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灵再次进入机甲水库。
这是她第三次探望“皇帝”。
经过昨晚一事,“皇帝”已被严加监管,当她进入“皇帝”所在的区域时,负责人就在外面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皇帝”的暴走。
但郗灵和负责人的心态截然相反。
或许是因为她的力量足以与“皇帝”对抗,又或许是“皇帝”昨晚的那声啜泣刻进了她的心里,当她再次走到金属桥梁中央,看到“皇帝”猩红的眼灯“嘭”地亮起时,心中充斥的不是畏惧,而是欣慰。
欣慰自己没有看错“皇帝”:即便受挫,它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反抗的可能。
“皇帝”发出嗡鸣:“……是你。”
“是我,我又来了。”郗灵再次坐到桥梁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上一次我跟你说,我听得懂你们说话。现在,相信你已经知道,我没有骗你。”
“皇帝”的状态安静了许多,但郗灵觉得,这很可能是负责人加大了溶液中镇静成分的剂量——因为它的双眼比上一次更加猩红,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皇帝”没有回应郗灵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想问我什么?”
“你为什么会暴走?”郗灵问。
她指的是“皇帝”在校园内的第一次暴走,那次暴走不仅伤到了凯撒,更直接导致它被关进水库。
虽然墨菲给出的答案能完美解释“皇帝”暴走的原因,但郗灵总觉得,以它的性格,即便忍耐了长达十七年的痛苦,也绝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爆发。
骄傲的狮子,从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袒露自己的伤口。
“皇帝”嗡鸣一声,语气里竟带了丝讥诮:“你很敏锐,也很直接,像一头不懂礼节的野兽,闯进了文明社会。”
郗灵从不在乎他人的评价。
她把这份嘲讽当作赞美收下,悬在半空中的双腿轻轻晃了晃,目光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暗自估算“皇帝”回答她问题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小,小得几乎接近零。
但“皇帝”是特殊的,它的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一旦这个谜团解开,郗灵就能多知道一些关于机甲的秘密,而她对机甲秘密的了解越深,就越能得心应手地运用机甲的力量,向机械帝皇复仇的手段,也便愈发有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正当郗灵以为“皇帝”会全程保持沉默时,黑暗中的那两盏猩红眼灯忽然晃了晃,平静的水面也随之泛起一圈涟漪。
“皇帝”被施以最高规格的拘束方案,可那些拘束机械臂竟仍不足以将它彻底束缚。但这一次,“皇帝”没有像上次那般暴虐,只是像松活筋骨似的小幅度动了动。
——那微微波动的水面,甚至没能打湿郗灵的鞋尖。
它说:“我恨你们,包括凯撒。”
这是一句平静的宣告,可“皇帝”对其他人和凯撒的情感,明显截然不同。
它对其他人的恨意浓烈而坚定,对凯撒的恨却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概括。
就像一个精疲力尽的考生,拿到了两套截然不同的试卷,却在上面写下了同一份答案。
郗灵追问:“为什么?”
“包括你在内,你们所有人的机甲都是未开智的野兽。”“皇帝”说,“人类在培育胚胎时,用卑劣的手段压制了我们觉醒智慧的可能——即便有部分机甲侥幸觉醒,那份智慧也诞生于人类的熏陶。就像一只狼崽子从小混迹在狗群里,就算觉醒了意识,也只会活成一条狗。”
龙姬瞬间暴怒:“它骂我是狗!”
郗灵安抚地摸了摸龙姬的机甲钮,龙姬愤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皇帝”猩红的眼灯一眨不眨地盯着二人的互动,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当然,待在你身边,这只人工培育的劣种,或许还有再次成长的可能。”
劣种。
这两个字像根刺扎进心里,郗灵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帝国虽已覆灭,却曾拥有长达三千年的国祚。”“皇帝”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冷硬,“你有没有想过,再优越的制度也难存续三千年,可那个庞大的帝国偏偏做到了。除去每几十年总会涌现一批优秀官员,用以解决腐败、延缓帝国衰亡,你觉得,还有什么关键力量能支撑它走过这三千年?”
郗灵的心骤然一紧。
她心中早已隐约有了答案——从她的脑袋挨过一梭子弹,从杜尚别元帅向她吐露那个秘密开始,这个答案就藏在心底了。
她凝望着“皇帝”的眼灯,忽然意识到,这场对话里,她即将揭开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巨大秘密。
她沉声回答:“龙。”
杜尚别曾说:人类会把强大、超凡且神秘的存在,命名为“龙”。
帝国的初代皇帝曾在皇宫地底豢养巨龙,此后每一代皇帝都自称流淌着高贵的龙血。若真有“龙”这般超凡力量作为统治工具,那么在绝对力量面前,一个腐朽的帝国能奇迹般延续三千年国祚,似乎也并非无法想象。
“皇帝”欣喜地嗡鸣一声。
“第二个问题。”它对这个答案显然很满意,在它看来,唯有知晓“龙”的秘密的人,才真正拥有与它对话的资格,“你认为,机甲和龙之间,有什么关系?”
咚咚!
郗灵的心跳骤然乱了节奏。
她想起机甲身上那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想起联邦所有机甲都携带着“白星”的遗传物质,想起“白星”是世上第一台生物机甲,想起维尔莱德从天而降摔进马棚,想起他和白星一样身世成谜……
机甲和“龙”有什么关系?
机甲……会不会就是帝国神话里的“龙”?
她又想起杜尚别对她说过的另一句话——你是“龙”。
为什么机甲的精神污染对她毫无负面影响?
为什么她能接收到机甲发出的谐波,甚至听懂机甲的话语?
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在第七扇区那颗荒凉的矿星上,龙姬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兴奋得不行,抱着她死也不肯撒手?
“联邦所有机甲都以白星为原型机,且必然携带白星的遗传物质,只因白星曾是世上最后一头龙。”“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像在诉说一个尘封千年的秘密,“唯有龙能调动如此磅礴的伟力,才能让孱弱的联邦从数百个人类政权中脱颖而出。而我——一个本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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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完美胚胎,诞生于奥古斯都家族一项隐秘的技术。”
郗灵呼吸骤然急促,她仰起头,安静地凝视着“皇帝”。
“皇帝”继续说道:
“按照计划,我本应在胚胎培育阶段被剥离一半大脑,成为一个空有强大力量的残次品。但培育我的人——凯撒的姑姑,却将凯撒的脐带血融入了我的基因。我因此意外保留了完整的神智,并在凯撒三岁生日那天,被他那位心怀不轨的姑姑,当作礼物送进了他手里。”
“他的姑姑本也是‘凯撒’候选人之一,最终却败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奥古斯都家主。”
“扭曲的执念让她把矛头对准了一个三岁稚子,她想毁掉这个最优秀的继承人。在她看来,一台拥有完整神智的机甲,必然会对自己的主人心生怨恨——毕竟,一个强大而向往自由的生灵,怎会甘心臣服于一个孱弱的人类幼崽?”
“可我偏偏臣服了。”
“龙是何等强大的生灵,从不会因外力胁迫而屈服,却会为内心的情感俯首。就像第一头龙选择追随第一位皇帝,并助他建立起伟大的帝国那样,我甘愿成为凯撒的臣子——即便他给我取的名字,是‘皇帝’。”
“无数个夜晚,我曾扪心自问:我本是那样高傲、不肯低头的生灵,怎会甘心穿戴那套带给我无尽痛苦的拘束装甲,被一个还没有我脚背高的人类幼崽随意驱使?我甚至悄悄剔除过体内属于凯撒的基因,那时我以为,我对凯撒这份特殊的情感,不过是那滴不该存在的脐带血在作祟。”
“但我错了。”
“我彻底弄错了情感的根源。龙的情感从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左右,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我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凯撒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正因如此,当他无意间抱怨,说对我的驾驶多了一丝不顺手时,我甚至主动把那滴被剔除的脐带血,重新吸收回了体内。”
“可后来,我开始恨他。”
“我恨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短暂。他长大了,从那个光着脚丫、满头金毛的小孩,长成了风度翩翩的成熟人类。他的笑声、他的眼泪,都不再围绕着我。我好像一点点变成了被抛弃的存在——即便他依旧需要我的力量,可那份需要里,似乎只剩下‘力量’本身。”
“我恨他,这份恨意和当初的爱意一样浓烈。而更让我绝望的是,他从头到尾,都不可能察觉我对他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
“他是凯撒,是我认定的皇帝;我是‘皇帝’,是他麾下的臣子。皇帝的心中可以装下无数个臣子,可臣子的心里,却只能有一个皇帝。这是一道无解的题——从他欣喜地对我喊出那声‘哦,我亲爱的皇帝’开始,我如今的命运,就早已注定。”
“我以为,自己能体面地退出这场独角戏般的感情;我以为,我对他的情意不过是可悲的单箭头。可我没料到,我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头失控的野兽般暴走。”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不过是凯撒的一句玩笑话——”
“他说:‘和父亲决战那天,我一定不会带上皇帝。因为父亲的皇帝已是枚将死的胚胎,靠这样赢得胜利,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