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冷白的灯光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弥看着眼前这个衣着精致、风韵犹存的女人,心底那片早已结痂的伤疤似乎又被无声地撕开,渗出冰冷的痛楚。
姜敏的嘴唇微微张合,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虞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姜弥语气疏离,“你现在有了新的孩子,我对你而言,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姜敏。
她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她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姜弥身上那件简单的棉质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的脖颈和手腕,凌虞经济很拮据。
姜敏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几分委屈和训诫,“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你妈妈,要不是我,你能上市里最好的学校吗?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吗?你现在自己也做了母亲,”
她的目光瞥向紧紧抱着姜弥腿的瑶瑶,“应该更能明白我的苦心才对。妈妈当初的选择,或许方式你不认同,但都是为了能让你有更好的未来。”
她顿了顿,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补充道:“如果你现在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妈妈不会看着你吃苦的。”
“不需要。”姜弥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她绷紧的下颌线透着一股绝不屈服的倔强,“我的日子过得很好,不劳您费心。”
姜敏看着女儿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眉头紧紧蹙起,心底涌起一阵烦躁。
这孩子的倔脾气,到底是随了谁?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忽然,姜敏像是想起了什么,“陆时序他来找过我,打听你的下落。”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姜弥波澜不惊的脸上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陆时序?他竟然会为了找她,去见他平生最憎恶的姜敏?
姜弥迅速压下心中的震动,声音依旧冷淡:“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了。”
姜敏仔细观察着女儿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过来人的了然笑容。
她压低声音,“小虞,听妈妈一句劝。妈妈是过来人,看人看事总比你透彻。陆时序那孩子,看样子也还放不下你。你跟着他,日子总比你现在强上千百倍。陆家根深叶大。”
姜弥的眼中迸射出毫不掩饰的轻蔑,“跟着他?像你去破坏别人的家庭,然后生下一个私生子吗?”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姜敏被女儿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扇了过去。
姜弥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
她捂住脸,抬起眼,看向姜敏的目光里只有冰冷。
还没等姜弥做出任何反应,瑶瑶却像被激怒的小兽般冲了出来。
“不准你打我妈妈!”
爸爸不在身边,她就要好好保护妈妈。
她冲到姜敏身前,抱住她的腿,张开嘴,用尽全力在那昂贵的丝绸面料上狠狠咬了下去。
“啊!”姜敏猝不及防,疼得尖叫出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她试图甩开腿上的小丫头,厉声威胁道:“松口,再不松口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看在这是自己外孙女的份上,勉强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没有动手打下去。
瑶瑶听到她的威胁,不但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用力了,直到嘴里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才心满意足地松开。
姜敏揉着发痛的大腿,看着裤子上那圈明显的湿痕和可能存在的牙印,脸色青白交加,既尴尬又恼怒。
海城。
陆时序刚刚结束一场冗长的商业谈判。
临行前,林梳桐还特意叮嘱他:“时序,海城的周科夫妇与我们家是旧交,你这次去,务必代我去拜访一下。他们家的千金周熙然刚从国外学成归来,听说也在帮忙打理家族生意,你们年轻人可以多交流交流。”
他心中泛起一丝不耐与抵触,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应有的礼节,以工作繁忙为由,几次婉拒了周家明确的饭局邀请。
然而,在一场无法推拒的重要晚宴上,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周熙然。
周家小姐明艳大方,谈吐得体,确实非常优秀。
宴会上,众人推杯换盏,陆时序因项目应酬,不免多喝了几杯。
宴会结束时,他已微醺。
周熙然自然而然地上前搀扶住他,语气关切:“陆总,您喝多了,我送您回酒店吧。”
陆时序感到头脑昏沉,意识有些模糊,便没有拒绝。
车窗外是海城流光溢彩的夜景,车内弥漫着周熙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她侧头看着身边男人英挺却难掩疲惫的侧脸,心跳微微加速。
到了酒店楼下,陆时序勉强维持着清醒,低声道谢:“周小姐,谢谢你,我自己上去就好。”
周熙然却坚持扶着他走进电梯:“没关系,送佛送到西嘛。”
电梯缓缓上升,狭窄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微妙。
周熙然看着他因醉酒而显得比平日柔和几分的眉眼,以及微微敞开的领口,一股大胆的念头悄然滋生。
将陆时序送回总统套房,他几乎是倒在沙发上,手指按着发痛的太阳穴,眼神因酒意而显得有些迷离恍惚。
周熙然没有立刻离开。
她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俯身时,一缕发丝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臂。
她看着他,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一丝试探和诱惑:“陆总,您看起来很不舒服,需要我今晚留下来照顾您吗?”
陆时序的大脑被酒精麻痹,反应迟钝。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又似乎没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只是含糊地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像是默认,又像是彻底醉倒了过去。
周熙然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