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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新淦知县(下)

作者:炽棫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偏僻的青石巷,屋外风吹树动,屋内灯影明灭。


    油灯中摇摇欲坠的火苗寸寸照亮辛流眼底的寒芒。


    钱伍写好一封陈情禀帖,摁下指印,继而将其连同床底的小匣子,一同郑重递交进常晏手里。


    “钱仵作,你不若与我的部下共赴京师。”常晏定定凝视着这个矮瘦的中年男子。


    钱伍摇头。


    常晏喉结微动:“我们比别的势力快了一步,你可知接下来将面对无尽的艰险。”


    钱伍苦笑:“草民自出生起便为贱籍,一辈子早已望得到头,是俞平一路照顾指引我走到今天……我虽没有他那么宏伟的志向,但知道他做的是好事,也想为我最珍重的朋友做些什么。”


    他跪在地上,朝常晏三叩首:“大人,草民愿在此处充作一障眼,只祈求这些证据能快快入京,还百姓和何家一个公道……而草民擅自起意,做了对不起俞平的事,死不足惜。”


    常晏闻言,敏锐察觉到此人身上的死气沉沉,眉头蹙拢,却不知该从何劝起。


    “对不起何大人的事——是指你供奉了他们的牌位,还是保存了那张人皮书?”辛流立在钱伍身后,徐徐开口。


    钱伍垂首痛苦地阖上眼睛,颤抖着声线:“俞平将文字刻在他昏睡近三年、已临垂危的儿子小峰身上时,请求我做的是尽可能保全小峰的尸身,使其死后的皮肉长期不腐,我却因担忧技法不足导致尸皮腐裂,擅自开棺取走了小峰背上的肉皮……”


    常晏看向辛流,见她伸手拽钱伍站起,不甚温柔地说道:“如果觉得亏欠何家父子,就不要轻易终结生命,这桩案子还没有结束,千万百姓的冤屈还未洗清,你要替何家人看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天……相信我,不会太久。”


    钱伍嘴唇不可抑制地哆嗦,下一秒泪如泉涌,捂着脸呜咽出声。


    辛流收回手,暗自也做好了一个决定。


    她抬眸与常晏对视,眼神中的坚定决然,令后者心尖一颤。


    回到客栈。


    辛流听完钱伍的叙述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辗转难眠,于是去客栈后院找了块空地练剑。


    元瑞二十三年九江、南康受灾时,她正随莫二哥外地走镖,收到安姐从饶州的来信才知晓惨况。


    她曾疑惑过这么严重的灾情为何在外几乎毫无音讯,如今方懂,这其中夹杂的龃龉远超世人想象……


    辛流挽了剑花收势,吐出憋在心头的浊气。


    她望向斜上方那处仍未熄灭的光亮,纵身跃上屋檐,不客气地推开这间房的窗户。


    “发泄完了?”


    屋内传来常晏的轻声询问。


    辛流剑鞘撑住窗框,一跃而下,在房间内站定。


    她斜挎着剑,睨向灯下提笔誊抄刺青文字的常晏。


    虽然知道誊写副本再正当不过,且辛流自己也不是没沾过人血的普通百姓,但瞧常晏捧着一张人皮翻来覆去地品阅,她依旧觉得瘆得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常晏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偏头问她:“觉得冷吗?可以把窗户关上。”


    辛流讷讷笑了笑:“是有点。”


    她转身关上窗,想着这人确实和记忆里那个文弱模样大相径庭。


    随后,她在屋中安静待到常晏办完手上的事。


    常晏在此期间抬头看了一眼她,见她靠着椅背昏昏欲睡,勾了勾唇角,眨眼间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她那时也总是静静陪着他完成萧家私塾夫子布置的功课到日落,次次以被他从睡梦叫醒作为结尾。


    他们两人少时待在一起,大多数时间不太交流,可却格外轻松惬意。


    少年的她没有如今自在健谈,他亦没有现在踌躇沉闷……


    辛流由迷迷糊糊猛然转醒,与常晏交接上目光,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擦擦嘴角,见常晏已将人皮放进匣子,恍然道:“忙完了?”


    常晏起身前去净手:“辛镖头半夜不回房间,先是院中舞剑,而后守着常某办公,有何意图呢?”


    “自然是找你答疑解惑啰。”


    辛流随他站起来,走向桌边:“何大人到底在尸皮上面刻了什么?”


    常晏任她探头探脑地看镇尺下的白纸黑字:“是一份罪证名单。”


    辛流皱着脸扫视这张纸上的内容,这些圈圈圆圆的奇怪符号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嘛。


    但是,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你写得什么玩意?根本看不懂。”她没好气地瞥向常晏。


    常晏没打算瞒着她:“这是我们墨影卫私下传递消息的秘法,要的就是旁人看不懂。”


    辛流不禁多问了一句:“只有你们墨影卫在用吗?”


    “至少从我记事起,只见过墨影卫内部在用。”


    常晏擦掉手上的水渍,闻言压低了眉头,试探反问:“怎么,你还见过谁在用?”


    辛流笑了笑:“当然没有,你不是说只见过墨影卫内部在用吗?”


    她把注意力移回刺青文字上:“这些文字若是一份名单的话,提及之人的罪名能被定下吗?”


    “不能。”常晏斩钉截铁答。


    辛流拧眉:“那何大人的死……”


    “你猜何俞平为何会被烧死在那栋酒楼里。”


    辛流挑眉:“酒楼里有这群人做坏事的关键证据?”


    常晏重新坐至桌边,示意辛流坐下:“还记得那把被抢夺的钥匙吗?隗楼拿它打开过酒楼的密室,里面放满了书册,可惜这些普通书册于我们而言堪比废纸。”


    辛流顿时陷入沉思。


    “火灾发生时,隗楼就在现场,试图保全过何俞平,而何俞平却抱着必死之心守在那处不愿离去,很像玉石俱焚对吗?”


    “像?”辛流捕捉到这个字眼。


    “你是说,此乃何大人故意舍身做的假象。”她迅速反应过来。


    常晏顺手为辛流添水:“何俞平最初不相信我们,因而给我们的那把钥匙仅是利用我们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酒楼。”


    辛流握住水杯,水面一抖,撒出几滴水珠:“既然你这么说,就是觉得何大人最后相信了你们咯……为什么呢?”


    常晏抚向装着人皮的木匣:“他愿意告诉我们他儿子尸身埋葬的真实地点就是这份转变的证明。”


    他的眸光落在辛流身上闪了闪:“至于转变的契机,我猜或许因为隗楼想要保护他。”


    “所有人看着他,拿不准他,想杀死他,又害怕他——在那种情况下,唯有我们伸出了援手,才成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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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赴死前抓住的稻草。”


    辛流喝着水摇头感叹:“原来,一切才刚开始。”


    她复而想起自己托常晏的人送走的钱伍。


    “那个姓钱的仵作会不会知道证据被藏起来的位置?”


    常晏:“在隗檀派人送他离开时,我探问过——他看样子并未知晓太多,如果不是装的,何俞平大概没有告知过他这方面的事。”


    “看来得回一趟新淦县了。”辛流手抵着下巴呈思索状。


    常晏心下有些惊讶:“你现如今怎的如此积极?我似乎没说过会付你银钱。”


    辛流蹭地起身交叠双臂于身前:“常大人对小女子的认知还有待提升啊。”


    她昂着头笑得张扬:“钱伍和梅梅去的可是本姑娘的地盘,此后他和梅梅一样由我罩着;而你常晏是本姑娘要运的镖,我必定护你周全。”


    “结论即是,这事本姑娘管定了。”


    常晏忽觉房间里的灯光比往常刺眼夺目。


    辛流笑靥如花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常大人,敢不敢新淦县再走一遭?”


    “正合我意。”


    常晏随她笑着伸手。


    哪知辛流并不打算同他交握,在他伸手的下一秒飞快拍了拍他掌心,眼里尽是戏弄得逞的坏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天亮出发。”


    她翻窗回房,徒留常晏坐在原处看着掌心,含笑道出一声:“幼稚。”


    这一次出行,辛流学聪明了,事先去贩子处购置了一匹骏马。


    背着那把无弦弓骑上马的瞬间,辛流觉得神情气爽了不少,转头却见常晏也驾着马。


    “喂,你那伤别又裂了。”辛流忍不住提醒。


    常晏瞟她一眼,操控着马匹缓缓踏步向前:“我心里有数。”


    见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辛流却不乐得给他好脸色,纵马先行一步。


    两人身后的隗檀见辛流竟敢这样同常晏摆谱,不爽地在常晏耳畔吐槽:“大人,这个女子也太放肆了。”


    常晏轻笑:“我倒希望她越放肆越好。”


    说着他跟上辛流的脚步。


    隗檀猛地勒住马绳,不可置信盯着让自己感到陌生的常晏。


    大人最近是不是劳累过度,怎么总做些奇怪的举动?


    还是他太累,出现了幻觉?


    ……


    三人再次踏上前往新淦县的路途。


    初到新淦县城外,他们便见城门前排起了绵长的队伍。


    “这是怎么了?”辛流见状喃喃道。


    前方一排队的老汉闻声回头,见她三人容貌端正姣好,好心告诉他们:“这是新知县定的规矩——何知县生前的遗物被贼人盗走了,为了追回遗物让死者安息,新知县在城门处派了更多官兵把守,常人入城和出城都需要进行严格搜查。”


    “新知县?”


    三人皆觉迷惑。


    辛流忙追问这老汉:“老伯,我听说何知县前些天不才刚去世吗?这个新知县是……”


    老汉长叹一息:“何知县刚去世没错,可这新淦县得有人管啊,知府大人就紧急调了一名新知县过来主理事务。”


    辛流三人听后,心里不约而同诉出两个字。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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