍不住嘴角抽抽,巧了不是,他弟弟可不就叫二狗,这算啥缘分? 可在台上左等右等,摆了半天起手式,也没瞧见对手王二狗的踪影。 狗剩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一柱香过后,狗剩比武台的专属裁判御空飞来,朝他抱拳一礼: “对不住了,狗剩道友。您这场的对手,犬吠门的王二狗,他所在的门派弄丢了邀请函,未能进入会场。” “所以按规定,这场算您赢。” “第二十八场,狗剩对阵王二狗,胜者——狗剩!”裁判举臂高呼。 狗剩一愣:“啊?这、这就赢了?” “师兄师兄,你最棒啦!”观众席上,若羽师妹欣喜挥臂。 “狗剩哥,牛啊!不战而胜!”瘦猴跟着大喊大叫。 李长生坐在一旁,也笑了笑,朝狗剩竖了个大拇指。 狗剩却尬住了。不战而胜,胜之不武。快乐是别人的,狗剩只觉得他们吵闹。 第110章 该猴爷我发威了! 躺赢拿下第一场,狗剩回到观赛区歇着,一边看热闹一边等所有第一轮比试结束。 接下来的比试,大多是正经宗门弟子间的较量。 台上的修行者们各显神通,灵气飞舞,法宝争辉,都把看家本领使了出来,铆足了劲要赢下这一局。 大会规定,严禁取人性命。这是铁律,碰不得。 除此之外,那就是尽情施展,胜负各凭本事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百无禁忌。 有些手段是明令禁止的,比如故意废人丹田、断人道途这类阴损的招式。 特别是对男修,攻击某些要命部位,让人再起不能,那也是想都别想。南渊论剑讲究个点到为止,切磋为主。 不过,正经比试之外,总有几场不走寻常路的“机制怪”,看得狗剩眼珠瞪圆,直呼开眼。 就比如睡仙阁那位王梦姑娘的比试,就让狗剩印象深刻。 比试开始,只见王梦纸扇轻摇,眼皮就开始打架。 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在擂台上躺倒,直接睡起了大觉。 她的对手是个佛门弟子,法号唤作慧星,是个五尺壮汉,光头锃亮。 这位和尚何曾见过这般情景?对手是个年轻女修,居然开场就睡倒。 “阿弥陀佛……” 慧星也没见过这场面,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双手合十,嘴里连连念叨佛号。 上前打也不是,干站着也不是。 可念叨没几句,离奇的事情发生了。慧星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直挺挺地钉在了原地。 连合十的手都没放下,张着嘴的样子也没变,甚至连眼睛都还睁着。 “什么情况?” 狗剩好奇心大起,掏出会场统一发放的“千里镜”架在眼前。 透过镜片,只见那和尚此时双眼呆滞无神,就像被白展堂点了“葵花点穴手”,整个人被定在那里,成了木头人。 这场的专属裁判倒是沉得住气,抱着臂膀站在圆台边缘等着。 这一等,足足耗了一炷香的工夫。 突然间,木头和尚慧星一个激灵,活了过来。 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失态的惊叫:“啊啊啊!” 他像是被吓得不轻,脚下不稳,踉跄着连连后退,最后“噗通”一屁股坐到地上。 回头瞄一眼,额上渗出冷汗。 原来这一退,已经到了擂台边缘,再往后半尺,那可是百丈深坑,掉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反观那位王梦姑娘,此时也醒转过来,轻盈盈站起身子,施了一礼。 “第四十五场,王梦对阵慧星,胜者——王梦!” 观众席上的修士们,绝大多数都是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这就赢了?他们看了个啥? “长生兄弟,这咋回事啊?”瘦猴使劲挠着后脑勺问李长生。 旁边的若羽师妹也扑闪着大眼睛,满脸写着“求解惑”。 李长生沉吟片刻,微微皱眉道: “具体手法我也看不透。不过听‘睡仙阁’这名号,应是有种独特秘术,能将对手的意识拉入施术者的识海之中缠斗。” “具体的细节,就不清楚了。有机会可以去找他们宗门讨教一番。” “啧啧啧,还能这样?”瘦猴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手段玄妙无比。 这世间修行路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野。 再看了几场,轮到瘦猴出场了。 “炼气初期区域,第五十三场!虫虫教,陈荒龙!对阵——捡仙派,瘦猴!” 对面那个叫陈荒龙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皮肤黝黑,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脸上还用油彩描着图案,带着一点野性。 他双手叉着腰,冲着瘦猴得意大笑:“哈哈哈!对面的小子,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本大爷的手段!” 他话音刚落,身前七八只脸盆大小的金甲虫齐刷刷地抖动鞘翅,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些甲虫覆盖着灿灿金光,头顶的大犄角更是闪耀刺目,威风凛凛。 别说瘦猴,就连观众席的狗剩都看得眼睛发直了。 虽然此刻他们用的是二十岁上下的身躯,但骨子里仍是少年心性。 哪个半大小子能抵挡这种,驱使威风凛凛灵虫作战的诱惑? 更何况这还不止一只,这是七八只啊。 狗剩的口水流了出来,从下巴滴到脚边的金色小猫脑袋上。 “喵!”小猫抖了抖耳朵,甩甩头,颇为不满。 “哈哈哈!放虫过来!看本瘦猴怎么收拾你们!”瘦猴气势汹汹,摩拳擦掌。 “甲大王,绕他后路!甲二王、甲三王,攻他下盘!” 比试开始,陈荒龙口中念念有词,手指飞快指挥。 只听得几声短促的嘶鸣,两只金甲虫扇动翅膀,化作两道金光左右包抄,直袭瘦猴。 同时,另一只体型稍大的金甲虫悄然滑到瘦猴身后,瞄准他的背心。 瘦猴也没闲着,踩起蹑云步,从正面两只金甲虫交错的攻击夹缝中滑了出去。 刚稳住身形,身后来者不善。 他头也不回,抬脚发力,就是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 金甲虫的犄角犁过地面,留下两道浅浅划痕。 “好家伙!” 瘦猴刚翻滚起身,还没站稳,刚被躲开的两只金甲虫兜了个圈子又冲了过来。 而陈荒龙也没闲着,又是两只金甲虫振翅而起,从侧面俯冲而下。 他站在原地,手和嘴都没闲着,操控着七八只金甲虫发动着轮番攻击。 一时间,擂台上只见金光纵横飞舞,虫翅嗡鸣声不绝于耳。 “他娘的!得来点狠活了。”瘦猴一咬牙,心里暗叫。 昨天集市上淘来的那副“轻飘飘肚脐贴”,再藏着掖着,怕是要被淘汰回家,没机会用了。 他果断伸手入怀,掏出那副圆溜溜的药膏,“啪”地拍在肚脐上。 刚一贴上,瘦猴只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充了气一般。 随后身子忽悠一下就飘了起来,转眼便蹿到了十来丈的高空,像一只会飞的蛤蟆。 那些金甲虫虽然威风,仗着身披金甲力大无穷,可块头太大终究是短板,飞扑的极限也就七八尺高。 瘦猴悬在这等高度,它们只能在地上干瞪眼,张牙舞爪也够不着分毫。 擂台上的陈荒龙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怎么也没想明白这对手用的是哪门子的奇招。 “嘿嘿,风水轮流转,该猴爷我发威了!” 第111章 你们动一动啊? 瘦猴龇牙一笑,在空中稳住身形,两手指诀一掐。只见指尖灰光一闪,“落石术”便施展了出来。 擂台上空,无数拳头大小的青石块凭空出现,如同下起了一场陨石雨,劈头盖脸就朝下方的金色虫群砸落而去。 “砰!”“砰!”“砰!”…… 撞击声连珠炮般响起,烟尘四起,碎石飞溅。 片刻功夫,那七八只气势汹汹的金甲虫,全被砸得四仰八叉,金色甲壳歪斜着,在地上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哼哼,怎么样?见识到猴爷的手段了吧?” 瘦猴稳稳当当落回地面,得意地一扬下巴,准备迎接胜利。这场比赛,是他赢了。 可对手半晌没答话,瘦猴纳闷抬眼一瞧,顿时怔住了。 只见陈荒龙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动不动在地上躺尸的宝贝金甲虫们。 那张黝黑的脸上先是茫然,眼泪却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甲大王……甲二王……甲三王……甲四王……” “你们……你们动一动啊?” “你们……你们别吓我呀?” “哇哇哇!我的虫啊!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擂台上,只剩下一个嚎啕大哭的黝黑少年,和一个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瘦猴。 瘦猴此刻心里像被小石子硌着一般,很不是滋味。 明明赢了比赛,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台上那个黝黑少年,虫虫教的陈荒龙,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每喊一声“甲大王”、“甲二王”,瘦猴的心就跟着颤动一下。 这铺天盖地的悲伤……好像是自己硬塞给他的一样。 是自己下手太重,把那些威风凛凛的金甲虫全砸趴下了吗? 可是,这比武台又不是过家家。 擂台上比试,输赢各凭本事,天经地义。赛场规矩只说了不能伤人性命,又没讲不能揍趴下对手的灵虫灵兽…… 它们那身金甲看着硬邦邦的,谁知道那么不经砸? 瘦猴挠挠后脑勺,平时没心没肺的他,此刻只觉得懊悔。 要是刚才收敛点,少砸两块石头,兴许…… 一缕明悟如同清晨的山风,吹散了他心头那点雾气。 他悟了。 「师弟:瘦猴,进阶至炼气期三层,返还修为点数:3,总点数:3。」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狗剩脑子里响起,他却无暇他顾。 观赛区旁边的空地上,气氛正沉重着。 “呜呜呜……甲大王……别吓我啊……” “哇!我的虫虫啊……你们动一动……” 陈荒龙蹲在地上捂着脸,声音闷闷的。宝贝金甲虫的残躯已经被搬运到了一边,摆成一排。 “大师兄……这下可咋办啊?回去师父非得……” 几个穿着同样粗布衣服的少年围在他身边,看起来都是虫虫教的弟子,一个个手足无措。 陈荒龙抬头看了一眼,哭红着眼睛,没有应答,继续哇哇哇的哭着。 李长生摇摇头,走到若羽身边,压低声音: “若羽掌门,我观那些金甲虫生机未绝。若羽师妹那招生息术,正是对症下药,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 若羽师妹眼睛一亮,能帮上忙自然是好的。 “师兄,搭把手?” “没问题。” 狗剩和若羽师妹上前,一人蹲在一边,指尖流转起翠绿光芒,小心地覆盖在金甲虫身上。 果然,片刻之后,被施展生息术的那只金甲虫一条腿蹬了一下。 “动……动了?!”陈荒龙停下哭嚎,瞪圆了哭肿的双眼,“活了?我的甲大王活过来了!” 其他几个虫虫教的少年也激动地围上来,转着圈跳起来。 “太好了!大师兄!甲大王活了!” 耗费了一炷香时间,在狗剩和若羽轮番施展生息术下,七八只金甲虫全都活了过来。 虽然还有点僵,不复之前的雄壮,但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太……太感谢你们了!”陈荒龙紧紧抓住狗剩的手,感激得语无伦次,“要不是你们……我们几个……我们回去真的没法交代……” “陈道友客气了。”狗剩笑着抽回手,拍了一下旁边假装看风景的瘦猴的后脑勺。 “还不是我这倒霉师弟下手没轻没重,我们替他擦屁股呢。” 瘦猴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啊陈道友,刚才……是我下手没个轻重,伤了你的宝贝虫虫。” 陈荒龙连忙摆手:“不不不,瘦猴道友实力强横,尤其那招飞天法术,简直让我大开眼界!是我们技不如人,没能护住自己的灵虫。” 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既然诸位已达成谅解,老夫便告辞了。”眼看着事情圆满解决,一旁协助处理纠纷的马长老此刻站了出来。 他目光扫过周围,试图找到那只可怕的小猫,不过什么都没找着。 他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陈荒龙看着马长老的背影,又看了看狗剩他们,眼睛滴溜溜一转,把几个师弟聚到一块,嘀嘀咕咕商量起来。 “啊?送那个?师父不是说……” “大师兄,这不太好吧?” “怕什么,有事我扛着,就这么定了。” 商议完毕,陈荒龙领着师弟们走了回来,挠着头。 “狗剩道友,若羽道友,我们几个刚合计了一下……看狗剩道友也挺喜欢金甲虫的?” “啊?这……”狗剩一愣,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为了感谢几位出手相救的大恩……” 陈荒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包,打开一看,是两个鸟蛋大小、通体灿金、带着奇异暗纹的虫卵。 “这是两颗金甲虫卵,一点心意,几位千万别嫌弃。” “金甲虫卵?”狗剩眼睛一亮,有了这两颗虫卵,他们就可以孵化听自己指挥的金甲虫了,价值可想而知。 “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虽然很想要,可他不好意思收。 “拿着吧狗剩道友,”陈荒龙把虫卵塞到狗剩手里,“要不是几位出手相助,我们这次也没办法回去和师父交代的。” “不嫌弃的话,狗剩道友就收下吧。回头它们孵化出来,也跟我们有缘不是?” 狗剩实在推辞不过,只得郑重地收下。虫卵入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而微弱的生命气息。 “多谢陈道友,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瘦猴也凑了过来,拍了拍胸膛:“咱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有啥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就尽管来石砚县找我们,我们定当全力相帮。” “一定一定!” 第112章 师父!救救徒儿! “哎?你们这就走了?后面那么多场比赛,不看啦?” 眼看着陈荒龙和几个虫虫教的师弟们就要往外走,狗剩有些好奇。 “不了不了。” 陈荒龙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 “我们这次来的几个师兄弟里,就数我修为还算拔尖,第一场就栽在瘦猴道友手里了。” “实在是学艺不精,得回去好好下苦工练练,接下来的比赛就不凑热闹啦。” “正好借这机会,在城里逛逛,捎点南渊城才有的稀罕玩意回去。” 他拍了拍腰间干瘪的灵石袋,眼睛亮亮的。 “也好,后会有期。”狗剩几人一起朝他挥了挥手。 虫虫教的几人手脚麻利地把那些刚刚能活动腿脚的金甲虫小心地收进灵兽袋,转身就快步朝着会场出口走去。 看着他们走远,狗剩胳膊肘一拐瘦猴,眼神复杂:“好你个瘦猴,楞个神就进阶炼气三层了?” “嘿嘿嘿……”眼见被戳穿,瘦猴也摸着后脑勺傻笑,“狗剩哥,你咋知道?”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点小突破,这位师兄咋就瞅得那么准。 “那是自然,师兄自有妙法,不然怎么当老大?”狗剩挺了挺胸膛,正要解释,却见若羽师妹抿嘴一笑,接过话茬。 她可是连续两次修为进阶被这位大师兄看穿呢,而这个倒霉瘦猴师兄才只是一次而已。 一直在旁边微笑不语的李长生,此时也点了点头,温声开口道: “方才我就留意到了。瘦猴兄弟这份机缘来得正巧,那场比斗触发了你心境的突破。” “看来,‘不忍见所护生灵折损’这份心意,便是瘦猴兄弟此时明悟的修行方向了。” 他用了比较朴实的说法,点出了瘦猴在对手虫虫受伤后的不忍心境。 “哦?”瘦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猛拍大腿,“对对对!长生前辈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若羽师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得了吧瘦猴师兄,少在这儿吹大话了。” 正说笑着,远处擂台上传来报幕,该若羽师妹上场了。 “炼气中期区域,第八十场!捡仙派,若羽!对阵——玄武门,秦阳!” “玄武门?秦阳?”狗剩皱了皱眉,这不就是那个马长老所在的宗门么。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几个不妙。 首先,这是撞到人家主场上了。 其二,刚帮虫虫教那堆大甲虫疗伤,师妹可是实打实消耗了不少灵力。 第三,最麻烦的是,师妹刚迈入炼气四层不久,算是初入中期。万一对手是五层甚至六层的,那可真要吃亏。 狗剩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妙,开始有点替师妹担心了。 他拦住就要上场的若羽师妹,塞给她几块灵石:“等会儿灵力不够用的话,就拿这个补充。” 若羽师妹接过灵石,温然一笑:“师兄你就放心吧。” 狗剩这么担心师妹的境况,而站在擂台上的若羽师妹本人倒是没啥感觉。 白衣随风轻扬,神色从容淡然,眉目间那份清雅灵秀之气,仿佛山涧清泉,让这个区域的观赛席都安静了几分。 不少修士眼睛都看直了,议论声嗡嗡响起。 “捡仙派还有这等神仙模样的美丽女子?” “我的天,这位仙子……我遇到我的梦中情人了!” “捡仙派?刚才是不是有个什么狗……狗娃?对,也是他们门下的。” “胡说啥呢?那是叫瘦狗。” “对对对,反正捡仙派的。” 狗剩和瘦猴听得一阵无语翻白眼,名字都能被说错,还被离谱地混在了一起。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这些,关键还是看师妹比赛。 “有点眼熟?”狗剩纳闷。 若羽师妹的对手,那个叫秦阳的青年修士登上擂台时,那模样可就有点惨了。 两条腿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当,脸色更是煞白,活像白日见鬼。 为啥吓成这样呢?此事说来话长。 这位秦阳,正是那天跟着师父马长老到处派发邀请函的年轻修士之一。 在石砚县城某个角落,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只金色小猫大发神威,把自己金丹期的师父都给痛扁一顿。 那噩梦般的场景,至今想起来都让他后脖子发凉。 两日前他们师徒在城里巡街,透过一座客栈的窗户看到那只可怖的小猫,才惊觉那小猫所在宗门也派人来参加论剑大会了。 在前面的比赛里,他更是认出如今二十岁模样的狗剩和瘦猴,就是那天的两个半大孩童。 虽说此时二人与那日半大孩童的身形千差万别,但是容貌和言谈举止相差无二。 这“捡仙派”的手段,实在太诡异莫测了。 但又一想,他们有一只能痛扁自己金丹修为师父的小猫,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 就又释然了。 可这释然只存在了片刻工夫。 他刚发现,接下来他自己要对阵的,就是“捡仙派”中的名叫“若羽”的修士。 借着师父马长老的关系,他得知了若羽是“捡仙派”的掌门。 一个炼气期女子能统领整座宗门,还带着那只凶悍小猫,这能是一般人? 谁知道她有什么压箱底的诡异神通? 秦阳越想越怕,哭唧唧跑去求师父:“师父!救救徒儿!” 看着徒弟秦阳抓着自己袖子,眼泪鼻涕一起流,马长老没好气地推脱: “去去去,你当这论剑大会是我家后院吗?为师就是个打工的主持人!规则是大会定的!自己上去小心点吧!”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后门走不通,秦阳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上。 结果一上台,看见对手竟是一位如此绝俗脱尘的仙子般人物,心中惊惧更上一层。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 本就心中惧怯的秦阳,根本放不开手脚。 若羽师妹没怎么费力施展身法,几个轻松回合,就将秦阳揍趴下了。 那秦阳摔倒时,嘴里还兀自念念有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看来还是个小色批。胆小的小色批。 “第八十场,若羽对阵秦阳,胜者——若羽!” “师兄……”若羽师妹回到观赛区,秀眉微蹙,“你看这怎么就赢了……” 怎么回事,还没打过瘾呢,对面就被干趴下了,这有什么意思? 狗剩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妹你这很不错了,师兄我一招都没出,直接就赢了,找谁说理去。” 两人齐齐看向瘦猴,眼神复杂得不行,鄙视中带着几分羡慕。 谁让这个倒霉瘦猴足足使出了几十招,和那七八只金甲虫打得有来有回的。 “……啊?”瘦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花?” 第113章 听说过放风筝吗? “来啊,哈哈哈,打不着,哈哈哈。” 看着飘在头顶十来丈高空的比武对手,狗剩心中阵阵无语。 第二轮比试的对手是思邈宗的萧忆忆,一个炼气中期修士。 思邈宗修士,素以疗愈神通闻名,斗法攻伐并非所长。开打前,狗剩原本暗自盘算,这局还不是稳赢? 结果一开场,他的算盘珠子就震碎一地。 只见那萧忆忆嘿嘿一笑,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慌。 他撩起衣襟,露出肚皮,“啪”地一下就往自己肚脐眼上贴了张膏药。 狗剩眼睛都瞪圆了,那玩意他太眼熟了,瘦猴用过,正是那能让人身轻如燕的“轻飘飘肚脐贴”。 没等狗剩反应过来,萧忆忆整个人就“呼”一下飘了起来,眨眼间蹿升到十多丈的半空,像一只会飞的蛤蟆。 狗剩无语地看着空中那个飘忽的身影,忍不住腹诽。 但他狗剩可不是吃素的,你飞得高,我就打不着了? 做梦! 眼中精光一闪,狗剩抽出青芒短刃,指诀一掐,几道锐利的风刃呼啸而出,直扑半空中的萧忆忆。 速度之快,眨眼即至。 萧忆忆身在半空躲闪不及,“噗噗”几声闷响,风刃在他身上开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疼得他“哎哟”直叫唤。 可就在下一刻,异变突生。 萧忆忆两手飞快掐诀,身上泛起淡淡绿光,那几道伤口居然在飞速愈合。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血丝都找不到一星半点。 狗剩:“???” 这治愈速度,开挂了吧! 比若羽师妹那本基础木系法术秘籍里的“生息术”还要玄妙万分。 他咬咬牙,风刃、冰刃、火刃……换了法子轮番上阵。 然而不管是什么攻击,只要击中萧忆忆让他“掉血”,下一秒就被他那不讲理的治愈术给瞬间奶满。 “来啊!哈哈哈!打不着!打不着!哈哈哈!” 萧忆忆悬在空中,看着底下狗剩徒劳的攻击,乐得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这副场景,何止是狗剩心里骂娘,连旁边站着的专属裁判,以及这片区域观赛席上的观众,都看得集体无语。 这哪是在比试?纯纯是在遛鸟玩呢。 不过,众人心里也明白,萧忆忆此举并没有违反赛事规定。 他打的就是一个“拖”字诀。 只要拖到时间结束,最多判个平手,怎么着也比直接判负强得多。 假如对手过度使用攻击法术而将灵力耗尽,那萧忆忆也不至于说一招半式攻击的本事都没有,到时候坐收渔利,岂不美哉。 狗剩当然不能让他奸计得逞。 他眼珠滴溜溜转着,盘算着能赢的法子。 捆仙绳、七星剑诀这些新到手的宝贝和神通,狗剩觉得还是先藏着掖着点好。 南渊城人多眼杂,他这小身板小境界,万一被哪个心术不正的盯上,想“杀鸡取卵”夺了宝贝,那可就冤大了。 在“元婴不醉”那次喝醉了,不小心亮过捆仙绳,但能少露一手是一手,后面尽量别新增暴露。 就在这时,怀里揣着的传讯玉微微一震。狗剩假借扶额挠头,一只手却悄悄伸进怀里。 斜眼一瞟,瘦猴的文字信息浮现出来:“瘦猴:轻飘飘,有时限。” 狗剩豁然开朗,原来这膏药不是无限的。等药效一过,空中的飞人自然跌落下来。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强行猛攻,而是放慢节奏。 一面节省灵力,一面紧盯着萧忆忆肚脐上那张膏药,等着它失效那一刻。 就这么僵持了半炷香工夫,萧忆忆肚皮上的药膏光芒黯淡下来,药力即将耗尽。 可就在这时,狗剩预想中的“蛤蟆落地”并没有发生。 只见萧忆忆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轻飘飘肚脐贴”,随手拈出一张新的,慢条斯理地撕掉肚脐上的旧膏药,随手一甩。 “哈哈哈,爷有的是钱!” 萧忆忆嚣张大笑,还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胸口。 那张废膏药晃晃悠悠,不偏不倚,“啪”地一下正好贴在了仰着头的狗剩脑门正中央! 狗剩:“……” 瘦猴:“……” 这时传讯玉再次微震,瘦猴的信息又传来:“瘦猴:师弟误事,回去师兄打屁屁!” 狗剩翻了个大白眼,把这笔账默默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这倒霉师弟,关键时候还是靠不住,到头来还得看自己的。 他抬头看向天上那只“飞蛤蟆”,思绪发散开来。 会飞的蛤蟆?不对,蛤蟆根本不会飞。会飞的除了鸟,还有啥呢? 氢……氢气球?对! 还有上一世孩子们最喜欢放的那种……风筝?对了,风筝,放风筝…… “萧道友,听说过放风筝吗?”狗剩冲着空中狡黠一笑。 “啥?你说啥?”风太大,空中的萧忆忆没有听清楚地面的狗剩所说的话。 而观众席上,若羽师妹领悟到了狗剩师兄这副得意的笑容,心中了然,自己这位师兄又想出什么奸计了。 她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 只见狗剩指尖掐诀,施展的却不是风刃之类的攻击法诀,而是他从风刃法诀里拆解提炼出来的“唤风术”。 一时间,擂台上方气流涌动,不大不小一股风凭空出现,随着狗剩的念头控制着流动方向。 “哎?怎么突然起风了?” 空中的萧忆忆吃了一惊,但还是强装镇定,暗暗念叨,别刮了别刮了,赶紧消停吧。 这风岂是由他说了算?狗剩暗笑一声,指尖灵力一催,那风势瞬间就涨了几分,呜呜作响。 “唔唔……”萧忆忆猛灌几口大风,喘气都变得更困难了。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慌张。 狗剩手指暗地拨弄,空中气流便跟着他的心意左摇右晃起来。 这下,空中的萧忆忆可遭了殃,在十来丈高的地方左摇右摆。 “啊……唔……”萧忆忆只觉得天旋地转。 “狗剩哥这是……玩的哪一出啊?”观赛席上的瘦猴看得眼都直了。 连李长生也看得趣味盎然,心中暗赞,这狗剩兄弟果然是有两下子。 就这样在天上被风“放”了快半炷香功夫,狗剩指诀越掐越狠,空中的风力越来越猛,萧忆忆就快要吐了。 “停……停!我、我认输!认输了!”萧忆忆大喊。 狗剩暗笑一声,手中指诀一松,顺势往下一引。一道气流向下涌来,裹着萧忆忆,稳稳当当将他送回了地面上。 “你!你你你!”双脚刚沾地,萧忆忆就指着狗剩,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你能把我吹下来,偏偏让我在上面晃那么久……” 那眼神,又气恼又不敢置信,还带着点憋屈。 话没说完,他一捂嘴,扭头就扑到擂台边上“哇”地吐了个痛快。 吐完了,瞥见擂台外那深不见底的百丈深渊,心里又是一紧,腿肚子都开始发软。 好不容易缓过劲,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狗剩:“喂!狗剩是吧?行,这笔账我萧忆忆记下了。” 狗剩咧嘴一笑,冲他抱了抱拳:“萧道友,承让承让!” 第114章 李长生的小故事 “哎呀,上午的比赛总算结束了,真舒坦。” 正午时分,南渊城的喧闹声似乎都被酒楼雅间的门板挡在了外面。 瘦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包间里,“捡仙派”四人围坐。 狗剩举起杯盏:“来来来,为了咱们上午旗开得胜,各自两战皆胜,干一杯。” 其实里面盛的是清茶。 虽然几人现在都是成年身躯,可以饮酒,但下午还有比试,李长生觉得还是稳当点好。 “多亏了师兄的聪明才智。”若羽师妹莞尔一笑,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瘦猴笑眯了眼,凑趣道:“嘿嘿,狗剩哥,要是我对上你,估计也得吐半壶。” “那是,”狗剩一拍胸膛,脸上带着小小得意,“也不看看你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狗剩师兄是何等厉害……” 说着,他忽然回过味来,眼一瞪:“臭小子,又想躲那顿打屁屁是吧?” “嘿嘿,狗剩哥饶了小的吧。”瘦猴赶紧缩脖子,偷瞄旁边。 只见若羽师妹正捂着嘴偷笑,看他这副怂样,忍俊不禁地点头:“嗯嗯嗯,我们的大师兄当然最厉害啦。” 这话反而让狗剩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两声。 瘦猴扯开嗓子,嚷嚷着:“不过话说回来,下午的比赛,咱们还能像上午那么顺吗?” “瘦猴师兄,你想什么呢,”若羽师妹笑道,“能赢个几场已经很好了,咱们难道真能一路赢到最后?” 狗剩点了点头:“没关系,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下午一场不赢,也别灰心。” “哎呀哎呀,师兄净说丧气话。”若羽师妹嗔怪地看他一眼,笑道,“我还想再赢两场呢。” 说笑暂歇,气氛松弛,李长生这才开口: “无论如何,我们当以平常心对待,胜负是其次,能在这场盛事里汲取经验、磨砺自身才是关键。” “长生兄弟这话在理。”狗剩连忙点头,这话简直说进了他心里去,“胜不骄,败不馁,就是这个意思。” 狗剩想起了上午入场时发生的小风波,那几个玄天宗弟子的无礼挑衅,还有那个掌座的冰冷眼神。 “长生兄弟你能跟我们说说,当初是咋离开玄天宗的吗?当然,要是觉得不方便讲,那就当我没问,千万别介意。” 李长生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释然地笑了。 也罢,迟早要告诉第一仙门的大家,不如趁此刻酒酣饭饱,畅所欲言。 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酒楼窗户,投向湛蓝天空,那上面飘着几缕淡淡的白云,和二十年前的那天一样。 彼时的李长生,年仅二十出头,意气风发。 两年前,他刚刚冲破境界瓶颈,成功筑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外门弟子,跻身为玄天宗内门弟子。 更幸运地被当时的玄天宗掌门,也就是他的师父,收入门下亲传。 “在那之前,我身为外门弟子,虽然也叫掌门一声‘师父’,可掌门名下外门弟子足有数百人之多。” “内门弟子,却仅寥寥二十余人。每一个名额,都珍贵无比。” 那是悬在所有外门弟子头顶的星辰,更是通往真正仙途的唯一阶梯。 所有的外门弟子,都在拼命地修炼、打熬,只为早日筑基成功,叩开那道仙凡有别的大门。 “筑基之路,凶险异常。百名外门弟子中,能有一个成功筑基,便已是天大幸事。天道筑基,岂是易事?” 李长生便是这幸运弟子中的一员。 在那时的十年前,他有幸得见前来宗门拜访的玄清真人。 那时玄清真人还不是白老头,执掌着天衍宗,威名远播。 天衍宗虽非青岚本土宗门,但在玉璧九洲的修仙界里,分量极重。 那回正巧玄清前辈因事来到青岚国,应李长生的师父,就是玄天宗掌门之邀,驾临玄天宗讲道说法。 “讲学期间,我有幸被选中,能当面请教玄清前辈修行上的疑难。前辈寥寥数语点拨,就让我茅塞顿开,受益极大。” 讲到这里,李长生满眼都是敬仰之色。 “师父当年很厉害吗?”瘦猴忍不住插嘴,眼睛瞪圆。 “何止是厉害?”李长生斩钉截铁,“放眼整个玉璧九洲,那时玄清前辈便是最顶尖的大能,堪称一时魁首。” 只见瘦猴听得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去两个鸡蛋。 狗剩心思却转到了另一处:“长生兄弟,你刚提了好几次‘玉璧九洲’,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李长生笑了笑,着实怪他,光顾着说事,忘了他们可能不清楚这世界的地理。 “所谓玉璧九洲,指的是咱们这个世界的根本面貌。”他略作沉吟,用茶水在桌面上大致勾勒着。 他们所在的天地,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云海,浩瀚无涯。 而在这茫茫云海之上,悬浮着九块硕大无朋的陆地,合称“玉璧九洲”,九洲之间云海隔绝,寻常难以互通。 而这青岚国,就坐落在其中最东边,也是最小的一块陆地上,是为“青岚洲”。 “最小?”若羽师妹有些惊讶。 “没错。”李长生点头。 另外还有八洲,各有其名。 烈焰不熄的赤焰洲、沃野千里的橙原洲、厚土载物的黄襄洲、生机勃勃的绿檬洲。 碧波万顷的蓝瀚洲、紫雷穿空的紫霄洲、永夜极光的白夜洲、神秘莫测的黑耀洲。 每一洲上,都有无数国度林立,气象万千。 三人一时听得心驰神往。 原来天外有天并非虚言,这世界竟是如此广袤神奇。 瘦猴眼珠子转着,已经在琢磨自己有没有本事去其他洲闯荡一番了。 “话说,咱们说跑题了吧?” 李长生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还是说回他离开玄天宗时的经历吧。 得玄清前辈指点后,他的修行越发顺畅,没多久就成功筑基了。这本来是好事…… “好事还能出岔子?”瘦猴不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李长生苦笑摇头。 “有些迟迟未能筑基的师弟,还有那些当初为了筑基受了苦难的师兄们,渐渐就生出嫉妒之心。” 那些人时常在背地里腹诽,凭啥他李长生得了如此大的机缘? 起初只是暗地里议论,后来就变成明面上的排挤,处处给李长生使绊子。 李长生本想着息事宁人,忍忍也就过去了。 谁料他们愈发得寸进尺,竟去管事的长辈面前编排李长生的不是。 当时,李长生正和北境一个大家族的小姐相悦。她虽未入仙途,但家中在北境也颇有名望。 他们两情相悦。 可恨那些嫉妒李长生的同门师兄弟,竟暗中捏造证据,污蔑她家族与玄天宗有仇怨,硬生生告到了执律长老跟前。 “李长生!”执律长老拍着桌子训斥道。 “你身为前掌门内门弟子,竟敢勾结仇家之女?本座命你立刻与她断绝往来,否则,即刻滚出玄天宗,永不得踏入一步!” 第115章 这是幻影坦克吧? 狗剩注意到李长生的双手微微握紧。 那时候,李长生最大的依靠,也就是他的师父,玄天宗掌门,已然在不久前陨落。 宗内大部分元婴长老也跟着折损,幸存的两位也重伤闭关。 树倒猢狲散,他一个内门弟子,在那位高权重的执律长老面前,又能如何? “掌座明鉴。”李长生念出当年的回答时,眼底带着一丝复杂,“我心意已决,只求掌座秉公处置。” “你!”执律长老气极反笑,“滚!” 那天,李长生便收拾铺盖,离开了玄天宗。外面,天空湛蓝,飘着几缕淡淡的白云。 “那……那位女子后来呢?”瘦猴好奇。 闻言,李长生眼底掠过一丝忧伤之色,似乎又想起了悲伤和遗憾。 “她家得知我离了玄天宗,不再是前途无量的内门亲传,只是个没根脚的筑基散修……” “便立刻翻脸不认人,强硬逼她与我分开。” “岂有此理?”瘦猴听得火冒三丈,一拍桌子。 “长生兄弟你别难受,等咱们办完事,就杀去北境,把那姐姐抢回来,让你俩双宿双飞。” “没机会了。”李长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那时候,她拗不过家里,很快就被另许了人家。嫁过去……才两年,就因病去世了。” 李长生话音落下,雅间里一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 下午的比赛,申时一到便准时开始了。 作为“捡仙派”这伙人里第一个杀进第三轮的,狗剩早早地就站到了自己的比武台上。 可比赛一开始,狗剩就傻眼了。 对面的对手来自“山林派”,一身树叶藤蔓编的衣服,活脱脱像个野人。 但这野人的打扮还不是让狗剩发懵的原因。关键在于,他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对手啊? 台上分明杵着一棵大槐树。 “卧槽?这是幻影坦克吧?”狗剩忍不住吐槽。 “师兄,啥是幻影坦克?”怀里的传音玉传来瘦猴的声音。 就在中午吃饭的间隙,狗剩又研究了一下,给传音玉偷偷增加了纯声音传讯的功能。 比原来的影像传讯低调多了,正适合眼下这种情况。 “就是……算了,跟你讲不明白。”狗剩一时也解释不清。 他现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着眼前这棵树不知所措。 他上前几步,围着这棵大槐树足足转了三圈,伸手敲了敲粗糙的树干,再揪下来几片叶子。 “嘶……” 一声像是疼得倒吸冷气的声音隐约响起,随后又归于寂静。 狗剩眼珠子一转,坏笑爬上嘴角。 狗剩坏笑一声,掏出青芒短刃,在树干上划拉一下。树皮破开,渗出一滴滴清亮的汁液。 他伸手一摸,凑近闻了闻,顿时眉头一皱,居然是真的树汁。 莫非,这就真的只是一棵大槐树不成? 这野人用了什么高深的移形换位法门,把自己跟场外的槐树调包了? 不应该啊。 按照赛场规定,只要离开这高台,就算输。 现在裁判没吱声,说明对手肯定还在台上。 “十有八九就是这棵树。”狗剩咂咂嘴,对这野人的隐忍功夫有点佩服。 “行啊,真能憋。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他嘿嘿一笑,退后几步拉开距离,手一扬,几道带着灼热气息的“火刃”脱手而出,呼啸着朝树干飞去。 眼看火刃就要击中树干,异变突生。 那大槐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一缩,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块半丈方圆的巨大山石,稳稳当当杵在原地。 火刃打在巨石表面,火星四溅,随即熄灭,只留下几道焦黑的印记。 “嚯——!” 观赛席上一片哗然,惊叹声此起彼伏。 山林派这模拟大自然的变幻本事,当真精妙绝伦。 “这路子……比我那化形术看着还诡异?”狗剩看得眼皮一跳,心里嘀咕。 就在他这愣神的工夫,那巨石面向狗剩的一角,突然悄悄裂开一个小洞。 一道尖锐的石锥如同毒蛇出洞般,猛地从洞中激射而出,直扑狗剩面门。 狗剩大惊,仓促间偏头急躲。石锥贴着脸颊划过,显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刺痛感立刻传来。 “嘶……他娘的!”狗剩暗骂一声。 “师兄!你怎么样?没事吧?”若羽师妹的关切透过瘦猴的传音玉传来。 “没事,擦伤而已。” 几回合较量下来,狗剩的招式都被这幻影坦克挡了回来。对方像一块真正的顽石,纹丝不动。 一股烦躁感爬上心头。 “师兄,稳住。”传音玉里,若羽师妹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乱,静下心来想,肯定有破绽的,我相信师兄一定能找到办法。” 狗剩这才发现,自己由于焦急已经出了一身汗。 是啊,自己着啥急呢? 就在这时,他捕捉到一个细节。 无论对方是树是石,自开打以来,那位置就从来没动过,双脚就跟钉在台上似的。 莫非,这破解之法在他的脚下? 狗剩猜测着,琢磨着怎么应对。在躲过又一枚石锥之后,他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他不动声色地手中暗暗掐诀,然后朝大石头底下的地面猛地一指。 嗤! 青灰色微光自他指尖一闪即逝。 砰! 沉闷的声响从大石头底下传来。 只见那块大石头突然晃动起来,随即“嘭”的一声,像是被从地下掀翻一样,整个倒飞起来半丈高。 接着又“哐当”一声砸落在地面上,歪在一边。 原来的位置,赫然站着三个由石板材料构成、约莫半尺高的石疙瘩小人,通体青灰,五官粗糙,线条僵硬。 这正是狗剩的拿手绝活,那招点土成兵的“地兵术”。 只见旁边的幻影坦克,哦不,大石头,“噗嗤”一声,变回了那个穿着树叶衣服的野人本尊。 “好痒好痒。” 他在原地蹬着腿滋哇乱叫,完全搞不懂自己这“化身磐石”的法门怎么会突然失效。 场边的专属裁判也直翻白眼,对这种耍赖的选手似乎也见怪不怪,朗声宣布: “第一百三十五场,石野对阵狗剩,胜者——狗剩!” 话音刚落下,那裁判脸上却忽然显出几分古怪的神色,微微侧头,仿佛在凝神倾听着什么旁人听不见的指示。 “大会执事堂有令,为表彰狗剩选手连胜三场展现之实力,特此加赛一场!” “加赛?!”狗剩眉头紧锁,心里咯噔一下。 表彰?这理由听着怎么那么假呢? “炼气中期区域,第一百三十六场!捡仙派,狗剩!对阵——南渊城白家,白天翔!” “白天翔?!” 狗剩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啥表彰? 分明是这位白家大公子倚仗关系,加塞进来,专门要跟他比试一场,找他报仇来了。 第116章 手持两把锟斤拷 “狗剩道友,又见面了。” 擂台上,面对着对面那位玉面翩翩的白天翔公子,狗剩面不改色心不跳。 毕竟就在两天前的“元婴不醉”五楼,他还是那位醉酒闹事,差点用捆仙绳让白大公子后半生幸福报销的人物。 可眼下,狗剩一副风轻云淡,宛如前日之事皆为云烟的模样。 没错,他深谙一个道理,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份厚脸皮的功夫,算是练到家了。 看着狗剩那副浑然忘我的神态,白天翔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咦?白公子这话从何说起?”狗剩眨巴着眼,脸上写满无辜,“咱们这不是头回碰面么?” 白天翔被噎了一下,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狗剩道友真是风趣。” 他刷地一声展开手中那把精致的纸扇,轻轻摇动,扯出一抹爽朗笑意。 “狗剩道友有所不知,我与令师妹若羽姑娘,实乃两情相悦。那日在城中惊鸿一瞥,我便知晓,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道侣。” “想必若羽姑娘心中亦是此意。若能成就此番佳缘,结为道侣,贵宗的修行资源难题将不复存在。” 他微微扬起下巴,显出世家子弟的底气。 “我白家在南渊城根基深厚,家父更是元婴期的修为。若有他老人家日后庇护贵宗,必保贵宗上下无虞,无人敢轻慢欺辱,岂不美哉?” 饶是狗剩脸皮够厚,听着对方这番更加厚颜的说辞,心里也是服气。 他瞧着白天翔那张确实招人的俊脸,不免担心。 狗剩拿不准,若是相处时间长了,自己那心思单纯的小师妹,会不会真被这小白脸迷得五迷三道的? “白公子……”狗剩忽然换上一副略显忸怩的语气,“您看……我怎么样?” “什么?”白天翔一愣,面色一白,摸不清这家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狗剩害羞地笑了笑:“要不……咱俩试试?双修也挺好的嘛。” “狗剩道友。”白天翔面色一沉,声音也有些冷下来:“在下诚心诚意与你商谈要事,还请莫要开这等玩笑。” 狗剩摆摆手,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哎呀,开个玩笑嘛,白公子别急眼。难不成,是白公子之前那伤处,还没好利索,影响了心情?” 白天翔:“……” 被戳到痛处,那天“元婴不醉”雅间里的屈辱画面涌上心头。 那差点断送他男人尊严的伤,若非他老爹不惜耗费大力气亲自运功疗愈,恐怕他今天还躺床上休养,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成了未知数。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白天翔牙关紧咬,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若不是我?”狗剩面色一凝,“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我那可怜的师弟师妹,怕不是早就遭了你的毒手,还能安稳坐在这里?” 狗剩朝观赛席撇了一眼,李长生、若羽师妹、瘦猴正关注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面上难掩关切。 “师兄,小心一些。”若羽师妹心知这个白天翔不好对付。 “此人修有一种诡异的媚术,能影响人的心智。我当日便险些着了他的道。” “要不是……要不是他口出恶言,说师兄你的坏话,我一时气急冲破了那术法束缚,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是昨天复盘时师妹亲口说的,狗剩此刻铭记在心。 “放心,师妹,师兄我心里有数。”狗剩对着传讯玉,语气轻松地回了一句。 “狗剩兄弟,”李长生这时开口,“前日我以神念探查过,这白天翔明明是炼气九层的修为,按理说该在炼气后期的赛场才对。可此时他为何会在中期区域与你对阵?” 高阶修士可以探查低阶修士的修为境界和层级,这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规则。 此时他再次探查过去,神念却被一股隐秘的力量阻隔了,便猜测白天翔很可能携带了能遮蔽探查的强力法宝。 李长生眉头微微一皱:“当心为妙。” 狗剩闻言,神色顿时认真了许多,郑重点了点头。 看来,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 此时,观赛区传来阵阵哄闹:“还打不打啊?莫不是两个嘴炮吧?” 两人面上都浮现出一丝尴尬。 “既然狗剩道友不识抬举,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眼见利诱不成又被揭短,白天翔撕下了温文尔雅的伪装,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呸,什么棺材不棺材,多不吉利,小爷我还要活到一万岁享清福呢。”狗剩嘴上硬气。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白天翔厉喝一声,双手向前一张,接着凭空一握。 霎时间,两柄通体流转着幽深青绿光芒的巨大铁锤,凭空出现在他手掌中。 锤头浑圆如斗,连接着三尺长的粗柄,材质似乎是某种稀有的灵铜,一看就非凡品。 “不好,那是上古灵宝,锟斤拷双锤!”李长生眉头一皱,凝重的声音出现在传讯玉中。 “锟斤拷?”狗剩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此刻已无暇细想。 李长生接着解释: “我还在玄天宗时,曾在师父收藏的《百器谱》拓本上见过图录,八成就是此物。” “想不到白家竟将此法宝交予炼气期的白大公子使用。看来,这一战真的有些棘手了。” “那我这捆仙绳对上他那锟斤拷,哪个更厉害?”狗剩眉头一挑。 “不好判断,两者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奇物,威能莫测,属性各异。孰强孰弱,唯有真正交手才能知晓。” “好吧,那小爷我也不怕。都是上古灵宝,谁怕谁?打就是了。”狗剩心一横,豪气顿生。 白天翔一声厉喝拔地而起,身形如离弦之箭直扑狗剩。 狗剩心下一惊,这炼气九层的威能竟恐怖如斯,心中不敢有丝毫懈怠,脚下蹑云步急转,险险避开。 “轰!” 巨锤砸落处青石迸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狗剩眉头一皱,如此明显地破坏场地,赛后可别让他俩平摊修缮费为好。 白天翔的身形未做丝毫停留,径直折身朝狗剩追来。 狗剩急急躲避。 擂台上,两人绕起圈来,一时显现出狗追兔子般的奇景,惹得观赛席上哄笑四起。 光这么躲下去可不是个办法,狗剩咬咬牙,反手连掐法诀,十几道裹着烈焰的风刃呼啸着向后袭去。 白天翔不躲不闪,速度也没减慢,只用手中巨锤硬生生挡开袭来的火刃。 “铛!铛!铛!” 这法宝竟有这般厉害,狗剩直皱眉,手中的火刃施展也没停留半分,擂台上顿时下起漫天火雨。 追了不知多长时间,似乎是由于被火焰烤热,锟斤拷双锤表面隐隐泛起暗红色。 “烫烫烫!”一声低呼从白天翔牙缝里挤出来。 狗剩眼睛一亮,他想起来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手持两把锟斤拷,口中直呼烫烫烫?哥们,您这是乱码本码啊!” “胡扯什么?这些胡言乱语留着去跟阎王爷说吧!”白天翔眉头一皱,面色一凝,加快步伐向狗剩袭来。 第117章 师兄这招怎么样? 也不知是使用了什么秘术,白天翔双掌渗出丝丝冰寒白雾。 那白雾如同活物一般缠绕上巨锤,竟将火焰炙烤传递过来的高温隔绝了大半。 “好家伙,自带隔热手套啊?”狗剩暗自咋舌。 白天翔冷哼一声,一柄巨锤向前一挥,锤柄“嗖”地伸长三丈有余,眼看着就要砸到狗剩身上。 “要不要这么开挂?”狗剩心中暗骂。 他不敢硬接,急急运转蹑云步,纵身跃起想要避开。却见白天翔嘴角冷笑,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狗剩的动作。 他手腕一转,原本横扫的锤势,变为向上一挑。 “砰!” 一声闷响,锤头砸中了狗剩脚踝。剧烈的冲击让他身形瞬间失衡,重重摔落下来,在青石擂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脚踝处传来钻心剧痛,疼得他直吸凉气。 “哈哈哈,滋味如何啊,狗剩道友?”白天翔得意地大笑,将锤柄缩回原样,好整以暇地踱步逼近。 狗剩龇着牙,半蹲在地上。那只伤脚不敢着地,脚踝传来的钻心疼痛让他那条腿都在微微颤抖。 他一只手假装揉搓疼痛的脚踝,却是在偷偷施展“生息术”恢复着伤势。 “就让我送你去黄泉路吧。”白天翔走到近前,脸上凶相毕露,一柄巨锤向狗剩脑门袭来。 不对。 这比赛,不是说只是点到为止,不伤人性命吗?白天翔这接连两下,可都是奔着要他命来的杀招! 情急之下,狗剩也顾不得多想,双臂交叉猛地护在身前,全力催动“护身灵息”法诀。 身上微弱光芒一闪,巨锤撞击在他的双臂上,震得他向后倒飞,滚落边缘的高台,朝着下方坠去。 “啪!”仓促间,他一把抓住高台边沿,身子却已经完全悬空,挂在百丈悬崖上摇摇欲坠。 “啊?”观赛区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这比个武,怎么还要闹出人命来了? “裁判大人,快叫停!”观赛席前排,若羽师妹他们都急得跳起来了,冲着这场比试的专属裁判失声大喊。 可那裁判跟聋了似的,无动于衷,只有细密的冷汗正从额头渗出,沿着脸颊滑落。 他不是不想出手制止,他是不敢。 这一声令下容易,可事后自己乃至家小,恐怕都承受不起南渊城白家的怒火。 这身裁判袍,八成也穿到头了。 “翔儿,差不多得了。别闹出人命,让为父为难。”白天翔耳边传来细微的神念传音。 但他充耳不闻。 他眼底只有狠厉和报复的快意。 弄死眼前这个乡下土鳖又怎样? 父亲难道还能因此杀了他这个亲儿子不成?最多不过是责罚一顿罢了。 有这机会不杀了他,自己怎能甘心? 他冷笑一声,高举手中巨锤,朝着狗剩那抓住边沿的手指,狠狠砸了下去。 锤风呼啸,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好歹还是个全乎人,别废了一只手。” 狗剩心一横,松开了手。 “师兄!” 怀中传讯玉和观赛区方向,同时传来若羽师妹和瘦猴的惊呼。 身体急速下坠,耳畔风声呼啸。 眼前白天翔那张狞笑的面孔,以及高高的擂台边沿,都在视野中飞快地拉远。 狗剩闭上眼。 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天旋地转。 睁眼时,自己却稳稳落在高台上。 那条捆仙绳仿佛自有灵性,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一端缠着他的臂膀,另一端却正从高台边缘松开,重新绕回手臂上。 “无耻!就是这该死的鞭子!”不远处传来白天翔气急败坏的怒吼,狗剩却压根懒得理会。 他得意地笑了笑,对着怀里的传讯玉笑道:“瞧见没?师兄这招怎么样?” “……”传讯玉另一头一片静默,那边观战的他们想必都被吓得不轻。 狗剩抬眼望去,若羽师妹俏脸发白,正一脸哀怨地瞪着他,显然还没缓过神。 无暇多想,狗剩赶紧收回心神,重新投入到战斗中。 通过刚才那一计,让他知道了这场比试的底线。那就是,没有底线。 这白天翔看来是真的要弄死他,而这该死的赛场,也被这白天翔和他的白家老爹给把控了。 既然如此,也别藏着掖着了。 他手握传讯玉,唤出“系统”界面,翻出一沓早就存放好的符箓。 这正是那时候他灵机一动,让李秀才琢磨出来的新玩意,雷剑符。 说起来,李秀才那书呆子还真有几把刷子,在他的提点下,硬是成功将这融合符箓给捣鼓出来了。 狗剩将那沓符箓往身前一挥,符纸如雪花般四散纷飞,化作灵光消失于空中。 一柄柄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能量飞剑凭空凝聚,悬停在他身前。 “哈?飞剑符?”白天翔嗤笑一声,嘲讽道,“狗剩道友,穷途末路到要用这种最低阶的玩意了?” 在这修仙界的修士中,飞剑符是最初级的剑形攻击方法,威力小得可怜,时效也很短。 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通常除非走投无路,否则不会使用的。 狗剩初入道途,的确还在摸索这些门道。 但他手中这些金灿灿的小剑,也不是普通飞剑符能比的。 当然,他没有告诉白天翔。 “去!”狗剩并指向前一点。 一柄金色飞剑应声激射而出,直刺白天翔。 “哼!蚍蜉撼树!”白天翔冷笑一声,手中巨锤随意往前一磕,就要将这小东西挡开。 可是就在飞剑撞击到巨锤的瞬间,白天翔却面色一变。 有电! 这柄飞剑符召唤出来的金色飞剑,竟然带电的。 “卑鄙!”白天翔怒气冲天,冲着狗剩大骂道。 他没有看到对面的狗剩施展唤雷的法术,却在这小剑上附加了雷电之力。 这种程度的雷电之力,自然不能伤人性命,可那钻心的酥麻感,还是让人万分难受,心中瘙痒难忍。 “唉,这也不能怪我呀。”狗剩摊了摊手,一脸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 那白天翔怒极反笑,仰天大笑起来:“好!好得很!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手段!” 他笑声陡然一收,脸上狞色更甚。 双臂向前一送,将双锤往身前一抛,那两柄巨大的“锟斤拷”双锤被抛起悬空。 他双手合十,指诀急变。 双锤嗡鸣,灵光暴涨,瞬间长大到原先的三倍大小。 如同两座小山,稳稳地悬浮在半空,随着白天翔的意念转动,锁定狗剩,轰然砸下。 他本不想轻易动用这招。 一来,此术消耗意念之力极其恐怖,凭他炼气期的微末意念,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二来,双锤一旦离手脱控,若让对方捡了去,他没法向老爹交代。 白天翔的亲爹,那位白姓胖修士,临时解除了自身与这上古灵宝的血祭,好让白天翔能在擂台上动用此宝寻仇。 但时间有限,白天翔自己还来不及完成血祭认主。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此刻这对无主的双锤灵宝,谁抢到手里,就能据为己有。 第118章 我锤子呢? 眼见两柄巨锤迎风见长,裹胁着骇人的风声当头砸来,狗剩心头一紧,可不敢有半分怠慢。 他眉头紧锁,脚下步伐催动到极致,身形如烟向后飘退。 “轰隆!” 巨锤砸在擂台地面上,整个高台都震了三震,剧烈地晃动起来。狗剩立足不稳,被这震荡之力掀得一个踉跄,好悬没栽倒在地。 再看那擂台地面,之前被巨锤砸出的蛛网般裂痕,此刻又狰狞地蔓延了数倍,碎石四溅。 “呸!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成?” 狗剩低声啐了一口,心知不能再藏拙。 他念头疾转,缠绕在左臂的金色锁链微微一振,闪电般窜出,迎上那两柄抡砸的浮空巨锤。 金色锁链灵动如蛇,与威猛的巨锤缠斗在一处,光芒迸溅,金石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但甫一交手,狗剩便觉压力山大。 “啧,还是这‘乱码双锤’更胜一筹。”他额角渗出汗珠,心往下沉。 这两柄叫做“锟斤拷”的古朴大锤,果然名不虚传。 它们本就是上古流传下来专门用来劈山裂石的凶悍灵宝,蛮力无双。 自己的捆仙绳虽然也是同等级的宝贝,但更擅长的是缠拿锁缚、护身御敌,硬碰硬地去跟人家拼力量? 这就好比让一个教书先生去跟挑山工比肩挑,属性上就吃了亏。 仅仅几个回合的硬撼,狗剩已是额头见汗,后背衣衫更是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他拼尽全力御使捆仙绳左遮右挡,这才勉强招架住那两柄巨锤的猛攻,已然是力有不逮。 感觉体内灵力像开了闸门的水库,哗哗地往外流。 远处几柄由唤雷符小飞剑冒着电光,纠缠着白天翔,将他挡在安全距离之外。 眼见难以快速取胜,而比试时限就快到了,白天翔脸上也浮起一丝焦躁。 他是堂堂白家公子,在这南渊城年轻一辈里也算一号人物,眼看就要拿不下眼前这个草根小子,这脸往哪搁? 不行,必须速战速决,而且,一定要趁此良机弄死他。 “停下来。” 一道奇异空灵直透神魂的声音,让狗剩内心咯噔一下。 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身子一僵,动作都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更是像被磁石吸引,直勾勾地朝白天翔的方向望去。 在空中游走抵挡悬空巨锤的金色锁链,此时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只见远处那玉树临风的白公子,嘴角正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眼中异芒若隐若现。 狗剩心中大惊,自己是着了那白天翔的道了。 怎么办?得赶快解除控制才行。 “师兄!别看他的眼睛!”怀中传讯玉传来若羽师妹的惊呼。 但此刻,狗剩的身体和念头仿佛分成了两半,明知是陷阱,却根本挣脱不了那无形的心灵枷锁。 修仙者过招,生死只在刹那。 原本被捆仙绳牵制的一柄巨锤,挟裹着雷霆之势,划破空气直轰而来,砸在狗剩的胸口。 “喀啦!” 细微的骨裂声响起,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另一柄巨锤早已等候在倒飞的路径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狗剩后背撞在锤面上。 前后夹击,两次重创,力道透体而入。 他觉得全身骨头散了架,五脏六腑搅成了一团。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白天翔眼中异芒散去,重新变得阴冷清晰,慢悠悠地踱步上前,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摔下去多没意思?本公子说过,要亲自送你一程。” 他语带杀机,看着躺在擂台上失去抵抗能力的狗剩,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些许。 此时,两柄锟斤拷巨锤已将捆仙绳死死压在地上。 锁链的另一端勉强挣扎着,却如同被巨蟒擒住的小蛇,徒劳地扭动着身躯,连挣扎都显得虚弱无力。 “死吧。”白天翔冷哼一声,就要施诀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就在这时,远处悬浮的一柄毫不起眼的飞剑符小飞剑,悄无声息地袭向白天翔的后背。 “呵,垂死挣扎!”白天翔眼角瞥见这袭来的寒光,满是不屑,“还指望这些符纸飞剑能破开我的护体灵光?” 他自负肉身强横,加之狗剩已是强弩之末,竟打算硬接这一击,好让对方彻底死心。 嗤啦! 预想中的飞剑溃散并未发生。 那抹青蒙蒙的剑尖竟刺破他护身灵光,生生扎进皮肉一寸有余。 钻心疼痛让白天翔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大变。 不待他反应过来,那短剑已迅速抽离,飞向远处。 白天翔猛地扭头,这才看清偷袭之物,那并非符箓唤出的飞剑虚影,而是一柄青蒙蒙的金铁短刃。 不知何时混入了符剑群中,借着符剑的掩护,给了他刁钻的一击。 “卑鄙狗贼!”白天翔心中怒骂,吃了个暗亏。 他急急转回头,正要对地上“奄奄一息”的狗剩施以雷霆报复,却愕然发现,原地空空如也。 目光急扫,只见狗剩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擂台边缘。 那根金色的捆仙绳此刻正灵巧地翻飞盘绕,如同一张细密的金网,稳稳地将他托在半空,悬停在擂台边沿上方。 狗剩龇牙咧嘴地闭着一只眼,吸着凉气:“嘶……这宝贝绳子,还能当躺椅用……” 他苦笑一声,遍体的疼痛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锤子呢???”白天翔大惊。 方才青芒短刃破开护体灵光的瞬间,他心神震动,与那对“锟斤拷”双锤的意念连接竟被暂时切断了。 慌忙四顾,偌大的擂台之上,哪还有那两柄巨锤的影子。 “是你!狗剩!是你捣的鬼!快把我的锤子还来!”白天翔大怒,指向狗剩语无伦次地怒骂。 那可是白家的传家宝,他求着父亲借给他带出来报仇,若真丢了。 回去之后,他亲爹非得打死他不可,他亲娘劝说都没用。那也说不好,在家里的地位,他亲娘要超过他亲爹的。 但他不敢赌啊。 残存的飞剑符小剑汇聚在一起,拦住白天翔的去路。 可他不管不顾,顶着漫天电光剑影,闷头就往前冲。 电蛇噼啪作响,不断打在他身上,虽无法破开炼气九层的强韧肉身造成实质伤害,但那麻痹感却如同万千钢针扎刺。 最后一柄符剑耗尽灵光溃散,白天翔也“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还给我,否则……南渊城白家,定与你不死不休!” “你哪只眼睛看见锤子在我这儿了?”狗剩耸耸肩,双手一摊,满脸写着一个“冤”字。 第119章 那小子是石砚县的? “你!”白天翔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偏偏拿狗剩没办法。 他此刻心里那个憋屈,当初真是小瞧了这乡巴佬。 明明只是对付个炼气中期的乡野修士,而自己还借来了老爹压箱底的宝贝锟斤拷双锤。 本想在南渊论剑上堂堂正正拿下对方,既出口恶气,又能在佳人若羽面前显露身手,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结果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别说赢,连老爹的锤子都弄丢了。 眼看比试时限已到,场边裁判清了清嗓子,举手便要宣告平局收场。 “咻!” 一道森白寒光撕裂空寂,从天际疾射而来,目标直指高台上的狗剩。 速度之快,根本反应不及。 “嗡!” 几乎在同一瞬间,观赛席某处,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后发先至,拦在白芒的去路上。 “当啷”一声金石交击。 白芒被硬生生击飞向观赛席顶端的飞檐,炸碎一个豁口,一时间碎石烟尘迸溅。 而在同一时间,那道金光也被这森然白光所撞击,向高台底下的百丈深渊坠去。 惊变未定。 不到一个呼息,另一道更加诡异的暗红光束,似乎自天边云层而来,直扑高台。 光束瞬间临近,却并非要攻击谁,而是在半空中扩张伸展,化作一张巨大的暗红色光罩。 沉闷的嗡鸣声中,狗剩所处的青石擂台,连同其上的三人,都被这暗红光罩罩在了里面。 “咋回事啊?”观赛席上的人群骚动起来,交头接耳。 “管事的不出来管管吗?”有人大声嚷嚷。 “我日,今天这场面可真是稀罕。”旁边的人惊叹道。 一时间,整个论剑会场的目光都被这座高台上的异象所吸引。 原本激斗正酣的其他上百个擂台上,修士们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慢了几分。 “师兄?师兄你还好吗?” 若羽师妹紧紧握着瘦猴那块传讯玉,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对着玉牌连连呼喊。 李长生眉头锁紧,摇了摇头: “高台被一层高阶禁制笼罩了。若羽掌门,你现在的传音怕是传不到狗剩兄弟那边。” “那……那怎么办?”若羽师妹脸上的忧色更重了。 “总不能干看着狗剩哥出事吧?!”瘦猴急得直跳脚。 李长生略一沉吟:“这样,我去找人问问会场的主事,看能不能弄明白这异象的来历。” 这类禁制,往往是元婴期修士的手笔。 若羽师妹咬着唇,点了点头,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李长生刚转身准备离开,那座高台又起了新变化。 只见那暗红色的光罩猛地向内一收,瞬间凝缩成一道流光,嗖地一下,朝遥远的天际飞去。 高台上,景象重新清晰。 三个人依然在上面,但情况已大不相同。狗剩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师兄!”若羽师妹看清台上景象,心头猛地一跳,失声惊呼,“师兄!你醒醒!师兄!” 然而,传讯玉另一端依旧一片死寂,毫无回音。 …… 论剑会场之外,南渊城中一处隐秘的静室。 一个身着华服,看着年纪似青年,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老成持重气质的胖修士,端坐在一把雕工古朴的座椅上。 此人正是白天翔的亲爹。 在他面前,玄武门的马长老垂手恭立,神态异常恭敬。 此刻会场里论剑正酣,马长老不在那里主持大局,却跑来这里,所为何事? “你说,那小子,是石砚县的?”胖修士眉头微挑,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叩着,缓缓开口问道。 “正是正是,”马长老躬身回应,“那一日,晚辈奉命带着弟子在南渊州各郡县游历,负责分发论剑大会的邀请函。” 他不敢怠慢,将当日在石砚县衙门口的遭遇,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哦?他们手里还有一只灵猫妖兽?”胖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像是在算计着什么,声音依旧平静。 “能把金丹期的你打成这样?” “前辈您是没见到啊,那次可把晚辈折腾惨了,那小东西看着不起眼……”马长老趁机诉苦。 “废物。” 胖修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吓得马长老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双腿都有些打战。 胖修士沉吟着,像是自语: “石砚县那地方,老夫记得……并没有修仙宗门扎根才对。难道是我记岔了?” 马长老急忙回道: “晚辈当时也觉得奇怪。石砚县确实偏远,历来荒僻,白前辈您的记忆不会有假。” 他小心地观察着胖修士的脸色: “那日也是晚辈一时兴起,想着碰碰运气,没料到真就遇到了他们这一行人。” 他像是突然想起要紧事,连忙补充: “对了对了,那位县令还说,他们这新冒出来的门派,最近还剿灭了盘踞县里几十年的一个山贼窝……” “不仅斩杀一个炼气六层的贼首,还救出了一个富商家的公子,听说陛下龙心大悦,还特意颁下圣旨嘉奖。” “哦?”胖修士微眯起眼,想着事情怕是不简单,“剿个山贼窝,救个商贾子弟,就能劳烦陛下,下旨嘉奖?” “这个……”马长老面露难色,“晚辈实在不知其中缘由。” 胖修士瞪了他一眼,随即开口问道:“他们宗门叫什么?真就是‘捡仙派’这般随意的名字不成?” “这……”马长老腿肚子有点发颤,“登记簿上怎么写,晚辈就怎么记了……” 胖修士:“……” 这论剑大会历来如此,各门派报什么名号就用什么名号,从来不管真假来由。 马长老继续补充: “那时候,县令还说,那个狗剩是掌门。可这次大会报名,掌门却换成了那个丫头片子……” 他压低声音,有些神秘: “更奇怪的是,那时候晚辈亲眼所见,那狗剩和瘦猴分明是半大孩子模样,如今一月有余,却变成了青年!” “晚辈怀疑……他们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轮回邪术!” “嗯?竟有此事?”胖修士心中疑云更重,“知道了。你且去吧,大会那边还需你去盯着。” “是是是……”马长老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密室里只剩胖修士一人。 他回忆着片刻之前,自己站在会场穹顶的飞檐高处,下方百座擂台战况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自家儿子所在的那座高台上。 第120章 此子断不可留 胖修士站在会场穹顶的飞檐高处,下方百座擂台战况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自家儿子所在的那座高台上。 “唉……学艺不精,怨不得人。”他低叹一声,心头却憋着火。 狗剩那小子用青芒短刃偷袭得手时,他看得真切。 等翔儿吃痛分神,对方臂上神秘锁链“嗖”地一拽,整个人便滑到擂台对角。 “看来此物也是一件上古宝贝。”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却转瞬即逝。 但接下来发生的,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神秘锁链腾挪间,竟顺势缠走了两柄巨锤。 看到此处,他还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巨锤只要还在城中,他就有信心能找回来。 可那两柄巨锤一到狗剩手中,就突然消失不见,连带着灵宝气息也都无影无踪。 宝贝儿子斗不过这小子,他也只当是技不如人,顶多事后看紧一点,勤加修炼便是。 可现在,这小子居然连他白家的镇宅之宝都想据为己有? 这口气,如何能忍? “此子断不可留。” 他右掌微抬,一点纯白刺目的光芒在指尖凝聚,蕴藏着元婴修士的恐怖威能。 这一击下去,此子必定化为飞灰,而那两件灵宝,定然不会损毁,正好收回。 “便送你这无知小辈一程,也省得你受些苦楚。神不知鬼不觉……” 白光如同破空闪电,向着下方高台直刺而去。 却没想到,不知从何处蹿出一道金光,后发先至,截在了那道白光的去路上。 “当啷——!” 他发出的那道元婴期威能的森白光芒,竟被硬生生撞得倒飞而回,反冲着此刻脚下立足的飞檐激射而来。 惊疑之下,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平移至十几丈外的另一处飞檐上。 几乎在同时。 “轰!!!” 碎石烟尘瞬间炸起。 他原来站立的飞檐一角,被那道失控的白光轰然洞穿,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碎片簌簌坠落。 “有趣,竟能挡住老夫五分力道?”他摸了摸修剪整齐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虽然仓促出手未尽全力,但那白光也足以让金丹期修士灰飞烟灭。 “罢了,法宝要紧。” 压下心头那点惊疑,他手腕一翻,亮出一件宝物。 一个宛如琉璃铸就的暗红色小巧钵盂,表面有繁复佛韵流转,却缠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煞气。 “去!” 他口中轻叱,那名为“五相琉璃钵”的秘宝,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向白天翔和狗剩所在的高台。 …… “喂,老胖子,你谁啊?” 暗红色光罩之下,突然冒出来一个面色威严负手而立的胖修士,狗剩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丝毫不怂。 “小友,我是谁,不重要。” 那人微微一笑,带着一种深沉气度,目光落在狗剩身上。 “拿来。” “什么?拿来什么?”狗剩心下一惊。 只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瞬间笼罩全身,仿佛有一座无形大山压顶。 饶是他脸皮够厚,此刻也扛不住,腿一软,“噗通”直接趴地上了。 元婴修士的气息,果然不是炼气期能硬撑的。 那胖修士一见狗剩这般狼狈模样,倒也不奇怪。在元婴修士的威压面前,金丹修士都要俯首帖耳,更何况一个区区炼气期。 但狗剩嘴巴可没软:“什么玩意?我听不懂。” 他暗道不妙,一股强烈的不安在他心头窜动。偷偷心念一动,赶紧把捆仙绳收进了识海中那个神秘“系统”的空间。 宝贝收好,狗剩才偷偷松了口气,小命不保事小,家底丢了事大。 胖修士见他嘴硬,倒也不意外,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其他两人。 “白、白前辈……”那裁判早就两股战战,声音抖得厉害。 胖修士只冷冷瞪了他一眼,那裁判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爹……”不远处的白天翔缩着脖子,声音里满是委屈和畏惧。 “你的事回去再说。”千言万语只是汇聚成这简单一句,让白天翔眼圈一红,流下两行清泪。 终究是错付了。 “白公子年轻气盛,做些事情难免冲动,还请白前辈不要嗔怪啊。”旁边那个拍马屁的裁判见状,连忙堆笑地见缝插针。 “我们父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胖修士冷冷打断他,目光如刀,那裁判立刻噤若寒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原来你是白天翔的爹,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老祖宗总结得真精辟。”狗剩趴在地上,闻言揶揄道。 胖修士倒是不气恼,反而转过身对着狗剩:“吾儿今日行事莽撞,我这做父亲的管教无方,在此赔个不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只是那件东西,乃是我白家世代相传之宝,不容有失。” “小友,行个方便如何?比试过后,可携贵派同门来我府上小坐,老夫定当设宴款待,权当交个朋友,如何?” 这话听着客气有礼,加上堂堂白前辈的许诺,分量不可谓不重,狗剩差点真要被说得心动了。 可他抬眼仔细瞅着对方眼睛,那老谋深算的眸中始终没有透露出真诚。 这番话,多半是在算计他。 他又想起刚才白天翔招招奔着要他命的狠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懂白前辈在说什么。”狗剩翻了个白眼,挠了挠后脑勺,“我们正在比试,还请白前辈不要打扰。” 胖修士眼底微光一闪,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随即看向狗剩。 他的眼中,骤然爆发出远比白天翔先天媚术诡异百倍的精芒。 这光芒直刺心神,狗剩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直接软趴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唉,欺负小辈,传出去难听了点。”胖修士摇摇头,对着那裁判无奈地笑了笑,踱步走到昏迷的狗剩身前。 他袍袖一拂,狗剩软绵绵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提溜起来,像拎着小鸡崽一样悬在半空。 胖修士的手快如闪电,在狗剩身上飞快地摸索检查起来,衣襟、袖口、腰带,一寸都没放过。 “什么都没有?”胖修士眉头紧锁,显然结果出乎意料。 他不死心,又倒提着狗剩的脚踝,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抖落了一遍。 可怜狗剩像个破麻袋似的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任何像宝贝的东西。 “不可能!那神异的金色锁链明明见他使过,此刻岂会凭空消失?双锤也必定与之放在一处。”胖修士喃喃自语。 他指尖掐诀,猛地一掌印在狗剩后脑勺上,竟是在施展搜魂秘术。 然而咒法刚侵入识海,胖修士脸色却变得更加古怪,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 第121章 对得起我们吗? 胖修士指尖掐诀,猛地一掌印在狗剩后脑勺上,竟是在施展搜魂秘术。 然而咒法刚侵入识海,胖修士脸色却变得更加古怪,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 “……没有灵根?” 对于没有灵根的凡胎肉体,搜魂术根本起不了效果,自然也伤不到对方。 “稀奇!当真是天下奇闻!没有灵根却能修行施法?” 胖修士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看向狗剩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寻宝,更多了几分探究。 找不到宝贝,那就把小子带回去。胖修士眼神一厉,袖里乾坤就要罩下。 既然什么都没找到,那便直接带回去细细拆解研究,法宝总会现形,这小子体质之谜更是极有价值的发现…… 此时,一直装鸵鸟的裁判却忍不住了,带着哭腔慌忙开口:“白前辈,三思啊!这、这万万不可!” 他语无伦次地分析其中利害。 白前辈若是悄然带选手离开擂台,场下万千修士可都盯着呢。 光罩一散,台上就剩他和白天翔,外加一个“消失”的狗剩。 大伙儿会怎么想? 要么是他这裁判使了黑手害死参赛者,要么就是白公子暗中下了杀手。 无论哪一种,这脏水泼下来,他这个小小裁判顶不住事小,南渊城白家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胖修士身形顿住,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狗剩,低头不语的白天翔,还有那个瑟瑟发抖的裁判。 最终,他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在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千般计较,万般考量。 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以后再去收拾他。”他抬手掐诀,在狗剩脑门拍了一下,种下一个印记。 衣袖一挥,连同那笼罩擂台的暗红色光罩一起,瞬间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光罩彻底消散无踪,擂台外的喧闹才重新涌入耳中。 “快看,那光罩不见了!” “诶?那个狗剩怎么了?” 裁判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第一百三十六场,狗剩对阵白天翔,胜者——白天翔!” 裁判话音刚落,他负责的这个擂台周围,观赛席一片哗然。 大伙儿都瞪眼看着呢。 那个遮天蔽日的暗红色罩子往下一扣,等再消失的时候,狗剩选手已经趴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这就判白天翔赢了?这也……太糊弄人了吧! “慢着!”不知哪个眼尖的修士喊了一声,“那个白天翔,他根本不是炼气中期!他是炼气九层!” 失去了锟斤拷双锤的气息遮掩,白天翔炼气后期的修为就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观众席上但凡是筑基期往上的修士,神念稍微一扫,立刻就看得真真切切。 “嚯!还真是!”有人跟着惊呼。 “炼气九层打炼气中期?白家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南渊城的名声都要被这种人败光了!” “堂堂论剑大会,就由着他们这么耍赖?还有没有规矩可讲了?” 刚刚还沉浸在“赢下比赛”喜悦里的白天翔,此刻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完了,锤子没了不说,这下连里子面子也全赔进去了。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舍了孩子又没套着狼。 “无耻!” “对得起我们吗?RNM,退钱!”有人开始胡乱喊了。 场面眼瞅着就要乱套。 刚刚宣判结果的那个裁判,后背的衣袍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看着眼前乱糟糟一片,脑子里一片空白,两股战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马长老呢?马长老何在?” 中央高台上,几个同样焦头烂额的裁判伸长了脖子找人。这种烂摊子,谁接谁倒霉,最好能推出去。 可本该主持大局的马长老,此时正被白家胖修士提溜出去问话呢。 旁边有知情人压低了声音回道:“被白前辈请走了……或许快回来了?” 几个裁判交换了个眼神,那就只能硬顶着,干耗着,盼着马长老早点回来背锅。 就在这乱哄哄的煎熬中,一道声音响起:“咳咳!” 只见马长老的身影嗖地从场边一个不起眼的门洞里窜了出来,飞身上了中央高台。 “诸位!且听老夫一言!”他运起某种传音秘法,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场内千万修士的耳中。 可惜,群情激愤之下,谁也没心思搭理他这响动。 “……”马长老一阵无语。 他也不废话,直接一抬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截黄澄澄的竹筒。 灵力一催,那竹筒猛地一亮,“嗤”的一声,一道流光直冲半空。 在几十丈高处“啪”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微的星光粒子,飘飘洒洒,悄悄覆盖了整个会场。 喧嚣沸腾的呐喊和咒骂声,瞬间停了下来。 除了少数金丹期的修士还能维持自如外,中低阶的修士瞬间被噤了言,张着嘴也发不出声音。 但马长老这手,却独独漏掉了一块地方。 准确地说,是他没敢往“捡仙派”坐的那一小片观众席施展,生怕惊扰到某种让他忌惮的存在。 于是,偌大的会场万籁俱寂。 只有“捡仙派”所在的那方寸之地。 瘦猴急得跳脚骂娘的声音,李长生惊愕的低呼声,还有若羽师妹一遍遍呼唤“师兄”的声音。 不过相比全场喧闹而言,这些声音完全可防可控了。 马长老跟中央高台上几位负责监督的裁判凑在一块,压低声音飞快商量。几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脸色都不太好看。 最后,马长老沉重地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扩音法阵前。 “诸位道友,执事堂方才核实清楚了。白天翔选手在报录修为时,不慎写错,以致被错分至炼气中期比武区。”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下方狗剩和白天翔所在的擂台,继续道: “误录修为,情有可原,然则赛规不可轻废。现裁定,本场比试结果作废。” “稍后,将重新安排白天翔选手参与炼气后期区域的比试。” 擂台上白天翔一脸不屑,闻言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仿佛根本不把这项决定放在眼里。 “就这?” “呵呵……” 场边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嘘声,夹杂着不少不满的议论。 瘦猴气得差点蹦起来:“这帮家伙!偏袒白家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若羽师妹亦是俏脸含愤,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狗剩师兄被赛场抬下来,眼圈都有点发红。 “轻飘飘一句‘比试结果作废’就完了?师兄被打成这样,连点公道都讨不回来么?” 第122章 战绩如何?赢了几场? 李长生眉头紧皱,低声劝道:“两位莫急。眼下这局面,恐怕已是会场能给出的最体面的交代了。” 他声音沉稳,点出现实: “白家在南渊城根深蒂固,不是我们一个小小山门现在能硬碰的。与其纠缠,不如先把狗剩兄弟安顿好。” 两人沉默下来。实力悬殊,鸡蛋碰石头的道理,他们懂。 狗剩虽然凭借这场“无效”的对战侥幸晋级,但看他的躺尸模样,接下来的比赛显然没法参加了,只能被迫退出。 李长生蹲下来,伸手一探,神色微松。 “狗剩兄弟气息平稳,应是被某种神识法术暂时封闭了感知,问题不大,歇几个时辰应当就能醒过来。” 听到这话,若羽和瘦猴紧绷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可师兄身上这么多伤……” 目光落在狗剩破损的衣衫和露出的道道血痕、乌青淤紫上,若羽师妹心疼得像针扎一样。 “后面的比赛我不比了,我带师兄回去疗伤吧。” “若羽掌门此言差矣。”李长生连忙劝道。 “论剑大会六十年才逢一次,机会难得,还是应尽力参与。狗剩兄弟有我在,你们放心。” 他取出一块干净的粗布盖在狗剩身上,转头看向若羽:“若羽掌门请把‘生息疗愈灯’借我一用。” 若羽师妹闻言,立刻从腰间的乾坤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千机造物。 这正是之前狗剩带着王铁柱捣鼓出来的宝贝,里面嵌入了“生息术”节点。 此物操作简便,任何施术者使用起来,都能发挥不错的疗愈效果。 “有劳长生前辈费心。”若羽师妹郑重说道。 李长生摇头道:“若羽掌门哪里的话,狗剩兄弟是在下的同门,照顾同门,本就是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 论剑会场之外,南渊城中那处隐秘的静室。 胖修士的思绪从方才的论剑会场飘忽回来,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招呼一名手下进来:“去,查一查。石砚县的那个狗剩,究竟是什么来头。” 待手下退去,密室内又恢复了静默的氛围。 胖修士此刻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郁闷。 这南渊论剑,到这一届,已经举办了三届。 回想起上一届,也就是第二届南渊论剑,那才叫“名满青岚”。 那时候,青岚国几乎所有的有名气的修仙宗门都派了修士参会,一时间风光无两。 而他们白家,尤其是他,更是这南渊论剑的发起人之一。 “那时候,还请来了鼎鼎有名的玄清道兄坐镇。”想到这里,他自言自语起来。 眼中流露出一丝对过往的留恋和回味,还有对前辈的敬仰之色。 可念头转回今年这幅景象,他的面色又恢复了阴沉。 “唉……” 在这几十年里,在修仙界,乃至这整个九洲之地,都发生了很多大事。 “沧海桑田啊。” 三十年前,兽潮爆发。 各国之地妖祸四起,青岚皇室差点覆灭。最后还是玄清道兄远渡云海来到青岚国,协助消灭了妖祸。 那时候玄清道兄还意气风发,可为什么只过了十年,天衍宗就覆灭了呢? 玄清道兄也下落不明。 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不说整个九洲之地,只说这青岚国的修仙界,也没有了往日的蓬勃气象,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也差不多在那时候,青岚国第一大宗门,北境的玄天宗,也突遭横祸。 门中一众元婴期大修士尽数陨落,失去了往日神威,从此便很少在外活动。 “可惜啊……” 好在本届南渊论剑,玄天宗还是派出了少量的弟子参会,还是令他颇感欣慰的。 回忆他这匆匆数百载,大部分岁月都是在苦修中度过的。虽然身具先天媚术之体,可他从未用此勾引过女修。 二十年前,他偶得良缘,与现在的夫人结为道侣。 两年之后,生下了宝贝儿子白天翔。 “可这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就不像老夫这般一心向道呢?” 他暗暗检讨,是他过于投入修行和城中事务,忽略了对儿子的教导,导致他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这几日,还在城中招惹了几个乡野修士,还被人家伤了命根子。 在夫人强烈要求下,他拗不过,就想了个法子,让自己宝贝儿子在论剑大会上出出气。 可这……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是出了,却把自己用了几百年的宝贝法宝给弄丢了。 “玄清道兄,若是你还在,若是你遇到这种事,又会怎么做呢?” …… 狗剩原以为这次也会在那片白茫茫的梦境里醒来。 毕竟,以前每次出事昏迷不醒,都是那么个流程。 可这次偏偏不走寻常路。 眼皮刚撑开一条缝,瞅见的是南渊城客栈客房里,那熟悉的帐子顶。 “嘶……”他想动一动,可是全身骨头架子却像散了似的,让他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师兄,你可算醒啦?”旁边传来若羽师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和惊喜。 狗剩抬眼看去,只见若羽师妹守在一旁,俏脸煞白,眼底挂着疲倦,两行干了的泪痕挂在脸上,特别显眼。 他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擦擦脸,指头刚蹭上去,却蹭出一道暗色的印子。 “嗯?这什么玩意?”狗剩有点懵。 “师兄!”若羽略带嗔怪地抓开他的手,“老实点,别乱动。” 狗剩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上下被涂满了一层黑乎乎的药膏。 “这是长生前辈在城里坊市买来的疗伤灵药,据说对伤势康复有奇效。”若羽解释着,怕他又瞎动。 “对了,”狗剩记挂起来,“师妹你怎么没去比赛?” “噗……”若羽没绷住,笑出声来,“师兄,你都躺多久了,还琢磨比赛呢?” “多久?” “师兄你从前天昏迷,到现在都昏迷一天多了。” “啊?这么长时间?”狗剩惊了,随即来了精神头,“快说说,后来比赛怎么样?你们赢没赢?” 于是,两人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了一下。 狗剩断断续续讲了光罩里那个胖修士,也就是白天翔的亲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羽则把后面会场上的风波,一五一十告知了狗剩。 在李长生带他回客栈疗伤期间,若羽师妹和瘦猴倒没耽搁,接着打他们的场次去了。 “那战绩如何?赢了几场?”狗剩满眼好奇。 第123章 这就赢了? 若羽师妹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师兄你猜?” 原来,那时候师兄被弄成那副惨样,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被带走疗伤,没能帮上忙。 她心里的那股火,是越憋越旺,越烧越猛。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她便把这份悲愤化作了动力,单凭一手“百兽语”,呼朋唤友,招来漫天飞鸟蜂蚁群起而攻。 竟是一路过关斩将,硬生生打进了炼气中期的决赛。 “师兄你再猜猜,本师妹决赛碰着谁了?”若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狗剩问。 “谁?”狗剩心头一紧,“……该不会是白天翔那王八蛋吧?” 狗剩真怕若羽师妹对阵白天翔。毕竟那小子心狠手辣,他害怕若羽师妹受伤。 “怎么可能呢?”若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家伙早被调去炼气后期赛区了。听说,他后面根本就没露面,直接让他爹喊回家收拾去了。” 若羽师妹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偷偷说: “听说啊,他爹这回发了狠,把他吊起来一顿好揍,打得那是皮开肉绽。他娘心疼求情都不顶用。” “最后,还是他娘搬出‘和离’来威胁他爹,才勉强收了手,没往死里打。不过话放下了,后面每天一百鞭子,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这么狠?”狗剩听得直咂舌。 他心念一转,想象着白天翔被他亲爹抽得如陀螺般旋转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对白天翔是一丁点同情都没有,自己这一身伤痛全是拜那孙子所赐,现在听说他挨收拾,只觉得活该。 “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狗剩还是有点疑惑。 若羽师妹狡黠一笑:“就楼下客栈掌柜啊,他说是白家下人出门买菜时偷偷传出来的。” 这南渊城里,被白家公子欺负的人可不少。这次听说他倒了大霉,那叫一个喜闻乐见,奔走相告。 “你还没说,你决赛的对手是谁呢?”狗剩反应过来。 若羽师妹抿嘴一乐,揭晓答案:“是那天跟白天翔一块鬼混的狐朋狗友三人组里剩下的那个,董家的董申。” 这董家在南渊城算是个普通修行家族,自然没白家那等权势。家主董老爷本身,也就是个筑基巅峰的散修。 那董申,出身在这种普通修行家庭,深知修行不易,早些年也算是发狠用功过的。 十几岁能修到炼气六层,在城里修行圈已经算拔尖了。 可惜自从两年前攀上白天翔这根“高枝”,人就变了路数,正经修行抛在脑后,专学着当那纨绔子弟。 整日跟着白天翔厮混,不是诱骗初出茅庐的女修,就是合起伙来打劫落单的修士。 前些年打下的底子还没彻底糟蹋光,这才让他跌跌撞撞混进了炼气中期的决赛圈。 谁承想,决赛擂台上对面站着的,偏偏是若羽师妹。 “嘿嘿,若羽姑娘,又见面了啊?”董申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睛直直盯着若羽师妹身上。 若羽师妹没有搭话,这货脑子里转什么念头,她一清二楚。 这一战,必须赢。 刚一开场,董申立马亮出两把寒光闪闪的弯刀,身形一晃,竟带出几道残影,鬼魅般疾扑过来,想打个快攻速胜。 若羽师妹哪能如他的意? 脚下轻踩,“蹑云步”施展得出神入化,人已如一片羽毛般飘然腾起,轻飘飘地落在董申背后。 这身法如今在第一仙门里可是标配。 董申冲了个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法竟如此利落。 但他自恃修为底子还在,反应也不慢。 就见他以一脚为轴,“哗”地旋身半圈,外侧握刀的手臂顺势借力,刀锋带着冷冽寒光,直直向后撩斩。 这一下既快且狠,若羽师妹刚站稳身形,躲闪慢了一瞬。 “嗤啦”一声,手臂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若羽姑娘,见识到在下的手段了吧?”董申扬了扬刀,“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待本少爷拿了魁首,分你几块灵石花花。” “放你的春秋驴杆子屁!”跟狗剩师兄待久了,若羽也学了一口稀奇古怪的骂词。 骂人不好,但是解恨。 她银牙轻咬,指尖微光闪动,“生息术”迅速指点伤处,止了血,让伤口开始愈合,同时脚下连踩,向后退开几步。 看来,师兄偷偷教的那招,是时候拿出来亮亮相了。 若羽师妹俏脸含霜,周身灵气骤然变得冷冽,擂台上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只见她双手飞快结印,十指翻飞间,白绿两色光华交相闪动。 哗啦啦! 观赛席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低呼。 只见会场那高大穹顶飞檐之上,数道白绿交织的光芒疾冲而下。 几乎是同时,一声苍茫悠远的龙吟之声猛然响起,震得整个赛场嗡嗡作响。 “吼!!!” 紧接着又是几声龙吟,撼人心魄。 一时间,无论是几座决赛擂台上的选手,还是观赛席上的修士,全都心头剧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道光芒。 五条栩栩如生的巨龙赫然盘旋而至。 冰晶凝成鳞甲,闪烁寒光,流转着碧绿的生机灵韵,每条都有水桶般粗细,蜿蜒十几丈长。 五条冰龙首尾相连,在若羽身后结成一个巨大的光轮阵势。 五颗硕大狰狞的龙首齐齐锁定董申,龙口中喷吐的冰寒白气让擂台地面都结了一层薄霜。 董申被寒气一激,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龙威……也太唬人了! 难不成这小丫头竟身负真龙血脉? 董申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恐怖的龙威压迫下,他双股战战,面色煞白如纸,“噗通”一下直接瘫坐在地。 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裤裆位置明显可见地湿了一大片。 堂堂炼气中期的修士,竟被活生生吓破了胆。 擂台结界外的高阶修士们眼力毒辣,细看之下立刻便明白,这龙影并非真正的龙族神通,更像是一种障眼法。 可惜台上的董申不知道啊,不过是区区炼气中期的修士。 他那点见识,早被白天翔带沟里去了,只当见了真龙,魂都吓飞了。 若羽轻松上前,指尖一点,几片闪着寒光的冰叶悬浮在他面前。 “认输吗?”若羽声音清冷。 董申两股战战,看都不敢再看那威严的龙首,拼命点头。 “这就赢了?”狗剩听得乐不可支,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又疼得呲牙咧嘴。 第124章 不就是个筑基丹嘛? 南渊论剑大会最后一日,晨光穿过穹顶飞檐斜斜照射进来。 前三日激烈的比斗尘埃落定,炼气、筑基、金丹三大境界,各自前期、中期、后期的赛场上,搏出了九位魁首。 偌大的会场弥漫着一股尘埃落定又暗藏期待的松弛感。 观赛席上,狗剩活动着手脚,身上的青紫的淤伤已淡去大半,断骨也已接上。 “这青岚城的药膏见效真快啊。”瘦猴在一旁啧啧称奇。 “你放屁!”狗剩回怼,“明明是我若羽师妹的生息术功劳最大!” 瘦猴咧嘴干笑两声,没敢吱声。 这次论剑,“捡仙派”成了最大的黑马,小小门派竟摘下了两个魁首。 炼气中期赛区的桂冠,被若羽师妹摘得。筑基后期赛区的魁首,则是看起来温吞和善的李长生。 “没看出来啊,长生兄弟。”狗剩一拍李长生肩膀,咧嘴笑道,“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动真格时这么猛?” 李长生转头温和一笑:“侥幸罢了。” …… 会场中央的高台之上,十几位气度威严的元婴修士负手而立,俯瞰周围一圈喧闹的人潮。 这些人,都是前些时日在那清幽院落石桌旁,一起回忆南渊论剑旧事的十几位高人修士。 其中就有白家的那位胖修士,白天翔的亲爹。 “老白啊,你这回做的事,有点过了。”那位须发皆白的枯瘦老者当先开口,语调平缓却带着不满。 “……”胖修士沉默不语,事情他确实做了,没法辩解。 旁边的老妇人模样的修士接话道:“出了这等事,对南渊论剑的名声损害不小啊。” “林道友所言极是。”道士打扮的中年修士也叹道。 “何止论剑,连带着针对南渊城,甚至咱们南渊州,这两天都多了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 “够了。”胖修士眉头拧紧,眼中掠过一丝冷光,背过身去。 “此事老夫一人担当,后续自会处置妥当,绝不让诸位为难。” 话音一落,高台上安静下来。 枯瘦老者深深叹了口气,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向远方看台的一道侧门飞遁而去。 眼见枯瘦老者远去,其余十几位修士跟着陆续离开。 高台上只剩下胖修士一人。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最终落在了“捡仙派”众人落座的方向。 …… 在观赛区的座位上坐定,狗剩伸展了一下腿脚,回顾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 第一日,是炼气期赛程。 他被白姓胖修士击晕,昏迷不醒,李长生将他带回客栈疗伤。 若羽和瘦猴则留下来继续奋战。 可惜瘦猴下午第一轮就败下阵来,倒是若羽师妹一路闯进决赛,对阵白天翔狐朋狗友三人组中的一位,南渊城董家的董申。 擂台上,若羽师妹灵机一动,略施巧技,催使狗剩师兄教她的“兽语术”模仿龙吟之声。 同时,对她自己的“冰叶术”进行改造,使叶群具备巨龙形态。 通过这招唬人的招数,若羽师妹成功吓破董申的狗胆,最终停下了比试。 “还好用那招给糊弄过去了。”她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要是硬碰硬打,我可能真悬。” “你这不叫糊弄,这叫智慧。”狗剩立马正色道,“堂堂正正用计策克敌,也是咱修士的本事。” 若羽师妹抿嘴一笑,没再说话。 第二日,是筑基期赛程。 若羽师妹和瘦猴留在客栈照顾昏迷的狗剩,李长生则独自前往会场,参加筑基后期的比武论剑。 照顾狗剩的活,大部分落在若羽师妹肩上,像守在师兄身边、按时喂药、施展“生息术”疗愈暗伤,她都做得丝毫不差。 至于那些擦洗身体、涂抹疗伤药膏的活计,自然交给瘦猴负责,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嘛。 “要我说,师妹你一个人全包了得了,又不是没见过……”瘦猴抱怨,出着馊主意。 他话没说完,感觉后颈一凉。 若羽师妹眉头微挑,杏眼一瞪,瘦猴的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对啊…… 若羽师妹心里咯噔一下,瘦猴师兄这瞎说什么呢? 脸上不由飞起两团狐疑的红晕。 瘦猴心下一惊,急急岔开话题:“那个啥,师妹,你说长生兄弟今天能赢几场?” 他探头望向窗外,就好像他能透过重重高墙看到远方的擂台似的。 若羽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应道:“赢几场我不知道。总归肯定比你那赢的场次多得多了。” 谁让前一日下午的赛程,这瘦猴师兄第一场就灰头土脸被人收拾下来了呢。 第三日,也就是昨日,是金丹期赛程。 他们几个里,没人有那么高的修为,况且狗剩还在昏迷中养伤,另外三人也没有心思去看。 趁着这难得的间隙,李长生打算去城中坊市碰碰运气,淘一些稀有的修行资源。 瘦猴眼睛一亮,嚷嚷着非要跟着去。 在若羽师妹的强烈要求下,先给狗剩师兄洗完澡并且涂上药膏,瘦猴才被放行离去。 结果两人刚出去没半个时辰,狗剩就醒来了。 接下来,便是若羽师妹陪着狗剩唠了一天嗑。 …… 会场中央最高的圆台上,此刻只站着大会主持,玄武门的马长老。 “本届南渊论剑大会,比武论剑阶段,至此尘埃落定。” “经过整整三日激烈角逐,我们终于决出了三大境界、九大赛区的最终赢家,九位魁首。” 场内刚刚平息的喧嚣又骚动起来,无数目光聚焦在马长老身上。 “首先,宣布练气期赛程的三位魁首。”马长老的声音洪亮起来。 “炼气初期魁首:干仙宗,龙傲天!” “炼气中期魁首:捡仙派,若羽!” “炼气后期魁首:睡仙阁,王梦!” “以上三位道友,是练气赛程的优胜者,奖励为筑基丹一瓶,内含五枚。恭喜三位道友。” 话音未落,全场瞬间雷动。惊呼、赞叹,汇成一片喧腾的海洋。 无数修士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高台方向,毫不掩饰的羡慕在席间流淌。 狗剩眉头一皱,有些不解:“不就是个筑基丹嘛?至于这么夸张?” 李长生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自家这位狗剩兄弟,歪点子、小聪明那是一等一的灵活,可碰上修仙界最基础的那点门道,就跟睁眼瞎没两样。 第125章 你何罪之有? 李长生叹了一口气。 自家这位狗剩兄弟,歪点子、小聪明那是一等一的灵活,可碰上修仙界最基础的门道,就跟睁眼瞎没两样。 “狗剩兄弟有所不知,炼气修士想要筑基,要将丹田气海中的灵气,先凝成水,再结成冰,最后筑成稳固的基台。” 这“基台”就是筑基的根本。 在这一步,凶险异常。 幸运的修士能筑成基台,成功突破筑基境界。 退而次之的,筑基没成功,几日后再试便可。 而最不幸的,也是最多的,便是丹田破碎,根基损坏,灵气散尽,彻底断送了修行路。 这时候,有一种丹药,便是筑基丹,硬生生把筑基的成功机会推到八成以上。 “因此,炼气修士最好的资源便是能够得到一枚筑基丹。”李长生感叹道。 狗剩听得暗暗咂舌,但也更不解了:“这玩意,炼起来很难?” “何止是难?”李长生苦笑。 恍惚间,他想起当年身为炼气修士的自己,为了赢得一枚筑基丹而艰难奋斗的场景。 这筑基丹所需材料繁多,炼制工艺复杂。 单是凑齐它需要的几十样材料,样样都是灵植奇珍,找起来就够要命了。 炼丹的手法更是繁复得要死,中途光是换炼丹炉就得折腾三回。 前前后后,不眠不休熬上整整七日,最后十炉里能成一炉,那都得算是祖师爷开眼,丹师本事到家了。 对于有门派做靠山的修士,大宗门有的是本钱,搞灵草田、用弟子堆人海战术,总能搓出一些筑基丹来。 好苗子就给你一颗,实在没啥希望的,熬到岁数就请你下山自谋生路。 可是对于散修来说,想弄到一颗筑基丹,那可真是难如登天,比登仙还渺茫。 狗剩吐了吐舌头。 想不到一个区区筑基丹,就是一道高高的门槛,把大多数修仙者挡在了门槛外。 “筑基后期魁首:捡仙派,李长生!” 就在几人说悄悄话的期间,台上马长老声如洪钟,转眼已将筑基境界三位魁首悉数报出。 “捡仙派?什么来头,这般生猛?” “乖乖!炼气中期、筑基后期两头魁首,都给他们摘了去?” “不冤不冤,输给他们,心服口服。” 场中议论声嗡嗡作响,多半带着惊叹。 狗剩听着,胸膛忍不住挺高几分,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有人欢喜有人愁。 另一边的观赛区,玄天宗的几个弟子却是面色铁青,看起来比吃了屎还难受。 “切,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仗着当年在门里学的本事?” “就是。” 几个筑基弟子低声抱怨,酸气冲天。他们没在擂台上与李长生交锋过,自然觉得胜负有水分。 “要是我在擂台上遇到他,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够了。”带队的掌座沉声喝止,语气不耐,“真有那份本事,怎么没见你们站上决赛台,亲自去讨教一番?” 几人悻悻闭嘴,脸色愈发难看。 “以上三位道友,是筑基赛程的优胜者,奖励为中阶灵器飞羽剑一柄。恭喜三位道友。” 话音刚落,场中又是一阵雷动。 就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李长生,此刻眉宇间也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讶与喜色。 狗剩暗暗想着,能让长生兄弟都动容的剑,看来十有八九是个好东西。 这片喧闹的浪潮尚未退去,异变突生。 “轰隆——!!!” 中央高台上发出一道惊天巨响,就连会场最偏远的角落都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刺目的火光伴随着浓烈如墨的黑烟,如同妖魔巨口般从高台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会场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不明所以,心惊肉跳。 待那滚滚浓烟稍散,露出台上景象,所有目光瞬间凝固。 马长老依旧僵立原地,身躯完好,可他项上那颗头颅,竟已不翼而飞。 不过一瞬,那没了头颅的身躯晃了晃,竟像一块朽木般向前倾倒,直直栽下高台,坠向下方百丈之深的幽谷。 “砰!” 沉闷的坠地声隐约传来,砸碎了所有人的震惊。 金丹初期巅峰的玄武门马长老,当着这么多宗门修士的面,被灭杀了? “敌袭!有敌袭!!!” “结阵!快结防御阵法!!!” 几道嘶声力竭的命令在慌乱中响起。 与此同时,无数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从高天之上撒落,飘落在每一位修士面前。 看清纸上字迹的瞬间,无数人脸上的表情僵住,目瞪口呆。 「赤焰战书启,青岚疆土倾。」 赤焰国对青岚国发起的战争,开始了。 此时,先前隐去的十几位元婴修士,身影如电,重新显现在那中央高台上。 那里,原本站立的是宣布比赛结果的马长老。 听着元婴修士们的指令,众人如梦初醒,灵力涌动,各色护身光罩纷纷亮起。 狗剩和若羽师妹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这阵法怎么结?他们只会大眼瞪小眼。 “别乱动。” 李长生催动数倍灵力,凝成一个厚实数倍的光罩,堪堪将三个同门弟子罩了进去。 那淡金色的光壁刚刚把瘦猴兜头罩稳,身前不足数尺的地方,再一次爆发出那种诡异骇人的爆炸。 同样的爆炸在四面八方响起,会场内乱作一团。 中央高台上,十几位元婴修士身影如山峙岳,眉头紧锁。 神念扫出,急欲找出这滔天祸乱的源头,究竟来自何方。 而就在此时,狗剩一愣,神识中久违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重要支线任务:赢得战争,开启!」 …… 一个月前,遥远某处。 巨大幽深的洞窟深处,跃动的火光将洞壁上的火焰图腾映照得忽明忽暗,平添几分诡秘。 高踞中央宝座的,正是那位闻人堂主。 此刻,他眼皮微阖,目光落在下方伏跪着的身影上。 那身影穿着残破的修士袍,姿态卑微至极,恰似一头乞怜的丧家犬。 宝座四周散落着几十具焦黑枯骨,无声诉说着堂主今日修炼夺魂功的结果。 堂主随手在身边侍立的婢女衣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污渍,这才慢悠悠开口,声音在洞窟里荡开回声。 “狗头道人,倒是好久不见你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落在狗头道人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他肝胆俱裂,堂主这是在敲打他疏于问安啊。看来自己这次被召来,是凶多吉少。 他慌忙把头磕得更低:“属下罪该万死……” “哦?” 闻人堂主似乎来了点兴致,从身旁一个盛满暗红色粘稠血液的玉盆里拈出一颗剥好的核桃,漫不经心地嚼了起来。 “你倒说说,你何罪之有?” 第126章 万蛊噬心丹 闻人堂主似乎来了点兴致。 他从身旁一个盛满暗红色粘稠血液的玉盆里拈出一颗剥好的核桃,漫不经心地嚼了起来。 “你倒说说,你何罪之有?” 狗头道人声音发颤:“属下……属下懈怠,未能常来请安,怠慢堂主……” 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断喝打断。 “你放屁。”闻人堂主猛地坐直,声音如雷,震得洞壁火花簌簌落下。 “你是这个罪吗?” “啊?”狗头道人一脸懵逼。 “我问你,我儿子人呢?你派去青岚国的那位仙使,想起来了吗?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说话间,闻人堂主抄起手边一个暗红的陶罐,向狗头道人的脑袋砸去。 他心里憋闷。 当初他将宝贝儿子安插在狗头道人手下,本是想让他历练历练,学点真本事。 为了宝贝儿子能真正在残酷的圣堂里站稳脚跟,他连狗头道人都瞒着,只说是个普通弟子。 对离他最近的几位长老,还有外面的玲珑仙子,他也只说是自己的侄儿。 就连儿子本人,也不知道生父竟是堂主。 毕竟圣堂之中,亲情有时反而是催命符。 谁曾想到,狗头道人甩锅成性的老毛病,偏偏就发作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弟子身上。 上次那个作为“仙使”远去青岚国地下据点的任务,狗头道人为图省事,二话不说就把锅甩给了他。 那弟子稍有推拒,便被他当众掌掴呵斥…… 当然,那次堂主本来就是打算把那个差事交给他儿子的。 如果狗头道人没指派他儿子去办,他再出来纠正也不迟。 “儿子……儿子?” 此时,狗头道人还是一脸懵逼,脑袋嗡嗡的。 那个不起眼的弟子,咋就是堂主的亲儿子呢。 狗头道人哪敢躲避,甚至连运功护体都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陶罐呼啸而来。 “砰!” 几道血珠正沿着狗头道人额角蜿蜒淌下。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狗头道人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应。 “你是该死,可我那宝贝儿子,也活该去死吗?”闻人堂主眉头一皱,有些厌烦。 “不不不!小少爷……小少爷洪福齐天,必定长命万年。”狗头道人一缩脖子,胡乱回应。 “所以啊。” 闻人堂主微微倾身,凑得更近了些,那双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想要好好欣赏狗头道人恐惧的模样。 “你现在,还不能死。” 他袖袍随意一拂,一个黑黢黢的小瓷瓶滴溜溜滚落,刚好停在狗头道人手边。 “把这个吃了。” 狗头道人抖着手抓起瓶子,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心下一凉。 只见瓶身上写着“万蛊噬心丹”五个小字。 “这可是好东西,”闻人堂主语气一转,“万蛊噬心丹,服之能大涨修为。你不是卡在金丹后期巅峰好些年了?不想更上一层楼?” 闻人堂主开始画饼了。 “吞下去,此丹便会在你丹田生根,化作你的本命蛊虫,从此共生共荣。苦熬十五天,助你直入假婴境界……如何?” 狗头道人冷汗涔涔,却不敢犹豫。 他颤巍巍拧开瓶盖,倒出一枚黑乎乎的泥丸,入手冰凉,带着一股腥臭。 指尖甚至能隐约感到,那东西,像是有生命般在微微蠕动。 “属下,狗头道人愿为圣堂效死。” 狗头道人把心一横,眼一闭,将那泥丸塞进嘴里,咕咚一声硬咽了下去。 丹药入腹,不过是几个眨眼功夫,下腹丹田部位传来火辣辣的灼热感觉。 “呃……” 狗头道人连跪都跪不稳了,双手死死按住小腹,整个人像个破麻袋般在地上翻滚扭动。 “啊!!!” 那感觉,仿佛有一条毒蛇钻进他肚子,正疯狂搅动着五脏六腑。邪异霸道的气息冲向四肢百骸,疼得他连惨叫都带着颤音。 “哼,没出息的东西。”闻人堂主冷眼瞧着,鼻间逸出一声轻哼。 不知过了多久,那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才渐渐平息,如同潮水退去。狗头道人瘫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襟,只剩下了大口喘气。 总算是熬过去了。 这万蛊噬心丹,乃是圣堂秘传的邪物。 丹中活蛊入体,便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宿主赢了,蛊虫俯首,从此共生共进,修为一日千里。若是败了,那这副躯壳,往后便姓“蛊”了。 这一遭,算他狗头道人走运,险险将体内蛊虫压服。 他不敢再躺,咬着牙重新撑起身子,抖抖索索地跪直,一颗心却还悬在半空,等待堂主最后的发落。 “给你个出远门的任务。”闻人堂主声音平淡,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 此时,南渊论剑会场内。 四周爆炸声依旧此起彼伏,火光乱窜,浓烟滚滚,整片区域笼罩在一片混乱之中。 李长生额角渗出一道道冷汗,他的护身光罩已催动到极致,光芒闪烁不定。 刚勉强扛下三四道在身周爆开的冲击,那淡金色的光壁上已经清晰可见几道蛛网般的裂痕。 想必,再来一下,他这护身法真就要失灵了。 正想着,一个极难察觉的紫红色光点,在他护罩外一尺之地凭空凝结,眨眼间便疯狂涨大。 李长生:“!!!” 不好,这东西来得也太快了。震惊之下,李长生双眼下意识紧闭,仓促中做着迎接最后裁决的徒劳准备。 然而爆炸声没有响起,“捡仙派”四人也都安然无恙。 李长生愕然睁眼,凝神一看,不知何时那只金色小猫挡在了紫红色光点和他的护罩之间。 小猫小嘴一张,啊呜一口,将紫红色光点囫囵吞了下去,连半点动静都没闹出来。 “你这两天猫哪去啦?闹这么大动静都没见你。”狗剩这才想起来这位小祖宗在。 “喵呜!”小猫冲他叫了一声。 狗剩这才注意到,小猫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和黑乎乎的东西。 原本油光水滑的金色皮毛都失去了光泽,显得灰扑扑的。 看来这两天,它独自在外头没少吃苦头。 “多谢阁下相救。”李长生暗暗松了口气,对着小猫以神念传音,声音只有它能听见。 小猫白了李长生一眼,就像看傻子似的。 第127章 小友,你这是作甚? “诸位道友,此次南渊论剑,是我等筹备不周,害得大家受了牵连,此责在老夫。” 说话之人是南渊论剑那群元婴修士中的枯瘦老者。 半个时辰前,南渊论剑的会场还是一片盛况,如今却遍布狼藉。 谁也没料到,堂堂仙门盛会竟会突遭袭击,诡异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一时火光冲天,浓烟弥漫,惨呼阵阵。 会场中央高台上,连同枯瘦老者在内的十几位元婴修士,正如鹰隼般扫视八方,搜寻异常源头。 那股毁灭性的波动,最终将他的目光引向观赛区角落一道不起眼的暗门处。 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灰色道袍,混在混乱人群里毫不起眼,嘴里却念念有词,如同在催动着什么。 隔着数百丈,枯瘦老者锐利的目光便已锁定此人。 他身形一晃,瞬间便出现在对方面前,元婴期的威压令周遭空气都为之一凝。 “小友,你这是作甚?” 面对突然近在咫尺的元婴大能,那穿着道袍的袭击者脸色煞白,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竟猛地合口就要咬舌自尽。 枯瘦老者反应何等迅速,枯瘦手掌如电探出,一把扼住对方脖颈,五指稍一运力。 那人闷哼一声,立时瘫软昏迷过去。 老者没有下杀手,只是令其失去意识。他双眼神光湛湛,神念刺入对方识海。 “烈火堂?七煞阵?”老者眉头紧锁,捋着银白长须的手指微微一动。 识海中残留的信息破碎而有限,只揭示了行动者的身份与所用法阵的名目。 待确认无法得到更多线索,老者扼住对方的手掌微一发力。 “砰!” 一声轻响,那人连同他身上那件普通的道袍,瞬间化作飞灰,消散于无形,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知晓了阵法的根脚,对付起来便有了方向。 老者神色冷凝,虚抬一掌,掌心飞射出七点星芒,在空中划出弧线,射向会场中七个方位。 流光所至,七煞阵的阵眼应声而碎,爆炸终于平息。 但这场由烈火堂精心策划、引爆的七煞阵之祸,已造成了极其惨痛的伤亡。 混乱平息后的统计中,炼气期修士殒命一百五十八人,筑基修士二十三人。 就连金丹修士都有一人身死道消,此人便是玄武门马长老。 为防仍有贼人潜伏暗处兴风作浪,枯瘦老者与其他十几位元婴修士,带着幸存者们转移了场地。 通过传送法阵,来到玄武门山门内部开辟的地下会场。 此地环境特殊。 无论修为高低,一旦进入,皆会被神秘力量压制在筑基期以下,所有高深的道法修为都无从施展。 连设置攻击性阵法也成了不可能之事。 虽然让人憋屈了些,却无疑成为了眼下最能保障众人安全的地方。 此刻,众人惊魂甫定地聚集于此,才听枯瘦老者那番沉重的道歉。 “说得轻巧!” 场中,一名中年修士豁然起身,面色悲愤,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 他环顾四周,身边空空荡荡。 显然,除他之外,来参会的同门师兄弟们,已在刚才的劫难中全数罹难。 “我们千里迢迢,慕名而来!这便是南渊城、这便是你们这些高门大派给的交代?!这么多同道横死在此,就凭你一句失职便能揭过吗?” 枯瘦老者看了他一眼。 “道友息怒,老夫绝非仅为致歉。不只是诸位,就连我玄武门,也有一位金丹长老殒命。” 玄武真人深叹了口气。 “今日之血债,必须有人负责。此事的根由,我玄武真人,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给遭难的诸位同道,给整个南渊州的修仙宗门,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 远方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深处,那座冰冷如蛇的宫殿里。 “你是说,闻人堂主已经出手了?” 白衣胜雪的玲珑站在巨大的水晶窗前,声音像窗外的雪一样清冷。 此刻,她细眉微蹙,盯着外面层层叠叠被白雪压弯腰的松林。 “属下也是刚刚得知。”俯首在旁的手下声音压得极低,“青岚国的探子刚传来的消息,青岚国南渊城那边,乱成一锅粥了。” 玲珑没回头,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点着。 “闻人掌门啊,你还真是沉不住气。”她轻轻开口自言自语,就像在对空气说着悄悄话。 “那我们,是不是也该……”手下试探着开口。 “急什么?”玲珑打断她的话音,转过身,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眸子深不见底。 “难得有人打头阵,先让他折腾去。” 手下喉咙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对上玲珑那双冰冷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玲珑的声音忽然又轻又柔,“觉得我的安排,不够周全?要不要这玲珑宫,交给你来掌管?” 玲珑说得慢慢悠悠,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却让那手下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手下身躯一震,急忙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万万不敢!” “那就退下吧。”玲珑轻轻笑了笑,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淡。 手下如蒙大赦,躬着身退到门边。 玲珑却在这时开口道:“去,把青云真人给我叫来。” 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指,轻轻在冰凉的玻璃上画了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张人脸。 “师父啊……”一声低喃,轻得如同梦呓,在她唇齿间消散,“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 “啥?还要我们去打仗?”说话的修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巴差点磕在地上。 “捡仙派”四人组此时仍是一脸懵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武真人和那十几位元婴大佬,把这些参会宗门的修士们请在这地下会场,已经待了整整三天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此次参赛的这些宗门,都要派出代表抵抗赤焰国的入侵。 “诸位同道稍安勿躁。”玄武真人捋着银须,声音不疾不徐。 “这三日,我等同仁也并未闲着,一直在设法查明此次灾祸的根脚与赤焰国的意图。” “现已查明,赤焰国此番宣战,非同小可。” “它是由赤焰国的仙门力量主导,联合了凡人对军,是仙凡一体、倾国而来的一场大战。”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更有斥候紧急回报,远海的空舟舰队已在青岚国海岸线登陆。看这架势,全面开战只在朝夕之间了。” 那最先提出质疑的修士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反驳。 眼下赤焰国都打到家门口了,要是再推三阻四,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自私怯懦,小人一个。 “等等,不对啊。”另一个年轻修士憋不住站了起来。 “真人,您诸位可是元婴期的大修士,真正的顶尖战力。” “咱们呢?不是炼气就是筑基,小门小派出来的,本事有限得很。” “您几位不去前线压阵,反而让我们顶上去?这、这说不过去吧?” “就是!”这话顿时引起了会场不少共鸣。 倒不是说所有人都认同他这话本身,而是在这不明不白的节骨眼,就要贸然参战,实在是有些唐突。 “道友所言不假,我等十几人,确实是元婴期的修为。”面对质疑,玄武真人非但没恼,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第128章 烦呐!真烦呐! “烦呐!真烦呐!” 狗剩改良的那辆“若羽一号”千机板车在乡野小路上飞驰,车轮卷起细尘,朝着石洼山的方向奔去。 狗剩和若羽坐在前面,瘦猴照旧缩在后排,此时三人已经变回了半大孩子的模样。 狗剩皱着张小脸,烦恼都快溢出来了。 他脑子里回放着两天前玄武门地下大厅里,那位玄武真人的话。 “道友所言不错,”面对质疑,玄武真人不仅没生气,嘴角反而浮起一丝笑意,“我等十几人,确实顶着元婴期修为的名头。” “但也正因为顶着这名头,才更需坐镇中枢。”真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倘若敌方元婴,乃至更高境界的修士来袭,我等必须第一时间顶上去。调派资源,协调各方防务,这副担子,同样重逾千斤。” 狗剩当时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得了,这些老祖宗是不会亲自上前线了,前线冲锋陷阵的活计,都落到这些年轻修士头上了。 虽然反对的声音不少,但在十几位元婴高人的威压下,事情还是就这么定下了。 强出头的几个,被那无形中的气势压得闭上了嘴。 “既如此,”玄武真人最后补充道,“诸位每派至少出一人。若门中弟子充裕,愿多派些人手也是欢迎。” 这话一出,满场修士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在盘算该派谁去完成这趟艰险差事。 “在下请命前往。”一旁的李长生悄然开口,打破了“捡仙派”四人间的沉默。 “这……”若羽欲言又止。 让长生前辈一个人去前线面对刀光剑影,她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李长生笑了笑,温言解释:“三位不必介怀。在咱们四人之中,我修为最高,若此时我不出头,实在说不过去。” 狗剩、若羽和瘦猴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点了点头,心里都清楚这是实情。 “长生兄弟,”狗剩开口,“那……你一定得小心安全。” “放心,”李长生笑容依旧平和,“在下可还不想把性命留在沙场上。” 气氛稍有缓和。 前面的玄武真人却又补充了一句:“作为本届大会的佼佼者,请九位魁首务必以身作则,亲赴前线。” 这话如同惊雷,瞬间让若羽师妹愣住。 她转头看向狗剩,又看看李长生,俏脸上一片茫然。她正是九位魁首中的炼气中期那一位。 “师兄,长生前辈,我……”她一时有些无措。 狗剩牙关一咬,心中有了决断。 他伸手,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若羽的肩膀:“师妹,别慌。看我的,我去跟他们讲讲道理。” 看着狗剩坚定的眼神,若羽悬着的心稍微定了定:“师兄……” 狗剩快步走到场边一位维持秩序的玄武门金丹长老面前,此人专门负责传达各方事宜。 “管事的真人,我是捡仙派的。我家师妹年纪尚幼,我想替她出战,麻烦您帮忙往上通传一声。” 那金丹长老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但终究没拒绝。 他抬手招来一个低阶弟子,附耳低语了几句,那弟子点头,匆匆闪进旁边的一扇小门内。 没过多久,那弟子又跑回来,贴近金丹长老,低声复述了几句。 听完禀报,金丹长老显然有点意外。 他看了狗剩一眼,点头道:“小友不必忧心了,贵派只需派出一位修士参战即可。” “啊?”狗剩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啥?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回到“捡仙派”几人的位置,狗剩刚把长老的话复述一遍,瘦猴就瞪圆了眼睛,惊叫出声。 …… 车轮碾过一块小石头,颠簸了一下,把狗剩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若羽师妹看着旁边一直耷拉着脑袋的狗剩,忍不住歪头问:“师兄,你这一路无精打采的,到底咋回事嘛?” “这还用猜。”瘦猴在后座立马来了精神,一拍大腿咋呼起来。 “狗剩师兄啊,一准是想长生兄弟了。哎,我说师兄,你这么惦记,干脆跟着上前线得了。” 若羽师妹闻言,回过头甩了瘦猴一个眼刀。瘦猴脖子一缩,悻悻地闭上了嘴,只敢小声嘀咕。 “没事没事,师妹别听瘦猴瞎嚷嚷。”狗剩朝若羽师妹挤出个笑,豪爽地拍了拍胸脯,“师兄我能有啥事?好着呢。” 瘦猴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狗剩此刻正是在想着上前线的事。 那时候,他冲到管事的金丹长老那儿,想把师妹替换下来,自己跟着李长生去打仗。 可长老通传后带回来的话,“捡仙派”只派一个人参战就够了,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捡仙派”是本届唯一一个获得两个魁首的宗门,但也就是个小门小派,名字还是若羽师妹瞎编的。 那些元婴大能没有必要对他们进行优待吧? 更让他心里打鼓的,是临回来时李长生拉住他说的那句话。 “狗剩兄弟,”李长生面色凝重,“不管怎样,回去山门之后,接下来这段日子,一定、一定得多加小心。” 李长生这语气,让狗剩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长生兄弟,你也觉得不对劲?” 李长生没点头也没摇头,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也说不好,就是心里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我的好师兄,愁个啥劲儿啊。”后排的瘦猴伸手使劲往狗剩背上一拍,想给他鼓劲。 “等到了前头村子,师弟我豁出去,请你吃大肘子。这总行了吧?” 趴在他头顶的耗子盗帅也跟着吱吱叫唤两声。 难道说,他们俩又在哪里捡到钱了? 瘦猴这一巴掌劲可不小,拍得狗剩“嗷”一声岔了气,弯下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这猛一弯腰咳嗽不要紧,胳膊肘不小心就带到了千机板车的控制挡杆上。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板车的“自动寻路”功能,瞬间关闭了。 “啊!” 狗剩心下一惊,却来不及手动掌控板车方向。惊呼之下,眼睁睁看着板车直愣愣朝路边那棵老柳树冲了过去。 第129章 张铁匠是大孝子 “……” 道旁的老柳树下,狗剩、若羽和瘦猴三人杵在“若羽一号”板车旁。 那车头正“噗嗤噗嗤”往外冒着白烟,像是刚干了什么累活似的直喘气。 若羽师妹板着脸,双臂抱胸,直勾勾盯着眼前刚捅完娄子的瘦猴。 狗剩则是一脸无奈,一副拿瘦猴没办法的模样。 只见瘦猴一个头就磕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狗剩作揖告饶:“师兄,师妹,小的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 认错态度嘛,看起来还挺诚恳。 可惜狗剩和若羽这会儿都没空搭理他,正琢磨着眼前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呢。 按照去南渊城一路上花费的时间算,现在返程,离石洼山还有差不多三天的路。 但现在可好,“若羽一号”让瘦猴那一下给整罢工了。 眼看着蒸汽炉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车尾还装着两个“唤风术”法阵节点。 蒸汽机板车可以转变成喷气板车了。 只是刚才撞树那一下,板车控制方向的操纵挡杆也跟着一块报销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得,只能在前头村子里找个铁匠铺子,想办法把这破挡杆给修好了。”狗剩一锤定音。 “好嘞师兄!让小的去叫人!” 瘦猴一听有活干,马上精神抖擞,话音未落人已经“嗖”一声蹿了出去,留下一路烟尘滚滚。 望着那道绝尘而去的身影,狗剩长长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师兄,你就这么惯着他?”若羽师妹撇撇嘴,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然呢?”狗剩耸耸肩,拍了拍若羽的肩膀。 “哼,要是我,”若羽师妹小嘴一噘,摩拳擦掌,“就招来一群山蜂,叮得他满头是包,看他还敢不敢这么毛手毛脚。” 她盘算着,等瘦猴师兄回来,就那样做。 “别别别,”狗剩赶紧制止,“你仔细想想,以前你罚完他,他真能记住教训吗?” 若羽师妹歪着脑袋,顺着狗剩的话开始回想。 好像,确实有那么几次,山蜂蜇完没多久,瘦猴那点悔过之心就随蜂毒一块代谢掉了。 “那他哪能记住啊。” 唉,又想起那次瘦猴嘴快,说漏了她不小心进狗剩洞府的事…… 若羽师妹想到这茬,脸上禁不住又是一热,偷偷瞥了狗剩一眼,又赶紧移向别处。 “你瞧,他根本记不住嘛,”狗剩显然没注意到师妹这点微妙心思,自顾自地说着他的歪理。 “既然记不住,那揍了不等于白揍?” “呃……”若羽师妹眨眨眼,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一时想不出怎么反驳。 狗剩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指着瘦猴消失的方向: “你看,像现在这样,他捅了篓子,咱们不着急惩罚,晾着他不理不睬,他心里反而七上八下,自个就先慌了神。” 若羽师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来,他反而能老实安分一阵子,还上赶着帮咱们跑腿办事。这不比白白浪费山蜂划算多了?” 若羽师妹眼睛一亮,小手一拍:“不愧是大师兄,还是你这法子好。” …… 另一边,瘦猴踩着蹑云步,脚底生风,一溜烟窜到了七八里外一个小山村的村口。 他回头望了望来时的乡野小路,确认狗剩和若羽师妹的身影早已看不见,才长长吁了口气。 他感觉背上那种被山蜂盯着的凉意总算散了点。 “老人家,这里是哪?”瘦猴脸上堆起笑,朝着村口菜地里正侍弄秧苗的老农招呼道。 那老农放下锄头,抬起胳膊抹了把汗:“这是杨家村,我是这村的村长。” “哦,杨家村,那老丈您就是杨村长咯?幸会幸会。”瘦猴学着江湖人模样拱了拱手。 “我姓赵,叫赵老三,家里五口人哩。”老农摇摇头,一脸实诚。 瘦猴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把他要问的话都忘了。 “你来弄啥?”赵老三开口问道。 “呃……赵老伯好。是这么回事儿。”他朝身后小路比划了一下。 “俺们是过路的,车架子坏了,想问问村里可有会打铁修物件的师傅?” “有,”赵老三答得干脆利落,“张铁匠。” “那太好了,赶紧的,请师傅跟我走一趟去修车。”瘦猴眼睛一亮,巴掌一拍。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立了功,抵消前错的曙光。 “不成。”赵老三还是干脆,只吐出两个字。 “为啥呀?”瘦猴一急,“您老不是说有吗?咋个不能跟俺去?俺们给钱的,不白使唤人。” 他赶忙找补。 赵老三看着这急吼吼的半大小子,话匣子倒是开了一半: “就是今个不巧,他去林子村送家伙什了,顺道收些废铁带回来……” 他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我给你说,张铁匠这人老实,看着不说话,做事情还很用心。” “上月我这老锄头卷了口,寻他修,他二话不说,把刚打出来的新锄头塞给我,只拿走了坏的,硬是没要钱。” “还有前个月……”赵老三眼神往旁边田埂瞅,看样子能絮叨出半亩地的交情史。 瘦猴头皮一紧,赶紧截住话头。 “得嘞老伯,打住!”他喘了口气,“那您知道张师傅啥时辰能转回来吗?” “不晓得。”赵老三又回到了简洁模式。 瘦猴真急了:“您不是村长吗?这也不知道?” 赵老三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我只是村长,我不是他爹。对了,他爹十来年前就死了,就埋在那边。” 他指了指村对面一条被林木覆盖的山沟,看起来有些阴森。 “逢年过节,铁匠都去磕头烧纸,是个孝顺娃,可惜啊,从小就没了娘。说起来,他爹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是出了名的孝子贤孙。” 赵老三打开了话匣子。 “三十来年前,闹天灾,地里绝收,饭都吃不上。张铁匠娶的婆娘见识短,动了歪心思,撺掇他把老爹扔了不管。” “张铁匠二话不说就把他婆娘教训一顿。那婆娘也是个烈性子,被打就受不了,当晚就卷包袱回了娘家,再也没回来过。” “……”瘦猴听得嘴角直抽,跟这位脑回路清奇的村长简直鸡同鸭讲。 听了一堆张铁匠家的陈芝麻烂谷子,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让狗剩师兄来找人多好。 只是一想着自己刚捅了娄子,要是狗剩师兄来找人,他就得单独面对若羽师妹,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 几个月前被山蜂蛰得满头包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 “村长,村长大人,赵老伯!您不要再说了,就告诉我张铁匠家在哪就好了,我去他家等他!谢谢您了。” 瘦猴开始求饶。 “就在那边,村里左边第五间土房。”赵老三停下来,伸手往村里一指。 谢过村长后,瘦猴拔腿就跑,不愿在这个脑回路清奇的话唠村长跟前多呆片刻。 只是这时候,那村长还在自顾自地嘀咕着:“说起来,前几个月张铁匠捡了个宝贝,打铁的水平就突然起来了。” “哦?宝贝?”瘦猴来了点兴致,脚下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第130章 张铁匠捡的宝贝 狗剩跟若羽师妹倚靠在路边那棵老柳树上。 “瘦猴师兄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来?”若羽师妹轻蹙眉头,有些不满。 “该不会撇下我们,自个在村里尝鲜去了吧?”狗剩打趣道。 若羽无奈地叹口气,眼下也只能继续等着。 就在这时,狗剩腰间的灵兽袋蛄蛹了一下。 这袋子是他们在南渊城坊市刚买的新装备,和储物袋类似,灵兽袋内也自成天地。 区别是它专门用来安置活物,内里环境可比储物袋里舒服多了。 狗剩会意,在袋子上轻轻一拍。 一道流光闪过,耗子模样的盗帅出现在地上,还顺势滚了半圈。 “盗帅,你这是想去寻瘦猴?”狗剩眼睛一亮。 “哼,让鼠大人出马!”盗帅颔首,小小的身影“嗖”地一下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这边狗剩和若羽等得心焦,而他们苦等的瘦猴,此刻的情形也是分外不妙。 昏暗的屋子里,瘦猴大气不敢喘地蜷缩在一个破旧木柜和墙角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好奇害死猴,这话一点不假。”瘦猴心里不停地后悔,“小爷我以后再瞎跑就是傻狗。” 片刻之前。 瘦猴“吱呀”一声推开张铁匠家院门,溜进去后,又小心地把门虚掩上。 刚看清院里的情形,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似乎是院子四周种了一圈树的缘故,枝叶遮得院内光线,显得有些阴暗。 瘦猴四下张望,院里空荡荡的,两个角落胡乱堆着些生了锈的废铁,另两个角落则是些黑乎乎,像铁矿石和木炭的东西。 “也不知道张铁匠到底啥时候回来。”瘦猴暗暗琢磨,“可别让狗剩哥和若羽师妹误会我是跑来村里偷吃好的……” “不成,得赶紧给狗剩哥报个信儿。”想到这里,他摸向口袋里的传讯玉,打算发条文字讯息。 “铁匠没回,等……” 字写到一半,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角落一个破土屋的窗户缝里透出一点昏暗的红光。 “这张铁匠心也太大了,出趟远门,连炉火都不带熄的?”瘦猴吐了吐舌头。 “罢了,既然让小爷撞见,那就好事做到底,帮他把火灭了算了。这炉子没人照看,万一失了火,可就不好了。” 瘦猴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善人。 他推开那土屋的门,里面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呆住了。 屋里确实是间寻常的打铁铺子,烧火炉、铁砧等家伙什一应俱全。 那他为何愣住? 只因他刚才在院中所见的红光,并非来自未熄的炉火火星。 那红光源头,竟是铁案上一个古朴的圆形铜盘。 铜盘此时正逸散着黯淡的猩红光芒,盘面上刻着繁复的纹路,中心位置铸着一只狼头,栩栩如生、面相凶戾。 那狼头獠牙外露,恰好正对着门的方向,一双幽光眼珠仿佛随时要破盘而出。 瘦猴心头一悸,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这是个啥东西?”好奇与害怕在他心头交织争斗。 “这怕不是赵老伯说的那个,张铁匠捡来的宝贝?”瘦猴思索着。 刚在村口听赵老三嘟囔着张铁匠捡了个宝贝,他却不敢去追问,怕赵老三又叨叨个没完。 此时见了,这东西八成真是个宝贝。 最终好奇心胜出,驱使他往前挪了几步,凑到那铜盘跟前,伸手去碰。 “呲啦!” 指尖刚触到盘面,红光突然一闪,一股滚烫顺指而上。 瘦猴下意识缩回手,连连甩动,又赶紧放在嘴边吹气。 “烫死小爷了!这鬼东西……”等他手离开,那铜盘的红光又恢复了刚才的黯淡模样。 “吱呀……” 恰在此时,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是张铁匠回来了? 透过窗缝,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扛着个大口袋正往里走。 “咋办?就说看到红光以为是火没熄,想进来帮忙熄火?不行……” 瘦猴慌得团团转,浑身汗毛倒竖,现在出去,那铁匠八成得把他当偷东西的小贼。 “还是先躲起来吧。” 慌乱间,他看见墙角那个破旧木柜,旁边正好有个勉强能塞进他这小身板的藏身缝。 破旧木柜的角落遮挡了视线,瘦猴只能隐约瞥见窗外晃动的人影。 那身影踏进院子,扫视了一圈,似乎有所迟疑,嘴里含混地嘀咕了句什么。 可惜距离太远,声音又细若蚊蚋,瘦猴竖着耳朵也没听清楚。 只见那人影径直朝着瘦猴藏身的土屋走了过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瘦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怦怦乱跳,眼看要从嘴里蹦出来。 他抿住嘴唇,用力屏住呼吸,心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那身影踏进屋,随手将那个大口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铁案上那散着红光的古朴圆形铜盘上。 他走上前,伸出手在铜盘上虚晃地摸索了几下,随即从腰间扯出一块东西。 那是一块兽皮。 只见他用兽皮将那铜盘小心地包裹严实,揣入怀中,转身就快步离开了屋子。 眼见那人走出院子关好院门,瘦猴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憋死我了。” 瘦猴狗狗祟祟地猫着腰,凑到窗边确认对方确实离开了,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正要溜之大吉,眼角余光却看见地上那个鼓囊囊的大口袋,那人进屋放下它之后,却没有带走。 “这里面…装的啥东西?”瘦猴那点该死的好奇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 “这是张铁匠收的废铁?” 他试探着伸出手,隔着麻布,在袋子上摸了几把,指尖感受到的怪异轮廓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袋子里的东西硌手得很,不像寻常的铁矿石或者打造的器具。 里面长条状、圆溜溜的玩意都有。 摸到一个圆球状的物件时,他心头猛地一跳,那上面有两个核桃大小,深陷下去的凹陷。 紧挨着这两个凹陷的下面,竟还有一道横着的缝隙,边缘参差交错…… 瘦猴越是摸索,心头那股寒气就越是往上窜。 这张铁匠,难不成还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太邪门了。” 瘦猴不敢再想下去,也顾不上再找什么铁匠了。 与其在这种鬼地方送掉小命,不如赶紧回去,就算被狗剩哥和若羽师妹埋怨几句,也好过不明不白栽在这里。 就在他埋着头要冲出院子的这一刻,院门却“吱呀”一声又被推开。 “你是何人?在我家做什么?”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院外响起。 第131章 张铁匠的小故事 “你是何人?在我家做什么?”院外传来低沉沙哑的质问,惊得瘦猴心头一跳。 只见门外立着个中年汉子,身形并不高大,约莫比十二岁的瘦猴高上一头。 他背略微佝偻,顶着蓬乱的鸡窝头,面庞胡子拉碴,眼皮耷拉着,显得没什么精神,全然不是想象中铁匠该有的刻板印象。 “我……”瘦猴脑中飞快盘算着说辞。 “你是赵老三说的,要找我的人吧?”张铁匠声音不高,低声问道。 “啊,对、对、对!”瘦猴如蒙大赦,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嗯,这就走吧。”张铁匠道。 “好!好!”瘦猴连忙应声。 可两人却都钉在原地没动。张铁匠站在门外看着院内,瘦猴杵在院里望着门外。 “走、走啊?”瘦猴有点发懵。 “进去拿家伙什。”对方开口。 “哦……噢!”瘦猴这才恍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侧身让开。 张铁匠进屋,片刻后出来,又将那个鼓囊囊的大口袋背在了背上。 瘦猴盯着那口袋,想起方才指尖触碰到的怪异轮廓,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寒意,后颈都凉飕飕的。 不过看张铁匠背得这般坦然,莫非是自己摸错了,里头装的并非那些骇人的东西? 这么一想,他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离开后,小院重归寂静。 唯一的不同是,破土屋铁案上那泛着红光的圆形铜盘,此时光芒更亮了几分。 …… 行至村口,瘦猴见赵村长仍在菜地忙碌,便扬手招呼了一声。 赵村长也回了一嗓子,可那张铁匠却如同没听见,脚步未停,径直前行。 这个张铁匠,性格如此孤僻?瘦猴在心里悄悄嘀咕。 走过菜地,眼前出现岔路。 左边通往狗剩和师妹等候的老柳树,右边则是蜿蜒进山的方向。张铁匠在路口顿了一顿,转身就往右边山路走去。 “诶!错了,是这边!”瘦猴急忙指向左边方向。 可张铁匠背对着他,显然没看见手势。 瘦猴急了,小跑几步冲到前头,拦住了去路:“不是这个方向,是那边!” “我知道,”张铁匠默默开口,声音沙哑,“但在去那边之前,你得先随我去这边办件事。” “为啥?你可是答应帮我们修车的!”瘦猴急了。 “是答应过你。”张铁匠耷拉的眼皮微抬了一下,“不过,帮我做完这事,我就去修车。” 瘦猴一时语塞,正思忖着。 那人却不等他回话,绕开他继续前行。 眼见张铁匠走出十几丈远,瘦猴咬了咬牙。不就办件事嘛,还能难倒小爷? 想着,便快步跟了上去。 山路崎岖难行,两旁林木蔽日,显得有些阴森。 就在这时候,瘦猴突然想起村口赵老三的话:“他爹十来年前就死了,就埋在那边……” 而此刻他们前行的方向,赫然便是赵村长所指的地方。 “张、张师傅,”瘦猴声音有点发紧,脚步都慢了下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到了地方你自然就清楚了。”张铁匠头也不回,脚步也没停,“要是信不过我,你大可现在就回去。” 眼见张铁匠对自己的怀疑有些不悦,瘦猴脸上堆起讪讪的笑,赶紧跟了上去。 “嘿嘿,张师傅您别见怪,别见怪。” 为了缓和气氛,瘦猴开始没话找话:“张师傅,您这嗓子咋回事?” “打铁几十年,炉烟呛的。”张铁匠用他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回答。 “看来打铁这行当也不好干。”瘦猴感叹了一句。 …… 这一路上,瘦猴小嘴没停,东拉西扯,又把张铁匠的身世问了个遍。 听上去,倒和他之前在村口听赵老三扯的那些闲话对上了大半。 张铁匠自小没了娘,全靠他爹一手拉扯大。他爹是村里的老铁匠,他也就跟着子承父业,抡起了铁锤。 “这听着倒跟铁柱师弟有点像,不过铁柱好歹有娘在。”瘦猴心里嘀咕着。 到了张铁匠十八岁那年,眼看老大不小了,还没娶上媳妇。 有一天,他爹说要出去给他讨门亲事。 过了半个月,他爹还真给他背回来一个媳妇。当天晚上就拜了堂,成了亲,张铁匠在村里总算也能抬起头做人了。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两年过去,小两口却始终没个一儿半女。 他爹不知从哪里打听来一个江湖术士,说是有本事帮人看命数,便让他带着媳妇去瞧瞧。 可谁承想,去的路上,那媳妇竟然跑了,从此杳无音信。 “咦?这说法和赵老伯讲的好像有点出入?”瘦猴心里盘算着,嘴上却没吱声。 又过了十来年,他爹也撒手走了。 “你知道吗?”说到这里,张铁匠忽然停下脚步,脸上表情没变,眼睛却透出一股精光。 “我爹,就葬在这山上。”他伸手指向前方的山路。 瘦猴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冷汗都下来了,赶紧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你咋知道的?”张铁匠追问道。 “你、你刚才不是才说的吗?”瘦猴觉得莫名其妙,心口咯噔一下。 张铁匠没再吭声,转过身继续往山上走。 瘦猴心里头那点后悔“噌”地就上来了,暗骂自己干嘛鬼迷心窍跟着跑到这荒山上来。 赵老三说的是一套,张铁匠嘴里讲的又是另一套,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瘦猴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管他真假,横竖跟我有啥关系……” 瘦猴这样自我安慰着,硬着头皮继续跟上。 两人往前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张铁匠这才停下脚步。 “到了。”他说道。 瘦猴喘着粗气跟上来,抬头一瞧。 只见山路的拐角处立着个不大的木头牌坊,已是破旧不堪,上面刻的字迹模糊一片,根本认不出啥了。 “张师傅,咱们来这儿做什么?”瘦猴眉头微皱,忍不住开口问道。 …… 张铁匠家那间昏暗的破土屋里,空间一阵细微波动,灰光闪过,一只金白毛相间的耗子现出身形落在地上,正是盗帅。 “咦?瘦小猴不在此处?”它那双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有些意外。 盗帅鼻翼翕动,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残留气息,大致确定了瘦猴离开的方向。 它正待身形一晃追出去,鼠目却突然一愣,疑惑地看向角落一个物件。 “嗯?这是何物?” 第132章 你也不怕崩了牙? 张铁匠家昏暗的打铁土屋里,一只锦毛鼠正“咯吱咯吱”啃着什么,吃得忘乎所以。 “真香!”它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一边嚼一边含糊地嘟囔。 正吃得起劲,一片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它却浑然不觉,仍沉浸在美味之中。 “啪!” 一只利爪猛地拍下,打得盗帅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谁打鼠大人?”盗帅惊得鼠毛炸起,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登时僵在原地,吓得魂飞魄散。 …… “师妹,你说瘦猴和盗帅该不会合伙糊弄咱俩,把咱晾这儿了吧?”路边的老柳树下,狗剩有些郁闷地问。 旁边蹲着的若羽师妹正施展“百兽语”,指挥着几只蚂蚁搬运散落的谷粒解闷。 “谁知道呢……”若羽师妹也提不起精神,答得懒洋洋的。 狗剩还想说什么,怀里贴身放着的传讯玉忽然震动了一下。 “有动静了。”他眼睛一亮。 若羽师妹立刻起身凑过来:“瘦猴师兄说什么了?” 狗剩掏出传讯玉,看清上面的消息,眉头却紧紧皱起,心也跟着一沉。 那玉面上,只孤零零地显示着一个大大的“!”。 在这个世界里,书写原本是不用标点符号的,颇不方便。 狗剩年纪虽小,上一世的记忆也残缺不全,认的字也有限,但他依稀记得那个世界用标点间隔文字的便利。 于是他便整理出来,教会了山门里的伙伴们。 此刻看到这硕大的惊叹号,狗剩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往传讯玉里注入一丝灵力,激活了联系瘦猴师弟的传讯通道。 可等了片刻,传讯玉那边依旧沉寂,毫无回应。 狗剩的心越来越沉:“瘦猴……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若羽师妹秀眉微蹙,沉吟道:“瘦猴师兄大概是情况紧急,来不及多写,只能用这个符号示警。”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他。”狗剩心急如焚,拔腿就要冲出。 “那板车怎么办?”若羽师妹指了指歪倒在老柳树旁的板车。 狗剩匆匆一瞥:“没事,就放这儿就成。” 看着狗剩火急火燎的背影,若羽师妹轻叹一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折叠好的布匹。 她手腕一抖将其展开,恰好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板车。 她素手轻抚布面,略施灵力,那布匹连同下面的板车竟渐渐变得透明,直至融入背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匹“蜃光纱”是那日在南渊城坊市中,她用攒下的月俸买的。 当时就看它材质奇特,咬牙买下来,没想到现在真派上了用场。 她想过直接把板车收进自己的乾坤储物袋,奈何这东西体积太大,储物袋的袋内乾坤实在装不下。 望着狗剩远去的背影,若羽师妹抿了抿唇,小声嘟囔:“师兄对瘦猴师兄可真上心……” 她收起小小的心思,也赶紧跟了上去。 …… “老伯,您看到过一个十来岁的男娃没?和我差不多高,黑黑瘦瘦的。” 狗剩和若羽师妹急匆匆赶到杨家村的村口,瞧见菜地里正忙活的赵老三,狗剩赶忙上前问道。 赵老三放下锄头,一脸茫然:“没,没见过。” 狗剩一听就急了:“怎么会没见过?那我师弟能跑哪儿去?” 若羽皱了皱眉,轻轻拉了下狗剩胳膊,转而问道:“老伯,请问村里有会打铁,能修理物件的师傅吗?” 赵老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咱这小穷村子,哪有打铁的师傅。” 这下轮到若羽愣住了。 先前瘦猴可是拍着胸脯说去前面村子找修板车的铁匠,找到了就带回来。 可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人影不见。现在又说这村根本没铁匠,瘦猴不至于拖拖拉拉到这地步啊? “那敢问老伯,”若羽放柔了声音,“这附近还有别的村子吗?” “我哪知道?我就是个种地的。”赵老三显然不耐烦了,抄起锄头闷头干活,不再搭理他们。 狗剩和若羽面面相觑,彻底没辙了。 茫茫山野,瘦猴杳无音信,传讯玉也联系不上,只收到个孤零零的“!”,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耗子盗帅也不知所踪。 “喵!” 两人正发愁,忽听一声猫叫。 不知何时,那只金色小猫竟蹲在了土路上,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又仔细舔了舔爪子。 “哇!你、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狗剩惊得瞪大眼,难以置信。 这小家伙明明该安安稳稳待在灵兽袋里的,他一直以为只有主人才能操控袋口开关。 小猫却懒得理他,小巧的身子一弓,如一道金线般“嗖”地窜进村子深处。 “诶?等等,你去哪儿?”狗剩顾不上多想,拉住若羽师妹的手腕,“快,跟上去瞧瞧。” 在菜园锄地的赵老三此时又停下手中的锄头,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眼睛微眯,又变得茫然起来,继续埋头锄地。 …… 狗剩手中的火球跳跃着,驱散了土屋的昏暗,也照亮了被金色小猫按在爪下的盗帅。 那耗子四爪乱蹬,“吱吱”乱叫,带着哭腔:“饶命啊狗大人!让猫大人高抬贵爪吧!” “好你个盗帅,”狗剩气笑了,作势啐了一口,“让你找人,你倒跑这儿开席来了?” 他挥挥手,示意小猫松爪。 小猫爪子一抬,化作一道金线钻进狗剩腰间灵兽袋,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捡回一条鼠命的盗帅讨好地拱了拱脚边的东西:“狗大人,好东西!尝尝?” 狗剩蹲下身子,捡起一块黑乎乎,棱角分明的石头,约莫核桃大小,入手沉甸甸,比寻常煤块硬得多。 “这啥玩意儿?” “嘿嘿,”盗帅的小眼睛闪着光,压低声音神秘道,“天铜玄铁!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好家伙!”狗剩眼睛瞪得溜圆,“你跑到人家地盘,偷吃人家的宝贝?被逮着了,就把你卖了抵债!” 这话吓得盗帅浑身鼠毛倒竖,缩了缩脖子。 狗剩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让你找瘦猴,他人呢?你倒好,躲这儿吃独食!” “狗大人息怒。”盗帅赶忙解释,小爪子指向地面。 “小的就是循着瘦小猴的味道找来的。可到了这里,他已经走了。本鼠正要追呢,就……就发现了这小袋宝贝……没忍住……” “没忍住?你也不怕崩了牙?”狗剩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你说瘦猴来过?那他现在去哪了?你还能闻到吗?” 盗帅立刻支棱起鼻子,仔细嗅探着空气。 片刻后,它的小胡子抖了抖,声音带着困惑:“气味还在,但……淡了好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隔开了?” 第133章 吱吱!就在前面! 张铁匠的打铁土房里。 耗子盗帅还在努力抽动鼻子,想锁定瘦猴此刻的准确方位。一旁的若羽师妹则在屋子里四处打量。 “咦,这是什么?”她目光被某物吸引,声音里带着好奇。 狗剩闻声凑过去一看,瞳孔猛地一缩,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只见铁案上,那个圆形铜盘正幽幽泛着红光,在他手中火球的映照下,光线显得更加昏暗几分。 若羽师妹和瘦猴他们或许不认识这东西,可狗剩对它的轮廓太熟悉了。 那模样,竟和他前世记忆里的燃气灶有七八分相似。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狗剩心头剧震,一个念头冒出来,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 他俯下身细细端详。旁边的若羽师妹正要伸手去碰,被他一把拦住。 “别碰,”狗剩急忙道,“这玩意此时应该很烫。” 说话间,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戳向铜盘。只听“呲啦”一声轻响,木棍接触铜盘的一端瞬间变得焦黑。 “呀!”若羽师妹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狗剩才真正看清这铜盘的模样。 盘面刻满了繁复他看不懂的纹路,中心位置赫然铸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面相凶戾。 不过是形状和摆放角度凑巧像了燃气灶而已。 他心头那点刚升起的惊疑瞬间破灭,涌上一丝说不清是安心还是失望的情绪。 “这圆盘显然不是凡物,不知道这家主人什么来头?”若羽师妹端详着圆盘喃喃自语道。 “可惜长生兄弟不在跟前,要不然他见多识广,肯定知道。”狗剩摊了摊手,悻悻然说道。 但既然是有主之物,还是在别人家里,他们还是别打此物主意的好。 他又在屋里快速扫视了一圈。 大铁砧、散落的铁料,这显然就是个寻常的打铁房,工具齐全。 狗剩眉头拧成了疙瘩,越想越不对劲:“这里明明就是打铁房,屋里主人肯定是铁匠。可为什么……” 为什么村口那老农一口咬定村里没有铁匠? 为什么老农说没见过瘦猴,而盗帅却在这里追踪到了瘦猴残留的气息? “师兄的意思,是村口那老伯有问题?”若羽师妹似乎明白了狗剩的疑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狗剩重重地点了点头,脸色沉了下来。 “找到了。”耗子盗帅突然兴奋地吱吱叫起来。 “在哪?”狗剩立刻追问。 “在山上,气味朝着山上去了。” “山上?”狗剩心头一跳,“瘦猴为什么会去山上?” 瘦猴的气息变得微弱,人却在山上,再加上那古怪的老农,种种迹象串在一起,让他心头一紧。 瘦猴只怕是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当下也顾不得细想,紧跟着耗子盗帅就朝村口奔去,那边有条岔道,能拐上通往山上的小路。 路过村口时,方才还在侍弄菜园的赵老三,此时却已是踪影全无。 …… “嘶……” 瘦猴悠悠醒转,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根筋在突突地跳。 他努力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连自己的手指都瞧不见。 胡乱伸手往四周摸索,触手皆是冰凉湿滑的泥土,带着股土腥气。 黑暗中,只有些不知名的虫子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这他娘给俺干哪来了?”瘦猴急了。 他使劲想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越用力想,脑袋就越发胀痛,愣是啥也想不起来。 这一下,更是急得他抓耳挠腮,心焦如焚。 “那时候,我记得去了杨家村,摸进了张铁匠那院子,躲进了他那打铁屋。然后……对了,张铁匠好像回来了。” 他挪了挪屁股,给自己找了个稍微得劲儿的姿势,一边揉着发疼的脑袋,一边断断续续地梳理着。 “后来……张铁匠好像又走了,然后我就从屋子里出来,结果又撞见张铁匠刚回来?”瘦猴努力拼凑着零碎的片段。 “接着……他答应跟我去修车来着……” “我俩走到村口那条岔道,他却没往前走,反而一拐弯就上了山,说是得让我先帮他个小忙……” 他一边念叨,一边试图唤醒更多记忆。 跟着张铁匠上了山,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个破败不堪的木头牌坊前头。 那牌坊年深日久,上头的字迹早就被风雨虫蛀磨得模糊一片,根本看不出原样。 “到了。”张铁匠就撂下这么一句,头都没回。 他把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往地上一放,就开始解那捆得死紧的粗麻绳。 瘦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口袋,生怕口袋中所见的是他想象中的东西。 然而口袋一打开,瘦猴却傻眼了,呆立当场,惊得说不出话。 “傻眼了,到底看到啥让我傻眼了?” 瘦猴抱着脑袋,几乎把脑浆子都要绞出来了。 可那最关键的一幕,从看到口袋里的东西开始,一直到自己怎么落到这黑黢黢的土坑里。 所有的记忆,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硬生生抹掉,连点渣都没剩下。 “哎呀……这要是真想不起来怎么掉下来的,可怎么出去啊?”瘦猴愁眉苦脸地哼哼唧唧。 “咦?”他忽然一顿,自己先愣住了,“我刚才,为啥说的是‘掉下来’?” 他下意识地猛一仰头,只见极高处的黑暗中,悬浮着一小团碗口大的青蒙蒙光晕,幽幽映照。 …… “吱吱!就在前面!” 耗子盗帅蹦跳着在前头带路,终于引着狗剩和师妹来到了山道拐角处。一座破败不堪的古旧牌坊,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迎接着两人。 “就这儿?”狗剩定睛一看,心里更迷糊了,“可……可这里除了这破牌坊,啥也没有啊?” 牌坊后面,倒是一片稍显平坦的空地,但杂草长得比人还野,密密麻麻,完全看不到任何建筑的影子,也瞧不出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心念一动,那柄泛着青芒的短刃便出现在手中。 刃光挥动,刷刷几下,在齐腰高的草丛里清出一条勉强能走的小径。 往前探了几丈,除了被他踩倒的草和削断的草叶,四周仍旧是密不透风的野草,根本找不到半点之前就存在的路径或者异样。 “吱吱?这就怪了……”盗帅急得在原地打了几转,小鼻子使劲嗅着空气,“可那气息明明就到这儿呀。” 第134章 总有一张能亮吧? 日头西沉,天色眼见着就要黑透,瘦猴却依旧不见踪影。 狗剩心急如焚,蹲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竟肩膀耸动着开始小声哭起来。 “瘦猴啊……你到底在哪?”他声音闷闷的,“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看他那副失落的样子,旁边的若羽师妹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她蹲下身,小手在狗剩背上轻轻拍了拍,默默不语。 “师妹,”狗剩抬起头,“你说,要是刚才我没让他一个人去找人修车,是不是就不会……” 若羽师妹轻轻摇头,柔声道: “师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平时对他太凶了些,瘦猴师兄大概也不会抢着揽下这跑腿的活儿。” 她对自己的态度向来是有数的。 说着,她也微微低下头。 平日里对待这个吊儿郎当,专好偷鸡摸狗的瘦猴师兄,她确实没什么好脸色。 可毕竟同在一个师门屋檐下几个月了,虽不是亲兄妹,却也早有了几分亲人般的牵挂。 想到可能就此失去联系,心里头也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狗剩伸出手,轻轻握住若羽师妹微凉的小手:“也别太自责了,师妹。咱们继续找吧。” 见师兄稍稍打起精神,若羽师妹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正准备招呼耗子盗帅再去别处搜寻,目光在四周一扫,心却猛地往下一沉。 那只本该在附近嗅探的耗子精,这会儿竟也没了踪影。 “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它能跑哪儿去?”狗剩和若羽师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与此同时,山林深处。 半人多高的野草长得密不透风,在里面穿行极其艰难。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怀里紧紧抱着个不明物件,正跌跌撞撞地在草浪中狂奔。 锋利的草叶在他手腕和脚踝上划开好几道口子,他却像毫无知觉,只顾埋头奔行。 显然奔跑了很久,他已是气喘如牛,但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敢慢下来。 此人,正是那张铁匠无疑。 在他身后十几丈开外,草丛里传来一阵阵持续不断的窸窣声,不紧不慢,如影随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跟在后面。 …… 瘦猴揉着发痛的脑袋,一仰脖子,总算借着井口透下的那点微光,看清了自己身处何方。 “他娘的,小爷我怎么掉井里来了?” 竟是一口不知荒废了多久的枯井底。幸亏井底早干了,不然他早就成了个泡发的“瘦猴”了。 “这可咋整?爬不上去啊。”瘦猴有点绝望。 他尝试运转蹑云步,可每次刚往上窜个七八尺,就被井壁上湿滑溜手的泥巴给“哧溜”一下滑回原处。 “想不到我堂堂瘦猴,没栽在江湖险恶上,倒要在这深山老林的井底饿死渴死了?” 他沮丧地捶了下地面。 “不行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看看身上有啥能用的家伙事没。” 他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掏了半天口袋,除了些零碎杂物,实在没找到什么能助他脱困的神兵利器。 王铁柱师弟给他打造的那把探路长钩,他用了几次嫌碍事,早就不知道丢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唉,下回见了铁柱师弟,说啥也得让他照着狗剩哥那把短剑,也给我打一把轻便的……”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起来。 但念头一转回现实,又只剩下满井底的愁云惨雾:“还是先想法子活命要紧。” 他忽然想起从山门出发时,李秀才塞给每人几张留着防身的符箓,说是“有备无患”,便赶紧从怀里贴身口袋摸出几张符纸。 “对了,我记得里面有张能发光的‘灵火符’。”瘦猴心中一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随即就傻眼了。 井底黑得伸手连五指都看不见,更别提分辨哪张符箓是干嘛的了。摸在手里,全都是些轻飘飘的黄纸片。 “这黑灯瞎火的,哪个是哪个,我也分不清啊?”瘦猴咂咂嘴,把心一横,“管他呢,一张张试过去,总有一张能亮吧?” …… “盗帅!” “瘦猴!” 狗剩和若羽师妹在牌坊后的草地上寻了许久,一遍遍呼喊,回应他们的只有虫鸣与风声,再无其他。 狗剩不死心,掏出传讯玉又呼瘦猴,依旧石沉大海。 原本只是瘦猴不见踪影,如今倒好,连擅长追踪的耗子盗帅也失了踪迹。狗剩的心直往下沉,如坠寒潭。 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一惊,赶紧几步跨到若羽师妹身边,紧紧攥住了她微凉的小手,生怕她也离自己而去。 掌心传来的温热与汗湿让若羽师妹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师兄的担忧,心头不由得一暖。 “师兄,”若羽师妹凝神思索着,“你可还记得,咱们从板车旁离开去寻瘦猴师兄时,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狗剩茫然问道,当时他一心急着找瘦猴,哪还顾得上回头。 若羽师妹嘴角微弯,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缓缓道:“几日前我在南渊城坊市买了样奇物,是块布匹。我用它把板车盖上了。” “盖板车?”狗剩眨眨眼,更纳闷了,“怕夜里下雨?没事的,咱那板车可是玄铁打的,不怕水锈。” 若羽师妹轻轻摇头,看来师兄是半点没留意过她买了什么。 “这布有些奇异之处,遇着灵力便会变得透明,连带着盖住的东西也能隐去形迹。” “噢!如此行人便瞧不见板车了,还是师妹想得周全。”狗剩恍然大悟,由衷赞道。 话说完,却没听到师妹接茬。 他转头看去,只见若羽师妹抿着嘴,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歪着头正等他自己琢磨。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仔细回想着自己最后那句话。 “这样一来路上行人就看不见板车了?” 再联系眼前这幅情形,牌坊,草地,失踪的瘦猴和耗子精……狗剩的眉头渐渐拧紧,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师妹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用类似法子,把这里的什么东西给藏起来了?” 狗剩的眼睛像铜铃似的瞪圆,满是惊疑。 若羽师妹这才轻轻颔首:“这也只是师妹的猜测,是否真有其事,还需师兄亲自验证一番了。” 第135章 鼠大人玩过头了? 狗剩和若羽师妹交换了个眼神,示意她退后些。若羽师妹依言退到那座破旧的木头牌坊后面。 见她躲好,狗剩一点头,左手轻抬,那条金色绳索缠绕臂上,流光微闪。 “很好。”他心念微动,左手并指向前一挥。捆仙绳如灵蛇出洞,倏地探出丈余长。 “啪!啪!啪!” 只见狗剩身影转动,手臂挥舞,金色的捆仙绳如同活物,在牌坊后那片长满杂草的空地上来回扫荡。 捆仙绳的一端时不时撞击在草木和地面上,噼啪作响。 “好家伙,小爷我颇有一种老大爷抽鞭子的天赋?”狗剩自嘲道。 此时狗剩的模样,就像一个在广场上抽鞭子的老大爷。 “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响起,狗剩心头一跳,还真碰着东西了。 “师妹,你先别过来。”眼尖地瞄见若羽师妹想上前,狗剩急忙出声。若羽只好驻足牌坊下,远远瞧着。 狗剩几步跨到那声响传来的地方,伸手在面前比头顶略高处试探性地摸索。 “果然。”指尖触到一截冰凉坚硬的柱状物件。 那东西凭空悬着,并未落地,可眼前分明空无一物。 他试着将它取下,可刚一松手,那玩意儿竟像生了灵性,自行飘回原位。 “得做个记号。”狗剩摸出预备好的一小段红绳,在空气中那看不见的物体上系了个结。 就这样,他又如法炮制,像方才那样挥动捆仙绳,在四周仔细搜寻。 噼啪声断续响起,竟又陆续找着了七处同样虚幻不显的柱体,也都一一系上了红绳记号。 好一阵折腾,再没新发现,狗剩这才收了神通,半蹲在地,气息微喘。 若羽师妹见他停下,连忙走近,小手轻拍他后背:“师兄喘口气。” “不行了,好长时间没锻炼了,身体都虚了。”狗剩喃喃道。 稍缓片刻,狗剩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八个系着红绳的方位,眉头微蹙。 这八个点恰好围成一个六七丈方圆的圈子,圈内荒草丛生,此刻空空如也。 “看起来,是个隐匿的法阵,”狗剩指着圆圈中心处,“想要藏的东西,八成就在这中间了。” 他转头看向若羽师妹:“师妹可有法子,把这八个东西一口气全废掉?” 若羽师妹偏头思忖片刻,反问道:“师兄觉得,要如何废掉才好?” 狗剩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符箓,从中拣出八张一模一样的黄符,正是唤雷符。 “先用这个碰碰运气。” 他本考虑用爆炸符,可转念一想,万一威力差些,没能炸坏,却反把他辛苦做的标记绳结烧了,岂不是还得从头再找一遍。 若羽师妹微微颔首,伸出纤手轻轻一招,林间飞来八只灵巧的山雀。 山雀依次落在她掌心,各自衔起一张唤雷符,随即振翅而起,精准地盘旋在八个标记绳结的上空。 狗剩低喝一声:“准备,三、二、一,放!” 若羽师妹默契配合,驱使鸟雀同时松开叼着的符箓,然后迅速振翅飞离。 八枚符箓笔直坠向下方对应的八个绳结位置。 “走你!”狗剩指诀疾点,指尖灵光乍现。 八枚符箓无声消散,化作八道细小的银白雷光,在那八处阵眼上当头劈下。 “咔嚓……”一连串碎裂声响起,像是是某种晶体的崩解。 紧接着,八处阵眼之间,几道微弱的连接光线闪烁了一下,旋即彻底湮灭于无形。 阵法破去,圈子中心显现出来的东西,却让狗剩和若羽师妹瞬间呆立当场,瞪大了眼睛,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 那是一座坟头。 …… “嗤!” 一点微弱的灵火终于在瘦猴指尖跳动起来,驱散了井底的黑暗。 “可算点着了。”瘦猴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 刚才他接连试了七八张符箓,都不是要找的灵火符。 什么传音符、神行符、坚壁符……一通乱用,半点作用没起到不说,还白白浪费了灵力。 就在他骂骂咧咧,几乎要放弃时,却催动了一张陷足符,让他半截身子瞬间陷进了泥地里。 “真要命,差点把小爷给活埋了。”瘦猴懊恼不已,心里暗暗发誓,等这次脱困,非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箓清理干净不可。 好不容易有了光亮,瘦猴紧绷的心弦稍松,借着灵火微弱的光芒,他开始打量这困住他的枯井。 目光扫过井壁一角,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浑身汗毛乍起。 只见井壁下,赫然堆着一堆白骨。 “这……这……什么东西?”瘦猴的声音颤抖着。 他压住恐惧,壮起胆子往前凑了凑,借着跳动的火光仔细辨认。 看那骨头的形状大小,似乎,像是某种牲畜的遗骸? 是羊?还是牛? 这么一想,他心头那股寒气才稍稍退去一点。 “只要不是人骨头就好。小爷我可千万不能交待在这破井里啊……”他拍着胸口自我安慰。 “咔哒!” 他心神稍定,那堆白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其中一颗疑似羊或牛的头骨,原本歪斜的角度突然一正,空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对准了瘦猴。 那头骨的下颌开合,发出令人胆寒的“咯吱…咯吱…”声响。 一道干涩的声音幽幽响起:“好……久……没尝过……活人的滋味了……嘿嘿嘿……” 瘦猴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两腿一软,裤裆湿了一大片,后背死死抵住湿滑冰冷的井壁泥土,想逃却根本动弹不得,恐惧瞬间冲垮了神智。 他眼前一黑,身体一歪,彻底晕厥了过去。 “吱吱!鼠大人玩过头了?”耗子盗帅的声音从那颗头骨里闷闷地传出。 它钻了出来,闪身到瘦猴肩上。察觉到瘦猴还有气息,只是晕厥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喂!瘦小猴,醒醒!” 盗帅用小爪子“啪啪”地拍打瘦猴的脸颊。奈何瘦猴晕得结实,毫无反应。 “嗯……救人的法子是啥来着?好像是渡气……”盗帅歪着小脑袋,回忆狗剩教过的零碎知识,身形一晃,直接就往瘦猴嘴里钻。 “呕——!” 瘦猴猛地一抽,被喉咙里那毛茸茸的刺痒感硬生生弄醒了,开始干呕。 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一只大耗子正往自己嘴里拱,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掏出来朝对面的井壁甩了过去。 “吱吱吱!”盗帅被摔得龇牙咧嘴,气得跳脚,“好你个瘦小猴,鼠大人好心救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呸呸,小爷我才不是狗。那吕洞宾又是谁?”瘦猴一边拼命吐着嘴里的耗子毛,一边没好气地问。 “这个嘛……”盗帅用小爪子挠挠头,一脸茫然,“也是听狗大人念叨的,鼠大人哪知道这些。” 瘦猴脸色突然一变,想起了昏过去前最可怕的那一幕,指着那堆骨头惊叫道: “诶!差点忘了!盗帅快过来!那堆骨头、它、它成精了!” “不用怕!”盗帅小眼睛滴溜一转,挺起胸脯,用小爪子拍了拍那头骨,“有鼠大人在呢,那骨头妖怪早被我一爪拍散架啦!” 第136章 鼠大人自有妙用! 瘦猴两眼放光,对着小耗子一脸佩服:“盗帅!鼠大人!你可真厉害了!” 耗子盗帅挺着小胸脯,得意洋洋:“那是!鼠大人我可是筑基期的大高手!” 越说越来劲。 “对了鼠大人,”瘦猴想起关键问题,“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盗帅闻言,用小爪子挠了挠脑袋,一脸茫然:“这个……我……我好像记不清了……” 瘦猴:“……”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井底不对劲。 如果说他自己摔下来摔糊涂了记不清之前的事,还能理解。可连身为筑基灵兽的盗帅也失忆了,这绝对有古怪。 瘦猴后背浮起一丝寒意,凉飕飕的。 “咱们该不会是……被邪修做局了吧?”瘦猴的声音颤抖,汗毛倒竖。 “吱吱?啥是做局?”盗帅眨巴着小眼睛,满是好奇。 “唉,说了你也不明白。”瘦猴无奈,“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他把刚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瞎折腾的种种尝试说了一遍,想看看这位“筑基期大能”鼠大人有没有高招。 “那个呀,用那个!”盗帅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哪个?哪个?”瘦猴急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就是咱们在南渊城买的那个嘛!”盗帅用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噢!”瘦猴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原来鼠大人说的是“轻飘飘肚脐贴”。 他伸手在怀里摸索,掏出一块皱巴巴的膏药贴。那日在南渊城买的,论剑比武时没用完,药效大概还能持续一炷香时间。 “还是鼠大人机灵。” 瘦猴说着就想拍拍盗帅,盗帅却灵活地一闪,直接蹦到了瘦猴鸡窝一般的头顶上。 “吱吱!别磨蹭了,快走吧。” 话音未落,井底却再生异变。 对面那堆散落的白骨,竟然又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盗、盗帅……”瘦猴声音有些变调,盯着那堆白森森的骨头不敢动弹,“你不是说……把它打散架了吗?怎么还能动?” “……”盗帅却没有立刻回答,小小的鼠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之色,耳朵警惕地竖着。 “你倒是说话呀盗帅?”瘦猴急得追问。 “不是骨头在动……”盗帅终于小声开口,“是那井壁,井壁在动。” “砰!” 井壁猛地炸开一个小窟窿,一个巴掌大的灰黑物件,自那窟窿直射而出,冲瘦猴面门疾射而来。 瘦猴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气血翻涌直冲脑门,吓得他下意识紧闭双眼。 “当!” 一声脆响,那东西在离他面门仅三寸之处,撞上了一块凭空浮现的透明光盾,生生被挡了下来。 一击不中,那灰黑物件毫不恋战,“嗖”的一声调转向上,朝井口遁去。 “这、这是鼠大人新学的本事?”瘦猴惊魂甫定,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鼠大人也不知道啊,”盗帅实话实说,用小爪子挠了挠头,“啃了几块天铜玄铁,稀里糊涂就会了。” “天铜玄铁?啥玩意儿?”瘦猴一脸茫然,“算了算了,管它是啥,你从哪儿弄来的?” “吱吱,张铁匠家的呗。” “……”瘦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真是多余问这一句。 这耗子顺手牵羊的老毛病,那是一点都没改。 一会儿出去了,还得赔人家张铁匠这宝贝。盗帅吃了能学会新本事,想来那玄铁绝非凡品,怕是把耗子卖了都未必够赔。 等等,张铁匠…… 瘦猴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他掉进这鬼地方之前,明明是张铁匠带他上山来帮忙干活的。 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不仅人掉井底了,连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 这张铁匠,绝对有问题。 让耗子啃他几块天铜玄铁,就当是惩罚了。 不对,这点代价哪够,设局把小爷我诓到这井底,分明是冲着要命来的。 一念及此,瘦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湿透的裤裆贴着皮肤,那冰凉刺骨的寒意让他更加难受了。 “赶紧上去吧。”瘦猴看着头顶井口透下的微光,提议道。 他可不想在这阴森井底多待一刻。 肩头的耗子盗帅却没接话,小鼻子抽动了几下,竖着耳朵道:“等等……那窟窿后面,好像有点东西。” “别了吧?”瘦猴听得心里发毛,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盗帅小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道:“你就不怕刚才溜出去那玩意,正在井口上面等着你?” 这话像盆冷水浇头,瘦猴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心都凉了半截。 “那……那怎么办?” “哼,跟着鼠大人,保你没事。”盗帅小胸脯一挺,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尾巴都翘了起来。 “行行行,鼠大人您说干啥就干啥。”瘦猴点头如捣蒜,态度无比恭敬。 盗帅伸出小爪子,指向对面井壁上那个窟窿说道:“瘦小猴,去,把那地方给砸大点。” 瘦猴毫不犹豫,双手掐诀,指尖灰芒一闪。只见几块散发着微弱土灵气光芒的石头凭空凝聚,呼啸着砸向那处井壁。 “噗噗”几声闷响,碎石泥土飞溅。 然而,湿软的井壁却实打实地厚实,落石只留下几个浅坑。 “再来。”瘦猴不信邪,咬紧牙关,继续催动丹田气海中的灵力。 一时间灰光连闪,落石术像不要钱似的砸过去。几十道法术过后,井壁上坑坑洼洼,却依然没砸开通道。 瘦猴脸色苍白,额头见汗,丹田里灵气几乎见底。 他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喘着粗气告饶:“不……不行啊,鼠大人,砸不动……” 低头瞥了一眼,脚下堆积的碎石泥土,在这狭小的井底空间里,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肚。 “再这么砸下去,倒先把咱俩给活埋了。” 盗帅歪着小脑袋琢磨了一下,绿豆眼忽然瞄到瘦猴手中那道燃烧的灵火,在这井底,那是唯一的照明。 “喂,瘦小猴,身上还有这种灵火符吗?”它用小爪子指了指那道光芒。 瘦猴一愣,摸出剩下的几张灵火符:“还有几张。要这个做什么?这儿已经够亮了,省着点用可以吗?” 这种符箓虽然不算特别珍贵,但也是消耗品,一张能持续燃烧一个时辰提供照明。 “吱吱,本大人自有妙用,你少问,照做就是。”盗帅小胡子一翘,眼见自己被质疑,语气有些小小的不满。 “好好好,小的我照做就是。”瘦猴无奈。 第137章 你吞了什么东西? 按照耗子盗帅的吩咐,瘦猴先用几块凝出的落石块把那窟窿眼深处堵了个结实。 然后拿着仅剩的几枚灵火符,不舍地看了几眼。 “麻溜点。”盗帅催促。 瘦猴叹口气,心里嘀咕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居然被只耗子……咳,被鼠大人支使得团团转。 他把那几张灵火符塞进窟窿里,再用几块新的石块将窟窿彻底封死。 眼见瘦猴虽然不情不愿但好歹按它说的做完,盗帅这才煞有介事地点点小脑袋:“干得不赖。” “接着,把那几道灵火符催动起来。” “啊?”瘦猴懵了,“把符箓封在墙里再点着?这不成拿灯照给瞎子看,白费符箓么?” “吱吱,让你做就照做。”盗帅懒得解释。 “……”瘦猴撇撇嘴,谁让现在鼠大人说了算呢。他认命地掐了个诀,将灵力注入那几张被封死在井壁里的灵火符。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耗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没起什么作用,我肚子里可有一百句挤兑你的话等着呢。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突然炸开,打断了他的腹诽,强烈的冲击震得他双耳嗡鸣,脑袋里嗡嗡作响。 碎石散落,原本拳头大小的窟窿,此刻已被扩开成一个能容纳一人爬行的大洞。 “鼠大人,您这招又是打哪学来的?”瘦猴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脸难以置信。 盗帅嘿嘿一笑:“都是狗大人教的好哇。” 这还得说回还在山门的那时候。 那日狗剩正和王铁柱在炼器房琢磨千机手雷的制造法子。 耗子盗帅本想溜进去偷点东西吃,却不小心撞见他俩,就藏在暗处想等他们走了再动手。 谁知这两人一聊就是两个时辰,把躲着的盗帅都等困了。 不过这小耗子脑袋虽小,记性倒好,愣是把其中关键的一处给记住了。当时狗剩提到火焰燃烧会让某种其他膨胀,产生强大的冲击波。 那些复杂的名字盗帅其实不大懂,但方法它记住了。眼下,正好按着那个思路,把封住的小洞当成了炮仗使。 “吱吱,还磨蹭什么?快进去。”盗帅用小爪子一指洞口,示意瘦猴打头阵。 可怜的瘦猴哪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往那黑黢黢的洞里爬去。 爬了没几步,瘦猴竟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这、这是哪?”他环顾四周,只见一个空荡荡的,方方正正的空间,大约四五丈见方。 “该不会……这、这就是张铁匠他爹的墓室吧?”瘦猴倒吸一口凉气。 空间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口打开的大棺材,里面空空如也,棺盖横在一边。 而在角落处,竟散落着一堆森森白骨,看形状分明是人的骸骨。 “张铁匠他爹的骸骨怎么跑墙角去了?” 瘦猴心中惊骇万分,双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感觉刚捂干点儿的裤裆又要遭殃。 “不对,”盗帅胆子更大些,凑到那堆骸骨近前仔细打量,“这骨头看着不像老头的,倒像是个年轻姑娘的。” 它绿豆小眼一转,用小爪子指了指对角线的另一个角落:“对了,真想尿的话,去那边墙角解决吧。” “谁、谁想尿了!”瘦猴强打精神,挺直了腰板,努力装出一副硬汉模样。 不过被盗帅这么一调侃,他心底的恐惧感倒是冲散了不少。 “我想起来了!掉下来前的事我全想起来了!”瘦猴一拍大腿,失声叫道。 “哦?你想起来啥了?”一个声音冷不丁从他身后响起,吓得瘦猴心下一惊。 …… 井外,破旧的木头牌坊后面,狗剩和若羽师妹面面相觑,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 眼前赫然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夯土坟堆。 “居然是个坟头?一个坟而已,搞这么隐蔽做啥?”狗剩嘀咕着,想凑近细看。 “师兄当心!”若羽师妹急呼,飞身上前拽住他的胳膊。 只见狗剩抬起的脚即将落下的地方,荒草虚掩之下,竟是一个脸盆大的坑洞。 “好险,多谢师妹救我狗命。”狗剩惊出一身冷汗。 若非师妹眼疾手快,他此刻怕是已经一头栽了下去。他惊魂未定地趴到井口朝下张望,里面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怪事,这儿怎么有口井?难道是盗墓的?”狗剩一脸纳闷,转头看向师妹。 可这看着不像啊,这显然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墓葬,能有啥宝贝在里面值得偷盗的。 就在他偏头的瞬间,一道黑灰色的影子“嗖”地从井口冲出,擦着他耳朵飞过,疾射向空中,眼看就要遁走。 说时迟那时快,狗剩腰间的灵兽袋光芒一闪,金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直扑那灰影,正是那只金色小猫。 小猫的速度远超灰影数倍,瞬间便追至其身后,小嘴一张,竟将那灰影整个吞了下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小猫已稳稳落地,舔着小爪子,似乎对自己刚才的饱餐非常满足。 “喂!你、你吞了什么东西?”狗剩冲过去,对着小猫喊道。 “喵!”小猫无辜地眨眨眼,蓝汪汪的眸子清澈见底,满是“什么都木有吃呀”的意味。 狗剩简直无语。 那黑灰色的东西刚才差点要了他小命,结果连是啥都没看清,就给这小东西一口吞了,连点渣都没剩。 真是莫名其妙。 “好啦师兄,你没事就是万幸。”若羽师妹抿嘴偷笑了一声。 “哎,你说瘦猴那小子,会不会就是掉到这井里去了?”狗剩一拍脑门。 若羽师妹蹙起秀眉,沉吟道:“倒也不无可能。只是若要下去找他,得先确认下面是否安全。” “那……我先对着井口喊一声试试?”狗剩提议道。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清楚这有风险。 万一井下藏着的不是瘦猴,而是什么凶邪之物,贸然出声惊扰了,反倒弄巧成拙。 可眼下确实也没有更稳妥的法子。 狗剩俯下身正对井口,刚要喊叫,井下却陡然传来“轰隆”一声沉闷巨响。 狗剩脸色骤变,与若羽师妹对视一眼:“底下这样的动静,不管是不是瘦猴,肯定有东西。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好吧,我跟你一起下去。”若羽师妹轻叹一声,上前一步。 “不行。”狗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语气斩钉截铁,“井下还是有很大风险的,师兄我不能让你冒险。” 见师妹还要坚持,狗剩挺起胸膛,拍了拍师妹的胳膊:“放心,本师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师妹你只管安心等着。” 若羽师妹拗不过他,只得怀着忐忑的心点头应下。 “不过这孤零零一个坟堆,也怪瘆人的。”狗剩瞥了眼那座荒坟,又对一旁的金色小猫说道,“你留在这儿陪着师妹,如何?” 小猫喵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师兄千万小心。”若羽师妹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 狗剩咧嘴一笑,露出个爽朗的笑容,随即抬起左臂。 缠绕的金色锁链应声而起,缠绕在破旧牌坊的柱子上。他身形借力一荡,跃入井口,消失不见。 顺着井壁那明显是新炸开的大洞钻进去,狗剩很快也来到了这间空荡荡的墓室。 “行了,师兄我刚才在外面的事都交代完了,”狗剩看着狼狈的瘦猴,咧嘴一笑,“现在轮到你了,说说吧,刚才到底咋回事?” 第138章 看你还能往哪钻? “跑啊?接着跑啊?看你还能往哪儿钻?” 山林深处。 半人多高的野草长得密不透风,人在里面钻,寸步难行。 张铁匠,那个平日里壮实的中年汉子,此刻却狼狈地瘫倒在地,嘴里大口大口地呕着血。 他的手掌死死捂着胸口,可那指缝间,鲜红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惊恐和痛苦,两条腿徒劳地在泥地上乱蹬,想往后缩。 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一道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黑影正缓缓凝聚,隐约能看出一个高大扭曲的人形轮廓。 黑影中间,浮现着一张老者的狰狞笑脸,此时正发出刺耳的,如同朽木摩擦般的怪声。 张铁匠又咳出一口带着脏沫的血,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绝望:“爹……爹啊……您怎么……怎么对儿子下这狠手……” “呵呵……呵呵……”黑影发出悚然的低笑,“你不让老子吃那细皮嫩肉的小子解馋,那老子就只能吃了你这亲儿子充饥了。” 张铁匠喘息着,眼神依旧困惑而痛苦。 “这么多年,孩儿待您,跟您生前一般无二啊。您想吃牛羊,儿子哪次不是早早备好祭品……” “可老子想吃的是人!活生生的人心人肝才够滋味!”黑影猛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在表达愤怒。 “你呢?回回找一堆屁话搪塞老子,说什么伤天害理,说什么报应不爽?” “老子忍够了,今儿个,要么你让老子吃掉那小子,要么……”黑影的红光锁定了地上的张铁匠,“老子就吃了你,自己选吧。” 剧痛和这残酷的选择撕扯着张铁匠的心。 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供奉,难道只能换来今日的终结。 他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望着头顶那片越来越黯淡的天空,想必自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不再挣扎。 认命了。 黑影一声冷哼,一道带着黑气的鬼爪,从红光中猛然探出,直扑张铁匠的心口。 撕心裂肺的剧痛中,张铁匠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过去的光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从小,他就没见过亲娘,打记事起,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爹。 他爹,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疙瘩。 谁家铁锹坏了锄头卷了刃,喊一声“张大伯”、“老张”,他爹保准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去帮忙,从来不提钱字。 “张大伯,我家铁锹断了,劳烦您给接接呗?” “行,放那儿,一会儿就好。” “老张啊,我家那头倔驴今儿个蔫头耷脑不吃食,您给瞧瞧?” “成,三叔,我收拾完这点就来。” 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爹,有一年从外面领回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姑娘。 说是逃难过来的,饿晕在路边,瞧着实在可怜。 他爹心善,给带了回来,当闺女养着。那会儿年轻的张铁匠,也只当多了个妹妹。 可日子一长,麻烦就来了。 两个没有血缘的年轻人,挤在同一个屋檐下,又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朝夕相处,免不了生出些别样的情愫。 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而他俩,不知怎的也真就凑到了一起。 他爹当时惊得够呛,死活不同意。 可年轻人的劲头上来,哪是几句反对能按住的?最终,当爹的也只能一声长叹,认了。 成了家,日子照旧过。 可再浓的情意,也经不住柴米油盐的磋磨。 生活本就清苦,靠打铁那点微薄收入,日子越过越紧巴。激情褪去,两口子间的口角渐渐多了起来。 直到那场可怖的天灾降临,田地绝收,家家户户揭不开锅。 “这穷酸日子老娘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婆娘的抱怨日益尖锐,渐渐把矛头指向了父子俩。 骂他们父子没出息,守着个破铁匠铺子,连饭都挣不饱。 张铁匠是个孝子。 别人对他恶言恶语,他都能闷声吞了。可谁要是敢说他爹一句不是,那就等于戳了他的心窝子。 终于,在那个喘不过气的傍晚,矛盾彻底爆发。 “我要去县衙!告你们这对黑了心肝的父子拐卖良家妇女!”婆娘捂着脸上的红指印,口不择言地吼叫。 竟是要把当年老爹收留的恩情,颠倒黑白成拐卖的大罪。 她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冲,要去报官。 张铁匠也急眼了,抬脚就要去追,老爹粗糙的大手却揪住了他的胳膊。 “让俺去。”他爹声音坚决。 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再说什么,就闷着头,自己一个人追着那婆娘出了家门。 当晚,媳妇没回来,只有他爹一个人进了门。 “爹,我媳妇呢?”张铁匠心里七上八下,既怕媳妇性子倔跑去县衙闹出祸事,更担心她一个人在外头出事。 他爹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好话歹话说尽了,总算劝住了她不去报官。可她性子烈,只认死理,说要回娘家。” “回娘家?”张铁匠听得一愣,“爹您糊涂了?她是逃难过来的,哪还有什么娘家?” 他爹也是一怔,随即苦笑: “话是这么说……可她自己非要走,谁也拦不住。再说了,这么大个活人,手脚齐全,这世道再艰难,总能寻条活路吧?” 他爹又絮叨了好一阵,让他放宽心,甚至拍着胸脯保证,过些时日再给他新寻一门亲事。 毕竟这几年,他们夫妇也没能生个一儿半女。 这些话暂时压住了张铁匠心头的疑虑。 可毕竟同吃同住几年,夫妻情分还在,心里头那份隐约的担忧还在。 “等将来安定了,再去寻她吧。”他在心底对自己念叨了一句。 “爹,您这腿脚……”张铁匠这才注意到,老爹走路时右腿有些不利索。 “没啥事,”他爹摆摆手,示意他别问,“刚出去走得急,绊了一下。” 张铁匠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愧疚,自己光顾着媳妇的事,竟把上了年纪的老爹给忽略了。 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我真不是个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接下来的十来年,他爹的身体眼见着一年不如一年。 再硬朗的身子骨,也经不起岁月的慢慢消磨。 张铁匠渐渐打消了外出寻人的念头,一门心思先给老爹养老送终。 这天晚上,村里赵家的闺女翠花急匆匆跑来敲门: “张哥,我找张大伯,我爷爷那老毛病又犯了,满嘴胡话,我爹让我来请张大伯过去给看看。” 第139章 爹,你这是咋了? “张哥,我找张大伯。我爷爷那老毛病又犯了,满嘴胡话,我爹让我来请张大伯过去给看看。” 这天晚上,村里赵家的闺女翠花急匆匆跑来敲门。 “赵三爷病了?” 张铁匠回头望了一眼老爹那屋,里头传来平稳深沉的呼噜声。 “不巧,我爹今晚咳得厉害,刚睡踏实。这样吧,我跟你走一趟。” 还没到翠花家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的吼叫声:“塌了!天塌了!地也裂了!小花狗找不着喽!哈哈……哈哈哈!” 屋里炕上,用粗麻绳捆着一个老汉,正是翠花的爷爷赵老三。 张铁匠一看这情形,也只能无奈摇头。他能打铁,可不会瞧病啊。 老爹年轻时机缘巧合,帮过一位路过的思邈宗仙人,被随手点拨了几手安神定魂小术。 可老爹答应过人家,绝不外传,所以这本事,张铁匠是没能学着。 就在这时,一直挣扎吼叫的赵老三,却突然安静下来,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张铁匠,枯手攥住他的胳膊。 “那天,俺瞧见你媳妇了。”赵老三声音嘶哑地说着,张铁匠却听得心中一凉。 “啥?赵三爷,你说啥?在哪儿看见的?”张铁匠一听,心头一跳,一把抓住赵老三的肩膀,摇晃着追问。 可此时赵老三那浑浊的眼神又散开了,恢复了平日里的迷茫,嘴里又嘟嘟囔囔些听不清的胡话,对张铁匠的话置之不理。 “张、张哥……”一旁的翠花带着一些哭腔,小心地戳了戳张铁匠的胳膊。 她请张铁匠来是给爷爷治病的,可不是让他受折磨的。 张铁匠这才回过神,脸上掠过一丝愧疚。自己刚才太心急了。眼下这情形,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他只得无奈退开。 “爹,”第二天一早,张铁匠还是忍不住把这事告诉了正在洗脸的老爹,“赵三爷说他见过俺媳妇。” 老爹擦脸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哦?怕不是他癔症犯了,认错了人?” “说不准,”张铁匠搓了搓手,眉头紧锁,“他那样子,时好时坏。但爹啊,” 他眼睛忽地一亮,问出了心中的可能,“你说,俺媳妇会不会,就在附近没走远?” “胡说八道。”老爹脸瞬间沉了下来,低声说,“别瞎琢磨,把今个的铁器打出来才是正经。” 张铁匠被老爹这严厉态度吓得一愣。 在他印象里,他爹就算生气也多是骂骂咧咧,何曾这般阴沉过。 “我去地里挖几个红薯。”老爹也不多解释,背起个大口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张铁匠压下心头的疑虑,叮叮当当地打起铁来。炉火熊熊,映着他汗流浃背的古铜色胸膛,亮晶晶一片。 那挥锤的手臂筋肉虬结,虽然没练过些粗浅把式,但在这小村里,算是一把好力气。 忙活了半天,总算把上午的活计干完了。 他寻思着歇口气,等会儿一鼓作气把下午的也弄完。 “嗯?”他擦汗的手忽然停住,眉头拧了起来,“不对啊,这才啥时节?离红薯成熟可还早着呢。” 心头那点疑虑噌地一下蹿了上来,老爹肯定有事瞒着他。 歇息也没心思歇了,张铁匠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找到他爹。 出了门,一口气跑到村口,他却犯了难。村子不大,但放眼望去,山连着山,该往哪儿找? 也是赶巧,村口那片菜地里,赵老三居然在那儿摆弄菜苗。 要知道,这汉疯癫的时间比清醒时候长,这会儿眼神瞧着倒有几分清明,像个寻常老农了。 “赵老伯,”张铁匠皱了皱眉,急声问道,“瞧见我爹了吗?” 赵老三不说话,抬手一指,那是村外小路通往山上的方向。 张铁匠心头一惊,老爹跑到山上干啥去了?他哪敢耽搁,拔腿就朝村外奔去,可千万别出啥岔子。 走出十来步,他回头问了赵老三一句:“赵三爷,你上回说,是在哪见到我媳妇的?” 可赵老三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纹丝不动,也不搭话,只是仍旧用那根手指,直愣愣指着深山方向。 “哎,看来三爷的癔症又犯了。”张铁匠摇了摇头,知道问不出啥,也不再浪费时间了。 他加快脚步,沿着山路往深处寻。 张铁匠在山上小路的拐角处找到了他的老爹。 只见张老爹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颠来倒去念叨:“不见了……不见了……” “爹,你这是咋了?”张铁匠心下一惊,几步冲上前去扶住他。 老爹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声音带着哭腔:“不见了!她不见了!” 显然是慌了神。 “啥不见了?”张铁匠听得一头雾水,老爹这状态,该不会是被赵三爷的癔症给传染了吧。 他这时才注意到,老爹旁边不远处的草丛里,多了一个新挖的深坑。坑边歪着老爹那把铁锹,旁边还堆着一小堆湿漉漉的新土。 “你婆娘……她不见了……”张老爹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么一句,像兜头一盆冰水,浇得张铁匠透心凉。 事到如今,张老爹也瞒不住了,将那桩捂了多年的旧事,原原本本倒了出来。 原来那年,他追出村口,在小道上截住了赌气跑掉的儿媳妇。那时儿媳妇正在气头上,性子又烈,几句话不对付就跟公公吵了起来。 越吵越凶,儿媳妇竟动起手来推搡他。老爹一时心头火起,也回推了一把。 谁成想,媳妇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后脑勺不偏不倚,正磕在路边一块凸起的硬石头上,当场就没了气息。 老爹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懵了。 挣扎了老半天,最后心一横,牙一咬,背起渐渐变凉的儿媳妇,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上了山。 “爹啊……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张铁匠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头痛哭。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最敬重的亲爹,竟失手害死了他的婆娘。 虽说不是存心,可人终究是没了。 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老爹竟把这个血淋淋的秘密捂了这么多年。 “可现在,她也不见了啊。”张老爹浑身脱力般瘫坐在地,声音泄了气。 张铁匠坐在地上,没有看他爹。 他沉默着,用了好半晌功夫,才强迫自己将这晴天霹雳般的事实塞进脑子里。 “不见了?”他声音干涩,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爹你记岔了埋的地方?” 他爹那边,没有回应。 “爹?”张铁匠心头一跳,回头看去。这一看,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知何时,张老爹无声无息地歪倒在草丛里,半睁着浑浊的眼睛,已经不动了。 第140章 什么猫这么厉害? 地下墓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狗剩和瘦猴两人说话的回声。 “你是说,那个什么……张铁匠,把你领到这儿来,就只是要你帮忙扫墓?”狗剩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对啊师兄,”瘦猴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他扛着那个大口袋,我当时还以为里头装着啥呢,结果……” “哦?你以为里头是啥?”狗剩眉毛一挑,有些好奇起来。 “嘿嘿……”瘦猴神秘兮兮地凑近狗剩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得了吧你,”狗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破地方就咱俩,还有那只打盹的耗子,用得着这么鬼祟?接着说,我在听。” “嗯嗯。”瘦猴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把袋口一解开,我才看见就是两把铁扫帚,一把铁锹,一把铁镐,还有个圆咕隆咚的东西用布包着,不知道是啥。” 说到这里,瘦猴眼睛亮了亮,又带了些神秘兮兮:“师兄,那圆球可真是古怪。” “张铁匠把它往空地上一搁,你猜怎么着?嗖的一下,那空地上就凭空冒出来一个坟堆。吓得师弟我差点蹿上树去。” 狗剩点了点头:“嗯,是一种藏匿踪迹的法阵。这阵法有点门道,不只是障眼法那么简单,布下后,那地方真就成了空地,只有八个阵眼是实打实的东西。” “这么说,师兄你已经把阵法破了?”瘦猴眼睛一亮。 “嗯,破是破了。”狗剩示意他继续。 “张铁匠递给我那把铁扫帚,说是今天是他爹的忌日,让我搭把手,清扫坟头周围的杂草杂叶。” “忌日扫墓?”狗剩觉得有点新鲜,“不都是烧纸祭拜吗?还有拿着扫帚真扫的?” “谁知道呢,”瘦猴也是一脸困惑,“兴许这杨家村一带的风俗,跟咱们石洼村不一样?十里八乡的规矩各有各的讲头嘛。” 狗剩想了想也是,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思绪被狗剩打断,瘦猴歪着脑袋努力回想。 “说来也怪,那坟堆周围的杂草,长得那叫一个结实,跟藤条似的,拿那铁扫帚使劲儿哗啦,都费老鼻子劲了,还……” 他一边说一边想给狗剩展示证据,撩起裤腿:“师兄你看,这脚踝上就是被划拉的,好几道口子。” “别啰嗦了,说正事。”狗剩作势要踢他脚踝。 瘦猴赶紧跳开:“哎别!师兄!当时我就这么一躲,诶,就掉进这坑里了。” “这么一躲?”狗剩眯起眼细问,“你躲啥呢?” “没看清是啥,”瘦猴一脸无辜地挠头,“就瞧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扑过来,我还当是山里的蝙蝠炸窝了呢。” “掉下来那一瞬间,我脑子还算清醒,赶紧在传讯玉上划拉了一把,不知道师兄你收到没。” “收到了。”狗剩想起那个惊叹号,好奇道,“那后来你在这底下醒了,怎么不接着联系我?” “师兄冤枉啊。”瘦猴赶紧掏出自己那块传讯玉,一脸委屈,“师弟我试了啊,想给你发消息呢,可这破玉它、它没动静啊。” “师兄你看。”他说着又注入一丝灵力,演示给狗剩看。 只见狗剩怀里的传讯玉随即亮起微光,震动起来,收到了瘦猴这边的灵力讯号。 狗剩:“……” “咦?这……这不对啊?”瘦猴也傻眼了,拿着自己的传讯玉翻来覆去地看,生怕师兄不信他,“刚才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狗剩略一思索,眉头舒展:“明白了。八成是那个隐匿法阵搞的鬼。此时阵法破了,传讯灵力自然可以传递自如。” “啊,对对对!师兄英明,肯定是这样。”瘦猴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只要师兄相信他不是瞎扯就好。 “对了师兄,你刚才在上面,看见那个从井口飞出去的东西没?”瘦猴一拍脑门,想起关键的事。 “看见了。”狗剩点了下头。 “那到底是啥玩意儿?”瘦猴抓心挠肝,不弄明白被啥偷袭了,心里实在硌得慌,“师兄你看清没?” “我也不知道。”狗剩两手一摊,“没看清。那东西刚冒头,就被金色小猫一口叼住吞了。” 瘦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小猫?什么、什么猫这么厉害?” 狗剩皱了皱眉。 瘦猴眼睛一亮,来了兴趣:“那……那小猫咪呢?师兄快拿出来给师弟开开眼!” “在上面,陪着师妹呢。”狗剩朝头顶虚空处指了指。 “师妹?”瘦猴挠着后脑勺,表情茫然,“师兄你说啥呢?我们哪来的师妹啊?” 狗剩心下一沉。 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他终于抓住了那丝违和感。 瘦猴不仅忘了那只显眼的金色小猫,连若羽师妹都记不得了。这绝对不正常。 狗剩脸色一凝,眼神带着一丝冰冷的疏离,紧紧盯着瘦猴。 “你是谁?”他声音低沉,顿了顿,又换了个问法,“不,告诉我,我是谁?” “你……你是我师兄啊?师兄你咋了?”瘦猴被问得莫名其妙,说话都磕巴了,“你是我一路相依为命的师兄啊……” 狗剩的面色没有丝毫缓和。 他指诀一掐,一道青芒闪过,一柄短刃已然悬在身前,剑尖直指瘦猴,滴溜溜旋转着,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最后问一次,我,是谁?或者换个说法,我叫什么名字?” …… 地面上,坟茔旁。 若羽师妹左等右等,仍不见狗剩师兄从井下出来,心里不由得有些七上八下。 “要不……下去找找师兄?”她看着那黑黢黢的井口,脚步不自觉地就往前挪。 “喵!”守在一旁的小猫轻盈一跃,挡在她面前,金色的瞳孔看着她。 “哎……”若羽师妹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好吧,听你的,再等等。” 压下心头的焦虑,她退到那座破旧的木头牌坊下,盘膝坐下,开始运转起引气法诀。 为了安全起见,她心念微动,唤来十几只山雀在周围穿梭警戒。做完这些,她才闭上双眼,渐渐进入吐纳调息的状态。 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试图抚平那份担忧。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几只警戒的山雀突然发出鸣叫。 若羽师妹眉头一蹙,睁开了眼睛。鸟雀示警,意味着有东西靠近了。 第141章 这么大火气干嘛? 地下墓室里,空气仿佛凝固。 狗剩脸色紧绷,如临大敌。 他指诀捏紧,身前那柄青芒短刃悬在半空,滴溜溜打转,寒光闪烁的剑尖,正指向不远处的瘦猴。 只见原本一脸错愕的瘦猴,神情忽然松弛下来,紧接着竟仰头哈哈大笑。 “哎呀呀,到底是我家师兄,这都让你瞧出来了。”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眼中隐隐有诡异的暗红色光芒流转。 狗剩心头一跳,强压住那股涌上来的惊疑,声音低沉:“少废话,你到底是谁?把我师弟怎么样了?再不说实话,别逼我动手。” 那青芒短刃上的光芒似乎又盛了几分,嗡嗡作响,一副随时要扑出去的架势。 “哎哟,瞧瞧,这么大火气干嘛?”眼前的瘦猴非但不怕,反而笑嘻嘻地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放心放心,奴家对你可没半点恶意。”他向前踱了两步,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师兄,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狗剩紧抿着嘴唇,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对方身上。 瘦猴撇撇嘴,嫌弃他不够爽快: “啧,真是块木头。师兄啊,你摸着良心说,这皮囊原来的主人,你这师弟,是不是也挺招人烦的?偷鸡摸狗,惹是生非……” 他故意拖长话音,似乎在品味着从瘦猴记忆里搜刮来的碎片。 “不如这样,你把他这身子,连带里头那点魂魄,都打包送给奴家。我呢,送你一份天大的机缘。长生不老的法子,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狗剩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完了。瘦猴这家伙,肯定是在这墓室里着了道,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是附身?还是更可怕的……夺舍? 狗剩心里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一股子说不出的难受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瘦猴这小子,打小就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在邻村吃百家饭长大。 石洼村和邻村隔着点距离,狗剩跟他小时候其实没多少交情,也就见过几回。 没大人管教,瘦猴顺理成章地长成了个手脚不大干净的小毛贼,偷瓜摸枣那是家常便饭。 狗剩小时候,虽然偶尔也跟着他瞎胡闹过两回,但次数真不多,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自从在狗剩家院子里,白老头稀里糊涂地被捡回来开宗立派,瘦猴提溜着野兔子就敢跑来拜师。 算起来,从那日到现在,也就小半年光景。 半年时间不长,可朝夕相处下来,山门里就这么几个人,一起修过仙,一起补过破墙,一起闯过祸,一起挨过师父训。 那点同门情谊,说深似海那是吹牛,可也绝不是轻飘飘能揭过的水花。 狗剩嘴上总嫌弃瘦猴不靠谱,可心底里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如今看着眼前这顶着瘦猴皮囊,眼神却诡异非常的东西,狗剩心中一凉。真正的瘦猴师弟,怕是凶多吉少了。 瘦猴,我的师弟。狗剩咬着后槽牙,在心里狠狠发誓。不管你是死是活,师兄都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长生不老的法子?说来听听。”狗剩发问。 见眼前的小子有些兴趣,瘦猴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里放出光来,透着喜色。 “哎哟,只要师兄您愿意听,奴家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 原来,这邪门歪道是门炼尸的秘术。能从死尸的身上,抽取一种阴邪的“死气”或者说“尸元”。 吸收入体,不仅能增长自身功力,还能强行续命延寿。 虽说牲畜的尸身也能用来抽取,但听瘦猴那陶醉的语气,人的尸身滋养效果最佳,蕴含的力量也最是精纯。 “该说的奴家可都说了,”瘦猴扭着身子,脸上浮现着急切的笑意,“这交易,总该成了吧?” 狗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才没当场吐出来。 他绷着脸,勉强点了下头。 瘦猴顿时喜形于色,发出一串得意的大笑:“好好好!那咱们还等什么?这就开始传功吧。” “传功?”狗剩眉头一紧。 “对呀,要不怎么把这本事教给师兄?”瘦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解释道。 “这秘术甚是玄奥,没有现成的口诀心法,全靠心神相渡,心心相印才行。” 狗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连连。 他之前还觉得,占据瘦猴身躯的那个东西脑子可能缺根弦。现在看来,那东西分明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什么“心心相印”,怕不是想借着传功的机会,把他狗剩也一起给“抽取”了吧。 哼,胃口倒是不小。 狗剩眼底寒光一闪,打定了主意。想阴我,那就看看最后谁坑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富贵险中求。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心里想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名言警句,狗剩下定决心:“来吧。” …… “你是什么人?在我爹坟前做什么?你家大人呢?” 地面上,坟茔旁。 中年汉子从林间草丛中现出身形,怀中抱着一物。此刻他身上早没了之前的狼狈污迹,倒显出几分整洁。 若羽师妹召来的那群鸟雀,反常地在那汉子头顶盘旋聒噪,叫唤个不停。 若羽师妹秀眉微蹙,鸟儿们从没这样躁动过,她心里暗暗升起一丝戒备。 中年汉子随手把怀里的东西往旁边一丢,那是个用布包着的圆球状物件。 这东西原本是用来暂时解除隐匿坟茔踪迹的阵法用的,如今阵法已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目光落在破旧木牌坊下站着的半大丫头身上,满心狐疑。 “打扰了,”若羽师妹心里念头飞转,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理由,“我、我是上山采药的,在这歇会儿,马上就走。” 她有些紧张,语气不太自然。 “采药?家里有人病了?”中年汉子皱了皱眉,“你釆的药呢?” “嗯,小毛病,没事的。”若羽师妹不擅长说谎,只能磕磕巴巴硬着头皮编造,“药、药没采到。” “大半夜的,在这坟堆边上,你个小姑娘家,不害怕?”中年汉子疑惑地打量她。 “害……害怕。”若羽老实点头。 虽说踏上了修行路,可她终究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这荒郊野岭,孤零零一个人守在阴森的坟堆旁,说不怕那是假的。 只是心里更记挂着井下不知情况的狗剩师兄,这份担忧压过了对黑暗的恐惧。 “既然怕,那就赶紧下山去。”中年汉子开始赶人。 “不……我不走。”若羽师妹摇头拒绝,“一个人走夜路,我更害怕。” 她悄悄攥紧了衣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胆怯。 眼看这小姑娘赖着不走,中年汉子眼神一冷:“不走?那你就别走了。” 第142章 我跟你一起下去 地下墓室,阴冷幽暗。 狗剩与眼前的瘦猴盘腿坐在地上,两人面对面,气氛透着几分古怪。 “地上又湿又冷,师兄咱们不如坐到那棺盖上头去?那里干净。”瘦猴嘴角一弯,露出个温婉笑容提议道。 “不了,这里就行。”狗剩果断拒绝。 他心里忍不住腹诽,坐棺材板,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提议吗。 “师兄,手抬起来呀?您不抬手,奴家可没法子传功呢。”瘦猴的声音带着点娇嗔催促。 狗剩咬咬牙,硬着头皮伸出手,和瘦猴早已举着的手掌对上。 倒不是嫌弃和瘦猴这副皮囊的接触,纯粹是膈应此刻操控着它的那个鬼东西。 双掌相接的瞬间,瘦猴笑意盈盈:“那,奴家可就不客气了哦。” 一股灼热的能量从瘦猴掌心涌来,狗剩只觉得掌心一烫,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吱吱!狗大人,这都耗多久了?咱啥时候出去啊?” 旁边打盹的耗子盗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绿豆小眼滴溜溜地在盘坐的狗剩和瘦猴身上来回扫。 “咦?狗大人,瘦小猴?你俩这是咋了?” …… 地面上,坟茔旁。 中年汉子脸上挂着笃定的神情,身前黑气翻涌,眨眼间凝成一只巨大的黑色掌影,带着阴风狠狠抓向若羽师妹。 若羽师妹心头一跳,好在早有防备。 她双手掐诀,动作迅捷,一面闪烁着寒冰光泽,由无数晶莹叶片组成的盾牌瞬间在身前成型。 嘭! 黑掌与冰叶盾猛烈相撞,双双溃散,激起一阵黑雾寒流。 若羽借力,脚下步法灵动,宛如踏云,飘然后退三丈有余。 那只一直守在一旁的金色小猫,此刻全身金毛炸起,像个小金球般冲到若羽身前,对着中年汉子呜呜哈气。 它小嘴一张,竟如长鲸吸水般,那溃散开来的黑气被它尽数吸入口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中年汉子神色骤变,显然没料到这柔弱的小姑娘和这只不起眼的小猫竟有如此手段。 他不敢怠慢,双手连挥,数道比先前更凝实的黑色掌影呼啸而出,如同索命的鬼魅,从不同方向扑向眼前的小丫头。 若羽师妹深吸一口气,全力施展蹑云步,身形在掌影间隙中惊险穿梭。 同时指尖法诀连变,冰叶术随心而动,或化长鞭击打,或凝成尖刺抵挡,将攻来的黑掌一一击溃。 然而,那些被打散的黑气似乎带着某种阴邪之力。 若羽师妹不慎吸入一丝,顿觉脑袋一沉,眼前发花,身体晃了晃。 好在金色小猫及时发威,小嘴一张,将附近残留的黑气吸得干干净净。若羽师妹这才感觉好些,但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中年汉子见久攻不下,虽未吃亏,却也占不到便宜,脸色阴沉下来,对小丫头多了几分审视。 “我说过了,”若羽师妹站直身体,俏脸含霜,声音清冷,“我们只是在此稍歇。你不生歹意,我自然不会出手。”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中年汉子冷哼一声,牙关紧咬,突然转身,竟是朝那井口冲去。 “站住!不准过去!”若羽情急之下,小手一挥,霎时间灵气涌动。 无数冰晶叶片汇聚,伴着一声低沉的龙吟,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冰霜叶龙,盘踞在井口之上,喷吐着刺骨寒气。 “雕虫小技。”中年汉子面露不屑,抬掌就要击碎叶龙。 只见金光一闪,那金色小猫竟已轻巧地跃上叶龙头顶,悠闲地舔了舔爪子。 想起小猫刚才吞噬自己阴煞黑气的诡异能力,中年汉子心头一凛,抬起的手掌硬是没敢拍下去。 他脸色变幻几下,强压下怒火,竟对着若羽师妹换上了一副恳切的面孔,甚至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 “这位姑娘,此乃家父安息之地。在下欲入此井,实为处理家中私事,绝非歹意。还请姑娘高抬贵手,莫要阻拦,张某在此谢过。” 这突如其来的恭敬态度,把若羽师妹弄得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心知此人必然有问题,但刚才几次交手已是险象环生,靠运气躲过,再打下去未必能讨到好,不如坦诚一些。 “不行。”若羽师妹实话实说,“我师兄还在下面,你不能下去。” “你师兄?”中年汉子眼珠滴溜一转,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丝恍然,“原来是他。” “你认识我师兄?”若羽眼睛一亮,随即又涌起疑惑。 狗剩师兄明明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只是刚刚下井片刻,这陌生人却是从外面来的,怎么会认识师兄。 难道…… 中年汉子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瘦猴了。 那时,瘦猴不慎跌入井中,那道偷袭他的黑影欣喜若狂:“嘿嘿,美味,自投罗网了!” 同在一旁的张铁匠一看,暗道不好。他此行只为扫墓,可不想牵扯无辜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张铁匠猛地抄起放在地上的那个圆球状的东西,转身拔腿就跑。 就在他拿走圆球的瞬间,那座坟茔和井口的景象一阵扭曲波动,如同水幕般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片寻常的杂草空地。 隐匿踪迹的阵法恢复了运转。 “敢坏我好事!”黑影勃然大怒,裹挟着滔天黑气,朝着张铁匠逃窜的方向急追而去。 中年汉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身躯,感觉还算凑合。 比起之前当一团虚飘飘的黑气,现在能实实在在地操控张铁匠的身体,确实踏实了不少。 那个张铁匠,此前当自己是他老爹,对自己百依百顺,这次却为了一个陌生小子违逆他。 这能忍吗?反正他是一点也忍不了。 今日已经尝过了人类灵魂的滋味,此时不想再吃,更何况还得磨合一下操控身体的感觉,他自是不愿在此多做耽搁。 不如随手应付一下,救上来放走得了。 “既是如此,不如让在下下井去将你师兄救上来,姑娘意下如何?”中年汉子开口提议道。 救上来?若羽心中一动。 狗剩师兄是自己下去的,哪里需要别人去救。这人说的师兄,恐怕指的是瘦猴师兄。 也不知道狗剩师兄下去这么久,有没有找到瘦猴师兄…… “我跟你一起下去。”若羽师妹声音清冷地说道。 “如此甚好。”中年男子答应得十分爽快,心中很快便有了盘算。 他记得那时候偷袭那小子时,看他根骨平平,估计平时也没怎么用功修炼,本事有限得很。 下到井下,那里还有他两个帮手。 就凭那个小子,再加上这个小丫头和小猫又能如何?还能翻出天去? 更何况,在那墓室里,还藏着那个压箱底的大杀器…… 第143章 请用户立刻行动! “我勒个去,又进怪梦了?” 狗剩一睁眼,懵了。 眼前哪还是那个阴暗潮湿的墓室,入眼皆是幽蓝色的晶石,铺天盖地。向上望不到顶,也是一片深邃的幽蓝。 丝丝缕缕的蓝色气息在虚空中轻盈流淌,如梦似幻。 狗剩下意识地嘀咕,想起以前多次昏迷后那光怪陆离的经历,心头就是一跳。 “师兄说的什么话?奴家还在呢。”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正是那附在瘦猴身上的东西。 狗剩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 就见三尺高的半空中,飘着个东西,周身萦绕着暗红色的幽光,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诡异得很。 “你……你是什么东西?不是鬼魂吧?这又是什么地方?”狗剩眉头紧锁,警惕地盯着对方,语气凝重。 “哎呀呀,师兄别板着脸嘛,怪吓人的。”那漂浮物笑声清脆,带着点戏谑。 “奴家是谁不重要。至于这里是哪嘛……”它故意拖长声音,才悠悠道:“这儿就是师兄自个的灵体呀。” “啥?!”狗剩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狗剩先前听白老头说过,灵体可是修士的根本,它就像修士在修行之路上的另一具身体。 最核心的灵台识海,储存修为的丹田气海,一身修炼出的灵力,甚至决定仙途资质的灵根……所有关乎修行根基的宝贝,都在这灵体之中。 这地方要是出了岔子,仙路基本也就到头了。 先前明明只说是传个功而已,这东西怎么就钻到他灵体里来了? 狗剩瞬间警铃大作,这麻烦大了,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否则小命搞不好都要交待在这儿。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钻我灵体里想干什么?”狗剩暗自掐诀,灵力已在指尖流转,面上强自镇定,手心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呵呵……”那东西掩嘴轻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师兄可真会开玩笑。奴家能有什么图谋?不过是传功所需,暂时借师兄这宝地一用罢了。” “怎么个传法?”狗剩的戒备没有丝毫放松,眼神锐利如刀。 “不如这样,”那东西提议,“奴家与师兄玩个小比试?看看咱俩谁能先找到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狗剩脸色一沉,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呵呵,找到了不就知道了。”话音未落,那东西原地一晃,竟凭空消失,下一刻,已在遥远处闪现,竟已跑远了。 “该死!”眼看那东西脱离了掌控范围,狗剩心头巨震,暗骂一声。 这下真是束手无策了。 在自己的灵体空间里,这鬼东西竟如鱼得水,行动自如得跟外面世界一样。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狗剩牙关紧咬:“追!” 绝不能让这东西在自己的灵体里,搞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来。 …… “这破地方还真不小啊……” 狗剩追了半天,虽然还能远远吊着那道暗红影子,没让它溜出视野,但这般你追我赶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舔了舔嘴唇,心知得琢磨点对策出来。 “系统!”他在心底喊了一声。 “我在。”那标志性的冷淡机械音响起,但这次,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不太对。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看去。这一看,差点让他原地跳起来。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立着一个丈许高的发光人影。 通体纯白,一张标志性的长马脸在幽蓝背景中格外醒目,与那些怪梦里发光人影一般无二。 “你?!”狗剩头皮发麻,“怎么连梦里这玩意儿也跑我灵体里来了?这是搞什么鬼上身大集合吗?” “我是系统。”那长脸人影嘴巴没动,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正是系统那冰冷的调调。 狗剩心里瞬间跑过一万头羊驼,但现在不是吐槽这诡异景象的时候。 “行了行了,管你长啥样。看见前面那团暗红色的东西了没?那是个什么鬼东西?你能搞定它不?” “目标锁定:邪灵。申请授权启动灵体防护模式进行驱逐。” “授权,赶紧的。”狗剩毫不犹豫。当务之急就是把这鬼东西清出去,越快越好! “授权确认。开始启动灵体防护模式……”长脸系统开始一板一眼地报进度条,声音毫无波澜地念出一大串术语。 狗剩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熬到它念完,最后一句更是让他眼前一黑:“……预计完成时间:半个时辰。请用户耐心等待。” 狗剩:“……” 半个时辰?黄花菜都凉八回了! 等你这破系统瘩磨磨蹭蹭启动完,那邪灵怕不是早在我灵体里盖好三进大宅院了。 果然,靠山山倒,靠系统……它只会延迟。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这条小命去拼。 狗剩迅速收敛心神,目光如电般扫向之前邪灵逃窜的方向。可那片幽蓝晶石之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点暗红幽光的影子。 狗剩反应过来,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他把邪灵跟丢了。 …… 另一边,那邪灵在幽蓝的灵体空间里转悠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最终,它在一个泛着白光、丈许方圆的大坑前停了下来。 “有趣,”它发出悠悠的笑声,“这地方本该是灵根的所在,怎么是空的?” 琢磨了片刻,它带着点戏谑继续道:“师兄呀师兄,可让奴家一顿好找。罢了,灵根找不到,就先收点利息,吸了你这灵力吧。” 话音落下,漂浮的暗红幽光中伸出一条干瘦漆黑的胳膊。 五根漆黑细长的手指一张,只见那深坑里,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便悠悠浮现,被牵引着流向那诡异的掌心。 几乎就在邪灵动手的同时,狗剩立刻感觉不对劲。 小腹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抽痛,还带着强烈的酸胀感,难受得他不由自主弯下了腰,双腿直打战。 “这啥情况?!” 与此同时,系统那刺耳的警报声从远处传来:“警告!检测到灵力正在急速流失!请用户立刻行动!” 第144章 你们可算找来啦? “行动?你让我怎么行动?” 狗剩只觉得浑身灵力像开了闸的水,哗哗往外泄,整个人难受得站都站不稳了,心里直骂这系统真不体谅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正在启用备用灵力池。”系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话音刚落,狗剩便感觉身下一暖,那股难受的抽离感顿时缓解不少。 “这该死的邪灵,到底在我灵体里动了什么手脚?!”他咬着牙,狠狠盯着前方,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警告:邪灵正在灵根坑处吸取丹田气海灵力,请宿主立即阻止。” “灵根坑?阻止?说得轻巧!你倒是告诉我怎么阻止?”狗剩没好气地回怼,这系统总是光指挥不干活。 “正在空间位移至目标点。” 系统话音刚落,狗剩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瞬间就被挪到了一个大坑的边缘。 抬眼一看,对面那邪灵正用一只漆黑的手掌贪婪地吸纳着丝丝缕缕的灵力。 “咳……当我刚才没说。”狗剩下意识吐了吐舌头,这系统关键时刻还是靠点谱的,“不过你有这传送本事,干嘛不早点使出来?” 系统再次沉默。 狗剩也顾不上追问,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偷他“家底”的邪灵身上。 邪灵显然没料到狗剩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但此刻它正处在吸取灵力的关键时刻,强行中断反受其害,只能用另一只黑手仓促施法护身。 呼啦一声,一道暗红色的风墙猛地卷起,形成一道狂暴的龙卷风,将邪灵牢牢护在中心。 那风压沉重逼人,狗剩刚想靠近就感觉寸步难行。 “狗日的!”狗剩暗骂一声,只能放弃硬闯。 近不了身,但绝不能让它继续偷下去。 狗剩右手一翻,掐了个剑诀,青蒙蒙的短刃嗡鸣着祭出,化作一道流光,施展七星剑诀狠狠刺向那风壁。 同时左手也没闲着,金光乍现,一条灵动的金色锁链如同活蛇般甩出,噼啪作响地抽打着风墙。 “师兄好生阴险,竟如此偷袭奴家?”风墙内的邪灵不怒反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偷袭?睁大你的鬼眼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偷小爷的灵力,活得不耐烦了!”狗剩气得跳脚。 话虽硬气,可眼下的局面确实棘手。 这邪灵找是找到了,却破不开对方龟壳般的防御。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炼气六层那点可怜巴巴的灵力还在被源源不断吸走,心里急得火烧火燎。 系统给的备用灵力池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那就是个应急的,撑不了多久。 “啧啧,难怪师兄还是童子身,这灵力……真是别有一番清甜滋味呢。”邪灵慢条斯理地品鉴着,还不忘出言讥讽。 “卑鄙!”狗剩气得牙痒痒,可青芒短刃和金色锁链都被那风墙挡得死死的,根本突破不进去。 下一步该怎么破局?狗剩盯着那暗红的风暴,脑子飞速转了起来。 …… 另一边,坟茔地旁。 若羽师妹抱着那只金色小猫,踩着冰霜凝成的叶龙,随那中年汉子跃入深井。 这小猫素来不与她亲近,此刻要下井,也只好勉为其难,让她抱着。 井底,中年汉子眉头紧锁。 他本以为能见到被困的小子,谁知井底空空如也。更奇怪的是,原本完整的井壁,赫然破开一个大洞。 “人呢?”中年汉子抱臂而立,喃喃低语。 若羽师妹和金色小猫刚落入井中,一股混合着苔藓和陈腐泥土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井壁湿滑,长满了滑腻的暗绿色苔藓。 下落了约莫十几丈深,脚下一实,踩到了坚实的土地。 若羽师妹指尖轻弹,一道灵火符燃起幽幽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见中年汉子神色凝重,若羽师妹开口问道:“怎么了?” 中年汉子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挤出一丝歉意: “小姑娘,方才心急,多有得罪。你也看到了,这里发生了变故。我想你师兄定在这破洞的另一边,只是这井底下机关重重,凶险得很,你当真要跟我过去?” 若羽师妹可没忘这人先前变脸比翻书还快,心里半点不信。 想偷袭时凶狠,现在装什么好人?但她心系师兄安危,破洞另一侧情况不明,有这家伙带路总比自己乱闯强。 她警惕地盯着对方:“带路。别耍花样。” 心念微动,冰霜叶龙低吼一声,散作点点寒光消散,金色小猫则轻盈地从她怀中跃上肩头。 “好!爽快!” 中年汉子暗松半口气,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他不再废话,率先钻进井壁上的洞口,消失在黑暗里。 若羽师妹没有犹豫,紧随其后。 在狭窄潮湿的通道中不知爬行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若羽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抬头看清墓室景象时,顿时怔住。 这墓室景象与之前狗剩、瘦猴所见如出一辙:空荡荡的棺材,角落里那具女性尸骸。 唯一的区别是,此刻狗剩与瘦猴两人正盘膝对坐,双掌相抵,气息沉凝,如同老僧入定。 中年汉子目光一扫,心中了然。 “不错,不错。”他暗自点头,“看来甲魂已掌控了这小子的肉身,正在对付另一个了。” 只是念头一转,又生疑惑:“咦?乙魂呢?罢了,先助甲魂功成。” “师兄!”乍见两位师兄,若羽先是心头一喜,随即察觉异状,惊呼着就要上前。 汉子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想必小兄弟俩是在传功渡气,你此时叫醒他们,怕是会走火入魔,伤了心脉。” 若羽师妹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全身戒备起来。 肩上的金猫突然“喵呜”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原本蹲在狗剩和瘦猴身边专心观察的耗子盗帅,此时也注意到了进来的几人,眼中显出喜色。 它的身形倏地一闪,出现在若羽师妹另一边的肩头,与金色小猫一左一右。 “羽姐姐,猫大人,你们可算找来啦?” 第145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两位师兄情况不明,烦请让开一步,容我过去确认他们安危。” 若羽师妹轻拍肩头的耗子盗帅,目光再次锁定几步开外的中年汉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朝盘坐在地的狗剩与瘦猴走去。 “呵呵,小姑娘这是信不过在下?”那汉子背对着若羽,笑声里听不出半分诚意,脚步纹丝不动。 “嗯?”若羽脚步一顿,心生警惕。 就在这时,前方中年汉子骤然转身,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恳切,只剩下狰狞与狠厉。 他双手急速掐诀,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啸叫:“走你!” 墓室四周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几道扭曲如烟雾的黑影从中猛地扑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向若羽师妹直扑而来。 同时,中年汉子身周黑气暴涨,凝成一只巨大的鬼爪,幽光闪烁,竟是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若羽师妹早有预料,临危不惧。 她抬手示意肩头的耗子盗帅窜向远处打坐的狗剩腰间灵兽袋,自己则双手飞速结印。 凭空凝聚的冰叶骤然光芒大放,寒流席卷,瞬间化作一面厚实的冰晶护盾,稳稳挡在身前。 嘭!嘭!嘭! 阴魂黑影接连撞在冰盾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冰屑四溅。 那巨大的鬼爪紧随其后,带着沉重的风声狠狠拍落。冰盾剧烈震颤,裂纹蔓延。 “喵呜!” 肩头的金猫怒叫一声,小小的身躯化作一道金线,速度快得惊人,瞬间扑向一只正欲绕过冰盾的阴魂。 小嘴一张,一股无形的吸力爆发,那阴魂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它如长鲸吸水般吞入腹中。 其余几只阴魂动作明显一顿,对这金光闪闪的小猫显露出本能的畏惧。 中年汉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早有预料的邪笑,大手一挥。 墙壁上顿时有更多阴魂源源不断涌出,呜咽着扑向金猫,生生将它纠缠引离到了墓室的另一角。 “遭了!” 若羽师妹见状,心下一沉。调虎离山,这下只剩下她独自面对这个手段诡异的汉子了。 不出她所料,那汉子狞笑一声,空中的巨大鬼爪黑气再涨,幽芒刺眼,挟着更凶猛的威势,狠狠砸在残破不堪的冰盾之上。 咔嚓! 冰盾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爆碎,化作晶莹冰晶四散飞溅。 而那鬼爪去势分毫不减,裹挟着阴风,直直朝着若羽师妹面门抓来。 避无可避,若羽师妹只来得及双臂交叉护住头脸,体内灵力狂催,急急掐起护身法诀。 砰! 一声闷响,若羽如遭重击,整个人被拍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堪堪停下。 这一下着实不轻。 她勉强撑着身子站起,只觉得浑身好几处都火辣辣地疼,脏腑间更是气血翻涌,传来阵阵闷痛。 强忍着痛楚,她一边暗中运转生息术滋养伤处,一边迅速调集灵力,在身前重新凝聚出冰叶护盾,戒备地望向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却好整以暇地踱了两步,嘿嘿笑道: “小姑娘,虽然老夫方才吃饱了,但也不介意再加一餐。炼气期女修士的精魂,想必滋味格外美妙,今日便让老夫好好品尝一番吧。” 若羽目光冷冽如冰,死死盯住对面的中年汉子和他身前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鬼爪。 她全身心都沉浸在对抗前面的威胁上,浑然未觉,就在自己身后一步之遥的阴影里,另一只更为隐蔽的鬼爪正悄然凝聚成形。 …… “不要!” 邪灵一声惊呼,硬生生中止了对狗剩灵力的掠夺,它恼羞成怒,凝聚黑色掌印便向狗剩扑来。 只见狗剩双手紧握白天翔那对来历不凡的双锤,作势就要砸向身前的大坑,那坑可是连着他丹田气海的根基。 “大不了鱼死网破!” 在束手无策之际,狗剩心一横,从识海深处召出这上古灵宝级别的双锤,试图借其威能,自毁根基、 这要是砸实了,别说灵力,他整个人都得废掉。 邪灵哪肯答应?主动中断灵力汲取,顶多折损自己一半力量。若被外力强行打断,搞不好就要灰飞烟灭。 至于狗剩怎么知道这后果?咳,他其实也不清楚,纯粹是被逼急了眼,孤注一掷乱来的。 但眼见邪灵反应如此激烈,他心里顿时有了底。 趁邪灵扑来,狗剩反手就是一锤挥出,上古灵宝岂是等闲,巨锤带着呼啸之声,轰在邪灵身上,将其震飞出去。 “噗!” 邪灵本就因中断汲取元气大伤,再挨这雷霆一击,顿时喷出一股浓稠恶臭的黑气。 “呸呸呸!什么味啊,比十年茅坑还冲!”狗剩被熏得直皱鼻子。 “该死的小子……”邪灵咬牙切齿,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说,自己还平白折损了一半力量,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你才该死!闯进别人地盘偷粮食,被抓了现行还敢强抢,还有理了?” 狗剩毫不示弱地骂回去。 邪灵不再废话,稳住身形,周身黑气翻涌,再次悍然扑上,打算近身肉搏。 就在这时,狗剩识海中系统支援的备用灵力也耗尽了。 万幸,他自己丹田里还剩下点存货,没被邪灵吸干。既然灵力汲取中断,剩下这点灵力,他总算能重新掌控了。 “怕你不成?”狗剩怒吼一声,抡锤迎战。 几回合下来,狗剩额角冒汗。这对双锤果真不是等闲之物,威力绝伦,确是上古灵宝无疑,但……也太耗体力了! 每挥动一次,都感觉身体被掏空。 “唉,早知道当初就该偷偷记下姓白那小子操控这锤子的口诀……” 他一边招架,一边懊悔地想着。 这一愣神可坏了事。 邪灵一爪迎面袭来,狗剩慌忙举锤格挡,脚下却一个不稳,“哎呀”一声,像个滚地葫芦般骨碌碌栽进了那大坑里。 沿着坑壁滚到中心,摔得那是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连双锤都脱手甩飞老远。 “呵呵,师兄好身手,奴家倒要瞧瞧,你还能往哪儿躲?” 邪灵发出尖利的狞笑,如影随形般飞扑而至。眼看那邪灵已扑至面门,阴寒之气刺骨,距离不足一尺。 邪灵却猛地刹住身形,语气忽然变得温柔。 “师兄莫怕,奴家怎舍得伤你性命呢?若是在你这灵体空间里害了你,奴家不也困死在这里了?” 狗剩一愣,正想挣扎后退,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不知何时已被数道阴冷的黑雾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那邪灵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透着贪婪:“所以呀……不如,让奴家先拔了师兄的灵智如何?” 第146章 你还能撑到几时? 邪灵的黑掌瞬间收紧,像拎小鸡似的把狗剩整个提到了半空。 另一只黑掌则扭曲变化,化作几根细长的黑指,不由分说地撬开了狗剩的牙关,径直探入他口中。 “你……到底想干嘛?!”狗剩嘴巴被撑开,声音含混不清,惊恐万分。 他下意识想狠狠咬下去,结果那黑指硬如精铁,差点把他门牙硌崩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那冰冷诡异的黑指一路深入,直抵喉咙深处,在里面来回摸索搅动。 强烈的异物感让狗剩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上涌。可脖子被死死扼住,连干呕都做不到,只能痛苦地挣扎。 “呵,藏得真够深。”邪灵动作一顿,声音里透出难以抑制的欣喜。 紧接着,狗剩感到那探入喉咙的黑指指尖猛地变得尖锐如钉,刮擦着喉壁,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那锋利的指端似乎瞄准了喉咙里的某一点,正要狠狠刺下。 狗剩眼皮一塌,绝望地等待最后时刻的降临。 “灵体防护模式启动完成,正在执行驱逐。” 系统那标志性的冰冷声音从远处传来,却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如同耳语一般。 狗剩:“!!!” 这救兵来得太是时候了! 刚才打得太过投入,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几乎就在系统提示的同时,一道璀璨的金光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住狗剩和邪灵所在的大坑,形成一道坚固的光幕结界。 “这是……这是何方神圣?”邪灵大惊。 金光灼灼,如同烈阳融雪。 邪灵周身弥漫的黑雾顷刻间被净化消散,露出底下由扭曲灵力构成的骨架原形。 骨架的心脏位置,一颗核桃大小的黑色珠子正缓缓转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呕——!”脖子上的钳制一松,狗剩摔落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干呕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邪灵发出凄厉的尖叫,两只黑爪死死捂住面孔。 它的骨架躯体在金光照耀下,开始寸寸龟裂,如同被风化的岩石般迅速溃散剥落。 “小爷再送你一程!”狗剩怒火中烧,抄起手边的双锤,对着那正在瓦解的邪灵骨架就是一通乱捶。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本就已脆弱不堪的骨架彻底散架,化作一地碎骨残渣。在金光持续照射下,这些残骸也在快速消融。 “咦?”狗剩目光一凝,注意到那碎骨堆里,那颗原本在邪灵心脏位置的黑色珠子并未消失。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捡了起来。 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石。 “妖兽的灵核?不太像啊……” 狗剩想起石洼山上那头巨熊体内挖出的那颗半透明黑色灵核。眼前这颗却黑得跟煤球似的,半点不透光,透着一股子阴森。 正疑惑间,一丝丝柔和纯净的白光从黑珠子里袅袅飘散出来,仿佛受到吸引般,迅速融入了四周坑壁中。 狗剩立刻感到身下一暖,一股熟悉的、暖洋洋的灵力重新充盈气海,是之前被邪灵吸走的灵力回来了。 他屏息凝神,感受着灵力涓涓回流,填补丹田气海的空虚。 “获得灵器:阴冥珠。此物乃至阴至邪之地自然凝聚而成,为邪灵驱动核心。利用方式:暂不明确。” 这次系统的提示倒是格外详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就在他自己的灵体之内,联系更紧密。 声音似乎是从身后传来的,狗剩猛一回头,差点惊得跌坐在地上:“你这家伙,怎么每次出现都跟鬼一样?” 在他身后两步远,静静站着那个自称为“系统”的发光人影,标志性的长脸在幽蓝的灵体空间中格外醒目。 …… 墓室之内,若羽师妹就快顶不住了。 她的衣衫多处撕裂,正苦苦抵挡着两只黑色巨爪的围攻。方才背后那突如其来的一击,险险就要了她的性命。 若非耗子盗帅在危急关头察觉不妙,瞬间闪现到她颈后抵挡,此刻的若羽师妹恐怕已然身首分离。 “多谢了,盗帅。”若羽师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带着苦涩。 “吱吱,羽姐姐跟我还客气啥。”耗子盗帅咧嘴一笑,透着几分狡黠,“回头记得在狗大人面前替本帅美言几句就成。” 中年汉子眉头紧锁,显然低估了这只不起眼的小老鼠。 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流露出惊讶之色:“竟是只筑基期的灵兽?” 方才在若羽颈后,耗子盗帅施展的正是那招“铜墙铁壁”,硬生生扛住了新凝聚的黑爪偷袭。 “你……你竟吞了我的天铜玄铁?”中年汉子一脸难以置信,死死盯着耗子盗帅。 “嘿嘿……”耗子盗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就是张铁匠?对不住啦,回头鼠大人赔你便是。” “该死!”中年汉子勃然大怒,破口骂道,“早让他藏好那宝贝,他就是不听!这下倒好,全便宜了你这耗子!” 他狠一咬牙,猛地张口,一颗漆黑的牙齿疾如闪电般射向耗子盗帅。 耗子虽“叮当”一声将其弹开,但那力道奇大无比,反震之力将它狠狠砸飞,在灰扑扑的墓壁上撞出一个深坑。 “哎哟哟,疼死鼠了吱吱!”耗子盗帅身形一闪,龇牙咧嘴地揉着背,又回到了若羽肩头。 那颗黑牙却如有灵智,在空中一旋,再次带着厉啸袭来。 “吱吱!看来这回鼠大人得动真格的了!”耗子盗帅不敢怠慢,振作精神迎向漆黑牙齿缠斗起来。 “呵呵,小丫头,这下又只剩你一人了。”中年汉子见状狞笑一声,操控着两只黑色巨爪,挟着阴风再次扑向若羽。 “老夫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几番勉强招架后,若羽师妹体内的灵力终于彻底枯竭。炼气四层的修为,终究是太浅薄了。 她心中懊悔,方才不该那么急着用生息术疗伤,耗尽了仅存的灵力。 一只巨爪猛然轰至,轻易将她拦腰抓起,高高举上半空。 另一只巨爪则在她面前扭曲变形,化作一张布满獠牙的血盆巨口,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巨口后端连接着一条由粗变细的黑色管状物,一直延伸至中年汉子的掌心。 “嘿嘿,让老夫好好尝尝炼气女修士的精魂是何滋味。”中年汉子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 望着那骇人的巨口,若羽心底一片冰凉,苦涩蔓延开来。 终究,还是来不及跟狗剩师兄道别吗?她的修仙之路,难道就要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有没有来世,还能不能与师兄再次相遇。 来世?怕是奢望了。这巨口分明是要吞了她的精魂,点滴不留。罢了,只盼师兄……还能记得曾有她这么个人。 若羽师妹绝望地闭上了眼眸。 第147章 转头就不认得了? 墓室里,中年汉子看着被漆黑巨爪拎在空中的若羽师妹,咧嘴笑得无比开怀。 他已经在盘算着,等会儿这个碍眼的小丫头片子被丢进他那张巨嘴里的情景了,想必嚼起来会是咯吱咯吱的脆响。 眼看他就要操控巨爪松开,让若羽自由落体掉进下方那黑洞洞的巨口中,另一边却起了变化。 “哈欠……”一声慵懒的哈欠突兀响起。 中年汉子:“???” 若羽师妹:“!!!”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打坐着的狗剩,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爬起身来。 他对面的瘦猴却还保持着入定状态,双手僵直地举在身前,一动不动。 中年汉子眼中精光一闪:“甲魂,是你吗?醒了?快让老大瞧瞧!” 若羽师妹仍在空中挣扎,看狗剩醒来,原本还是一喜,但又听中年汉子所言,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师……师兄?” 狗剩目光扫过整个墓室,瞬间明白了处境。 当他看到仍被巨爪擒住的若羽师妹时,心头一紧,师妹受苦了。自己要是再晚点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眼珠一转,应声道:“是老大,我是甲魂。” 说着,还作势拍了拍肚皮,煞有介事地咂咂嘴:“这少年郎的躯壳真合适。啧,他的精魂……味儿也足得很呐!” “好!好啊!”中年汉子闻言,惊喜得放声大笑,“不愧是老夫的分魂,这份本事,没得说!” 空中,听到这番对话的若羽师妹心头绞痛。 狗剩师兄终究还是先去了,旁边的瘦猴师兄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念及此处,她反倒生出几分决绝。 两位师兄,师妹这就随你们而去了。 笑罢,中年汉子想起一事,又问:“对了,可曾见到乙魂?老夫下到这墓室后,就再感应不到它了。” 狗剩略一思忖,便知他指的是之前从井里冲出来,被金色小猫一口吞掉的那道灰影。 “回老大,我没见着。兴许是到外头觅食去了。”狗剩一本正经地回话。 “哼!好个乙魂,竟敢私自离开。”中年汉子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等它回来,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说完,他目光重新落回若羽师妹身上,悠然道:“既然甲魂你已经尝过那两个小子精魂的滋味,这丫头嘛,老夫就笑纳了。” “哈哈哈,老大您请便!”狗剩爽快地笑着,退到一旁,作壁上观。 中年汉子满意点头,已是迫不及待。他转过身,盯着空中擒住若羽的黑色巨爪。巨爪后方连着一条从粗变细的黑色管子,直通他右掌心。 他左手掐诀,顿时黑芒暴起。 黑色巨口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刚好能吞下一人,口中渗出的黑雾愈发浓郁。 上方巨爪应声一松,若羽如自由落体般直坠而下,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这景象看得狗剩心头狂跳,担忧不已,但此刻绝非分神之时。 瞅准中年汉子全神贯注准备吞噬的绝佳时机,狗剩左臂一抖。 缠绕其上的金色锁链悄然解开,如灵蛇出洞,闪电般袭向中年汉子后颈。 未做停顿,金色锁链瞬间缠绕收紧。 “你!!!” 中年汉子惊骇欲绝,喉咙被死死勒住,只能挤出含混的音节。掐诀的左手顿住,慌忙抓向颈间锁链。 就在这须臾之间,若羽已落入那连接着汉子右掌的巨口之中,狗剩哪敢怠慢,额头沁汗,体内灵力疯狂涌入金色锁链。 砰! 一声闷响,中年汉子的头颅应声而断,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砸落在地上。 空中的黑色巨爪和巨口也同时烟消云散,只余下若羽衣衫残破的身躯,无声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师妹!”狗剩悲呼一声,猛地冲了过去。 他连滚带爬扑到若羽师妹身旁,颤抖着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腿上。 师妹周身冰冷,双目紧闭,那张往日娇俏的小脸此刻布满擦伤,一动不动,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另一边,与漆黑怪牙缠斗了半晌的耗子盗帅,随着黑牙消散,也终于支撑不住,一身灵力耗尽,“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昏睡过去。 不远处的金色小猫倒是得了大补,吞食了海量黑雾鬼影,吃得饱饱的,却被那邪异雾气搅得昏昏沉沉,正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努力消化着。 看着怀中师妹娇小的身躯变得伤痕累累、血迹斑驳,狗剩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师妹!师妹啊!”他再也忍不住,悲声恸哭起来。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刚才、刚才若是能早些挑明,直接与那汉子拼命,或许、或许师妹就不会……” 巨大的悲痛攫住了狗剩,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地上那颗中年汉子的断头正在悄然发生异变。 只见那头颅紧闭的眼皮猛地睁开,两点幽幽红光自眼眶中亮起。 紧接着,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如同活物般从脖子的断口处汩汩渗出,悄悄地飘向墓室角落里那堆白森森的女性骸骨。 待狗剩惊觉有异时,那堆森白骸骨已然凝聚成型,化作一个村妇模样,静立在他身后。 “呵,小毛孩子,倒学起大人伤春悲秋了?装什么情深义重……”那村妇阴恻恻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嘲弄。 狗剩悚然一惊,汗毛倒竖。 他抱着若羽师妹的身体,本能地弹起来向后急退,直到后背撞在了墙壁上才停下。 他目光飞快扫过四周。 瘦猴师兄仍旧如泥塑般僵坐入定,毫无反应。 耗子盗帅早已昏睡不省人事。 连那向来神异的金色小猫,此刻也被邪雾所困,只能自顾自地调息。 “你究竟是谁?”狗剩强压惊惧,厉声喝问。 那村妇竟是不气反笑,慢悠悠回道:“唷?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倒快。刚勒断人家的脖子,转头就不认得了?” “是你……”狗剩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瞬间浸透全身。 他万万没想到,刚才那个中年汉子,或者说,操控那汉子的东西,竟是与先前附身瘦猴的邪灵一样的存在。 那汉子本身,怕也只是个被邪物占据的可怜躯壳罢了。 自己太大意了。 “你想怎样?”狗剩警惕地盯着村妇,暗中调动着体内不多的灵力。 “我想怎样?”村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咯咯笑了两声。 “小崽子,你倒反问起我来了?原以为你是那甲魂夺舍,现在看来,倒是我走了眼。” “说,甲魂与乙魂到底何在?老实交代的话,兴许还能留你们个囫囵尸首。” “我呸!”狗剩满腔悲愤化作怒火,对着那妖邪村妇狠狠啐了一口,“这话,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吧!” 第148章 毛毛躁躁干什么? “呵,口气倒不小,老夫这就送你们上路。” 这“老夫”二字从村妇嘴里冒出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怪笑一声,双手猛地一拍。 轰隆! 整个墓室顿时剧烈摇晃起来。狗剩有些站不稳,却仍旧紧紧地抱住怀中昏迷的若羽师妹,后背紧贴墙壁,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付你,本不必动用这压箱底的大杀器,”村妇脸色一沉,显出几分不耐,“但老夫没那闲工夫了。” 地面之下传来沉闷的轰响,震动越发剧烈。 “还等什么?”村妇不耐烦地朝地下一喝。 话音未落,墓室中央那口棺材“砰”地一声炸得粉碎。 狗剩心头剧震,双眼圆睁。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地底下竟藏着如此骇人的凶物。 棺材原处,赫然裂开一个丈许宽的大洞。 覆盖着厚重鳞片的庞大躯体缓缓滑出,鳞片摩擦着洞口的碎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 那是一条巨大的黑蛇。 淤泥和顺着鳞片缝隙簌簌落下。它仅仅是盘踞在那里,已占据了小半个墓室。 狗剩目光顺着那骇人的身躯向上移动,十几丈长的庞大蛇躯之上,昂然耸立着一颗如同小房屋般大小的头颅。 完了,彻底完了。 恐惧瞬间淹没全身。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抗的存在。眼看那巨蛇蓄势待扑,狗剩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是本能驱使,他闪电般将若羽师妹安置在墙角。 下一刻,他猛地向前扑出,张开双臂,用身体死死挡在若羽师妹身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蛇口之下。 “先吃我!”狗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几乎是在悲鸣。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护住若羽师妹。哪怕她生机渺茫,但能拖住一时也有希望。 腥风扑面,森然獠牙近在咫尺。那张仿佛能碾碎山石的巨口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吞噬了视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悠长的鸣响震荡墓室,伴随刺目金光,墓室顶壁骤然浮现一方巨大的八角罗盘。 罗盘倒扣向下,滴溜溜旋转,射出的金光如牢笼般罩向黑蛇。 “吼!” 黑蛇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放弃了扑咬,在原地狂暴地扭动起来。 一道身影,此刻正静静立于巨蛇翻腾的身躯旁,相距不过一丈。他身着青岚国钦天监的官服,负手而立,背对狗剩。 “该死!”村妇怒骂一声,对突发的变故有些措手不及。 那背影怎么瞧着有些眼熟?狗剩眯起眼,努力辨认起来。 “赵……赵监正?”狗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试探。 那人闻声,微微侧首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含笑道:“狗剩小友,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青岚国钦天监的监正,赵天明。 救兵来了。 狗剩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嗡嗡作响,一股滚烫的东西从双眼涌出,糊了满脸。 “赵监正!我……我师妹、师弟他们……”狗剩急得语无伦次。 赵天明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目光扫过那凶焰滔天的巨蛇和村妇:“眼下先联手收拾了这两个妖孽,如何?” 狗剩一听,点头点得像捣蒜,只盼着这位青岚国钦天监的正牌大佬能力挽狂澜。 赵天明捋了捋他那标志性的山羊胡,嘴角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意:“好。那这个大家伙交给我,你去缠住那妖妇,别让她捣乱。” 话音落下,赵天明神色一肃,指诀翻飞如电,不再多言。只见悬于墓顶的八角罗盘滴溜溜急转,道道金光如锁链般射向巨蛇。 那黑鳞巨蛇吃痛,庞大的身躯狂暴地扭动起来,腥臭的巨口猛地一张,一股粘稠如墨的黑液直喷赵天明面门。 赵天明袖袍一拂,沛然法力涌出,将那剧毒粘液轻巧地拍向一旁。 滋啦! 粘液落地,瓷实的地面顿时被蚀出一大片焦黑的坑洼。 赵天明指诀变幻,罗盘金光随之调整方位,牢牢压制着蛇妖的反扑。 狗剩这边也丝毫不敢怠慢。 赵监正顶住了最大的压力,他必须搞定那个诡异的村妇。当下咬紧牙关,将残存的力气全数榨出,身如疾风般扑向那面容阴鸷的妇人。 方才的一切变故,尽落村妇眼中。她脸色铁青,眼中凶光大盛,再不复之前的装模作样。 “可恨啊!”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扭曲,充满了怨毒。 “老夫在此地潜修,本无意招惹红尘,你们为何偏要赶尽杀绝,连条生路都不肯给?也罢,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 与此同时,山野之外的小路上。 一队打着青岚国钦天监旗号的人马停在路边,约莫几十号人,个个面带焦急,不住地张望。 一个小兵耐不住性子,小步跑到队伍前头一个领头模样的副官跟前,陪着小心道: “副官大人,您说监正大人刚才走得那么急,这是去哪了?把兄弟们晾在这儿干等,也不是办法啊……” 那副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让你等着就老实等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哎哟,小的不敢有意见,这不是为您分忧嘛,”小兵赶紧赔笑,话头一转,“前线军情紧急,咱这不是想早点赶路,为国效力嘛。” 副官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幽深的山林,叹了口气: “监正大人行事,自有其道理。他只说感应到此处有妖邪之气,需立即清除。除魔卫道,亦是护国安民之本分。我等不通术法,静候佳音便是。” 小兵闻言,缩了缩脖子,乖乖退后。 “哎哟喂!” 刚退没两步,他屁股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疼得龇牙咧嘴。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只有一棵半丈开外的老柳树。 “真是活见鬼了……”小兵揉着屁股,嘴里嘀咕,“这年头怪事真多,莫不是这老柳树也成精怪了?” 说着,他心下不忿,抬腿就朝那柳树虚踹的方向踢去。谁知这次脚尖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疼得他抱着脚直跳。 “毛毛躁躁干什么?”副官闻声皱眉,快步走了过来。 “副官,有古怪。”小兵指着刚才踢到的地方,一脸惊疑,“这里,就在这里,明明空着,却像有堵墙。” 副官闻言,半信半疑地走上前,伸手向前方空处试探。果然,指尖触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光滑屏障。 他用力一抓,向上一掀。 看不见的遮罩被掀开,一辆造型奇特,结构略显复杂的金铁板车,显现在众人眼前。 第149章 不如让在下去吧? “这……这是何物?”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看着这凭空冒出的东西,眼睛都直了,“该不会是附近哪位修仙前辈的法器吧?” “咱、咱们擅自动了仙家的东西,会不会惹来大麻烦啊?” 议论声嗡嗡作响,透着不安。 “肃静!”副官一声断喝,压下骚动。 他环视众人,语气凛然:“慌什么?即便是仙家之物,吾等身为青岚国钦天监之人,何须妄自菲薄?背后自有国朝撑腰,天下修士,亦当礼让三分。” 这话如同定心丸,众人稍稍安定下来。 副官低头,看着手中恢复原状,轻若无物的奇异布匹,若有所思。 他小心地将这块能遮蔽视线的奇物仔细叠好,轻轻放回板车的座椅上。 “嗯?”副官的目光扫过车身,忽然停在车头一处,“这里……似乎有损坏?” 他唤来一名手下:“队伍里可有懂行的匠人?看看能否修好此物。” “回副官,有的,有的!”手下连忙应声,转身就去叫人。 被叫来的工匠叮叮当当折腾了好一阵,总算把那损坏处修补得像模像样。副官围着仔细瞧了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样就算真被仙家发现咱们动了东西,有了怪罪的意思,咱也帮他们修好了,总不好再追究了吧?” “大人英明!”手下立刻堆起满脸笑容,竖起大拇指。 又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赵监正的身影。几个手下忍不住了,再次跑来催促副官。 “副官大人,您看这天……”领头的欲言又止。 副官抬头望天,月亮已高悬当头,夜色深沉。 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最终下了决心:“还是得派个人去找找监正大人。你,跑一趟?” 他目光投向刚才催促最急的一个小兵。 “啊?我?”小兵吃惊地指着自己鼻尖,一脸不可置信。 “难道让本官亲自去?”副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监正大人有事离开,我再一走,这几十号人听谁的?还不乱套了?” 小兵被噎得说不出话,仔细一想,副官说得在理,这种跑腿的活儿,可不就得他们这些小兵去干。 “大人,不如让在下去吧?”就在几人面面相觑时,一个声音从队伍里传出来。 只见一个面相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一身灰白衣衫,眉宇间透着几分年轻人的精气神。 “这……这怎么行?”副官看清来人,眉头皱得更深,“阁下是监正大人路上结识的客人,哪能劳烦您为我们办事?这不合适。” “不妨事。”年轻人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在下早年有幸得遇一位仙长,跟着学过些三脚猫功夫和浅显法术,此次或许能帮上点小忙。” “这……”副官内心飞快盘算着利弊,最终一咬牙,“好吧,那就有劳阁下了。千万小心,若寻不到监正踪迹,切莫强求,及时返回。” “再带个帮手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副官补充道,随即推了推原本指派的那个小兵。 年轻人没再多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拒绝,随后抱拳一礼,随即身形一晃,便朝着副官所指的方向,如一阵风般掠去。 …… 另一边的地下墓室里,激战正酣。 狗剩驱动捆仙绳,金色锁链如灵蛇般缠绕向村妇。同时他用新学的七星剑诀操控青芒短刃,瞅准机会就朝村妇的要害御空刺去。 你来我往斗了半晌,狗剩虽没能拿下这邪灵化成的村妇,对方一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恶!”村妇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暗骂,“要不是催生甲魂乙魂耗去不少力量,刚才又小看了那小子和丫头,怎会落到这般田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狗剩这边也不轻松。 他毕竟只是个练气六层的小修士,而这化形村妇的邪灵道行明显在他之上。 全仗着手中的上古灵宝捆仙绳御敌,加上新学乍练的七星剑诀御剑袭扰,才勉强支撑,否则恐怕连三回合都撑不过去。 趁着间隙,狗剩飞快瞥了眼另一边赵天明与漆黑巨蛇的战场。 只见那金灿灿的八角罗盘光芒大盛,金光流转不息,仿佛力量无穷无尽。 反观地上挣扎的巨蛇,可就狼狈多了。庞大的蛇躯疯狂扭动,口中喷吐的黑色淤泥溅得墓室到处都是,地面和墙壁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幸好赵天明身手不凡,不仅自身避开了淤泥,还游刃有余地牵制着巨蛇,没让那恶心的粘液沾到狗剩、昏迷的若羽、打坐的瘦猴,以及地上酣睡或昏迷的耗子盗帅和金色小猫身上。 几番周旋后,只听赵天明一声清喝:“收!” 八角罗盘应声落下,重重拍在地面。待其再次升起时,那巨大的蛇身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个半丈深的坑洞。 罗盘缩小到一尺见方,轻飘飘飞回赵天明手中。 他略一颔首,目光转向狗剩这边的战局,没有丝毫停留,抬手便是一道金光射出,直取村妇要害。 金光袭来,村妇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凄厉地嘶吼一声:“不!不!!!” 这成了她最后的绝响。金光消散,原地只剩下一堆森森白骨。 狗剩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灵力体力几乎耗尽,勉强站稳,摇摇晃晃地走到白骨前,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不是我刚进墓室时,角落里那堆以为是陪葬牲畜的骨头吗?竟然是人的骸骨。”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狗剩浑身汗毛倒竖。 “此乃妖邪本体。”赵天明走上前,解释道,“这是一具女子骸骨,生前想必是有极大的怨恨。死后魂魄不散,在这阴湿之地,渐渐化为了阴灵。” 他语气凝重。 “此类阴灵,最喜吞噬生人精魂血肉以滋养自身,增长邪力,实在是邪恶无比。” 这番话说得狗剩心头一凛,突然想起若羽和瘦猴的遭遇,惊叫一声:“糟了,师妹师弟他们……” 话音未落,狗剩人已扑到若羽身旁。 只见师妹依旧气息全无,一动不动,让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不必担心。”赵天明的话如同定海神针,“依在下看,这两位小友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被阴灵的邪气侵扰,闭塞了心脉。如今邪祟已除,稍待片刻自会苏醒。” 狗剩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 他又赶忙去看瘦猴,见他仍安然入定,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刚才情急之下,自己光顾着师妹,倒把这位一同出生入死的师弟疏忽了,实在不该,日后得好好补偿才是。 耗子盗帅和金色小猫似乎已恢复元气,睡得正香。 狗剩念动口诀,将它们收回灵兽袋,注意力又转回到若羽师妹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墓室出口那面墙的破洞处传来:“看来在下是来晚了。” 第150章 师弟我下次一定! “你是?” 听到墙壁破洞处传来的声音,狗剩心头一紧。 他立刻警惕地转头望去,只见一名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刚从破洞钻出,正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年轻人看到狗剩,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恢复微笑。 “你来了?”赵天明面露讶色,“这山中凶险,他们怎敢让你独自前来?回去我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年轻人连忙摆手:“赵监正莫怪,是在下主动请缨来寻您的。副官大人原要派人同行,只是在下习惯了独来独往,便婉拒了。” 赵天明笑了笑,不再坚持,转而向狗剩引荐:“狗剩小友,这位是我途中结识的道友,姜云墨。” 他又向姜云墨介绍道:“这位是狗剩小友。” 姜云墨面带微笑,朝狗剩微微拱手。 狗剩却有些纳闷,直接问道:“方才你初次见我,神色分明有异。莫非认识我,或是见过我?” 姜云墨笑着摇头: “狗剩小友说笑了,在下从未见过小友。只是方才进来,见此地经历了一场恶战,小友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身手,实属难得,一时惊讶,失礼之处还望小友海涵。” 狗剩听他这么说,也不再追问,咧嘴一笑:“哪里哪里,我这不过是些三脚猫的本事,全靠赵监正力挽狂澜。” “咳咳……”正说着,一旁传来若羽师妹虚弱的咳嗽声。 狗剩闻声,立刻窜到师妹身边,扶住她后背,关切道:“师妹,你醒了?” “师……师兄?”若羽师妹费力睁开眼,看到身边围着的人,尤其是近在咫尺、满脸担忧的狗剩师兄,恍如梦中。 这真的是狗剩师兄吗?还是那个叫“甲魂”的东西……但师兄的眼神真挚,不似作伪。 “是我,是我……”狗剩连连点头。 他将若羽师妹遇险前后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若羽师妹听得有些模糊,但也明白了当时的大致情况。 “原来师兄在自己的灵体里就经历了那般凶险……醒来后,还考虑得如此周全。”若羽师妹眼中流露出后怕和一丝崇拜。 “咳咳……” 话说多了牵动伤势,全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似的疼,想必内伤远比表面看起来严重。 “师妹你先别说话,我来给你疗伤……” 狗剩说着就要施展生息术,却发现自己灵力早已见底,思索片刻,只能无奈地看向赵天明求助。 赵天明会意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枚灵光流转的丹药。 他屈指一弹,那丹药便稳稳飞至若羽师妹唇边。 “此乃‘八宝回元丹’,对内外伤势颇有奇效,小友且服下吧。” 若羽师妹看着陌生的丹药,眼神中带着犹疑。 狗剩这才想起师妹还不认识赵天明,赶紧解释:“这位是赵天明赵监正,也算是我们的老相识了,师妹放心吧。” 若羽师妹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向赵天明点头致谢:“多谢前辈赐药。” 说罢张口吞下丹药。 也不知是丹药神效还是心理作用,一股暖流散开,身上的剧痛顿时减轻不少。她示意狗剩松开自己,挣扎着坐直,开始打坐调息。 赵天明见状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转向一旁仍在静坐入定的瘦猴。 可怜的瘦猴,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依旧纹丝不动。 赵天明朗声一笑,缓步走到瘦猴身前:“小友,睡够了吧?” 他抬手在瘦猴额间轻轻一抚。一道金光自掌心流泻而出,没入瘦猴眉心。 “呃啊……”瘦猴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茫然四顾。 “师兄,咱们刚才不是还在聊这墓室里发生的事情吗?怎么一眨眼多出这么多人?” 他目光扫到若羽师妹和赵天明,嘴皮子立刻停不下来:“师妹你咋下来了?赵监正您怎么也在这儿?旁边这位又是谁?” 说着揉揉后脑勺,扭头环视墓室,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这地上咋有一个大坑?还有这墙上,咋这么多坑洼?墙边的那堆白骨,咋跑到这边来了?师兄,咱俩打盹时遭雷劈了不成?” 他想蹦起来细看,不料腿脚发麻,“哎哟”一声栽倒在地。 狗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将他拎起,顺手弹了下他脑门:“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能不能消停消停?” 接着,他三言两语将方才恶斗阴灵的经过说了一遍。 “师兄你行啊,关键时候这么顶用?”听闻狗剩和赵监正力挽狂澜,救了他和若羽师妹的小命,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崇拜之意。 “得了,看不出来你有一丁点害怕,下次让你来打主力。”狗剩没好气地锤了锤瘦猴后背。 “嘿嘿,师弟我下次一定!”瘦猴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他转念再一思索,却嘀咕道:“师兄说的那个中年汉子,应该就是张铁匠。可他明明是带我来给他爹扫墓,咋会被邪物夺舍了呢……” 几人正说着,赵天明拂袖打断:“此地阴气未散,既然都醒了,还是速速离开为妙。有什么话,咱们出去再说。” 众人连忙点头应和,像一群啄米的小鸡仔。 …… “哇塞,修得这么好?” 回到村路旁的营地,狗剩一眼瞧见“若羽一号”板车修好如初,蒸汽阀还泛着灵光,便撒腿蹿到车前,一脸惊喜。 “嘿嘿,都是监正大人平时教导得好。我们琢磨这是仙家宝贝,瞧着好像坏了,就自作主张修好了,仙师千万别见怪。” 副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原本以为这板车的主人该是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没想到是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心里顿时有点泄气。 可又听说这几位是赵监正的老相识,也是修行中人,精神立马又提了起来。 他暗自得意自己修车的决定真是做对了,这等于变相帮赵监正卖了个人情,往后升迁说不定就指着这个了。 “哪里的话,感谢还来不及呢。你这个朋友,小爷我交定了!” 狗剩学着大人的老成模样,上前一步,有模有样地对副官行了个礼。 就在众人有说有笑的当口,没人注意到,深山里那座破旧木头牌坊后面,原本由于阵法被破坏,导致显露出来的坟茔,却悠悠一闪,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片空地,杂草丛生,没有行人踏足的痕迹。 第151章 杨家村的老故事(一) 天边刚透出一点亮,杨家村的鸡已经打过头遍鸣了。 众人驻扎在乡路旁的一片空地上,赵天明带着狗剩几人围坐在篝火旁。火光跳跃,映着几张年轻的脸。 “原来昨晚上这么凶险?我啥也没瞧见啊。”瘦猴一边对付着手里的烤野鸡腿,吃得满嘴油光,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 若羽师妹看他那吃相,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当然不知道啦!整整一晚都在那打坐入定,稳得很!全靠我和大师兄,还有赵前辈他们费了老鼻子劲才把那邪物收拾了,师兄你倒好,净添乱。” 瘦猴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但啃鸡腿的动作一点没慢下来。 “还有云墨兄弟也来了。”狗剩接过话头,顺手拍了拍旁边正斯文吃着烤肉的姜云墨的肩膀,显得很熟络。 姜云墨被拍得一愣,赶紧放下食物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我到那时,赵前辈和狗剩小友已将场面控制住了,在下不过是恰好路过,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火光映照下,他脸上似乎有点发红。 赵天明见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都别推来让去的了!咱们这次也算共过患难,以后也别一口一个前辈、监正地叫了,听着生分。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狗剩几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挺好,纷纷点头应下。 狗剩想起赵景涵的关系,问道:“赵……天明兄,那景涵兄弟那边……” “诶,管他呢。”赵天明摆摆手,浑不在意,“咱们各论各的。你们跟我称兄道弟,你们跟他也是兄弟,他呢,照旧管我叫皇叔,这不挺好嘛。” “哈哈哈……”赵天明这洒脱劲,逗得瘦猴差点笑翻在地上打滚。 “说正事,”赵天明收敛笑意,正色道,“关于这次被咱们灭掉的那东西,几位可有什么头绪?” 狗剩看向若羽师妹,又瞅了眼还赖在地上的瘦猴,弯腰一把揪住他衣领把他提溜起来:“叫你呢,说说你进村找人的事。” 瘦猴讪讪地笑了笑,揉揉脑袋,这才把几个时辰前在杨家村找张铁匠的经过,又仔细回忆了一遍。 “就…就这些了……”讲完,瘦猴也觉得口干舌燥,直吐舌头,额头上汗津津的。 “嗯……”赵天明摸着标志性的山羊胡,若有所思,“瘦猴兄弟这番遭遇,倒让我推导出一个杨家村的老故事,说来给诸位听听,看对不对得上。” “哎呀,天明兄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瘦猴性子急,立刻催促道。 赵天明微微一笑,也不着恼,缓缓开口道来。 说是几十年前。 这杨家村里有户姓张的人家,村里人都叫他张老爹。张老爹为人本分,中年得子,可惜孩子娘生娃时没了,就剩下爷俩相依为命。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张老爹心里急啊。他琢磨着自己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入了土,总得趁自己还在,给儿子把家成了。 瘦猴听得有点不耐烦:“天明兄,这段俺听张铁匠提过啦!说点新鲜的行不?” 赵天明摸了摸胡子,略显尴尬地咳了两声:“行,那就捡要紧的说。” 那天,他儿子娶的那个媳妇又闹腾起来,吵吵着要去县衙告他们爷俩。张老爹一听这还了得?赶紧追出去想把人拦下。 两人一直拉扯到村外荒地里,不知怎么推搡起来。 张老爹年纪虽大,力气却不小,一个失手,竟然把那媳妇推得摔倒,当场就没了气息。 张老爹吓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思索半晌,下定决心,趁着天黑,偷偷把尸首背上山,草草挖了个坑埋了。 唉,也是阴差阳错。 他埋尸的那地方,偏偏是个聚阴积煞的风水恶地。张老爹当时只顾着找个僻静平坦处,旁边有个破牌坊也没在意。 埋完下山,心里发毛,连滚带爬还崴了脚。 回到家,他也没敢跟儿子说实话,只说遣送回娘家了。可他那媳妇是逃难来的,哪里还有啥娘家? 打那以后,张老爹的身子骨啊,眼见着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赵天明捋了捋他那标志性的山羊胡,继续讲道:“这故事的转折,就发生在某一天。” 那天,张老爹的儿子在村里听人闲话,说是在附近好像瞧见他失踪多年的媳妇了。他心头一震,立刻跑回家找他爹问个清楚。 张老爹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终究是瞒不住了。他也没多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 儿子在家左等右等,不见老爹回来,心里越发不安,赶紧出门去找。向村里人一打听,有人说看见他爹往深山里去了。 儿子一听不妙,拔腿就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山间小路拐角处,只见他老爹正对着一个新挖的深坑,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嘴里还念念有词,抱着头一脸懊悔痛苦。 儿子心里纳闷得很,追问他爹到底在念叨啥。 事到如今,张老爹再也无法隐瞒,只得把十几年前的真相和盘托出。原来是他失手杀了儿媳妇,又偷偷埋在此地。 得知真相的儿子如遭雷击,悲愤交加。原来这十多年来,自己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可更诡异的是,深坑虽然挖开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他媳妇的尸首,不翼而飞了。 就在这惊疑不定的当口,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张老爹毫无征兆地,身子一歪,悄无声息地断了气。 “乖乖,还有这等怪事?”瘦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咂舌。 “师兄,你别插嘴。”若羽师妹不满地打断他。 赵天明看到两人这反应,倒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 故事正好讲到关键处,他便顺势抛出了引子:“瘦猴兄弟,那你来猜猜,张老爹的儿媳妇,到底去了哪?” 瘦猴挠挠后脑勺,一脸困惑:“这……难不成是那尸首自个儿长脚跑了?不对不对,她本来就有腿……可死了的人咋能走路呢?莫非是……” 一阵冷风吹过,将篝火最后一道火苗扑灭。 第152章 杨家村的老故事(二) 瘦猴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过此时天光渐亮,篝火的作用本就不大了,赵天明也没让人再去添柴。 赵天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你猜对了一半。” 他接着揭开了谜底。 原来,张老爹埋尸的地方,正是一处罕见的阴邪聚煞之地。 在这种地方,他儿媳妇,也就是张铁匠那失踪的婆娘,她的尸身,竟汲取了天地间的阴浊之气。 历经岁月,渐渐生出了血肉,孕育出懵懂的意识,修成了阴灵。 这里头有个关键,尸骸所化的阴灵,与死者生前那早已消散的灵魂是不同的。 它更像是一种由阴煞怨气催生出的新东西。 不过,死者生前那份刻骨的怨恨,还有零星的记忆碎片,却如同烙印般残留在阴灵身上。 “这么说……”狗剩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是这躲在暗处的儿媳阴灵,伺机回来索命,杀害了张老爹,报了当年之仇?!” 赵天明捋着山羊胡,没有立刻接话,眼中却带着一丝唏嘘。 众人这才明白,那张老爹当年挖坑,是想把自己十几年前失手埋在此处的儿媳尸首起出来。没成想尸骨没见着,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 儿子张铁匠当时悲痛欲绝,自己的天都塌了。 可人死不能复生,此地偏僻无人认领,他便想着,干脆就把老爹安葬在此吧。 他下山找了几个相熟的壮实村民帮忙,在空地上建起了一座墓室。 村民们心里头虽嘀咕,怎么好端端上山一趟,张老爹就没了? 但张铁匠平日待老爹如何孝顺,大伙儿有目共睹,疑心也只是一晃而过,没人真往歪处想。 墓室修好,张铁匠亲手打了副棺材,将父亲收敛安葬。 下葬那日,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眼泪都快流干了。 相依为命的老爹没了,媳妇的事也真相大白,他心里头堵得慌,只觉得活着都没了滋味。 老爹失手杀人固然不对,可那份养育之恩,张铁匠心里头生不出半点怨恨,只余下满腔的难过和茫然。 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对他家这接连变故是万分同情。好些交情深的邻居,时不时就来宽慰开导他,劝他往前看。 打那以后,张铁匠每月十五雷打不动,必上坟头祭扫。 一晃眼,冬去春来,一年光景就这么过去了。 又到了十五那天,张铁匠正弯腰清理着坟前杂草,忽地一阵阴风卷过坟头,刮得他后颈子发凉。 他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望了望天,心说这也没个变天的兆头啊?莫不是…… 刚想往边上避避,一抬眼,整个人就僵住了。 只见坟头前,一团形状扭曲的黑黢黢雾气正盘踞着,散发着令人心头发毛的阴邪之气。 那雾团深处仿佛张开了无形的口,朝他无声地笼罩过来。 “爹……爹?是您吗?”张铁匠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欣喜涌了上来。 整整一年了,他日日夜夜思念着老爹。 眼前这怪异的玩意儿,模样虽是大变,可那股子熟悉的感觉,错不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若羽师妹忍不住出声问道,秀眉微蹙。 赵天明赞许地看了若羽师妹一眼,显然很欣赏她这份敏锐。 他点了点头,语气沉凝:“盘踞在此地的那只邪灵,早已将墓室里张老爹的尸骨与残余的精魂,彻底吞噬融合了。” 这话一出,围坐的几人,狗剩、若羽、瘦猴、姜云墨,俱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赵天明长叹一声,继续讲述。 这邪灵虽非张铁匠媳妇原本的魂魄,却因诞生于此地,汲取了她的怨念和些许记忆碎片,对张铁匠这等反应自然恨得牙痒痒。 当时它就想一口将这愚昧的孝子吞了泄愤。 可念头一转,就这么吃了,未免太便宜他。邪灵生出了更歹毒的心思,不如先利用一番,养肥了再吃。 “儿啊!我的儿啊!爹……爹想死你了啊!”那团扭曲的黑雾猛地变幻,竟发出张老爹那熟悉又凄楚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思念。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张铁匠哪能辨出真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在坟前磕得砰砰作响。 “爹饿了啊……饿得心慌……去给爹找个人来吃吧……”邪灵图穷匕见,声音陡然阴森。 “爹……爹您别吓唬孩儿啊……”张铁匠吓得魂飞魄散,眼前是自己亲爹的鬼魂,可这要求,也太吓人了。 乡亲邻里都待自己不薄,自己不能恩将仇报啊。况且这杀人的勾当,自己也没干过啊。 “哼!就知道你小子舍不得!”邪灵佯装愠怒,退了一步道,“那……那就先抓三只活鸡来给爹垫垫!记住,要活的!” 见儿子忙不迭应下,雾团深处似乎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打那天起,张铁匠每月十五,除了香烛纸钱,雷打不动地要奉上三只活鸡给老爹享用。 可邪祟的胃口,岂是几只鸡就能满足的? 渐渐地,那东西胃口越来越大。 鸡不行了,就要羊。羊不够了,就要牛…… 张铁匠被这孝心压得喘不过气,却又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想尽办法弄来更大的牲口,去填那似乎永远也填不饱的老爹的胃口。 当然,这邪灵也不是光吃白食。 它显得挺大方,时不时丢给张铁匠些好处,像是些稀罕的打铁材料,或者一些操控火焰的法门诀窍。 这些东西,都是它自己在这地底阴煞之地修炼了不知多少年,一点点摸索和炼化出来的本事。 张铁匠得了这些,便给附近村子的乡亲免费打铁修家伙事,也算是对邻里帮衬自己的一点回报。 日子就这么过了很多年,直到昨天。 这份危险的平静,被冒冒失失闯进张铁匠院子的瘦猴打破了。 张铁匠带着瘦猴走到村口岔道时,突然感应到山上老爹那熟悉的,带着催促意味的气息。 心里头挣扎了片刻,那点孝心终究压倒了理智。张铁匠一咬牙,脚步一转,朝着上山的路走去。 “好家伙!”瘦猴摸着后脑勺,现在才回过味来,气得直磨牙。 “原来在这儿等着坑我呢?看着老实巴交,那时候是真想把我送进那爹的嘴里啊。” 瘦猴气急败坏,将手中把玩了半天的一根野鸡骨头扔进熄灭的火堆,溅起一片草木灰。 第153章 全凭赵监正安排! 几点草木灰里残留的火星子溅到了赵天明的袖子上,吓得瘦猴一哆嗦。赵天明倒是浑不在意,随意掸了掸袖子,示意他别慌,随后接着往下讲。 那张铁匠领着瘦猴一路爬山,到了那片坟地,解开了随身背着的大口袋,看样子是要祭扫。 瘦猴还记得那口袋鼓鼓囊囊的。 “瘦猴小弟,”赵天明忽然问道,“你说,那大口袋里装的啥?” 瘦猴一愣,没想到这位爷又冷不丁考问起来,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慢吞吞开口: “装的啥……我一开始摸着那鼓出来的形状,还以为是……是一口袋人骨头呢……” 说到这里,他脸上显出后怕的神色,显然是想起躲在铁匠铺土屋里隔着袋子摸索时的触感了。 “哦?人骨头?”赵天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是啊!可等张铁匠打开一看,里头就两把铁扫帚,一把铁锹,一把铁镐,还有一个圆不溜秋的东西裹着布,不晓得是啥东西。” 瘦猴摸了摸后脑勺,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嗯……”赵天明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张铁匠把那裹着布的圆东西往空地上一放。怪事来了,那空地上“唰”地一下,凭空就显出一座孤坟来。 “那圆疙瘩,就是操控隐匿踪迹阵法的法器了。”赵天明点破玄机。 这种阵法在修真界虽非顶尖秘术,但出现在这山野邪灵手里,也够让人寻思了。 周围几人听得面面相觑,山沟里一个邪祟竟会用这等阵法,莫非背后另有高人? 随后,张铁匠拿起铁扫帚递了一把给瘦猴,让他帮着清理坟边的杂草乱石。可就在这时,一股阴风卷过,那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也不知瘦猴是倒霉还是走运,那黑影刚要扑到他身上,他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往后跳。 这一跳可坏事了。 他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朝着坟边一个深井就栽了进去。那井,正是张铁匠挖来给他那死鬼老爹投喂活牲口的。 真是福祸难料。 眼看这半大孩子掉进井里成了瓮中之鳖,邪灵得意地狞笑一声,就要跟着钻进去享用这“美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铁匠似乎突然良心发现了,他不能看着这无辜孩子遭此横祸。 眼一闭心一横,他抱起地上那个圆球法器,扭头就往身后疯跑。 那坟头连同旁边的深井,没了法器维持显形,像水波纹一样轻轻一晃,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荒草丛生的光秃秃一片地。 到嘴的鸭子飞了,邪灵登时暴怒,化作一股黑风就朝张铁匠猛追过去。 张铁匠一个没半点修为的凡夫俗子,哪里跑得过这等凶物? 一路上被邪灵的阴风鬼爪连连击中,又慌不择路从陡坡上滚下去几次,没跑出多远就已身受重伤,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邪灵逼到近前,给了张铁匠两个选择。 要么乖乖交出法器,显出坟井,让它吃掉井里那小子,父子关系还能维持原样。 要么,邪灵就当场吞了他张铁匠顶数。 不过,就算选第二个,等张铁匠死了,邪灵照样能拿回法器,重新开启阵法,井里那小子照样跑不了。 多年来的煎熬,在这一刻涌上张铁匠心头。 身为人子,孝敬老父本是天理。 可老父死后成了这等凶戾邪灵,竟逼着他抓活人血食。这些年来,他内心天人交战,始终没真去害过人。 但老爹自己呢?这些年山道上偶有失踪的行人,是不是…… 而他自己,为了应付老父的怨念,也犯下了偷盗十里八乡牲畜的罪孽。这孽债,如同滚雪球一般,也该有个尽头了。 “那……那邪灵把张铁匠给吃了?”瘦猴声音发虚,心里直打鼓。 说一点不怕,那是假的。 从在张铁匠家院子撞见开始,这一路折腾下来,好歹也算共过患难。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瘦猴心里沉甸甸的。 要不是自己在“若羽一号”板车上捣乱,就不会撞坏了车,也不会去杨家村找人修车,更不会撞进张铁匠家院子……后面的事儿,本来根本不会发生。 张铁匠的死,全赖瘦猴自己。 “瘦猴小兄弟,别往心里去。”赵天明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出声宽慰。 “这档子事,本就是张铁匠和他那老爹,还有早年失踪的媳妇,三人的命数纠葛。怨不着你。” 瘦猴默默点头,却难得没了平日那股子猴精劲。 “哟,瘦猴师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狗剩瞧他那蔫样,忍不住打趣,“该不是让邪灵给继续附身着吧?” “师兄你胡、胡说啥呢……”瘦猴急得直跳脚,脸唰地涨红,“你师弟我活蹦乱跳,如假包换的瘦猴!” 大伙看他那窘相,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张铁匠后来的结局,众人心知肚明,赵天明也就没再赘述。 “真没想到,那邪灵吞噬了张铁匠的精魂,还能借他的身躯杀个回马枪。”狗剩想起这事就恼火,后怕得厉害。 那时候,万一若羽师妹真遭了毒手…… 他悄悄伸手,攥紧了旁边若羽师妹微凉的小手。 “师兄?”若羽师妹轻声问。 还好,谢天谢地。 师妹好好的,师弟也没缺斤少两,连那台蒸汽板车都拾掇齐全了。等天亮透,就能顺顺当当重新踏上回石洼山的路途。 东边天际刚透出一线金光,刺得狗剩眯起了眼。 “天亮了,该动身了。”赵天明起身掸了掸衣袍。 “天明兄这是往哪边去?”狗剩瞅了眼营地几十号人马,挠头问道。 “西边。”赵天明抬手一指,目光如炬。 那方向,正是狗剩他们来时的路,也是南渊城的方向。 前线战火,此刻正沿着南渊城及数百里外的国境线熊熊燃烧。赵天明此行,正是奉皇命去协调仙凡两界,共抗赤焰国进犯。 “那祝天明兄和各位弟兄旗开得胜!”狗剩领着若羽师妹和瘦猴,郑重抱拳。 赵天明颔首,转向一旁的姜云墨:“云墨兄弟,前线刀兵凶险,你并无守土之责。不如随狗剩他们去内地游历,可好?” 姜云墨垂眸思忖一瞬,赵监正怕不是嫌他修为浅薄,上了战场反成累赘。 也罢,他当即应道:“全凭赵监正安排!” 第154章 有人来过这里了? “哈哈,叫我天明就好。”赵天明笑着拍了拍姜云墨的肩膀,又冲狗剩道,“我这擅自安排,狗剩小弟你们可别见怪。” “天明兄哪儿的话,”狗剩几个忙不迭摆手,“有云墨兄搭伴,路上更热闹了。” “那便最好。”赵天明捋须一笑,随即袍袖猛地挥出。 驻扎地上空灵光乍现,霞辉流转间,一座宏伟的浮空车辇巍然悬停。 辇身似由某种灵木与金石熔铸,通体流淌着温润宝光,繁复的阵纹若隐若现,竟有数层楼宇大小,容纳数十人绰绰有余。 “哇,这啥宝贝?”瘦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瞧我这记性,”赵天明一拍额头,“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便是咱这次行军代步的座驾。” 他朝副官略一示意,副官立刻传令整队。 待众人列阵完毕,赵天明指尖微抬,一股柔和气流如云托体,将所有人稳稳送上那浮空巨辇。 金光一闪,那庞大的浮空巨辇骤然加速,眨眼间便化作天边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啧啧,皇家的东西就是气派!师兄,啥时候咱们也弄一个来威风威风?”瘦猴看得眼睛发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狗剩一时无语:“……” 踏上修行路以来,他也没见过这般巨大的飞行法器,目光还追着巨辇消失的方向,有点发愣。 “师兄。”若羽师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别发呆了,该走啦。” “哦……好。”狗剩被这么一拉,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四人登上刚修好的“若羽一号”蒸汽机板车。狗剩指尖灵力微闪,板车便嗡鸣着发动起来,在他的操控下,稳稳地向前驶去。 “狗剩兄弟这板车,当真是奇妙。”姜云墨见这铁家伙不用人推马拉,竟能自己跑起来,不由得啧啧称奇,连声夸赞。 这一夸,倒让狗剩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笑道:“小把戏,不值一提。” “啥?”瘦猴逮着机会,立刻拆台,“啥小把戏?师兄你都显摆俩月了!” “一边去!”被戳破心思,狗剩没好气地瞪了瘦猴一眼,“再乱说,师兄我捏爆你的蛋!” 瘦猴赶紧做了个捂嘴的动作,不敢吱声了。 “师兄你……说什么呢……”若羽师妹脸颊微红,嗔怪地瞥了狗剩一眼。 “啊?嘿嘿……”狗剩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更挂不住了。 他眼角余光扫过和瘦猴一起坐在后排的姜云墨,转移话题问道:“云墨兄,你老家是哪儿?今年贵庚?师承哪位高人?现在修为到哪一步了?” 狗剩这一连串问题跟查户口似的,姜云墨先是一愣,随即笑答: “在下出身北境寒云城,年近而立。师承嘛……只是寒云城里一位无门无派的散修,不值一提。如今刚刚踏入筑基一层,说来惭愧。” “这样啊……”狗剩没话找话,“我听说筑基期就能御剑飞行了,你怎么不直接御剑?” “哈哈,狗剩兄弟见识广博。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刚入筑基不久,还没学会御剑之术。”姜云墨坦然道。 “这样啊。”狗剩理解地点点头,安慰道,“不急不急,你看我们仨,都还在炼气期打转呢,筑基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姜云墨客气道:“狗剩兄弟你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已是难得,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两人互相客套着,板车驶到了杨家村的村口。 狗剩下意识往村里扫了一眼。 昨天来时见到的那个在菜园里忙活的赵老三,此刻却没了踪影。整个村子静悄悄的,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心里犯嘀咕,便把这份不寻常的感觉说了出来。 “这有啥怪的?都还没起床呗。”瘦猴不以为意。 狗剩想了想,反驳道:“你懂个啥?这都日上三竿了,村里都是庄稼人,不起早下地,庄稼还长不长了?” 姜云墨也点头附和:“在下虽不精农事,但狗剩兄弟说得在理。这天光大亮,就算不下地,也该起来活动了吧?”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 “要不……进去看看?”若羽师妹轻轻捏着衣角,小声提议。 “别、别了吧?”瘦猴一个哆嗦,说话都带了颤音,“万一又撞见啥邪乎东西……咱们保命要紧,是不是?” 他缩着脖子,一脸抗拒。 “哼,瘦猴师兄真是个胆小鬼。”若羽师妹撇撇嘴,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瘦猴被看得讪讪的,立马闭上了嘴。 姜云墨见状,提议道:“这样如何?瘦猴兄弟就留在此处,正好看管板车和行李。” 瘦猴一听,立刻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狗剩无奈,只得将他留下,自己则带着若羽师妹和姜云墨走进了村子。 没走几步,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几人后颈。 虽说是二月中旬该回暖了,但这风里透着的凉意,还是让三人下意识拢了拢衣衫。初时只当是寻常春寒,倒也没太在意。 可越往里走,村子越是安静得诡异。路过的几户人家,门窗紧闭,屋子里半点声息都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想进去查看吧,又怕惊扰了人家私事。万一撞见什么不方便的时候,那可就尴尬了。 正犹豫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张铁匠家门口。 狗剩和若羽师妹对视一眼,开口道:“进去瞧瞧?” 姜云墨却是一愣,有些急了:“狗剩兄弟,真要直接闯进去?” 他显然没明白其中关窍。 狗剩连忙解释:“云墨兄别急,这家就是出事的那位张铁匠的家。我们正好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姜云墨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跟着二人走进了院子。 院子深处,几间土屋孤零零地立着。 三人先从中间的卧房查起。里面陈设简陋,除了破旧的床铺桌椅,别无他物。 接着是左边的灶房,锅碗瓢盆倒是齐全,也没看出异常。 最后,他们来到了右侧角落的打铁房。 刚一进门,狗剩就感觉到不对头。目光扫过屋内那张打铁用的案板,上面空空如也。 原本放在那里的透着暗红光芒的古朴圆形铜盘,此时已不见了踪影。 狗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东西呢?有人来过这里了?” 若羽师妹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阴森,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直发毛。 第155章 那你就是冒牌货! 几人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其他,匆匆出了张铁匠家,钻进旁边几户人家的院子,里外搜了一圈。 “果然,村子空了,人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姜云墨双臂环抱,眉头锁得死紧。 “怎……怎么会这样?”若羽师妹小脸发白,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几十口子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如此诡异恐怖的事,对这个才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冲击太大了。 姜云墨目光一凝,瞥见旁边一家灶房屋顶的烟囱,竟还飘着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轻烟,心头不由得一沉。 “去那家!”姜云墨当机立断。 冲进那户人家的厨房,姜云墨蹲下身,伸手在灶膛里捻了一把草木灰。 “灰还是热的,火熄了没多久。”姜云墨捻着指尖的灰烬,若有所思,“看来……” “事情就发生在不久前!”狗剩脑袋一转,脱口而出。 三人目光一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同时闪过脑海。那祸害村子的人,恐怕还没走远。 “糟了!”狗剩心头一跳,失声叫道,“瘦猴他……” “快回去!” 三人哪敢耽搁,拔腿就往村口赶去。 村口,那台蒸汽机板车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完好无损,可哪里还有瘦猴的影子? “他娘的……” 昨天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杀,侥幸脱险,这口气还没喘匀,转眼瘦猴又不见了,狗剩和若羽师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狗剩一屁股蹲在地上,闷不吭声。 昨夜激战的疲惫尚未散去,精神正绷得极紧,哪还经得起这接二连三的惊吓?他毕竟也只是个半大少年。 “师兄……”若羽师妹蹲到他身边,想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狗剩兄弟,若羽姑娘,眼下还是先商量个对策要紧。”姜云墨稳住心神提议道。 “诶?你们在那聊啥呢?这么快就回来啦?”瘦猴的声音冷不丁从几人身后传来。 三人心头一跳,猛地回头,只见瘦猴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跑过来。 “死瘦猴,你跑哪儿去了?!”狗剩一股邪火直冲脑门,随手抄起路边的木棍,劈头盖脸就朝瘦猴打去。 “哎哟!师兄你这是干啥?”瘦猴吓得抱头鼠窜,边躲边喊,“我就是憋急了,去田埂后头方便了一下……轻点!师兄轻点啊!” 原来是虚惊一场。三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狗剩扔了棍子,可随即疑心又起,盯着瘦猴:“不对,你怎么证明你是瘦猴?” 瘦猴一愣,摸着后脑勺讪笑:“师弟我就是瘦猴啊,不然还能是谁?” 狗剩可没那么好糊弄,他看看若羽,又看看姜云墨:“你忘了昨晚都遭遇什么了?” 瘦猴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没忘没忘,师弟我哪敢忘了……这样,师兄你问点只有咱俩知道的事儿,我答,答上来总行了吧?” 狗剩想想,点了点头。 他招招手,瘦猴凑过去。狗剩贴着他耳朵,低声嘀咕了两句。 瘦猴那张瘦脸“腾”地就红到了耳根,“啊?师兄,真要答这个啊?” 看他那扭捏作态的样子,狗剩冷哼道:“不答也行,那你就是冒牌货!” “行行行,我说……”瘦猴臊眉耷眼,也凑到狗剩耳边,蚊子哼哼似的回了几句。 狗剩琢磨片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瘦猴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 “对了师兄,”瘦猴想起正事,好奇道,“你们去这么久,发现啥了没?” 狗剩点点头,把三人进村后撞见的诡异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瘦猴听得浑身一抖,脸都白了:“我的娘诶,亏得小爷没跟进去,不然非得吓尿裤子不可。” “哼,瘦猴师兄就是胆小鬼。”若羽师妹冲他做了个鬼脸。不过以瘦猴那城墙拐角般厚的脸皮,压根不以为意。 姜云墨看向狗剩,征询道:“狗剩兄弟,接下来咱们怎么打算?” 狗剩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要是天明兄还在,这事儿倒能管上一管……” 他心里其实挺不得劲,想为村里人出头的心思,跟眼下几个人都累得够呛的状态拧巴着。 若羽师妹心思活络,见师兄这样,便心下了然,上前宽慰道: “师兄,我知道你心善,想替村里人讨个说法,查清这事儿。可咱们现在真没那力气再折腾了。” 狗剩抬眼看向若羽师妹,眼神温和了些,点了点头。 若羽师妹展颜一笑,接着说: “不如咱们先回石洼山?等大家缓过劲来,收拾妥当,再召集些帮手,最好能联络上其他同道中人,那时再回来查个究竟也不迟。” 眼下也确实没更好的法子了。 杨家村这离奇的谜团,只能暂时被这诡异的气氛笼罩着,等他们日后有能力了再来探个明白。 很快,杨家村村口又安静下来,只剩下那台蒸汽机板车跑过扬起的尘土,还没完全落定。 …… 又紧赶慢赶了两日,他们总算踏进了石砚县的地界。 “师兄快看!”若羽师妹眼睛发亮,指着远处那直插云霄、又连绵起伏的山峦,惊喜地叫出声,“看到咱们的石洼山啦!” 山脚下,石洼村那场大火留下的废墟依旧残存着。 焦黑的断壁残垣,经了近两个月的夜风吹打,此刻透着股死寂的安静,只有风声呜呜咽咽地在废墟间穿梭。 狗剩的目光却被石洼山半山腰的景象牢牢吸引。 从山脚远眺,只见半山苍翠的林间,飞檐斗拱的亭台楼阁与各式建筑依山势起伏,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宛如镶嵌在山体上的立体画卷。 “这是咋了?”直到蒸汽机板车驶上半山腰,他们才看清了详情。 原来传送阵后方那片沿山的广阔空地已被开辟出来,一座座房屋顺着山势蜿蜒而上,鳞次栉比,构成了一片恢宏的立体建筑群。 更令人惊叹的是,许多庞大的千机造物穿梭其间。 巨大的木质飞鸢,泛着金属光泽的铜虎,在楼阁间隙飞行,或载人,或运物,一派繁忙却有序的气象。 不少熟悉的村民面孔与陌生的工匠身影在建筑间忙碌着,搬运材料,敲打修建。 “狗剩娃子,若羽娃子,你们可算回来啦!”王二婶洪亮的声音传来。 第156章 猫大人神通广大! 只见王二婶壮实的身影从一座新屋门后闪出,腰间还系着一条结实的粗布绳索。 “二婶!”狗剩三人连忙打招呼。 见几人面露惊诧,王二婶咧嘴一笑:“这是咱们新起的石洼村,就快建好了。” “原来如此。”狗剩心头明了,但眼前的景象仍带给他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种将空间利用到极致,层层悬叠的建筑布局,他只在一处遥远记忆中的山城见过,如今竟在自家山门重现,实在令人心潮澎湃。 “牛逼啊!这、这简直就是给小爷我量身打造的瘦猴妙妙屋啊!”瘦猴看得目瞪口呆,喜不自胜地脱口而出。 “啥是牛逼?啥是妙妙屋?”王二婶听得一头雾水。 “二婶,甭搭理他胡咧咧。”狗剩赶紧摆手,作势要去踹瘦猴,哪知这家伙早像只发狂的猴子一般,呲溜一下蹦跶着跑远了。 “对了,得喊乡亲们一声……”王二婶一拍大腿,就要转身朝建筑群吆喝。 “没事,二婶,”狗剩连忙拦住她,“我们自己去找大伙儿就行,别耽误大家干活。” “行,狗剩娃子,你爹娘在那边楼子里忙活呢,有空去瞧瞧。”王二婶咧嘴一笑,风风火火地又钻进了门后继续干活。 “师兄,”若羽师妹看向狗剩,声音轻柔,“我想先去看看奶奶,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咱们回头山门里见吧。” “嗯,快去吧。”狗剩点点头,习惯性地抬手摸摸后脑勺,又轻轻拍了拍师妹的肩膀。 转眼间,原地就剩下了狗剩和姜云墨。 两人站在半山腰传送阵的高台旁,望着周围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新石洼村建筑群。 屋舍间木鸢铜虎穿梭,村民工匠忙得热火朝天,一派生机勃勃。 “狗剩兄弟的山门气象,果然名不虚传啊!”姜云墨忍不住赞叹,目光扫过那些精巧的千机造物。 “嘿嘿,这还只是山门外的村子呢,山门还在别处。”狗剩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咧嘴笑了笑。 眼见姜云墨一脸疑惑,他神秘兮兮地正打算解释,却感觉到腰间的灵兽袋忽然有了动静。 袋口灵光一闪,一金一白两道身影窜出,轻盈地落在狗剩两边肩头。正是那只神神秘秘的金色小猫和锦毛鼠盗帅。 这动静来得太突然,姜云墨猝不及防,惊得往后连退了两步。 或许是这陌生人的反应惊扰了它,又或许是单纯不乐意被盯着看,金色小猫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冲着姜云墨的方向哈了口气,表露出敌意。 随即它小身子一弓,化作一道金线,“嗖”地一下窜远了。 似乎接收到某种无形召唤,耗子盗帅无奈地晃了晃脑袋,也化作一缕白烟跟了上去。 “这……我……”姜云墨脸上有些挂不住,有点尴尬地看向狗剩,“狗剩兄弟,在下一时没留神,被这两位仙宠惊了一下,失礼了。” 看着这位年近三十的老兄如此窘迫,狗剩觉得有点好笑。 他摆摆手:“云墨兄,别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这样,你先在这附近随便转转,我去看看我爹娘,一会儿回来带你去咱们真正的山门看看。” 狗剩冲他神秘地眨眨眼,留下这句话,便转身朝着爹娘所在的楼子跑去了。 高台上,只剩下姜云墨一人。 他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狗剩远去的背影,再转向两只灵兽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风掠过,吹动他的衣摆,新石洼村的喧嚣仿佛与他隔了一层。 …… 石洼山深处,另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上。 这地方离新石洼村的那片热闹劲可远了。 耗子盗帅“呼哧呼哧”地趴在地上,小胸脯起伏得厉害,看来刚才那一路飞遁消耗不小。 它面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个头看着也就七八岁孩子模样。 一头阳光般的长发流淌着淡淡的金辉,头顶还有两只尖尖翘起的耳朵,透着说不出的灵动。 在这里说话,新石洼村和山门那边是一点动静也听不着了。 小小的身影学着大人的样子抱着胳膊,开口问地上趴着的耗子:“盗帅,依你看,那人是什么来路?” 声音明明是小女孩的清脆,语气却带着点不符合外表的沉稳。话里提到的“那人”,显然是指狗剩他们新结识的姜云墨。 耗子盗帅有点蔫头耷脑,说话也磕磕巴巴:“我……小的我真不知道呀。我刚醒来就在灵兽袋里,跟猫大人您在一块儿呢,根本没机会仔细瞧他呀。” 被称作“猫大人”的小女孩眉头微蹙,一只耳朵轻轻抖了抖。 片刻后,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啧,指望你这耗子,果然靠不住。” 见自己被嫌弃,盗帅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本小姐倒是隐隐觉得,这人底细不明,不能全然信任。主人就这么把他带回山门,有点欠考虑了。”小女孩若有所思,小脸上显出一丝担忧。 盗帅吱吱叫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试探:“猫大人,我看那人也就筑基一层的修为嘛,还没小的我境界高呢。” “不是修为的事,”小女孩摆摆手,“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 她没再解释,转而指向遥远的新石洼村方向:“交给你个差事。回去之后,你就给我盯紧他,看他有什么动静,随时报我。” 耗子盗帅一听,立刻把脑袋点得像捣蒜:“是是是!猫大人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点完头,它又壮着胆子,好奇地问:“对、对了猫大人,您这模样……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呀?” 小女孩得意地一扬下巴:“哼,这可是本小姐这些日子苦修的成果!你这小小耗子,道行还浅着呢,还不快向本小姐表示一下敬意?” 看她那副骄傲的小模样,盗帅非但没觉着刺眼,反而打心眼里生出崇拜,赶紧奉承: “猫大人神通广大!小的我一定努力向猫大人看齐!” 这番马屁拍得小女孩挺受用,满意地点点头,但还是催促道:“行了,赶紧回去吧。记住,别让人知道本小姐如今能化形的事。” 第157章 那是咱们祖师爷 耗子盗帅连连保证,小身板一晃,“嗖”地一下便没了踪影。 小女孩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白嫩的小手,又满意地点点头:“这么多天的修炼,总算没白费。” 她小声嘀咕着: “那时候为了对付青云真人和救主人他们,修为损耗太大,差点跌回谷底。” “幸亏山门里那处灵泉神异非凡,灵力充沛,修炼起来快多了。” “本来嘛,早该到金丹境能化形了……都怪那个姓白的胖修士!不按套路出牌,竟敢偷袭主人!” 说到这儿,她小嘴一撇,气鼓鼓的。 “为了保护主人,害得本小姐修为又折损回去。好在擂台下面那深坑里,掉下来那个没头的金丹修士……” “本小姐顺手吸收了他残留的修为,也算废物利用了。” “前几天在杨家村那处坟地,又收拾了不少邪灵鬼影,这几天差不多消化完了,修为总算恢复了些,终于能短时间变成人形活动活动筋骨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主人相认……”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说得正起劲,忽然耳朵一动,瞥见不远处的草丛似乎动了一下。 “谁?!”小女孩心头警兆微生,小手一抬,一道金光从指尖激射而出。“轰”地一声,火光四溅,那片草丛被炸出一个大坑。 “吱吱,别打别打,猫大人,是小的我啊。”耗子盗帅的声音从烟尘后头传来,带着点委屈巴巴。 一见是耗子盗帅,小女孩眉头一拧,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竟敢偷听本小姐说话?找打是不是?” 说话间她小手一抬,指尖金光闪烁,作势又要施展神通收拾耗子盗帅。 耗子盗帅吓得小爪子乱挥,忙不迭道:“吱吱!猫大人息怒,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刚折回来,啥也没听着啊。” “那你跑回来干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里明显带了火气。 眼看这位“猫大人”要发火,耗子盗帅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解释。 “小、小的不是怕……白胡子神通广大嘛!万一他老人家发觉小的老跟着那位小爷,出手干预可咋办?” 小女孩一听,立刻抱着胳膊,小脸满是不高兴:“什么白胡子,那是咱们祖师爷,没规矩。” “是是是,是祖师爷!小的嘴笨,该打,该打。”盗帅慌忙改口,态度恭敬无比。 小女孩这才放过他,小脑袋歪着想了想耗子的问题,继而轻哼一声,语气带着点小傲气。 “慌什么?真出了什么岔子,自有本小姐担着,用不着你瞎操心。” 有猫大人打包票,耗子盗帅如蒙大赦,这才放下心来,耷拉着脑袋,悻悻地溜走了。 …… “真没想到,狗剩兄弟的山门,竟是这般奇异的仙家洞天。” 狗剩的身影先踏出四角凉亭传送阵,来到灵潭洞天内的山门府邸,就听见身后姜云墨那满是惊叹和激动的声音传来,不由乐得哈哈大笑。 “师兄,你可算来了,让我在这里等好久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若羽师妹从凉亭后的大石旁闪身而出,小嘴微微噘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 “哈哈哈,让师妹久候了。”狗剩赶紧笑着迎上去,顺手就拉住了若羽师妹的小手。 若羽师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外人姜云墨,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小声埋怨道:“师兄干什么呢?没大没小的,还有人在呢……” 姜云墨站在一旁,将狗剩和若羽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微扬,却并未点破。 这一路同行,狗剩兄弟对若羽姑娘的关切,以及若羽姑娘对狗剩兄的维护,那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明眼人一瞧便知,这两人之间分明是有那么点意思在的,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 当然了,迟钝如瘦猴,大概压根就没嗅出来。 正说笑间,李秀才的声音带着惊讶从宗门大殿门口传来:“师、师兄?你们回来了?” 狗剩循声望去,只见秀才师弟正站在殿门口,满脸的意外。 “是秀才师弟啊?”狗剩露出笑容,带着若羽师妹和姜云墨走上前。 “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姜云墨道友,赵监正引荐的散修,这次来咱们山门游历。云墨兄,这是我师弟李秀才,以前是个读书人。” 眼见大师兄带回来一位陌生的筑基修士,李秀才先是有些吃惊,但一听是钦天监的赵天明监正引荐,脸上的疑虑便散了。 他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见过姜道友,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姜云墨也潇洒地回了一礼,笑容和煦:“秀才兄客气了,唤我云墨便可。” “师兄,咱们不如去……”李秀才刚想说些什么,话未说完却被狗剩打断。 “诶!”狗剩摆摆手,“我们这可是刚赶了千里路,风尘仆仆呢,怎么也得先喘口气歇歇脚。” “再说了,”他转向李秀才,“得先给云墨兄安排个落脚的地方才是。” “好的师兄。”李秀才点头应下,目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似乎隐有一丝忧色掠过。 很快,李秀才便将姜云墨引至客房庭院,安排在一间闲置的客房住下,房间恰好紧邻着赵景涵的住处。 屋里的赵景涵听到外间动静,放下手中书卷走出来查看,一见来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狗剩兄弟,若羽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景涵兄弟!”狗剩见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怎么样,这些天没见,想我们了没有?” 赵景涵也笑着打趣:“想,自然是想的。狗剩兄弟不在,连个有趣的话搭子都没了,日子那叫一个寂寞难耐呢。” “景涵哥哥!”一见赵景涵从屋里出来,若羽师妹就乐得眼睛弯弯,声音里满是惊喜。 在这仙家洞天般的山门里,若羽除了一向和她亲近的狗剩师兄,就数赵景涵最聊得来了。 赵景涵心思细,总能看出来她的小心事,平时常帮她开解烦恼,一来二去的,也熟得跟老朋友似的。 赵景涵不急不慢地开口,话音像春风拂过:“若羽姑娘,这些日子在外历练,可有照应好自己?” 第158章 师父这是怎么了? “嗨呀!”狗剩偷偷翻了个白眼,立马打岔,“师妹有我这个师兄照应着呢,饿不着冻不坏,能出啥事?” 对于赵景涵和若羽师妹之间的关系,他一向警觉。 赵景涵却不气恼,接着目光自然落在了旁边这位气宇不凡的修士身上:“这位是……” 此时的姜云墨,正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微微眯眼打量着赵景涵。 这位少年明明毫无修为,通身却透着一股难掩的清贵气度,似乎让他感到颇为好奇。 “哦,这位是姜云墨,云墨兄。”狗剩连忙介绍,“和长生兄弟一样,是位游历四方的散修,顺道来咱们山门拜访小住,就安排在你隔壁那间了。” 狗剩顿了顿,又对姜云墨道:“云墨兄,这位是景涵兄弟,赵景涵,算是我山门里的一位客卿。” 狗剩介绍得点到为止,只提客卿身份,并未言明三皇子身份以及与赵天明的关系。 察觉到姜云墨落在自己身上那带着研判的目光,少年心性的赵景涵非但未露怯意,反而被激起了几分兴味。 竟也扬起下巴,不闪不避地迎上对方视线,甚至带着点少年自有的挑衅,直直回望着姜云墨的双眼。 “云墨兄。” 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面对年长自己十来岁的筑基修士,修为气势上自是差了一截,但这胆气和不服输的劲头,却是真真切切。 姜云墨被赵景涵这直白的回视弄得一怔,顿觉自己方才那番打量确实有些失礼,面上露出些许尴尬,连忙拱手赔礼。 “景涵兄弟见谅,在下方才失态了,并无他意。” 赵景涵坦然地点点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姜云墨性格本就直率,此刻也按捺不住心头好奇,干脆直接问道: “说来有些冒昧,在下观景涵兄弟虽无修为在身,但这气韵风度实非寻常凡俗可比。不知……方不方便告知在下些来历?” 赵景涵闻言,眉头微蹙了一下,似乎对身份一事格外谨慎,只含糊其辞道: “这个么……在下与狗剩兄弟他们本是旧识。如今不过是个无处可去的闲人,暂时在此借住罢了。” 见赵景涵明显不愿多谈,姜云墨心知自己问得鲁莽了,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当下尴尬一笑,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景涵兄弟勿怪。” …… 帮忙把姜云墨房间的东西归置妥当,能直接住人了,姜云墨连忙向大伙一一道谢。 赵景涵环顾四周,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怎么不见瘦猴兄弟和长生兄?” 狗剩撇嘴一笑:“瘦猴那小子,打从一到石洼山就脚底抹油了。八成又是钻哪个山溪摸鱼,要么就是琢磨着新村子哪儿能掏着鸟蛋,野得很。” 他摆摆手,接着说:“长生兄弟嘛,去前线了。” “前线?!”赵景涵和李秀才双双愣住,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长这么大,青岚国这片地界,甭管是凡人城池还是修仙宗门的地盘,一直安安稳稳。 虽说宗门间偶有摩擦、你争我夺的事不少,可牵扯到国与国之间,修士凡人大规模开战?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赵景涵眉头紧锁,心一下提了起来。 狗剩长长叹了口气,和若羽师妹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无奈。 “说来话长……” 狗剩定了定神,开始连说带比划,将从南渊城出发,一路所见所闻,包括论剑大会的变故、边境的战事,直到平安回来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 自然,他没提那日在客栈,金色小猫单独吐出来给他青云真人储物袋的那段。 一番话下来,屋里的气氛像是被乌云罩住,众人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原以为只是去见识盛会的热闹,谁能想到竟碰上这等飞来横祸。”李秀才摸了摸白净的下巴,忧心忡忡。 “那……那我父……那咱们青岚国的战争局势如何?我们能做点什么?”赵景涵心急如焚。 他明白,父皇和皇叔肯定是怕他担心,或是觉着他帮不上忙,这才连飞鸽传书都不曾递一封来。 狗剩拍拍他肩膀:“景涵兄弟宽心,朝廷自有章法,钦天监和各营军士也在协力应对。眼下咱们能做的,就是稳住后方。” 话虽如此,安慰之词依旧难以驱散赵景涵心头的沉重。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狗剩见状,赶紧岔开话头: “秀才师弟,咱刚才回来路过半山腰,瞧见那新石洼村修得真叫一个气派,依山傍势,房舍错落,简直了,怎么弄出来的?” 李秀才被这话头引开些愁绪,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这都是靠铁柱师弟。师兄不在的那些日子,铁柱师弟日夜琢磨着悬岩造屋的法子,在千机术上的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铁柱师弟真是出息了!”狗剩连连点头。 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些在山壁建筑群间穿梭自如的精巧造物,没想到铁柱这打铁的胚子,搞起这个竟也天赋异禀。 “那铁柱师弟人呢?”若羽师妹环顾四周,没见王铁柱身影。 李秀才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一抹之前藏着的忧虑重又浮现:“铁柱师弟他……正在守着师父。” “守着师父?!”狗剩和若羽师妹几乎异口同声惊叫出来。 …… “师兄……师姐……” 王铁柱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眼见李秀才领着风尘仆仆的狗剩师兄和若羽师姐走进宗门大殿,王铁柱脸上先是闪过惊喜,随即便被更深的愁云笼罩。 “铁柱师弟!”狗剩三两步抢上前,声音急切,“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会这般模样?” 原本是白老头大长老宝座的中央位置,此刻被一张宽大的床榻取代。 白老头静静地躺在上面。 他一身素白,须发皆白,在殿内灯火的微光映照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星辉,沉静得宛若一尊玉石雕琢的人像。 狗剩扑到榻边,一把抓住白老头的一只手。那手掌枯瘦异常,入手冰冷刺骨,像是握住了一块幽谷寒冰。 “师兄……”王铁柱望向李秀才,对方亦是神色凝重,两人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开始将那一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道来。 第159章 让师妹来试试吧 “嗯,挺好,铁柱啊,你这炼器和千机术的手艺,精进了不少啊。” 数日前,第一仙门的宗门大殿内。 白老头捧着一本厚实的册子,嘴里正啃着一个又大又香的桃子,口中含糊地说着。 他翻看的,正是王铁柱最近捣鼓炼器和千机造物写下的心得笔记。 “嘿嘿,都是师父教得好。”王铁柱在一旁搓着大手,嘿嘿笑道,话语间带着一股他特有的实诚劲。 白老头三两口吃完桃子,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桃子真甜,哪弄来的?冬天还有这好东西。” “师父,这是昨天俺跟秀才哥去城里赶集淘换来的,听说是南边来的稀罕货,冬天里也能开花结果呢。”王铁柱老老实实地回答。 “嗯,有心了。”白老头乐呵呵地点头,胡子跟着颤了颤,“秀才那小子人呢?” “哦,秀才哥啊,他泡在藏书阁里啃符书呢。最近在画符一道上钻得可深了,听他说还琢磨出新门道了。”王铁柱想了想说。 “有长进是好事。”白老头咬了一大口手里水灵灵的桃子,桃汁顺着他下巴流。 他嚼着桃子含糊道:“本来还想看看他修行咋样了,点拨两下。算了,这小子正入迷,别搅了他用功的劲头。” “走,陪为师下山,瞧瞧新建的石洼村修得咋样了。”话没说完,他人已经站起来,迈开大步就朝殿门外走。 刚走出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身折回来。 在王铁柱疑惑的目光中,他麻利地从宝座旁边的果盘里抄起两个同样粉嫩诱人的大桃子,塞进自己宽大的袍袖里,这才心满意足地再次出发。 那时候,新石洼村的建设虽然没有现在这般的完成度,但依山而起的屋舍轮廓已经显现,层层叠叠,带着几分未来气象的雏形。 “白仙师,出来转悠啦?”正在忙碌的王二婶眼尖瞧见了,忙笑着打招呼,转头就对自己儿子叮咛,“柱子,好好跟着你师父,手脚勤快点,听到没?” “娘,俺晓得。”王铁柱憨憨地应了一声。 只见工地上,一只只灵活的木鸢盘旋,沉重的铜虎奔走,正麻利地帮忙搬运木料砖石,井然有序地参与着建设。 白老头越看越满意。 “铁柱啊,你这些木鸢、铜虎造得越发机灵了,”白老头捋着胡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千机术的功夫,真是长进了不少啊。” 王铁柱被师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搓着后脑勺道:“都是师父和大师兄平日里教得好。” 一听他提起狗剩,白老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个臭小子?净会闯祸添乱,别学他!” 说罢,狠狠啃了一大口桃子,嚼得津津有味。 他边吃还边咕哝着:“不就是那什么‘千机注灵术’么,能让这些机关玩意儿自个动起来,老夫也会。” “铁柱啊,你以后用心学师父我的本事就行,用不着指望那臭小子了。”白老头咽下口中的桃子肉,叮嘱王铁柱。 王铁柱连连点头,脸上是那种“师父说啥都对”的忠诚表情。 这时,几个村里的皮猴儿追逐打闹着跑了过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工地旁回响。 一个逃窜的小子被追急了,哧溜一下躲到白老头宽大的袍子后面,试图借仙师的身形遮蔽自己。 看着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场景,与山上清修的寂静截然不同,白老头倒觉得新鲜又熨帖,颇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满足感浮上心头。 “小皮猴!看到你啦!躲哪儿都没用!”追来的几个孩子目标明确,眼里只有自己的玩伴,哪管前面杵着的是仙师还是石墩子。 一个孩子不管不顾,直愣愣就朝着白老头这边一头撞过来。 白老头正一门心思品着嘴里的桃肉,享受着那甘甜的滋味,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防备。 他本就站得不那么稳当,被这股不大的冲劲一撞,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本也撞不坏什么。可坏就坏在这一撞的时机。 白老头口中正好含着一大块还没嚼烂的桃子肉,这一惊之下,那块顽皮的果肉猛地滑溜下去,正正卡进了他的喉咙。 “师父?!”王铁柱一看师父身形踉跄,脸色也变了,急忙上前扶住。 闯祸的孩子们一看仙师模样不对,又惊又怕,呼啦一下全跑没影了。 白老头哪里还说得出话?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老脸瞬间憋得通红。 他想用力把那捣蛋的桃肉咳出来,可那东西像是长了钩子,死死卡在咽喉里,气完全喘不上来,每一声咳嗽都徒劳无功。 很快,窒息带来的黑幕笼罩下来。 白老头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喉间的剧痛和憋闷感吞没了一切意识。 在弟子王铁柱惊恐的呼喊声中,他只觉腿一软,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所有知觉。 …… “这不对劲啊,”狗剩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火急火燎,“师父修为那么高深,怎会被桃子肉这么点小事弄成这副样子?” “铁柱师弟,”他扭头看向王铁柱,“你们没去找个郎中给师父瞧瞧吗?” 王铁柱老老实实地回答:“找过了的,大师兄。秀才师兄当天就去邻村找了刘无恙刘郎中。” “刘郎中怎么说?”狗剩追问。 “刘郎中……刘郎中说……”王铁柱有些磕巴,满脸通红,“说师父没病……” “这……”狗剩气得差点跺脚,“这个刘郎中真是个庸医……那你们就不知道再去县城找个高明些的大夫?就这么干等着?” 王铁柱更加窘迫,扛着大师兄冒火的目光,话也说不利索。 “我……我们……” 若羽师妹上前一步,轻轻扯了下狗剩的袖子,秀眉微蹙地开口道: “师兄,你也别太责怪铁柱师弟了……刘郎中的医术在十里八乡是有口碑的,我奶奶之前就是他看的。刘郎中既说无恙……” 她顿了顿,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思虑,继续道:“恐怕师父这情形,不是寻常郎中能看明白的了。” “师妹……”狗剩望向她,眼中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水汽。 白老头就是他心里最大最稳的那座靠山石,是整个第一仙门的根底。 要是老头子真有个好歹,这刚支棱起来的仙门摊子,他一个小小的半大少年可怎么挑得起来? “让师妹来试试吧。”若羽师妹提议道。 第160章 哪来的邪门小丫头? 眼见若羽师妹主动请缨要为师父瞧病,狗剩赶紧侧身让开位置。 若羽师妹小心地握住师父那只枯瘦冰凉的手掌,指尖泛起柔和的绿色荧光,施展起她的拿手本事“生息术”。 绿光流转,若羽师妹眉头却皱得更紧。她停下手诀,指法一变,换成了另一招“焕灵术”。 片刻后,她抬起头,脸色凝重地看向狗剩:“师兄,师父他……” “怎么样?”狗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旁边的王铁柱也紧张地瞪圆了眼睛。 “师父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喉咙里也没东西,桃子肉估计早在他晕过去前就咳出来了,只是没注意到而已。” 若羽师妹语气有些迟疑,但说出的话却像块石头砸在几人的心上。 “不是桃子的事?”狗剩师兄弟三人齐声问道,满脸的不可思议。 “恐怕不是。”若羽师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师兄师弟应该记得我那招焕灵术吧?典籍上记载,焕灵术不仅能恢复体力,还能滋养一丝精神。” “可我刚才全力施为,尝试滋养师父的精神,可是……”她转头看了眼师父沉静的身躯,目中满是忧虑。 “可是我在师父的躯体里,感知不到神魂的存在。” “什么?师父没有神魂?”狗剩、李秀才和王铁柱几乎同时失声叫了出来。 若羽师妹那句话轻得像蚊呐,却像一道无声的炸雷,劈得殿内几人瞬间没了声音,傻愣愣地杵在原地。 狗剩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滚烫,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师父啊……”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攥住白老头那只冰凉枯瘦的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多希望这手又能像以前一样,带着几分恼火,不轻不重地拍他后脑勺。 “都怪我,就不该出门那么久,没守在您跟前照应着……”狗剩的哭腔带着浓重的鼻音,絮絮叨叨地自责。 “师父您起来骂我啊,打我也行啊……”声音模糊成一片,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了。 王铁柱和李秀才对视一眼,默契地悄悄退出了大殿,轻轻带上沉重的殿门,把空间留给了师兄和师姐。这种时候,让他们单独和师父待会儿吧。 狗剩脑子里恍恍惚惚的,想起在青岚国都城的皇宫广场上那次。师父也是放大招后昏睡过去,他同样急得嚎啕大哭。 可那次不一样啊,那次师父醒了,还能有气无力地数落他:“……咳咳,臭小子,号什么丧……” 他现在就盼着师父能像上次一样,忽然睁开眼,再数落他一句也好。他保证半点脾气没有。 “师妹,师父要是……要是真没了,咱们这摊子可怎么办啊?”狗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意识就攥紧了若羽师妹的手。 “师兄……”若羽回握住他冰凉的手。 她的眼圈也红着,心里一样揪得疼。这次她没有挣开,没有埋怨师兄不稳重,更没有嗔怪师兄哭鼻子没出息。 “哭什么哭?真没出息。”一道稚嫩的嗓音,忽然从他俩身后响起来。 两人哭声一滞,挂着满脸泪痕愕然回头。 泪眼朦胧中,看到殿门内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个小小的身影,看个头也就七八岁娃娃那么大。 一头阳光般的长发流淌着淡金色光晕,头顶还支棱着两只尖尖的耳朵,灵动得不像凡间物。 “你……你哪位啊?”狗剩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一时连悲伤都忘了大半。 那小身影叉着腰,下巴一抬:“本小姐是谁,现在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只用告诉我,还想不想救你家师父?” “想!太想了!”狗剩眼泪都忘了擦,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您有法子?只要能救师父,刀山火海我认了!” 若羽师妹也立刻跟着点头,语气恳切:“恳请您指点,只要能救师父,我等定当厚报!” 小女孩唇角一勾,露出一丝坏笑,伸出胖乎乎的小小手指,指向若羽师妹:“什么都愿意?那本小姐要她,你舍不舍得?” “!!!” 狗剩一惊,如临大敌一般将若羽师妹护至身后,整个人都绷紧身子,警惕地瞪着眼前的小不点。 哪来的邪门小丫头? 这山门府邸传送阵设了禁制,凭借令牌才能进来,她竟能悄无声息摸到这里,修为怕是不简单。 护着师父,护着师妹,护着大家,这是他这掌门该抗的事。怕归怕,怂也不能怂! 若羽被他护在身后,心头猛地一跳,又暖又急又忧。 “师兄……” 替师父死,还是替师兄死?她没怕过死,可这人世间的暖意,她舍不得……但若真要选…… “哈哈哈,逗你们的。”小女孩瞧着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自己倒先乐了,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瞧把你们吓的。” 狗剩和若羽师妹的心稍稍放下,但狗剩的目光依旧锐利如电,紧盯着对方: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动山门里任何一个人一根汗毛,我狗剩就是拼上性命,化作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好,有骨气。”小女孩非但不怕,反而拍着小手,眼中带着欣赏,“这才像个样子嘛,配得上做本小姐的主人。” “主……主人?!”狗剩差点咬到舌头,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若羽师妹,只见她同样一脸茫然,秀眉微蹙。 他彻底懵了,话都说不利索:“胡、胡说什么?你个小娃娃家,哪能随便叫人主人?这、这像什么话?” 慌乱之下,他开始语无伦次:“我告诉你啊,本掌门没有那种、那种奇怪的嗜好!你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赶紧回家去,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 他甚至苦口婆心起来:“你现在做这些事,将来长大成人了会后悔的,乖,听话,快回去吧……” “长大成人?谁说本小姐是人了?”小女孩翻了个小白眼,头一扬,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小傲娇。 “啊?不……不是人?那你是啥?”狗剩眼珠子瞪得更圆,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小女孩话音刚落,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小脸顿时一僵,赶紧找补道:“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白师父的病耽误不得啦。” 就在此刻,大殿门外隐约响起李秀才说话的声音,只是殿内的几人都没有听到动静。 “云墨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161章 师兄师姐?还好吗? 李秀才和王铁柱想着师兄师姐在里头陪师父也够久了,也难过得够久了,该出来商量下对策了。 另一方面,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他们远远走来,却瞧见姜云墨正在猫着腰,几乎贴在殿门的缝隙上,行迹颇为鬼鬼祟祟。 姜云墨一个激灵,猛地缩回身子站直,脚下往后挪了两步。 “咳、咳……”他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解释道,“没什么事,就是在下……许久未见狗剩兄弟和若羽姑娘,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王铁柱嘴里嘀咕着,绕着姜云墨走了好几圈,还是有点不放心:“真不是来打探什么的?” “铁柱兄弟,你尽管放心,”姜云墨赶忙解释,语气真诚,“在下只是有些好奇宗门气象,绝无窥探之意。” 李秀才上前一步,正色道:“云墨兄莫怪,眼下师父病倒,我们难免绷紧了弦,有些失礼了。” “理解,完全理解。”姜云墨连连摆手,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岔开话题:“二位是来寻狗剩兄弟他俩吃饭的吧?在下都闻到饭菜香了。” “对对,”王铁柱一拍脑袋,嘿嘿笑起来,“差点忘了正事,山门膳房的饭菜刚做好,来叫师兄师姐用饭。” 说起来,王铁柱除了打铁和捣鼓那些千机造物,还包揽了山门众人的伙食。 这本是他平日里的手艺,没曾想几顿下来,竟引得众弟子念念不忘,饭桌上碗碟精光成了常事。 …… 此刻,宗门大殿内气氛凝重。 小女孩那句“白师父的病耽误不得”,听得狗剩心头咯噔一下,忙不迭追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小女孩却像没听见,径直走到白老头的卧榻前。只见她抬起小手,对着白老头的面门虚空一点,指尖亮起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 狗剩心里七上八下,想阻止,又怕坏了事,最终咬了咬牙,决定放手让她施为。 约莫过了半炷香,那金光敛去。 小女孩歪着小脑袋,眉头拧成一团:“唔……这白师父的情况,比本小姐想的棘手多了。” 狗剩一惊,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师父到底什么病?” “确实如她先前所感,”小女孩看了若羽师妹一眼,“你家师父啊,如今真的没有神魂了。” 没有神魂?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砸在狗剩心上。 他虽修行日子不长,却也懂得些基本道理。神魂若散,人便只剩空壳,等同消亡。 他急红了眼:“那不还是没救?到底能不能治?不行就别耽误……” 小女孩被他呛声,小嘴一撇,声音也大了几分:“急什么急?本小姐说不能治了吗?总得先弄清楚状况吧!” 眼看两人针尖对麦芒,若羽师妹秀眉微蹙,赶紧上前打圆场:“师兄,小妹妹也是好心帮忙。” 她转向小女孩,声音温婉:“小妹妹,我师兄就是太担心师父了,说话没轻没重,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见若羽师妹说话在理,小女孩这才哼了一声,气鼓鼓地退开几步,避开狗剩,嘴里还不饶人: “行啦行啦,算本小姐今天心情不赖,不跟这傻小子计较。下回再这样,小心本小姐捏爆你的蛋!” 狗剩听得老脸一热,下意识捂了捂下盘:“……你这小丫头,怎么如此粗俗不堪?” 这种剽悍的话从个幼稚模样的小丫头嘴里蹦出来,纵使脸皮厚如狗剩,此时也老脸一红,若羽师妹更是脸泛红晕。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总算把话题拉回正轨:“行了行了,说正事。” “修行之人,神魂与肉身强韧远超凡人。即便是神魂离散,若在世间尚有强烈牵绊未了,七日内仍有一线生机寻回。” 却随即话锋一转:“可一旦过了这七日,那就是真正回天乏术了。” 若羽师妹心思一转,忧虑道:“方才两位师弟说过,变故发生在六天前。算起来,今天已是第七日了。” “嗯,还好,勉强赶上了。”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沉稳,与她娇小的身形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你们师父修为深不可测,平日里可有什么常年贴身佩戴、须臾不离的物件?那东西常伴他身,最可能沾染他的气息,甚至残留一缕神魂意念。” “贴身物件?”狗剩眼睛一亮,“有的,师父身上一直带着一样东西。” 他想到的正是那块白老头随身携带的,刻着月牙纹路的青玉石头。 若羽师妹也瞬间会意,两人目光交汇,都想到了此物:“不知师父此时将那件东西放在何处了……” “应该还在师父怀里收着……”狗剩说着,立刻动身上前寻找。 就在狗剩全神贯注的关头,殿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伴随着声音,门上隐隐流转的金色纹路忽地一闪,如同水波荡漾般散去了光晕。 “大师兄,若羽师姐,用饭了!”门外是王铁柱憨厚的声音。 思绪被打断,狗剩心里有点烦闷。 但他毕竟是大师兄,总不能要求师弟师妹们都围着自个转悠吧?这不合规矩,也不是他狗剩的作风。 “好啦,师兄。”若羽师妹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劝解,语气温婉,“你平常总念叨,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救师父呢。” “再说,这位小妹妹颇有神通,一定能救回师父的。”她说着,下意识回头望向小女孩站立的地方,话头却猛地顿住。 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殿内除了她和师兄,还有床榻上的白老头,哪还有第四个人的影子? “人呢?”狗剩也是一愣神。 刚才还好端端在那说话的小丫头,眨眼功夫竟消失得无声无息,气息、动静,全无踪影。 这本事也太诡异了点,该不会是他们两个累过头,产生的幻觉? “师兄师姐?还好吗?”王铁柱的声音再次从门外透进来。 若羽师妹轻轻拉了拉狗剩的袖子,使了个眼色:“先出去吧师兄,铁柱师弟他们还等着呢。事情急不来。” “行吧。”狗剩压下心里的嘀咕,应了一声。 第162章 饿你三天信不信? 狗剩认为,那个小丫头不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也不像在诓骗他们,八成还会回来帮忙救师父。这么一想,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几分。 两人推开沉重的殿门走了出去。 “云墨兄?你怎么也在?”狗剩微微诧异。 李秀才和王铁柱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目光偷偷瞅在姜云墨身上。 姜云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看狗剩兄弟和若羽姑娘一直在忙,想着也许能搭把手,就自己过来了。” “哦,有心了。”狗剩点点头,没太在意。 这时,李秀才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师兄,师父他老人家的状况……可有对策?” 狗剩刚想开口,把刚才殿内那离奇的一幕说个明白,袖口却被若羽师妹轻轻拽了一下。 他立刻心领神会,到嘴边的说辞拐了个弯:“我们还在琢磨,法子是有了点眉目,但得再琢磨琢磨。” “怪了,”狗剩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少了谁啊?” 姜云墨听得笑了出来,果然是旁观者清:“狗剩兄弟,你没发现瘦猴一直没露面吗?” “啊,对啊!”狗剩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混球跑哪儿野去了?都多久没回山门了,连师父也不惦记着点。” 他脸上显出几分气恼。 若羽师妹轻声一笑,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师兄,要不你去找找瘦猴师兄?秀才师弟、铁柱师弟,你们带云墨兄先去膳房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去叫景涵哥哥一声。” 狗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看若羽师妹已经安排妥当,便也只能点点头应下。 同一时刻,山门角落的灵兽园里。 一金一白两道小小的身影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脑袋瞧着远处几人分头走远,才缩回身子。 “盯了半晌,那新来的小子有什么动静没?”金色小猫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声音清脆。 耗子盗帅歪着脑袋回想:“吱吱……没见着有什么特别呀。狗大人他们给他收拾好客房,他进屋就安安静静看书卷,看了好一阵子。” “然后呢?”小猫追问。 “然后吱,他就自个出门,溜达到了咱们那大殿门口。”盗帅用小爪子比划着。 “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像是要敲门,可抬起手又放下了,怪犹豫的。”说完,它觉得有点累,在地上打了个滚。 金色小猫小巧的鼻子轻轻皱了皱,金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审视:“光凭这个……倒也说不好他是不是想偷听偷看。难下定论。” 它对这个刚来山门拜访的散修姜云墨,始终存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戒备。 “好在本小姐早有准备,”小猫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蓬松的尾巴尖轻轻点了点。 “大殿的门上,我悄悄布了禁制,外面想窥探殿内动静,门儿都没有。啥声音景象都传不出去。” “不过嘛,”话音一转,显出一点惋惜,“里头自然也听不到外头的动静。要不然他刚靠近大殿,我就该察觉了。” “除非他真动手敲了门,那禁制破了,我立马就能知道。” 耗子盗帅连忙挺起小胸脯,熟练地送上一记香喷喷的马屁: “吱吱!猫大人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要学的可太多了!” “你知道就好。”小猫矜持地晃了晃脑袋,小爪子随意地挥了挥,“行了,继续去瞧着,别让他溜出我们眼皮子去。” …… “瘦猴!你小子野哪去了?吃饭都不见人影!带你下山一趟,心都玩野了是吧,师父也不回来看看!” 狗剩躲进自己洞府,掏出那块黑漆漆的传讯玉牌,试着联系瘦猴。 传讯玉光芒一闪,连接倒是挺快通了。狗剩心头微松,起码这泼猴没遇上要命的麻烦。 这石洼山虽然看着安稳,可毕竟他们没有踏遍山中的每一处角落,保不准哪个犄角旮旯藏着点厉害家伙。 结果刚一接通,狗剩那憋了半天的火气就顺着光幕传了过去。 瘦猴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脸上却堆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眼睛贼亮:“师兄!别急啊,你猜猜我发现了啥好东西?” 狗剩皱着眉头,盯着传讯玉唤起的那片光幕,却见那黑黢黢一片,啥也看不清。 “你能发现啥好东西?听好了,限你半炷香之内,给我滚回山门吃饭!不然,哼哼,饿你三天信不信?”狗剩下了最后通牒。 “哎呀师兄,你是不知道,这儿真……了不得!”瘦猴在那头急急辩解,语气愈发神秘,“哎哟……这是……等等……我的老天……” 狗剩只听到瘦猴似乎看到了什么稀奇东西,啧啧称奇,像是把他这边彻底忘了,开始自言自语研究起来。 狗剩脑门青筋暴起,着急道:“瘦猴?瘦猴!你聋了是不是?” 光影那边传来瘦猴心不在焉的回音:“知道啦知道啦,师弟我忙着呢……我再看看……哇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短促的惊叫顺着传讯玉光幕传来。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咚”的一声,震得狗剩心头一跳。 「山门探索:当前探索进度:2%。」几乎是同时,系统那毫无波澜的机械音在他识海里悠悠响起。 狗剩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小兔崽子,怕是真的撞上什么了不得的怪事了。 “瘦猴?!”狗剩对着玉牌连声急问,“出啥事了?你还好吗?人还在不在?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传讯玉那头,一片安静,杳无音信。 狗剩攥着玉牌的手指捏紧,一颗心忍不住悬了起来。刚从杨家村那鬼地方死里逃生,别转头在自己家门口的山里栽了跟头吧? 万幸,过了一小会儿,瘦猴带着喘息的声音总算再次响起来。 “咳……师、师兄,没事没事。快,我告诉你个地方,你快过来看看啊!”声音里除了点摔疼的嘶嘶抽气,更多的是压不住的急切和激动。 而此时,识海中再次传来那串没有温度的机械音:「支线任务:第一个秘境,开启!」 第163章 这地方有人来过? 石洼山深处,一处山洞潮湿阴暗,水滴不时从洞顶落下,发出嘀嗒轻响。 瘦猴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步子。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仿佛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奇景。 顺着他呆滞的目光望去,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洞窟。 洞内流光溢彩,地面和四壁都覆盖着巨大的淡蓝色透明晶石,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晕。 “好……好家伙!这……这是灵石?”瘦猴喃喃自语,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自己仅剩的一块低阶灵石,凑到眼前对比。 这一比,差距立显。 他那块低阶灵石的光芒微弱暗淡,几乎难以察觉。而眼前这满洞窟的晶石,流光溢彩,品质不知高了多少倍。 瘦猴本就爱财如命,此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发了!这回真发大财了!” 他双眼放光,兴奋得在洞府里东瞅瞅西看看,连之前从上面摔下来时摔疼的屁股都感觉不到了。 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发现巨大宝藏的狂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道神秘的身影正悄然无声地逼近他身后。 …… “瘦猴师兄不回来吃饭了?”王铁柱愣了一下,问旁边正埋头猛吃的狗剩。 “嗯,是啊。”狗剩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应了一声。 王铁柱叹了口气。瘦猴那份饭要是不吃,可就浪费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粮食越来越金贵,一点都浪费不得。 “什么事这么急?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若羽师妹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满。 “没事儿,我给他打包带过去,盯着他吃完,保证不浪费。” 狗剩手脚麻利,把瘦猴那份饭菜装进一个竹筒里,往身后一背,起身就要出门。 “师兄真要去找他?”若羽师妹有些疑惑。 “那当然,”狗剩挺了挺胸,努力摆出大师兄的稳重模样,对大家笑了笑,“出去找师弟,可不就是我当大师兄的责任嘛。”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若羽师妹提议道。 “不用啦,我一个人去就行。” “真不用?” “真不用。” 看着狗剩匆匆离去的背影,若羽师妹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小声嘀咕道:“哼,师兄对瘦猴师兄可真是偏心。” 众人听了,互相看了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旁的赵景涵笑着打圆场:“若羽姑娘,别担心了。狗剩兄弟做事有分寸,想必心里有数。” …… “这臭小子,到底钻哪儿去了?”狗剩脚下踩着蹑云步,身形如风,在石洼山深处快速穿行。 蹲在他肩头的金色小猫似乎也有些不耐烦,轻轻“喵”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这小家伙是刚才狗剩要踏入山门传送阵时,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的,非要跟着他一起走。 狗剩想着路上有个伴也不错,便没拒绝。 按照之前用传讯玉简通话时瘦猴给的地址,狗剩来到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头前。 “这里啥也没有啊?”狗剩看着眼前寸草不生、连棵树都找不到的荒山,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绕着山头转了好几圈,眼睛都快瞪酸了,愣是没发现任何瘦猴的踪迹,或者像入口的地方。 这下他更急了,忍不住抓了抓脑袋:“这该死的瘦猴,说话就不能说明白点吗?急死人了!” “喵!”就在这时,肩上的金色小猫又叫了一声,轻盈地一跃而下,朝着山脚下的山谷方向窜去。 “哎?你去哪儿?”狗剩一惊,生怕这小祖宗跑丢了,赶紧提气追了上去。 不多时,一人一猫就来到了山谷之中。 这里杂草丛生,藤蔓缠绕,充满了原始山林的气息。不过这也正常,石洼山本就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咦?”狗剩的目光扫过一处,突然停住了。 只见一棵巨大的枯树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那洞口位置相当隐蔽,要不是仔细搜寻,或者像小猫这样有灵性的动物带路,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这种犄角旮旯都能被瘦猴找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狗剩心里又是佩服又是好笑,默默给瘦猴点了个赞。 眼看那金色小猫毫不犹豫,身子一弓就敏捷地钻进了洞口,狗剩连忙喊道:“喂!慢点!别这么急啊!”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却也猫着腰,加快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跟着钻了进去。 洞窟里漆黑一片,狗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头掠过一丝熟悉感。 “这石洼山,怎么净是这种乌七八黑的山洞。”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系统空间里摸出了那块会发光的石头。 石头一拿出来,立刻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洞壁。 “咦?” 狗剩凑近了些,借着光仔细看去,只见洞壁上刻着一道道横向延伸的奇特纹路,这些纹路连成一线,一直蜿蜒着通向洞穴深处。 “这地方有人来过?”狗剩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不过,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脚下已经走到了洞窟尽头。 “哎哟!”狗剩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这才发现脚下竟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深洞。 “瘦猴那小子,八成就是掉进这里头了吧?”狗剩摸着下巴,心里有了谱。 这时,蹲在洞口边上的金色小猫,歪着头“喵呜”叫了一声。 “嘿,你这小东西,自己不先下去探路,倒让我打头阵?”狗剩看着小猫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咱这山门里,真是人才济济,连猫都这么会使唤人。” 话虽这么说,狗剩还是认命地吸了口气,率先跳了下去。 这洞有七八丈深,落地后,狗剩一眼就瞧见了呆立在那里的瘦猴。 “好家伙!可算逮着你了!”狗剩喊道。 “啊?师兄,你总算来了!”瘦猴闻声转头,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给个熊抱。 “打住打住!离我远点儿!”狗剩眼疾脚快,一个闪身躲开。 瘦猴刚才摔得跟个泥猴似的,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散发着一股子土腥味。 瘦猴扑了个空,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又兴奋起来,指着四周:“师兄快看!我发现了啥?灵石矿!师兄,咱们这回可要发大财了!” 狗剩没理会他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抬眼环顾四周。 这洞窟空间不小,里面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各种棱角分明的晶石,散发出幽幽的蓝紫色光芒,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梦似幻。 然而,这满洞窟价值连城的灵石奇景,此刻却没能完全吸引住狗剩的目光。 他此刻正死死盯着自己手里那块发光的石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来头?” 狗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带着旁边的瘦猴也愣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