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多雨时节
林斐猜出女人是谁。
毕竟梁延泽兄妹俩轮廓和五官都有她的影子,明眼都看得出是传闻中的母亲。
“您好。”林斐拿不定女人的态度,只是友好地问了声好。
梁延泽及时地站出来:“这是我和小沂的母亲。”
“我可以叫你妈吧?”林斐直白问。
她的问题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难道……说错了?
女人抿了口咖啡,微微浅笑:“嗯,可以。”
“妈你好,我叫林斐,你叫我阿斐就好了。”林斐还自我介绍了一番,“我今年25岁,太阳星座是双鱼,上升星座是金牛,江都大学本科毕业,专业是历史学,目前自己经营一家壮锦非遗小店。”
林斐说完从帆布包里拿出最新做好的胸针,递了过去:“这是我最近做的新品,送给妈,希望你能喜欢。”
胸针是若姨自己做的,还挺好看,林斐便拿了两个,其余三个的放在收银台展示,目前还没有投入大量生产,而且每个样式和花纹都不一样,也算是独品。
送的这枚是浅蓝搭深蓝的双燕纹,比较百搭,也适合正式场合佩戴。
周晖眼睛都瞪大了,林斐这不像是儿媳见婆婆,更像是来谈商务的。
梁延泽手掌还放在林斐背后,轻咳一声。
林斐以前没接触过他的母亲,也不知道他们家的相处方式,所以无法读懂他轻咳一声是什么含义。
没人明着说,她就当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
阮慧琳起身接过,勾唇淡笑:“谢谢你,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林斐还没忘了手里的小吃,“幸好我买的量多,就当是今晚加菜了。”
梁延泽接过小吃:“我来吧。”
林斐才解放双手,周晖立马站出来:“忘记买菜了,嫂、嫂子,走吧,和我一起,我对附近不熟悉。”
林斐直接被扯走了,还未来得及坐下,喝口热水。
两人才进电梯,周晖整个人变得警惕:“完了,我怎么带你出来,不能让他们三个在一个屋子里啊!”
“都出来了,不适合再回去了。”林斐扯住周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人脸色怎么跟便秘一样。”
周晖:……
这小嘴怎么淬了毒一样,比喻也太粗暴了。
林斐进屋时便察觉到不对劲,她这人不喜欢尴尬的氛围,所以才努力说些话活跃氛围,总不能五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你平时不是挺能叭叭的么?还是电视台当家主持人,活跃氛围你都不会?”她算是i人中的e人,本质上还是i人,现在再回想方才的情景,她也感到不自在,搓了搓胳膊。
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没勇气再说那一串自我介绍。
周晖叹气:“这不是我活跃氛围就能救回来的,他们三个带不起来。”
说再多的话,最后只会变成他一个人嘻嘻哈哈,显得像个神经病。
不过看样子,以后应该有同盟了。
“他们的关系……很差吗?”林斐脑补了一番,“是不是梁生和小沂争权夺位,妈她袖手旁观?”
“打住,越说越狗血了。”周晖说,“大哥和小沂是嫲嫲带大的,岳父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梁家一直是嫲嫲掌权,她觉得岳母太溺爱孩子了,所以不允许她长时间接触他们,要求她回江都定居,他们其实就比陌生人好一些,一年见两次面,吃顿饭就散了。忘了说了,她是江都人。”
“他仨不熟,对吧。”林斐总算理顺他们的关系了。
周晖不由得回忆起以前的每次相处,深吸一口气:“不仅不熟,生分得很。”
“多相处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林斐头缩到棉衣里,“毕竟天下有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
周晖回想梁烟沂每次见过母亲后,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或许……这中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逛超市时,林斐买了一份日用品,包括睡衣。
“你要更换吗?”周晖不解。
林斐摇头:“给妈买的,如果她今晚想留宿呢。”
“你确定……要留宿她?”周晖都不敢提,每次只能毕恭毕敬送走。
林斐无所谓说道:“她留不留是她的选择,我邀请不邀请她住一晚是我作为小辈该尽的本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而且她也没有对梁生和小沂耍脾气或者甩脸色,没必要针锋相对,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得对。”周晖敬佩林斐,她对人情世故倒是想得通透,他也会想但就做不到,很在意梁烟沂的反应。
他们回到家时,三人就在客厅看电视,也不怎么交流。
甚至在两人进家门后,梁烟沂主动站起身提出给周晖打下手,迫不及待离开客厅。
林斐坐到了她原先的位置。
林斐将阮慧琳当成长辈对待,她们都是江都本地人,不怕没有话题聊。
氛围也逐渐热起来,没刚才那么死了。
“你说壮锦是你阿奶绣的?”阮慧琳问。
林斐坐到她身边,接过胸针,给她介绍工艺:“这是双燕纹,因为壮锦它是经纬工艺织出来的,麻线作地经,地纬平纹交织,不是绣的,所以图案是比较抽象几何纹,我教你怎么看。前面的菱形是雁子的头,类似字母M就是雁子的翅膀和身子,下面的小于号形状的是雁子的尾巴,两只雁子对着,所以叫双燕。我们可以在两只雁子中间绣花、铜钱、各类吉祥物,所蕴含的寓意也会有所不同。铜钱就是双燕送财,如果是花就叫双燕送福。”
阮慧琳听得入迷,眼神时而落在林斐身上,脸上的笑意深了深。
“胸针采用的是银饰是苗族的工艺,都是手工制作。”林斐放到阮慧琳胸前,“妈你要是佩戴,绝对吸人眼球。”
旁边的梁延泽轻笑出声。
林斐看过去的眼神变得严厉,气鼓鼓道:“你笑什么!”
阮慧琳也疑惑。
而且少见儿子这般笑,他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几乎察觉不到波动的情绪。
“你……介绍得很好。”梁延泽总不能说他看出了林斐的目的,看似送礼物,实则是想母亲佩戴出门,能给她的小店宣传,这叫活人招牌。
想到了她送给他的麽么,也是这般。
看似用心,确实也用心,但还有这么一点小私心。
阮慧琳收下胸针,笑说:“谢谢你,我会好好珍藏的。”
“妈,别珍藏,美丽的东西就是要多使用。”林斐说,“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可以做别的手工品给你。”
她虽然是有这么点小心思,但她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一般人她还舍不得送这么贵重的手工制品呢!
“你费心了。”阮慧琳直接将胸针别上,表示对林斐礼物的喜爱。
林斐笑着夸:“不愧是妈,平平无奇的制品被你戴上,它颜值都上去了。”
梁延泽不敢再坐下去了,不然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
阮慧琳笑了。
还挺喜欢这女孩,说话大大方方,会逗人开心。
周晖那边喊开饭了,大家都转移向厨房。
可能有怕尴尬的林斐在,还有一个从不让话掉到地上的周晖,这顿饭吃得还算和睦。
饭后又一块坐了会儿,三人话依旧很少,林斐和周晖聊得起劲。
毕竟周晖是学主持出身,对新媒体这块也熟悉,听林斐说她愁非遗小店没有客源,给了一个好主意。
周晖:“你们不是做非遗的吗?地方应该有扶持的政策,肯定能给你提供销售渠道,例如博物馆寄存售卖,可以借用他们这个平台增加订单。”
“对哦!”林斐深受启发,“我可以联系民族博物馆和省博物馆,这些地方每逢假期肯定会有外地游客,而且很多人喜欢在博物馆买纪念品。”
她对于自己原创的文创还是很有信心,比较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而年轻人又是购买周边的主力军。
“我尽快申请。”林斐还考虑到竞品的因素,毕竟她能想到别人肯定能,所以得抢占先机。
他们这边聊得
热火朝天,另外一边的三人沉默的看着电视。
聊完公事,周晖给了林斐一个眼色,示意她说句话。
林斐确实有话说:“时候不早了,你们今晚留宿还是回家?马上就是除夕了,我们定在哪吃饭?”
最先看过来的是梁烟沂,她的反应有些大。
梁延泽镇定自若,眸光微动,显山不漏水,看不出他对此持何种态度。
“留宿……你们这?”阮慧琳诧异问。
林斐起身走过去:“对啊,妈你要是想留宿可以住一晚也可以,刚才去超市我给你买了毛巾和牙刷,还有睡衣,我已经放洗衣机洗过一次,也烘干好了。”
阮慧琳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看向了对面的儿子和女儿。
“我回去了。”梁烟沂起身。
难得的,这几天来她第一次如此早就提离开。
周晖赶紧跟上,路过林斐身边,冲她挤眉弄眼,好似用五官在说‘看你办的好事’。
“时间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阮慧琳笑着解释,“今天过来主要是见见小沂和小晖,他们新婚又是来江都玩,总要一块吃顿饭。”
林斐也不强留人,她该说的,该做的,全都周全了。
送他们到门口,林斐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问道:“年夜饭呢?什么打算?”
如果梁烟沂他俩没来江都度假,或许今年的年夜饭她会带梁延泽回春溪,再住上两天。他们来了,肯定要一块吃,她也就不将人一块往阿奶家领了,忙前忙后准备招待客人会累到她老人家。
大家交换眼神,谁也没有先开口。
“我来订餐厅吧,带你们吃地道的江都菜。”林斐说,“怎样?”
几人又一次交换眼神。
梁延泽站出来支持林斐:“一起吃年夜饭吧,你们觉得如何?”
大哥都开口了,梁烟沂便应和:“嗯,可以。”
“我馋江都菜很久了,安排!”周晖笑嘻嘻说。
大家伙都没意见了,阮慧琳才点了点头:“可以,我没有其他安排。”
林斐在他们等电梯间隙,还和阮慧琳加上了微信好友。
她不小心说了句令所有人尴尬的话:“以后发圈互动,我们都能看到对方的点赞和评论了。”
所有人静默了。
“我……也加一下妈吧。”周晖掏出手机,帮忙缓和氛围。
他不忘拉了拉梁烟沂的胳膊,她这才拿出手机。
接着是梁延泽。
林斐:……
如果没有周晖圆场,她可闯了多大的祸啊!
终于送走他们,林斐回屋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顺顺过来蹭蹭,求抚摸,她一把拽到怀里,吸猫缓一缓。
“梁医生。”林斐坐起身,冲着开着门的卧室说,“我今天擅自做主让妈留宿,你会不会生气?”
梁延泽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办公专用的笔记本:“你都做了,才问我生不生气?”
“虽然先斩后奏,但我还是需要听取你的想法,如果不喜欢,下次我就不干了。”林斐收起脚,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梁延泽坐下来打开电脑,进到邮箱回复学生的邮件,一面说:“如果是你这么做,不奇怪。”
“为什么?”林斐抱着顺顺一块凑过去。
梁延泽看着她,勾唇笑了笑。
某人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一无所知。
可能在她看来害怕气氛冷下来,所以努力说话活跃氛围是总喜欢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但恰好平衡了所有人的情绪。
她心地善良,会心疼长辈,她留宿母亲的想法肯定不是非要缓解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只是很简单的出于礼貌和礼节。
他低头,薄唇碰了碰她额头:“因为你不普通。”
“怎么定义普通和不普通?”林斐觉着她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偶尔小有勇气敢去撞南墙,大多数时候会怂怂地避免所有的矛盾,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毛茸茸的普通人。
“我可能回答不上这个问题,”梁延泽笑说,“得请林非文小姐来回答。”
林斐笑着倒在他怀里,占据了笔记本原先的位置,从下往上看他。
“梁生,你真会说话,一点儿也不扫兴。”她放开顺顺,手从他腰两侧穿过,紧紧抱住。
“人只要是好人,都不会扫兴,你也一样。”梁延泽将电脑往膝盖的方向移,给她空出足够舒适的位置。
林斐闭上眼,享受此刻静谧的时光:“和你一块生活真好啊,没有烦心事,不会暴饮暴食,更不会莫名其妙陷入鬼打墙的内耗情绪。”
梁延泽哑然笑笑,注意力放在电脑上的论文。
林斐小睡了半小时,接着去书房工作。
她打算先研究当地的政策,明日给地方博物馆和省博物馆打电话问问,是否能将文创放在那寄卖。
忙到十一点多,林斐回卧室休息。
她走到门边,听到梁延泽在聊电话。
“别想太多,妈也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们都在江都,一家人吃顿饭是应该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
“没有站队的意思,本来我们就不是对立面的关系。”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中午见。”
“我知道你没有怪你嫂子的意思,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好,再见。”
林斐猜出对面是梁烟沂。
几秒钟后,她敲了敲房门。
站在窗边的梁延泽回身。
“妈和……小沂关系不好吗?”林斐问。
梁延泽也不恼她偷听了电话内容,回答道:“可能有些误会,当年妈离港时她才三岁,她感觉是被抛弃了,虽然长大后知道是嫲嫲的要求,但她无法原谅妈的离开。而且……妈也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她的心结更深了。”
“她讨厌妈吗?”林斐为即将到来的年夜饭发愁了。
好心凑了一桌,该不会引发母女大战吧。
梁延泽:“不讨厌,但很难恢复到以前的喜爱,更多的是不自在和难以和解。”
“可怜的小沂啊。”林斐倒在床尾的沙发,看着天花板发呆,“人怎么会讨厌妈妈呢,我单是想爱妈妈都爱不够。”
她也常会想,如果阿妈还在的话,他们一家三口又是怎样的。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梁延泽说,“每个人表达爱和在意的方式不一样。”
林斐感慨归感慨,也不会介入他们的因果。
洗好澡睡下,林斐捧着手机回复三人群的消息。
除夕的年夜饭之后,涂夏想约她们去吃路边烧烤。
林斐想婉拒,涂夏先发制人:【从港都回来之后你一直在忙你小店生意,这友情是不要了吗?】
梁烟洳:【我都行,能带纪裴谦么?我不能不带,不然我家那些老古董肯定要蛐蛐我。】
涂夏:【可以,那我带识哥。】
林斐:【……怎么还成家属局了。】
林斐有些犹豫,并不是不想带梁延泽,毕竟好友聚会要考虑大家玩得开不开心,万一融入不了,体验感也不好。
涂夏:【允许你带梁医生,我家贺景识不会介意的,可能他还会向梁医生请教问题。】
林斐:【……】
梁烟洳:【……】
学霸们碰面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
林斐:【还要再带两个人。】
当然不能落下梁烟沂和周晖,他俩初十才离开港都,这期间总不能让他们在家里待着,作为东道主,有丰富他们行程的义务。
梁烟洳:【我明晚生病了,就不去了。】
涂夏不需要细问就知道梁烟洳的病症是什么,她说:【你壮得能徒手切西瓜,别装了,怕是遇到你哪个姐姐吧。】
涂夏:【算了,找个时间再约吧,本来就是想我三聚一聚,别最后成了十几人的局,多不尽兴。】
梁烟洳最先赞同,林斐都行,反正除夕夜的行程都是排满的。
林斐放下手机,房间陷入了黑暗。
不禁想到了梁烟沂和阮慧琳,她翻身朝向梁延泽。
明明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他就睡在她触手可得的地方。
可为何总觉得他和所有人都有一种疏离感,而他的温润儒雅又常让人忽视这一点,总认为他是好亲近的。
林斐伸出手,还没碰到梁延泽之前,被他抓住。
他闭着眼,懒声说:“睡觉。”
“梁生。”林斐凑近他,“说完小沂了,那你呢,你和妈有纠葛吗?”
虽然黑着灯,但她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脸上。
良久,他轻笑:“没有。”
谎言的痕迹太重了。
可以笃定,他们之间有纠葛。
“我不可以问,对吗?”林斐少有对一个人的过去感兴趣。
梁延泽温柔地撩开她脸颊的碎发,微笑说:“非文,有些事一辈子不知道也挺好的。”
他不是不想说。
是不敢说。
非文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糟糕透顶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非文:有钱人的烦恼真多……-
还是66,继续求评论和营养液[星星眼]
第32章 多雨时节
林斐没有再问,并不是不感兴趣了,而是她忽然害怕了。
她不擅长安慰,总觉得自己说的话浮于表面,无法触动心灵,显得很敷衍,实则真在努力对方了。
年夜饭的餐厅定在老巷子的古宅餐厅,他们定得晚,已经没有位置了,宋霁礼知道后直接将悠然小院借给他们,随意他们使用。
为了避免尴尬的情况再次发生,一起组了桌麻将。
周晖主动让位不打,在旁边端茶倒水。
夫妻不能做上下家,林斐和梁延泽面对面入座。
再一次证明,梁延泽的手气真的臭,林斐点了他几次炮。
因为只允许大牌型点炮,其他的小牌型只能自摸,所以靠着点炮,林斐一下子赚到了300分。
“哥,你能不能好好打,别给嫂子放水。”梁烟沂眉头紧蹙,林斐进张太快了,又有梁延泽喂牌,喊胡时她的牌都还没做起来。
梁延泽单手转着字牌,顿了一下说:“真有在好好打。”
梁烟沂不信,因为上一局他连碰三次把她封胡,然后马上打出一张林斐缺的牌。
周晖走到梁延泽后面:“不着急,我来看看。”
看完之后,他陷入短暂的沉默。
“大哥,你牌……怎么烂成这样。”
难道这就是他从不上牌桌的原因,手气很臭的毛病真的不太符合大家对他的印象。
以为学霸都能算牌,运气好可以赢三家,运气再差也能不赚不亏。
梁延泽不自在地咳了咳。
“牌很散吗?”林斐摸过一张,“散牌可以做十三幺啊,我要是有这种手气就好了。”
她可能赢得最大的牌就是大七对再加一个海底捞月。
“自摸,十三幺。”一直沉默的阮慧琳将牌摊开。
“妈你也太牛了!”林斐激动鼓掌。
周晖也凑热闹:“真正的雀神啊您!”
他们语气太夸张,引得阮慧琳大笑,可见她出今日心情不错。
“其实……小泽手气像我,所以只能做十三幺,起码能回本。小沂的手气就很好,我记得小时候她去买盲盒礼物,都能买到想要的那一款。”阮慧琳难得话题提及兄妹俩。
“我懂了,这叫两个极端。”林斐暗示周晖接话。
周晖:“赞同,我的盲盒全是老婆帮忙抽的,大隐藏随随便便就能出。”
这一个话题算是过去了。
林斐和周晖交换眼神,感觉他俩太难了。
今天出发前林斐私聊了周晖,两人达成一致,努力维持好年夜饭合家欢的氛围。
经理来敲门,告诉他们菜已经煮好了,是要稍后用还是现在布菜。
“现在吧。”梁烟沂神色淡淡,站起了身。
林斐:“等一下!”
梁烟沂看向她,眼底闪过不悦,别以为她没看出两人的小伎俩,实在不想应付下去了。
周晖一颗心也高悬起来,她们该不会吵架吧。
反复回想他没做错吧,可别晚上不让他进家门。
“先把钱算了。”林斐打开积分表,“小沂给妈转54元,给我转200元,梁医生给妈转20元,给我转70元,我就不需要给妈转啦!”
周晖:……
此刻他只想说一句6,不愧是林斐。
“赶紧的,肚子饿了我要吃饭。”林斐不等阮慧琳开口,挽过她胳膊,“妈走吧,我们看看今晚有什么菜。”
梁延泽先转了,梁烟沂也只好跟着转了。
转账便成了两兄妹和阮慧琳发的第一条微信消息。
“只是玩玩,不用了吧。”阮慧琳查看几次,未点开。
林斐:“妈你收着,马上过年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给我们一个小红包。”
阮慧琳在林斐的催促下收了。
周晖在饭桌上话题多,一顿饭下来并不担心冷场。
席间阮慧琳的助理来了一趟,递过来四个红包,明眼可见的厚,她一人发了一个。
林斐带头说了吉祥话,周晖更是妙语连珠,夸得阮慧琳笑得合不拢嘴。
两兄妹平静地一人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晚饭结束后,阮慧琳将林斐拉到隔壁的小房间,往她手里塞了一只金镯。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林斐背过手。
阮慧琳笑得和蔼:“本就应该和你见一面,是妈礼数不周全,今天全补上,见面礼和改口费你得收下。”
林斐发现兄妹俩笑起来都温温柔柔的,这一点像阮慧琳,她的眼型很漂亮,不笑时不怒自威,自带矜贵,笑时弯弯的,格外温柔。
给人一种看着以为是冷霜,其实尝一口发现是甜糖的感觉。
嗯,梁延泽也是这样,也挺甜的。
“那我……收了哦。”林斐不客气地揣到兜里,“谢谢妈!”
“以后有空……”阮慧琳不确定问。
林斐快速接话:“你要是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有空还可以到我小店逛逛,你没去过春溪吧,下次我带你感受一下民俗风情。”
阮慧琳:“小泽……不会介意吧?”
“他是他,我是我,妈你对我好,我肯定会对你好。”林斐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准则,她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对某人甩脸色,而且现在又不知道他们母子发生过什么,梁延泽也不是特别抗拒她们往来。
如果情况有变再说吧,她不喜欢不顾当下,杞人忧天,因此辜负了真情,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阮慧琳的母爱放在林斐身上得到了回应,笑得更开心了。
“有你这句话,妈放心了。”-
回家的途中,林斐从车子的收纳箱子拿出护手霜,涂抹均匀,戴了上金镯子。
“好看吗?妈送我的,说是改口费。”
“我接受妈的礼物并不是不站在你这边,毕竟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别人对我好,我是会回报的。”
“我并不介意。”梁延泽掩饰掉眼底黯然的神色,微微一笑,“妈也有分寸。”
林斐沉浸式欣赏金镯子
,虽然是素圈,但手腕上承受的重量极大满足了财迷的心。
年夜饭吃得太撑,林斐洗完澡便困了。
客厅电视放着春晚,室内暖气充足,她抱着顺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梁延泽有临时手术,去了医院。
她醒来时,沙发上只有自己,顺顺蜷缩在毛毯上。
周晖的电话打进来,林斐最后的困意散了。
“怎么了?要一起看春晚吗?”她也有点想吃夜宵了。
周晖慌张说:“嫂子你在哪,能不能来一趟医院,小沂偷偷吃了半盒安眠药,现在要洗胃。”
林斐吓得全身冰凉,掀起被子站起身,匆忙套一件棉服,拿过钟书汶给她的备用钥匙,冲出了家门。
一路飞奔驶向附近的二附院。
林斐在急诊大堂撞上梁延泽,他白大褂里面还穿着墨绿色的刷手服,额前的头发略湿,应该是刚下手术便赶了过来。
梁延泽找了今日急诊值班的主任了解情况。
周晖看到林斐来了,着急的扯住她胳膊:“不会有事吧,不会有事吧,我就去洗个了澡,怎么就吃了药啊!”
“到底怎么回事?”林斐冷着脸。
周晖磕巴说:“小沂一直有严重的入睡困难,常备着安眠药,应该是今天……让她心烦,所以冲动之下吃多了。”
急诊值班的主任来了,让他们家属出门等,他们要开始洗胃了。
林斐和周晖先出门,梁延泽不放心,在一旁看着主任操作。
医院走廊上。
周晖来来回回踱步,嘴里一会儿时是上帝保佑,一会儿是菩萨保佑,把天上的神仙都念了一遍。
“她没其他病吧?”林斐问得隐晦。
周晖摇头:“我陪她去看过心理医生,没有。”
林斐淡漠说:“知道了。你别转了,坐好,心烦。”
识趣的周晖换了一个地方瞎转,继续念叨各路神仙保佑。
零点过去了,新的一年到了。
洗胃还没结束。
走廊上的液晶屏春晚已经重播,梁延泽才从急诊出来。
“没事了。”他一脸严肃,还没从高度集中缓过神。
周晖第一时间冲进去看情况。
梁延泽走到林斐身边坐下,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仰着头和她一块盯着液晶屏。
整个走廊全是春晚的喜庆声,和他们之间的氛围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睡会儿?”梁延泽问。
林斐摇头:“来之前睡过了,我再坐会儿,等小沂醒来再说吧。”
“冷吗?”他握住了她的手。
林斐和他十指相扣:“还好,你饿了吗?我们一块去便利店吃点东西?”
梁延泽上完手术又忙活了一晚,肉眼可见的疲惫。
“走吧。”他拉着她起身。
他们要了一碗关东煮,一块坐在床边的高凳上。
林斐不停地给梁延泽夹菜:“你多吃一些,辛苦了。”
“这算是……犒劳?”他问。
林斐脾气有点压不住了,唇角抿平:“有什么好犒劳的,本来今晚的事可以不发生。”
“不说了,吃吧。”梁延泽绕开敏感话题。
又坐了一小时,梁延泽回科室换一身衣服,打算先带林斐回复。
目送他离开后,林斐快步走向急诊室。
她直接推开病房门,正在拧毛巾的周晖停下动作。
“嫂……子,你还没回去吗?”他磕巴问。
林斐:“说两句话就走。”
周晖有不妙的感觉。
梁烟沂已经醒了,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神情恹倦,视线落在林斐身上不到两秒,移开。
“你可以出去一会吗?”林斐看向周晖。
周晖犹豫:“今晚……”
“可以吗?”她强势问。
“我没事。”梁烟沂对着周晖说,“你给我买点粥吧。”
周晖站了会儿:“好,十分钟后就回来。”
等门合上,林斐走到病床边。
开口的话就很犀利。
“你很讨厌我吗?”
梁烟沂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问,缓缓摇头。
“可你的行为会让我觉得是对年夜饭的安排不满意,所以用自残来报复我。”林斐手放在衣兜里,坐了下来。
梁烟沂虚弱说:“我没有,你想多了。”
“可我就是会这么想。”林斐声音又冷了一个度,“你以为伤害自己身体是你的事,可作为你的亲人会怎么想?梁延泽因为担心你,下了手术就一直在急诊忙前忙后。周晖因为担心你在走廊急得团团转。他们作为你最亲近的人,又会怎么想?愧疚只会比我更深。”
“我真没这个意思。”梁烟沂疲惫地辩驳。
林斐:“傻瓜才会通过自残来获得在意。”
梁烟沂眼神逐渐变得冰寒:“我没有!”
林斐:“梁烟沂你可能有本事做好上亿的项目,但在面对亲人时,你很差劲,你在消耗每一个爱你的人的感情。”
“你知道什么,凭什么说我。”梁烟沂褪去平日里稳住的形象,话变得幼稚起来。
“我知道从小不在爸妈身边长大的滋味有多不好受,知道爸妈离开世间独留我一人面对的痛苦,更知道一旦我遇到不测,家人为我难过所掉的眼泪是酸涩的。”林斐微微抬起下巴,“所以我瞧不起你,你所做的一切伤害不了我,但伤害到了我在意的人,你不该承受我的责问和愤怒吗?”
梁烟沂忽然崩溃,推掉桌子上的水杯:“那我又该怎么做?谁又能来宽恕我,理解我的痛苦。”
“你只顾着痛苦,掉在情绪的漩涡,你有明白灵魂的所求吗?”林斐放软语气,“前段时间的我也是这样,我讨厌我的外公,为了不到港都定居,毕业后我跑到海市,为了一点自尊心用身体作为代价死熬着,不和他见面,不接他电话,狠毒地想着死前也别见一面,因为我阿妈死前他也没来看她一次。想尽一切办法去报复他,包括伤害自己。”
“后……后来呢?”梁烟沂一直觉得像林斐这样大方的性子,不会有家庭的困扰。
林斐:“后来梁医生希望我能善待我的情绪,明白它的所求。那天早上我到医院找外公,我将所有想法告诉他,希望能找到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小沂,感情出现裂痕就很难回到从前,如果想要从归于好,意味着你们之间秩序需要重建。”
“你还愿意重建啊。”梁烟沂露出沮丧的表情。
林斐:“我对他还有情绪,那就是我还在意,不是我圣母心,只是他还未曾知道我的想法便承受了我的怒火,为什么不可以摊开来说呢。起码对这段关系,我努力过,即便未来迎来糟糕的结局,会因为曾经努力过更快地释怀,我会想——胆小的我有勇气去努力,真的很酷。”
梁烟沂看林斐有些痴迷。
该怎么说……
她像在这荒诞黑暗的世界里,努力发光。
“我知道了。”梁烟沂垂下头。
林斐长舒一口气,话也变得大胆起来:“如果你不是梁医生的亲妹妹,就你今晚所作所为,我进门可能就不讲理地给你一耳光了。”
梁烟沂瞪大眼睛,被她的想法惊到。
“我这人比较护短,你若是能做个乖妹妹,别人欺负你,我也可以上去扇那人的耳光。”林斐握住梁烟沂的手,“别人对你好,你也不要辜负了对方。”
梁烟沂头靠到林斐肩上,紧紧地抱住她。
虽然没听到哭声,但林斐肩头已经湿了。
门外的周晖听得动容。
“怎么站门外?”
突然出现的梁延泽将周晖的眼泪吓回去。
“大嫂在劝小沂,先别进去。”周晖拉着梁延泽远离病房门。
梁延泽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她醒后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就一个人发呆。”周晖忧愁说,“幸好嫂子来了,我真心不知道怎么劝小沂,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别想太多,妈回江都又再婚,一直是她的心结。”梁延泽拍了拍他肩膀,“小沂……一路长大很辛苦,你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已经做得够好了。”
周晖真的快哭了。
夫妻俩怎么这么会安慰人,再大的烦恼听完他们的开解,整个人如释重负。
林斐从病房出来,对周晖小声说:“明天你给妈打个电话,告诉她小沂进医院了。”
“啊?不妥吧。”周晖摆手,“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她了。”
“放心好了,我征询过小沂的想法,你和妈说,什么都别提,就只是来关心小沂。”林斐挽住梁延泽的胳膊,将他往外带。
走前贴心地将钟书汶的车钥匙留给他们。
到家后,林斐赶梁延泽回卧室,催他洗澡休息。
她自己忙着后天开业的事,将所有的事宜全部确认一遍。
梁延泽从浴室出来,她放下笔记本,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来睡觉。”
他笑了笑:“你这样令我很不安。”
“我心疼你做了一晚手术,怎么就令你不安了。”林斐自己躺好,“不睡我睡。”
梁延泽躺下,黑掉屋内的灯。
“梁生,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妈的故事。”林斐特地解释,“我不问你的事,也不问小沂的事。”
梁延泽翻身面对她,手搭在她腰上,思索片刻才缓缓说道:“妈是嫲嫲亲自挑选的儿媳,和我爸第一次见面在订婚宴上,他们不喜欢对方但还是选择结婚了。婚后第一年生下了我,那以后我爸性情大变,在外包了情人,稍有不顺意就殴打妈,我的记忆里妈过得特别不容易,一年只能和外公外婆见一次面。后来嫲嫲得知爸的恶行,训过他一次,回家后他变本加厉对待妈,她本想……自杀,却意外发现怀孕了。”
他停了下来,“还要听吗?”
林斐感觉手脚冰凉,无法想象对她和蔼可亲的女人曾有过如此悲惨的遭遇。
“要。”她往他怀里挤了挤,紧紧拥抱着他。
“怀孕后嫲嫲将妈接到了她身边照顾,短暂脱离了苦海,八个月后小沂出生,她搬回去却发现情人住到了家里,她情绪再也绷不住,爆发了,但闹到最后受伤的只有她,一句产后抑郁,小沂被抱到了嫲嫲身边养着。”梁延泽停顿几秒,“可能老天爷也觉得我爸丧心病狂的事做多了,三年后他和情人出海旅游时遇上了台风,打捞上来时尸体已经泡发了。爸去世后嫲嫲放妈回江都,那以后她只有中秋会回一趟港都。”
他说完自嘲一笑:“一个很糟糕的故事,不适合睡前听。”
林斐大受震撼,无法想象炼狱般的日子他们三人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睡吧,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梁延泽亲吻她额头,“我就在你身边。”
林斐听话的闭上眼睛。
在快睡着前,她睁开眼睛。
整个故事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描述,那他在这其中,又忍受了怎么的痛苦?
理解了他选择不告诉她,是觉得无人能同他承受过去的痛苦吧。
她收回了所有的探知欲,不想二次伤害他——
作者有话说:[害羞]梁医生的故事……还要惨一些(顶锅盖),过于沉重的事需要一个契机说出口,需要感情再升温升温。
所以梁医生才说非文是荒诞世界里最纯洁的存在,他的前半生就很荒诞。我在这篇文最开始的文案也写过加缪一句话“荒诞统治世界,而爱拯救之。”
[星星眼][星星眼]还是66,爱大家!
第33章 多雨时节
周晖回到病房时,梁烟沂已经躺下休息了。
他拉好床帘,将走廊透过玻璃洒进来的光全部遮住,隔出一个私密小空间,再将灯关掉。
梁烟沂睡眠一直很浅,有人在身边会入睡困难,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分房睡的。
犹豫一番,他没有从病房离开,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
梁烟沂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盯着周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说话,又能说些什么。
林斐一席话令她振聋发聩,不由得想到了周晖,她的行为是不是也伤害到了他?
想到这,她有些慌张了。
这种慌张更多的是怕失去,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周晖还愿意陪着她。
恐惧和不安令她开了口。
“周晖。”梁烟沂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
周晖转身,问道:“吵到你了?我去走廊守着,你好好睡一觉。”
梁烟沂摇头:“就在房间吧,外面冷。”
“我穿了棉衣,没事。”周晖替她拉好掉到肩膀的被子,“医生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梁烟沂朝周晖伸了手,他顿了会儿,伸手握紧。
她借力从床上坐起来,虚弱地靠着床头。
“饿了?”
“医生说你暂时不能进食,再等等。”
梁烟沂摇头,用不上太大力,扯了扯他,示意他靠近一些。
“陪我坐会儿吧。”
周晖移到床头,将她小心翼翼抱入怀里,手握住她肩头,能摸到骨头,想起她憔悴的面容,心一阵抽疼。
“睡不着吗?”他放柔声音。
梁烟沂不安地问:“你生气了吗?”
“气啊,都要气晕过去了。”周晖咬紧后牙根,努力克制不说脏话,“有你这么糟蹋自己?”
沉默良久,她开口了。
“对不起。”
她的道歉说出口,周晖都愣了。
会道歉的梁烟沂……好新奇。
“以后不会了。”
她想通了,起码不能乱拿身体开玩笑。
“嫂子都和你说了什么?”周晖摸了摸梁烟沂冰冰凉的脸蛋,“还是你被夺舍了?”
梁烟沂拿下他的手:“我说真的,这次是我冲动了。”
周晖看了她一会,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心急如焚说:“你发疯啊背着我吞药,我结婚都不到两个月差点就成了鳏夫,那些媒体肯定又要给我写大字报,全港都的人都要笑我了。”
梁烟沂轻笑,扯到了胃,疼得五官扭在一起。
“不会的。”她说。
“我说真的,梁烟沂你心里有事可以和我说啊,你真的想不开也告诉我啊!”周晖后怕极了,“你真的走了,我可怎么办。”
梁烟沂问:“你又不会劝人。”
他会说一箩筐好听的话,但笨蛋劝人的时候不仅没劝动其他人,还把自己带偏。
“我不会劝,我可以陪你啊,大不了做鬼夫妻好了。”周晖又将力度紧了紧。
“别发疯,乱说什么!”梁烟沂拍他胳膊一下。
周晖脸颊贴着她的发顶,可怜极了:“小沂,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会努力做好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是情侣,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梁烟沂轻轻摇头:“你很好,哪里都好,不用改。”
他什么都不必为她做,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肯定是我不够好,你才会想不开,我明明就在你身边,还没发现端倪,也没能阻止你。”周晖自责地将头埋下。
梁烟沂悔意更深了。
“阿晖……”
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了,你别这样。”她也不会安慰人啊。
周晖点点头,鼻尖贴着她衣领,深吸几口气,只有她的味道才能安抚那一颗要碎掉的心。
“你困了吗?”梁烟沂往旁边挪了挪,“睡会儿吧。”
“你……能睡着吗?”若是她没生病,他死气白赖都要一起睡,但她状态不好,他也不敢胡闹。
梁烟沂只说:“还不想睡。”
周晖就等这句话,麻溜地脱掉鞋子和外套,挤到被子里,又将她抱紧。
梁烟沂拍了拍他的手:“松一点,快要不能呼吸了。”
“好。”周晖也没松多少。
梁烟沂习惯了,而且今晚的事确实是她过分了,他的任何要求都该满足。
“我想起了高中放学后你在教室帮我补课,写卷子困了你也是让我这么靠着你。”周晖怀念说,“那会儿真好,盛夏的阳光都是甜的。”
“好吗?”梁烟沂深想一番,确实好吧,但也仅有和他待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都是黑暗的。
周晖:
“特别好,上大学后就不好了,你总是很忙,我们连一块出门都很少了。”
“别想了,睡吧。”梁烟沂不愿意回想过去。
周晖亲了亲她额头:“老婆,晚安。”
她淡淡地嗯了声。
周晖一大早便按照林斐的要求联系了阮慧琳,她听说梁烟沂进医院后,手边的碗弄碎了,发出巨响,紧接着问了地址,半小时内赶了过来。
在阮慧琳进病房前,周晖交代了好几次,让她绝对不要提过去的事,只关心问候就好。
阮慧琳只想看女儿怎么样了,点头应下,心早飞进病房了。
梁烟沂睡了五小时已经精神已经恢复,靠在床头看秘书发来的合同和财报。
“小沂,妈来了。”周晖走过去,顺手就拿走了平板,“我去给你们买早餐,你们说说话。”
梁烟沂高度紧绷,伸手想拿回平板,他识破她的想法,直接把平板塞到柜子最下面一层。
阮慧琳走上前扶住梁烟沂的肩膀,拉住她的手,紧张问:“还好吗?还疼不疼?”
梁烟沂:“好多了,您先坐。”
“我都听小晖和我说了,我……对不起你。”阮慧琳珍惜和女儿见面的每次机会,小心翼翼的,不让她提以前的事,她就不提,就算知道吞药进医院洗胃这件事多少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梁烟沂感觉很微妙。
她和母亲见面的机会从出生到现在,还要算上她在肚子时间,估计都没有两年。
在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伴成长的年纪,她并不知道被父母爱是怎么的感觉,小时候还会期待见到母亲,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成厌恶,回避母亲的所有,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可今天,看着母亲为她而发愁的面容,意识到这些年她匆忙转身之后,母亲应该像现在这样吧。
并不是不被爱,而是她每一次都避开了。
“不说那些。”梁烟沂收回手,“您先坐。”
阮慧琳:“你嫲嫲知道你进医院了吗?”
梁烟沂皱起眉头:“难说,医院的消息很灵通。”
她是想瞒下,又怕东窗事发会被训斥,干脆不管了,真传开再说吧。
“我给她打电话说一说,你多留几天。”阮慧琳知道女儿肩上的担子重,人不是钢铁做的,偶尔也需要休息。
“不太好。”梁烟沂婉拒,“小二那边盯得太紧了,这次离港已经够久了,而且我待太久,嫲嫲也会有意见。”
阮慧琳早远离梁家,也不能帮她什么:“你明天出院……搬妈那好不好,我给你做些养身子的菜。”
“嗯。”梁烟沂也不知道该和阮慧琳聊什么,但按照林斐说的做应该没错,起码要先接触,寻找适合她们的相处方式。
阮慧琳没想到女儿会同意,眼睛缓缓瞪大,难掩欣喜:“我等会就让阿姨清扫好房间。”
周晖回来得及时,有他在场充当母女俩的润滑剂,氛围好许多。
听说出院后搬母亲家,他比所有人都开心,马不停蹄地张罗着。
如果住到别人家,或者有外人在场,意味着他晚上能和梁烟沂睡同一张床上,她绝对不会赶他走-
林斐的新店初三开张,门口摆满了花篮,最先送到的是梁延泽的,贺卡上写着「祝林老板财源广进」。
她忍不住笑出声,常在家乱嗷以后她就是老板了,没想到他还真叫上。
随手拍一张照片,发给正在医院值班的梁延泽。
林斐:【谢谢梁医生,有你的祝福,一定发财!】
梁生:【我订了蛋糕,今晚给你庆祝。】
果然还是他懂她。
花篮已经从家门口摆到院门口了,陆续还有送来的。
就连梁烟沂和周晖的花篮都送到了,还有谁?
林斐翻了一遍,在角落找到贺卡。
「祝姝斐生意兴隆。——阿公」
她唇角微微上扬,看样子他是有真的在努力找到适合他们的方式相处。
拍好照片,她给钟德寿去了电话,告诉他花篮收到了,谢过他的好意。
今天开门第一单是宋明旭民宿的住客。
他们告知林斐是宋明旭推荐他们来的。
不得不提江华和宋明旭最近为发展春溪老街所做的努力。
年前通过城区的多媒体宣传春溪街道过年会举办各类民俗活动,江华还和宋明旭合作,利用宋家的宣传渠道,推出一套玩转春溪的攻略,吸引不少游客,初一到十五民宿全满房。
在他们的带动下,往年过节本该关门会亲戚的几家小吃店和面店都开门营业了。
开张前一周八折优惠,游客们本想看看就好。
实在是文创实用性太高,壮锦也没有想想中老气的款式和色搭,不知不觉,购物手提篮子就满一半了。
如果春溪能发展起民俗旅游业,林斐的文创小店绝对能吃到红利。
有一些带有地方特色的文创就需要在旅游景点售卖,游客会受氛围所带动,愿意买单,也会觉得在当地购买的意义非凡。
一个上午过去,收入600元。
林斐用平板查看账户明细时,还觉着不可思议。
她还未来得及感慨,两个女生手挽手从对面咖啡小馆进到店内。
两人约了明日桂阿嬢拍民族服饰照,一人入了一个头绳,结账时看中了收银台展示的胸针,也直接结账了。
又是200多元进账。
林斐看着账户滚动的数字,飘飘然的,感觉很不真实。
趁着没人,林斐给梁延泽发去消息:【下次有时间我去找大师算一算吧,我是不是命里自带财,开门第一天就快收入四位数了。】
几分钟后,梁延泽回复:【你前期的准备工作废了许多心血,翻修店铺、做过许多调查才确定产品、重建织房和布房、招学徒明确分工、来回跑工厂打样,你的收获是能看到的,这钱该你赚。】
有了肯定,林斐感觉真实许多。
不愧是梁延泽,可真会夸人,起先看到收入只觉得天降馅饼被她遇到了,他的话鼓舞到她,认真回溯每一次成功,能看到她努力前进的脚印。
林斐:【啊!梁医生的嘴巴好甜,想亲!】
那边许久没回复。
她想哪说不对了?难道下了床男人就变得克己复礼了?
梁生:【嗯,记下了,今晚亲。】
林斐脸颊通红,心想完了,也就一句话,脑补了一下他的语气感觉被撩到。
店里来了新客户,林斐放下手机,招待他们。
晚上还有活动,林斐守着店铺,结束时路过有几人进门逛。
“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有这家店啊?”中年男人问,手里翻着明信片,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林斐身上。
若姨先站了起来:“最近开业,不少人想要春溪的纪念品,这不,我们家阿奶就带着我们一起干了。”
“老板娘……不是她吗?”男人指了指林斐。
“不是。”若姨憨笑,走了过去,“阿弟,你是第一次接触壮锦吧,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家的这个系列的明信片。”
若姨挡掉男人投向林斐的视线。
若姨将明信片的设计理念一一细说,男人感到不好意思,走前买了两张。
人一走,若姨立马关上门。
“我呸!没安好心的狗玩意!还老板娘,你可是我们大老板。”若姨是春溪出了门的烈性子,骂人起来绝对不嘴软。
林斐笑了,竖起大拇指:“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若姨你唰地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梁医生下班没有?让他赶紧来接你回去。”若姨走过去脱掉林斐的围裙,“以后晚上我来守店,你就别来了。”
林斐踉跄几步:“我自己走,若姨你别推我。”
梁延泽正好进门,若姨使力将林斐推过去,她跌在他怀里。
“怎么了?”梁延泽将她抱紧。
林斐眨了眨眼:“若姨心疼我,以后不让我晚上守店,我只好在家陪你啦。”
梁延泽微微一笑:
“也好,你一个人太晚回去我不放心。”
小夫妻姿势亲密,旁边的若姨恨不得抓来一把瓜子慢慢看戏,实在是养眼,和看偶像剧一样。
街道有不少关于他们的传言。
听说男生家境好,林斐高攀人家。
也有说林斐有个厉害的外公,梁延泽是外公的学生,为了讨好老师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还有人拈酸说,他俩最多好一年,年龄差这么大,注定要分开。
以前她没少拿着凳子坐旁边听,自从接触他们,觉得全是胡扯,明明小夫妻很甜啊!
林斐让若姨帮忙和阿奶打一声招呼,她和梁延泽先回市里了。
夜晚路上车子少,走的又是快速路,半小时便到家了。
进门来不及回应顺顺热情的问候,林斐将包包直接放到地上,冲向厕所。
随后进门的梁延泽整理好两人的鞋子,将包包拿起来,拍了拍,挂到墙上。
半小时后,林斐恹恹地出来,直接倒入沙发。
“还好吗?”梁延泽走过来。
林斐转过头:“来姨妈了,看样子明天我得拜托若姨看一天店了。”
“在家好好休息。”梁延泽将她扶好,安顿到沙发上。
林斐将顺顺抱过来,发现它肚皮暖呼呼的,比人的体温要高,便让它趴在她身上,汲取它的体温。
顺顺不理解,但照做。
梁延泽回到卧室给她拿了一床厚毛毯,还有刚热好的暖水袋。
林斐将怀里的顺顺换成暖水袋,疼痛舒缓许多,胀痛减轻。
梁延泽坐下来:“帮你揉揉?”
林斐不客气地枕着他大腿,闭眼享受他的按摩。
男人体温高,像是天然的暖壶,总让她情不自禁地靠近。
晚上睡觉也是,手脚都搭在他身上。
强迫症的他睡觉都会平躺好,她实在难缠,纠正不过来,干脆纵容她不讲理的行为了。
“想起我第一次来月经,是在我小学六年级。我算是班里最早来的,老师们都比较保守,从没有向我们科普,阿奶每天早出晚归,忘了我这个年纪会来初潮,没来及和我说过女生会来月经。我晚上回家洗澡拉开裤子看到全是血,吓得不行,以为是绝症,一晚上没睡好,还弄得睡裤和床单全是血。”林斐笑说,“我那晚写了一晚的遗书,甚至连养在窗台的多肉的去路都交代好了。阿奶第二天看到全是血的裤子,我还对她说,阿奶我不能陪你了,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老人家瞪了我一眼,告诉我是月经,每个女生都会有的。得知那一瞬间,我差点哭了,就想着活着真好,健康真好,我一定要热爱第二次生命。我小时候内心戏可多了,是不是很搞笑?”
可能小时候真的太无聊了,玩伴太少,她很喜欢自说自话。
梁延泽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腹划过她的眉毛,哑然失笑:“非文,这不好笑。”
十岁出头的女生,和奶奶留守在家,常年见不到父母,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有什么事自己说给自己听,自己开解、自己消化,该多孤独啊。
林斐收住笑,抿了抿嘴:“你别一脸深沉,我是想逗你笑的。”
“下次换一个。”梁延泽握住她冰凉的手。
“虽然吧,那会儿确实有点小难过,但也是我成长的一个脚印啊,我接受了。”林斐闭上眼,“别人总说我挺乐观了,实则是没辙了。我这人走了不少弯路,做任何事都不能一次顺利,你想想我开店,遇到了火灾,得重新来一次。再想想我想追求你,第一次被你拒绝了,第二次……”
她睁开眼:“哪个算第二次?咖啡厅还是你拉我进家?就算你拉我进门吧,所以我是成功的。”
梁延泽勾唇笑说:“你的心态……真的挺好。”
“没办法啊,我小时候就告诉自己,要多爱自己,我才能带着这份爱意走出街道,去看更辽阔的天地。”林斐抱住梁延泽的手蹭了蹭,“坚信否极泰来,我会幸运。”
梁延泽轻轻摩挲她的下晗,揉着她的耳垂。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一次就成功的事。
暴雨天第一次相遇,他的目光就无法从她身上离开,无法再放下她了。
“非文。”
林斐抬头。
“你今晚说的亲亲,还没兑现。”他屈起一边腿,拉进和她的距离。
林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我今晚不行啊,还是你想我用手帮你弄?”——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非文脑子里啥都有,就是没有梁医生(bushi
还是66,感谢大家的支持![害羞][害羞]
第34章 多雨时节
梁延泽停下,咳了咳:“没有单纯的亲吻?”
“哦!这个可以。”林斐凑上去亲他一口,“睡觉了!”
还没等梁延泽反应过来,她快速起身跑向房间,扒着门,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其实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你不介意就好。”她话越说越小声。
梁延泽忍俊不禁。
她这样怪可爱的。
梁延泽起身走向卧室,林斐见不妙拔腿要跑。
他腿长,在她跑之前一把抓住,反手关上门,压在门后吻。
被关在门外的顺顺郁闷的跨进门边的猫抓板,蜷缩躺好。
以前它晚上还有进门和女主人睡的机会,最近都是自己睡在客厅,直到早上男主人出来,它才有机会进去。
被堵在门后的林斐被吻得快透不过气了,殷勤地迎合他,只希望能被允许呼吸几秒。
男人的身子坚硬,但压向她很舒服,可能他衣领上淡淡的木质香蛊惑了她,生出错觉。
林斐以为他真的要做些什么,手贴在他腹肌上,指尖擦过中间凹陷的曲线。
手感非常好,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他声音发哑:“别乱动。”
林斐肩膀碰到开关,屋内的大灯亮起,男人情动的俊容撞入她的眼眸,令她呼吸一滞。
他的骨相优越,皮紧实贴合,柔光将他锋利的眉峰勾勒出来,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使得五官自带厉色。
林斐心快频率跳动。
第一想法竟然是她吃得也太好了,和这么帅的男人结婚。
俗话说得好,和男人结婚钱和色总得图一样。
她运气好,都沾了。
梁延泽抬手揩了揩她嘴唇:“口水要掉了。”
林斐还真的去摸了,意识到他在逗她,锤了他肩膀一下:“你学坏了!这不是我的口水,是你的!”
“不闹了,早些休息。”他笑着挨下她的一拳。
林斐推开他,气呼呼说:“去洗澡,别来我眼前瞎晃悠!”
梁延泽头也不转地走向了衣帽间。
林斐故意逗他:“真的不用我帮忙吗?我很热心!”
梁延泽后退两步,站到门边,深深地看向她:“你确定?”
她咽了咽口水:“咳咳咳……身体抱恙,我不确定。”
“下次别乱开玩笑,我会当真。”他勾唇轻笑。
男人的笑太撩拨人,感觉不止是脸,浑身发烫,她扑到床上,将脸盖住。
可能是经期疲惫感加重,沾床没一会儿林斐气撒到一半便睡着了。
早上七点,梁延泽准时起床晨练,等他回来时,林斐懵懵地坐起来,几秒后又倒下了。
顺顺得到了进房间的机会,占据梁延泽睡的位置,挨着林斐睡了。
梁延泽洗完澡,换上熨烫平整的西装,系着领带从衣帽间走出来,看到床上的‘母女’二人,略感无奈,看样子今晚睡前又得清理一次床单。
顺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竖起耳朵,睁开看,张口无声的叫了叫。
猫的低频叫声人类听不到,这是它在撒娇的意思。
“睡吧,没别的意思。”
顺顺貌似能听懂人话,放松警惕睡过去。
梁延泽走到林斐睡的那边,弯腰亲了亲她脸颊,柔声说:“非
文,早晨,出门了。”
林斐唔了一声,沉沉睡去了。
以前她早上是不会醒的,但某次发现梁延泽每天出门前都和她说一声,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她尽量醒来,等他问完早,再次昏睡过去。
经期第一天林斐能睡到下午,但才早上十一点,她被响个不停的门铃吵醒。
林斐不情愿起身,套上长开衫,眯着眼睛走到玄关。
显示屏里是一脸愤怒的梁烟洳。
林斐没开门,摁下对话摁钮:“不调解家庭矛盾,不调教好友矛盾。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梁烟洳冲着门口喊:“林斐你少啰嗦,先给我开门。”
看样子大小姐气得不轻。
林斐开了门,梁烟洳阔步进门,霸道说:“我要在你家住几天,实在受不了了。”
“大小姐,又怎么了?涂夏惹你还是纪裴谦惹你?”这对林斐很重要,取决于她等会要说人话还是鬼话。
“我爸妈!”梁烟洳踢掉鞋子,大步走向客厅,抱着手坐到沙发里。
林斐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如果是梁家的老古董,那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以往她劝再多,梁烟洳还是会毛茸茸地认怂,听从家里的安排。
毕竟每个人生长环境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梁烟洳也有属于自己的烦恼,只能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吃早餐没有,一块吃。”林斐从保温箱拿出三明治,梁延泽已经对半切好,正好够两人分,桌上的玻璃水壶里还有榨好的鲜橙汁。
梁烟洳换了个地方抱手入座。
林斐为了全神贯注听大小姐吐槽,先回房洗漱,朝脸泼了一把冷水,消除掉最后的困意。
“还是因为他们私自安排你进医院的事?”林斐入坐,拿起旁边1L的水杯吨吨喝,润润嗓子。
梁烟洳愤愤地塞一口三明治,含糊说:“不是,他们更神经了,希望我今年能和纪赔钱生孩子。他们可真会算时间,新年第四天给我派发任务,年底要我提交成果,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脑子,除了催婚、结婚、生孩子就没有其他了。”
“难不成……要问他们有什么梦想?”林斐咬了口三明治,感觉今天的比昨天好吃,因为夹心是她爱吃的鸡腿肉。
梁烟洳塞了更大一口:“零肥,泥到底似谁的人?”
“吃完再说话,咱不急这两秒。”林斐端起鲜橙汁送到她嘴边,“喝了。”
梁烟洳吞下嘴里的东西,喝了一口橙汁,咽下去,缓了几秒,激动发言:“他们一辈子就没吃过苦,所有的路全是家里安排好的,哪有什么梦想。”
林斐:“那你怎么想?”
“我才二十五岁,我甚至还没硕士毕业,怎么可能生孩子。”梁烟洳绝望地看着天花板,“他们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胡诌一番,痛苦的是我啊。剖腹产不要因为加一个产字就觉得它是小手术。”
“纪少呢?他怎么想?”林斐将空的杯子倒满,“不着急,慢慢说。”
梁烟洳又喝了半杯,火气终于下去了一点:“憋不出两个屁。”
林斐:“你没和他聊过吗?”
毕竟生的是他们的孩子。
梁烟洳的发言令林斐大跌眼镜。
她说:“我爸妈就说要我生,又没说孩子必须是纪赔钱的。”
林斐:……
虽然理没错,但婚姻存续期间,也得遵循好公序良俗吧,别莫名其妙地给别人扣绿帽子。
“纪少……不行啊?”林斐咳了几声。
还在大发雷霆的梁烟洳瞬间安静,憋红了脸:“行啊……”
林斐心想都是成年人,要大方些,说道:“那你们更应该好好聊聊,探一下他的想法。”
“他就是封建思想的拥护者,肯定面无表情说好。”梁烟洳模仿纪裴谦的语气说话,“嗯,可以,就按爸妈说的来。”
林斐憋笑差点成内伤。
“你呢?怎么想?”梁烟洳问道。
林斐笑不出了,懵懵地问:“我……该有什么想法?”
也不是她要怀孩子啊!
“我该同意吗?”梁烟洳颓丧地趴着桌子,“如果不照做我爸妈接下来一年都会催我,很烦人的。如果照做……我不愿意啊!这年纪我做啥不好,急着生孩子,而且因为被催促就生下小孩,对他多不负责啊!”
“说得好,咱不生。”林斐无条件站在梁烟洳这边,“他们再问就说在努力了。”
“忘了我家是干什么的吗?”梁烟洳长叹气,“如果努力三个月还没动静,我和纪裴谦都要被送医院检查。”
“你让纪裴谦去说。”林斐心想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怎么被催促的只有梁烟洳。
梁烟洳不确定问:“他这人忒没主意,聊完之后说不定会站到我爸妈那边,而且我也不想他接触太多我家里的事。”
“你逃到我家也不是办法吧?”林斐是可以她收留几天,但太久了,梁家父母的电话就该打到她这儿了。
梁烟洳嘟囔:“早知道硕士就报省外了,省得被烦。”
“大过年的,别想太多。”林斐收拾干净桌子,“走吧,一块看电影放松会儿。”
眼下也没有好法子,梁烟洳想再多也没用,放弃挣扎,直挺挺地在沙发躺下。
一个下午,两人追完了生化危机系列的前三部,林斐睡了两部电影这么长。
第四部片头刚出来,梁烟洳将林斐摇醒。
“看完了吗?”林斐睁开一只眼睛问。
梁烟洳:“过年让我住到阿奶家吧,他们肯定还会登门烦我。”
“阿洳。”林斐撑着沙发坐起身,“此时的逃避是没用的。”
“真让我和纪赔钱生孩子去啊?”梁烟洳头埋到手里,“真怀孕了就不能喝酒,不能蹦迪了。”
林斐:……
这是重点吗?
“你喜欢孩子吗?”林斐问。
梁烟洳:“不讨厌吧,只是不想太早做妈妈,眼下重要的是学业和工作。我家人认为这些都能给我,没必要放在首位考虑。感觉我家就是一个巨大的诈骗集团,开始说订婚了允许我继续在中医馆坐堂,接着说结婚了给我进家里医院实习的机会,现在说生孩子了,我以后想干嘛就干嘛。这和杀猪盘有什么不同?步步引诱,我还咬钩了。”
林斐汗颜,大小姐学什么医,就该去上脱口秀,家里的那些封建糟粕思想可以成为她的灵感,不愁没有素材。
“要不我就说纪裴谦不行好了,让他被抓去医院做一系列检查。”梁烟洳躺下,“起码能清净一段时间。”
林斐:“阿洳,你们就算没有恩情也有夫妻情,不能推人下火坑啊。”
“反正他那张死脸也看不出情绪,他耐心也挺好的,比我有耐心听封建老头们念叨。”梁烟洳认为自己主意好极了。
“你不是想去深山老林做神农尝百草吗?我陪你去吧,别整人家了。”林斐劝道,“我不能看着你犯糊涂啊。”
“不管,我就要在你家住到开学。”梁烟洳厚着脸皮说,“梁延泽也算我远方堂哥,你就是堂嫂,你们得招待我。”
林斐没意见:“住吧,家里有房间。”
晚饭前,家里又来了人。
纪裴谦提着礼品登门,说是来接梁烟洳回家。
“不回,我今晚要和木木睡。”梁烟洳靠着墙,抱着手,一边腿还交叉放在另一边腿前面,吊儿郎当的。
纪裴谦站了会,淡然说:“爸妈那边我会出面的。”
“你有什么好借口?”梁烟洳仰着下巴问,“憋不出好屁就别劝我冷静。”
林斐用胳膊肘戳了戳梁烟洳:“淑女一点,记住你是个淑女。”
“我想了一下,不如就生吧。”梁烟洳站直身子。
纪裴谦这次回话倒是挺快的:“我会和爸妈聊聊,你不用担心。”
林斐吓到了:“阿洳,别冲动,想想你珍藏的好酒,想想你没蹦够的迪。”
“那还是不生了。”梁烟洳理智回来了。
也没有什么好法子,竟然纪裴
谦递了台阶,她便顺势下了。
纪裴谦得到梁烟洳的承诺,也不进门了,把礼品交给林斐便先走了。
梁延泽临时排了手术,晚上回不来,两人正好能出门吃饭逛街。
逛街时,梁烟洳聊到了林斐最近的小店,问了一嘴:“对了,我听说你们春溪街引进投资商,主要做民宿的。”
“你怎么知道?”林斐每天泡在春溪的人都不知道。
梁烟洳:“拜托,你好歹关注一下你们街道办的吧,已经发布一段时间了。”
林斐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没来得及。
她赶紧拿出手机关注,查看往日文章推送,果真有引进招商的公告,而且还是要求符合春溪民俗的主题民宿。
“好了,我已经不计较你今天来我家耍无赖了。”林斐心想,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得给阿奶拿下来。
梁烟洳看着两眼放光的林斐,无奈摇了摇头。
事业心谈不上,但林斐绝对是发财脑,前方有金钱,就有她奔波的身影。
以前校学生会外联部拉不到赞助,林斐没少帮忙,只需要包她一周的饭。
梁烟洳:“还有上次你和我说想要在博物馆寄卖文创,纪裴谦他们游戏年底刚和省博物馆联动,我帮你问了他。”
“我的阿洳啊!”林斐抱紧梁烟洳,“没想到你为了我竟然愿意去麻烦纪裴谦,你真好,我好爱你。”
梁烟洳一脸嫌弃,推搡她:“你正常一点,别人都看过来了。”
“那边怎么说?”林斐声音都甜了。
梁烟洳习惯了好友的狗腿:“你也知道他们职业性质,现在违规吃喝查得严,纪裴谦可以帮忙联系,递交材料,有他担保,再加上公司和博物馆曾经有过合作,会优先考虑你。”
“好的好的,我的大小姐,你今天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单。”林斐心想闺蜜的大腿真好抱啊。
梁烟洳不解问:“你为什么不先问泽哥?你可别小看他在江都的人脉。”
他认识的几个好友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为什么要问他?”林斐比梁烟洳更不解,“我不是有你么?”
梁烟洳:“不应该第一时间想到丈夫吗?”
“你这次出事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我啊。”林斐说,“我也不是说不要老公帮忙非要做大女人,喊口号没什么意思,踏实干、理智干才有用。查资料后发现纪少的游戏公司刚和博物馆联动,我心想他肯定更熟悉那边的人,再加上有合作基础,如果他愿意出面,我的机会会更大,所以我找了你帮忙。”
梁烟洳笑了笑,是她想得狭隘了,林斐做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许多想法。
“比起这些,我更想拿到博物馆的正式通知后,梁生夸我厉害。”林斐伸了伸手,“这才是我想要的。”
梁烟洳不理解,但放弃研究林斐思考逻辑,她脑回路和众人不一样-
林斐第二天赶回春溪打听消息,听说民宿的老板已经确定下来了,斟酌一番,她打算找宋明旭帮忙搭个桥,和老板认识认识。
宋明旭听完林斐的想法,感到为难:“我和赵老板关系还行,不是很熟,如果真的想和他谈这笔生意,得费点心思。”
“行啊,吃饭还是送礼,聊人生也行,你说,我就干。”林斐又不是象牙塔的大学生,觉得好生意会自己找上门,总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你……确定?”宋明旭抿了抿唇,“如果你确定宴请,我可以帮你联系,也可以陪你去。”
不放心她一个女生单独出去聊生意。
如果不是江华身份不方便,可能也会叫他一起。
林斐明白宋明旭是为她着想,说:“行,你帮我约赵老板,我来定餐厅。”
宋明旭爽快:“好,一周后给你消息。”
林斐对这单生意很上心,早早便开始筹备。
餐厅就定在宋霁礼名下产业的古宅餐厅,还可以拿一些折扣,礼物也早早备好了。
打听到赵老板喜欢茶文化,林斐从宋霁礼的茶庄买了一些。
到了赴宴当天,林斐在饭局开始前给梁延泽留言,没说具体干什么,只是让他晚些时候来接她,地址等饭局结束了发他。
林斐发完消息,推开包厢门。
宋明旭站起身,介绍两人认识。
赵老板微胖身形,微矮。
笑起来手放在肚子上,有点像笑乐佛。
她先是把礼送上,赵老板认出袋子的logo是宋氏茶庄产的,还是市面上难抢到的好货,笑得眼睛只有两条缝。
看样子礼物是送对了。
刚上来肯定不能直接聊生意,宋明旭很好地掌控了话题,聊特地引到春溪上。
作为土生土长的春溪人,林斐给赵老板说了不少春溪的趣事。
赵老板未来要在春溪做生意,这类话题正是他最想听到了,饭桌的氛围不错。
席间少不了要喝酒,林斐三杯喝完脸已经红了,宋明旭怕她喝醉误了正事,想替她挡酒,结果她跟一个没事人一样,倒是赵老板摆了摆手,示意行了。
宋明旭给了林斐一个眼神,提醒她差不多能进正题了。
林斐又倒了一杯酒给赵老板,还想吹捧一番,被敲门声打断。
令林斐感到意外,没想到是叶经理。
能使唤动古宅的管家,难道是宋霁礼来了?
叶经理说了声打扰了,后面进来两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两道招牌小吃,赠送他们。
林斐起身走向叶经理。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
叶经理面露难色:“梁太,今天您的饭局没和梁生说吗?他刚找过来了,看表情心情不太好,现在就在悠然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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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多雨时节
林斐留下一句‘那他先等着吧’,回座位上继续和赵老板把酒言欢。
叶经理摸了摸脑袋,心想他来通风报信是对还是错。
饭局开始前梁太交代过他如果有其他情况就进门知会她一下,看到梁生来了,表情还不太妙,便急急地进门通报,但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举动显得多余了。
出门时他再三在心里问自己,真的不会影响夫妻感情吧?
饭桌上,宋明旭眼睛眨得快抽筋了,林斐还是没有推进到下一步。
心想她该不会真的喝懵了吧,所以看不懂暗示。
“赵老板,我们再走一个,今晚很开心您能和我分享这么多创业经验,我受益匪浅。”林斐站起身,举起酒杯。
赵老板面露苦色,但氛围都到这儿了,他端起酒杯,缓缓起身。
林斐主动碰杯,特地将杯口低于赵老板的杯口,他吓得往下移,差点把酒洒出来。
“林老板,您太客气了。”赵老板不停地摆手,笑了笑,脸颊凸起的酡红显得憨憨的。
林斐一口喝完,还将杯子往下扣,不剩一滴,已经一口闷完了:“这是应该的,您喝。”
赵老板实在喝不下去了,摆了摆手:“林老板,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酒啊,我真是喝不动了。”
“那行,我们喝些白开水。”林斐麻利地拿过旁边干净的玻璃杯替三人满上。
赵老板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松了一口气,林斐松口的那一刻,他感觉小命保住了。
本以为女孩身板子小,喝不了,没
想到是个海量。
林斐笑眯眯说道:“赵老板您也知道我今晚请您吃饭的用意,我学长肯定也和您说过,我也不绕弯子了。”
宋明旭眼睛不抽了,唇角抽了又抽。
从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两小时,她就没让赵老板的酒杯空过,还不算绕弯子?
难不成是想喝晕对方再聊,拿下单子的几率比较大?
“我知道,我的民宿确实要是做民俗主题,但我也没想好定哪种,因为春溪的特色文化也不仅有你们壮锦。”赵老板感到为难,“林老板,真不是我不讲情面,希望您能理解。”
宋明旭脸一秒变黑,忍不住想要掀桌。
饭吃了,酒喝了,礼收了,折腾一晚结果说不给予考虑,纯属蹭啊?那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来啊!
林斐看出宋明旭的不悦,冲他使了使眼神,劝他冷静。
“赵老板现在考虑的是哪方面的文化主题?”林斐其实也想骂娘来着,蹦蹦跳跳一晚上,好话一箩筐,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再有就是古宅吃一餐价格算平民,但是送出去的茶叶不便宜啊!若不是宋霁礼给了友情价,她都买不起。
她都想好了,要是真的谈不下这一单,她走前就把茶叶提走,虽然不懂茶,也不可能便宜了别人。
眼下还没结束,还有机会。
林斐努力拉回理智,面带微笑。
“你们书记也给我推荐了壮锦,优先考虑也是这个,前两天有一家织坊找上我,他们那边的成本价更低,而且工期短。”赵老板说,“前期投入很多了,装修上我得控制好成本。”
林斐明白了,是有打算做壮锦主题,但不打算用人工纺织,倾向于机织。
供货的还不知道是哪家织坊,应该不是春溪,现在街道只有阿奶在织壮锦。
而且街道办认定他们家是春溪唯一壮锦织坊,过年那会儿还有不少游客慕名来参观。
“赵老板,据我所知人工纺织确实贵,但是比起机织相差不大,人工织出来的质感和机子是没法比的。”林斐耐心说,“而且您的民宿是开在春溪,为何不用我们街道织坊的布呢,这可是能给您增加不少噱头。”
“小妹啊,你言重了。”赵老板摆了摆手,觉着林斐还是太年轻了,做事还是思考得不够全面。
“哦?怎么说?”
林斐脸上保持着笑容,心里骂骂咧咧。
先是忽然将自己放在上位者姿态的赵老板,接着是江华,这人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烂,都招的是什么商家啊,惯会拿乔的。
都到这了,她劝自己还是得争取,不能让前面的努力打水漂。
赵老板靠着凳子,这个姿势显得啤酒肚更大了,他摸了一把,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我们的大部分投资是在建民宿和床品的选购,你说的这些啊,都是次要的。壮锦也就挂在那,没几个人会看。”
“赵老板您说的没错,我有一些补充想法,您要不要听听?”林斐斟酌用词,挑顺耳的话说。
林斐虽然还微笑着,但熟悉她的宋明旭知道她耐心快到极点了。
他这学妹啊,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不过她聪明在大事稳重,不会冲动,也从不掉链子。
赵老板哈哈笑,为了显示自己意志坚定,迂回了一下:“我都已经想好了,不过你们年轻人想法多能理解,不妨听听。”
“如果按照赵老板的逻辑,只需要建好房子,买好的床品就可以,那您不如将民宿选址在市中心附近,那的客流量大,完全不需要愁,就算环境一般,如果价格实惠,还是可以招揽到住户,没有必要选址在春溪。”林斐说,“而且您目前的理念和小宋总完全撞一块了,这也是江华书记为什么要把新建的民宿定为民俗主题,这样的话您和小宋总的经营理念才不会撞到一起,春溪地方小,一下子两家一样的民宿,对你们都不好。”
“我确实是民俗主题民宿啊。”赵老板纠正。
林斐:“赵老板怎么看待民俗文化?又怎么看待春溪文化?”
这可问到了赵老板,他抿紧唇。
“我给赵老板讲个故事吧。”林斐抓住了机会,露出的笑真诚了几分。
赵老板挑了挑眉,对林斐的称呼又变成了尊称:“您说。”
“有一个女孩,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她从小懂事,三岁便开始帮爸妈干农活,还要帮忙带弟弟妹妹,洗衣做饭,她一米五不到,却要挑着比自己还重的水,每天三趟,风雨无阻。十三岁那年,妈妈得知镇上织坊的老师傅招学徒,每个月都能有补贴,便将她送了过去,她发现在这里不用烧柴火被熏得眼睛睁不开,也不用每天踩在泥地里,衣服总是沾满泥垢,她能在这里做着梦寐以求的事情,一日三餐都能吃饱,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棉织机前,织漂亮的布,而且师傅对她好。为了能留下来,她比任何人都卖力,也从师傅那学到了更多的技术。”
“她本以为能做一辈子,以后就算不能继承织坊,她也能继续织布,给师姐师妹做帮手。好景不长,她满十八了,媒人来家里说亲了,师傅不好留她,只能送她回去。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回家,因为有她每个月给家里的补贴,弟弟妹妹吃得饱穿得暖,长得比她个还高,比她还胖,爸妈还买了一头牛,一家人过得过得非常滋润,她站在那,显得格外多余。”
“才知道他们迫不及待叫她回来,是因为男方给的嫁妆丰厚,不仅能让一家人不愁吃,还能让弟弟上学。可能父母的偏心和弟妹的不关心,又被迫从喜欢的织坊离开,她答应了来说亲的媒婆,嫁给了一个外地,大她八岁的男人。结婚后他们在镇上住了半年,后来跟着他一起回了家乡。”
“有一段时间生意不好做,男人也赚不到太多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她拿着存了一年的钱,请街道最好的师傅给她打了一台棉织机,她就大着肚子开始织布,先是补贴家用,后来又凑够了儿子的学费。儿子上大学后,她接的活也逐渐少了,唯一一次久坐在棉织机前还是因为儿子娶妻了,想给他们做婚服。本以为苦了一辈子能过上好日子了,但一场人祸带走了她的丈夫。”
“后来呢?”赵老板听得入迷,忍不住追问。
“她并没有沉浸太久的悲伤,因为没过多久她的孙女诞生了,又因为儿子儿媳工作忙,只能由她带着孙女在家,但老天爷还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在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带走了她的儿子和儿媳,那以后家里只有她和年幼的孙女。为了供孙女上学,她又将角落吃灰的棉织机搬了出来,白天出去做零活,晚上织布,日复一日,终于等到孙女考上了大学,她为了感谢这些年曾帮助过她的邻居,开了一家壮锦织坊,努力接单子,做最重的活,得到的报酬都和大家平分。”
“她这辈子吃了许多苦,得到的甜太少了,但她从不埋怨生活,就用那股韧劲织出一匹又一匹精美的壮锦,把日子过出花来。”
林斐停了下来,“这个故事,赵老板觉得如何?”
赵老板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她是你阿奶吧。”
“是,我小时候不懂事,一直觉得阿奶天生脾气烈,待人苛刻,后来为了帮她申请非遗传承人的身份,需要一些证明材料,我跑了一趟她的家乡,在她学习的织坊见到了她的师姐,才了解她的曾经。”林斐笑了笑,“赵老板我的故事能不能让您对民俗文化有了更深的了解?”
赵老板笑了笑,举起了刚才喝不下的那杯酒:“民俗就是情怀,我知道了。”
他一口喝完:“小林,我喜欢你的故事,也觉得这则故事能使得我的民宿更亮眼。”
林斐笑得甜甜的:“您喜欢就好,那我们……”
“我后天联系你,让助理和你敲细节,也正好去看看阿奶织的布。”赵老板说,“我欣赏你,这单生意我做。”
“好嘞!那我们说好了。”林斐要去拿酒。
赵老板摆手:“不能喝了,要不然回去我老婆该念叨我了。”
宋明旭适时站出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叫司机送赵老板回家。”
林斐跟着宋明旭到大门口送人。
叶经理还让厨房送来了一道特色菜,这是林斐事先交代好的,让赵老板带回去给太太尝尝。
面子给的足足的,赵老板别提多开心。
车走后,宋明旭双手撑腰,疲惫地叹了口气:“行啊木木,这都让你搞定了。我本以为生意黄了,没想到你一则小故事扭转了局势。”
林斐也揉了揉腰,累得够呛:“你真当我是在讲故事啊?”
“难道不是吗?”宋明旭都听得落泪了,想到了那个热情招待他的阿奶原来曾有这么悲惨的经历,心就酸酸的。
林斐撇嘴:“学长,下次我给你讲故事,你把生意给我吧。”
宋明旭云里雾里,又是什么意思?
“你啊,来之前能不能打听一下赵老板的经历。”林斐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宋明旭实在好奇,也不管已经凌晨了,给家里的大哥打去电话。
都是做酒店生意,赵老板在业内小有名气,很快便打听到了。
原来赵老板的母亲和阿奶前半生经历差不多,但她没能等到赵老板发家就去世了,难怪方才追问林斐这么急。
宋明旭追回包厢,坚持不懈问:“你的故事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这家伙该不会拿下生意乱编的吧,那他流下的泪又算什么?
林斐拿好外套和包包,路过他停下脚步,笑了笑:“半真半假。”
“好啊,你胆子挺大,语气这么真。”宋明旭对林斐的认知再次刷新。
林斐用赵老板的语气说:“年轻人做生意,不要太死脑筋。”
宋明旭佩服她。
说不定今晚全在她计划中,就等着赵老板入局。
但她以后能不能和他通个气,一晚上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你去哪?我送你!”宋明旭意识到他喝了酒,改口说,“我让司机送我们。”
林斐疾步往外走:“哄老公去了,十万火急,你自己回家吧。”
哄老公?
宋明旭出到包厢外东张西望,她老公人又在哪?-
林斐外套都来不及穿,跑向悠然院。
一把推开院门,直奔会客厅。
梁延泽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连续敲击桌子三次行扣手礼,谢过宋霁礼递来的茶。
她进门时,他淡淡看去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下。
食指和中指夹住盖钮,沿着碗沿轻轻一转,悬停盖碗。
林斐想多了吧。
怎么感觉在暗示她刀就悬在脖子上。
“嫂子结束了?泽哥等你许久了。”宋霁礼笑说,“你们夫妻聊,时间不早了,你们留宿也行,我今晚得回家,明天还得去相亲。”
林斐一直盯着宋霁礼身影,直到消失在院门口,她才小跑向梁延泽。
“霁礼哥要相亲?”林斐追问,“哪家千金啊?”
梁延泽笑眯眯问:“这是重点?”
林斐感觉男人的笑令人瘆得慌,直接往他怀里扑:“好累啊,我们回家。”
梁延泽嗅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轻皱鼻子:“喝了多少?”
“不记得了,微醺而已。”林斐耍无赖地靠着他肩膀,“我拿下了赵老板这一单,马上就要有五位数的钱进账啦!厉害吗?不夸夸我吗?”
梁延泽站起身,拿过她手里的衣服,展开:“伸手,穿好,我们回去了。”
林斐察觉不出男人到底开心还是生气,但他没夸她,肯定心情不好,瞬间变得乖巧,听话照做。
车子停在街道外的露天停车场,因为来时这边在做活动,路被封了,只允许行人进出。
一出大门,林斐踉跄几步,跌到梁延泽怀里:“好晕啊,走不动了,要背着走。”
她还悄悄眯开一边眼睛,观察梁延泽的表情。
梁延泽扶好她,下了几步阶梯,低下身子,略微无奈说:“上来吧。”
林斐开开心心地蹦上去,好在梁延泽底盘稳,不然两人就要摔地上了。
梁延泽站起身,将她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紧一些,垫在她身下的手还拿着她的包。
林斐紧紧地从身后搂住他脖子,冲他哈气:“我臭吗?”
“老实点。”
梁延泽没躲开,她大胆地亲了过来。
啵唧一声,在空旷的街道格外响亮。
“你就是生气了。”林斐笃定说,“你都没夸我,一句都没!”
她就跟闹着要买玩具的孩子一样,身子乱扭,表达抗议。
“别乱动,会掉下来。”梁延泽深吸一口气,“是有一点,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来饭局有你的目的,所以我并没有去打扰。”
林斐安分下来,下巴搭在他肩头,目光落在他帅气的侧颜:“那……你会怪我么,明明我和你说一声就好,还偏偏要自己宴请赵老板。”
林斐收紧力度,贴得他更近了些:“梁延泽,我不需要伴侣为我遮风挡雨,我可以自己冲锋陷阵,穿过黑暗。但我需要他在终点等我,为我喝彩。”
梁延泽懂她。
她不是菟丝子,需要攀附他人,她是热烈的凌霄花,以枯叶为养料,伸长到阳光下去,去绚烂绽放。
“一定要在终点等我,不然我心难安。”林斐小小声说。
她不要温室,她要他共享披荆斩棘而来的荣光。
也不要他永远站在她前面,挡掉所有打来的风雪,而是同她并肩,一起面对。
“我对你的事业没有任何不满意,下次可以和我报备再清楚一些,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得确定你的安全。好吗?”梁延泽如果真的生气就不会在悠然院饮茶了。
林斐用力点头。
“恭喜你,拿下人生第一个大单子。”他笑说。
林斐又开始乱扭动身子:“啊——你再说一遍,我喜欢听。”
“别动,真的要掉下来了。”梁延泽无奈极了。
林斐手脚并用抱紧,他寸步难行。
折腾了许久终于到家,林斐心情好,洗完澡后拉着顺顺给它绘声绘色讲饭局上的事。
“来,夸妈妈。”她点了点顺顺的鼻子。
顺顺听不懂,呆呆地瞪大眼睛,喵了一声。
林斐很受用:“真乖,我给你吃冻干。”
她掏出小零食,放到已经空了的碗里。
“回房,休息了。”梁延泽出现在房门口。
林斐擦干净手,飞奔过去,梁延泽配合地抱紧她。
“刚才风太大,没听清楚,你再夸我一次。”林斐厚脸皮讨夸奖。
梁延泽在顺顺吃完零食之前,将门关上。
“慢慢来。”
“夸奖稍后说,我们先算生气的账。”
林斐懵住。
不是说好不生气了?怎么又绕回去了。
梁延泽捏住眼镜腿,脱下金丝边眼镜,放在床头柜。
他垂眸看着她巴掌大的脸蛋,笑说:
“出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是太久没罚你了,嗯?”——
作者有话说:想起开文之前和基友聊的引导性恋人的话题,我也写过不少这类型的CP,而且逐渐的也不喜欢写同质类的CP相处模式,会很容易没有创作激情,但并不排斥写一个题材,因为有些东西就是XP,我可以一直写先婚后爱、破镜重圆、暗恋文。
说回来非文和梁医生,他们这个类型的引导性是我第一次写,就像文里写的,非文可以一个人勇敢穿越黑暗,战胜困难,是因为她的生长环境决定了她必须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必须成长起来才能对抗生活的困难,但人都会有自己渴求的东西,她在走身边的人从未走过的路,无法明白自己做得好不好,所以很需要肯定,需要有个人真诚、认真、走心地告诉她,你很棒,做得没错,要坚持走自己的路,这就是梁医生的引导性。于非文来说,学历、家世和年龄都不是问题,她确实稍逊一些,会多想但不会深陷,毕竟这些不是重点,她专注于提升自己,努力地想要和他并肩走下去。可能童年太孤独了,这种陪伴对她来说特别的珍贵。也正是因为非文这样的性子,在面对底色是悲惨的梁医生,她能去包容,去理解,去爱他,满足他所渴求的热烈。
[撒花]好啦,恭喜我们非文老板靠着自己的大智慧拿下人生第一个大单子。
还是66,爱大家啦!
第36章 多雨时节
林斐手撑着床头软包,凹陷出一个掌印,脖子往后仰,喘和吟止不住地从口中泄出来。
放在梁延泽肩膀的那只手控制不住地紧抓,留下一道鲜红的抓痕。
他的大掌紧紧地握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另一只大掌掐在她脖子上,霸道地掌控着她。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虚虚地掐着,但快到时,力度加大了一些。
并不会令她难受,反而更有安全感。
她喜欢被主导,更喜欢他和自己的道德感拉扯,看他睫毛颤动的频率,感受空气中越发浓稠的暧昧。
他指尖的薄茧擦过锁骨和肩头,她抖得不行。
“喜欢?”他轻笑问她,“这么爽?”
“喜欢。”她主动去吻他,“很爽。”
他告诉她,要做个乖女孩。
所以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不能任性。
“不夸我吗?”她断断续续问。
梁延泽淡漠地挑了挑眉:“谁允许你和我讨夸?”
林斐趴在他肩头,说:“怎么办?你的语气让我好兴奋。”
一个巴掌落下。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他训斥道:“专心点,别脱离角色。”
蛮不讲理的掐吻落下。
她的错了全部被吻掩盖。
他们周身的氧气变得稀薄。
柔软地嘴唇贴在一起,好似激烈地拥吻才能让心脏鼓动得不那么厉害。
他微微拉开距离,爱重地吻她鼻尖、眼、眉。
她却一点耐心都没有,但他稳稳控制住,不让她有别的动作。
又一次加速。
她拉开男人的手,紧紧地抱住他脖子,实在听不下去自己的声音,咬住他肩头,直到结束。
他那没出来。
两人还是面对面的姿势。
林斐喘了好久,感觉心脏下一秒要炸开。
臀下面的地方刺疼刺疼,他动手时,她生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说了许多句错了也没用,他说该受的罚不能少。
林斐找回声音,开口第一句就是:“梁延泽,你这个混蛋!”
梁延泽手不费力地将她往上抬,出来后快速脱了,绑好死结,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瞥了一眼鼓囊囊的小孩嗝屁袋,从量可以看出他憋了有多久。
算起来,他们差不多半个月没做了。
她还坐在他怀里,低头就和那家伙打了照面,默默移开,心生不妙,总感觉不会这么快结束。
“今晚真的累了。”林斐搂着他,说话黏糊糊的。
梁延泽转头,贴在她耳边,微微一笑说:“刚进去时你说微醺做起来更有感觉。”
林斐脸又红了一个度,捂住他的嘴巴:“你不准学我说话!”
梁延泽将她手拿开:“没学,是复述。”
“啊!总之你不准说!”她也是爽./懵了乱说的。
男人亲了亲她脸颊:“休息够了吗?继续。”
“我要……下来。”她不想在上面了。
“不要反驳我的话。”梁延泽强硬说,“不准动。”
经过今晚,她将再也不对占据上面的位置有执念。
腿打颤不是开玩笑的,下床去浴室清洗时,整个人都是飘的。
他在她身上留的痕迹不仅私密,位置也很变态。
腿根、第五肋骨、背部脊骨。
在他种下红痕的那短短几分钟,她害怕又激动,感官的刺激下,她将他紧紧搂住,仿佛在向他求饶,却嘴硬不愿说。
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已经清理干净,黏腻潮热的空气都变清新了。
男人和刚才完全两个模样,他穿着柔软的绸缎睡衣靠在床头,肩宽腰窄,隐约能看到结实的胸肌,头发软软地遮住额头和眉峰。
他含着笑,暖黄色的灯光在黑发上留下几个亮块,显得格外温柔。
“这是什么?”林斐直接拉起上衣,指了指胸。
梁延泽:“第五肋间,心脏跳动最强烈的地方。”
“所以,你在亲吻我的心脏吗?”林斐懵懵地问。
梁延泽很喜欢她的这个比喻,点了点头:“在感受你心脏跳动。”
甚至会在想——
如此狂烈地跳动,是爱吗?
林斐站到梳妆台前,看着两个交叠的吻痕入了迷。
一个强烈的念头突然蹦出来,没多加思考便问:“在上面纹身……会疼吗?”
她也是随口胡扯,真要纹也是下面的肋骨处。
“怎么会想在上面纹身,别开玩笑。”梁延泽掀开旁边的被子,“过来,休息了。”
林斐小跑过去,整个人埋紧柔软的被子,脚搭在梁延泽的大腿上,没脸没皮说:“腿暂时并不上了。”
梁延泽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非文,说话委婉些。”
“为什么要委婉,我说实话。”林斐抱住他的腰,“屁股也好疼啊,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啊。”
梁延泽黑了灯,不敢再坐着了,感觉她还会语出惊人。
“梁生,罚完了,得有夸奖吧。”她蹭了蹭他脖子,“给我念故事吧。”
梁延泽宠溺笑了笑,她在他这还真的跟一个孩子一样。
过了会儿,他问:“想听什么?”
林斐没有回答。
她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越发绵长,看样子是睡着了。
他微微偏头,亲了亲她鼻尖:“晚安,非文。”
林斐睡到了下午一点,腰酸背痛,腿还有点抖。
店铺有若姨帮忙看着,她一般隔天去一次,如果比较忙或者有紧急的事,她也会过去。
心想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吧,实在不愿意动弹。
打开微信,宋明旭发来了二十条未读消息,林斐还以为出事了,赶紧点进去。
早上十点,他醒来后一直不停地说昨晚应该带着合同去,万一酒醒了,赵老板后悔怎么办,又或者有其他店家出来截胡,生意还是要黄。
林斐:【学长,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宋明旭:【祖宗你终于醒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斐无所谓说:【你放心好了,毕竟要在春溪开民宿,明天他绝对会去我家织坊,我敢保证只要他去,就一定答应从我这买壮锦。】
宋明旭依旧不安:【这么自信?真的假的,还是你又要放迷雾弹。】
林斐做事和她性子一样跳脱,而且采取的手段非常人逻辑,好听是奇思妙想,不好听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林斐不想把大好时光放在和宋明旭扯皮条,只说:【明天你也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次日一大早,宋明旭比赵老板还先到,阿奶招待他一块吃早餐。
临近十点钟,林斐慢悠悠地骑着小电驴进院子。
放好车冲进屋子,缩着脖子大喊:“冷死了冷死了,阿奶火炉在哪,我要烤火!”
“在这。”坐在角落烤火的宋明旭出声。
林斐脱掉手套和头盔,挤到火炉旁,手摊开贴近热源。
“你怎么来这么早?”她鼻子被风吹红,吸了几下,“你该不会紧张到一晚上没休息好吧?”
宋明旭闭上眼,掩盖住眼中的红血丝:“你知道还不告诉我。”
“哎呀,学长你就少操心啦。”林斐和他插科打诨,“我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你还没娶老婆,要好好保养你的脸,女生看到才会喜欢你。”
宋明旭更憔悴了。
她到底怎么做到恶毒的话顺嘴就说了。
阿奶端了热粥和小菜出来:“吃一点暖身子。”
“阿奶,我吃不下了,已经在家吃过了。”林斐吃完了梁延泽煮的面条才出来的。
今天工作日难得碰上他休息,若不是和赵老板约好,她今天可能会和他在家赖一天。
阿奶放下盘子,拉开凳子,强势说:“赶紧过来坐好。”
“好吧,我就吃一点。”林斐为了不辜负老人家的好意,乖巧坐好。
“你昨天和我说今天有人来家里做客,是谁?”阿奶折返回来,“还让我做拿手菜,是小泽家的亲戚吗?还有他妹妹和妹夫难得来江都,怎么不带他们来春溪玩玩。”
林斐无视掉阿奶后面的唠叨,眨巴眼睛,开玩笑说:“不是,是财神爷,给我们爆金币来着。”
阿奶上前弹了她脑门一下:“你
这孩子说话,没个正经!”
“阿奶你就别管了,等会人来了之后你就热情招待他,然后给他看看你织的布。”林斐喝掉最后一口粥,腮帮子鼓鼓的,咀嚼起来像一只在腮囊藏粮的仓鼠。
阿奶:“来……谈生意的?”
自从林斐帮忙拉到母女俩的单子,还将文创小店经营得风生水起,她便不敢小看了。
自家孙女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没错,而且绝对让你惊喜。”林斐擅长制造惊喜,也喜欢别人亲手拆礼物,所以暂时保密,由赵老板来告诉阿奶。
差不多中午十二点,赵老板到了,还带着助理。
林斐介绍他们和阿奶认识,接着招待他们在家用午饭。
同在一张饭桌的宋明旭很快明白了林斐所说的只要赵老板肯来店里,绝对能谈成这一单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赵老板对林斐所说的小故事深信不疑,在面对和自己早逝的母亲有“相同”经历的阿奶,他这顿饭吃得眼眶湿润,对阿奶无比的尊敬。
午餐之后阿奶带赵老板参观织坊。
趁着这个间隙,宋明旭将林斐扯到前面的小店。
“老实交代真实版本的故事是什么?”宋明旭心跟挠痒痒一样,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林斐斜乜一眼:“学长,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
“不管,你你快说!”宋明旭抱着手。
看在宋明旭忙前忙后的份上,林斐大发慈悲说:“出入不大,我只是修改了细节。”
“细节也给我好好说清楚。”宋明旭催促。
林斐:“阿奶因为爸妈偏心和弟妹好吃懒做,所以主动跑镇上的织坊做学徒,还有一个原因,她一直羡慕那些会女红的女孩,自己也想学织布。认识我阿爷是因为他是布贩,常来织坊进货,一来二去认识了,知道阿奶有一群吸血的家人,所以把攒到的钱用来娶阿奶,结婚后她便和家里人断掉了联系。后来是因为我太爷爷身子骨不好,阿爷要回老家,阿奶才从织坊辞掉学徒的工作,一起到这定居了。”
“就……这些吗?”宋明旭听完心情更复杂了。
如果说给赵老板的那一版故事是命途多舛,那这一版故事则是凄惨,阿奶这一生所遭受的恶更多,他不免得更惆怅了。
“以我俩的关系还能骗你?”林斐在小沙发坐下,“阿奶常和我说命运是靠自己争出来的,她的命也是自己争的。”
这也是她在阿奶身上学到的,万事要为自己争一争,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宋明旭排着她坐下:“你为什么想开壮锦文创小店?”
“一是因为不想再每日打卡上班,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家人。二是因为阿奶喜欢,我想替她做点什么。”林斐说,“没什么伟大理想,全是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也很伟大。”宋明旭起身,“他们应该快谈合同了,走吧。”
赵老板非常满意,一直在夸阿奶织的布好,当成就让助理递了合同。
阿奶一听是十万块钱的大单子,手压在胸口,差点要晕过去。
“阿奶,都看着呢。”林斐咳了咳。
阿奶问:“该不会是诈骗吧?”
“我千辛万苦给你拉来的单子,你一句诈骗否认了我的努力,我可要哭了。”林斐拍了拍阿奶的肩膀,“放心好了,绝对真。赵老板是来我们春溪投资做民宿生意的,还是江华招来的商户,不信你等会去对门问问他。”
“十万啊!”阿奶还没同时见过这么多钱。
十万是有点超乎林斐的预料:“但你看,赵老板要两匹大布挂大堂,然后还有十个吉祥图案,你的工期只有半年。阿奶,钱也是不好赚的。”
“你说的对。”阿奶心想还是孙女想得周到。
林斐和赵老板签了合同,助理转了三万的定金,成品会在八月份交付。
阿奶送他出门时还让他有空常来家里吃饭,赵老板高兴得买了一些文创品,说是送给家里的太太和孩子。
林斐给打了七折,还送了一枚若姨最近做的胸针。
人走后,阿奶终于敢放声大笑。
“晚上叫小泽过来,今晚我给你们做大餐!叫江华和小映他们一起来吃饭!”阿奶两手一拍,哼着歌回织房了。
宋明旭先回民宿看店了,晚上再过来吃饭。
若姨竖起大拇指:“阿斐,你真牛,高姨干了一辈子,没想到晚年靠孙女发财致富。”
一通电话打断,林斐只能先出门接听。
十五分钟左右,她从外面回来,喜笑颜开:“若姨,我还有更牛的消息,你听吗?”
若姨琢磨了一下,想起了是什么:“博物馆寄卖通过了是不是?”
“是,那边对我们的明信片和发饰很感兴趣,还有胸针。”林斐指了指柜台最后一枚胸针,“若姨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当时提交的材料是没有胸针的,林斐想了想,还是加了上去,后来才告诉了若姨,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
但她不但不生气,还承诺说如果过来,立马加入生产。
下个月要交一批货到博物馆,她们得提前规划起来。
若姨精力比林斐还高,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若姨,你要不要休息会儿啊?”林斐问。
一整个下午若姨都在整理商品,最近新凿墙做了一个橱柜,不仅可以展示文创,还可以作为打卡点,能吸引更多客户。
若姨笑说:“你让我干,我乐意干,干得开心。你不知道啊,街道有多少人羡慕我,你们家待人和善,你开给我的工资也高,不过你放心,我没往外说,就是最近买了一些新家电,他们猜出来的。”
说到后面,若姨走到收银台前,小声吐槽:“那些闹罢工的人肠子都悔青了,有些难听的话我得说,你别说姨刻薄,我这是实话实说,大家做邻居就该将心比心,能帮则帮,她们小心思太多,在你的大好日子闹那一出的都不是好人,我记她们一辈子不好!”
“谢谢姨疼我。”林斐殷勤捧着。
若姨回去擦橱窗,和刚才的阿奶一样,快乐地哼着本地的歌谣,卖力干活。
太阳快落山时,来了几个大学生。
林斐笑着迎接他们:“欢迎光临。”
四人对视一眼,一个高挑的女生怯生生地走向林斐,向她说明来意。
“老板您好,我是江都大学传媒专业的学生,我们最近有一个小组作业是拍摄非遗的,在网上看到了春溪民俗活动的宣传,今天逛了一整天,但好像来的不巧,没有遇上民俗活动,看到你们家是卖非遗壮锦,想问问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取材?”女生手不安地绞着,生怕被拒绝。
林斐灵光一现。
传媒专业还要拍摄他们店铺,这不是大好的宣传机会么!
“可以啊,你们想什么时候拍?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江都大学毕业的,你们叫我学姐就好。”林斐笑容友善,特地放轻语调,一句话拉进彼此的距离。
女生没刚才拘谨了,笑问:“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回头和我表妹说一声,她也是江都大学的,还学过摄影,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想法。”林斐贴心问,“现在拍吗?”
“我们今天是来采风的,具体的拍摄计划还没定,回去还需要准备一下。”女生生怕林斐反悔,语速飞快,“我们下周过来可以吗?”
林斐:“可
以,我们加个好友吧,你要想过来随时联系我。”
加完好友,四人进门逛了一圈文创店,对明信片特别感兴趣,还有人买好后现场给亲友寄去。
四人有说有笑的离开,都在感谢林斐的好心,不然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阿斐,这样好吗?”在一旁听的若姨走过来。
林斐:“江都大学的传媒专业是王牌作业,不管能不能宣传,但是他们拍出来的质量不会低,后面可以让街道联系他们,征来用作宣传片。而且读过大学的都知道做小组作业很累人的,他们跑了一天也辛苦了,能帮则帮吧。”
“还是你们读书人脑子转得快,赚钱方式多样还灵活。”若姨由衷佩服,“江华就是,最近邻居们都在夸他来之后街道改善不少,衣食住行都好起来了。小映也是,开的咖啡厅在网上小有名气,不少人慕名而来,连带着街道的其他商铺也跟着赚。”
“若姨,别人我不知道,看得出你心好,逢人就夸。”林斐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今晚留下来一块吃饭。”
林斐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显示是池垚班主任。
让若姨先看店,她走向里屋接电话。
“谭老师您好,我是池垚的表姐,您有什么事吗?”每次班主任的电话打来,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谭老师严肃说:“池垚最近和同学闹矛盾了,我要他叫家长来,结果他叫了一个男人,说是姐夫,他姓梁。我印象中你还没结婚,所以想打电话来问问你情况。”
林斐:……
这臭小子,犯事了不敢和家里说,倒是知道找绝对不会骂他的梁延泽。
“那位确实是我先生,家人最近都忙,他正好休息所以才过去的。”林斐回屋取东西,跨坐上电驴,“谭老师麻烦您稍等,我马上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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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多雨时节
林斐赶到学校碰上下午放学,人潮如织,学生们都往外涌,门卫不允许车辆通行,她车子只能停在校门口,一路狂奔向教学楼。
到了池垚班级所在的楼层,老师办公室就在同层的走廊尽头。
门口,池垚穿着灰白色校服站在冷风中,少年还没长开,从侧面看薄薄一片,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显得尤为可怜。
林斐走过去,池垚抬起头,两人视线碰上。
很快,他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脚尖,努力缩小存在感。
林斐不着急进门,抱着手盯着他,冷淡说:“从头到尾交代清楚。”
事到如今,池垚想瞒也瞒不住,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听完事情经过,林斐眉头直皱。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找梁医生干嘛?”林斐问出了一路上都在困扰她的问题。
池垚声音越来越小:“你这样……我怎么敢说,姐夫一看就是讲道理的人。”
林斐嗤笑几声:“你姐我不讲道理?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就觉得全家只有梁延泽不会骂他。
池垚不敢回话,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只有老实认错和保持沉默才能少被骂。
“池垚你记住,我和你之间产生了信任危机,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你以前多次叛变我都大发慈悲放过,但和今天的事是两个性质,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好好反省自己。”林斐冷傲地抬起下巴。
池垚明明比林斐还高,此刻像鹌鹑一样缩着:“姐,我错了。”
林斐:“你做好给我当一辈子仆人的心理准备吧。”
此刻池垚想替自己发声,很早前他就是她最忠诚的家生仆了吧,不对,二姐才是忠诚的家生仆,他最多算家生仆。
“姐,我错了。”他重复着说了就少被骂的万能认错话。
林斐将手套塞到池垚怀里,进门前瞥过一眼:“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梁医生亲自来,你少使唤我老公!”
池垚还是那句话:“姐,我错了。”
林斐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恶狠狠剜去一眼,推开了教师办公室。
进门后,她最先看向梁延泽,甚至还有闲心欣赏他今日的穿搭。
半高领紧身毛衣搭配同色系的毛呢外套,很经典的daddy穿搭。
“池垚姐姐,你来了。”谭老师站起身。
林斐收回目光,终于看向其他人。
“我刚才已经和池垚了解过情况了。”林斐走到梁延泽身边,抱着手,“我要求你给他道歉。”
坐在长凳上的男生和男生家长都被她的霸道震惊到,甚至她都没有询问一下当前的情况。
谭老师温声解释:“池垚姐姐你可能不了解情况。”
林斐摆手,盯着凳子上的男生,冷脸说:“我不管你们刚才聊了什么,协商出什么解决办法,你今天必须给池垚道歉。”
谭老师越发感觉心累了,刚才的局面就够僵了,池垚叫来的男人看着气质温润如玉,斯文讲理,实则寸步不让,态度严厉,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不容置疑的口吻令人不知如何反驳,两家谈了许久也没进展,以为林斐来了之后僵持的局面会有所缓和,没想到她上来就直接强硬地提要求。
“要道歉也应该是那个小子给我儿子道歉。”男生家长刚才一直被梁延泽堵话,心里憋着一口气,看到林斐是个女的还是年轻人,站起身凶了她。
梁延泽不悦蹙眉,站到了林斐前面一点的位置:“这位家长,对我妻子放尊重一些。”
林斐拉住梁延泽袖子,示意他往旁边稍稍,然后她用着还要凶的语气怼回去:“池垚凭什么要给校园霸凌者道歉?你不该好好问你儿子做了什么?今天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三番两次仗着自己是副班长,学习成绩不错,还是老师眼前的红人,带头在班里取笑池垚。我们池垚的爸妈是离婚了,但他有人教,三观正,从来不会取笑同学。”
最后一丝理智没让林斐骂男生,她不屑和校园霸凌者做一样的事。
男生爸爸理所应当说:“只是孩子之间拌拌嘴,而且他也没受什么伤。”
“这位家长,你要真这样说,我们池垚骂他矮骂他丑,骂他除了学习一无是处也可以了?我也只是骂骂,他也没受什么伤啊!”林斐骂完全场都静默了。
被人揭短的男生瞪大眼睛,满脸窘迫。
“我哪说错了啊?”林斐更嚣张了,虽然外貌攻击不道德,但谁让对方先惹了她的人,“事实就是我们阿垚长得比你高,长得比你帅,你嫉妒他所以才攻击他。”
谭老师咳了咳,提醒道:“池垚姐姐,我们是在调解纠纷。”
而不是制造新纠纷。
“没什么好调解的,你,出去给池垚道歉!”林斐指着门口说,“你是你爹妈金贵的儿子,池垚也是我们家金贵的孩子,你爹妈有结婚证就了不起?你如果不会反省自己,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校园霸凌者,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不怕你就试试。”
梁延泽抬起手,压在林斐的肩上,意在提醒她注意一下,不要越说越激动,火气大容易伤肝。
而林斐会错意了,反而觉得他的行为是在鼓励她,狐假虎威说:“我老公是医院的主任,我们家是开医院的,认识不少人,警局有认识人,教育局也是,你想闹也行,我们换个地方找人评理,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该找警察。”
男生家长听到要报警,他们还有人脉,脸变了好几个色。
“池垚姐姐,找警察就没必要了。”谭老师忽然有些后悔给林斐打电话了,男人虽然强势但起码比较冷静,多僵持一会儿,男生的爸爸估计就不闹了,再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
如今事情
已经进入了不可控局面。
林斐扯了扯梁延泽的衣摆,学着男生爸爸的语气,一通胡扯:“老公,我受不了这委屈,他爸妈有一本结婚证就能霸凌人啊?我小姑的离婚证就低人一等吗?咱们去报警吧,你快联系你堂哥他们,赶紧给李局长打电话,我们被人给欺负了。”
梁延泽差点笑出声。
也就她能严肃地说出这一番话。
他也十分配合说:“直接给廖厅长打电话吧,事情能办快一些。”
“池垚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谭老师上前安抚林斐,“好了,两边家长都来了,也聊过了,我来说两句。”
谭老师担心真的闹开,领导问责下来就惨了。
“这件事情,王乾同学有错在先,我今天把两边家长叫来之前已经和班里的同学问过情况了,王乾同学经常在课间拉小团体嘲笑池垚同学,这件事情我会上报教务处,具体惩罚得等主任他们讨论后再告诉大家。在这之前,王乾你必须和池垚同学道歉,并且写检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出来。”
最后还表明态度。
“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姑息校园霸凌行为!”
王乾心有不甘还想狡辩,旁边的父亲站起来,直接一巴掌甩他脸上:“真给老子丢脸,滚去道歉!”
王乾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捂着脸委屈,想哭又不敢哭。
林斐看到这个场面感到心烦。
没耐心的父亲、没家教的儿子,可见得原生家庭环境多糟糕。
但这一切都不该是他成为霸凌者的原因。
林斐转过身,胳膊贴着梁延泽。
“怎么了?”他抬手圈住她腰身,察觉出她情绪不好,放轻了声音。
林斐摇头:“看到可恨又可悲的人就会觉得莫名心烦,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圣母心泛滥。”
“你的反应很正常,善良的人看到恶人的可悲时都会感到不忍。”梁延泽半搂着她,“要不你先到楼下等会儿?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结束了我去找你。”
有了梁延泽的安慰,林斐瞬间平静了下来,于此刻复杂的心情和解了。
她没有强求自己一定挺到最后,按照他说的,先到一楼等着。
林斐的高中不是在这念的,但南方校园的教学楼大差不大,都是合围式教学楼,两栋教学楼的每层楼之间都有走廊连接,四通八达,不需要上下楼,能去到任何一栋教学楼。
此刻正是日落时分,金黄色的光线轻轻洒落在交错的上下楼梯,那说不定发生过无数次擦肩错过的青春故事。
连廊宽阔,不少学生三三俩俩站在阳台边眺望远方,聊聊理想,或者是聊聊懵懂的情感。
看向走廊的尽头,那块四四方方的天逐渐变成曛色,夜幕降临,星星低垂。
放学后的广播还在播放歌曲,广播员播报现在听到的歌曲是高二(1)班的小菡同学点给高三(3)班顾学长的歌,《特别的人》。
林斐靠着柱子,听着悠扬的音乐,会心一笑。
“等久了。”梁延泽出现在楼梯转角。
林斐没动:“他呢?”
“事情全部解决好了,我让阿垚先去吃晚餐,还有半小时要上晚自习。”梁延泽走到林斐身前,“心情不错?”
“是啊。”林斐看向不远处的深绿又沉默的香樟树,“想起了以前的事。”
学校、教学楼、广播……
这些放一起,梁延泽很难不多想。
“特别的人?”他问。
林斐:“嗯,这首歌叫《特别的人》。”
梁延泽轻笑,她也跟着一起笑,解释道:“想起了高中学习任务重,都没来得及好好看过学校每个角落的风景,青春错亿了。”
“仅此而已?”他的手从口袋拿出来,伸向她。
林斐握住,跟着他往外走:“梁医生觉得应该有点什么?暗恋的学长?忘不掉的初恋?”
“嗯。”
他淡淡应一声。
“可惜了,我也想有,但没遇到。”林斐故作惋惜,“我去哪找年纪比我大的?高一还好,心想着高三学长还能看看,但那届高三没帅哥。后来高二、高三,同龄人更是没看对眼。而且我和江华为了争第二掐得很厉害的,每次考试都暗暗发誓一定要对方成为老三。忙到没空考虑恋爱。”
林斐将脸凑到他面前:“你说,如果我们在一个学校会怎样。”
梁延泽咳了咳:“你刚上小学,我已经高中快毕业了。这……不好说。”
林斐忘了,这位大佬中途跳过级。
“那就不说了,管以前怎样。”林斐想起方才在办公室的事,笑出了声,“梁医生你是不是和我学坏了,我说李局长是因为我知道这处城区的公安分局的局长姓李,你还胡诌出了厅长,你真不怕他们揭穿我们啊?”
梁延泽沉思片刻:“嗯……公安厅的厅长确实姓廖,是我堂嫂的哥哥,过年去堂哥家拜访时,一块吃过饭。放心好了,不会被揭穿。”
林斐一秒消音,眼睛眨了又眨。
还真的不是胡说的啊!
“梁主任,我忽然不想努力了。”林斐抱住他胳膊,“和你混多好啊。”
梁延泽笑了笑:“今天如果不是你,事情没这么快解决。”
“你是在夸我胡搅蛮缠的功夫厉害吗?”林斐得意洋洋说,“面对不讲理的家长就该上这一招,你不能破坏形象,这些事我来就好了,手拿把掐。”
她表情生动可爱,他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后脑勺。
“你开车来的?”林斐发现这是去停车场的路,她的小电车还停在门口。
“嗯,你骑电车来的?”梁延泽收回钥匙,“那一起坐电车。”
林斐从他暖呼呼的怀抱里出来:“你开车回去,我们春溪老街见,我只有一个头盔,可不想半路被交警罚款,那我们可是真的要联系廖厅长了。”
“要不别开了,风大。”梁延泽今早本想送她去春溪,她非要自己去,没想到会骑电车出行。
林斐留下一句我可以,转身跑走了。
等上路后,一阵大风刮过,林斐有点后悔了。
小车有暖气,她多想不开啊,要自己骑电驴。
好在春溪不远,十分钟内能到家。
停好电驴,她嘴里念叨着冷死了冷死了,冲进门烤火。
梁延泽一直在门口等林斐,接过她丢来的手套和鹿角连体围巾帽。
池鑫从楼上下来,打着哈欠:“姐,你去哪回来?”
“你该不会睡了一整天吧!”林斐正想找她来着。
池鑫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昨晚熬夜帮忙修图,有一个顾客要急件。”
“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林斐笑眯眯的。
池鑫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走向后院:“先吃晚饭吧,我饿了。”
林斐也不着急于一时,拉着梁延泽去后院帮阿奶打下手。
晚餐结束不久,池垚也从学校回来了。
他进门看到林斐还在,眼神几次闪躲,怂怂地找位置坐下。
阿奶出门和苏阿奶讨论大单子的事,母亲还没下班,眼下家里林斐最大。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表现得乖些好。
林斐对学校的事只字不提,和池鑫说下周江都大学传媒学院的学生来拍摄小组作业,想让她帮忙。
“为什么是我?”池鑫郁闷问。
林斐:“因为你了解我们家啊,而且拍照技术又这么好。”
“我去指导传媒学院的学生?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池鑫挺开心被她夸,但心里又有些不乐意。
林斐:“就当是交流学习的机会。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正在整理货物的若姨叫了一声林斐,不等池鑫再反驳,她便起身跑开了。
林斐走后,池垚感觉氛围有些尴尬,他们姐弟俩和梁延泽没话题聊啊!
“梁医生,你不觉得我姐做什么都很理所当然吗?”池鑫摸了摸指甲,“看似上心,实则没放心上,对事对人都这样。”
梁延泽微微一顿:“还好。”
“我姐总有一种魅力,让人以为她很爱的,实则情感都是浮在表面,对亲人也是,对爱人……”池鑫叹气,“算了,我随便说说的。”
梁延泽站起了身,微笑离开,并未说什么。
池垚拍了一巴掌池鑫:“二姐你发疯了啊,和姐夫说这些。”
“我知道不该说。”池鑫嘀咕,“我也是受害人好不好。”
刚才就被害了。
而且林斐选择和梁延泽结婚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池垚心大说:“你管大姐真爱假爱,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她对我们很就行了。”
经过今天的事,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林斐就是他的女王,谁管女王真情还是假意,作为她的子民无脑拥护就对了。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说了。”池鑫又说,“我也只是想提醒一下梁医生,不要某天掉入那女人给的甜蜜陷阱里,发现她给的不是彻彻底底的爱,真的会发疯掉。”
毕竟有先例。
池垚沉默一下,忽然说:“你为什么一直叫梁医生,从不叫姐夫?”
池鑫白了傻逼弟弟一眼:“家不住海边就少管。”
池垚撇嘴,他们家是婆罗门吗?他是首陀罗吗?人人都可以损两句。
林斐并不知道他们三人有聊天,回家路上感觉梁延泽心事重重,但他不说,她也不好问。
忙了这么多天,林斐终于有时间约涂夏和梁烟洳出门聚餐了。
三人为了明天的安排打了一通电话。
聊着聊着成了八卦局。
“下周有同学聚会你们去吗?”涂夏问,“高中的同学聚会。”
梁烟洳:“去干嘛,他们对我可没什么好感,觉得我是只会考试的机器。”
两人等着林斐表态。
“我就更不想去了,怕碰到某个人。”林斐说,“你们懂的。”
大家都安静了几秒。
“那不去了,谁想见变态。”涂夏转开话题,“我下周大学门口的清吧有演出,你们一块来玩。”
梁延泽从浴室出来,林斐留下一句睡了,便退出了通话。
下一秒涂夏刷屏群聊。
涂夏:【林斐你见色忘友啊!】
梁烟洳:【你也差不多。】
涂夏:【你也可以啊!】
梁烟洳:【你打住,别无差别攻击。】
林斐不管好友们说了什么,留下一句明天见,放下手机睡了。
“不聊了?”梁延泽问。
林斐冲他笑:“不聊了,陪你聊天,做一晚的知心好妻子,别心事重重的了。”
梁延泽笑了笑:“没有,别误会。”
他暗掉床头灯躺下,她往被子里缩了缩,贴着他胳膊,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梁延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能感受到心很乱,甚至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慌张。
“非文。”他微微偏头,轻唤她一声。
林斐拖着尾音嗯了一声,表示她还在,没睡着。
他想问的。
可,又觉得不该。
“对你来说,什么是喜欢?”
可他如今好像没有办法不问——
作者有话说:[吃瓜]是的,某天他真的会发疯,这个表现很好解释,后期写到梁生以前的经历就懂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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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多雨时节
林斐睁开眼,很理所当然地反问:“喜欢就是喜欢,难道还有别的说法?身边的所有人我都喜欢,不喜欢的人努力变成喜欢的人,或者再也不和他们来往。”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忽然觉得他真的不应该问。
林斐捧起他的脸,认真说:“我当然喜欢你啦!”
不走心的一句话。
很不走心的告白。
“算了,睡觉吧。”梁延泽觉着和林斐谈爱情是没有结果的,貌似在她心里众人平等,能对所有人友善,倾注一样的感情。
梁烟沂曾说过他的周到和多礼是因为本性凉薄,初听时觉得她的想法有些许荒唐。
如今遇到林斐,才能明白为何梁烟沂会那样控诉他。
林斐的热情和外向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
看似拉进距离,实则早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段安全的社交距离。
她不仅对他如此,对亲人和好友也是,隔着一段友好的距离才她才有安全感。
梁延泽躺平,顺手帮她把被子盖好。
林斐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的态度令她感到不安,忍不住多想他是不是怀疑她的感情,从而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她伸手横在他身前,绞尽脑汁想一些好话。
“喜欢的感觉就是安心吧。”林斐真的很努力在回答了,她从小到大都没认真思考过爱情中的喜欢是怎样的,情感史也是一片空白,她的逻辑一直很简单,对有好感的男生就想得到和占有,这其中的感情和对家人和对好友没有什么区别,真要说一点区别,大概就是要求唯一性,而家人和好友能有许多个。
那年梁延泽出现在宿舍楼下来兑现承诺帮她过生日,她再见到他更多的是不满,如果无法将他据为己有,那就不要再往来,这是她一贯处对象的态度,特没耐心,更别说深度思考喜欢和爱,就像池鑫说的,她在感情里很自我,自我地输出感情,强制对方接受。
她肯定是不认同的,心想热情难道不比冷漠好?都努力表现出热情和在意,对方还有什么不满足?
梁延泽明白她的解释是为了不让他多想和尽量掩饰好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侧身环住她:“嗯,睡吧。”
林斐识趣地没再深入话题,点到为止就好,不想把关系弄僵。
半夜,林斐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脑袋沉沉的,四肢发软,口渴得难受。
她用尽力气坐起身,旁边的梁延泽睡得沉,她的动静略大,他也只是从侧身变成平躺。
昨天难得休息,梁延泽因为池垚的事一整天耗在外面,明天一大早要上班,晚上还要值班,林斐不想麻烦他,轻手轻脚下床,去厨房喝水。
大冷天喝完一杯常温水还是感觉不够,她拉开制冰机,放了半个杯子的冰块。
她又喝了一口,终于感觉喉咙里的火消了,仰头把水喝完,还含了一枚冰块在嘴里。
杯子随手放在中岛台,她拖着身子慢行,顺顺一直绕着她瞎转,实在太困了,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她感觉回房间的路比西天取经还远,倒在客厅沙发睡着了。
顺顺跳上沙发,碰了碰林斐,她没有任何动静,冲着喵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
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蜷缩在林斐怀里还舔了舔她的手。
梁延泽露在外面的肩膀把他冷醒,以为是林斐又踢被子了。
他睁开眼没看到她,瞬间清醒,坐起身,快速穿好拖鞋朝打开的卧室门走去。
家里是他打扫的,每个东西放哪都是固定好的,只要有一样东西放错都能察觉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中岛台上孤零零的玻璃杯,里面还有融化了一半的冰块。
林斐大半夜起来喝冰水?
他正想人去哪了,顺顺从沙发上跳下来,他才发现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怪他没看到,沙发靠背对着房间门,没看到上面有人。
梁延泽没有叫醒林斐,直接将人打抱回房,在碰到她手时,被烫了一下,手探到额头。
发烧了。
他拉开装着家庭常用药的柜子,拿出体温枪,测出她体温三十九度三。
“非文。”梁延泽撕开一块冰凉贴给她贴好。
林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唔唔两声又沉睡过去了,只感觉脑袋终于舒服了些,但还是好困。
梁延泽起身回卧室拿了一件最厚的外套,折返回来给林斐穿好,拉链也拉到最上面,确定不会被冷风吹到,袜子也一并穿好。
他便随
意多了,套上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背着她出门了。
林斐醒来时,发现入眼是一片白,吓了一跳,手背一阵刺疼,半个胳膊都是冷的。
“这……这是哪?”林斐心想该不会做噩梦了,不小心误入疯人院吧!
“你醒了?这是医院。”菜菜拿着药水走过来。
林斐靠着床头,惊恐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菜菜换上新药水,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你不知道也正常,梁主任带你来的医院,他急急忙忙进来时,里面还穿着睡衣,拉链都没来得及拉好。进门诊室后,叫了几声你都没醒,值班的张医生只好先给你开药。”
“我……生病了?”林斐此时只感觉身子黏腻不舒服,就没太大感觉了。
菜菜:“你都快烧到四十度,吊完一瓶药水才逐渐退烧,梁主任守了你一晚上,今早排了手术,不好往后推,他只能先去上班,隔一个小时让田医生来一次电话问情况,直到确定你退烧。”
“现在几点了?”林斐紧张问。
菜菜从抽屉里拿出林斐手机:“马上十二点了,梁主任估计还没下手术,但你可以给他电话,会有人帮忙接。”
菜菜以为林斐醒后第一件事是给梁延泽报平安,她却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对面接得飞快。
“是我,你们出门了吗?”
“我今天去不了了,在医院吊水。”
“不是什么大事,发烧而已,已经退了。”
“我没有年年生病,我已经在好好照顾自己了,不要再念叨我了!改天约吧。”
“啊……改约在医院,你们没事吧,今天是一定要见面是吧。”
“行吧,你们来吧,病房号是……”
林斐眼神求助菜菜。
菜菜:“急诊5房2号床。”
林斐重复了一遍。
电话挂断后,林斐无语地碎碎念:“我真的服了她俩,我都躺病床上了,她俩还非要今天聚会。”
菜菜咳了一声,提醒道:“要不要……给梁主任打一个电话?”
“你不是说他还在手术吗?”林斐想了想,“我给田璎打吧。”
林斐打开微信,在三人的小群说了一声。
田璎回复迅速:【师母,你放心,我马上给手术室传递消息。】
林斐问:【手术什么时候结束?】
田璎:【不好说,今天的手术难度系数高。老师刚和我说过了,如果你醒了,先吃饭,好好休息。】
林斐:【我给你们点吃的。】
田璎热泪盈眶:【师母,你简直是天女下凡,每次来医院我们都有口福了。】
林斐:【小意思,你们等着。】
林斐不客气地给即将来‘探病’的两位好友发去一份清单,下单后让外卖员直接送到二附院的心外科。
回完所有消息,她也饿,不过她只能吃菜菜送来的清淡小粥和少油少盐的家常菜。
吃了两筷子,林斐瘫在床上,不愿意进食。
再吃下去,她会对人生感到失望的!
涂夏和梁烟洳很快便到了,手里提着炸鸡和卤味,还有奶茶。
林斐感觉她的眼睛都红了。
“知道我吃不了你们还买。”林斐手盖住眼睛,“闻到香味很痛苦啊!”
涂夏打开小桌板,将吃食一一摆好,还用手把香味朝林斐的方向扇了扇:“这是好事,如果你还有食欲,说明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又不是给你吃的,我俩没吃午餐。”梁烟洳塞了一口炒年糕。
林斐注意到角落有三杯奶茶:“有一杯是不是给我买的?”
“我喝两杯。”涂夏竖起两根手指,“你别想了。”
林斐无助地塞了口白粥,心如死灰。
“为什么非要今天聚,我都这样了。”她不满地控诉。
梁烟洳说:“因为我今天休息,后面一周都要上班。”
“难怪我说我仨怎么聚会越来越少,越来是你的问题。”涂夏抢过梁烟洳的热狗,“你反省一下。”
梁烟洳当场报复回去,抢走最后一个卤鸭翅,这是涂夏最喜欢吃的鸭货。
涂夏尖叫,用筷子指着她:“你吐出来,信不信我舌吻你!”
“我草,你好恶心。”梁烟洳只咬了一口,赶紧放到涂夏碗里,“真令人害怕。”
林斐撑着脸看床尾两人互骂,心想她朋友真好,没把她当病人,也没把她当人,太会折腾了。
“我说,你俩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林斐敲了敲面前的小桌子。
她俩同时看去,架也不吵了,统一战线数落林斐。
涂夏:“一看你就是没做好保暖,每年冬天都要因为受凉感冒一次,发烧一次。”
梁烟洳点头:“自己反省一下,这两天是不是吹风了。”
林斐笑得有几分命苦。
“喂我吃一口,赶紧的,就一口不会有事的。”她不管不顾说,“我要吃炸鸡。”
涂夏不敢轻举妄动,看向医生梁烟洳。
梁烟洳无语,过了会儿起身去把病房门关上,说:“给她吧,能吃下垃圾食品的人,身体能差到哪。”
“快些,我动不了,还在吊水。”林斐已经迫不及待了。
涂夏夹了一个小鸡腿,放到林斐碗里:“慢些吃。”
“我还要喝一口奶茶。”林斐盯着她,“你不准喝两杯,对身体不好。”
涂夏:……
一个病号哪里来的自信和她说这些。
林斐吃完鸡腿,感觉自己好了,如果再喝半杯奶茶,感觉都不用吊水了,整个人活力满满。
涂夏举着奶茶送到林斐嘴边,朝门口看了好几次,催促道:“你快些,等会突然来人抓现行怎么办!”
林斐非不,细嚼慢咽:“你放在我的桌子上,我自己喝。”
梁烟洳听到走廊几道脚步声,起身将病床的帘子拉严实:“你俩动作麻利些!”
涂夏本想拿走奶茶,林斐这货也不管还插着针管,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吨吨地猛吸两大口。
病房门打开,梁延泽带着两个学生过来。
来不及将奶茶放回原位,涂夏只好双手捧着,装成自己在喝的样子。
“你快吞下去!别回味了!”涂夏瞪了一眼细嚼慢咽的林斐,压低声音警告。
林斐奋力吞咽,终于在他们寒暄结束之前吞掉一大半——腮帮子不鼓了。
梁延泽挑开帘子,视线最先落在林斐身上,接着是涂夏手里的奶茶。
涂夏咬住吸管,喝了一小口,假装是自己在喝。
“梁医生,你来了。”涂夏硬着头皮问好,说着话从他身边路过,飞速逃开。
梁延泽颔首:“你们用午餐了?”
“我们……还没吃呢。”梁烟洳将涂夏拉到身边,姐妹俩手紧握着。
“叶湛,你带她们去食堂吧。”梁延泽交代跟着一块过来的叶湛。
田璎积极说:“我跟着一块。”
走之前不忘感谢林斐:“谢谢师母送来的零食,我代表心外科谢谢你。”
林斐嘴里还有东西,不敢张开嘴,比了一个ok的手势,再趁着大家不注意将最后一口吞下。
梁延泽直接在床边坐下,看了一眼林斐的碗:“炸鸡好吃吗?”
“好……吗?”林斐差点说错话,“我可想吃了。”
梁延泽无奈说:“碗里还有残渣,我看得见。”
林斐也不演了,指着桌子上的奶茶:“我要再喝一口,你拿给我。”
“林斐。”梁延泽肃着脸,“烧刚退,不能吃太多。”
“我真的没事了。”林斐握住梁延泽的手,“你……手真暖,我摸会儿。”
本想让他摸一下她的体温,表示她状态很好,可以吃东西。
“昨天让你和我一块坐车,你非要开电车,保暖也没做好。”梁延泽拿过热水袋,压在输液管上,让进到她体内的药水不那么冷。
林斐盯着他:“梁医生,你现在和我堂哥一个样,爱念叨人。”
本来还在庆幸最近钟书汶出差,不知道她生病,不然肯定要被念死。
没想到梁延泽也会念叨。
“不想让我说你就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工作习惯。”梁延泽说,“最近休息不好,免疫力下降才会吹风就发烧。”
林斐头挨在他肩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说我了。”
梁延泽轻轻环住她,语重心长说:“你想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但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持健康。”
林斐点头飞快,好似很敷衍,她眼神透出认真又不像。
梁延泽
待到几人从食堂回来便回科室了。
临走前,涂夏还邀请梁延泽下周一块到清吧玩。
“你胆子还真大。”梁烟洳眼神在涂夏和林斐身上流转,在她看来她们胆子都很大,敢和梁延泽这类宛如真神存在的人说话。
涂夏:“阿洳你是见到梁家辈分比你大的就怂,梁医生性格这么好,如玉一般温润,有什么不敢搭话的。”
“对啊对啊。”林斐点头。
梁烟洳挤到病床上,躺下:“从小长在规矩多的梁家,你们不懂。”
涂夏也跟着躺上来,林斐就这样被夹在中间,好在病床坚实,能容纳她们三人。
林斐:“朋友们,我是病号!”
没看到她还吊着水吗!
“我们之间不说这个,聊点别的。”梁烟洳手搭上林斐的大腿,“我一个月也就这两天能透个气。”
别的……
林斐清了清嗓子:“我想问一下你们,你们觉得什么是喜欢?”
“我对你和涂涂这样就是啊。”梁烟洳蹙眉,“什么烂问题,我们之间能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么。”
“你的回答才烂。”涂夏打了梁烟洳胳膊一下,“人家问的是爱情中的喜欢。”
梁烟洳冷笑:“那真不好意思了,我没有被邀请。”
接着,两人默契看向涂夏。
“喜欢……是种形容不出的感觉,天塌下来了,也想和他埋在一起吧。”涂夏笑说。
“你想吗?”林斐问梁烟洳。
梁烟洳指了指自己:“话题怎么到我身上了,我和纪茶茶的感情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涂夏坐起身看向林斐,“不像啊,我听说他守了一整晚,今早去科室报道穿的还是睡衣。”
林斐:“你去哪听说的?”
“刚和梁医生的学生去吃饭顺道打听的。”涂夏说,“难不成你们是吵了架还能做恨的那种夫妻?”
闺蜜之间聊天就是肆无忌惮,林斐想捂耳朵了。
梁烟洳先捂心脏,名门大小姐也说糙话:“擦,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
两人双眼放光,动作出奇的同步。
双手紧握,一脸期待。
“有详细版吗?”
她们异口同声。
梁烟洳操起一个枕头:“找抽啊你们。”
害怕正义的枕头会砸下来,涂夏将话题拉回正轨:“木木,你还是心思太重,太没安全感了。”
“可我表现挺热情的啊。”林斐没否认涂夏一针见血的评价。
梁烟洳:“木木,泽哥不是那些好糊弄的男生,他从小身边就围着许多戴着面具的假人,真情假意一眼看破,就算一时看不出来,相处久了还能感受不到?”
林斐皱眉:“难道就非要剖心剖肝才算喜欢?现在不是挺好的?”
“真爱你的人会介意。”涂夏笑了声,“别人嘴里的高岭之花贺景识在知道他弟答应和我订婚时,发了疯地问我为什么从小到大只能看到他弟,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上床,我们明明拥有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关系。他对此非常介意,抱着揭穿后我们关系完蛋的决心和我说的这些话。”
林斐和梁烟洳大跌眼镜。
“可梁生从没说过啊。”林斐努力回想相处的细节,只感觉梁延泽情绪一直很稳定,没有任何不对劲。
“如果你不能受理他的感情,某天会如同火山爆发,将你淹没。”涂夏说,“再如果,你已经感受到危机了,不愿意深陷,那就及时收手,不要再往前了,也要给他信号,你们的关系不能再进一步了。”
林斐陷入沉思。
“木木,你可以对所有人好,但你很难做到为此粉身碎骨,如果令你纠结,那就先别想了,可能在未来某个瞬间,你就想通了。”涂夏躺下,“感情最急不来。”
“算了,我再对他好一些吧。”林斐也跟着躺下。
谢绝内耗,可能未来某个瞬间,她就想清楚了。
梁烟洳坐了起来。
“要不……我们换个话题?”
涂夏:“梁小姐,请说。”
“我决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梁烟洳笑着宣告她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来了来了,还是66,和各位仙女求求营养液和评论,亲亲!
第39章 多雨时节
涂夏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猛地坐起来:“怎么就快进到生孩子的话题?昨天我俩聊天的结尾不还是‘你不生,我也不生’吗?”
林斐震惊几秒,用力点头:“你竟然割舍得了蹦迪和好酒。”
梁烟洳怂了怂肩,并不为放出的话感到有任何羞愧,说:“我这不是刚想好么,反正我迟早会生,今年生也不错,后面我要忙硕士毕业论文了,读博后压力会更大。如果我现在完成生孩子的任务,往后就不需要因为生孩子耽误了工作,万一碰上我评职称的节骨眼呢?或者是升职的节骨眼呢?我可不能让对手得逞。”
林斐和涂夏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梁烟洳,她是个计划狂魔,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控制在计划内,虽然心里不爽家里安排她结婚,但她也不是不婚主义,在知道要结婚后,郁闷几天后甚至希望一切有序推进,不要影响到她的工作和生活。
以前没想过生孩子,家人提了,她是有些不爽再次被安排,可她冷静下来后会思考,如果生孩子也是能在计划和掌控中,会令她安心许多。
“已经开始备孕了?”林斐弱声问。
涂夏:“纪三他什么态度?”
梁烟洳:“我这不是先和你们说么,你们要是觉得妥当,我再继续有序推进。”
“等一下!”林斐抬起手,“你生孩子不和孩子爹讨论,问我们的主意?”
“优先级来看,你们高于孩子爹。”梁烟洳的语气理所当然极了。
林斐和涂夏目光交汇,试图想统一口径,奈何都无法精准地读懂对方的情绪,要孩子提得太突然,她们还处在云雾里。
“确定孩子是婚生子?”林斐不安问,默默替纪裴谦祈祷。
梁烟洳:“……我也就是口嗨,目前孩子爹首选还是纪赔钱,他这人基因不错,脑子好使,家族没有遗传病史,毕竟做我梁烟洳的孩子必须要得到最好的。”
“阿洳,你可别变成和你家那群封建老古董一样,下半生只会激娃。”涂夏比了一个“叉”。
梁烟洳笑得开心:“放心好了,我梁烟洳的孩子健康快乐就好,以后就算是小笨蛋,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笨蛋。”
沉默片刻后。
林斐打破尴尬,干巴巴笑了两声:“那就……生!”
“对对对,生!只要是你的孩子,就是我俩的心肝宝贝。”涂夏只要拥有知情权就能无脑拥护闺蜜。
梁烟洳得到支持,有底气多了,她美滋滋地躺下来。
“纪三少不是说要和你爸妈聊聊吗?难道没成功?”林斐想起那天纪裴谦登门拜访。
梁烟洳:“倒是聊妥当了,纪茶茶令我大开眼界,竟然能让我爸妈松口,还嘱咐我这个阶段以学业为主。”
“没人逼你了,你倒是乐意了?”涂夏撑着下巴,“阿洳,有没有人说过你很M?”
梁烟洳的正义巴掌打在涂夏胳膊:“你少管我。”
“好了好了,既然说好生,咱三就不要再吵了。”林斐拉开两人的手。
涂夏脸朝林斐直接怼上去,做鬼脸:“别当老好人,话题是你先提
起的,你个绿茶!”
“你骂谁绿茶?死白莲!”梁烟洳又要动手。
林斐怕三人动作太大,会把病床搞垮,她再次充当和平大使:“停停停,我们换个话题。”
后面的话题就比较轻松了,全是娱乐八卦,还有梁烟泠最近的桃色新闻。
因为一次粤剧演出走红后,梁烟泠成了网络高人气戏曲演员,已婚身份早早就公开了,但并没有公开过丈夫是谁,最近几个地方巡演都有大佬包首场,便说她结婚是烟雾弹,其实被包养。
梁烟洳绘声绘色讲述,表情夸张。
“阿洳,你也太损了,别人不知道你姐的情况,你还不知道?”涂夏嘴上这么说,瓜子嗑得起劲,听得入神。
梁烟洳:“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昨天和她聊天还问了,她知不知道大佬是谁。我姐也从没问过是谁,对方也没提出过见面,她比较佛系,只要能唱戏就好了,说就不去好奇了,万一是哪位老登,她还得花心思维系感情,本来工作就累。再说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和粉丝走得太近。”
林斐从涂夏手里顺了两瓜子,还没放到嘴里被抢回去。
“不能再吃发物了,你才刚好。”涂夏送到自己嘴里。
林斐只能吃蜜瓜果切,继续没说完的话:“我感觉你们梁家女人……都挺神奇的,有种平静的疯感。”
“哇——木木,好毒的嘴,一张口无差别攻击四个人。”涂夏添油加醋,“不像我,嘴可甜了,她们这叫有奇葩。”
林斐叉起一片果塞到她嘴里:“你心里估计早这么想了,我比你直爽罢了。”
梁烟洳也不恼她们的评价,甚至还跟着吐槽:“我已经算好了,我家越排辈分越排前面的越疯。我三姐也就是工作上作一作,我二姐是个阴暗批,城府深,时刻盯着大姐,只要大姐有一点点差错,她就像疯狗一样咬上去。但我大姐不是一般人物,除了她嫲嫲,暂时还没有人搞定得了她。她俩争权夺势,那是阴谋阳谋一块使,任何时候都不忘记狠狠踩对方一脚。”
“她俩关系很差?”林斐想象不出手段毒辣的梁烟沂是何样,可能她在梁延泽身边又是另一副面孔。
梁烟洳摊手:“都是商人,表面肯定是关系好极了的堂姐妹,嫲嫲最喜欢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场景,她们演得可起劲了,私下就不知道了,她们这种城府的人是不会让我们轻易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
“怎么了?和她相处不好吗?”梁烟洳关心问,“如果她对你不好,直接和泽哥说好了。”
“没有,相处挺好的。”林斐靠下来,“只是感觉她……身上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
“看不懂就对了,她能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是有原因的。”梁烟洳挨着林斐,“我甚至都看不懂泽哥和她关系是真好还是做做样子。泽哥被放弃后,她正式走到众人的视野里,他俩怎么都不可能是毫无间隙的兄妹。”
林斐感觉脑中的雾散去了一些。
兄妹俩看似关系风平浪静,但很多细节都在表明他们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就像那次她想进屋劝和,梁延泽让她不要管。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维持表面关系罢了。
可又不像啊……梁烟沂很在乎梁延泽的想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当然了,可能是我豪门狗血剧看多了,可能人家亲兄妹血浓于水,关系一直要好,毕竟泽哥虽然放弃了继承权,但进入大学后就接过了梁氏药业研发部门的管理权,不过我爸说这两年会卸职,会交给我二姐管,这是嫲嫲的意思,梁家人多,需要平衡内部权利,如果我二姐没有得到任何重用,我叔叔他们一家会不满。”梁烟洳深吸一口气,“无语了,我家破烂事怎么这么多。”
林斐:……
涂夏:……
她俩还没烦,她倒是先骂为快。
聊到输液结束,林斐困了,两人也先回家了,约好下周见面。
她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还没到梁延泽下班时间,再有他今晚值班,也不会回家,明天还要吊水的林斐干脆办了一晚住院。
这次出门林斐小心许多,棉服拉链拉到最上面,戴好口罩和帽子,不让冷风有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林斐提前在小群说了一声去心外科的打算,田璎正和梁延泽去儿科会诊,叶湛在心外科写病历可以接应,她可以先到梁延泽办公室等着。
叶湛早早等在心外科门口,看到林斐热情地喊师母。
“小点声,整栋楼都要听到了。”她今天包裹得像球,不修边幅,暂时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
她还是有这么一点点在乎形象的。
叶湛殷切说:“我们值班室的人都知道你来了,还说想当面感谢你送的零食呢。”
“不了不了,心意到了就行。”林斐摆手。
叶湛扶着她:“来都来了,我们也准备交接班了,和大家打个招呼费不了多少时间。”
林斐就这样被带到了值班室。
值班室里有四个医生,全是年轻面孔,其中两个也是梁延泽的学生,本来只是寒暄,聊几句后互相加了微信好友。
大家虽然没有和林斐打过太多交道,但是吃了她送来的不少美食,对她的好感度一直在不停地蹭蹭上涨。
有学生问:“师母,我们下周有团建,你要不要来?”
林斐还忙着给他们微信改备注,一直低着头:“是你们私下聚会?没有梁医生的那种团建?”
“师母……想去这种团建吗?”旁边女生小声说,“这周末就有,您要来的话,我们百分百欢迎。”
林斐也就开开玩笑,没想到真有。
“可以带家属吗?”
梁延泽的声音突然出来,吓到几个学生散开。
林斐快速存好最后一个学生的联系方式,转身和站在门口的梁延泽对视上。
“你吓死我们了!”
全场也就她敢控诉,其他人已经假装忙碌了。
梁延泽过来带走林斐,出门前想提一提今晚的病例分析,想了一下选择不说了,肯定是一片哀嚎。
进了梁延泽办公室,林斐手也没松开,汲取他掌心的温度。
“你才刚好不该出门,手又凉了。”梁延泽摸了摸她掌心,担心她复烧。
林斐心大说:“我都习惯了,今晚肯定会复烧,不过是低烧,其实我精神状态还好,就想出门走走。”
梁延泽抬手看了眼腕表:“回病房,我去买饭。”
“我在病房待了一天了,不要。”林斐放开梁延泽,赖在沙发上。
叶湛过来敲了门,他们准备去饭堂,问要不要带饭。
林斐死死盯着梁延泽,生怕他开口就给她来一份病号餐。
“两素一荤,不用太清淡,两份。”梁延泽把工作牌递给叶湛,“你们刷我的卡。”
叶湛双手接过,“好咧,我知道的!”
林斐终于放下心来,又躺了下来。
“我们聊聊?”梁延泽单手推过椅子,坐在林斐面前。
“先说聊什么,我目前无法思考太深奥的问题。”林斐慌了一下,该不会又要和她聊喜欢不喜欢这类她交不了满分答卷的话题吧。
梁延泽胳膊搭在扶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声调平平:“你身体健康的事。”
“我身体很好啊,去年还做了全身体检,各项指标正常。”林斐很惜命的,自从得过脂肪肝,她年检不落,甚至多花钱加了几个重要项目。
梁延泽起身走近,蹲下身子,微微叹气:“非文,你生病,我很担心。”
林斐木讷地眨眼,视线落在他墨绿色的刷手服领口。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穿着衬衫,系着领带,而是一直穿着大多数时候在手术室才会穿的刷手服。
想起今天他们说的,昨晚他穿着睡衣就带她来医院。
“我……下次不会了。”她转开视线,一时间不知落哪里才好。
梁延泽有种无力感。
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了,她每次都应得好好的,没过多久身体又会出状况。
但生病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他再念叨就显得小题大做了,而且她不喜欢受理这样的情绪,他不想惹她厌恶。
“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他换上笑脸,将她扶好。
林斐起身,笑说好-
林斐在家修养了一周,若姨生怕她跑回春溪,每天准时打电话嘱咐她休息,不用
跑一趟,店里能忙过来。
躺了整整五天,林斐感觉自己要躺累了,本来对涂夏说的驻演兴致缺缺,如今恨不得快些到,她迫不及待要疯玩一场。
不过愿望还是落空了。
因为梁延泽同行。
当天晚上,他们迟了半小时,接近舞台的座位已经没有了,只能落座角落的卡座。
涂夏的乐队还没上场,现在是一个乐队的吉他手solo,抢到前排的梁烟洳奋力地蹦蹦跳跳,激情挥动双臂。
“她常来?”梁延泽很难不注意到。
林斐手挡在梁延泽眼睛上:“哈哈哈,你就当没看到啊,可千万别到长辈面前揭穿她。”
梁延泽躲开,笑问:“在你眼里我是喜欢告小状的人?”
“绝对不是。”林斐说,“但我得给我闺蜜保驾护航,多个心眼是好事。”
“你们关系不错?”梁延泽一直挺疑惑三人怎么玩到一起,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刺,竟然不会互斥。
林斐抿了口果汁,看向远处蹦嗨了的梁烟洳,说:“我们三当年互相看不上对方,我看不惯阿洳和我抢年级第一,涂夏看不爽我们打擂台,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拥有‘万人迷’称号的非同类涂夏敬而远之。”
“还能玩到一起?”梁延泽对此感到好奇。
“因为某天在楼顶遇到的我们发现,我们被所有人孤立了。”林斐说完哈哈大笑,“涂夏不用说了,先入为主的讨厌,她太张扬了,呼吸就是在发光。阿洳家世太好,性格温温柔柔太假,成绩太刺眼,谁都不敢亲近,表面客气罢了。我吧,比她们好,大家不讨厌我,但因为某件事名声不太好,不是交友的首选。”
天台相遇的那一天,三人看谁都不顺眼,又觉得自个儿品德高尚,表面客客气气的。安静地站了会儿,涂夏压不住八卦的心,非要追着林斐问传闻,逐渐聊熟了,听了八卦的梁烟洳不好撇清,也只好加入聊天。
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
女孩子之间哪里有这么多针锋相对,接触发现都是心善的同频人。
某件事情?
梁延泽心想是什么事情需要某件这个词指代。
涂夏和梁烟洳突然挤了过来,她们颔首和梁延泽问好,扯了扯林斐,桌下的手指向不远处。
“谁啊?”
清吧光线太暗,林斐看不清。
涂夏眼里冒火:“那个傻逼。”
“别这样说,傻逼太多了,她对不上号。”梁烟洳说完粗口话看了一眼梁延泽。
梁延泽抿了口特调;“可以当我不存在。”
“初中缠了你三年,高中三年疯狂表白的疯子。”梁烟洳压低声音说。
林斐想了一会儿:“哦……苏辽?”
“对啊,他和贺景识他弟弟一起来的,肯定是看到我朋友圈了,知道我每次演出你们都会来。”涂夏拿出手机直接把某人设置成不可观看朋友圈,“纯属添堵。”
“算了吧,可能就是来玩的。”林斐微微抿唇,压下心里的不爽。
涂夏看了眼时间:“下一个节目是我,先过去了。”
梁烟洳走之前交代:“你别靠近那边,谁知道他又要丧心病狂干什么。”
“知道了,你们去吧。”林斐指了梁延泽,“梁医生还在呢。”
两人走后,林斐独自面对梁延泽,感觉氛围有点怪怪的,她嘿嘿笑了两声。
“初中经历的某件事和他有关?”梁延泽直接问。
林斐也不隐瞒,交了底:“嗯,我俩是小学同学,初中不同班,但他喜欢课间来找我,长得还挺帅,仅限初中时期啊,后来身高跟不上被踢出高个帅哥队伍了。他学生时期被称为校霸,贬义词的那种,大家觉得我和不良少年早恋,所以不太愿意和我走得太近。高中以为能摆脱了,他家砸了一笔钱,他成了一中的择校生,高一和初中没差别,高二他忽然脑子抽筋给我告白,然后一直死缠烂打到毕业,幸好江都大学难考,他分数连隔壁学校的大专都够不上,家里送去留学镀金了。”
“你搭理过他?”梁延泽问。
林斐用吸管搅了搅果汁:“没告白之前怎么说也是小学同学,初高中校友,虽然是不良少年但人家也没凶过我,总不能来找我就黑着脸吧,正常来往,偶尔周末去书城碰到也会聊天吃饭。谁知道他要追我,跟中了邪一样……”
梁延泽忽然明白池鑫那天的欲言又止。
“你没想过和他发展?”梁延泽往后靠,抱着手。
林斐看着他,唇角上扬,坦诚说:“有过,但他不是我的最佳人选。”
梁延泽眉头微微一挑,示意她往下说。
“撇开我曾说的那些条件,他性格也不符合条件。”
“他太过投入一段感情,并且期待我付出同等的感情,让我觉得疲乏,并不想应付。”
林斐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话让对面的男人脸色微沉。
“林斐。”
他忽然叫她大名,她快速抬头。
“如果换成是我对你有同样的要求,你也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害羞]来了来了,直球的梁医生此刻还是没有和林斐同频,因为斐不见棺材不落泪(bushi
还是66!爱你们!
第40章 多雨时节
林斐愣了几秒,支支吾吾好一会儿。
“以前没有闲心恋爱,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应他要的喜欢和在意。高考对我来说特别重要,这可决定了我未来的命运,所以一切以学习为重。”她说完点了点头,低头咬住吸管。
男人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她头一低再低。
心中祈祷话题到此为止吧,真心说不出动听的情话,他肯定不满意,万一他们吵架怎么办?她不喜欢争吵,会令她心烦,从而影响心情。
梁延泽一旦开口就不打算停下。
他骨节分明的手伸来,霸道又不失温柔地将吸管拉开。
她无路可退,只能对上他黑沉的双眸。
“非文,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他声音冷了一个度。
“我……”
“没有回避。”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不仅声音抖,手也抖了。
玻璃杯里的橙色液体猛烈地撞击杯壁,几滴砸在杯沿,一如此刻她慌乱的心。
梁延泽沉着脸,放在凳子靠背上的手点了点:“过来。”
林斐几番挣扎,乖乖坐过去了。
短短几步路程,她感觉脑子要爆掉了,此刻的情况比高考赶着时间写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要棘手。
“提他扫兴,我们不说了。”林斐硬着头皮终止话题。
梁延泽没有打算就此打住:“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无关。”
林斐凝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原来他不讲情面时,如此可怕……
“你想我说什么?”林斐说,“我当然不会多想,你和他不一样,我们结婚了的。”
“说我们,和他无关。”梁延泽不给她任何机会再糊弄。
林斐蹙眉:“就是在说我们啊……”
她心想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怎样才能
让梁延泽不再揪着不放。
突然插入的一道男声打断他们。
林斐也成功得救了。
“林斐,好久不见。”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苏辽走了过来,手自然地搭在桌子和林斐凳子靠背上,拉近两人的距离,冲她展颜大笑。
林斐转头对上苏辽已经没有学生时代帅的脸,感到心烦,这种烦和以前被他死缠烂打的心情一模一样,似乎是身体下意识给出的反应。
“那边都是老朋友,要不要过去喝一杯?”苏辽用拇指越过肩头往后指了指。
林斐烦归烦,此刻先离开才是上策。
而男人反应更快,他的大掌死死地压在她膝盖上,动弹不得。
他们在外面很少有亲密动作,摸大腿对她来说太出格了。
“我……”
“我和他们很熟吗?为什么要喝一杯。”
林斐不情不愿拒绝。
苏辽看向和林斐姿势暧昧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梁延泽:“她丈夫,梁延泽。”
男人声音冷沉,苏辽被震慑到,都忘了接话了。
“没……没想到你结婚了,才毕业三年,速度也太快了吧。”苏辽摸了摸后脑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一个结婚的。”
话题真生硬啊。
“那是你见的人太少,涂夏和梁烟洳也已经结婚了。”林斐正面拒绝,“苏辽,我俩挺尴尬的,你就别上前和我套近乎了,我们都体面些。”
苏辽笑了,有几分释怀:“林斐,你还真的一点没变。”
还是和从前一样面对不想搭理的人,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可他偏偏着迷得不行,恨不得将心剖给她看。
如今激情褪去,但还是会因此心动。
如果男人不在,他可能会再主动一些。
苏辽识趣地走开了。
回到卡座上他和同伴说了几句话,几人齐齐看向林斐所坐的地方。
林斐无语,他们的行为也太明显了,生怕她不知道他们在议论她啊!
“他很烦的。”林斐食指绞着发尾,“这么多年再见面,想到他的那些行为,还是觉得烦。”
殊不知她这句话让身边的男人真动了怒。
“别人真情实感地喜欢你也会烦?”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微弯,唇角勾出特别小的弧度。
——笑意不达眼底。
“没办法,不来电。”林斐看了一眼梁延泽。
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很卑鄙,但为了今晚他俩不吵架,她得说。
“不要谈他了,梁生你抓着不放的行为超级不daddy的喔,你要永远把自己放在高位,他那样的人哪里值得我们过多讨论。”林斐说完后心悬到嗓子眼,怕他生气。
梁延泽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daddy怎么会向littegirl求爱,daddy就该是永远不会陷入慌乱,给足他的女孩安全感,更不能过多计较某事,他应该无限溺爱他的女孩。
他轻笑一声。
林斐以为就此结束,男人掐上她的脖子,轻轻一扯,死死摁在怀里。
“非文,我今晚很不高兴。”
男人低沉带着颗粒感的声音如海中塞壬,即将宣判对她的惩罚。
林斐害怕他真的会使力掐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却不小心被他突出的腕骨咯得生疼。
“为……为什么啊?”她胆战心惊接话。
梁延泽笑了笑,实则没有任何情绪:“因为你给的每一句回答都让我不满意。”
她还在装乖巧:“我亲你一口抵消?”
他直接将她压在凳子靠背上吻。
又急又凶,令她无法呼吸任何新鲜空气。
掐着她脖子的手加重了力度。
男人的反常使得她不安,更使得她兴奋,在温馨和粗暴中反复拉扯。
“梁生。”
林斐推不开他。
他没有停下。
进攻更凶了。
“梁生……亲亲……我……”
她害怕地说了安全词。
梁延泽微微拉开小段距离,能看到拉出银色的丝。
他的唇角是她的口红,使得薄唇更有魅惑人的性感。
“这不是游戏。”
“不明白吗?”
梁延泽最后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在她脸颊。
林斐人被亲懵了。
“我们吵架了吗?”她不安问。
梁延泽已经快速整理好心情,恢复如初:“没有,我只是想说,今晚我问你的问题,无关游戏。”
只有关真心。
林斐挤到梁延泽怀里,抱紧他:“梁生,不要总拿你和别人比较,不一样的。”
他在心里回,一样的。
她对他和对别人没有任何不一样。
他淡笑着说:“可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林斐拧紧眉头,讨好的话张口就来:“你别想这些了,我肯定是最喜欢你,最在意你的。”
梁延泽哑然失笑。
第一次听她对他说喜欢,竟然是现今的局面。
“你最好是真心话。”梁延泽放弃和她纠缠了,又继续了刚才的吻,不过比上次温柔。
这一次林斐被亲到眼神迷离。
他好像越来越会吻了。
“去……车里吗?”林斐失神问。
梁延泽食指轻轻勾动她额边的碎发:“回神。”
林斐咽了咽口水:“说真的……”
“并不想,我不想在不舒适的场合对你做那些事。”梁延泽问她脸颊,“也请不要为了缓和关系,提出和我上床。”
林斐并没有生气他的揭穿。
“梁延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品德高尚啊。”林斐笑了,“你这样会让我更想做了。”
她就喜欢看他为她破格。
四目相对,眸光流动。
她的眼里没有温情,全是不服和征服。
女孩永远带刺,不会为任何人收起来,他是恼的,但他也确定,这样的她更让他情难自禁,他喜欢的也是这样的她,只是她不愿意给出任何一点真心。
他败了下来,温柔地吻了她:“回家。”
她仗着清吧光线昏暗,直接跨坐在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盛气凌人:“梁医生,我不喜欢今晚你问我的每一个问题,我很享受现在的相处的模式。但我们可以和解——不回家,就在车里做。”
故意提了不讲理的要求,她笑得更肆意了,等着他拒绝,等着他恼怒,等着他训斥她。
而他直接站起身,拉着她往外走。
林斐愣怔。
来真的?
男人是绝对不会打破自己的底线。
她被带回了家,进门就被丢到床上,他把她反剪压在床头,蛮狠地清除他们之间的障碍衣物。
几乎没有前戏。
很快地,马上到了下一步。
□*□
仿佛大雨之后,空气中是看不见的雾,地上是水洼,层层涟漪
她哭声泻出,无法停止。
“daddy没有教过你吗?”
□*□
她眼眶湿润,呜声不断:“我错了……”
“那乖一些,诚实一些,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他手游走在她嘴角。
□*□
……
他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她就穿着他宽大的T恤,抖着腿,面壁罚站。
许久,屋内暧昧的气味散去,男人从身后圈住她。
“累了吗?”他温声问。
林斐呼吸重了些,兴奋难掩:“我喜欢今晚这样的play。”
整个过程她感到身心愉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合她胃口。
梁延泽失笑。
好吧,他认栽了。
和林斐这样的性子,不能谈很多很多爱,得做很多很多的爱。
林斐转身抱住他,蹭了蹭他脖子:“梁生,我肯定喜欢你超过别人,这不是假话。”
他没有回应,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们之间不再谈论虚无缥缈的喜欢了。
当然,这个虚无缥缈是林斐定义的。
江都进入初春天气还是冷的,但毕竟是春天了,来春溪游玩的人越来越多。
桂阿嬢的生意红火,整个人容光焕发,每次见到林斐都要招呼她来家里吃饭。
如果池鑫也在,林斐才会去,也是得闲的情况下。
文创小店有若姨看着,偶尔廉俪会帮忙,不存在人手不够的情况。
最近江华常把林斐叫去街道办。
也不知道他从哪听说林斐对春溪这一带的建筑熟悉,还给游客讲解过,受到启发准备开启一个新的项目——了解春溪建筑发展史。
林斐回想那晚心血来潮给梁延泽介绍春溪的建筑,路过的邻居也跟着听。
估计是他们把这件事传到了江华的耳朵里,江华这个家伙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麻烦她的机会,他们天生就不合,当初到底是谁在讹传她爱他爱到不行,还不能接受他和应水映结婚。
真是荒唐!
“这是面向外地游客吗?”小翘不解问。
林斐笑了笑:“我猜这个项目主要面向的是本地游客吧。”
“你说对了。”江华说,“江都人都知道有春溪老街的存在,也知道老街里有许多民俗文化,但是并不清楚这些民俗文化具体是哪些,甚至连生活在街道里的人都不清楚建筑的历史,所以这个活动一旦能办起来,可以吸引到更多的游客。”
“你……准备给我套一件红色志愿褂子,然后让我无偿讲解?”林斐疯狂摇头,“绝对不行,我很忙的。”
江华把笔记本电脑给林斐:“不用你讲解,但希望你能帮忙出讲解稿。”
林斐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和大学时期导师一句话让她写一万字论文有什么区别啊!
但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也不是不行,但是!”林斐提高音量,“你得让水映给我免费做一次设计。”
江华就知道没有谁能轻易薅林斐的羊毛,她可不是软绵绵的羊。
“我问问。”他从口袋摸找手机,走到门外拨打。
林斐盘算着下次要做什么设计。
可一定要狠狠薅应水映的羊毛啊!
大约五分钟后,江华回来,沉着脸说可以。
一看便知是被应水映臭骂了一顿。
但这就不关林斐的事了,她拿到了想要的结果。
“一周后交稿。”林斐打了一个响指,不等他们讨论下一个项目,立马站起身跑回家了,迫不及待远离,感觉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来一次都是带着工作回去的。
林斐骑着小电驴把春溪逛了三遍才想好重点挑哪些地方写。
不是简单的介绍,要结合几个特色景点,顺道推荐一些店铺。
她肯定会把自己的壮锦文创小店写进去,免费的宣传,不要白不要,如果江华敢删,她就大闹街道办,这是免费苦力应得的。
下午林斐独自在楼上房间写讲解稿。
楼下传来争吵声,她以为听错了,拉开耳机认真聆听。
若姨正破口大骂一个女人。
林斐心想不好,摘掉耳机,飞快地跑下楼。
“这个东西就是在你们这儿买的,质量问题严重,你必须赔钱!”郭谷云将袋子摔在桌子上,“还好意思卖这么贵,必须赔我十倍,不然你们也别想开门做生意了。”
两张壮锦明信片从袋子里飞出来,壮锦料子和卡片分离,料子还有磨损,不像质量问题,更像是人为破坏。
“你别想讹诈,我压根没见过你光顾我们店,再血口喷人我就报警了!”若姨叉着腰吼回去,虽然体型没有对方大,但声量一点也不输。
林斐上前,拿起明信片仔细查看。
“报警啊!我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你们欺骗顾客,我把你们告上工商局,店也别开了。”郭谷云打量了一眼店内,“你们这些打着非遗的名号圈钱的无良商家,怕是连资格认证都没有吧,肯定是黑店!”
“这位女士。”林斐掀起眼皮,冷冷看去,“我这里有监控,您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需要付法律责任。”
“别以为两句话就能吓唬我,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郭谷云指着林斐,态度嚣张。
林斐举起手里的残碎明信片,说:“您是从省博物馆购买的吧,售后问题是不由我们供货商负责,博物馆会负全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您却还闹到我们店里,我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您提出的要求博物馆拒绝了。”
“你现在是仗着有博物馆撑腰,不想赔了是吗!我这就去工商局举报你!”郭谷云盖住林斐的音量。
林斐耐心到了极限,但不忘先礼后兵:“上周二和这周三,博物馆工作人员联系了我两次,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店没有售卖壮锦的资质,要求下架我们店提供的商品,我按照要求前后补交了四次材料,并致电省非遗保护协会帮忙沟通。这期间博物馆并没有下架我们店的商品,说明我的资料都是齐全的,也有资质经营。如果您非要工商局介入,接受调查后我们并没有任何问题,我会让律师起诉,还会带着今天的录像去报警。”
“小姑娘你是在威胁我吗?别以为你读了两本书,就在这里装明白人,你们想继续把店开下去,夹紧尾巴做人吧!”郭谷云逼近一步,用食指用力戳林斐的心窝。
林斐吃疼,伸手打掉她的手。
‘啪’——
郭谷云的理智也断了弦,一巴掌挥了过去。
林斐没有完全躲开,鼻子被拍到,鼻血喷涌而出。
旁边的若姨急红了眼,抄起旁边的木棍:“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打人!”
林斐深呼吸一口气,在若姨刚拿起棍子之前,抓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往后拽。
郭谷云惨叫一声:“你放手!”
林斐一句话没说,用力薅她头发,灵活地躲开她的乱拳攻击。
“疼死了……你快放开!”郭谷云头后仰着,手也没力气挥动了,完全被限制了行动。
若姨在旁边干着急,意识告诉她应该先阻止林斐,不然真的会出事。
林斐还再用力往下扯,女人朝后重摔在地上,疼到五官扭曲。
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扯头发,也不下其他的狠手。
“阿斐……阿斐……撒手!快撒手!会出事的!”若姨吓得六神无主,女人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怕真的出人命。
应水映听到动静跑进院子,看到眼前的场景喊道:“若姨你快把林斐拉开!”
若姨这才动手,费尽力气拽开林斐。
郭谷云爬起来想往外跑,应水映叫了店里的两个男服务生将她扣下,并第一时间报了警。
梁延泽接到若姨电话时,刚结束门诊,得知林斐和人打架进了警察局,急忙赶回办公室,给科主任去了电话请假。
半小时后他赶到春溪街道的派出所。
若姨见到他跑过来,说:“今天有人来闹事,那人动了手,阿斐就跟入了魔似的,一个劲地扯那人的头发,话也不说,警察带走她俩,问什么也不说,也不让人靠近,流了一路的鼻血,衣服全脏了。”
梁延泽四处张望,搜寻林斐的身影。
她就坐在角落,神情冷冷的,眼神空洞,牙关紧咬着,轻微反颌,一脸倔强不服输,满身戾气。
身上穿的白卫衣是周末逛街他给她买的,现在上面不是血就是灰尘,头发凌乱,低马尾散了一半,碎发贴着脖子。
他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想给她擦掉脸上的血。
她别开了脸——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我们斐,快要开窍了,且看梁医生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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