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大喇叭一响,参谋长你脸还要不要?
周海没吭声,壮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仓库的黑暗里。?k¢a/n/s+h.u!w^a?.·c¢o′m?
偌大的废弃仓库中,只剩下张西范和已经彻底失能、瘫软在铁椅上的赵文博。
张西范也不急,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只削好的苹果,用小刀切成均匀的小块。
刀尖扎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嘎嘣”一声,清脆的咀嚼声在死寂中回响,像丧钟,敲在赵文博脆弱的神经上。
赵文博的眼珠子随着那把锋利的小刀来回转动,脑子里全是自己被拍了不雅照片,登上四九城所有小报头条的画面。
恐惧压垮了最后一丝尊严,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下涌出,浓重的腥臊味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尿了。
张西范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屁股下的油桶往后挪了半尺。
没过多久,周海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卫科的干事,四个人,吭哧吭哧地抬着一个锈迹斑斑、布满灰尘的铁皮大喇叭,正是挂在厂区中心电线杆上,用来广播通知的那种。
“咣当!”
沉重的大喇叭被重重地放在赵文博面前的地上,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周海看都不看他一眼,熟练地从墙角拖出电线,用老虎钳剥开老化的胶皮,开始往喇叭的接线柱上绕铜丝。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短路声,像鬼魅的尖叫,在仓库里突兀地响起。
赵文博的身体猛地一抽,像是被这股电流狠狠地击中了灵魂。
他知道,这不是恐吓,更不是玩笑。
眼前这个疯子,真的要让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当着全厂几千工人的面,把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再用脚碾成一滩烂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z¨h¢a*o_h/a\o~z^h^a~n,.?c¢o-m-
每一秒,对仓库里清醒的赵文博,和几十里外办公室里煎熬的赵卫东,都是一场无休无止的酷刑。
就在张西范吃完最后一块苹果,用手帕仔细擦拭着刀刃时,仓库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
不是军用吉普的咆哮,而是一辆普通伏尔加轿车被压抑着的低吼。
两道车灯在厂区门口扫了一下,随即仓皇熄灭。
紧接着,是一个孤零零的脚步声。那声音踩在深夜的砂石路面上,一步,一步,每一步都透着无尽的沉重与屈辱,朝着后院仓库的方向走来。
来了。
周海和另外两名干事,无声地站到了张西范的身后,像三尊沉默的铁塔。
仓库那扇破旧的铁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赵卫东,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脱掉了那身象征着权力的将校呢制服,只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中山装。
头发凌乱,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也微微佝偻。
他那张国字脸,在仓库昏暗的灯光下,灰败得像一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人脸。
当他的视线穿过黑暗,落在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湿透、屎尿齐流、狼狈不堪的独子身上时,他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一股暴戾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炸开,但仅仅一秒,又被他用巨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了回去。
他抬起头,看向安然坐在油桶上的张西范,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怨毒、杀意、和深入骨髓的屈辱疯狂交织。
“人,我来了。”他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得不成样子,“放了我儿子。”
张西范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接好了线的大喇叭前,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喇叭冰冷的铁皮外壳。¤微¨?趣|`小<=1说?网3] &首?[£发e3?
“咚。”
那个动作,轻蔑,且不容抗拒。
“你……”赵卫东的拳头在身侧捏得死紧,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他当然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赵参谋长,”张西范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半米,他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子无能狂怒的汗味,“别让我,说第二遍。”
赵卫东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濒死的公牛。
他死死地盯着张西范年轻的脸,如果目光能杀人,张西范此刻早已被千刀万剐。
两人就这么对
视了足足半分钟。
最终,赵卫东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骨头和力气,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迈开步子,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冰冷的铁皮喇叭前。
张西范将一个黑色的老式话筒,递到了他的面前,动作随意得像是在递一根烟。
“你想让我说什么?”赵卫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万念俱灰的绝望。
“说什么?”张西范笑了,他凑到赵卫东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当然是认罪。”
“我要你,对着全厂的工人,亲口承认,你,首都卫戍区的副参谋长,以权谋私,派人调查、威胁我这个小小保卫科长的家人。”
“你做梦!”赵卫东失声吼道,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这要是说出去,他就完了!这辈子都完了!政治生涯将彻底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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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张西范直起身,脸上笑意不减,他看向赵卫东身后抖成一团烂泥的赵文博,
“也行。周海,去,把咱们厂宣传科新来的那个女干事叫来,让她带上那台最好的海鸥相机。”
“不!爸!我说!我替你说!”赵文博听到“海鸥相机”四个字,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像被阉割的猫,“爸!你快说啊!我不想死!我不想上报纸啊!求你了!”
儿子的哭喊,像一记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下,彻底粉碎了赵卫东所有的尊严和侥幸。
他缓缓闭上眼,一行浑浊的泪,从他满是褶皱的眼角滑落。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个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的话筒。
张西范对着身后的周海,轻轻点了点头。
周海猛地合上了墙上的电闸。
“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啸叫后,整个轧钢厂,所有车间、所有宿舍区、所有角落的广播喇叭,在同一时间,被激活了!
正在各个车间上夜班的工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那些遍布厂区的喇叭。
寂静中,一个沙哑、屈辱、充满无尽痛苦的男人声音,通过电流,传遍了轧-钢厂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工人的耳朵里。
“我……我是赵卫东。”
炼钢车间里,一个正举着铁钎的老炉长,手一哆嗦,滚烫的铁钎差点掉在脚上。
“我……我错了……”
机修车间,一个年轻的学徒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自己却浑然不觉。
“我不该……不该以权谋私,更不该……不该派人,去威胁……威胁我们厂,保卫科,张西范科长的家人……”
“我……我对不起轧钢厂,对不起……张科长……”
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他自己的肉,再撒上一把盐。
这一刻,整个轧钢厂,近万名职工和家属,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骇然和不可思议。
他们听到了什么?
那个白天里开着军车、嚣张跋扈、差点用枪顶着他们张科长脑袋的首都卫戍区大参谋长,在给他们保卫科的张科长,通过全厂广播,公开道歉?
认罪?
这他妈比枪毙一个反革命,比厂里评上全国劳模,还要来得震撼!
仓库里,赵卫东说完最后一句,整个人都虚脱了,手中的话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保证书。”张西范把早就拟好的一张纸和一方红色的印泥,拍在了他面前的木箱上。
赵卫东眼眶空洞,看都没看上面写了什么,抓起笔,胡乱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抓起自己的拇指,狠狠地按在印泥上,在名字下面,留下一个血红的、无比屈辱的指印。
“滚。”
张西范吐出一个字,像是在驱赶一只野狗。
周海上前,面无表情地用刀子割断了赵文博身上的绳子。
赵卫东几乎是拖着自己已经吓傻了的儿子,像两条丧家之犬,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仓库,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看着桌上那份按着鲜红手印的保证书,张西范脸上的冷意没有丝毫消减。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远不是结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到变了
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陈建军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一丝死灰。
他一把抓住张西范的胳膊,嘴唇都在发抖。
“西范!出大事了!”
张西范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下文。
陈建军咽了口唾沫,把声音压到最低,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赵卫东刚走,我就接到线人的电话!”
“西山大院,那位老东西的办公室,灯……现在还亮着!”
“十五分钟前,军委的红色专线电话,打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