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动,气氛沉闷。
薛知盈低垂着眼,双唇紧闭,从坐上马车后就再没发出任何动静了。
她不应如此沉默的。
已是破罐子破摔上了萧昀祈的马车,他也没有出言赶走她,她应该把握这个机会。
可是思绪乱成一团,险些被孟琛带走的危机仍在心里威胁着她,令她后怕又胆颤,喉间像是黏住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来。
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律法约束的是本身正直和身份平庸之人,孟琛贵为临安王,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折辱她,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最终无人在意她究竟是为人做妾,还是养做外室,亦或是什么都不是。
一想到这些,眼眶又开始泛酸了,激起泪花让眼前视线变得模糊。
薛知盈原本觉得自己并非脆弱之人,父亲早逝,母亲柔弱,她远离家乡,独自一人在陌生疏冷的府邸成长,若是遇事便哭哭啼啼,她过往的这些年早就支离破碎,更遑论有胆生出自救的想法。
她还羞耻地将自己悄悄比作坚韧不拔的小草。
她觉得这是美好的品质,即使不好意思告诉别人,但自己也要朝着这样美好的方向生长。
可真的遇上她用尽全力都难以匹敌的强权,自身渺小令她深感无助,莫大的恐惧将她笼罩。
她又意识到,自己只是个脆弱的小女郎,没能生长成她想象的美好模样。
眼泪滴落无声,只在光影中晃过一抹莹亮。
萧昀祈淡然看去,少女局促交叠在腿上的指尖泛着水光,鬓发遮挡的面庞还在不断向下滴水。
他对她的悲伤无法感同身受,只是在马车封闭的空间内,他又不得不一直注意到她的哭泣。
车厢内太过安静,令她压抑的呼吸声越发明显,带着细微的哭腔,听起来有些可怜。
他静默地纵容了片刻。
但她持久不停,像是要一路都这么不消停了。
萧昀祈微蹙了下眉,顿了一瞬,还是没开口说什么,索性换了个平时乘车少有的姿势,侧头将目光完全投向了窗外。
身姿摩挲的动静将薛知盈唤回神。
她手指抹开一片湿濡,低下的目光悄悄看了眼马车内的另一人,没能看见萧昀祈的脸,但看见他曲起平放的一双长腿和她离得很近。
好似只要马车晃动的幅度稍大一些,她的膝盖就会顺势抵上他的。
要抵上去吗?
正想着,马车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似的,突然晃荡了一下。
薛知盈眸光微怔,膝盖已是感受到了另一人的体温。
她赶紧加以力道,故意没有顺着马车停止晃动而复原。
但下一瞬,萧昀祈就不动声色地挪走了腿。
薛知盈有些失望地眨了下眼。
不过这眨眼一瞬,她竟看见眼前明明只挪开了一点的膝盖离她又远了一段距离。
这下,就算马车晃得再厉害,她的膝盖也碰不到他分毫了。
薛知盈憋着一股闷意抬手抹掉了眼角最后的泪水。
视线清晰后,思绪也逐渐变得清明。
说起来,今日老天好似又给了她一点小恩小惠,若非正巧在那遇见了萧昀祈,她真的毫无逃脱的办法。
也正好,萧昀祈虽是冷淡,但还是帮了她。
是因他本就乐善好施,还是她这段时间的努力起了作用。
两者似乎都不太对。
冲着两个错误答案不停想着,不自觉就往后者想了去。
薛知盈缓缓抬起头来,视线顺着萧昀祈大腿岔开的弧度一路扫过玉带紧束的窄腰,撑得锦衣平整饱满的胸膛,深沉的玄色令他肩臂线条更加流畅,将男人张扬的力量感掩藏在不可见之处。
这具身躯只是坐在那里,就无声地显露着清贵出尘的气质。
视线最终落到他那张玉质金相的侧颜上,窗边光影轻晃,令人分不清是什么在恍眼。
看得出神,马车陡然一个颠簸。
薛知盈呼吸一滞,身体失去平衡地向前扑去。
一直萦绕在车厢内的清甜香气,像一张张开的网,突然收紧下落将萧昀祈完全包裹。
香软扑怀,他转头在身前看见一张惊慌高扬的脸庞,正对他的目光。
薛知盈刚才碰不到的膝盖如今抵上了她的侧腰,本能伸出的双手抓住了那条紧贴男人腰腹的玉带。
即使无意,她的动作也堪称冒犯。
更别提是对向来不允人近身的萧昀祈。
但薛知盈没有被立即推开,或许是男人克制着厌恶,留有风度在等她自己起身。
薛知盈浓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暗影。
暗影轻晃,像她心中正在波动的一缕不见光的心思。
这份心思驱使着她微微撑起身子,却不退返进。
嫣唇轻启,呼吸已是来到他颈侧:“表哥,今日一事,我想向你道谢。”
萧昀祈绷着唇角一言不发。
直到她贴在他怀里道出谢意:“表哥,谢谢你。”
萧昀祈垂眸冷眼睨她:“这就是你道谢的方式?”
冷淡的语气带着逼人退却的讥讽。
他好像生气了。
可薛知盈却更近一步,唇边含着一声微不可闻的:“是。”
萧昀祈瞳孔骤然紧缩,面上短暂地凝滞了一瞬。
偏头没能来得及完全避开,馥郁香气在唇角被碾碎,晕开一片温热柔软。
压在胸膛上的重量令那丰腴饱满处感触明显,塌下的纤腰令视线不可避免映入她身后起伏的曲线。
只此一瞬,少女面颊泛红地退开起身,从他身前撤离了所有引诱。
马车内一片沉寂,却有热稠的暧昧裹挟着气氛无法降下温度。
萧昀祈眸底神情沉暗,视线紧盯着紧张缩着身子坐离他一个人身距离的少女。
扑得快,躲得也快。
却不将她覆来的温热馨香一并带走。
发丝挡不住她面颊映出的绯色,耳后红热更是毫无遮挡,将她的心情全数暴露。
马车忽停。
薛知盈低着头听见耳边传来萧昀祈毫无情绪的冷声:“下去。”
她背脊一僵,下意识就要动身逃离。
但身体生生克制住,又硬着头皮抬头望向他。
一眼看去,薛知盈不知自己是否有做出预想中的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状,她只知道,她看见萧昀祈面无表情。
犹如隔岸观火,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姿态甚比刚才更为放松,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没有因那个吻生出任何波澜。
“……表哥。”薛知盈轻唤一声,快速说完最后的话语,“总之,今日真的多谢你了。”
说罢,她赶紧移开视线,低着头转身便往马车外走。
再怎样都是会令人感到羞耻的。
竟然还被赶下……
薛知盈刚在马车下站定,一抬眼,思绪顿住。
到萧府了。
她还以为是半道把她赶下车呢。
原本的羞耻散作几分怔然。
薛知盈又生了胆量想回头向马车内看去,但最终还是没敢去看,只低头在马车前福身:“表哥,那我就先回府了。”
她自觉不会得到回应,行过礼后便转身朝府邸走了去。
反倒是候在一旁的木彦,理所当然地朝马车内看去,等着看自家主子故作冷淡实则依依不舍状。
岂料,这一看,他惊呆在原地。
马车内,他那向来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主子,此时胸前衣襟凌乱,腰间玉带歪斜,搭在座椅上的衣摆明显显露一片被压过的褶皱,是何物所压,结合刚才被他忽略的少女红润的面颊,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萧昀祈瞥他一眼:“看什么,还不启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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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子。”
很快,停在萧府门前的马车再度驶动,朝着原本要去往的刑部方向驶去。
*
萧昀祈忍受繁琐交际,专程赶赴花宴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得到的线索要对得起他花费的精力。
不过今日生了意外。
旁人或许看不出年轻的首辅有何异样,但对他甚是熟悉的谢珩却是敏锐察觉。
谢珩挪步到木彦身旁低声问:“他今日怎么了,事情不是进展得挺顺利的,是出了什么别的事吗?”
木彦神色一凝,下意识朝萧昀祈看去一眼。
他当然也如谢珩一样能察觉到主子的异样,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能影响主子的只有表姑娘被临安王堵在小道上这事了。
心爱的女人被那老头盯上,谁能开心得起来。
想到这,木彦顺带又在心里埋冤了一次主子当时的做法。
活该他这会自己生闷气。
不过主子和表姑娘的事无人知晓,连他都是自己猜出来的,他也不能随意告诉别人,即使是谢世子殿下。
木彦恭谨道:“回世子,今日一切顺利,别的属下也不知晓了。”
谢珩若有所思地喃喃:“是吗,那他这是……”
这时,萧昀祈迈步走来:“余下的交给你了。”
谢珩回神,露出一抹笑:“好,那你呢,去何处?”
萧昀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淡声道:“回府。”
看着萧昀祈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谢珩摸着下巴再次喃喃:“总不能是为情所困吧,这太诡异了。”
萧昀祈当然不是为情所困,而是被薛知盈胆大包天的引诱扰得心烦,今日查到的东西远不足以抵消他忍受此事的厌烦。
回到萧府,往云墨斋去的路上,木彦趁四下无旁人,忍不住斗胆询问:“主子,您是在为表姑娘的事心烦吗?”
问出心中好奇,木彦心里舒坦了,也做好被主子无视的准备。
岂料,萧昀祈竟是“嗯”了一声。
木彦大为惊喜。
这是烦透了吧,居然都到忍不住要向他倾诉的程度了。
木彦赶紧上前半步,贴心提议:“主子,表姑娘今日应是受了惊吓,不若让小厨房备碗甜汤送去,吃些甜食心情能放松些。”
萧昀祈脸一沉:“你脑子里成日装的什么东西?”
木彦霎时闭嘴。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啊,还不都是想着为主子出谋划策。
拉不下脸安慰佳人,那就继续自个儿生闷气吧。
萧昀祈在云墨斋处理完余下公务,再回迎风院已是入夜。
下人已提前备好浴水,他进屋关门后便径直开始宽衣。
思绪大多落在手头正在查办的案件上,只是偶尔会因与孟琛有关的线索而牵连出一个不必要的人物。
浴水没过腰身时,萧昀祈动作顿住。
今日缠在他腰上如水般温软的触感再次浮现心头。
但这个形容并不准确。
水是会被穿透掌握不住的,那具压在身上的躯体虽是柔软,却是紧密贴实能被感受到的。
可还是软得和此时浴水包裹的感觉相近,令人匪夷所思。
一瞬走神,擦过耳边的轻微异响转瞬即逝,像是错觉。
萧昀祈沐浴不久,起身后如往常一样,一边穿上寝衣一边往屋内走去。
只是走到隔断的屏风前时,他脚步停了一下。
萧昀祈目光垂在腰侧系了一半的腰带上,片刻停顿后,他手指迅速打了个转系好腰带。
再向外迈步,一抬头,视线里出现一道局促站立的身影。
薛知盈双手交叠地捏着裙摆,听见脚步声也没转头。
只低垂着视线,身体已经僵如石像。
萧昀祈随手取下屏风旁挂起的外袍,冷呵了一声:“不打算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