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棉棉换上拖鞋,走过玄关。
抬眼一瞧,顿时忍不住哇地一声惊呼了出来。
客厅四面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电视机后的整面墙被一幅巨大的山水长卷铺满,沙发后面则错落挂着十几幅小幅画作,有笔触细腻的花鸟虫草,有色彩浓烈的民俗风情……还有几幅抽象的线条画,黑与白交织出奇妙的韵律。
就连玄关与客厅衔接的过道墙、甚至墙角的立柱上,都别出心裁地贴着小型装饰画,每一幅都风格迥异,却又在整体色调上相互呼应,像是把一整个斑斓的世界都搬进了这间屋子。
柴棉棉不由自主地走到电视机近前,眼睛盯在那一幅巨大的山水长卷上,嘴里喃喃念叨:“洛神赋图?”
正在洗杯子备茶的方知画听到这一声喃喃自语,身形忽地原地消失,闪到了金眸少女旁边,语气里带着连祂自己都不知道的急切:“你认识这幅画?你不是兽星上的人,你是异世之人?”
柴棉棉吓得险些丢了魂。
不是说除了点化百兽成人没有别的能力吗?怎么神出鬼没的?嗖地一下就闪过来了?
她本性谨慎,也没忍住压抑地尖叫了一声,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欻欻往下掉。
方知画瞧见她惊恐的表情,立刻缓和了语气:“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祂眼睛里充满了回忆,带这一丝苍茫和伤怀:“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可以跟我聊画的人了。”
祂转身缓步走回水吧,打开冰箱,朗声问道:“你想喝什么?牛奶,茶,还是咖啡?”
柴棉棉定了定神,感觉兽神还蛮温和友善的,便小心提出心中所想:“橙汁,可以吗?”
“当然可以。”方知画眼睛扫过冰箱内,冰箱的冷藏区内便凭空多出一大瓶橙汁,他拿出橙汁,拧开瓶子,往水杯里倒了大半,拿起水杯到了沙发边,看见金眸少女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催促道,“坐啊,不用拘束。”
柴棉棉哎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的右侧。
“呐,橙汁。”
柴棉棉双手接过装有橙汁的玻璃杯,唇抵在杯沿,浅浅抿了一口。
清甜的果香裹挟着微凉的凉意,顺着舌尖漫开,鲜爽甜润的汁水滑过喉咙时,细腻得没有一丝杂质,余甜无穷,橙香久久不散。
她顿时怔住,忍不住闭眼细细品味起来。
“很久没有喝到这样的调和橙汁饮料了,还真有一点怀念。”
方知画笑道:“怎么?你的部落附近没有甜橙子树吗?”
柴棉棉放下玻璃杯:“有一片橙子林,但是果肉又酸又涩,只有橙子皮可以用。”
方知画:“兽星科技原始,文明尚且处于野蛮时期,橙子也未经世代选育改良,果肉自然多数以酸涩为主,不可能有现代化社会里才有的纯甜了。”
柴棉棉点头表示理解。
她并非健谈之人,亦不知道如何长袖善舞,察觉自己的点头有一点让交谈冷场,张开嘴想说点儿什么把话捡起来,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好在方知画并不在意。
这么多年来,祂接见的部落祭司不是狂热地跪在地上喊兽神,无论怎么纠正都纠正不了,就是对着祂神国里的一切直呼神迹,连喝一口水都要说那是神泉,问祂是不是能让人长生不老?又或者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好像祂要吃了他似的。
刚开始祂还蛮爽的,但时间久了,祂就觉得无聊,很无聊。
想和他们聊一聊他们的部落,但是他们讲出来的部落发展史亦平淡无奇,没有任何超出祂预料的惊喜之处。
有些发展得比较壮大的多兽人部落,文明的花朵尚无绽放的苗头,人性之恶却开始大放光彩。祭司神殿作为部落上层的权力结构,有部分祭司从一出生就被富足的生活供养起来,早已经不知道底层的兽人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不把别的兽人当人了。
他们的眼睛珠子滴溜溜地转,似乎总在算计着什么,祂看见了就觉得烦,压根不想和他们多交谈。
总而言之,成为兽神的数千年时间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祂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交到。
如今能遇见一个稍微和祂有些同频的,祂已经很开心了。
方知画视线落在金眸少女身上,看见她稚嫩脸颊被风霜侵蚀的痕迹、穿着的工艺粗糙的麻布长袍、还有一双指尖布满茧子的手,心里忍不住一叹。
“在这样蛮荒的原始部落生存,很辛苦吧?”
柴棉棉一愣,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总要活下去嘛。”
方知画凝视她片刻,忽道:“我可以把你送回去,你想回去吗?”
柴棉棉不禁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愣怔更久,像是没听懂般问道:“您、您是说……?”
方知画颔首:“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可以将你送回你来的地方,你可以重新拥有吃美食、穿漂亮衣服、干什么都方便的日子,还有空调和WIFI,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觉得难受和无聊,你愿意吗?”
柴棉棉沉默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方知画不禁大为惊奇:“你不愿意?为什么?现代化社会多好啊,和蛮荒原始的兽星相比,就是真正的仙界,你不愿意回仙界?”
柴棉棉眼神怔怔的,似乎在回忆上辈子的时光。
“仙界确实很好,人人向而往之。”她脸上流露出一丝伤悲,金色眼眸隐隐溢出水光,“可是我总觉得那仙界,没有一处地方属于我。我在那里的日子,是痛苦的、惶恐的、压抑的,是永永远远没有安全感的,连在黑夜里睡一觉都要先哄自己不要害怕。”
柴棉棉眼中滑落下一颗泪珠:“我不想回去,身体上受到到困苦尚且可以想办法克服,可是心灵上的困境,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唯有离它远远的,永生永世不再回去,我才觉得好过一点。”
方知画:“可是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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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兽人几乎一无所知,他们与你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孤独?”柴棉棉缓缓摇头,“我不觉得,阿爸阿妈很爱我,哥哥姐姐也很爱我,族人们都很喜欢我,只要我讲话,他们都愿意很认真地听。为了让他们听懂,我不过多费些功夫,把事情讲明白就是了,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方知画轻轻叹出一口气:“爱啊~”
“是啊,爱。只有这个世界存在爱我的人,我才能感到我真切地属于这个世界,无论这个世界是蛮荒兽世还是如同仙界般的现代化社会。”柴棉棉说完,蓦地苦涩一笑,“只是在接触到真正的爱之前,谁都无法体会到真正的爱是什么。”
方知画沉默了。
他低声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柴棉棉亦是低声:“继父想要侵犯我,我挣扎、逃跑,不慎从高楼坠落,摔成了一滩烂泥。”
“我曾经立志做一个举世闻名的大画家,却阴差阳错成了一个知名画家的抢手,我想要反抗,他却找人砸碎了我的一双手,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后来,我万念俱灰,从高楼上跳了下来,摔成了一滩烂泥。”
柴棉棉惊讶地抬起眼睛,望向那容貌清秀、眉眼温和的青年,没想到祂竟然也有和她一样的伤心事。
“你看我屋里的装潢陈设,样样都是现代化社会的东西,是不是以为我就会想回到现代化社会去?其实我也不想回去。”
“我一想到那个地方,就觉得好恨,可是我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内心充满恨,这是我的人生啊,我应该竭尽全力让我的人生充满欢乐才是,怎么能让我的人生被怨恨的笔触涂满呢?”
“我在那个世界是食物链的底层,是被吃掉的一方,被吃掉的一方对那个世界毫无眷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方知画站起来:“不说了,你难得来一趟,我请你吃饭吧,我做饭很好吃的哦。”
柴棉棉立刻也站起来:“那我给你打下手,洗菜择菜,这些我都很擅长的。”
方知画一愣,看她片刻,笑了:“好。”
两个人商量了菜谱,无视了备菜台上凭空出现肉、鱼、虾、蔬菜等各种食材的神奇,一起忙活,共同整出了八道菜,还备了饮料、冰淇淋和水果,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顿。
柴棉棉吃得饱饱的,坐在沙发上揉肚子。方知画眼睛一眨,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连同盘子碗就都不见了。
“当了神就是这点好,想不做的家务就可以永远不做。”祂乐滋滋地说,又拍了拍手,沙发旁边的墙上挂着的一幅花鸟图忽然变化成了一扇门,向内打开。
“按照惯例,第一次来我这里的部落祭司可以得到一件礼物。我决定送你一幅我亲手作出来的画,过去挑选吧,你看见喜欢的,就将它取下来,出来找我。”
柴棉棉慢慢走进去。
顿时,数不尽的画铺天盖地般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