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玄学老祖 带我去你家。
江词心中的不安很突兀的、在触及到那道冰冷视线之时, 就如潮水般消退了。
他目光在那只白猫身上徘徊,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情绪,仿佛是羡慕和……嫉妒一样的。
“您是记得我吗?”他不自觉用上了敬称,还捎带上了一些期许。
少年居高临下往下看的时候,他就在人群中间,说不定对方就这么一眼,就记住了他了。
他的那点小雀跃,沈予并不明白, 他只用一句话, 就浇灭了对方的眼中燃烧的小簇火焰。
“不记得。”在最开始复活之时,沈予依稀对这人有印象, 对方和主角受一样, 是被带去的祭品之一。
不过单凭这一点还不至于令他另眼相看。其实最直接的原因是江词身上有着一股庞大且隐蔽的死气, 它浓郁到宛如实质,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人似乎被某个鬼王级别的厉鬼标记了。
沈予眉头微蹙,在这末法时代, 居然还存在着鬼王?在天师层出不穷的年代, 鬼王都代表着绝对的统治, 更别提现在。
闭了闭眼,他平复了一下稍显不耐的情绪, 新发现先暂且搁置,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他饿了。
“跟着我。”他抬手抱起猫, 自轿子上下来,这个过程中,纸扎人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不去多加阻拦。
村民口中的新娘子,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朝前走着,他所前进的方向,是那座高耸的山。
江词乖乖的跟在沈予后面,这条路是他第三遍走了。刚刚拼死逃离了村子深处,现在又要重新进去。
谈不上害怕,更多的是对少年的担忧。虽然谢北昇证明对方是大佬,但对方看起来始终年纪不大,再加上之前小女孩口中所透露的山神的新娘子,听起来格外的不妙。
现在朝着这一听就有古怪的山去,是不是有点自投罗网的赶脚?
当然,大佬做事不容置喙,在一番思想上的激烈斗争下,江词还是选择闭嘴。实在是少年表现的不是好接近,不一定会听他的建议,且多说多错。
沈予这边还在想问题。
按道理来说,他应当先把江词丢出去,村子和村民被大山扩散出来的结界所覆盖,与外界形成了隔绝,他不出手,对方是走不出去的。
只有将人丢出结界,才能确保无辜之人的安全,可现在……
沈予揉了揉眉心,饥饿感催促着他快些动手,且那种对所有人淡淡的厌恶感挥之不去,让他无暇顾及江词。
“看好它。”他将怀中的白猫扔给江词,双手快速结印,在他们所站着的方寸之地画了一个圈,“待会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圈。”
江词立马应了下来,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这交代的仿佛大战在即。
他怀中的那只被叮嘱的猫,被少年抛弃后毛都焉了,显得可怜兮兮的,正试图用格外夹子的喵喵叫来唤回对方对它的回心转意。
然而卖萌并没有换来少年对它多看一眼。
白猫爪子一挥,直接挣扎开落到了他的脚边,金色的竖瞳浮现出人性化的嫌弃,仿佛不屑被少年以外的人触碰。
江词:“……”
死装猫、死双标猫。
那群鬼民一路老老实实跟在沈予后面,像是新娘子的陪嫁品一样没什么反应,可当沈予要迈进面前这座山时,它们却开始疯狂的阻拦。
新娘子似乎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对付这些小鬼,沈予显得兴致不高。他随手抛出一道金光,身后的一切鬼物便再也近不了身。
他迈入了山中,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下。
江词有些担心,又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信号,也不知道谢北昇有没有带着援军过来。
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他干脆坐了下来。期间,那小女孩还试图和他搭讪,说完送他出村子。
江词翻了个白眼,掏出耳机直接把耳朵堵上了。小女孩破防,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盯着盯着,两只眼珠子突然掉落,只留下两个空空的眼眶。
江词:“……”
好歹毒的精神攻击!
他赶紧闭上双眼、不看不听!
不知过了多久,大山有了动静,哗啦啦的石头从上面滚落,地面开始震动,疑似泥石流的前兆。
哪怕江词想直接六根清净,这会子也不得不睁开眼睛去观察情况。不是错觉,那座山真的在颤动,好像马上就要坍塌了一样。
少年进去那么久,其实是去拆山了?!
小女孩还在他圈前守着,眼看情况不对,她一脸惊慌又恐惧地问,“你还不跑吗?山要塌了!”
江词:“哦,那你跑呗。”
说完,他又有些好奇,“可你已经是鬼了,还会怕被活埋?”
小女孩:“……你好贱。”
当鬼都憋屈,她要气死了。
说实话,要真被活埋,江词还是怕的。他现在全凭着对少年一腔信任,老实在圈内站桩。再说了,双标猫看着精明,它不也没跑路。
刚这么想着,天边忽然火光乍亮,火势蔓延迅速,烧红了半边天。
热浪扑面而来,江词不到一分钟就出了一身汗,他沉默了一会,低声对白猫说:“原来他不是拆山,是去烧山了。”
但也没差,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白猫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江词仰头望一会,注意力集中时,他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山上笼罩的阴影好似化作了一团不明形体,它张牙舞爪着,露出一双双猩红的眼。
庞然大物,遮天蔽日。
江词被惊到了。
而更让他惊的事还在后头,少年踩着八卦镜从火光中飞身而出,他立于半空,一挥手便撕扯下阴影一大块形体,随意的捏成小球,然后……吃、吃了?!!
阴影还在挣扎反抗,但攻击手段都被沈予一一化解,但最后,阴影的奋力咆哮着,攻击却越来越弱。
它似乎注意到了这边还有一个活人,分了一部分来攻击江词,或许是想以血来增加实力,又或者是想以此要挟少年。
但无论它想干什么,终究不会实现。在靠近到圈内范围的一刹那,那一部分阴影就被搅碎了。
果然,大佬一出手,就非同凡响。
江词躺平的很安心。
面对阴影最后的挣扎,沈予没什么精神,也懒得躲开了,任由细绵的疼痛落在身上,一点一点吃掉所谓山神最后一块身体。
在旧版本的地图上显示,此山名清秀山。百年前,因战争时期,太多人惨死后被埋在此处,逐渐诞生了怨气聚合体。它们和山融为了一体,有了意识,也就成了所谓的山神。
怨气被吃掉后,化作了一股力量被储存到了沈予的身体里,这一顿可以够他撑一段时间。然而随之而来的麻烦事就是处理后遗症,那犹如病毒感染一般的负面情绪。
在“山神”彻底消失的一瞬,整座大山被夷为平地,无影无踪到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村民也在同一时间,化作一堆堆白骨散落地面,纸扎人无风自燃,被禁锢的灵魂得以解脱。
经过一晚上的高强度折磨,江词已经对眼前这一幕接受良好,他小心翼翼地问少年:“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在他问的时候,白猫率先跳出了圈,扒拉着沈予衣服,爬到了他肩头。
沈予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饥饿感消退,倦意翻涌而来,他垂头望着地面,有些出神。
江词也跟着望去,大山消失后的地面算不上平整,松软的土地上遍布碎石。
“把他们埋了。”沈予指向那堆白骨。
江词在少年手中捡回一条命,自然不会有怨言。他找了根趁手的棍子,任劳任怨的挖坑,将上百名村民的骨头都埋好后,还拜了三拜。
确保所有尸骨都被安置妥当,他一扭头想说话,却余光一扫,突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说不上什么材质,通体散发着暗淡的绿光。
他捡起来观察了一会,有几分诧异:“这不是和我爸收藏的那东西一模一样吗?连形状轮廓都一样啊。”
江词有些费解,正想收起来带回家对比看看,面前伸来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对面简言意骇:“给我。”
大佬发话,他都不带犹豫的,立马顺从。
沈予拿着石头端详了一会,里面被注入的黑色死气,和江词身上的标记来自同源。
“你刚说的,再说一遍。”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一字不漏。”
江词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乖乖地将刚才地疑惑复述了一遍,说完还勾了勾手指头,嗯、是26个字没错。
来之前,沈予是没想到在这块地方,也会和江词背后的那只鬼王有关联。剧情中,这块地原主来过,为的就是填补身体中的能量亏空,维持活死人状态。
剧情具体细节比较模糊,并没有明确表示有无其他活人在这,更没有和鬼王相关的部分。
这事管不管,该怎么管是个问题。如果不管,江词必死无疑,毕竟除了主角攻和他背后的隐藏世家,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处理这件事。
他又看了眼江词,对方一无所知,见他看过来还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像只听话的小狗似的在等待他的下个指令。
……罢了。
沈予眼皮微抬,道:“带我去你家。”
江词懵了:“啊?”
第52章 玄学老祖 烧了、砸了
阴云笼罩, 慢慢遮住了月色。
江词终于重新回到了车上,这几天他经历的事光怪陆离, 比他前半生都要来的刺激的多。
他手紧握方向盘,不知是不是空调太冷,手指还有些微微颤抖。深呼吸一口,他把空调稍微调高一点,才假装不经意的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
被公认为天师界大佬级别的人物,此时正头倚靠着车窗、呼吸轻浅,睡的很安静。白猫一动不动趴在他身旁, 一同闭上了眼。
江词看的有些入神, 下意识放缓了车速,让这趟路程尽量平稳。为了让对方尽量睡得安稳, 他还特意将手机设置了静音。
一趟本穷凶极恶的路程, 却又突然峰回路转, 还获得了天降的奖励,这么一想,完全不亏。
回程格外顺利, 因为夜深, 到市区也没什么车辆通行。回到江家, 天边泛起白光,已然蒙蒙亮。
江词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还维持着之前那个睡姿,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精致的脸上透露几分苍白。
当那股不可违逆、淡漠至极的气质褪去时,他罕见的从对方身上察觉出几分脆弱,像是本该属于少年的颜色被一场漫长的白雪掩盖了。
他抿了下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等待对方醒来。
江词的视线不加掩饰、太过炽热,本来想在眯一会的沈予,还是睁开了眼。粉瞳重新流转光芒的那一刹,仿佛重新给这具躯壳注入了生机。
江词立马收回视线,假装再看风景。
沈予推门下车,白猫一同从车上跳了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脚边,活像个小尾巴。
这只猫……
他垂眸,白猫也在看他,竖瞳中点缀的金色,和那天边即将要升起的太阳一样。
白猫贴着他的小腿蹭了蹭,似乎是在撒娇,但沈予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它努力讨好的动作。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身上隐隐萦绕了一股灵气,这种造化,使得它更通人性。
“你该走了。”沈予对白猫说了一句。原主不喜欢猫,而他也无心养一只变数之外的生物。
后一步下车的江词,听了这话一顿,目光在白猫和沈予之间游移,幸灾乐祸之余还稍稍有些同情。
沈予说完,又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江词收敛起平日里的做派,瞬间变的老实巴交起来,“我带您进去看看。”
他不傻,少年肯定是冲着爸收藏的那块石头才来他家的,那块石头他爸可宝贝了,放在收藏室的保险箱里,没事就要看上两眼。
不过……
如果对方想要的话,哪怕冒着腿打断的风险,连着保险箱一起他都要给偷出来。要是帮上少年的忙,肯定能得另眼相看、再不济被记住也行。
江家有好几套房,图清净最常住的地方是郊区别墅,建筑是很典型的欧式风格,占地面积不小。
江词决定开门进山,直奔主题:“那块石头就在楼上,我去给你拿。”
“不急。”沈予打断了他,反而不紧不慢地逛起别墅来。
江家虽然建筑风格欧式,但布置风格却很中式。反正人类是懂折中的,装修上保留各自的喜欢就行,别管和不和谐。
客厅摆放的钢琴还很崭新,一看就无人弹奏,只是摆设。而墙壁上挂了不少大艺术家的名画名字,在剧中的位置,是一幅十字绣,绣的阖家欢乐。
沈予缓步走过,每一幅画都扫过一遍,最后停留在了十字绣面前,抬手抚摸了下边框。
江词有些迟疑:“呃……您要是喜欢,我可以送您?”虽然那是他妈亲手绣了半个月才完工的作品,但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大不了他后面再绣回来。
沈予后退每一步,“取下来。”
江词听话的取了下来,正想着找佣人好生打包一下,就听见了那剩的后半句话。
“拿去烧了。”
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江词张了张嘴:“……啊?”
把“阖家欢乐”送人他妈可能会原谅他,但烧了那就是让上帝去原谅他了。
他有些搞不懂大佬在想什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想再争取一下,“不烧行不行。”
沈予只是微微侧头,抬眸看了一眼。
江词马上立正:“好的,我知道了。”
他含泪吩咐佣人去烧掉十字绣,一转身,就见沈予又站到了一尊清代花瓶前面,面不改色:“砸了它。”
江词:“……”
这是烧山不过瘾,要来拆家吗?
他的犹豫显然被人尽收眼底,沈予沉思片刻,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有歧义,“过来。”
江词慢吞吞地往前走了两步。
沈予主动凑近,一截极致的冷色调从眼前闪过,独特的草药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眉心一阵酥酥麻麻的清凉感渗透进皮肤,蔓延到了眼球,阴影只存留了一瞬便扯开,他略微不适的睁开眼后,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刚被沈予点名的那座花瓶,上面缠绕着类似于蜈蚣一样的黑色纹路,密密麻麻,在上面断游走。
江词生理性恶心,反射性打了个寒颤。
“这是留存在江家的死气,它们嵌入某些东西当中,与之合二为一。”沈予随口解释了一下。
江家存在大大小小几十个聚阴阵,整他的厉鬼手法歹毒,不整太大阵仗,而是想要慢慢侵蚀,一点一滴的折磨死江家人。
江词没想到自己生活的家,居然死气沉沉,每一件东西上都带有黑雾,只是分浓郁和淡薄的程度。
他有点反胃,偷偷的朝着仍镇定自若的少年靠近了一点,努力除了地板之外,不靠近别墅里的任何东西,偷感极重。
少年瞧着他,粉眸中透露出几分若有所思:“这几天不要照镜子。”
江词身体僵硬几分,想问为什么,但第六感告诉他是恶评,别听。
几秒后,他憋出一句:“好的。”
有点人机。
沈予移开视线,嘴角却浅浅上扬,露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余光一直留在他身上的江词愣了愣,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
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少年笑,犹如一把锐利的箭矢破开一室阴冷,从暮气沉沉中诞生出一抹绿意盎然的生机。
沈予上了楼梯,他居高临下环顾几乎被黑色淹没的室内,这种情况有些类似,让他回忆起了拍卖会场,那顷刻间化作齑粉的大小阵法。
玄学一向万变不离其宗,天师联盟也是用类似的手法将阵法、咒语加持到物品上面,只可惜在他看来还是太稚嫩了。
联想到此处,厌烦的情绪又重新席卷了上来,那是最由衷的对天师界不满与排斥。
本来还想再说上两句的沈予,顷刻间失去一切欲望,一眨眼,语气又恢复之前那平静无波的状态,“带上这几个,一起砸了。”
察觉到他语调变冷,江词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亲自指挥佣人把东西带到远地方砸掉,砸完戴上手套将碎片收集好,让人去火葬场用高温融了。
刚出来的几分钟,身上已经沾染上了太阳的暖意,很久违。他揉了揉肩膀,正想回去,却听见别墅外的铁门开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为首的正是手持罗盘的谢北昇。
江词一夜未眠,略显迟钝的大脑重启,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恢复信号后,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排齐刷刷的未接来电。
白采薇远远看见他后,踩着高跟鞋的步子飞起,一抬手就给他一个爆扣。
“回来了不知道说一声?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啊?!”
“呃……”江词找着借口,“手机没电了。”
白采薇冷笑一声,后退一步、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他一番,“劳烦大师来看看他有没有被鬼上身,还要不要驱个邪什么的。”
江词嘴角抽搐:“妈,我没事!”
谢北昇也跟着凝视了他好一会,他身后除了同辈之外,还来了两位长辈、天师界名声显赫的谢丛、谢凌。
时间追溯到昨晚。
白采薇挂断电话后就觉得要出事,果然在那之后就彻底失联。她赶紧给谢北昇打了电话,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谢北昇立即用江词的毛发为引,仆算一番,得出的结果居然是九死一生。一回想,定然就是唤走江词的那个电话出了大问题。
单主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这简直令谢家蒙羞。联系合作的警当方调取监控后,他们最后锁定了一条路。
江词就是从这里,一路开出了市区,最后消失在画面中。这事已经棘手到他解决不了,他不托大,很迅速的请了谢家长辈出面。
谢家原是想借助法宝强行破除谜障,获得对方的准确定位,没成想却被遭到反噬、法宝也当场碎裂。
最终两位长辈用尽手段、耗费心血,才只得到一个模棱两可得位置。
谢家一半人与警方一起出动,在荒山野岭找了一个晚上。等去到村子所在地时,那里已经变得破败不堪、无人居住,也没有人去过的痕迹。
谢北昇看不出端倪,谢丛却从蛛丝马迹与碎片中,窥见一隅,“这莫非是……虚境?”
在古文中记载,曾有一大能,在空间的背面,创造了另外一层镜面空间,正因如此,百姓才躲过了岌岌可危的自然灾害。
但那只是传闻,而从残留的碎片推断,它还远远达不到虚镜这种程度。但这种猜想,也够令人震惊的了。
“如果那位江家人是误入此处,那恐怕是死局了。”谢丛收集了一些气息还未完全消散的残留物,小心封存,待回去再做研究,“这处暂且标记,解决这档子事后我在会在仔细察看。”
作为另一位前辈、谢凌对此却有另外的看法,“未必,这处定有大能提前来过将一切阴邪都祛除了,否则这种阵仗,我们都不一定能走出去。江家小子如果足够幸运,尚可留住性命。”
“只是……这有通天手段的大能,又会是谁呢?”
他们还在思索时,谢北昇手中的罗盘突然起了作用,缠绕着江词头发的指针转动,指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于是,他们匆匆赶去,就在江家别墅中,见到了完好无损、还没奔波一晚的他们狼狈的江词。
“这事说来话长,待会再聊。”江词自知理亏,有些心虚。但现下还有人在等他,容不得浪费时间。
白采薇眉头一皱,严厉呵斥:“有什么事比你的性命还重要?这事你不告诉大师他们,以后再遇到怎么办?”
江词被拦住去路,正要稍微解释一下,却在一一刻,心中还记挂的少年已经和他擦肩而过。
发带不知是在何时崩断的,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散落,在阳光下泛着明亮的光泽。沈予手中握住那枚来自于江家的石头,眉目冷淡中带着几分苍白和倦色,目不斜视地从所有人身侧经过。
身后还跟了一只金色瞳孔的白猫。
在场所有人一致噤声,原本还闹哄哄的现场安静到了极致,不约而同地向同一个方向行注目礼。
第53章 玄学老祖 梦
那道清瘦、坚韧如竹的背影, 好像只是一道幻影,融入光中、随光而散。
“大师!”江词回过神来, 上前追了两步,却未曾有人为他停留。
人已经离开了。
江词失落的想,他还没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事到临头,只能憋出大师二字。
谢北昇收回追随的视线,他面色难得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问出的话是有多迫不及待:“前辈怎么会同你在一起?”
江辞长话短说, 浓缩成了两个字, “昨晚。”
拍卖会一大半天师都聚集一堂,不止是他, 包括谢家和所有消息灵通的人, 都知道横空出世了一位前辈。
谢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竟是这位出手相助。”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明白了。
谢凌笑着,拍拍江词的肩膀, 稍微缓和了下场上氛围, “你小子运气真不错, 能得前辈相救。别的暂且不谈,活着回来就好。”
谢家剩下地小辈没有说话, 不过也轮不到他们插嘴就是了。几人都还在盯着门口出神,心仿佛也跟着飞走了。
谢凌从布袋中取出一沓符咒, 又给了好几法宝,叮嘱江辞随身佩戴,“事情解决之前,北昇都会和你待在一起, 这些东西你要好生保管。”
一只刻着铭文的龟壳,还有一个装着不知名白灰的透明玻璃瓶。
其实一些天灵地宝不能单靠金钱来衡量,谢家为了江家这一单子,付出了远远超过报酬的精力,且事情的复杂程度也超出预计。但谢家一向讲诚信,既然接手,就会负责到底。
白采薇找了条红绳出来,都给江词栓脖子上了,又叮嘱,“刚刚那位大师等下次见面记得重金感谢,争取打好关系。”
谢丛、谢凌二人还有事,交代完后准备先离开,却听见江词叫住了他们,一双漆黑的眼珠转动,走到阳光下抬头直勾勾盯着别墅。
“你们……真的没看见吗?”
整栋江家别墅,都笼罩着冲天的黑雾,犹如一条吐血信子的巨蛇,想将所有人一口吞下。
他也看到了白采薇身上的死气,从脚往上蔓延,时至今日覆盖到了臀部。如果被死气彻底包裹,那么她将会怎么样?
谢北昇不疑有他,立马屏气凝神、以灵气聚眼看去,什么都看不到。他转头看向二位叔伯,他们也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江词内心颇为失望,给他们描述了一遍场景,脑海又浮现出了少年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容,他道:“我看见黑雾的最顶端,是一枚小小的金色,很小、但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他知道,这一定是少年出手了。所以他没有害怕、慌张,而是淡定的和他们谈起这件事。
谢丛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化作凝重、叹了口气,“你好好与那位前辈沟通,江家的情况很复杂,我会告知天师联盟一起商讨对策,假如连天师联盟都解决不了,恐怕只能由那位前辈出手了。”
事很大、很严重,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涉及到整个玄学界。
在这时候,他竟然开始庆幸,横空出世了一位不知名前辈,可以为玄学界兜底。明明才见第一面,却就笃定对方不会坐视不管。
“这栋别墅暂时不要住了,把钥匙及密码交给我,剩下的由我们来处理。”
江词正有此意,别墅里的东西都不打算要了,等事情解决,他会立马将房子转手。
…………
沈予连同白猫回到祖宅时,沈夭正急的上蹿下跳,见到他回来,差点都哭了。
“太祖!”他激动地喊了一声,头发乱糟糟、眼睛血丝遍布,身上还沾了鬼针草和泥土,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
沈夭一直在路边等太祖回来,可直到后半夜都不见人影,最后忍不住出去查勘一圈,发现方圆十里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无。
他这才后知后觉,他好像把太祖、弄丢了?!!
沈夭着急地上火,想用太祖的生辰八字来定个位,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看到手机信号已恢复,立马打了十几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他联系了辆车来接自己,决定先回祖宅取点沾了太祖气息的东西来推算下大概位置。而原司机,还留在原地,防止太祖回去后找不到人。
不过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在加上沈予本就不是正常人的缘故,根本推算不出位置,沈夭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会子见到人,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打了个电话:“三爷爷,是我,太祖找到了。”
沈予投去疑惑再加询问的眼神,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挂断电话,沈夭快速做好了表情管理,露出一个笑:“我让沈家不用找您了。”
这鸡飞狗跳的一晚,不止谢家为单子动员大半族人,他们沈家更是全军出击,忙碌一晚上只为寻找走失太祖。
听了前因后果的沈予罕见沉默了。
感动吗?不,并没有,这种场景,只会让从记忆中忆起千年之前。那时的沈家也是如此,当他不见超过一日,便会有一道道传讯符狂轰滥炸般的涌来。
沈家必须清楚的知道他的位置,将他牢牢掌控在手中。他是玄学界最耀眼的一颗星,也是被所谓的责任、血缘、压迫牢牢捆绑,陷入泥底的一颗星。
他垂着眸子,呼吸浅而绵长。片刻后,他才用平淡的语气道:“下次别这样。”
他已经为沈家死过一遍了,所以如今,哪怕他去到天涯海角,也不是沈家能管的。
沈夭脸色有点白,又很快应了声,表示记住了。他目送太祖进屋,很快,对方就要合上门,隔绝与外界的一切,也包括他。
踌躇一秒,他还是用手抵住了门框。
“还有事?”沈予平视着他。
沈夭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用轻松的语气道:“我待会要走了,家族会派另外的人在陪着您,他应该会比我更合适更尽责。”
弄丢太祖,三爷爷没责罚他就不错了,不让他继续留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需要。”沈予的语气冷冽的几分,在他身边安排人,监视的意味太浓重,令人感到恶心。
原主的保留的情绪,似乎过于强烈了。与从山中出来还未彻底消化的负面情绪混合,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也被感染,这是不应该的。
静默了一会,他才道:“你留下,我说的。”
只要他开口,沈家不会忤逆。说完,他扫过沈夭仍然抓着门框的手,对方像是被烫到了般,很快缩了回去。
沈予关上门,将想溜进来的白猫也一同隔在了外面。
倦色浮上眉梢,他任由整个身子陷入竹椅中,微风从窗户外传来,凉爽的恰到好处,他缓缓阖上眼眸。
一个绵长又枯燥的梦。
梦中,是千年前的沈家。少年站在天坛之上,粉眸冷淡、俯视众生。他手持招魂幡,看着底下或狂热、或算计的眼神,只觉得百无聊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沈家捧上神坛,被定义为玄学界的守护神呢?每个人都尊敬着他,却想从他身上榨取了一碗盛满利益的汤。
少年起身,忽然恶趣味一笑,将手中招魂幡往上方一丢,天空霎时间暗了下来,无数鬼魂从招魂幡中逃出,寻找着可以吞噬的一切活物,尖叫声此起彼伏,这片区域陷入一片混乱。
光天化日、百鬼夜行。
造成灾厄的始作俑者却久违的笑了,笑的犹如初升的太阳。在如此场景下,被上天赋予的绝世容颜的少年没有被影响到一丝一毫。
哭喊、呵斥、哀嚎合并成乐章,这才有点意思。
这种场面只持续了半刻钟,就被沈家家主出面制止了。也是,只有他,才能干预和约束少年的行为。
少年和沈家家主远远对视,几秒后,蜿蜒的鲜血从嘴角滑落,疼痛像是要钻破血管,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让他直不起腰。
他挥手,将百鬼收了回来,现场一片狼藉。众人敢怒不敢言,看他的眼神充满敬畏。
少年用手帕擦了擦血,随手一丢,无风自燃。他眼神暗了下来,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不要随意用咒令控制我!”
他是被沈家创造出来的一个神话,从娘胎开始,沈家就用各种办法培养着他,当然,能操控他的手段也不会少。
千锤百炼出来的招魂幡,众人渴求却不敢触碰的顶级法宝,就这么被他丢在了地上。他头也不回,转身越走越远。
少年走了,梦也醒了。
天边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连同风也席卷了丝丝凉意。
睡了几个时辰,倦意丝毫不退,好像更累了几分。沈予揉了揉眉心,用冷水洗了把脸。
白猫许是通过窗户跑了进来,此时正乖顺地趴在竹椅旁,用一双竖瞳盯着他。它不敢有大动作,因为沈予说过让它走的话。
沈予不知它是什么时候来的,身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水。取了根毛巾,他对白猫招了招手,“过来。”
白猫登时小跑了过去,歪着一颗小脑袋,似乎在观察沈予的表情。
一只成精的猫。
沈予用毛巾将它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一根猫尾巴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圈住他的手腕,像是一种不敢越界的讨好。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将毛巾收起时,过了一会对白猫道:“你若是愿意跟着就跟吧。”
白猫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连走路都多了几分底气,尾巴摇晃的频率都加快了。
沈予终于分出精力,去看从江家带出来的东西,一枚和山中所取的一模一样的石头以及一张班级名单表。
除了这块石头,江家最有问题的,就是这张名单表。灵气凝聚于指尖,他拿着纸闭上眼,见到了一张扭曲的脸,附着在了这张纸上,最后被江词不小心收进口袋带回了家。
名单表,似乎就是江家诅咒的最初源头。
沈予睁眼,托着下巴沉思良久。回溯中,那张脸最后一刻扭了过来,似乎是在有意对着这个方向……笑?而且他竟莫名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
江词就读的是省内的沂大金融系,这张表是金融系所有人的名。估计也不是什么布局,就是厉鬼正好找到它作为载体。
上面的人名沾了死气,身体素质和八字不太好的人,可能会有一点影响,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沈予决定去沂大看看,厉鬼的目的不单单是害人这么简单,村子、江家、学校,这几个地方都有它的影子,更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推门便见到了沈夭,他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后,便一直守在门口。
“太祖,要用餐吗?”沈夭问,“这次是正常的。”他还惦记着,太祖快一天没吃饭了。
“不用。”沈予拒绝,不过转眼看到白猫时,补充道:“替我准备点猫粮。”
沈夭这才注意到那只白猫,一人一猫面面相觑,白猫先骄傲的别开脑袋,一副矜贵不屑的模样。
沈夭:“……”
哪来的死猫,这么好运能入了太祖的眼。
他心里嘀咕,面上却还是打电话叫人去买了一堆和猫有关的东西,又将话题拉回去太祖自身,真心实意的担忧:“您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五谷杂粮对我不是必需品,我的能量来源是命你们所收集的东西。”沈予罕见的解释了一句,“不必在意这些。”
沈夭有些受宠若惊,从太祖复活以来,这好像是对方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沈予又道:“我要去沂大。”
他需要一个,能合理进出沂大内各个地方的由头。这个理由,让沈家负责。
沈家虽是二流天师家族,但论人脉、势力还是有的,很快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旁听生的身份。
沈夭陪着他一起去,这下他是一刻都不敢松懈,哪怕有危险也得好好跟着。
沂大占地面积七百多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般上下课一般扫共享车出行,不然赶不上换教室。
他们去到时正值七天长假末尾,很多学生都返校了。沈予换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又在沈夭的强烈建议下戴上鸭舌帽与口罩,否则太引人瞩目下场,就是被热情且精力旺盛的学生围堵。
衣服能遮住一个人的容貌,却遮不住一个人的气质,更别提少年还有一双极为特别、蕴藏了星河浪漫的粉眸。
已经有不少大胆的青春女孩来搭讪了,呃……还包括男孩。
对面天师同行沈夭还会客气几分,对面这群春心荡漾的学生,他直接驱赶开来。
说来也巧,沈夭教的正是沂大的数学系。毕竟他年轻又长得帅,认识他的学生还是有不少的,老师的身份利用起来也方便。
他给沈予介绍了一下学校整体建筑分布,问,“您看想先去哪逛逛?”
沈予稍微扫了一圈,随后向图书馆走去。那栋崭新的建筑是今年刚完工投入使用的,地处学校中央,共有二十层,是学校最高的建筑物。
沈夭去开来了一辆小型汽车,载着沈予去的。当老师就是这点好,可以在学校内自由开车。
新图书馆人不少,211重点学校的学习氛围就是浓,明明还没到上学的日子,却已经有大把人自主学习。
沈予一把将白猫抱起,脚步几乎和他这个人一样安静,一路上悄无声息地就去到顶楼天台。
上方的风很大,吹的脑子嗡嗡作响。小雨才刚停下,地上积了不少水还没排干净,落在地板上倒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天台其实是不能随便上来的,学生严令禁止,但他不一样,谁让他是老师,起码有一点点的特权。
沈予来到栏杆边缘,屈身俯视整个学校,眼中微光闪动,他发现了一件比原猜测更严重的事。
第54章 玄学老祖 住几天
“学校最近可有异常?”
天台上的风愈来愈大, 看天空阴云又起,似乎又要有一场大雨, 来重新洗刷这整片天地。
沈予瞳孔聚焦,无形的灵气瞬间以他为中心,以五行八卦的盘,扩散到了学校每一个角落。时间在这一刻变慢,他捕捉到了每一缕附着的、缠绕的阴气。
此刻,他眼中倒扣着一个血色的世界。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条血线,或浅淡、或粗重, 而最大的几条线粗如蟒身, 直接从学校一直延伸出去。
沈予闭上眼,灵气顺着血线追溯源头, 总共四处, 一处是江家, 而另一处半途被断开,看那方向正好是那座大山。
以最大的学校、沂大为基点,剩下的四处在整个市互相交织供给, 正正好形成一个千年前就该被摧毁、消失的恶鬼图。
睁开眼的一刹那, 沈予有些茫然。剧情中……有这一段吗?这个布局并非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且有手段瞒天过海,背后恶灵极为凶险、所图甚大。
凉意渐深, 他敛下情绪,握住栏杆的手微微攥紧, 皮肤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白猫咬着他的裤腿,想把他往后拽一点,奈何力道太小。
白猫回头对沈夭哈气,一副谴责的模样, 沈夭有些无奈,他哪敢管太祖的事啊。
两人一猫吹了好一会风后,他们隐约听见图书馆底下传来几道呼喊声,紧接着好几个人一同跑来,仰头望着天台。
沈予回神,因为上方风声太大,他只听清了几个字——有人跳楼、别跳、救命、快叫教导主任……
有人跳楼、他吗?
他沉默了一会,抬眸看了眼沈夭,对方摸了摸鼻子,也一脸懵逼又尴尬的模样。
“要不,我们先下去?”沈夭一边脚趾扣地一边提议,下面的人越聚越多,再多待一会可就误会大了。
一般来说图书馆天台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是没有人能够上来的,奈何沈予站的太边缘,之前学校又有人跳楼自杀过,也难怪下边的人多想。
等等,跳楼自杀?
近一周他是请假了,不清楚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在他请假前,就有一对情侣闹分手闹的很难看,最后男女先后在宿舍跳楼自杀。
警察来调查过,确实不存在谋杀的可能性,聊天记录都清清白白的写明了,两边就是情绪失控、言辞激烈下,跳了。
两人争执跳楼的时间不算晚,底下还有正在活动的学生,不少人见证了这对情侣惨烈的死状,当天过后他们心理都出现了阴影,请假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没砸到旁人。
沈夭想起来后把这件事简单说了一遍,“太祖,这个算异常吗?”
被称作太祖的少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来到了阵眼,一脚踏入未知的剧情,目前看来灾祸近在眼前,目前只有他才能应对,要去助吗?
他若不助、冷眼旁观,整个市将会百鬼夜行,沦为一座鬼城。届时或许所谓的玄学界的归隐世家会出手,像天兵一样从天而降,还世间一片清平。
沈予转身下楼,脚步并未停顿,随口交代着沈夭去联系天师联盟,命他们去探查除荒山、江家之外剩下两个恶鬼图阵点。
天师联盟没有人会反抗他,而他……试试吧、先试着去矫正这个错误。
“哎哎哎,他们在这里!快来!”一阵急切且嘈杂的脚步声噔噔噔一路跑上来,见着他们时,一位高个子女生率先叫了起来。
随后,女生仔细看了一眼,诧异道:“沈老师,你怎么也在?”
沈夭咳嗽一声,露出职业微笑:“我上次修天台栏杆的时候,在上面掉了点东西,刚正在找。”
他身上有种斯文的气质,加上年轻老师的职业给他加了分,笑起来有一股暖意,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包括面前这位性格大咧咧、曾扬言追他的田径队队长。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沈夭就绕着她走多时了。此时在这见到,他眼皮微跳,很想敷衍过去:“看来似乎引起误会了,劳烦几位同学替我下去解释下。”
“成。”蓝文玉一口应下,招呼后面几个人跑下去通知大家,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少年身上。
对方对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太感冒,靠在墙边,身形修长清瘦,看起来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清冷感。
“哇,这是你的猫吗?好可爱!”蓝文玉眼珠子一转,语气也轻柔几分,对白猫笑的一脸温柔,“它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侧过头,如鸦羽般的睫毛下,潋滟着一片沉静而浅淡的粉。
蓝文玉呼吸一滞,有点移不开眼。
沈夭:“……”
他不用想,都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赶紧去拍了拍她肩头,“好了,你也别在这站着,先下去。”
一行人从图书馆下去,直到有惊无险的人还没散完,一大半还想留下来看热闹,不过待他们下来后,所有探究的目光都一致落在了少年身上。
沈夭有些头疼,太祖喜静,一群大学生活力四射、不停地叽叽喳喳,还是挺吵的。
“太……要先走吗?”差点习惯性将太祖叫出声,不过及时悬崖勒马了。
“不。”沈予从人群中走出,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他却不为所动,甚至余光都未施舍一个出去。
一个人,便隔绝了整个喧嚣的世界。
见太祖没有要离开学校的意思,沈夭便带着人去办公室避避,直到关上门才将一群小跟屁虫们阻拦。他颇为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明星来学校了。
运气好的是,这个点是午餐时间,办公室正好没人。
沈予坐在空椅上,刚大幅度使用灵力的疲惫感让他短暂的晕眩的一瞬,指尖一片冰凉。
“我需要住几天。”他去喝了杯冰水,冷意让他清醒许多。
恶鬼图吸收的是生灵的生气,人没有了生气,最终只能走向死亡。
学校里面的人和江家人大同小异,区别是学校人多阳气重,阴气都被分散了。久而久之,阴气会从内而外的影响一个人,身体弱的孩子会变得更加虚弱,而各种微小的负面情绪也在此时被放大化。
那对跳楼的情侣,大概率就是阴气深重的那一批,已经有人死亡,下一个还会远吗?
在他说话时,白猫跳上桌子,用小脑袋蹭了蹭他苍白的脸,然后用毛茸茸的身子压住右手,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传递给温热。
沈予神色一顿,没有将手抽回来。
“住我那行吗?”沈夭问。他在学校也有一间员工宿舍,环境不差,只是一直没去住过。
只是他一提,就被沈夭拒绝,“位置太偏。”
沈夭很为难,全部教职工宿舍修的偏。
他只能打电话询问学校管理处,对方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浙大今天宿舍正好有一栋正在重建,所以原本看宿舍的人都搬了,现在宿舍满员,空不出一整间房。
电话那边说:“双人间倒是有。”
沈夭没问沈予,想都不想就回绝了。不论身份,私心里,他也不想少年和别的人同居。
“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这边有一间双人间是交换生住的,但只住了一个学生,人家从开学一周后就没回来住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个人住了。”
那人和沈夭有点交情,贴心地问:“要不要啊,要的话就来拿钥匙。”
没办法,沈夭只能答应下来,也算是折中了。
事情办妥,他便打算将人先送到宿舍,门外小跟屁虫们散的差不多了,只有蓝文玉还在旁边锲而不舍的蹲守。
见他们一出来,蓝文玉噌地站起来,开门见山地问:“沈老师,这位也是新来的老师吗?”
沈夭差点就被她中气十足的一声给吓到了,面上不显,内心咬牙切齿了,一口否定:“不是。”
蓝文玉登时来了精神:“那他是咱们学校的学生?”
“是旁听生,过几天要走的。”沈夭暗示着,想让她赶紧歇了念头。
蓝文玉哦了一声,又看向那只白猫,试图伸手去摸一下,“你喜欢猫吗?我也养了一只缅因,性格超好,应该能和它做朋友。”
面对示好白猫直接躲了,临走尾巴还狠狠地抽了她一下,留一道红印。
“不必,它不喜欢外人。”沈予把白猫抱起来,轻轻投去一眼,猫猫便身体一僵,用爪子扒拉着胳膊,表示知道错了。
蓝文玉偷偷瞪了白猫一眼,一抬头又是笑的开朗,“明晚社团在人工湖边聚餐晚会,可以邀请你一起来吗?”
说实话,少年表现得有点不近人情了。她也没指望能成功,就只是想多说两句话,刷刷存在感。社团的晚会很无聊,她自己也没打算去。
不过话说到这,对方很突然的应了声好。
蓝文玉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那太好了,明晚十点,我们先加个微信?”
沈予望着她亮出来的二维码,摇摇头道:“我没有微信。”
蓝文玉表情自然的收起手机,但还是有点失望的,这种年头,怎么可能有人连微信都没有。
既然微信都不愿意给,那电话更没戏了。不过没要紧,这才见面第一步,后面还有几天时间,能邀请到人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55章 玄学老祖 你会死吗?
下雨了, 空气格外潮湿,枝叶在雨中翻腾、摇曳, 显得张牙舞爪。
宿舍很宽敞,只有两张床、两张桌椅、两个柜子,沈予打发走了沈夭,自己动手简单的清理了一下。
日用品还要过会才能送过来,但他现在真的很累了。这个世界,光是当好一个活死人,就要用掉很多精力。
白猫蹲在床边, 看着少年以一种蜷缩的姿势陷入沉睡, 歪了歪思索后,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拖出一床毯子, 磕磕绊绊地盖在对方身上。
做完这些, 它跳上床, 躺在少年怀中一同沉寂下来。
沈予醒来,天光大亮,外面放晴了。一抬手, 便摸到一手毛茸茸。
他睡了一天一夜。昨晚依稀听见敲门声, 白猫蹭了下他的手心, 过了一会便安静下来。
今天一看,各种生活用品已经齐全的摆放在桌上, 白猫正乖乖地蹲在他面前,似是邀功。
“过来。”沈予招了招手。
白猫灵巧一跳, 正正落入他怀中,金色竖瞳像是成型千年的琥珀,异常透亮。
作为一只猫,却不吃猫粮, 只吃小鱼干,挑食的紧。沈予喂完它,便带着它去往教学楼。
学校作为恶鬼图的中心,汲取着源源不断的生机,那作为核心的厉鬼,大概率就在此地。
他留在这不为别的,一是观察异常,二是在等血线连接的剩下两处被捣毁。天师联盟中那几个老头……总不至于无能到这个地步。
作为旁听生,沈予拿着校牌,理所应当的去听课了。
他从后门进去,白猫被安置在桌肚下。台上的老师正好在讲数学,讲的还是偏微分方程。
同学们都听的很认真,拍照的、记笔记的、敲键盘的,愣是不敢走神。但随着无意间注意到他的人越来越多后,分心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沈予在人群中,还看到了个熟人——主角受池清泊。
对方也在看他。两人对视几秒,池清泊主动收回视线,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课堂上。
教授讲到一半,终于发现人心涣散,他在白板上写下一串公式后,敲击课桌,将讲台底下人的心思唤回来。
“有人能替我完成它吗?”显然,这是一个半成品。而底下学生面面相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串字符。
教授扫视一圈教室,目之所及皆低下头颅。他很不满意,随手一指:“那位同学,你要来试试吗?”
他指的人,正是沈予。
作为任务者,沈予对数学略有了解,应当可以推算公式出后半段。但作为一个老古董,那必定是不懂的。
他刚要站起身,却见池清泊抢先一步,走向讲台:“教授,我想试试。”
他简直像个勇士,一出声就将所有人目光抓了回去。
面对勇气可嘉的同学,教授自然不会反对,他将舞台让给了池清泊。公式很长,从白板最上面一直写到了末尾,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慌乱,偶尔驻足几秒,却无法打乱节奏。
教授眉头舒缓,想来是对他很满意。
池清泊写完最后一个字母,谦逊的将笔还给老师,抬头看下去时,最后一个座位却空无一人。
少年已经走了。
池清泊眸光微沉,教授夸了几句,他没听进去。
有了前车之鉴,沈予没再去听课,抱着猫绕着小路,随意逛了起来。
途中沈夭打来电话,说一时半会可能回不去了。他被天师联盟抓了壮丁,要跟随着一起去据点。
两个点一个在敬老院,一个在另座荒山。
“对了太祖,可能会有其他天师假装转学生进学校,他们要是找您的话,您千万别搭理。”
恶鬼图只在传承的书上有记载过,是一种极其恶毒的阵法。一听这个名,他们这种存货不多的小辈或许不知道,可天师联盟高层却是变了脸色。
事很大,能像沈予这样淡定的人不多,准确来说只有他一个。反正现在天师联盟是几乎全军出击,包括沈家在内。
沈家的地位……现在也算是跟着太祖水涨船高了吧,总之没人敢得罪他们就是了,还用不少人用各种旁敲侧击的法子来打听太祖的看法和身份。
笑死,沈家才不会坦白太祖的身份,而且这位祖宗不好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沈家自己都搞不清楚对方怎么想的。
沈予没受影响,天师联盟能派人过来也好,到时候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出手。
天师联盟手笔比沈夭大多了,他们直接联系的校长。因为来头大,校长不敢轻易得罪,一条龙服务安排的妥妥当当。
学校近日来发生的事,校长也品出来不对劲来,打架斗殴频频发生、受伤住院也不在少数,好一些学生都相继病倒,但这些影响不广的事都被跳楼事件给压了下去。
校长有点焦头烂额,可这种事只能放下台下说。要不然搞得人心惶惶,有可能还会举报他封建迷信,一个搞不好他屁股下的位置就丢了。
所以对天师联盟以强硬手段来来学校调查的行为,他是不支持的,更何况来的几乎都是小辈。校长只能再三叮嘱他们一切都要小心、低调从事。
话又说回来,来学校这个名额,还是各位天师们努力抢的。因为人员有限,一个家族只能出两个人来这边,得知少年在学校后,天师小辈们一个个抢的争执不休、就差大打出手。
年轻人没有老一辈想的那么多,他们只单纯的想来见见少年。不过现在老一辈也在逐渐放下戒心,能告知他们恶鬼图事件、并出手相助的人,肯定不是坏人。
谢北昇心有余悸,感慨道:“幸好我的单主是你,不用和他们打一架。”
江词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那你真得谢我了。”
他应该是最晚知道,少年从他家离开后,又来到了学校这件事。本来他还在请假的,结果被谢北昇一把提溜起来,火速赶回学校上课。
他们目前并不知道少年在哪里,只能在食堂蹲点。沂大的食堂并非外包,且小有名气,它罕见的不以黑暗料理出道,而是赢得了口碑。
这点沂大做的确实不错,干净卫生还好吃实惠,学校不准学生点外卖,一般学生也怎么不会点。只要是人,总归需要吃饭的吧?
然而他们还真就想错了,沈予不需要吃饭。作为一个活死人,他也不喜欢太阳,很快就回到宿舍去研究阵法了。
抱着同样想法的天师,从未开饭等到饭点结束,人来来往往,愣是见不到那道身影。
“我恨。”江词趴在桌上,眼神飘忽。上次怎么就没问名字,也没问联系。沂大那么大,到底要怎么找人啊!
谢北昇去买了瓶水,食堂的人所剩无几了,他一口气喝完,挥了挥空瓶,“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江词有气无力地站起身,听到隔壁桌传来议论,“晚上的聚餐要搞些什么活动好呢?最好要有新意一点。对了,妙妙你把那只缅因借我用一晚上。”
“借你可以,但聚餐我也要去!”
“成,不差你一个。”
“话说,他那粉色的眼睛是因为美瞳吗?”
“不太像,那种漂亮的色泽应该是天生的,你靠近看看就知道了。虽然少见,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一听到粉眸,江词立马转头。隔壁是两个女孩子,一高一矮。直觉告诉他不会错,再也找不出第二片如此令人念念不忘的粉海了。
谢北昇比他听觉更灵敏,两人对视一眼,端着盘子凑了过去。
江词率先开口,“蓝文玉,上次拿奖我还没恭喜你。”
亏的蓝文玉是个名人,运动细胞发达、篮球场上的Bking,打扮走的还是酷辣风,不一定斩男但一定斩女,抢了好多妹子的关注。
她喜欢挑战新事物,更喜欢追看的顺眼的帅哥,追到手就扔。江词就被她追过,因为生病逃过一劫。
蓝文玉被打扰谈话本来不悦,一回头看到两个帅哥,语气好了不少:“是江词啊,有事吗?”
“就随便聊聊,今晚有空吗?我请客一起吃个饭。”
蓝文玉摆摆手:“没有哦,下次吧。”
“啊,好可惜。你晚上是有什么安排吗?”江词一脸遗憾。
要是以往,面对猎物主动送上门蓝文玉肯定答应了。可现在,她真的对旁人提不起太大兴趣,“要社团聚餐,没空。”
“社团聚餐?准备在哪聚?”
矮个女生走的甜美风,本来一直很恬静,听他这么问,倒是抬头瞥了他一眼,眼中带了些审视。
江词大大方方地冲她笑了笑。
蓝文玉就没什么心眼了,“湖边吧,清静人少。”
如果他要提一起去,肯定会被拒绝。可江词偏偏不提,仿佛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又随口扯了几句后就走了。
唐妙妙收回视线,等人背影消失后锐评,“总觉得没安好心。”
蓝文玉回忆了一遍刚才对话,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我觉得还行啊,应该是你想多了。”
她们将餐盘放回回收站,刚踏出食堂,唐妙妙手机接到一条短信:
【你会死吗?你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打过去,发信人是一个空号。
蓝文玉问:“又是垃圾短信?”
唐妙妙好心情瞬间消失,删掉短信拉黑号码,应了一声。
她已经连续半个月收到这种垃圾短信了,无论怎么拉黑、甚至换号码都没用,对方总是会每天连续不间断的发给她这种类似于诅咒的垃圾短信,很影响人心态。
“别理它,不知道是什么生活不如意的臭虫,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蓝文玉尽力安慰着,替闺蜜骂了好几句出气,才把人逗笑。
第56章 玄学老祖 聚会
在寂静的房间里, 林佑的心跳声似乎异常响亮。他的口袋里,又摸到了那张熟悉的纸条, 已经被揉搓得不成样子。
这已经是他第十四次将它丢进垃圾桶,但半小时后,它又如幽灵般回到了他的口袋。
林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从桌上抓起打火机,一缕火焰舔过纸条,将它化为灰烬。
自从一周前,这张神秘的纸条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口袋里, 它就如同影子般, 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每次出现的,都只有那两个字——[在吗?]
最初,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开始感到不安。明明几分钟前, 他的口袋、帽子,甚至手中,都没有任何东西, 但纸条却像魔术般出现了。这是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 随着纸条的出现,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无论是上课、吃饭还是洗澡,甚至闭上眼睛, 他都能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恶意。
林佑无法找到那双眼睛的来源。短短一周,他就被折磨得精神衰弱。他不敢一个人独处, 也不敢合上眼睛。
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是他的舍友打来的。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在今天突发各种急事都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佑无力地垂下握着手机的手。他转头看向窗户,外面是一片漆黑, 喧哗声渐渐消失。平时狭小的宿舍,现在看起来却显得异常空旷和孤寂。
门一直开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走廊。林佑抓起桌上的钥匙,准备去隔壁宿舍借宿一晚。
就在他准备将手机放回口袋,去锁门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手机的背面,贴着一张白色的纸条。灯光下,他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字。
这次,纸条上的字不是[在吗?]。
而是——[我来找你了。]
林佑的瞳孔猛然收缩,如同受惊的鸟儿。大脑一片空白,恐慌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将纸条撕掉。
他疯狂地敲打着隔壁宿舍的门,但奇怪的是,整层宿舍仿佛成了无人之地,没有一个人回应。整栋楼,一时间宛如一座死城。
林佑发疯般地向楼下跑去,他已经顾不上其他,只想离开这栋宿舍。他转了几个弯,来到二楼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来不及停下,直接撞了上去。但预期的碰撞并没有发生,那个人影敏捷地躲开了。而他,眼看就要头朝下,来一个脸刹。
就在这时,他的脖子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衣领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喉咙火辣辣地疼。
林佑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异常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用平静的声音道一声谢,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周以来所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他以为自己只是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事实上,代表焦虑、不安、害怕的泪水,已经流了一脸。
他足足站了一分钟,而意外的是,唯一碰上的活人一直没走。
对方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等他情绪稳定一些后,便递上来了一张纸巾。
这是今夜一系列糟心事里,唯一收到的一抹暖意。
林佑平复了一下心绪,擦干不争气的泪水后,抬头去看对方是谁,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张画中所描绘的脸。
“谢谢啊……”一时间,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沈予轻轻摇摇头,见他恢复语言功能,便将视线移到了对方右手握着的东西上,那上面……有一道诅咒。
林佑见人盯着自己的手心,他后知后觉那张夺命似的纸条,自己竟然攥了一路。意识到这点,他立马想扔掉,不过被对面阻止了。
沈予问:“能给我看看吗?”
林佑有些迟疑,攥得更紧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想将这份不幸,转移到别人身上。
“我知道。”对面的少年从始至终淡然如水,仿佛有种看穿一切的错觉。地上的白猫伸了个懒腰,自娱自乐间,尾巴绕着少年脚踝绕了一圈。
出现的有些神秘,又恰到好处。
林佑心中念头一转,便将纸条递了出去。
沈予目光一瞥,从外套口袋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毛笔,无需沾墨,笔尖轻触纸面,便留下了淡银色的三个字。
——[我等你。]
他收笔的瞬间,纸条突然剧烈颤抖,仿佛要摆脱沈予的掌控,一团黑色火焰凭空燃起,火光消散后,纸条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目睹这一切的林佑揉了揉眼睛,惊愕不已。他还在消化这神奇的一幕时,少年已准备转身离去。
他急忙叫住:“等等,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林佑思索片刻,发现自己并无去处。本想回家住一晚,虽然家离这里不算远,但担心纸条上的事物会出现在家中,危及家人。
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如同救命稻草,他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丝哀求。
“我有个聚会。”沈予看了看时间,距十点还差五分钟,本想提前出门准时赴约,现在看来恐怕要迟到一些,“要一起吗?”
林佑连忙点头,这份邀请如同雪中送炭,“要要要,太好了。”
沈予带着猫下楼,林佑紧随其后。聚会真好,人多热闹,而且不知为何,看到少年的那一刻,他心中的不安便消散了大半。
无关颜值,对方身上真的有一种犹如冰川融化的冷冽,却不伤人的沉静。
在沂大的往昔,夜晚十点的校园总是熙熙攘攘,而如今,却变得门可罗雀。近期的天气阴晴不定,昼夜温差逐渐拉大,恰逢多事之秋,诡异的事件接连发生,使得人们晚上都不愿外出。
路边的树枝在月光的映照下,拉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怪诞、扭曲的黑白画卷。
路上只有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林佑揉搓了下胳膊,快步上前与对方并排而行。
“大佬,你是沂大的学生吗?我好像没见过你?”寂静的夜晚让林佑感到难熬,他试图寻找话题来打破沉默。
同时,他也确实对对方充满好奇。毕竟,同住一栋宿舍,气质这般独特的人,他只要见过一面,就一定会记得。
沈予轻轻偏过头,修长的手指虚掩在唇边,无声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佑立刻闭上了嘴。
他们匆匆赶路,到达时仅晚了一分钟,但其他人已经到了。远处,大约二十个人在林中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围坐成圈。
圈中放置着一个大型发光的水晶球,将这片方寸之地照亮的同时,又给予了黑暗一些留白,如果有条件,蓝文玉其实更想点燃篝火。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他们,另一个小团体也在附近举办聚会,人数与他们相仿,地点几乎就在他们旁边,宛如邻居。
蓝文玉在其中看到了江词和谢北昇,对方大方地向他们挥手,“真巧,又见面了。”
她并未起疑,回应了一声,感慨道:“没想到在这偏远之地,也能偶遇他人,也是一种缘分。”
唐妙妙的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那些假冒转学生的天师露出得逞的微笑,谁叫他们当时不少人也在食堂守人,天师一向五感胜过旁人,江词问的那些话,他们早就听到了。
江词和谢北昇想偷偷来加入社团聚会的计划泡汤,天师们拉了一个聊天群,特意把谢北昇也给拉进去。
自从拍卖会一别,对于这位横空出世的前辈,他们尊敬又向往,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可说的倾慕。
长辈们只道他们不懂事,若是真见过那位出手,也就只剩敬畏了。
许多天师开始主动上前搭话,以蓝文玉开朗、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快与他们聊得火热。
这些伪装成转学生的天师,手段远比这些真正的大学生高明,他们带来各种酒水和食物,用客套话和投其所好的聊天方式,迅速与社团成员建立了联系。
唐妙妙性格内向,有人来搭话也只是微笑回应。她转头看到蓝文玉正与一位天师热烈讨论历史,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不过多时,隔壁桌的人已经完全加入了他们的聚会。
她轻轻拉了拉蓝文玉的衣角,示意她注意时间,小声说道:“已经过了十点。”
蓝文玉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不会不来了吧?”
仅仅是一个口头承诺,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想要找到少年都没有办法。
她说这话时,周围的天师们瞬间安静下来,然后又装作无事地转过头去。
蓝文玉再次环顾四周,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就在这时,她远远看到有人踏着月光,朝这边走来。
她刚刚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立刻起身迎接,挥动双手大喊:“快来,我们在这里!”
沈予仍旧神态自若,林佑倒是吸了一口凉气,突然被四十多双眼睛注视,他感到有些社交恐惧。他单知道聚会会很热闹,但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而且,他感觉看过来的视线似乎都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探究和敌意。
沈予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与其他人的随意相比,他身材修长、姿态端正,即使是席地而坐,也显得格外高贵,实在不像是能与人欢笑畅谈的模样。
事实上,他一出现,众人纷纷撩头发、喝水、咳嗽,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消失。
第57章 玄学老祖 最讨厌什么——天师。
林佑本想与跟随着沈予坐一起, 但只落后一步他便被并不拥挤的人群挤开,以至于反应过来后现场找不出一个空位。
他:“……”
江词这时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 走到他身边,指向一个靠边的角落,“去那边坐吧,我叫他们给你挪挪。”
林佑一步三回头,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顺从,毕竟, 这场聚会的主场是别人的, 他只是一个半途加进来的外人。
白猫在树叶上轻轻蹭了蹭爪间的灰尘,优雅地跳入少年的怀抱, 又将它的小脑袋舒适地枕在对方的手心下。
自从被少年允许留下, 它便异常粘人, 时不时卖个萌,丝毫看不出对陌生人的那股轻视、高傲。
沈予不紧不慢地抚摸着它的毛发,不主动说话, 安静得仿佛一个旁观者。
他的墨色长发在月光下泛起银灰色的光泽, 晚风轻轻掠过, 带起一丝青丝。他真的好像一幅静谧的水墨画——这是在场每个人心中的内心os。
蓝文玉作为社团团长,主动站起身来打破这份不适宜的宁静, 也将众人的目光暂时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聚会在晚上进行,且地点选在小树林, 为了安全考虑,一些小游戏可能不适合这片场地玩,所以我们决定就玩一些简单点的文字游戏哈。”
她拍了拍手,询问道:“不如我们来讲鬼故事如何?用转盘决定谁来。”
夜晚的小树林气氛正佳, 加之社团成员们都是胆大之人,这个提议很快便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更重要的是,当蓝文玉提出鬼故事这个点子时,少年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
林佑和江词这俩真实撞过鬼的人,本想提出反对,但看似引起了少年的兴趣,心中的抗拒也隐了下去。
转盘由蓝文玉开这个头,很快转到一个社团外的“转学生”,他先是迅速看了下沈予,才笑了起来,似在思索,“我该讲什么呢,让我想想啊……”
天师能讲的恐怖故事数不胜数,他们无需编造,便有现成的素材。
“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的。”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开头。
他语气平和而又缓慢地讲述:“我家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美丽的花园,花园中心矗立着一座喷泉雕像。
我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端着一盆水,坐在落地窗前洗头。我享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耳边还能听到公园里孩子们欢快的嬉戏声。
然而,有一天,当我像往常一样洗头时,突然发现喷泉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这让我感到非常奇怪,我不明白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但我可以耐心等着看他该怎么下来。我慢悠悠地享受着洗头的过程,因为我有一头长至大腿的秀发,需要细心地洗上一个小时。
我弯着腰,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时不时地瞥他一眼。但渐渐地,我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似乎不再站在喷泉上,而是在虚空中漂浮着,向我缓缓平移,并慢慢举起手。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恐地抬头望上看去,但当我脖子感到一阵凉意时,我知道已经太晚了。”
故事的后续,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当他见到当事人时,对方已经毫无生气地躺在了停尸间。
反应快的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那雨衣人根本就不是站在喷泉上,而是倒挂在房间的天花板上!他所看到的人影,始终只是玻璃折射出来的倒影。
谢家小辈讲完故事后,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蓝文玉忽略那丝不适,率先鼓掌,随后热烈的掌声响起,驱散了那份诡异感。
“太厉害了!”有人赞叹道。
“哈哈哈,我都快被吓到了,兄弟你真行。”说话的人竖起了大拇指。
谢天师谦逊地笑了笑,余光见少年没什么反应,便然后转动转盘,指向下一个人。
在这片被暗色笼罩的角落,天师们占据了半壁江山,也就是说他们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被抽到。
他们是真正的鬼才,讲述着校园中的抛尸案、头七夜的归来、分手后的自杀,每一个故事都栩栩如生,仿佛能降低周围的温度。
连江辞都不爱笑了,因为他知道这群天师讲的大概率是真的。他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现在看来还是太过自信。
最后转盘转到一个人时,蓝文玉看大家都有点沉默了,她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故事咱们就不说了吧,大家都太有才,我怕晚上睡不着觉。我们还是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怎么样?”
天师集团无所谓,社团成员如临大赦。他们早就不想听了,可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说。
“可以给我几分钟吗?”被转盘转到的人,是一个皮肤泛着几分不健康的白、身材高瘦的青年,温和的微笑挂在他那张厌世脸上格格不入,“我想把我的故事讲完。”
蓝文玉挠了挠头,见他坚持,便点头点头。
青年的声音虽沙哑,却有种奇异的魅力。他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关于一种制作伥鬼的方法。
人们将蜜糖涂在活人身上,然后将他们扔进虫窟,让虫子一点一点地啃食。这个过程既痒又痛,漫长而残酷,让人生不如死。这样的折磨会让伥鬼拥有深深的怨念,从而变得更强。
在糖人即将断气之前,他们会被灌下一种药物,让本就精神恍惚的糖人彻底变成傻子。这样,他们只会记得身上最痛、最恨的情绪,却忘记了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青年讲述这个故事时,目光闪过一抹晦涩,没有丝毫避讳,直白地盯着那个少年,并轻声询问:“你说,伥鬼就真的就会忘记一切过往吗?”
而少年,正在喂白猫吃小饼干,他没有抬眸,反而是白猫扭头用金瞳打量了他一会。
青年本以为对方不会回应,可过了一会,他听到少年平淡道了句:“只是故事而已。”
“是的,只是一个故事。”青年嘴角的弧度不太明显的垂落几度,但表情依旧温和,“我说完了。”
说罢,他便不在补充些什么,又恢复了之前无甚存在感的样子。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面对这个讲述的一个酷刑、不像故事的故事,该不该鼓掌。
一旁谢北昇不准痕迹的打量了青年几秒,看似虚构的伥鬼,实则是存在的,存在谢家的一本藏书上。
具体制作的办法肯定不像对方说的那么简单,而且早就被禁止与销毁了。根据记载,最先发明这个恶毒法子的人,是沈家。
他不相信青年提起这个事,是巧合。而且看对方的行为动作,是专门冲着少年去的。
这人,不简单。
蓝文玉被唐妙妙指点,假装轻松地笑了笑,用几句“人心险恶”、“好可怕”之类的感慨,缓解了几分现场的尴尬。
随着游戏切换到真心话大冒险,聚会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几个活泼的成员选择了大冒险,他们的辣舞(辣眼睛的舞)、倒立洗头、诵读二次元真经,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转盘飞快地旋转,但无论是讲鬼故事还是真心话大冒险,似乎都没有将少年纳入游戏。
他总是那么安静,仿佛与大家不在同一个世界。期间,没有人敢轻易上前与他交谈,只有蓝文玉试图打破这份沉默,但少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这情形,确实有点棘手。
就在这时,刚回答完真心话的江词,轻轻转动了手中的转盘。指针在转了十几圈后,缓缓地停了下来,针尖不偏不倚地指向了那个少年。
江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偷偷瞥了少年一眼,只见他还在专注地喂着小猫饼干。犹豫了一下,他决定重新启动转盘,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沈予将最后一块饼干递给那只白猫,然后用纸巾优雅地擦拭着手。他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异常清晰:“问。”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江词的脑海中闪过无数问题,周围的人也激动起来,期待他能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最好是能揭示少年身份的。
然而,在一段沉默之后,江词最终问出了一个简单至极的问题:“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他下意识地使用了敬称,但没有人觉得不妥,似乎这本就是最合适的称呼。
“沈予。”这个名字平淡无奇,关于沈家太祖的信息,只在沈家残存的书卷中有记载,其他家族对此只是一笔带过,知之甚少。
退一步说,即使猜出了他的身份,又能如何?只要剧情没有走到最后,那些隐藏的大能——佘家不轻易出手,这世间恐怕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不过江词这么一问,沈予倒是记起了他这个人——一个被厉鬼选中的备选容器。在决定插手恶鬼图事件后,他大致猜出了背后厉鬼的意图——试图以城市为祭坛,进行千人血祭,以实现自己的复活。
这种法子可比沈家复活他要困难多了,且残害人命后还不一定能成功,若是不成功,恐怕又会有很多人惨死它手。
因为厉鬼死的尸骨无存,所以找了几个勉强满意的复活容器,江词和池清泊都在其中,林佑……算刚晋升上来的备选。
江家的事经沈予出手,江词身上的阴气已经有所削弱,这使得他在死气弥漫的沂大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命格不旺、八字不硬、霉运缠身,这人来到沂大属于没苦硬吃。
江词身边跟着一个小天师,这至少保证了他的生命安全,沈予对此没有过多干涉,只是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江词本人无声地默念了一遍沈、予二字,心里还在为自己能问到名字而感到开心,丝毫不清楚自己后面会经历什么。
一轮游戏结束,这次轮到沈予去转动转盘,他轻轻拍了拍白猫的后背,白猫便上前一步,用爪子轻轻地拨动指针。
转盘缓缓停下,最终箭头指向了那位讲述伥鬼故事的青年。
青年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的眼皮微微颤动,开口道:“我选择真心话,你想问什么?”
沈予对他轻轻摇头,眼中平静如远方的湖泊,波澜不惊,“不必了。”
青年的笑容并未触及眼底,他调侃道:“这是准备放过我了吗?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自然,他并未等到少年的下一句回应。
青年轻轻拨动转盘,指针再次停下,这一次,它又指向了少年。他半开玩笑地说:“要礼尚往来吗?我也放过你一次。”
沈予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似乎是因为坐得太久,夜色已深,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倦意,“问吧。”
青年并没有问及任何触及隐私的问题,他的表情随意,提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最讨厌什么?”
沈予检索了一遍原主的记忆,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答:“天师。”
准确地说,原主除了天师之外,对其他事物并无特别的厌恶。
得到这样的回答,青年微微挑起眉头,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但他的笑容却更加真挚了。
另一边,天师们的假笑几乎挂不住,错愕占据了所有心神。为什么是最讨厌天师?可前辈本人不也是一个天师吗?这真不是随口胡说的?
讨厌天师,也就意味着讨厌身为天师的他们,这个回答让他们一时间很难接受。
谢北昇回想起少年将唐家废物打残时,那从高处投来的淡漠一瞥,充满了轻视与厌烦,仿佛看待一群蝼蚁。
他原以为那是对唐凌冒犯的不满,现下结合这个回答,他才明白,原来那目光是对他们的。
社团中那些不明所以的成员,则有些困惑。他们根本不知道天师是什么,是一种新兴的职业,还是某个人的名字?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
“我也这么觉得。”
“嘶,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有点耳熟?”
“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社团的其他成员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实际上,他们的讨论声清晰可闻。
他们从未见过天师,但因为少年表示讨厌,他们便先入为主,对天师产生了一层负面的印象。
那些无辜受牵连的天师们:“……”
不用说这么小声,他们听得见!两只耳朵都听得见!!!
主动权再次回到沈予手中,这次他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便将这个机会让给了蓝文玉。
说实话,他有些困了。聚会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长,或许等不到散场,他便要提前对那些脏东西动手了。
蓝文玉也没有推辞,转盘一转,又选中了那位青年。
这次青年选择了大冒险,蓝文玉见他看起来不太健康,也不是社团的熟人,便没有太为难他,只是让他念了一段绕口令便算过关。
人群中,唐妙妙中途看了三次手机,原本抱着来欣赏美人的心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平时一天才收到一次的垃圾短信,她却在短时间内收到了三条,这让她逐渐焦虑起来。
正准备将手机关机,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看到本地号码时,本想挂断的唐妙妙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人群,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你好?”她习惯性地礼貌询问。
然而,电话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唐妙妙以为是信号不好,因为时不时有电流声传来。
她微微皱眉,耐心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电流声断断续续,仿佛在嘲弄她的等待。她正准备挂断电话,突然,一声扑通的落水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被丢入了水中。
紧接着,又是一段漫长的寂静。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唐妙妙没有挂断电话。
“——啊!”
过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音,那声尖叫如此尖锐,仿佛能刺破耳膜,让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然后是一声巨大的水花声,仿佛有人砸入水中。
唐妙妙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的手紧紧握住手机,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如藤蔓般蔓延,缠绕上她的脖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电话那头的场景无比诡异、怪诞,而那个在水中扑腾、喘息,发出惊恐又绝望求救的女声,竟然是她自己!
水平逐渐趋于平静,电话那边的声音也在逐渐消失。但就在最后一刻,她听见“自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充满怨毒,仿佛在吼着“你怎么还不去死”,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电话那边钻出来。
脑子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刺了一下,唐妙妙惊慌之下,手机在她下意识的动作下被抛向空中。它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伴随着一声响,重重坠入湖中。
水花荡漾开来,手机迅速沉入湖底,消失在视线之外。唐妙妙愣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大脑嗡嗡作响。
冥冥之中,现在的状况仿佛与那通电话形成了一个怪圈。
第一声水花过后,会发生什么?
她捂着嘴,回头望向聚会那边传来的光亮,谈笑声依稀可辨。她挪动脚步,拼尽全力向那边跑去。
光与暗,明确地分割成两个世界。
她喘着粗气,距离却似乎没有缩短分毫。绝望感逐渐蔓延,她感觉自己永远无法触及那片灯光。
突然,一声猫叫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眼前的一切仿佛镜子般碎裂。
她的肩头感到一重,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发呆?”
是谢北昇,他身旁不远处还有一只白猫,刚才就是它在叫唤。
画面一阵失焦,随后逐渐清晰。唐妙妙惊觉,自己正面朝着湖泊的方向,距离黑沉沉的水面仅有几米之遥。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被冷风吹感冒了?”谢北昇贴心地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轻声催促道,“你的朋友正在等你,快回去吧。”
唐妙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见谢北昇没有动身的迹象,便问道:“那你呢?”
她刚刚经历的事情,宛如一场荒诞的梦境,对一个陌生人讲述恐怕难以令对方信服,但这个地方确实透着一股古怪。
“我抽根烟,你先回去吧。”谢北昇摆了摆手,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一边安慰她,“放心,不会有事的。”
唐妙妙听从他的建议,转身回去。那只白猫紧随其后,给了她一丝安全感。她暗自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学校里的那个湖泊。
回到人群中,她重新找回了真实感。白猫在她到达聚会地点后,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少年身边。
不知是不是时间太晚,等她回来时,不少后来加入他们的“转学生”已经离席。
她心不在焉地回应了蓝文玉的关心,忽然若有所感地抬头,正好与少年的目光相遇。
对方的眼神中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清澈如洗,像是辽阔天空中飘过的一朵云。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这让不容接近的气质柔和了许多。
白猫立功,持宠而娇扯着少年的衣袖,尾巴还缠绕着他露在空气中的手腕,强行把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唐妙妙忽然恍然大悟,原来白猫是少年叫过去的,这算是一种……关心吗?
聚会上,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仍在进行,转盘上的指针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一半的时间都停留在沈予和那名青年之间。
蓝文玉开始怀疑转盘是否出现了故障,于是换了一个玻璃酒瓶作为新的转盘,但游戏的结局并未因此改变。
“还是大冒险吗?”酒瓶停下后,青年问道。他一半身体没在阴影中,若不是与少年一起被抽中游戏,或许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沈予平静地等待他的下文,没有回应则是默认。
“请吧。”青年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红色葡萄酒液体在杯中摇曳,将少年的唇染的绛红,只用点缀一抹艳色,便综合了一身霜雪,好似渲染开来。
第58章 玄学老祖 只是不记得了
名为“Red Beauty”的葡萄酒, 是谢家珍藏了几十年的佳酿,其醇厚的香气代表了它的高度数, 也彰显了天师出手阔绰。
酒香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是无形的诱惑,缠绕在每个人的鼻尖。就在这杯酒即将送入少年口中时,白猫的爪子轻轻勾住了他的袖子。
沈予动作一顿,目光寻着那轻轻的拉扯而移动。就在这会功夫,两道阴影静静地站在了他的左右两侧,那是蓝文玉和江词。
蓝文玉微微摇头, 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已经喝了六杯,真的不能再喝了。”
江词也紧随其后, 语气中带着坚定, “让我来替您喝吧。”
唐妙妙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她适时地插话,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这应当是一次能和对方说上话的机会。
周围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契机, 纷纷跃跃欲试。
“不行哦。”指定大冒险的青年却拒绝了, “这种事要自己做才有意思, 当然你也可以要求我换一个大冒险,怎么样?”
他的话音刚落, 周围便有不少不满的目光投向他,但这些目光对他来说似乎毫无影响。
他那张带着厌世感的脸上还挂着一种与自身十分违和的淡笑。君子有成人之美, 很可惜,他不是。
“不必。”沈予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他将衣袖抽出,端起第七杯酒一饮而尽。
他的脸色依旧白皙如雪, 泛不起一点红晕,仿佛是一层永远也破不开的冰川。
活人需要考虑酒精是否会麻痹神经、是否会引发胃痉挛,但活死人不用。
随着空掉的玻璃杯轻轻落地,蓝文玉和唐妙妙迅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丝默契。
蓝文玉假笑着提议换一个游戏,而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这次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都是冲着那位青年去的。
非要给这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一点教训不可。
谢北昇刚刚处理完湖边的事务,他也将唐妙妙的手机从湖底打捞了上来。幸运的是,沂大的湖是自然形成的,由浅到深,而唐妙妙力气不大,扔得并不远,这才使得手机能够被重新找回。
谢北昇将湿漉漉的手机仔细擦干,然后递还给唐妙妙。他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深深地看了那位青年一眼,随后径直走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
青年微微偏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谢北昇借助树干投下的阴影,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打量和警告的意味。
“你到底是谁?”他压低声音,只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质问。他刚刚在湖边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的细节。
天师集团是先到达这片小树林的,而后来断断续续到达的沂大学生中,没有一个人能和面前这位头发微卷的青年对上号。
他就像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一样,而且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点。社团和天师集团的人都以为他是对方的人。
青年眉眼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一把握住了谢北昇的手腕。他的动作看似轻柔,却一根一根地掰开了谢北昇的手指,露出了里面握着的一张以血为墨的符咒。
“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偷偷下暗手?”青年嘲讽地说道,“小天师,这可不符合正道的做派。”
谢北昇见自己的计划被识破,用力抽了一下自己的手,但却是徒劳。他的另一只手迅速握住了七星剑,一剑直朝对方的心口刺去,剑势凌厉,显然是打算一击必杀,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其他人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还以为两人只是起了口角,随后动起了手。
他们连忙想要上前劝架,但还没等他们的脚离开地面,就像是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陷入了昏睡。
阴云突然聚集,月光被完全遮挡,水晶球闪烁了几下,最终熄灭了。
这片方寸之地,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黑雾弥漫,谢北昇心中暗道不妙,脑海中却无法控制地开始昏沉。在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青年那双深邃如深渊、漆黑不见底的眼珠,以及那看尸体一般的表情,“小天师,你知不知道你不仅自大,还很扫兴、很无趣。”
青年的手背青筋暴起,一手紧紧掐住了谢北昇的脖颈,他满意地看着谢北昇因为呼吸困难而脸色涨红。
危急关头,一枚铜钱破空飞来,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击青年的手腕。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他退后一步,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十二枚散发着金光的铜钱包围。
唯一还清醒的少年踩着树叶,一步一步走到谢北昇面前,弯腰拾起了那把七星剑。剑是好剑,经过了上百年的香火供奉,虽然比不上他千年前用的那把,但勉强还算得上称手。
明明是同一把剑,握在对方手里却一瞬间灵气逼人,锐利了不止一个度。
青年被十二枚铜钱环绕,却依旧不慌不忙,仿佛他正站在自家后花园里和熟人聊天一般悠闲。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救他?你不是最讨厌天师吗?”
他的表情不是伪装,而是真诚地在疑惑。若是千年前,他杀了天师,对方只会冷眼旁观。
沈予没有回答,但剑尖所指的方向,就代表了他们站在对立面。
他默念咒语,五行八卦之术中的阵法自脚下而生:“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以吾之躯,凝聚八卦,聚灵为阵,镇邪诛魔!”
这是沈家祖传阵法之一的聚鬼杀煞大阵,威力巨大,但缺点是必须要厉鬼站在死门。而创始人,来自于他自己。
零帧起手,他无暇与对方进行你来我往的斗法,一出手便是魂飞魄散的大手笔。
他如今是活死人,不受道家规矩的束缚,死气与灵气皆能为他所用。很快,残存的灵气与死气纷纷涌入大阵,化为滋养之力。
早在遇见蓝文玉的那一刻,他便捕捉到了一道因果线。沿着线的尽头,他预见到了最后的几秒画面:鬼魂横行,操控着被迷惑心智的人,纷纷投身湖中。
因此,他才会出现在聚会之上。随着他如蝴蝶般扇动翅膀,天平的另一端也被悄悄增添了新的砝码——鬼王现世。
“也好,免得我去寻你。”沈予目光冷冽,手持七星剑,轻轻划破手腕,鲜血滴落,与剑尖的寒光相映成辉。
他的剑法凌厉,直指青年眉心,铜钱在空中金光大作,试图将青年困锁在大阵之中。
他这模样是早有准备,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青年突然收敛了所有表情,伪装的生气从他身上消散,不笑的时候,眼皮下垂,整个人仿佛一具僵硬的木偶,只有那双全黑的眼睛,透露出无尽的恶意。
"你当真要杀我,只为了救那群天师?"千年岁月流转,他以为自己已心如止水,但当少年为了天师而要取他性命时,那股愤怒仍如烈火般燃起。
无数鬼脸从他身上飞出,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些铜钱,他则是一爪撕破金光,侧身避开,一手直接握住了剑锋。"现在的你,实力不过十之一二,又如何能与我抗衡?"
他布局千年,吸食无数生灵的血肉,一个刚刚复活的活死人,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们的交锋快如闪电,普通人难以用肉眼捕捉。当他一出手沈予就明白了,这并非鬼王全部实力。
黑雾随着鬼王而涌动,对于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来说,每多待一分钟,就会多损耗一分阳寿。
这也是沈予格外困倦,却仍然要等聚会散场的原因。鬼王理智尚存,且明确地冲着自己而来,或许他不会多为难一群无用的普通人,这群大学生也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可惜,不如意之事常有。
就像现在,不止普通人被留下、天师界的小辈下场,竟还有人勘破出这死寂之地,一意孤行地闯了进来。
来人手持白蜡,摇曳的火光穿透层层迷障,给无边的黑暗带来唯一一抹光亮。他手持黄铜制成的师刀,一路而来斩打散了不少吸食阳气的恶鬼。
沈予余光瞥见来人,直接以血为祭,虚空画符,电闪雷鸣般的力量直击青年,将其震退。
“别动。”他冷声警告,“别继续进来。”
池清泊修行虽不及沈予,但凭借其敏锐的直觉和谨慎的性格,他意识到这地方的死气异常浓重,隐约有种百鬼夜行的氛围,显然有厉鬼潜伏。
听到熟悉的声音,池清泊愣了一下,但并未贸然上前,而是后退了几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他听到另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你很在意他?”
池清泊顿时感到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危险感。
沈予没有多言,他知道池清泊既然敢独自闯入这里,就必定有自保的能力,无需过多操心。
十二枚铜钱在沈予操纵下变幻成剑,树叶随风起舞,每一片树叶上都刻有金色的铭文,连成了一串古老的咒法,试图将青年逼入阵法中央。
青年僵硬地扭动脖颈,悬挂在半空中,血肉从双臂脱落,化作一条条长长的肉虫,似乎想钻入昏迷在地下的受害者身体中。
沈予眸色一沉,金叶立即分出一半去保护无辜之人。青年显然抓住了沈予的软肋,一有机会就对他们发起攻击。
"我帮你杀了这群不知好歹的天师,你应该高兴才是。"青年歪着头,鲜红的嘴角扬起微笑。
沈予敛眸,这鬼王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如今他只是个活死人,不具备继续修行,汲取天地灵气的手段。所谓灵气只是一切外物转化后储存在身体里,不断供给躯壳的能量罢了,不能继续耗下去,必须速战速决。
他又给手腕划开一道口子,赤红色的精血从中流出,融入到阵法当中。人的血液流了可以很快养回来,可精血却是无比珍贵的,甚至会损伤根基。
沈予的脸色一直都白如雪,唯一的颜色就是被葡萄酒染红的唇瓣,也看不出是否失血过多。他永远都像个陶瓷玩偶,没有表情也没有心。
青年顿时慌了神,面目扭曲,身形化作黑雾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沈予身旁,试图擒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问:“你这是又不想活了?”
可下一秒,青年僵住一瞬,他缓缓低头去看心口处,一把师刀已经刺入,金光将他这一块腐蚀出一个大洞。
再一抬头,沈予已经飞快止住血,目标明确的朝着他身后抓去,试图将偷袭的池清泊带走。
池清泊一击得手,但见效果不佳,立即转身想要离开攻击范围。他低估了鬼王的实力,青年只用一招,就用阴气锁住了他的喉咙。
“我不管你,不是我管不了你,而是我不想,你不懂吗?”青年阴恻恻地说,他的胸口金光仍在吞噬扩散,但很快就被大量的阴气封住。
他低声笑了,“我不是人类,你往我心脏这里捅,又怎么会成功呢?”
池清泊离鬼王太近,无异于自投罗网。沈予正准备动手,突然脑袋猛地一痛,动作一滞。
又来了,这种约等于剧情崩塌后对他的惩罚,这次是因为什么,因为主角即将在不属于他的节点死去?
原本还困倦的神经,立刻清醒。脑子越是疼痛,他反而越冷静。
沈予没有管池清泊,反而趁机祭出所有符咒,意图将鬼王封到死门。
青年没想到自己手上有人质,他还那么绝情,不过也对,这才是千年前的他,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他忽然笑了,心情稍微好转一点。阴气收紧,直接将池清泊整个脖子勒断,但很快,断气的尸体变成了一张纸人,轻飘飘地滑落在地。
青年轻笑一声,将纸人化为碎片。
池清泊本人出现在一棵不远处的树下,他脖子上留有一道勒痕,正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息。
主角的干预确实给了沈予很多机会。那一刀削弱了鬼王的实力,又因拉仇恨值让符咒封住去路。聚鬼杀煞大阵正拉扯着学校中所有的鬼魂,强行超度。
鬼王也不例外。
沈予没给对方再次出手的契机,剑虚虚一拍,将他整个拍到阵中。不料鬼王竟然舍弃身躯,牙齿咬破一角,单一枚头颅气势汹汹地到他面前,最后却又停顿住了,一张厌世脸还莫名有些可怜巴巴。
这时,一团黑影迅速从树上窜到他面门,爪子直戳头颅的眼睛,尖锐的指甲撕扯下一团带着黑气的腐肉。
白猫一爪子竟然直接将头颅按了下去,青年砸到了地上,破破烂烂的脸没有表情,但杀意和烦躁之情溢于言表,碍事的东西怎么就数之不尽。
他把白猫震开,正想将其一寸寸拧碎时,迎面一剑毫不留情地将头颅劈成两半。
大阵启动,开瓢的头颅落入死门,混杂着血色的金光乍亮,哪怕不断阴气去弥补残缺的躯体,也赶不上被净化的速度。
青年最后关头缓慢的将头颅拼合好,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想人模人样的见你,却还是搞成这副样子。”
他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记得了。”
随着头颅消散后,他的躯体也一同不见,净化完成、阵法关闭。
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洒满大地。
沈予倚靠着树干,喉咙里一直压抑的那口腥甜终于吐了出来,鲜红溅落一地。
他垂下头,将七星剑擦拭干净,还给了谢北昇,然后打电话联系沈家,让他们立刻来善后。学生们因为晕倒及时,还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只需要祛除一下他们体内的死气即可。
沈予实在没有力气去处理这里的事务,灵气消耗过大,疼痛如影随形,他现在只想先关机休息。
恢复了一些力气后,他抱起白猫,却发现对方前腿有一处严重的撕裂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
他在天师堆里随手撕了块布料,给白猫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快步出门去找校医院。
池清泊找回受损严重的师刀后匆忙叫住了他:“你受伤了。”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原因,他竟然看到对方生出了许多白发。
池清泊靠得近了,沈予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香味变得越来越浓烈。
又是初见时那种食物的香味。
沈予目不斜视,直直与他擦肩而过,而池清泊却固执地跟了上来。
“我看到你吐血了,很严重,你必须去医院。”池清泊关心地说,尽管他知道沈予是从棺材里出来的人,但仍然忍不住担心。
香味更浓了,对消耗过大的沈予来说,像是毒品般的吸引力。
沈予一袖将池清泊挥开三米远,眼神冷漠:“不要跟着,离我远点。”
池清泊还想抬脚,一片树叶贴着他脸颊飞过,擦出一条很浅的血痕。
“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滚。”
池清泊站在原地,目送沈予远去后,转头取下那片钉入树干一半的叶子。他想,怎么会有一个人性格变化如此之大,初见时如粉色晚霞一样温柔,现在却又分外无情。
第59章 玄学老祖 又是梦
雾起, 似天地间拉起了一幅无边无际的白色帷幕,六月的京城竟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皇帝心中惶恐不安, 紧急下令关闭城门,百姓紧闭门户,严禁外出。在朝堂上,百官请命,他派人急召国师进京,共商对策。
然而,国师未至, 只遣信使回递一封信, 上书:“吾往处理怪事,陛下勿忧, 且自寻乐。”
简而言之, 便是“我去了, 你自个儿玩去吧。”
皇帝非但不怒,反而笑了,心情似乎放宽了些, 捋着胡须宣布退朝, 回去安寝。国师的冷言冷语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的漠不关心。
而那位被众人念叨的国师,此刻正站在沈家旁支的后山上, 随意地擦拭着七星剑上的血迹,旁支的话事人战战兢兢地为他撑着伞。
国师的黑发上落着雪花, 白衣似与天地融为一体,他眼皮微抬,问道:“您老似乎已过七旬了吧?”
他身前,是一个巨大的坑洞, 里面蛇虫鼠蚁密集蠕动,白骨随处可见,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冷吗?”国师问。
老者咽了咽口水,颤抖得更厉害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冷。”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话事人身上时,他心中已有预感,但还未及应对,国师已踢开他的院门,焚毁了主宅。
熊熊火焰被大雾遮掩,大雪也无法熄灭这场火灾,沈家旁支的众人呼救声还未出口,便已被掐灭。
他们惊恐地看着雪地中的少年,对方只是轻轻挥手,七星剑划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无法逾越,无法触及。
沈家旁支不敢反抗,也不敢救火,只能被命令着前往后山。当“后山”二字从少年口中说出时,话事人明白,他们完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主家的家主能及时赶到,救下旁支一二。
后山设下的重重谜障被强行破开,天坑暴露在众人眼前,前几天被丢下去的糖人,竟还有几个未断气,甚至有一个经历了一个月的糖人还在挣扎。
当痛苦达到极致,活着比死亡更可怕,但制作伥鬼的过程本就残酷,沈家旁支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
角落里的人血肉模糊,已看不出原貌,只剩下一双漆黑如潭、毫无生气的眼睛。
他的牙齿依然锋利,像狗一样,突然一口咬断了那条爬上来的蛇。
少年俯视着下方,对方身体无法动弹,但仍用力转动着眼珠,竭力向上方看去。
他脸上蝇虫钻咬、露出森森白骨,牙齿磕碰间,却好似挂上了一个笑、充满恶意。他就像是从地狱深渊中爬出,依然要挣扎着上来复仇的恶鬼。
心神本就不稳的沈家人,竟被这一眼震慑住了,止不住后退了半步。
在这种情形下,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眼中突然荡漾开了一抹很淡的笑意,但转瞬即逝。
他手持长剑,在恶臭中亲自飞身下到坑底,干净利落地将还未咽气的几个糖人抹了脖子。
老者抬了抬手试图阻止,他们本应该今天给糖人喂特制的药物,但天师之巅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一切计划。
糖人身上冒出一股黑雾,阴风四起,厉鬼的影子似乎即将显现。
“快超度它们!”老者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少年的面色骤然一冷,一挥手,便将飘落的雪花凝结成冰,眨眼间便刺穿了老者的手掌,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谁准你说话的?”他转头,冷冷地问道。
老者用衣服压住伤口,额头冷汗潺潺,根本不敢反驳,只应了一声是。
少年不再看他,挥手祭出招魂幡。大量煞气从招魂幡中涌出,钻进糖人变成的厉鬼里面,不仅加速了它们的成型,更是使它们变得更凶残。
“速去,有怨报怨。”他下令,声音倒是稍微柔和了一点。
很快,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沈家人慌乱地掏出各种法器应对,但这些都只能稍微延迟厉鬼的速度。
“你当真要逼死我们?我们可是同宗!”有人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这句话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微微挑眉,随后轻笑一声。
“一群杂碎,也配妄言?”他的眼神惊不起一丝波澜,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将沈家人当成人。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少年将剑尖指向最后一个糖人,问:“可要我送你一程?”
糖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猛地一扑,自己撞到了剑刃之上。
他的灵魂中蕴含的煞气比旁人更重,若是如此,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鬼王。然而,再仔细一看,他的灵魂却纯净得毫无杂质。
“送你转生如何?你功德加身,日后必定有一番顺遂的人生。”少年见惯了人间的腌臜事,今日见到如此干干净净的人,倒是罕见。他的语速放慢了不少,似乎是对这纯净灵魂的一种赞赏。
有些人披着人皮,却行如恶鬼。有些人血肉模糊,却内心通透澄澈。
那人开口说话了,比起其他厉鬼,他显得很独特,能保留完全清醒的神智,不被憎恨吞噬。因此,他的样子并不可怕,完全复刻了他生前的模样。
“不,我不想转生。”青年看了眼招魂幡,然后说道,“我能跟着你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新奇和求证,仿佛在寻找某个答案。
…………
清晨,冷色调的灰白云层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漂浮在桂市的上空。一场罕见的浓雾如同一幅巨大的纱幕,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能见度降至了危险的低点。
短信预警及时传来,呼吁大家尽量减少外出,避免不必要的车辆行驶。
沈予猛地睁开眼,朦胧之色只存在一瞬,便很快恢复清明。他撑起身体,盖在身上的鹅黄色毛毯滑落到一边,惊动了蜷缩在旁的白猫。
它瞳中闪过一丝警惕,看到少年的脸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一瘸一拐爬到他膝盖上。
淡淡的药水味从白猫身上传来,它前肢已经得到妥善的处理,绷带包扎到末尾还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忆起,昨晚匆匆来时,夜间值班的校医是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想来是出自她的手笔。
沈予按了按太阳穴,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好似看到了千年前的原主,但问起具体内容是什么……很模糊。
他收敛思绪,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只白猫身上。对方正用小巧的尾巴缠绕着他的手腕,然后将他的手引导到自己的小脑袋上。
沈予顺从了它的意愿,用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它柔软的白毛,然后轻轻地捏住它的后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下次别插手我的事。”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刚醒来喑哑。
白猫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瞬,金色的瞳孔中光芒闪烁,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应对。然后,它发出一声撒娇般的叫声,试图萌混过关。
沈予也不说话,只是维持着原动作和白猫对视。他现在应当斩断与这只连卦象都映照不出来历的猫的因果,它给鬼王的那一爪子,绝对不能用灵智二字来解释,它的实力甚至还在池清泊之上。
白猫对峙不到三秒,就双爪抱头,一副乖乖认错的可怜模样。
沈予将它放下,看向窗外白蒙蒙的天空,似乎与某个时刻重合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
他醒来已是六点,原以为自己只沉睡了几个小时,等找到医生缴费和归还毯子时,才知自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如果不是你生命体征平稳,昨晚我都考虑送你去人民医院了。”值夜班的女医生还未走,她递了杯热水过来,叮嘱:“看你脸色不好,最近天气转凉,记得多穿点衣服。”
沂大占地面积大,各种设施建筑都非常齐全,包括校医院,规模也不是普通诊所可以比的,24小时都有人在值班。
正因如此,沈予才能顺利地进入校医院。他强撑着抱着猫进来时,脑中的刺痛明显加重,身体一片冰凉。
校医都以为是他出事了,可事实上,他用着最后一格电,仍条理清晰地和校医沟通白猫的伤情,做好无法校医救治宠物后出校的准备。
最后,白猫被带去缝针,他则是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睡着了。
沈予先回了一趟沈家祖宅,此时沈家只留下了几个还未入道的小儿,其他人都被派去了恶鬼图上的敬老院。
恶鬼图的中心都在沂大、更准确的来说是在鬼王身上,既然煞气未散,就意味着对方并没有被消灭。
对于这点,沈予早有所料。若是简简单单的被超度,那也不像是活了千年的样子。
他现在需要补充能量,不择手段,越多越好。既然选择了掺和这档事,且好像千年前就与他沾上了因果,那么他就必须要解决。
随手将长发扎起,他把沈家这段时日所搜寻到的天灵地宝,全部都吸收殆尽,但即便如此,也只补充了一二。
他在门外静站片刻,一双眼眸透过浓雾眺望远方。总归也算是天师界的事,那便……去天师联盟瞧瞧。
第60章 玄学老祖 我猫呢?
唐禾正在擦拭藏品, 这几天事多之秋,不仅突然出了个大前辈, 神神鬼鬼还多了起来。
他天赋不够、道行太浅,天师联盟算的上号的都被派去出任务了,就他和另外两人被留在拍卖会场,负责擦拭法器。
拍卖会当天的布置还未被撤去,各种宝物还陈列在此。几位老前辈说要研究上面残留的术法痕迹,所以暂时没有动它们。
“到底有什么痕迹呢?”唐禾左看右看,看出一朵花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显然对于这些高深的东西, 他还未能窥得门径。
唐凌坐在轮椅上,见他偷懒便阴阳怪气了两句:“你在看些什么?不会想私藏东西吧?”
唐禾撇了撇嘴, 没有理他, 继续擦拭起来。
自从那日过后, 唐凌在唐家的地位降了不少,唐老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孙子了,只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 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
唐凌出院后, 也没有叫嚣着要去报仇, 反而时不时又想到对方那张如玉似的脸,以及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他的心中似乎有些复杂的情绪在翻腾, 愤怒和不甘是有,但不多, 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唐凌手撑着下巴望着门口出神,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约了个酒局。
唐禾扫灰的手一顿, 想了想还是张口提醒道,“你现在还是病人,医生说你不能喝酒,而且唐叔叔禁止你出门。”
“我知道,我知道。”唐凌不耐烦地挥挥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拨号的界面,“我想出去透透气都不行?你管好你自己吧。”
唐禾才懒得管他,也就是作为同族才多嘴一句,要不是唐家长辈都不在,他才不敢放肆。
然而,唐凌操控着轮椅,还未出门,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震得地板都在抖动,他连人带椅子被掀了回来,砸在地上。
他惨叫一声,本来还处于骨折的腿,又遭到重击。唐禾和另一位默默不语的同族对视一眼,快步上前拖起唐凌,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向门口看去。
一团猩红的不明物体窜了进来,它的形态不断变化,仿佛是由血液和暗影组成的怪物。它扭曲的脸上狰狞和惶恐交织,似乎感应到了食物的气息,朝着他们三冲来。
只有修为高深的天师才是妖魔鬼怪的克星,而他们这种,对厉鬼来说只不过是十全大补丸。
“这是什么鬼东西?”唐凌咬着牙,疼痛让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唐禾心道完了,情况很糟糕,天师联盟的高手们都不在,而原本坚不可摧的禁制,现在也因为要保留痕迹,没有及时重设。
他们三个,根本就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怪物近在眼前,他也来不及多想,快速取出展柜中的舍利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朝着怪物投射出去。
舍利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耀眼的光芒,直奔怪物而去。
怪物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发出一声低吼,试图躲避。但舍利子的速度太快,它无法完全避开。舍利子击中怪物的肩膀,发出一声巨响,光芒四射。
怪物痛苦地嚎叫着,它的身体冒出一股灼伤后的烟,可不仅带给它的伤害有限,反而变得更加愤怒和凶猛。
唐禾这一举动激怒了它,它转向唐禾,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危险关头,唐禾的另一位同族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可这时他的背后却被一双手猛地一推,硬生生将他推了出去。
他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死死地盯住唐凌那张心虚躲闪的脸,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同族要去拉他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怪物猩红的獠牙已经露了出来,一口就能咬断他的脖颈。
唐禾绝望地闭上了眼,然而预期的锥心疼痛并未降临。狂风呼啸而过,卷起他的身躯,在空中旋转数圈,直至他的背脊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方才停止。
少年步履从容地踏入屋内,面对一片狼藉的会厅,他的眼皮甚至连微弱的跳动都未曾有过。
他身上一尘不染,一眼看去是最安静无害的模样,而那面目狰狞的怪物,在瞥见少年的瞬间,竟不由自主地退缩,慌乱中寻找逃生的道路。
“是他!”唐禾扶着腰站起来,见到来人有些错愕,随即欣喜起来,喊道:“前辈,还请出手相救!”
同族那人见此也长舒一口气,脱离地跌坐在地。他们下意识相信前辈到来,能给他们一线生机。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唐凌,他拖着受伤的腿,悄悄地躲到了他们身后,想尽量遮挡住自己狼狈的身形。
沈予的目光只是轻轻掠过他们,便重新聚焦在那怪物身上。怪物化作一缕红烟,企图迅速击碎二楼的窗户逃之夭夭。
然而,它的计划未能得逞。当它冲到半途时,一张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将它牢牢罩住。网的另一端,一根线在半空中轻轻摇曳,而线的尽头,正握在沈予的手中。
他像放风筝一般,悠闲地将线收回,然后轻巧地用手抓住了仍在挣扎的红雾,将其捏成了饭团大小。
“红色饭团”中传来尖锐的哀嚎,那声音刺耳至极,让人耳膜生疼。然而,沈予却毫无反应,如玉般的手指将那团红雾举起送入口中,轻描淡写地咀嚼两下,咽了。
在场的三人:“……”
他们此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三人曾亲眼目睹那怪物的扭曲与凶残,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被吃了?
唐禾原本因沈予年轻的外表而心生亲近,此刻却只剩下敬畏。在任何天师中,直接吞噬鬼怪的行为都是极为罕见的,这位前辈或许比鬼怪本身更为凶残。
唐凌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当个哑巴,减少存在感。鬼知道他那时怎么会脑抽,像个傻缺一样去得罪对方。
怪物为沈予提供了大量的能量,这也算是对他绕道绞杀对方所费心力的回报。
确实,这只怪物之所以会惊慌失措地闯入天师联盟,最根本的原因是在逃命。可惜,无论它如何挣扎,终究是徒劳。
对于沈予来说,吞噬鬼怪并不算好选择,这样获取的能量太过斑驳,沾染的死气只会让他更趋近于一个死人。
这样下去,迟早有取死之道。
沈予对这些后果似乎并不在意。怪物倒是有些识时务,朝着拍卖会的方向逃去,这也省得他再折返回来。
他只是随意地走了两步,然后伸手一指,便选定了十几个展柜,“把这些,拿给我。”
展柜中的宝物,蕴含着天师联盟三家的深厚底蕴,其中几件更是历代传承下来的珍贵之物。沈予寥寥一句话,便带走了其中一半的宝物。
唐凌抽了抽嘴角,想要说话,但最终选择了沉默。相比之下,唐禾的反应则显得爽快得多,他应了一声,迅速地将沈予指定的宝器取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先不提前辈救了他们一命,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这份恩情,他们又有什么能力拒绝?
唐家人在处理这些宝器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任何磕碰,损坏了这些珍贵的物品。但在沈予手中,它们只算是有价值的小物件。
当丝丝灵气、那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存在,落入他手心时,转瞬之间便被吸收殆尽,草木枯黄、银铁失色。
没有灵气附着,它们变得再普通不过,本来沈予想找个垃圾桶丢了、或者留给白猫当玩具,一抬眸,见唐禾还在茫然地望着他。
以唐禾的修为,他只能感觉到原本握在手中沉甸甸、几乎难以驾驭的宝器,在沈予的手中似乎变得格外普通,失去了那种令人敬畏的力量。
沈予沉吟片刻,然后将宝器还给了唐禾,“不用放回去,送你了。”
东西没有什么大用,但材质倒是不错,可以当作纪念品。
远处的唐凌听到这句话,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天师界中赫赫有名的三家所珍藏的宝器,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
唐禾本人也显得有些惶恐,“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我不敢收。”
“说是我送给你的。”沈予将宝器随意地丢在桌上,"你若不要,那便丢了。"
唐凌有点麻了,怒从胆边生,吼了一句,“送给你你就拿着,怎么,你看不上?”
前辈送东西他不敢阻止,但唐禾识相的话,就该五体投地的将东西收下。
沈予只是轻轻的瞥向他,浅粉好似有细碎的霜,他不再出声,鹌鹑似的低下头,耳根却红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唐禾就来气,也不犹豫了,立马道谢把东西收了。反正大多是唐老的东西,四舍五入也会送给唐凌这个崽种,不拿白不拿。
处理完天师联盟的事务后,沈予决定先回一趟学校。带着受伤的白猫四处奔波并不合适,还是将它留在宿舍更为妥当。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浓雾逐渐散去,从室内向外望去,已经能隐约看到不远处树木的轮廓。
沈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细心地给白猫打理了一番,喂了它最爱的小鱼干,然后嘱咐道:“别乱跑,等我回来。”
通常情况下,白猫都非常粘人,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沈予,他本以为这次它又会撒娇纠缠。然而,这次白猫却异常安静。
它用尾巴轻轻卷过沈予的手腕,然后凑上前亲了亲他的手背,最后趴在床上,用那双金色的瞳孔目送着他离开。
沈予独自一人行走在空荡荡的小路上,将白猫的反常行为暂时抛诸脑后,开始仔细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鬼王曾说过一句话,其实并没有错,他复活后的实力,的确不及千年前原主的十分之一二。
昨晚他所净化的,不过是鬼王的一个分身而已,而且对方显然并没有全力以赴。如果他不抓紧时间恢复实力,等到鬼王亲自出手,那不仅是他,整个桂市都可能遭受灾难。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中的指阴针,然后继续向前走了两百米。突然,指针动了,直直指向西北方向,那里是一片幽深的竹林。
在浓雾的笼罩下,竹林显得无边无际,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增添了几分不为人知的神秘。
沈予为了方便与省力,直接在贴吧上搜索了各种怪谈,专门看探灵小队发布的。至于这些怪谈的真实性,他粗略地浏览一下,就能大致判断出来。
他迈步向竹林深处走去,脚下是层层叠叠的枯叶,每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在这片静谧的环境中,他竟然成为了唯一的声源。
竹林非常广阔,沈予走了好一会儿,忽地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唱戏声。他静下心来仔细聆听,那声音如同黄鹂般悠扬婉转,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戚戚怨怨的情感。
沈予收起指阴针,径直朝声源方向走去。不到五十米,他便看到了一道翩翩起舞的影子。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偏远的竹林中,他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故意放轻,但速度却很快,正朝这边迅速接近。
沈予脚步一顿,有意等那来人。
对方没有戒备之心,当进入可见范围时,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那人看起来非常年轻,背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包,身着简单的休闲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给人一种没有攻击性的感觉。
沈予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青年眼镜下的双瞳是罕见的金色,虽然颜色很浅,但就像向日葵一样灿烂、和白猫很相似。
对方似乎对这里有人感到很诧异,随即快步走了过来,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温润的气质,“你好,冒昧问一句,你也一样迷路了吗?”
青年似乎对周围的唱戏声充耳不闻,似乎只是意外踏入迷雾,出现在这里。
沈予移开视线,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指阴针递给了他,“朝着反方向走,便可出去。”
普通人一旦踏入竹林,就会陷入无休止的鬼打墙之中,如果没有外人搭救,他们只会被困死在这里。
然而,这位青年却很有意思,他的通灵感低得可怕,对周围的诡异环境一无所知。
佘氿看着指阴盘,似乎对封建迷信的一幕感到有趣,他轻笑着问道:“那我带着它走了,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沈予回道。
就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唱戏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当他再次转头去看时,原本起舞的影子消失在了原来的位置。
他并未多言,独自朝着更深处走去了。而佘氿背着包,只看了少年背影一眼,便往反方向寻找出口。收敛好奇心,听人劝才不会惹人讨厌。
沈予手中红绳锁到女鬼时,她正坐在一条横插在竹林中间的小水道旁,顾影自怜的梳着长发。
她的身影在水面上轻轻飘起,如同烟雾般轻盈,朝着沈予盈盈一拜,声音幽幽传来:“小女子见过官人。”
她的面容并不可怖,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身着的还是她生前那身粉蓝相配的戏服,身段婀娜,可见她曾是一位伶人。
沈予在前半刻钟,在这片区域感受到了浓烈的怨气。然而,当他真正见到这位地缚灵时,却发现她虽然含冤而死,却保持着一种纯粹,没有太强烈的执念,不仅未曾害人、还有功德加身。
“阳间不得停留,假以时日必会魂灰魄散,我送你去转生。”沈予的话语中没有太多的声调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温度。
那女鬼原本忧愁的眉眼,在听到沈予的话后,终于舒展开来。她原本还想请求大人放自己一条生路,却没想到是意外之喜。
“多谢官人。”她又是一次盈盈的拜礼,被束缚在这处许久,能够得到重新投胎的机会,自然是感激不尽。
沈予强行将地府门打开几秒,送女鬼提前投胎,鬼差自是有所察觉,但见到是哪位人物后,果断选择视而不见。
原主的名气,早在千年前就跨越了人鬼两界。
等门一关,他粉眸微冷,最后一丝柔和之意也无,身形迅速锁定了一个方向,铜钱开路、红绳破风。
真正的厉鬼龟缩了起来,想让女鬼当替死鬼,真以为耍一些小花招就能骗过他。
竹林另一头,佘氿正坐在小土堆上把玩着手中的指阴针,他想了想,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面的落灰,又找出一个粉色小盒子装了进去。
他前面半米远,自以为能躲过一劫的厉鬼,长得小孩模样,想以此博取同情。可惜,遇上的人一眼就能看透本质,卿氿将它揍出原型后,便丢轻飘飘地丢了想符封着,符上面不用写咒,灵气也高的惊人。
“也不知道他起疑没有。”佘氿有些苦恼,想到那日少年说的讨厌天师,坚决捂好自己的马甲,“罢了。”
他拍了拍灰,站起身破开手指,放了小半碗血,硬给厉鬼灌了下去。佘家血脉、在玄学还没落败的时候,无论对天师还是鬼怪,其吸引程度堪比唐僧肉。
“便宜你了。”佘氿啧了一声,厉鬼吞噬血液后,身体立马涨大数倍,被催动狂化,隐隐有挣脱符咒的趋势。
佘氿凌厉的一巴掌差点把它凝聚的魂体拍散,金瞳中闪过威胁的光,“你要敢伤到他,你就等着子孙十八代被挫骨扬灰吧。”
厉鬼:“……”
好的,被打醒了。
佘氿把背包放到一个角落,以防待会里面的东西被波及,环顾一圈四周,对这个分外陡峭的斜坡十分满意。
察觉到不远处灵力波动的一瞬间,他便快速将厉鬼身上的符揭开,抬手烧了个干净。
厉鬼根本就没有复仇的心思,它重获自由的下一秒就要逃跑,可事实上它根本不受控制,朝着余氿直直撞去。
前一秒还大魔王的青年,突然像小绵羊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地从斜坡下滚落,最后被坡底的竹子拦住,狼狈至极。
厉鬼赤红从眼珠子中溢出,张着血盆大口,想一口将对方的脑袋咬碎,可还未等它动作,十二枚铜钱贯穿腐肉,钉入魂魄。
它不是鬼王,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忽高操纵之力消失,舍弃一半血肉向逃离这里。
沈予手中的红绳脱手而出,勒住它的喉咙,一把将厉鬼拽了回来,它已无路可退。
厉鬼害人不浅,保留了不少神智,从来只有别人怕他的分,也是第一次感到害怕。前一个活阎王威胁不准伤害来人时,它还起了一瞬抓来当人质的念头,可这么一看,到底是谁伤害谁啊!
老规矩,吃掉。不等厉鬼使出别的反抗手段,它已经变成少年口中的一盘菜。
合格的鬼,入口即化。
沈予纵身跳下斜坡,走去的脚步却忽地停顿了下。不似以往吞噬厉鬼的阴冷,此时热流涌动,丝丝暖意游走四肢百骸,连无限趋近于尸体的体温,也回了上来。
他缓缓抬手,有一缕光透过竹叶、驱散白雾洒落了下来,映照在他微微泛这粉意的指尖上……好像,有点像人了。
这种效果,倒是和后期剧情中吸食主角受血液后有点相似。
沈予若有所思,取下竹叶、从指尖取一滴血,双手界印,血液化作一条比针还细小的红线向外延伸,但还未出一米,就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停在了半空。
竟是算不出。
他收手,将血珠打散,重新将注意力落到金瞳青年身上。对方浑身不少擦伤、自撑起身体靠坐在竹子旁,也不说话,只是偏头静静望着他。
见沈予终于将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询问:“刚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可以扶我一把吗?”
他的面色确实有些苍白,像疼的失去了血色,挂在脸上的笑容是谦和与无奈:“我腿骨折了,扶我到路边就好,方便打车去医院。”
沈予捡起包,又将眼镜擦了擦还给他,刚弯腰想要扶住人,沉吟片刻却又突然收了回去。
“怎么了?”佘氿问,看似担忧的疑惑,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开始自省哪里露馅。
沈予没有答话,转而道:“你叫什么名字?”
佘氿微怔,旋即笑了笑,张口就报了个假名:“我叫卿氿。”
一个少见的姓氏,不属于天师界任何家族。
沈予收回视线,没再问什么,将人扶着站起来。青年比他高大半个头、分量不轻,不过与修行者而言不算什么事。
竹林的路并不好走,好在破除谜障后,只用不到十分钟就远离了这边幽静之地。不知是不是身边的人太热,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指烫的吓人。
视野变得广阔后,佘氿主动松开手,靠着电线杆坐在路边,接过背包道谢,打了车去第三人民医院。
沈予还没走,听到他和司机的谈话,又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下一个目标地点,就是三医院。
他微微偏头,一粉一金的两个眸子对上,佘氿笑了下,想开口说话,但少年已经走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瞬间收敛,伸手关上车门。
雾散了不少,太阳迟迟升起。沈予感受了一会温度,撑上一把黑伞,决定晚上再出门。果然,还是不太喜欢阳光。
回到宿舍,空荡荡一片,白猫不见踪影。沈予找了一圈,连根猫毛都没找到。
他没继续找,打电话叫人送了些材料,用朱砂混血,凝神画起符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窗户光来的迟,却去的早。学校宿舍楼的风水布局并不好,坐南朝北、向阴而生。动工的时候,湖边环林,可布局保留了死水湖,常年阴冷照不到光,常年以此、阴生阳衰。
也难怪会以沂大为中心点,以聚整个市区的阴气。
揉了揉手腕,他看向时间,正六点过半。门没有关,留了一条门缝,白影一直没有回来。
沈予将绘制好的符咒细致地布置到沂大的各个角落,学校的血色从昨夜起就再逐渐褪去,今日显得格外平静。
看来天师祛除阴气的努力和他昨夜斩杀鬼王分身,确实给对方带来了重创。
在学校门口,沈予又看到了池清泊,对方正在和人交谈,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似乎是在替人祛灾。
对方用了一张保命底牌,但还是受到了一定伤害,初秋的天,他裹得严严实实,似是畏寒。
沈予只扫一眼,便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剧情中的主角受,确实是一个热衷维护正义的好人。
他几乎没制造出任何动静,然而池清泊却有所察觉地转过头,见到沈予出现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的脚步下意识想要追过去,但在顿了顿之后,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