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赵玄戈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在天剑宗凝滞的山门前: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本侯邀你出山,共商国是,如何?”
这不仅是侯府邀约,更是皇权伸出的橄榄枝。在所有人看来,这是场无法拒绝、一步登天的造化——一旦江澈点头,便将从宗门罪徒,跃升为镇北侯的座上宾,平步青云。
凌天啸与身旁长老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嫉妒与不甘在脸上扭曲翻涌。凭什么!这等泼天机缘竟落在那个小畜生头上?
然而,回应侯爷的,却是剑冢方向传来的一声轻笑。
那笑声清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共商国是?赵玄戈,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江澈的声音悠悠传来,不高,却清晰地凿进每个人耳中,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
“你脚下这片土地,即将沦为炼狱。你所效忠的皇朝,也将在腐朽与阴谋中崩塌。你拿什么,来与我谈?”
话音落定,全场死寂骤然破碎为一片哗然!
狂妄!简直是狂妄到了极巅!竟敢咒大乾皇朝崩塌!
赵玄戈身后影卫眼中杀机暴涨,若非侯爷未动,早已扑上将其碎尸万段!
赵玄戈脸色猛地一沉,眼底冰寒翻涌。坐镇北境数十载,何曾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他压下戾气,声音淬着冷意:
“看来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凭你一人,真以为能与整个帝国为敌?”
“帝国?”江澈的讥讽如同冰锥,“一个连真正的敌人在哪都摸不清的帝国,不过外强中干的空壳罢了。”
他声音陡然转寒,字字如万载玄冰:
“赵玄戈,你可曾听闻……万灵神教?”
“万灵神教”四字出口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恐怖气压骤然笼罩全场!
赵玄戈身后三位气息沉稳如渊的影卫统领,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气息瞬间紊乱!三人指节同时按上腰间刀柄,眼底迸发出骇人的杀机与惊骇!
而镇北侯赵玄戈那张冷硬如铁的面孔,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万灵神教!
这四个字,是皇室最高机密!潜伏帝国阴影数百年、足以蚀灭根基的毒瘤!历代皇室不知填进多少性命,皇子暴毙也与之相关!此秘辛,大乾境内除皇帝、国师与他本人,知晓者不过五指!
就连凌天啸这等宗门之主,也绝无资格触及分毫!
可江澈……一个被天剑宗抛弃的弟子,如何知晓?!
赵玄戈对江澈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重塑——这绝非简单变数!这是一个掌握核心机密、甚至可能比皇室看得更深的关键之人!
与赵玄戈等人的惊涛骇浪相比,凌天啸、秦若雪和一众天剑长老,脸上只剩下彻头彻尾的茫然。万灵神教?这是何方神圣?一个教派?为何让堂堂镇北侯与其麾下如此失态?这被完全排斥在核心之外的隔膜感,化作烈火灼烧着他们的尊严与自尊。
赵玄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巨震。他再次望向剑冢,眼神再无半分轻视,唯剩凝重与审视:
“看来,你知道的,远超本侯所想。”
“好,”他缓缓开口,“刚才的话,本侯收回。”
“不做君臣,不为同僚。我们……做一场交易。”
江澈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我的条件有三。”
“其一,皇室密库内,所有关于‘万灵神教’的卷宗,无论真假残全,我都要一份拓本。”
“其二,大乾北境最详尽的军防舆图,暗哨、兵力和补给路线,一份不少。”
“其三……”江澈声音微顿,一股冰冷的杀意陡然锁定了远处那被断剑钉在地上、面无人色的身影。
“我要天剑宗内门大师兄,李玄的人头。”
前两条,涉皇朝根基之秘!第三条,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天剑宗的脸面踩在脚下狠狠碾压!
“你敢!”
主战派大长老须发戟张,暴怒指向剑冢方向:“李玄乃宗门道统所系,岂容你这叛徒说杀便杀!”
凌天啸脸色铁青,这已不仅是打脸,是要将他连皮带骨撕下来践踏!
赵玄戈对他们的嘶吼置若罔闻。他只是静立原地,目光沉沉锁向剑冢深处。
江澈指名万灵神教,已洞悉了危局的根源核心。与其合作的价值,无法估量!至于李玄的命?在这帝国存亡的棋盘上,在数百年阴谋的笼罩下,一个宗门大师兄的命……
轻如鸿毛!
决断已定。赵玄戈缓缓侧首,冰冷的目光如锋刃般刮过面无人色的凌天啸和主战长老:
“凌宗主,本侯只问一句。”
“若无江澈,凭你天剑宗,可挡得住‘万灵神教’?”
凌天啸喉头滚动如堵棉絮,半个字也挤不出。
他连此名何意都不得而知,何谈抵挡?这简单的对比,如同匕首直插心脏!
一切再无犹疑。
“好,本侯应下了。”
赵玄戈猛然转身,目光如九幽寒刃,瞬间钉死在远处那滩烂泥般瘫软的李玄身上:
“天剑宗的大师兄?”
他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为了帝国,本侯亲、自、送、你、上、路!”
“路”字未落,人影已消失在原地!
快!
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场中诸人只觉眼前一花,赵玄戈那铁塔般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李玄面前!
李玄的瞳孔骤然扩张到极致!视野中,那只戴着玄铁手甲的巨手裹挟着死亡气息无限放大,而他——四肢百骸如同灌铅,连动一根手指都是奢望!
“不……”
一声绝望悲鸣刚脱口——
嗤!
手起掌落,掌缘如刀!
一颗人头带着极致的惊恐与茫然,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从那断裂的脖颈中疯狂飙射!
头颅飞上半空,意识尚未消散:镇北侯……竟为一个叛徒……杀我?!
砰!
血淋淋的头颅摔落尘土,滚到凌天啸脚边。飞血溅了他一脸。
温热、粘稠……那是他寄予厚望的亲传弟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