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抓耳,像一块掉进薄荷酒里的冰,清绝冷静。
“有点睡不着。”
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得见彼此的轮廓。
栗云微甚至知道他在看着她。
“因为我。”肯定的语气,不是在疑问。
她诚实回答:“嗯,不太习惯。”
栗云微从小独立,在她有记忆开始一直是单独睡。她胆子大,不需要父母陪,看恐怖片也不怕。
听见一点窸窣的声音,是他起了身。
“今晚我睡沙发。”
“不用,”栗云微抓住他的胳膊,很认真地劝说他,“那个沙发睡觉很不舒服,睡一晚上一定会全身酸痛的。”
她搬来的第一天傍晚在沙发上睡着了,睡觉前天光大亮,一觉睡醒天黑得彻底。
睡醒后没有神清气爽,而是浑身酸痛,特别是腰。
房主大约是个爱享受生活的人,栗云微在网上搜到,客厅里的那张沙发是国外某家具品牌,几乎是全屋最贵的东西。
栗云微的手没有放下去,真丝触感滑腻,她的掌心无端出了汗。
隔着幽幽的夜色对视,他说:“好,我不去了,睡觉吧。”
重新归于沉静,栗云微尝试放空大脑,用上了各种在网上看来的迅速入睡小技巧,她也不记得是哪一个起了作用,总之最后成功入睡了。
一夜安眠,难得睡了个没有梦的觉。
睁开眼,栗云微呆滞两秒。
她的大脑正在启动中。
身体占据了大半张床,四仰八叉的动作,她理智回笼,旁边不应该还有一个人吗。
猛然惊醒,栗云微诈尸般坐起来,昨天晚上她应该没变身树袋熊吧……
栗云微有个坏毛病,和别人睡一张床会不由自主缠着对方,胳膊和腿都不老实,只有看了恐怖片后不敢一个人睡的严思然愿意和她一起睡觉。
她换下睡衣,游魂似的飘到客厅。
厨房里有个高大的人影,衬得厨房空间狭窄无比。
栗云微默默地观赏了“洗手作羹汤”的场景,她顿时了然为何父母希望着她结婚。
不就是希望她能觅得良夫,醒了后有人为她做早饭,下班回家有人嘘寒问暖。
可惜他们推荐的人大多货不对板,中间人说的是一回事,本人是另一回事。
栗云微洗漱完毕,冯希年也准备好早餐。
中式西式各一份,一盘是芝士蛋卷加厚切培根和香肠,蓝莓和小番茄成了鲜艳的点缀,另一份是菠菜鸡蛋面。
他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准备了两份早餐。”
不用亲自动手,吃哪份都行,栗云微在两份色香味俱全的早餐里做了个选择,“我吃面。”
面的味道清淡,正适合不怎么有食欲的早晨吃。
栗云微作息规律,每天踩着点进公司,她的起床时间固定在七点半,之后洗漱、吃早饭,八点二十进地铁站,路上花费三十分钟,时间不多不少,留有一点点迟到的余地。
这样的安排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是和今天相比,确实算不上轻松。
栗云微吹一吹面条的热气,语气自然地问:“我昨天晚上没有踢你吧?”
说“踢”不准确,严格意义上讲那是“蹬”。
严思然向栗月盛告过状,说和姐姐睡一起姐姐蹬她。栗月盛谁也不偏,让严思然胆子练大点,以后不要和姐姐睡一屋不就好了。
见告状无果,严思然生着闷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栗云微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清楚的。
太久没和别人睡一张床,她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
“你睡觉很安静。”
冯希年起床时栗云微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她前半夜一直侧着身子在另一侧,熟睡后身体自然地舒展开,睡颜安稳恬静。
莹白的脸庞和鸦羽般的睫毛互为映衬,成了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栗云微低下头继续吃面,“那就好……”
接着她就听对面道:“云微,不如我们暂时分房睡。”
一下抬起头,栗云微以为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冯希年放下刀叉,口吻寻常,“我说,云微,我们暂时分房睡,我知道你短时间内适应不了我。”
栗云微本质慢热,她在熟悉的环境待久了,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她无法适应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不自在感让她本人以及关注她的人都忽视不了。
她缓缓说,“好,晚上回来看一下能不能把另一间屋子收拾出来。”
领了证,但是要从室友做起。
十分离奇的过程。
/
早高峰地铁人满为患,栗云微幸运地抢到了座位。
其实冯希年有说要她坐他的车,栗云微果断拒绝了,只要在公司一公里之内都可能碰到同事,她不想留下任何话柄。
车厢里嘈杂无比,外放视频的、聊天的、推搡扯皮的都有。
栗云微戴上耳机隔离一切喧嚣。
出站时她特意停留了一会儿,接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最近栗云微观察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几乎每天上班她都会在出站口遇见同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高而瘦,戴黑框眼镜,气质文静,每天定点出现在地铁站,像游戏里的npc。
然而转念一想,她未尝不是别人世界里的npc。
她不仅是npc,还是苦命的牛马呢!
栗云微和ppt搏斗一早上,不是数据就是数据,她自己快不认识数字了。
头昏脑胀。
从繁忙的工作中暂时抽身,栗云微随手一刷社交平台,发现她最喜欢的歌手安沅要来A市开演唱会了。
喜欢这个歌手的契机是高中时同桌的推荐,也是七八年前了,那个时候安沅还不算太红,在乐坛只能说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她在乐坛蛰伏了近十年,前两年人气肉眼可见地上升,一跃成为了当红歌手。
在安沅还不怎么红的时候栗云微正处在最不自由的高中时期,她没有时间去看她的巡演。
二十四岁的栗云微经济独立、有了时间,但是抢不到票了。
抢不到也不想给黄牛提供赚钱的机会。
手机屏幕定格在演唱会的宣传海报上,非常意识流的设计,很有安沅的风格。
“你也喜欢安沅呀?”
郑聆自来熟地抽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她好像经常自顾自地靠近栗云微,没有恶意,所以栗云微不反感。
她说:“对,你也喜欢她吗?”
郑聆笑了笑,“是我前男友喜欢她,经常在车里放她的歌,我跟着听了她不少歌,算半个歌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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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笑容骤然消失,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不过我觉得我前男友那种货色不配听安沅的歌。”
安沅是出了名的性格好、脾气好,爱做公益,对歌迷大方,算是娱乐圈的清流。
栗云微遵循着职场原则,不过多询问别人的私事,只是一副聆听的模样。
谁知安沅竟然越靠越近,“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不可以主动问,别人这么要求了,栗云微恭敬不如从命,“为什么?”
郑聆幽幽地说:“因为他把我绿了。”
人生第一次被绿,那感觉真是……像是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郑聆失望、悲伤,更多的是愤怒,不过很快她调理好了。
原因是,“其实我早就想和他分手了,他不劈腿我俩迟早也得掰。”
两人在一起五年,无缘无故提分手她会遭受道德上的谴责。对方出轨就不同了,她彻底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栗云微安慰的话噎在了嘴里,“呃……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没关系啦,男人如衣服,大不了换一个,”郑聆重新恢复活力,话题引到栗云微身上,“你有男朋友吗?”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答案一共俩,有,或者没有。
栗云微在大脑过了两秒,回答:“有。”
郑聆说:“能追上你的男生应该不一般吧。”
栗云微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追哦。”
有吗,栗云微没这么认为,她真实的择偶标准很简单,对方和她三观一致且长得符合她审美就可以了。
郑聆接着演唱会的话题,“你准不准备去看安沅的演唱会?”
栗云微摇头,“我觉得以我的手速应该抢不到票。”
“没关系,”郑聆的热心劲上来了,“我手速特别快,之前那个xx的演唱会门票我都帮我朋友抢到了,这个好像今天晚上就开票了,我帮你抢。”
很微妙的,两个人真的成了朋友。
郑聆热忱、大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白到过分。
栗云微内敛、不易交心,她想得够多,也不够多。
她们两个人是镜子的两面。
除了郑聆,孟唯敏也答应帮栗云微抢票,她让栗云微不要过多期待,毕竟她的手速也是有目共睹的慢,抢到了是运气,抢不到才是正常。
下午工作群里通知开会,栗云微又随着同事去会议室。整场会议的主题围绕着线下路演展开,总之就是又要写策划案了。
栗云微第一次参与线下活动的项目,即使知道活不好干,心里还是有隐隐的兴奋。
线下活动繁琐是真的繁琐,也是真的很有成就感。
下班路上栗云微绕路去了喜欢的甜品店。
因是常客,店员姐姐也认识她了,笑眯眯地向栗云微推荐,“最近上了新品,黑巧无花果蛋糕,要不要试一试。”
“听着很不错。”
如今家里还有一个人,吃独食显得她很小气似的,就发消息问冯希年有没有想吃的甜品。
那边回:可以给我推荐一款吗?
栗云微最爱的是栗子蛋糕,也是店里的招牌,她拍了照发给冯希年,说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蛋糕。
冯希年:好,我现在还在公司,等一下去接你一起回家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