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丝线坊的仓库。“咔哒。”
门锁应声落下。
如萍再没退路了。
老板那张肥脸在昏暗里挤成一团,油光锃亮,他搓着手,一步步地压过来。
“如萍,你可真俊,这身段太勾人了,不如从了我吧。”
那声音腻得流油,黏糊糊地往如萍耳朵里钻。
“往后啊,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娘。”
他说话间,那只又肥又短的手就伸了过来,径直去扯如萍的旗袍领口。
墙角冰凉,死死抵着如萍的后背,她已经退无可退。
一阵恶寒顺着脊椎骨爬上来,她抖得不成样子。
“你别过来!我爸是陆振华!是司令!你敢动我,他毙了你!”
老板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爆出一阵更放肆的狂笑。
“司令?”
他笑得一身肥肉乱抖。
“你爹是司令,你还用到我这破地方来讨生活?”
“行了如萍,别装了!你那司令爹早就过气了!你男人何书桓都不要你了,还拿老头子出来吓唬谁?”
他一把攥住了如萍的腰。
“你男人不懂得疼你,我来疼……”
每一个字都戳在如萍的伤口上。
“我求求你……放过我……”
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
老板眼里的浑浊欲望更浓了。
“放过你?行啊。”
他猛地扑上来,把如萍整个人死死按在布料堆上。
“等我今天快活完了再说!我天天都想这么干!”
布料的霉味混着男人身上那股恶心的汗酸味,瞬间将她吞没。
绝望里,她的手在身边胡乱地抓着。
线团、木轴……
指尖最终触到一片冰冷的金属。
一把裁缝剪刀。
老板撕开她旗袍盘扣的刹那,雪白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如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把剪刀狠狠捅了出去!
“啊——!”
老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可就在这时——
“砰!”
仓库的木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进来。
是何书桓。
跟她提了离婚后,他心里就堵得慌,怎么也放不下,鬼使神差地就跟了过来,见如萍进了仓库半天没动静,一靠近就听见了她的声音不对劲。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气“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
如萍衣衫不整,满脸都是泪。
而那个男人压在她身上,正捂着流血的手臂鬼叫。
如萍的衣服,被撕烂了!
“畜生!”
何书桓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我杀了你!”
他疯了一样扑上去。
一拳,又一拳。
“砰!”
“砰!”
“砰!”
每一拳都砸在实处,骨头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
仓库里的惨叫引来了街坊和巡警。
众人冲进来时,只看到地狱般的一幕。
何书桓骑在老板身上,正机械地挥着拳头,而身下的男人,早就没了气。
一把明晃晃的剪刀,直没入后心,血浸透了整个后背。
“杀人啦——!”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
巡警一拥而上,将失魂落魄的何书桓死死按在地上。
冰冷的手铐“咔”地锁住了他的手腕。
如萍瘫坐在角落,眼神空洞,看着被拖走的何书桓,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周围人投来的鄙夷又好奇的目光。
她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杀人丑闻的女主角。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嘴唇翕动,无声地念着书桓的名字。
书桓被拖走时,还在拼命地嘶吼。
“如萍——!”
巡警押着书桓往外走,群众围观。
一位大妈嘀咕:“这男的看着斯斯文文,怎么下手这么狠?”
旁边大爷接话:“可能平时被琼瑶台词憋坏了,一次性爆发。”
一位年轻女子说:“听说他叫何书桓?还是申报工作的。”
另一位女子接话道:“就是那个天天‘我不是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动心的男人吧’的何书桓?”
……
依萍家中。
傅文佩看着空荡荡的客房,眉头紧蹙,忍不住地叹气。
“箫笙,他的伤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走了。”
依萍递给她一杯热茶,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那个叫箫笙的男人,一早留了张字条就消失了。
不管他是谁,只要离开这个家,对母亲来说就是安全的。
但响尾蛇送来的报告,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报告上写:箫笙,对外身份是前南京明德中学的国文老师,学校因经费不足停办。
一个月前经旧同事介绍,入职上海崇德女中。
日常深居简出,说话带南京口音,看着就是个念旧安稳的普通教师。
报告最后,用红笔加了一行字:此人正被黑龙会与日本特高课双重追杀。
一个普通的国文老师?
依萍嘴角扯出一声冷笑。
骗鬼呢。
但这至少说明,箫笙没撒谎,他确实是在为国家做事。
……
与此同时,杜飞的调查彻底卡死了。
他按依萍说的“阴阳脸”,在虹口区翻了个底朝天。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旧书铺掌柜,结果差点把人给吓尿了,街坊四邻都证明他家三代良民。
线索断了。
杜飞坐在车里,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盘。
他盯着手里的资料,一个词儿猛地跳了出来。
“时间!”
他低吼一声,把旁边的刀疤吓了一跳。
“先生?”
“依萍上辈子看见‘阴阳脸’,是民国二十三年!现在才二十二年!”
杜飞的眼睛里迸出一道光。
“我们一直在用未来的记号,找现在的人!”
“我们要找的,很可能是一个脸还完好无损的老学究!”
这个念头就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所有的死锁。
为什么查不到?
因为从一开始就找错了!
这个所谓的“老学究”,不是找不到,是他压根就不想让你找到。
这个人,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个顶级的潜伏者,一个真正的幽灵。
一股凉气顺着杜飞的后脊梁往上窜。
这家伙,是敌是友?潜伏这么深,到底图什么?
他刚要下令改变调查方向,一个手下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先生,出事了!”
“法租界,乐乐丝线坊出了命案,何书桓被当场抓了!”
杜飞怔住了。
何书桓?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刀疤在一旁补充了如萍被侵犯,何书桓失手杀了人的细节。
杜飞刚发动车子,一道狼狈的身影就疯了似的冲到车前,张开双臂死死拦住路。
是如萍。
她头发散乱,旗袍上沾着血和污渍,脸上还挂着泪痕,整个人糟透了。
杜飞踩下刹车,降下车窗,示意刀疤把外套递过去。
如萍看到这个动作,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杜飞……”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帮帮我……”
“救救书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