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凄厉的警钟骤然炸响,撕碎了天剑宗沉寂的夜空!
这是护山大阵的最高警示——“天外危警”!非灭门之祸,绝不敲响!
大殿内外,无论是屈辱跪伏的天剑宗门人,还是趾高气扬的镇北侯府兵士,全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慑住心神!
未等众人回神,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冲入广场。是看守山门的内门弟子!他佩剑失落,面无血色,眼中只有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末日。
他“扑通”跪倒在宗主凌天啸面前,声音因惊骇而扭曲:
“宗…宗主!不好了!”
“山门外…又来了一艘皇家金戈龙舟!挂着…挂着镇北军的旗号!”
轰!
这句话,比刚才斥候带来的屠城噩耗更显绝望!
长风城的惨讯尚在远方,而这艘悬停在宗门上空的镇北军龙舟,已将冰冷的刀锋抵上了每个人的咽喉!
凌天啸与身后长老们,脸色“唰”地变成一片死灰。心脏如坠冰窟。
完了!
最惧怕的灾难,已然降临!
他们本想抢在皇朝使者问罪前,不惜代价处理掉江澈这个祸根——即使不能就地格杀,也要逐出宗门撇清干系。
可现在,江澈那“死后复仇”的声音犹在耳畔,宗门已乱作一团粥,皇朝最锋利的屠刀,竟已扼住了他们的脖颈!
“快!快!”凌天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强撑着爬起,试图整理衣袍撑出一宗之主的威仪。但那煞白的脸、颤动的双手,将内心的惊惶暴露无遗。
他带着面无人色的长老们,跌撞着冲向山门。
然而,刚奔出几步——
一股更为浩瀚、铁血肃杀的威压猛然降临!
一艘玄铁铸就的狰狞龙舟,舰首刻着咆哮虎头,悍然撕裂夜幕!它如同移动的战争堡垒,悬停于天剑宗山门上空。
甲板上,镇北侯赵玄戈身披玄甲,负手而立。他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甚至没有扫视下方那些惊慌失措的天剑宗高层,而是冷漠地审视着整座千年古宗的格局,如同巡视他的新猎场。
他身后,数百名皇室影卫如同幽影雕塑,凝立无声。那股凝若实质的铁血煞气,让整座天剑宗的温度骤降。
这便是皇权!
这便是大乾王朝最锋锐的爪牙!
在他们面前,天剑宗的所谓仙门气象,瞬间黯淡无光。
凌天啸一行人在山门前停下,强忍屈辱,对着天空中那道神魔般的身影深深弯下腰。
“天剑宗宗主凌天啸,恭迎侯爷大驾……”
话音未落——
赵玄戈身影一晃,已如陨石般重重砸落在凌天啸面前!
“凌宗主,客套免了。”赵玄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直接封死所有寒暄的可能。“长风城三十万军民一夜化为血食,陛下震怒,龙体不安。本侯奉命而来,只为两件事。”
他竖起两根手指,目光如刀:“第一,彻查‘龙魔’真相,擒拿元凶,押回皇都。”
“第二……”他刻意一顿,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扫过凌天啸和所有长老的脸,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整顿天剑宗。”
“整顿”二字,他咬得极重!
这不再是问罪,而是赤裸裸的接管!
凌天啸脸色瞬间涨成猪肝,嘴唇翕动想辩解,但在赵玄戈那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气势面前,竟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就在此时,那名探明“绝世剑意”的斥候校尉如鬼魅般闪到赵玄戈身后,飞速低语禀报完毕。
赵玄戈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真切的兴趣。
“哦?千里之外,一念成剑?”
他缓缓侧首,锐利目光穿透重重阻碍,直刺后山剑冢的方向。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缕未曾完全消散的、孤高霸道的锋锐气息。
有意思。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意思。
他不再理会身旁面如死灰的凌天啸,转而向前一步,面向广场上所有惶惶不安的天剑宗弟子,声音如雷滚遍全场:
“‘龙魔’肆虐,已是国难!此等魔物出自你天剑宗,尔等难辞其咎!”
“现在,本侯要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得遗漏任何细节!”
他目光如探照灯般缓缓扫过人群。主战派的长老们在他逼视下纷纷垂下头颅。
最终,那道目光定格在一脸悲戚绝望的主和派二长老身上。
“你,来说。”赵玄戈指着他,不容置疑。
他一眼看穿了此处的分裂。粉饰太平?他要听的是失败者最赤裸的恐惧和真相。
被点名的二长老浑身剧颤。他看看凌天啸铁青的脸,再仰望赵玄戈如神似魔的身影,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一切。
“噗通!”他重重跪倒在地,嘶声将半日内发生的巨变和盘托出:
“侯爷明鉴啊!祸根全在江澈!”
“……圣女殿下为救太子取其道骨,本是忠义!谁料江澈狼子野心,竟在道骨内种下恶毒魔咒,害太子殿下化为龙魔……”
“我等正要擒他,谁知他竟引动万剑臣服异象,夺走剑冢一柄上古凶剑!”
“就在刚才!内门弟子李玄欲对其师妹叶灵犀不利,那江澈远隔十里,仅凭一念化剑,破空而至!只一招便击溃李玄,划地为牢,囚住了我等所有人!”
二长老声泪俱下,将江澈的诡秘与强大刻画得无比恐怖。
广场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皆被这匪夷所思的叙述惊得魂飞天外。
赵玄戈静听,面上波澜不惊,唯深邃鹰眸中精光闪烁,急速推演。
一个被剔道骨的废人,竟能引动万剑朝拜?
一个被宗门背弃的弟子,却掌控着千里御剑的神通?
一个看似引发“龙魔之祸”的元凶,其行迹又与屠城太子有着微妙不同……
而眼前王朝最大的威胁,是那个拥有空间挪移、杀戮成性的“龙魔太子”。
这局面,比他预计的复杂太多。
长久的沉默后,赵玄戈终于缓缓转身。
他不再看脚下那群早已吓破胆的天剑宗高层,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片深邃的剑冢。
这一次,他眼中那丝兴趣,已然演变为统帅的审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他开口,冰冷的声音竟带上了一抹沉凝:
“剑冢里的那位朋友,我乃大乾镇北侯,赵玄戈。”
“国难当前,匹夫有责。本侯邀你出山,共议国事。意下如何?”
此言此刻,已非突兀招揽。
而是一位铁血统帅,在洞悉一切后,于这危局之中,做出的唯一可能的、冷酷而务实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