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后面,是迷宫般的画廊。
沿着狭窄的走道进入一个厅室,看完厅室内展出的画之后发现厅室的四个角各有一扇门,推开任意一扇门之后又是狭窄的走道,走道尽头又是一个厅室,厅室四个角又有门……门门厅厅似乎无穷尽也。
这些画都是兽神亲手画的吗?那得花多少时间啊。
柴棉棉想象了一下,竟觉得有些可怕。
她在迷宫画廊逛了不知道多久,千挑万选终于选择了一副画,她将那副画抱在怀里,再次踏进厅室角落的门,出来便看见站在客厅里的兽神了。
“方先生,我选好了。”柴棉棉把怀里的画展示给祂看。
那是一副描绘山居民房的图,青山巍峨矗立,峰顶云雾缭绕,数十间青瓦平房顺着山势铺开,群居成一片错落的村落。房屋是典型的山地夯土平房,屋顶清一色斜度陡峻,正是为了应对夏日多雨的气候,好让雨水顺着瓦檐快速滑落,不积在屋顶。
房屋周围,几位妇人正结伴晾晒兽皮和草药,竹席铺得整齐,裙摆被山间微风掀得轻轻扬起;不远处的晒谷场里,青壮们正弯腰翻晒谷物,木锨扬起的谷粒在空中划出金黄的弧线;老人们坐在矮凳上,有的摩挲着石制工具,有的编着竹筐,目光落在嬉闹的孩童身上,神情安然。
方知画瞧了两眼,好奇道:“你为什么选这副画?”
柴棉棉有些腼腆地说:“我的部落族人们至今还在住山洞里,山洞阴冷潮湿,即使是狼人也受不了,我想说服族人们建房子居住,但房子是什么样子?住进去之后是什么样子?言语所述终究没有画面描绘生动直观,我想把这副画带回去给族人们看,族人们明白了我心中所想,行动起来肯定更加积极。”
方知画眼睛蓦地一亮:“很不错,这原本就是画画的意义之一。”
选完礼物,柴棉棉就该离开了。
方知画没有出声挽留,柴棉棉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提出告辞,方知画将她送到玄关处。
墨绿色的防盗门打开,柴棉棉犹豫一瞬,抬起脸看向那神情温和友善的青年,鼓起勇气道:“方先生,如果您以后再想找人聊画,我虽然懂得不多,但愿意倾听。”
方知画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了,离神太近,对你不是好事。”
柴棉棉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见他摇头,脸颊立刻窘得滚烫,冲向门口几乎是落荒而逃。
“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她一步踏出去,整个人便蓦地失去重心,直往下坠落,仿若流星自云层坠向大地。
“啊——————”
她大声尖叫着,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仍跪在广场的高台上,似是从未离开过。
“棉棉祭司,您见到兽神了?”
柴棉棉仍处于恍惚中,不知其何意:“啊?”
“您手上出现了兽神的画!”
柴棉棉低头一瞧,她怀里抱着的,正是那副描绘山居民房的图。
她愣怔片刻,起身问下方的族人们:“方才,我一直跪在高台上,没有离开过?画是突然出现在我手上的?”
族人齐声:“是啊!”
柴棉棉抬起手臂,瞧着那副画,一时心绪复杂难言。
莫非刚刚她所经历的一切就是传说中的‘神游太虚’?她人在高台上,是魂魄去了一趟兽神的神国,将这副画带了回来?
柴棉棉又想起自己临走前的言语,突然间大为窘迫,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又或者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再也不见人。
叫你瞎说!叫你瞎说!
你跟兽神瞎套什么近乎?以为兽神和你一样有悲惨的过去便觉得兽神和你是一样的人,开始同情心泛滥了吗?
人家是兽神,你算老几?出门在外切忌交浅言深懂不懂?以后再不许冲动行事了!要更谨慎些才是。
幸好祭司一生中只会见兽神一次,不然她的脸就丢大发了。
柴棉棉脸一阵青一阵红,心里絮絮叨叨,情绪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高台下面有年轻族人极为好奇,大声追问道:“棉棉祭司,果真有兽神吗?兽神长什么样子啊?脾气好不好?”
“确实有兽神,我见到祂了,祂还送了我这副画。”柴棉棉正想向大伙儿描述兽神的长相,忽然一愣。
兽神长什么样子来着?祂叫什么来着?
奇怪,她怎么通通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祂自称是一位画家?
柴棉棉呆愣片刻,族长大强瞧见她模样,早有预料般呵呵笑道:“是不是不记得了?”
柴棉棉使劲点头!
大强温言安抚道:“是这样的,所有见过兽神回来的祭司都不记得兽神的模样和名讳了,想必是祂老人家有意用神力进行了遮掩。”
年轻族人疑惑:“兽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柴棉棉微微一笑:“这我倒是还记得,因为兽神不喜欢兽人狂热地追逐祂迷信祂,兽人不知道祂的神名和模样,祂又是真实存在的,那信徒便无法胡编乱造大搞传播、把兽人们好好儿的生活搅得乌烟瘴气。”
大强:“反正天底下只有兽神这么一位真神,大家都是信仰祂的,各自信仰着就是了,不必大搞特搞搞出那么多幺蛾子出来。”
柴棉棉笑道:“对!就是这样!”
年轻族人们满足了好奇心,不再追问。
祭祀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大吃大喝过丰收节的愉快时光。
广场上热闹非凡,食物的香气自四面八方传来,族人们谈笑玩乐着,欢乐声阵阵。
而云层之上,虚空与真实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门的轮廓,门缓缓向内打开,一个身形高瘦、容貌清秀、眉眼温和的年轻男人自门内走出。
祂屹立于云端,口口喃喃念叨:“爱吗……?”
祂身形微动,整个人便如流星般向下坠落,向着那个金眸少女回归的方向疾速飞去。
雪落了下来,冬季到了。
柴棉棉正在族长大强这里参与族中议事会议。
“这个冬天,虽食物充足,但也不能一味地休息,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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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都得做起来。”
“部落的盐快用光了,迅猛高坚,你们俩找个时间再带队伍出去一趟,轮流挖些盐土回来。”
“找时间组织族人多挖几个窑出来,长生那边反馈,之前的窑被洪水泡过了,炼制失败的次数大大增加了,浪费资源和时间,不如新建几座窑。”
“部落养的羊被吃得只剩下几百只,明年开春,除了狩猎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扩大羊群。”
“…………”
柴棉棉认真听着,忽然族长大强望过来:“棉棉,你有什么计划吗?”
柴棉棉道:“我是想着,等部落人力有空余了,建几座土房子出来让族人们住住看。”
大壮回忆了一下:“就是你带回来的那幅画上的房子吗?”
柴棉棉点头。
大强思索着,点了点头:“虽然我们灰狼部落世世代代都是住山洞,但棉棉你提起房子,那住房子必然有更多的舒适之处,我瞧着那画上人们围绕房子做活过日子似乎也挺有趣的,这个冬天正好大家都闲下来了,就建一两座房子试试吧。”
柴棉棉眼睛瞬间欣喜了起来:“谢族长信任!”
族长大强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
这时,洞穴外面突然响起了鼓声,众人一惊,齐齐起身往外面走去。
怎么岗哨的大鼓又响了?是又有自然灾害,还是敌袭?
柴棉棉冲出洞穴,向山下眺望,果然看见了袅袅生起的狼烟,现在正是白天,那狼烟黑黢黢的,笔直地冲向天空,看着醒目极了。
“大家稍安勿躁,迅猛,你立刻派人下去查看!”
迅猛点头:“高坚就守在这里,我亲自带人去!”
部落科技原始自然通讯就很不方便,近的地方可以靠吼叫传达简单讯息,远的地方就只有等人回来了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柴棉棉焦躁不安地在院子里踱步,过了不知道多久,报信的族人来了。
“族长,是巡逻队在巡逻时发现了一群擅闯领地的牛人,他们成群结队危险性不小,巡逻队便立刻遣人回来报信,岗哨那边就燃了狼烟敲了鼓。迅猛队长要我回来报信,并且要我多召一些强壮族人拿上武器跟过去,一起下山把那群牛人擒回来!”
族长大强连声道:“好,你速去,带上最强壮的族人拿上最锋利的武器,告诉迅猛,务必安全归来!”
听到是牛人擅闯领地,大家伙儿的神情放松了些许。
柴棉棉则是第一次听说其他种族的兽人,好奇询问:“牛人,是牛变身成为的兽人吗?”
大强点头:“是,但是目前不知道是哪一种牛。”
不同种类的牛之间差异是极大的,体型有大有小,脾气有好有坏,有些种类的牛甚至体长能达到4米,像一座移动的山丘,可以想象,这种牛变化为人形态,该有多壮多高。
而且无论是什么种类的牛,成群结队奔跑冲撞起来,力量也是极为可怕的,强壮酷烈如狼群亦不敢正面硬撼,只能迂回包抄,寻找落单的老弱或者幼崽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