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肆掠部落的疫病终于结束了,洪水也一退再退、退回了山脚远处的河道里,大地上再次恢复了生机。
被困将近三个月,族人们都不敢放开肚子吃东西,一省再省,部落之前养的羊也被吃得只剩下几百只,如今灾难终于过去,狩猎队迫不及待要出去打猎,为了痛痛快快吃一顿,也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天存储食物。
临走之前,柴棉棉照例为狩猎队做占卜。
松枝熊熊燃烧,橘红色火焰舔舐着空气,腾起的青烟带着草木的清香,在晨光里袅袅散开。
柴棉棉取来一枚龟壳,这龟壳是老师的收藏物,她担任临时祭司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自己制作龟壳。
要想制作一枚可以拿来占卜吉凶的龟壳,首先要去山脚下的大河里去捉乌龟,择一个吉日举行祭祀仪式,在仪式上将乌龟杀掉,去除龟壳里的血肉、腐殖质,并清洗晒干。
龟壳有双甲,一个是背甲,一个腹甲,而占卜通常选用腹甲而舍弃背甲。
用石器将龟壳边缘磨平,腹甲内侧需磨得光滑,方便观察裂纹;然后要在腹甲上钻孔,方便灼伤时裂开纹路。
这钻孔啊,是有讲究的。钻的孔大小不同排布不同,最后灼烧出来的裂纹就不同。
裂纹有的代表吉有的代表凶,需要经过多次练习,才知道钻什么样的孔用什么方式灼伤腹甲才能得到想要的裂纹。
比如这次狩猎队出去狩猎,难道真的烧出一个代表凶兆的裂纹,不许狩猎队出去吗?那部落的族人们都要挨饿了。
这是万万不允许的,必须尽可能烧出吉纹。
出行前占卜,就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柴棉棉心里十分清楚,所以脸色十分严肃,没有半分儿戏之态。
她在龟壳上钻好了孔,放到火焰上进行灼伤。火焰的温度缓缓渗入甲身,起初只听得细微的噼啪声,随着温度升高,声响渐大,忽然咔的一声轻响,钻孔之间裂开一道粗壮的主纹,紧接着又有几道纤细的裂纹向两侧舒展,形成侧纹。
柴棉棉眼瞅着想要的纹路即将形成,立刻伸手将龟壳从火焰上拿开。
待龟壳上面的温度稍退,纹路稳定下来,她垂下眼皮瞧一眼,金色的眸子瞬间闪亮起来,举起龟壳给大家看,语气十分欣喜:“兽神显吉!此行狩猎必无凶险,满载而归!”
狩猎队的成员们也认得吉纹,顿时皆露出开心的笑容,欢呼起来。
忙忙碌碌奋斗一个多月,两个狩猎队全部出动,采集队像陀螺一样干活,全族人几乎没有一刻休息。在秋季的尾巴,即将进入冬季之前,灰狼部落终于像往年一样的备够了过冬物资。
大家松了一口气,冬天出去捕猎很可怕的,天寒地冻,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部落照例选了一个日子举行丰收节,感谢兽神的馈赠和庇佑,顺便敞开肚子大吃大喝一天,尽情玩耍。
而这一天,也是柴棉棉正式继任祭司之位的日子。
清晨,部落广场鹅卵石铺就的狼头图案上,两个代表狼眼睛的火塘燃起了篝火,旁边的高台上摆了一只牛头、一只猪头和一只羊头,高台下面石阶两边堆满了翠绿的枝叶和各色鲜花。
族人们分左右两边站在高台下面,柴棉棉身着麻布长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向高台走去。
花丛旁边,站着神情严肃认真的族长,他手持刻满纹路的骨杖,注视着棉棉缓缓向他走来。
柴棉棉走到他面前,侧过身子,站定。
族长神情郑重,声音洪亮地问道:“棉棉,你知道祭司的职责是什么吗?”
柴棉棉立刻说出之前背得滚瓜烂熟的回答:“祭司,是部落族人与兽神沟通的桥梁,应该竭尽全力使部落族人永远活在兽神目光的注视下;祭司,当为部落族人卜吉凶,使部落族人尽可能避开灾祸;祭司,当为部落族人治疗伤痛和疾病,使部落族人尽可能免于痛苦的折磨……”
她一口气话完一大段话,末了总结道:“祭司,要时时刻刻将部落与族人放在心上,要谨记先辈之训,守部落之规,护幼崽、敬老者,承师之愿,传族之魂,让部落的火种如日月般长久,如山崖般坚韧!”
族长严肃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棉棉,记住你说的话,你将部落与族人时刻放在心上,部落与族人也将永远守护你的安全,尊敬你、信任你,听从你的安排。从今天开始,你便是部落的头脑,而部落是你的躯干和四肢,部落将与你荣辱一体,同生共死!”
他右手举起骨杖,左手托起,将骨杖横在胸前:“请接祭司权杖!”
柴棉棉举起双手,看着族长郑重地将骨杖放在她的掌心,冰凉的触感沿着掌心蔓延开,她迅速收拢五指,将其牢牢握紧。
族长笑道:“棉棉祭司,上高台,接受族人们尊敬的致礼吧。”
柴棉棉颔首,踩上石阶一步一步攀登上高台,她走过祭祀用的三牲,在后方站定,转身回来,面朝族人们。
无数的目光仰望着她,里面蕴含了喜爱、欢欣、激动、尊敬、崇拜,让她热血沸腾。
她握紧祭司权杖的右手高高举起。
下方的族人们便立刻也高高举起右手,齐声欢呼。
“棉棉祭司!”
“棉棉祭司!”
“棉棉祭司!”
然后他们齐齐扯掉衣服,变身成狼形态,对天长嚎。
狼嚎声连绵不绝,响彻云霄,像是在敬告天地,灰狼部落里又诞生了一位充满智慧的祭司。
柴棉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眼角眉梢带上几分符合年纪的张扬气盛。
年仅12岁,成为一个部落的祭司,她有充足的理由满怀自信、意气飞扬!
紧接着,她背过身去,将祭司权杖横托在胸前,双膝跪下,闭上眼睛诚心祷告起来。
关于祷告,她曾经好奇地问过老师。
“说完这么一段祷告词,就真的能见到兽神吗?”
“当然能,据说最早的时候,祭司每次祷告之后都能见到兽神,后来就不行了,只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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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说祷告词之后能见到。”
“为什么呀?”
“不知道。”老祭司摇了摇头,又说出了一个流传许久的猜测,“大约是觉得我们又蠢又烦吧。”
柴棉棉:“……”
一个自诩为画家的兽神,禁止兽人无限度地迷信祂,嫌弃祂亲自点化出来的兽人又蠢又烦,但又没有彻底禁止兽人们见祂,还传授下去了很多‘黑盒知识’。
这兽神真的人性好足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祂很像是一个脑子十分清醒,心底比较柔软,又很有追求的男妈妈呢。
柴棉棉本身是很紧张的,但得知要见的兽神是一个心底比较柔软的男妈妈,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兽神在上,吾乃灰狼部落新任祭司棉棉,今率族人恭立坛前,以牛猪羊之头颅、鲜草鲜花为祭……”
她低声念叨着,忽然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人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托起,像炮弹一样飞上天空。
头顶是蓝天,脚下是连绵不尽的白云,柴棉棉还没来得及惊慌,一阵恍惚,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小区楼道间里。
真真小区楼道间!
柴棉棉上辈子就生活在楼房里,她能不知道吗?
难道兽神和她一样,是来自经过现代化建设的异世人?
这楼道间左右都黑漆漆的,透着不可名状的恐怖,警告着她不可靠近,靠近就死!
唯有眼前的一扇墨绿色防盗门,柴棉棉直觉,是可以敲开的。
她咽了一口口水,强压下紧张,伸手按了下猫眼下放的红色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过六声,墨绿色防盗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缝里站着一个身穿居家服的年轻男人。
他身形高瘦,容貌清秀,皮肤白皙,声音也十分温润好听。
“你是谁?”
柴棉棉连忙低下头,用非常谦逊的语气说:“灰狼部落新任祭司棉棉求见兽神。”
她感觉年轻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回,声音疑惑。
“年纪这么小就当祭司了?”
“进来吧。”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不要叫我兽神,我姓方,是个画家,你叫我方先生就行了。”
果然和老师讲得一样呢。
柴棉棉哎了一声表达知晓,轻轻推开墨绿色防盗门走进去,转身旋动门柄将防盗门无声地关上。
面对光洁的地板,她看了看自己简陋布满泥沙的兽皮鞋子,有些无措地问:“方先生,需要换鞋吗?”
方知画闻言一愣,转过头去重新上下打量金眸少女一番,目露诧异:“你居然知道要换鞋?”
柴棉棉语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拖鞋就在镜子旁边的柜子里,你打开随便找一双换上吧。”
柴棉棉应了一声,打开手边的鞋柜,目光在里面逡巡一圈,找到应该是专门用来给客人穿的拖鞋,选了一双,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