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雨时节[先婚后爱]》 1、多雨时节 《犯上》初厘/文 2025.8.7文学城首发 - 大家都知道梁医生和他妻子是女追男,他是遇到了一场入室抢劫式的爱情。 某次采访,主持人好奇问他,他妻子是不是用爱他胜过一切的精神才打动了他。 梁延泽给出的回答出乎意料。 他说:“不是,我妻子比起爱我,更爱她爱我时热烈的自己。” 主持人不解,那他们还算相爱吗? “算。”他温和笑说,“而我爱着那样热烈的她。” 或许世人不解,但这就是独属于他们的爱情。 - 江都深夏,春溪老街转角的凌霄花开得正盛,淡淡的花香还未散,忽来一阵热风搅散,空气中只剩地面曝晒的焦味。 林斐撑着遮阳伞,铁制的伞柄烫得吓人,不敢搭在肩上,费力地举着。 南方的夏天热得不讲理,从地铁站出来,才走了五百米,内衣全湿透,宽大的oversize短袖后面也印了几块‘地图’。 这不算什么,汗黏糊糊地攀着每一寸肌肤,不敢用手擦汗,任由它顺着脸颊往下滴。 热阳把她脾气烤臭。 实在受不了。 林斐头和肩夹着伞,拉起衣角绑小结,露出漂亮的马甲线。 热风穿过屋子紧凑的老街,带起一丝凉快,但完全不解热,风过后,黏腻感加倍。 林斐看了眼街道深处,最后放下衣角,遮好肚脐眼。不想被阿奶看到,不然又要念叨她,总喜爱这些超出老人家认知的穿搭。 烦人的手机铃声响起,林斐摸了几个口袋才找到,看了眼备注名,感觉热度又升了,心烦得不行。 但按照对方的性子会打到她接为止,无奈之下,接了。 “表哥。” 她的声线偏冷,和此时的季节相反。 对面的钟书汶明显也顿了一下,话在嘴里打个转,才问:“阿斐,你回到江都了吗?” 林斐特地放慢步子:“嗯,在春溪。” “我去找你,顺便拜访你阿奶。”钟书汶担心林斐不同意,解释道,“只是拜访,没别的意思。” 林斐知道钟书汶特地赶来江都的用意——劝她到港都外公家定居。 这事说来话长。 简单概括就是她阿妈一意孤行嫁给阿爸,坚持定居江都,和不想女儿嫁外地的外公闹翻,结婚后父女俩一直没有往来,直到阿妈和阿爸车祸意外去世,外公心里觉得亏欠女儿,便把这份爱寄托在外孙女的她身上。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她,希望她大学毕业后能到港都定居,成家立业。 两年前大学毕业典礼,表哥明面上是代表外家给她送祝福,实则是传达外公想法,希望她到港都发展。 林斐早早接下海市公司的offer,以此为挡箭牌暂时躲过。 这次听说她休假,回江都住一段时间,前脚刚到,后脚表哥钟书汶也跟着到了。 盯得可真紧…… “不了,我阿奶不爱见外人。”林斐不眨眼地撒谎,内心对热情好客的阿奶说了声对不起。 在表哥开口前,林斐先开口:“我先放行李,晚一点老街口的便利店见。” 得到对方的回应,她挂断电话,加快回家步伐。 艳阳高照,正值中午,路过邻里,有大门紧闭的,也有敞着大门的,但大堂空无一人,这会儿正是午睡时间,估计都在里屋休息。 林斐特意挑大家伙休息的时间回来,老街民风淳朴,邻里互相认识,她可不想一路打着招呼回到家。 再有,老街里可没有什么秘密,一家人知道她回来了,那等于全老街知道她回来了,晚饭之后,阿爷阿奶伯伯嬢嬢叔叔阿姨少不了到她家走一圈,不为别的,只为和她碰个面,再说一句:阿斐回来了啊。 林斐不想应付,还有些许不耐,但并不排斥。 无法解释这类心理,初中时尤其严重,现在已经消减许多。 年轻人遇到此类事,懒得深究,归结为i人属性导致。 穿过十字街道,看到一抹艳丽的三角梅低垂,花瓣散落一地,林斐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气味熟悉,是故土的亲切。 老街道路窄,只有单行道这么宽,只够一辆四轮汽车通行。 屋子紧凑,他们家是其中难得有院子的住户。得益于当年盖房子时,阿爷特地将屋子往后建,留了空间做院子,供阿奶养花和晒布。 院门和屋子大门都是敞开的,林斐将行李放在门口,跨过门槛,脚步落下,进里屋便喊道:“阿奶,我回来了!” 没有应答。 “阿奶!” 林斐手放在嘴边,连喊三声。 她不是刻意如此,实在是屋子大。 别看老街每户就十米宽的大门,独门独户自建楼,房子外面是政府统一修缮过,古色古香,房子里纵向深长,别有洞天,他们家就是两栋楼前后连一起,因为南方雨季多,每层有廊檐连接,共三层。 屋子传声好,往中庭一站,大吼一声,在屋顶晒布的阿奶急匆匆下来。 阿奶惊愕:“你怎么回来了?” 林斐撇嘴:“不欢迎我啊……” “又不是节假日,你回家我心里发怵。”阿奶七十岁高龄,瘦瘦一老太,步子稳健,说话间隙已经下到一楼。 林斐瘫倒在藤编摇摇椅里,风吹过,瞬间清爽了。 这就是自建楼的好处,冬暖夏凉,外头再大的太阳,进到屋里,穿堂风一过,带走所有的燥热,风都是凉的。 如果能吃上冰棒就再好不过了。 阿奶上前拍她胳膊一下,全没对半年不见孙女的思念,催着回话。 林斐无奈说:“攒了假一块儿休,回家住几天。” “吓得我,以为你失业了。”阿奶观察一圈,“行李呢?” 林斐:“门口,你别帮我拿,我自己来。” 阿奶才不理会,到大门将行李拿进屋,听到她数落行李也太重了。 再次进到里屋,阿奶问:“午饭吃了没?” 没有刻意的叙旧,老人家对她的关心都藏在行为和言语里。 “你别忙活了,我饱着。”林斐怕阿奶不听劝去下厨,起身摁她到沙发上。 林斐感觉家里太安静,问道:“嬢嬢们呢?今天不忙?” 阿奶前年壮锦非遗传承人的申请通过后,开始带着街道的几个嬢嬢们一起做纺织品,单子不多,勉强能补贴家用。 家里后面那栋的一楼就是工作间。 “今天街道有民俗活动,大家都去玩了,还有游客,就在后街的广场。”阿奶说,“那边缺人,你也去帮忙。” 没等林斐说话,阿奶找出一套少数民族服装,塞过去,下命令:“快去换。” 林斐看了眼手里这套黑白的瑶族服饰,比较像网上写真的祭司服,不是当地瑶族服饰,找理由婉拒:“阿奶,我穿瑶装要戴银饰,你屋里那套……” “想得美。”阿奶驳回,“反正只要求工作人员要穿少数民族服装,你穿阿鑫和写真馆借的这套凑合。” 一听说是表妹的东西,林斐毫不犹豫换上,特地对着落地镜拍一张,准备发给表妹嘚瑟。 帮林斐整理衣领,阿奶不经意问:“你这次回来,你外公家那边……” “阿奶,打住,我没想法。”林斐知道阿奶又要劝她去看港都看望外公。 江都是发展不错的城市,但一座城里有发达区和不发达区,他们处在城市边缘的老街就属于不发达区,所以在老一辈思想观念里,读书走出去后就不要回来了,哪里能过得好,就往哪里去。 阿奶不乐意林斐待在江都,在她看来,和条件好的外公生活,才是最优选择。 阿奶继续说:“你外公家条件好,在当地也有人脉,你去那边工作不愁,他给你介绍当地人,他介绍的人条件肯定好,你们处得不错就把婚结了,家庭定在那边。” 前半句林斐听得耳朵快起茧了,后半句的说法第一次听到。 难怪表哥找上来,原来外公派了新任务。 “阿奶,我才二十五岁,结婚太早了。”林斐预想过被催婚,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阿奶整理好领子,拍她肩膀一下:“哪早了?和你同龄的孩子都有了!” 这还真反驳不了,和她同龄一块长大的确实结婚生孩子了,对方还是研究生毕业。 “过两天你去一趟港都,看望你外公,不准找借口推脱。”阿奶下了命令,不给林斐反驳的机会。 林斐衣服穿好了,阿奶催着出门。 她撑着还没降温的遮阳伞,穿过长街,去往民俗广场。 一出门,汗如雨下。 林斐先去街口的便利店和钟书汶碰面。 走到一半,忽然反悔不想见他了。 实在不想去港都,没想过定居那,不愿意和外家人打交道,更不愿意相亲。 一想到表哥那缠人功夫,林斐怕闹到阿奶面前,那就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赶往约定好的地方。 进到便利店,林斐冲里面喊了声阿伯。 老板从小看着林斐长大,听声音就认出是谁,在里屋忙着家务,也不出来,喊着回话:“是阿斐啊!竟然回来探亲了。有需要自己拿,扫码付款就好,实在忙得抽不开身。” 林斐从冰柜拿出一根柠檬味的冰棒,开封吃了两口,缓过来后,叼在嘴里,空出手拿手机,扫码付款。 表哥人没到,他声音由远及近。 “来找我表妹,就是六年前到港都探亲,还在你家小住半个月的那位。” “不记得了吗?” “那会大家伙不是开着玩笑说她气质阴郁,是会下蛊的苗女。真的是误会,表妹她确实是少数民族,但绝对不是苗女,更不可能会下蛊。” 林斐略懂粤语,听懂了钟书汶的话,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抬头和冰柜玻璃倒影的女人对视。 酷似富江的公主切黑长直搭配威严又神秘的黑白苗服。 ……这下误会大了。 进门的钟书汶在看到林斐的穿着打扮,话顿住,差点咬到舌头。 林斐看向门口高挑的两人,拿下冰棒。 察觉到钟书汶眼中逐渐放大的惊恐,单挑眉,下巴微扬,冷傲尽显,和刻板印象会下蛊的苗疆女气质无二。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落后钟书汶一步的男人身上。 宽大的浅棕色衬衫袖子挽起,露出有力的小胳膊,黑色休闲裤搭配白鞋。 和停留在她记忆中一模一样,长相周正,俊容宛如春日暖阳,唇角噙着淡笑,无框镜片后是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脉脉且有神,神奇的,自带一种温润却又不太好亲近的气质。 林斐捏紧手中的冰棒,任由融化,低落手背,凉意传遍全身。 刚才用来嚼冰的右牙因为没了智齿,感觉酸溜溜的。 蔓延至整个口腔。 夏日柠檬味的冰棍,酸,不好吃。 钟书汶有点怵面无表情的林斐,特别是这一身黑白苗服,厚重刘海下的脸蛋再漂亮也丝毫缓解不了她给人带来的阴冷气质。 空气尴尬几秒,他想起介绍人。 “他最近在江都,不忙便跟我一起来了。还记得吗?梁延泽,叫大哥。” ——大哥。 久远的称呼。 她早不叫了。 准确来说,没叫过。 2、多雨时节 林斐不由得想起初遇梁延泽。 高三毕业,她曾到外公家小住。 八月的港都和江都天气一样。 闷热、多雨,空气黏糊。 下午6点,台风警报站改挂四号风球,暴雨降至。 林斐非港都本地人,常居江都,无法感知预警的恐怖,只晓得一场大雨将至,眼下急需找安全地暂歇片刻。 关掉广播,查看最近服务区,加大油门前往。 副驾驶的手机震响几次,似乎不满主人的无视。 一个接一个,间隔变短。 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林斐是实在不想听表哥絮叨,无视震响。 比恶劣天气先到的是车子半路抛锚。 林斐愤愤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响起刺耳的叭声。 风呼啸,雨毫无预兆地来临,有变大的趋势。 林斐僵坐在主驾驶,看着雨刮快速左右刷动,也只勉强清理出一小块清晰可见的视野,她趴到在方向盘,心想就这样等雨停吧。 这处公路窄,时不时有辆车唰地冲过。 悲观够了,林斐生出这么点儿惜命的想法,撑着雨伞下车检查车子。 她身子湿了一半,干脆把伞丢掉,撸起袖子继续检查。 一辆车稳稳停在她车子前面。 主驾驶的男人推门下车,打了一把可以完全容纳下两人的伞。 他飞快走来。 人还没到,伞先斜到她头上。 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从车上的装备看出他应该是去附近露营,就是不知道是返程还是被突降的暴雨劝回。 “需要帮忙吗?” 男人的语气过于自来熟,林斐升起戒备心,摇了摇头。 “我来看看。” 雨声太大,他不得不拔高音量说话。 音色清脆干净,作为声控,她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 男人白得发亮,五官优越,眉眼深邃像混血,线条冷硬,虽唇角含着礼节性的微笑,却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感,像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 林斐想到了一个词,笑面虎。 伞下的空间窄小,男人站在她面前像一座山岳,无法撼动。 以及他那不容忍质疑的气场。 权衡一番,林斐接过撑伞的活。 男人十指修长且灵活,非常熟练地使用工具,检查出是燃油不足,飞快补充好。 确认车子能启动,男人扭头看她:“前面有休息站,上车吧。” 他镜片上有几滴水,额前的碎发湿湿地黏在一起。 有几分狼狈,但也无法遮挡住他的帅气。 林斐眨了眨眼睛,还未缓过来。 她把伞还回去,小跑上车。 因为太紧张,一句道谢的话都忘记说了。 路上遇到一个好心的陌生人,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好是坏,反正车也修好了,安全的做法是直接开车回市里,给表哥打电话报备。 雨季的南方,落雨总是落得莫名其妙。 突然来,突然走,好似喜欢恶作剧的小孩,非要赶路的人林成落汤鸡才满意。 林斐咒骂变化无常的天气,不远处出现的长示线暂时叫停,心里犹豫赶回市区还是听男人的话在服务区碰面,而身体先做出了反应——打下左转灯,拐进服务区。 停好车后,她脱掉外套,里面的白衬衫也湿了,贴在胸前,bra若隐若现,车上没有其他衣服,只好套回去,强忍湿哒哒的不适感从车上下来。 匆匆忙忙的,忘记带手机和钱包,她又返回车上。 等她关好车门,发现男人的车子停在距离她两个停车位外。 加油站便利店门声轻响,走出门的男人除了头发微湿,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手里随意拎着一个袋子,另一边手端着一个咖啡杯。 他缓步走来,林斐下意识地贴紧车子。 “车子湿,别靠太近。” “给,热可可。” “没有红糖姜茶,先喝些热的。” 林斐接过,想到不能乱拿陌生人给的东西,犹豫几秒想递回去,又觉得有些冒失,最后端在手里,没有喝。 “你是来港都旅游的吗?”林斐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没有任何露怯,自然地和男人交谈。 实则内心的不安慢慢浮现,但她擅长强撑,完美隐藏好。 他普通话很标准,低沉又磁性,听不出任何口音。 他挑眉,失笑:“我,旅客?” 林斐:“本地人不会一上来就和我说普通话吧……” “你……”他轻笑出声,特小声地说了句‘算了’。 林斐双手环在胸前,往外挪半步。 没从她身上看出任何局促,多是不耐,他回车上取来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 白色t恤和黑色冲锋衣。 这件外套和刚才他穿的样式不一样,带着好闻的洗衣液味道,是洗干净的新衣。 “去把上衣换了。”他接过她手里的热可可,“那边座位等你。” 陌生人过分和她熟络,若不是他刚对她施以援手,差点那句‘你是不是拐卖妇女的’就要脱口而出了。 人家帮了她,不能冒犯。 心里再三劝自己冷静。 林斐钻到后座,先把上衣换了,穿上他的t恤和冲锋衣。 衣衫上,男人的气息汹涌而来,将她紧紧围住。 和异性从未有过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现在穿着他的衣服,鼻尖全是他的味道,一阵火热涌到脸颊和耳朵,渐渐变红。 适应后,林斐拉起领子嗅了嗅,喃喃道:“原来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臭的。” 香的男人,应该不坏吧? 林斐天马行空地乱想。 她下车,走向坐在休息区的男人。 他双腿叠一起,胳膊靠着桌子,低头回复手机消息,姿态随意,不像被困在服务区加油站,像在北欧国家度假。 外面下的也不是大暴雨,是午后明媚的阳光。 他正安然地享受假期。 “谢谢你。”林斐道谢,微微俯身。 他伸出两指,用指节将咖啡往前推一些:“温度刚好。” “谢谢。” 好像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回复完消息,他收起手机,抱着手,含笑地看着眼前强装淡定的少女,绅士问:“小姐,点称呼呀?” 他说的是粤语,发音标准。 很正式的称呼,有一种礼貌、克制、满是古韵的旧体诗美感。 他突然说粤语,并不是开她玩笑,而是为了证明他不是游客。 “林……”林斐掩饰戒备心,尽量不表现出来,脑子转过来,说完全名:“林非文。” 她故意把斐字拆成两字,出门前表哥钟书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路上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自己的真实信息,要学会保护自己。 灵光一现,她便谎报了名字。 “林非文?”他勾起一抹淡雅的笑,又用粤语念一遍。 林斐听着发音像愣非文,有点傻气。 “港都本地人?”他问。 林斐:“阿妈是本地人,我不在这儿长大。” 再详细的信息她就不说了,非必要,她不喜欢用一个谎言去圆下一个谎言,男人心思深不可测,担心做不到全程捏造假身份和他交谈。 “你呢?”林斐机智地将话题转开。 “梁延泽。”他还故意补一句,“和你一样,三个字。” “三字名很常见。”林斐说。 梁延泽:“嗯,倒是两字名很少见。” 林斐好像被当场抓到马脚,向来淡定的她,心跳加速。 突然打来的电话拯救了林斐,她说声抱歉,走到隔壁接听。 表哥钟书汶高亢的声音刺耳,林斐将手机放远。 “阿斐!外头落大雨了,你还好吗?回到市区了吗?貌似雨停了,但是今晚有大台风,你赶回家太危险,就近住一晚。” “你一个小姑娘住也不安全,我给你一个地址,和你去的景区很近,我朋友会安顿好你。” 钟书汶絮叨,不给林斐插嘴的机会。 “表哥。”林斐打断。 钟书汶忽然没声了:“怎、怎么了?” 林斐:“你话好密。” 隔着手机,钟书汶怎么感觉到林斐朝他心刺了一箭。 钟书汶:“阿斐,你说话……” 林斐一扫前面的阴霾,笑着说:“有点难听,你忍忍啊。” 钟书汶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挂电话前,再三嘱咐她出门在外要多个心眼,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忽然之间觉得大雨声都悦耳了。 林斐回到便利店旁边的休息区,想问问男人衣服多少钱,她转给他好了,毕竟也不会见第二次。 男人早不见了。 望向玻璃窗外,她车子旁的停车位空了,男人已经走了。 林斐低头,下巴蹭过衣领,心想算了,不知道怎么感谢,听说大多数港都人都信玄学,改天陪阿奶去寺庙烧香,她捐些功德钱,保佑他好人有好报。 按照钟书汶发来的地址导航,十五分钟后抵达酒店。 酒店大堂是纸迷金醉的装修风格,林斐心疼钱包,正要给表哥说换个地方凑合算了,电话打了进来。 钟书汶的絮叨又开始了。 这一次开始前还有预告。 “阿斐我知道你嫌烦,但话我一定要说完,不然外公不放心。” “你和前台报房号,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带你上去。” “你放心好了,我们家和他们家是世交,知根……半知底。” 林斐由着钟书汶唠叨,和前台说明情况,服务员亲自给她带路,直奔顶楼的总统套。 贵的酒店就是好,电梯里信号满格,没有机会挂断电话。 “他性子温和,好说话,会照顾人,你和他相处不用太有压力。” “他年长我两岁,年长你九岁,都是同辈,你叫大哥好了。” 服务员将林斐送到房门便离开了。 林斐漫不经心敲门,手揣到冲锋衣的兜里。 蓝牙耳机里,钟书汶还在介绍这位友人:“他还是外公在国外教书时的学生,目前在珠市医院上班。忘了说了,他姓梁。” 门锁拧开,林斐抬头,撞入一汪温水。 他刚洗完澡,头发微湿,穿着黑丝绸浴袍,没来得及戴着眼镜,能看清他脸上温柔儒雅的笑。 ——是服务区遇到的男人。 难怪会自来熟地和她搭话。 明知道她身份,却故意不挑明。 玩她啊。 林斐想到报假名的事,不自在两秒,好在脸皮厚,并没有在他面前红温,稳住了形象。 钟书汶还在啰嗦:“对方脾气很好的,记得讲礼貌!叫大哥!” 林斐挂断钟书汶电话,摘下耳机,勾唇笑:“梁医生,你好。” 叫屁大哥,想得美! 短短几秒,过去的事囫囵地过了一遍脑。 林斐扫过两人,视线不避讳地落向梁延泽,用着当初在酒店和他打招呼的语气,问道:“梁医生,吃冰棒吗?” 3、多雨时节 林斐不着调的打招呼逗笑梁延泽。 他微微一笑,摆手礼貌拒绝:“不用,谢谢。” 林斐还没来得及搭话,钟书汶上前,将她拉到角落。 “又怎么了?”林斐咬了口冰棒,“既然你和我说的话梁医生不能听,为什么还带他来?” 钟书汶嘘了一声:“小点声。” 林斐百般聊赖地耸耸肩,“说吧,除了去港都看望外公。” 直接斩断了钟书汶的念想。 钟书汶张嘴又闭上,要说的话全被预判了,略显无奈。 拜外公所赐,林斐总喜欢和他唱反调。 他深呼吸。 为了家庭和谐,冷静、冷静。 “谁说我是劝你回港都,我的工作定在江都了,你正好也在,想着一块儿吃顿饭。”钟书汶不自在地咳了咳。 林斐盯着心虚的钟书汶看几秒,笑一下都懒得:“嗯,信了。” 明显不信。 “好了,难得来一趟春溪,带我们四处逛逛吧。”钟书汶一直对林斐长大的街道感到好奇,主要是不理解为什么她宁愿跑到海市工作也不愿意离开这里。 刚进到巷口,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朴气息,又觉得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他也形容不清楚。 林斐不太愿意。 老街家家户户都认识,她带两个陌生男人四处走逛,肯定有人打听,如果知道钟书汶是她表哥,一定会聊到她外家。 她不喜欢别人讨论外家,接着会聊到她阿妈,那些陈年烂芝麻事又要翻出来说。 人总是会对戏剧性较强的八卦感兴趣,来来回回就是她阿妈家境不错,怎么会低嫁,糊涂啊。 怎么就不八卦她阿妈和阿爸作为江都古建筑系的高材生,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呢? “我请你们吃江都特色菜吧。”林斐不是商量的语气,“你们回车上等我,去去就回。” 钟书汶还想说在这边吃也行,林斐没给机会,利落转身离开,挥了挥手,表示去去就来。 几秒后,林斐折返回来,扯过一个白色购物袋,打开冰柜,一口气拿了几十根冰棍。 她冲里屋不客气喊:“阿伯,你刚进货的那箱雪糕我要了。” 阿伯只回了句好。 林斐抱着一袋冰棍,跑了,比刚才速度还快,差点撞到梁延泽。 梁延泽往旁边退一步,给林斐让出位置。 林斐停下脚步,冲梁延泽扯出一抹笑,笑意很明显的不达眼底:“谢了。” 话很礼貌,表情很不礼貌。 嗯…… 梁延泽很久前,就习惯了。 “怎么回事,又没人催她。”钟书汶对林斐这一通操作摸不着头脑。 梁延泽抬眼,眸光微动,忽地小幅度地摇摇头,无声笑说:“有吧。” 钟书汶更疑惑了:“她奇怪就算了,你也跟着卖弄?” “等一下。”不知何时从里屋出来的老板叫住往外走的两人,“你们是阿斐的朋友吧?刚才她拿的那箱冰棍没付钱。” 钟书汶倒吸一口气,感觉江都的天气没这么热了,特别是心,拔凉拔凉的。 梁延泽笑了,声音低低的。 看样子早在林斐跑回来便知道她要使坏挖坑,还一直不说,等着看他出糗啊! 人早跑了,作为表哥的钟书汶只能认命地扫码付钱。 “你早看出来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句?”钟书汶将陈年旧事拉出来一块儿说,“以前也是,她到港都小住那会儿,一开始还好,后来到你那借住后,乖戾得很。” 梁延泽问:“我惯的?” “你还好意思问,就是觉得你能给她兜底,一点小事和小妹争得家宅不宁。”钟书汶神情严肃。 梁延泽倒不觉得:“不会,她脾气好。” 钟书汶瞳孔地震,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心想梁延泽失心疯了吗?会觉得林斐脾气好。 他摇了摇头,觉着两人都没救了。 另一边,林斐抱着一大袋冰棒赶到民俗广场。 广场中央没有遮挡物,大家都在边上的大树下摆摊。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要办民俗活动,时间还定在大中午,怎么会有人会自个儿找不自在,晒着太阳逛街,城里人都跑商场吹空调了。 意料之中的,游客不超过二十人,穿着民族服饰的工作人员数量更多。 林斐拿着一袋直奔和阿奶交好的苏阿奶摊子。 苏阿奶眼神好,一眼瞧出林斐,站起来问:“阿斐怎么来了?” “我休假,回来住一段时间。”林斐回答声嘹亮,更像说给其他人听,“我阿奶说你们辛苦了,让我买些冰棍给你们。” 借花献佛,林斐做得顺手。 得到了邻居夸阿奶人好,夸她有心了。 林斐找隐蔽的地方脱掉套在外面的衣服,里面穿着九分阔腿裤和粉色t恤。 苏阿奶注意到她背后印出小块汗渍,扯过纸巾给她擦汗。 林斐借口说朋友约了饭,麻烦苏阿奶收摊后帮忙把衣服送回家。 “好,你注意安全,我会和阿佩说的,你路上小心啊!”苏阿奶和林斐阿奶几十年好闺蜜,也将林斐视为自个儿孙女疼。 林斐打伞穿过广场和街道,实在受不了,将刘海往上拨,露出额头透气,琢磨着得夹起来,闷得难受。 一路小跑到街道口的露天停车场。 梁延泽在不远处接电话,钟书汶站在车后冲她招手。 钟书汶正想质问她刚才小卖部的事情,林斐先开了口:“天气热,怎么不上车等?中暑了怎么办?” “嗯……”面对表妹难得释放出来的善意,钟书汶责问的话全部吞回去,“怕你找不到。” “上去吧。”林斐还将手里的伞递过去,“太晒了,拿着。” 钟书汶:“……” 还真会打个巴掌给颗糖,他是彻底被弄得没脾气了,绝对不是他怂,毕竟一箱冰棒才多少钱,再提显得他斤斤计较了。 钟书汶先上车启动车子,开空调驱散车里的热气,让林斐到边上等着。 林斐走向梁延泽,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 “我刚看了病例,先收了,你让叶湛安排好。” “有突发情况给我电话,我明早再过去。” …… 林斐走到他身边,电话刚挂断。 “梁医生,打伞。”林斐将伞举高。 梁延泽接过伞撑好,他稍微挪了一点位置,将太阳挡住,让她刚好站在影子里。 林斐对上梁延泽的视线,微微转动:“怎么……了?” 怎么眼神变得奇怪?似乎有一些不满意? 梁延泽抿了下唇:“没事。” 车子停在他们面前,钟书汶降下车窗:“快上车!” 林斐正要上车,梁延泽叫住她,提醒道:“头发。” 她想起揉乱的刘海,抬手顺了顺。 整个过程梁延泽看着她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他松了一口气? 男人真奇怪。 林斐先钻进车。 冷气打来的那一秒,灵魂得到了救赎。 梁延泽收伞进了副驾驶。 林斐将餐厅地址导航好,坐回原位处理微信消息。 两位好友得知她回江都,在没空查看手机消息的这段时间,她俩已经挑选好明天中午约饭的地点、餐厅,甚至连喝哪家奶茶都定好了。 钟书汶和梁延泽聊工作上的事,交流用的粤语。 林斐能听懂,但不会说,对他们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专心玩手机。 餐厅在购物中心六层,刚从电梯出来,梁延泽有电话打进来,他让他们先用餐,不需要等他,随后接起电话,朝着人流少的地方疾步走去。 点菜交给林斐,钟书汶坐下便急着给远在港都的外公回电。 聊到一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林斐明白他的意思,摆手拒绝。 并不想和外公交谈。 外公问:“姝斐呢?” “阿斐忙呢。”钟书汶尴尬笑了声,随便找了一个老人家听着舒服的借口糊弄过去。 外公只当林斐不在,说:“我最近在给姝斐物色相亲对象,有几个人不错,你和他们都有往来,帮忙参考参考。” 林斐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竖起耳。 “外公,晚点说……”钟书汶如坐针毡,不敢看林斐的表情。 外公严肃几分:“不能耽误了,我也和姝斐阿奶联系过了,她也支持姝斐相亲结婚,以后定居港都。” 钟书汶心里是赞同的,但不好说出口,起码林斐看着,他得驳几句,不然很容易被她认为他和外公是一边的,以后不搭理他。 外公才不管钟书汶的意见,逐个念一遍心中的人选:“林家小弟?” “不行!和阿斐一个姓,同姓不通婚。”钟书汶想也不想否了。 外公:“周家有个孩子……行二,单字劲。” “他们周家全是花花公子,别害了阿斐。”钟书汶说,“阿公你别物色我身边的公子哥了,没几个好人。” 林斐有点儿想笑。 她不喜欢外家的人,但钟书汶是例外,挺护着她的。 外公那边沉默了几秒,不确定问:“阿泽呢?” 钟书汶愣了,才反应过来的阿泽是指梁延泽。 林斐也是,停下了用吸管搅拌奶茶的动作,好奇他怎么回答。 “阿公……开玩笑吧。”钟书汶都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外公:“我说的几个你都说是混蛋,但适婚的也就只有这几个人,阿泽不好吗?阿泽哪里不好?现在已经是副高了,你呢,毫无建树!” 钟书汶着急了,都忘了控制语气,斥回去:“梁延泽大阿斐9岁,阿公,9岁啊!” “啊……这样啊,看不出来,我以为他们差不多。”外公说,“我再和你阿奶物色几个人,晚点再找你聊。” 钟书汶应付几句,把电话挂了。 林斐看着他一副着急上火没处发的样子,憋不住笑了。 笑得没心没肺,仿佛她不是事件的主角。 “你就喜欢看我着急上火是吧?”钟书汶对林斐隐藏的魔女性子可太清楚了。 林斐无所谓地摊手。 如果相亲对象是梁延泽…… 不挺有意思的么。 梁延泽从外面回来,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妙,但没多问,顺其自然地落座。 钟书汶‘唰’地站起来,指着梁延泽说:“你坐哪边?” 梁延泽感到莫名其妙,随后也意识到,他出于习惯和林斐坐到了同边。 以前…… 放在以前也不合适。 但第一次被人指出,才发现下意识的习惯有些亲昵了。 4、多雨时节 梁延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这一顿饭吃下来,钟书汶在有意无意地针对他? 他仅是在心中猜测,有人直接问了出来,准确是指出来。 “表哥,你这么刻薄干嘛?”林斐往嘴里塞一口蜜汁牛肉,吃得唇角都是。 钟书汶这辈子顺风顺水,作为钟先的孙子,外人也会给他几分薄面,除了这位表妹,说话比在场所有人的性取向都直。 “要你管我,你还替他说上话了?”都被点出来了,他也不装了,“你们什么情分?吃你的饭。” 林斐看向梁延泽,舔舐干净唇瓣才笑说:“我俩当然有情分了,还是你给牵的线,忘了?” 钟书汶哽住。 这还真的是他搭的线。林斐初到港都,家里小妹闹得厉害,接受不了阿公还有一个孙女,主要是不符合小妹理想中姐姐的样子,闹得家里头疼,长辈轮番出马劝和,林斐是个有脾气的,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怎么也不肯住在钟家。两头闹得全家头疼,钟书汶记得好友梁延泽在钟家附近有一套公寓,便暂时让林斐借住在那。 问题并没有解决,林斐每天积极到钟家报道,并不是为了讨老头子欢心,主要是为了气小妹,每次看到小妹无能狂怒才会满意离开。 爸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小妹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了,得有人治治。 大人能躲,作为同一辈的大哥不能,他夹在中间的那段时间过得很是心累。 “这话怎么说的,含含糊糊……”钟书汶将暧昧不清四个字咽回去。 林斐轻笑,梁延泽看得出她挺开心的,是那种戏弄完人的开心。 鬼精灵。 话题转开,午餐继续。 临近下午四点,阿奶给林斐来电话,说是准备了晚餐,让她今晚记得回来吃饭。 林斐特意只吃了七分饱,比起外面的店,还是阿奶做的本地菜正宗,如果能吃上小姨做的酿蘑菇,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顿是钟书汶结的账,不可能让林斐结账,不然他阿爷知道肯定骂死他。 三人出了店门,钟书汶要去一趟卫生间,走出去几步还特地返回,盯着两人看了又看,一句话没说,这才急匆匆地迈步子走了。 梁延泽疑惑:“他是有话要说吗?” “对啊,他怕我俩发展点什么。”林斐坦荡地说,“刚才外公给他打电话,想让他给我俩做媒相亲。” 梁延泽的笑变得几分无奈。 几年过去了,林斐还是老样子,我行我素,说话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我说真的,要不然他为什么突然冒出那句含含糊糊,下一句肯定是暧……”林斐适可而止,耸肩,“当我没说。” 梁延泽接话:“暧昧不清?” 林斐笑了。 没一会儿,他同她一块儿笑了,眸中有温柔的流光。 两人站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是商店玻璃前,他们隔着半米,友好的社交距离,装修华贵的商场放着舒缓的音乐,空调冷气十足,成了热腾城市里的避暑胜地,晚餐时间临近,客流量多了起来,人来人往,时而模糊他俩的影子,只能隐约看清他两相视一笑的画面。 他们的过去,含糊,暧昧皆有。 没有人划过界限,也没有人跨过,但放纵荷尔蒙做怪,心照不宣地沉迷风月之中。 漫长又短暂的两个月,她和他住在一起。 他带她看过维多港的烟花,牵着她走过暗橘色悬日的街头,并肩坐过落日飞车。 有朋友问过她是谁,他只笑说别开小朋友的玩笑。 便以为他把她当成好友的妹妹照顾,没有其他意思。 可当江都暴雪,她出宿舍大门看到他的那刻,她有些动摇。 他是来兑现承诺的——陪她过一次生日。 也正式和她告别,天亮便会奔赴国外,远离家庭,在异国他乡做一名无国界医生。 走前,留下了带着他体温的怀表。 他们的过往在此画上句号。 那段时光她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敢擦拭,任由它蒙上厚厚的灰尘。 那块怀表也压在箱底,不再启封。 好似无所谓地提及和玩笑,才能显示他俩对过去的释怀。 “笑什么。”回来的钟书汶冷脸打断,扯过林斐,“我先送你回老街,梁生你在楼下咖啡厅等我。” 林斐收回手:“绕一圈太麻烦了吧,一起呗。” 钟书汶迟迟不松口。 梁延泽雅笑说:“你们去吧,我直接打车回医院,病人情况比较紧急,我得去看看。” “好的,走了。”钟书汶没有多余的客套话,拉着林斐离开。 - 林斐从街口走到家,打了一路招呼,口渴得不行。 进到家门扯着嗓子喊一声阿奶,直冲到冰箱前,拿出小姑做的酸梅汁,喝了一大杯。 “大姐,给我留点……” 身后一道弱弱的男声提醒林斐。 林斐喝完最后一口才转身,含糊地打招呼:“阿垚你放学了啊。” 池垚看到冰箱里已经空的水壶,扁着嘴:“是啊,不止是我,二姐也从学校回来了。” 话音刚落,天井里回荡池鑫的怒吼。 “林斐,你故意的吧,这是和照相馆借的衣服,我才干洗好,你穿了我要怎么还回去,明天不还算我逾期!一天一百块啊!” 咚咚几声,池鑫从二楼卧室百米冲刺跑下来。 林斐推卸责任:“阿奶让我穿的,不信你问她。” 阿奶从织房走出来,扫了眼三人,说:“等会儿我给你洗,明天一定干。” “阿婆!”池鑫不满叫唤。 林斐上前接过衣服,说:“好了,这件事我不道德,等会儿我拿去干洗,明天领到给你还了。” 池鑫一把扯过衣服,瞪她一眼:“我自己也行!” 池鑫又咚咚地回了房间。 池垚这才敢发言,凑近林斐:“大姐,你哪惹二姐了?” 一件衣服而已,哪至于扯着嗓子对喊,二姐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一般这个情况,绝对是两人有矛盾。 林斐耸肩:“不知道啊。” 她要是知道也不会是这个局面了。 席间池鑫也没给林斐好脸色,沉默地扒饭。林斐无所谓,只要不惹到她面前就把对方当屁放了,不过吃到他们妈妈,也是她小姑做的酿蘑菇,大方地不计较,还在晚饭结束开电驴送她去地铁口。 池鑫是江都大学工商管理专业大三学生,晚上宿舍有门禁,刚开学查得严,不能留宿在家。 池鑫和池垚是小姑的孩子,离婚后都被小姑带回了娘家。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嘛,和许多兄弟姐妹一样,小吵不断但感情一直很好。 路过街口的小卖部,林斐进门买了一根棒冰,阿伯没收她的钱,说是今天一个男人买完单,临走前另一个男人买了一包烟,没让找零,算作她这周的零食钱。 林斐一猜便知是梁延泽。 一块儿住那会儿,她身上没钱,外家觉得她吃住都是家里开支,也就没给,梁延泽在楼下便利店定期放一笔钱,她可以随时下楼买需要的物品。 林斐道了谢,回到电驴旁,打开包装袋,将冰棒分成两截,递给池鑫。 池鑫臭着脸扫一眼,抱紧怀中装着从照相馆借来的瑶族服饰,不大不小地哼了声。 “我不要。” 她俩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分一根棒冰吃。 林斐啧了声:“我做了什么事,你对我意见这么大?” 池鑫瞪过去一眼:“你回来干嘛?” “哦!原来是不满意我回来啊。”林斐说,“怎么办,要待好久的呢。” 池鑫眼中的火苗窜高:“你该不会是要回江都发展吧?你发疯了么?海市发展前景这么好,你回来干什么。” “你怎么比阿奶还咋呼。”林斐还是不理解池鑫对她回江都抵触的情绪为何如此强烈。 池鑫扯开林斐的衣摆,防止融化的水滴湿:“你上个月和我说辞职不是开玩笑的啊!回家过假期可以,你可千万别回江都,你是忘了阿奶催你去港都定居的事了么?” “我自个儿有数,你好好读书,别瞎操心我。”林斐耐心有限,也不充当知心姐姐了,将棒冰塞池鑫手里,跨坐上电驴,朝五百米外的地铁站驶去。 到了后,池鑫终于给了林斐回家到现在的第一个好脸色。 “懒得说你了,我才不爱多管闲事。”池鑫碎碎念,“赶紧找公司入职吧,不然就真的要去港都定居了。” 林斐真不知道池鑫到底是她表妹,还是事业粉。 “我明白了,你怕我在江都经不住阿奶的软泡硬磨,答应到港都定居,然后再也不回来了,是吧?”林斐笑说,“原来斥责之下是深爱啊!” 池鑫红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拎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话痨!” 林斐冲着进站口喊:“到学校记得给我发消息啊!” 林斐迎着最后的落日余晖回家。 晚饭后,闷在家避暑的人终于出来活动,民俗广场热闹,打球的、跳广场舞、孩子嬉闹,是这个时刻街道最热闹的地方。 阿奶和小姑也出门找好友唠嗑了,池垚也出门皮了。 林斐不着急回房间,坐在一楼天井藤编的摇椅,吹着日落后变凉的风,心无杂念的,享受会儿自然馈赠的宁静。 火烧云后是盛大的蓝调时刻,繁星低垂,蝉鸣声时大时小,在空旷的大楼之中,微风路过的声音都格外的明显。 家里的灯没开,照进来的光昏暗得恰好,风拂面,催人欲睡。 池鑫的消息发来,她才睁开眼。 林斐回复池鑫后,退回联系人页面。 迟疑许久,她点开搜索,输入了「梁生」。 聊天框弹出。 换了几次手机,聊天记录她一直备份着。 最新的消息是六年前。 半晌,她点开输入框。 【谢谢梁医生的雪糕。】 几秒后,她删掉。 很快钟书汶就要回港都了,她和梁延泽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5、多雨时节 体谅林斐在休假,阿奶没有催她起床。 十点不到被两位损友的电话吵醒,一个劲催出门聚餐。 中午十二点,林斐一脸素净,和全妆的好友在购物中心餐馆见面。 两人盯着林斐上下打量一番,没有任何时尚感的纯粉色t恤搭配超短牛仔裤,在看到她脚上的洞洞鞋,实在忍不住了。 “木木,我仨也半年没见了吧,我们精心打扮见你,你怎么能洗把脸就出门啊!”涂夏先开了头。 梁烟洳紧接着:“你对我两也太不上心了!” 林斐拉开凳子入座,撕开餐具塑料膜,用热茶泡一遍碗,不以为意说:“放过我吧,上班天天带妆,还要花心思搞穿搭,休假就让我穿点舒服的。” “再说了,我仨初中就一块儿玩,什么样没见过,又不是旅游出片,实属没必要。”林斐看到旁边的奶茶,拿过给她点的那杯,插管吨吨地吸了两大口,晒了一路的太阳,可太需要一杯冰水了。 梁烟洳:“那你得为我俩的妆买单。” 涂夏点头如捣蒜。 “两位女士有话直说,我不接受任何套路。”十年友情,对彼此性子再熟悉不过,林斐知道两人没憋好屁。 两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小点儿声,人家还以为我们有毛病。”林斐注意到隔壁桌诧异的目光,制止戏瘾上来的好友。 涂夏直接问:“坦白从宽,你是不是辞职了。” 梁烟洳:“别对我们撒谎,看你眼睛就能知道答案。” “是。”林斐对好友坦坦荡荡,“我也没想对你们撒谎,你们又不是我阿奶。” 两人都知道林斐阿奶想让她到港都定居,所以不愿意告知已从海市辞职。 “你打算怎么办?”涂夏问。 林斐用吸管搅拌沉底的小料,语调平平说:“找到工作再坦白吧,目前的想法是这样。”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在家住两天可以,住一周、两周,阿奶不可能不起疑。”梁烟洳说,“隐瞒不是好办法。” 涂夏持不同意见:“你明天搬我家里,随便住多久。” 梁烟洳给了涂夏一肘子:“你可别乱来,万一阿奶知道了,会把木木骂臭的。” “没事啊,阿奶不是最喜欢我俩嘛,东窗事发我们就跟着去木木家住两天,一起帮她哄阿奶。”涂夏为自己的想法手动点了赞。 梁烟洳:“我怕阿奶会用扫帚将我仨一起赶出门。” 三人从小一块玩,假期没少到彼此家里住,早和家长们混熟了。 服务员上菜,打断了争论的两人。 林斐在她们又要开始新一轮争论,及时打断:“不了。” “这事不能胡来。”有林斐支持后,梁烟洳要对涂夏教育一番。 这边还没开口,林斐又说:“你结婚了,我住你家里不方便。阿洳家可以考虑。” 梁烟洳愣了一下:“我也结婚了啊!怎么我家就可以考虑!” “你不是常年和你老公分居吗?”林斐是认真思考了可行性。 涂夏不道德地笑出声。 梁烟洳和丈夫是家里介绍认识的,用他们有钱人的那套来说是联姻,两人结婚三年貌合神离,各忙各的工作。 “别说了,我爸妈不满我俩一个月才见一次面,还把我工作地点调换到开发新区,离他公司就两公里,现在午饭都要一块吃。”梁烟洳露出愁容,“他食欲倒是好了,我瘦了三斤。” “工作狂你少加点班,会胖三斤。”涂夏毫不留情戳穿,“别乱给裴少甩锅。” 林斐不让好友们为难,说:“算了,反正我月底还要回一趟海市,处理我留在出租屋的行李,不行的话,阿奶催我了就回海市住,空窗的这段时间给江都的公司投简历吧。” “木木,你以前是游戏公司的文案吧,这还不简单。”涂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梁烟洳,“叫你老公给个内推名额,他业内也认识不少同行,多给几个供我们木木选择。” “涂涂你别添乱啊,你知道他们夫妻貌合神离,别让阿洳为难。”林斐夹了一筷子肉喂到涂夏嘴边,让她安分。 “只是一个内推名额,我还是可以问到的,你对他公司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比他好的公司我也可以问到。”好友的事梁烟洳比谁都上心。 林斐婉拒了好友的好意,因为不确定下一份工作想要做什么,害怕辜负了好意。 两人也看出她的意思,让她想好了随时提。 用完午餐,林斐陪两人逛街,顺便给难得化妆出门的两人出片。 结束聚会,林斐回到春溪老街。 太阳西沉,风逐渐变凉,林斐放慢了回家脚步。 霞光被四四方方的自建楼切割,斜斜的长方形光块落在光滑的青石板上。 家家户户亮了灯,明明现在已经没有人用柴火烧饭了,空气中还是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柴味,还有家常饭菜的香味。 林斐的形容比较俗,用一个文艺的词来说,这叫人间烟火味,带着温度的香气。 坐在廊檐下乘凉的邻居看到林斐,和她打招呼。 标准问候——去哪回来、吃了没。 林斐一路打招呼到家,进到院门,闻到了家里的饭菜香。 阿奶烧的饭菜和别家是不一样的,更香、更诱人。 “阿奶!我回来了!”林斐晓得阿奶就在厨房,还偏要用在三楼都能听到的声音喊一嗓子。 阿奶声音不大不小:“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接着用更大的嗓门冲楼上吼:“阿垚,去广场叫你阿妈回家。” 下楼的脚步声代替了回答。 林斐在海市独居,上班忙,假期又常加班,吃的全靠外卖解决,这会儿吃到家常菜,多吃了一碗米饭,菜也扫荡了一半。 池垚捏着筷子,露出震惊的表情:“大姐……你拾荒回来吗?” 小姑一巴掌招呼过去:“多嘴,好好吃饭。” 长辈们都喜欢食欲好的晚辈,大口吃饭是对厨艺的认可,阿奶和小姑不停地给林斐夹菜,笑盈盈的,十分开心。 阿奶问:“还吃吗?” “不吃了。”林斐笑说,“我看到冰箱有西瓜,留一点肚子吃。” 小姑笑了:“好嘞,我们等会儿吃西瓜!” 池垚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这就是常年不住在家里,偶尔回来的待遇吧。 不像他,已经变成万人嫌了。 他们用完晚餐,本该在学校的池鑫出现在大院。 “你怎么回来了?”池垚先出声。 池鑫嫌恶地瞥一眼亲弟,先叫了声阿婆,排着林斐坐下。 阿奶问了同样的问题,池鑫才说:“刚和朋友聚餐结束,明天没课,周末也没有安排,干脆回家住几天。” 池垚听完二姐的回答,感觉他被排外了,识相地放下碗筷:“我回房写作业了。” 阿奶闲的时候喜欢做壮锦做些麽乜,形状如一个小人伸开四肢抱住一个圆珠,里面填满十几种中草药,有辟邪、平安等多种美好寓意。 逢年过节都会给家里的孩子做,人手一个。 手忙活,嘴还闲着,阿奶又念叨林斐去看望外公的事。 “阿奶,你就不想我回江都工作生活?”林斐吃了口西瓜才说话。 池鑫抢先说:“你外公家殷实,在那边生活更轻松,你傻啊。” “阿鑫说得没错。”小姑从手工活中抬起头,应和了一句。 突然一个皮球滚到家中院子,对门的饮品小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跑出来,进到院子先和林斐对视上,见到陌生人,大眼睛眨巴眨,不敢动,直到池鑫问她要不要吃西瓜,认出熟面孔,脸色缓和许多。 “阿奶你看,应水映和江华毕业后回老街生活也挺不错的,女儿都有了。”林斐用身边同龄人举例。 阿奶:“阿华是市里选调生,分配到街道办历练,水映做设计在家接稿子,开的咖啡小店营收也不错,你和他们一样吗?” “我懂了。”林斐捏了捏小女孩的羊角辫,“我嫁个本地人或者和街道的男生结婚,你就能接受我在江都生活了。” “你胡来!”阿奶眼睛瞪大,眼周的皱纹都平整了。 林斐笑了笑,戳了几下女娃娃的肉脸,回房前走到桌边拿走做好的麽乜:“我拿四个。” 阿奶看着林斐的背影,手压在胸口上:“你去哪?还没说完话呢!这孩子要气死我,她该不会真的有想法吧?” 亲孙女脾性她再清楚不过,要么躺平混日子,一旦有想法执行力比任何人都强。 池鑫给小孩擦嘴巴,又给她两片西瓜,让她拿回家,一面说:“阿婆你放心好了,我姐……喜欢成熟稳重的类型,最好年长她几岁,我们老街暂时还没有符合条件的。” 深知林斐所有暧昧史的池鑫对她的择偶标准再清楚不过,而且林斐有个除了她别人都不知道的怪癖,常人接受不了,非常笃定短期内找不到符合条件的结婚人选。 阿奶还是不放心,但孩子大了,也不能强制安排,叹了口气,拿起新的料子做新的麽么。 “林斐,你多拿了一个!”阿奶朝楼上喊。 林斐从阳台探出一个头:“三个不是吗?没有多拿。” 阿奶想不起到底是三个还是四个,说了声算了,再做就好了。 - 林斐在阿奶第五次问她要不要去港都拜访外公,她收拾几套衣物,借口找朋友办事,住到了外面。 但她不想太早回海市,正巧钟书汶打电话给她,得知他这半年都在江都,还有固定住所,便打算去借住两天。 钟书汶发来地址,在靠近江边的一个高档小区,还贴心的给林斐叫了滴滴车。 车上,林斐收到钟书汶的消息,他还在医院忙,抽不开身,给她消息:【我还在手术,你先回家等我。家门密码是777666。梁生住我对面,他刚下班回去,你有急事可以找他。】 林斐视线落在‘梁生’两个字,明知故问:【谁?】 钟书汶:【梁延泽。】 她感到意外。 梁延泽难道也和钟书汶一样,半年都待在江都?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保安敲了敲车窗,示意林斐降下车窗确认身份。 钟书汶已经报备过,保安在林斐说出单元楼和房号之后才放行。 林斐站在电梯前,犹豫一秒,摁下了下行键。 直到站在闷热的地下停车场,林斐不由得想笑,也不知道为何升起一种她也说不明的期待。 或许…… 一辆黑色的卡宴驶入林斐视线,开到她所站的位置,她看清主驾驶位上男人俊朗的容颜,唇角微微上扬。 没来错,期待也没落空,他正好下班。 流畅地倒车入库,车子熄火,男人开门下车,手里拿着公文包和西装外套,镜片下是一双盛满温意的笑眼,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情绪。 “好巧!”林斐笑得非常自然,仿佛就是偶遇,不是人为制造。 梁延泽问:“是来找阿汶?” 林斐点头。 “怎么到地下车库等?”梁延泽眼神落在林斐身上。 明明盛满温柔,却令人感觉紧张,有种绵里藏刀的错觉。 经过职场摧残两年的林斐已经学会了假话用真口吻说,“表哥说他马上下班,让我在这儿等他。” 梁延泽又不会去问钟书汶,就算是问了,林斐装傻就好。 “他今天这台手术不会太早结束,去我那坐会儿?”梁延泽贴心问她,看样子并没有起疑。 林斐进退有度,尽量刻意,又不刻意:“不了,我知道表哥家密码,就是需要刷卡才能摁楼层,他说你们住同层,捎带我就好。” 梁延泽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嗯,走吧。” “对了,送你这个。”林斐为了快点翻过话题,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麽乜,“快到中元节了,我阿奶和小姑会做一些驱邪求平安的小物件。” 从不迷信的梁延泽迟疑几秒,伸出手接过。 在她掌心显得大个,到了他手里成了小小一个,只是这东西他第一次见,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有几分为难,还是礼貌道了谢。 林斐看得出他的迟疑,又说:“你可以挂在车内后视镜,保佑出入平安!” 梁延泽打开车锁:“现在挂吧。” “我来帮你。”林斐拿过,打开副驾驶上车。 车内冷气还没散尽,进去后仿佛从火焰山来到凉爽的山间,私心作祟,放慢了挂饰品的动作。 梁延泽的车内饰偏暗,红蓝色的麽乜像误闯了灰色世界,摇摇晃晃,灵动可爱。 林斐从车上下来,拍了拍手:“好啦!” 梁延泽还没回话,驶入的新车辆打断了他们。 钟书汶下班了,回家比预想的早。 钟书汶快速停好车,急匆匆拿好东西下车,跑到林斐面前就问:“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和保安说一声,他给你刷卡上楼吗?” 林斐瞄了一眼梁延泽,他眼中的笑意加深,忽然感到耳朵和脖子有些热,小伎俩就这么被看穿了。 “我饿了。”林斐也不辩解,眨巴着眼睛,硬生生转话题。 钟书汶正要念叨,又想到林斐那句‘话密了’,只好吞下到嘴的话,说:“今晚吃火锅,我买了食材,走吧。” 三人一起乘坐电梯,梁延泽刷卡摁下7层。 两个男人简单问好之后没有再说话,估计上班累了,林斐识趣地保持安静,下意识地琢磨在停车场时梁延泽的表情。 电梯门再次打开,钟书汶朝家的方向走,正想着要不邀请梁延泽一块儿用晚餐好了,毕竟他也听到了今晚他们要吃火锅。 他转头看向对面,脸色一变,黑沉沉的,不悦低吼:“林斐!你去哪!跟谁回家!” 梁延泽转头,和林斐四目相对。 她就跟在他身后,不超过半米的距离。 开小差的林斐回神,咳了咳:“不好意思,习惯了。” 6、多雨时节 林斐不确定关门前是不是听到了梁延泽笑了声,也没机会给她在琢磨,钟书汶正在大发雷霆。 钟书汶一面收拾侧卧,一面愤愤地说:“什么叫‘不好意思,习惯了’,你俩拢共没见过几次面,又是习惯坐同一边,又是习惯跟着回家,故意气我是吧?” 林斐坐在床尾沙发,百般聊赖地摸着指甲,不着调说:“表哥,你敏感肌?” 钟书汶气得脖子红了,也就林斐有这本事把他气成这样。 “我好心给你收拾住的地方,你就这是这样呛我?”钟书汶抖了抖被子,“起来!碍事。” 林斐起身,靠着角落的梳妆台,笑说:“好了表哥,我请你喝奶茶,开心些。” “你想喝吧?”钟书汶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三分糖。” “好嘞!”林斐打开外卖软件挑选奶茶店铺。 饭桌上,钟书汶喝着林斐给他点的奶茶,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想着是她的心意,给面子的多喝了几口。 本来到这儿可以翻篇了,话题莫名地绕回了梁延泽身上。 “等会儿,你说你要在江都待一年,梁延泽会比你更久是什么意思?”林斐问完察觉到钟书汶脸色微妙,给他夹了一个丸子,补了句:“大哥你就不能待久一点么?” 话题落回他,脸色缓和了些:“我只是来交换学习,他是市医院特聘的副高,而且他母亲也住在江都,应该是打算在江都定居。” “定居啊——”林斐唇角悄然勾起一个弧度,前几晚压在心里的想法又冒出。 钟书汶表现出不耐烦。 怀疑是他反应过激,自从听到爷爷有意让他给林斐和梁延泽做媒,这几天看到梁延泽,怎么看怎么不满,从前的那些敬畏心全变成了警惕心。 可能他真的想多了吧。 毕竟他俩年纪差这么多,年轻人之间更有话题,林斐又是个跳脱的性子,肯定会喜欢风趣的小男生,而不是老派的梁延泽。 林斐很会看人眼色,换了话题。 果然,钟书汶瞬间从怨念比鬼重转变成开朗阳光的大哥。 洗漱好之后,林斐在房间做棉娃娃的衣服。 虽然她没有做织娘的潜质,但从小和阿奶优秀绣娘学做手工活,复杂的织布她做不来,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是没什么问题。 给棉花娃娃做衣服这件事还得从大学说起,三个舍友在玩同一款游戏,喜欢养角色相关的棉花娃娃,衣服破了专找会针线活的林斐补,知道她针线活不错,逐渐从补衣服变成做衣服,为了表达感谢,三位氪金富婆舍友还把她介绍给其他游戏好友,小生意就这么做起来了。 为了进一步了解各类游戏,满足客户需求,她空闲时间也会玩。大学三年不仅攒到了一笔钱,还在毕业季海投简历时,因为专业和游戏经历获得了一家大厂的游戏文案的工作。 工作后她不再接单子,但宿舍群至今还在活跃,三位贵人舍友的单子还是会接,估计是她们把她辞职的消息传了出去,以前的客户找了上来,目前手头上已经排了十多个单子。 右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几次,消息不停弹出,林斐无法专注,放下剪刀,查看消息。 三人好友群里,涂夏和梁烟洳闲聊。 林斐想起离家前阿奶交代的事,插话道:【今年的护身符做好了,阿奶让我转交你们。老地址对吧,我明天同城给你们。】 涂夏:【!!!】 涂夏:【阿奶啊阿奶,我一定是你走失的孙女,我太爱你了!】 梁烟洳:【阿奶真好,比我亲奶奶都好!我爱阿奶!】 林斐看不下去浮夸的好友:【行了啊,阿奶不在群里,别乱嗷。】 留着两人继续扯皮条,林斐赶着收尾,顺便画一些新款式的设计稿。 深夜,林斐听到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猜想是钟书汶接到了紧急电话去了医院。 她翻个身,酝酿睡意,保证自己好每日10小时的睡眠时长。 早上11点,林斐醒来,懒得下厨,随便从冰箱找一盘切好的冰西瓜垫肚子,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缝纫机赶工。 钟书汶的同事家里有事,他临时顶班,排了一天的手术,暂时回不来,只来得及给林斐留言,让她自己解决晚餐。 林斐有个毛病,做喜欢的事会全身心沉浸,忘记时间。 两套衣服做完,抬头一看,天边只有一抹橘色的残阳,夜幕笼罩整座城市,五彩的霓虹灯闪烁。 这才意识到肚子饿了,她打开外卖软件,订了一份新疆炒米粉和炸鸡,又点了一杯奶茶。 吃完后,接着做今天的第三套娃衣。 林斐缝完袖子,忽然感觉小腹处一阵抽疼,以为是生理期到了,急匆匆地跑去厕所,但并不是。 她没多在意,回到桌前。 才坐下来,模糊的钝疼愈来愈烈,甚至能感受到背后冒了冷汗,掌心冰凉。 她蜷缩在椅子里,试图缓解。 前几次经期的前三天都会腰酸背痛,第二天就会好了,林斐心想不能再熬了,得休息了,这是身体对她的警告。 等到疼痛减弱,她赶紧洗了个澡,中途还吐了一次,怀疑是晚上吃的东西太杂造成肠胃不适。 躺回床铺,疼痛再次袭来,比上一次还要猛烈,持续的锐疼让她呼吸变得急促,闷在被子里哼了几声。 硬生生忍了十多分钟,感觉睡衣都要湿透了,她坐起身,用尽力气收拾好手机和身份证,打算去附近医院就诊。 等电梯期间,林斐翻着通讯录,悲观地想,万一真的出了意外,也得找个人收尸。 想着联系钟书汶,但他排了一整天的手术,便不麻烦他。 其实独自一人看病也没什么,只要意识还清醒,她就能自己做完全部的事。 “叮”—— 电梯门打开。 “林斐?”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林斐抬头,撞入梁延泽黑眸之中,同时熄灭了手机屏幕,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口渴了有人送水,她也有运气遇到这等好事。 ——心想就他了。 梁延泽将手机放到口袋,往前走一步,林斐跨进电梯,直接扑过来,他眼疾手快接住。 “病了?” “要死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空气安静几秒,她抢着又说:“梁医生,我要疼死了。” 她没说假话,像有巨物压过,仿佛要被碾碎,无法正常呼吸。 梁延泽神情凝重,眉间的柔和被严肃代替:“哪不舒服?” “三小时前突然钝疼,洗澡时吐了,喝了热水也不缓解,逐渐变成尖锐的疼。”林斐和去医院挂门诊一样,仔细交代状况,“嗯……我经期正常,这个月还没到时间。” 梁延泽摁下b1楼,单手扶好林斐,用手摁在她肚子上,“是这里?” “小腹。”林斐拉过他的大掌,放在小腹右下角。 梁延泽被她大胆的动作惊了下,指尖微微蜷缩,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轻轻摁压,温声问:“这里对吗?” 林斐吃疼地哼一声,额头冒了冷汗,说不出话了。 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梁延泽直接将她公主抱起,阔步走向不远处的车子,将她放在后座,启动车子,赶去附近医院。 路上,林斐明明疼得面色苍白,力气都使不上,这会儿还强撑着交代他。 “你别告诉我表哥,他还在手术,不能分心。” “我不想阿奶他们担心,你也别联系他们。” “我朋友也很忙,我不想麻烦他们。” “梁医生你……” 梁延泽快速接话:“你先保留体力,我陪你。” “哦。”林斐舔了舔下唇,她才铺垫好,还没说请求呢。 男人柔和的声音也让她从突发疾病的慌张中缓过来。 梁延泽已经提前联系了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早早在门口等着,车子一停,他们便上来接过林斐。 “梁主任,秦主任现在抽不开身,我来接人。”年轻的男医生和主驾驶下来的梁延泽打招呼。 护士顿了一下,问道:“梁主任,你不是刚下班?这是……” “这是钟……”梁延泽正要介绍林斐 躺在推床上的林斐打断:“梁医生,我要疼死了。” 她可不想和钟书汶扯上关系。 梁延泽站到床的一侧,搭了把手:“先送她进去吧。” 进到急诊,秦主任过来看到梁延泽打了声招呼。 梁延泽交代了林斐的情况,秦主任用听诊器听了一遍肠胃的声响,还叫了梁延泽一起。 梁延泽解开袖扣,挽起,露出小胳膊,接过快速地听了一遍。 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从林斐这个角度看去,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想到这,她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都疼成这样了,还有精力瞎想,嫌病得太轻吗? “梁医生……我真的要疼死了。”林斐怎么感觉这几人都不紧张啊,后面是不是还要叫推她进门的男医生也听一下,用作教学示范。 “先别说话。”梁延泽工作时端肃认真,和平日里给人温柔似水的感觉不一样。 “以前有过右下腹坠疼吗?”秦主任问。 林斐点头又摇头:“一直以为是痛经。” “你先按照流程走吧。”梁延泽放下听诊器,用免洗手酒精洗了手。 梁延泽和秦主任出到帘子外面,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后面来了另外一个主任给她做了b超,综合血检的结果,确诊是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 深夜的急诊人和白天一样多,林斐脑子嗡嗡的,一种说不清楚的害怕涌现。 帘子被挑开,梁延泽进来,说:“你表哥的手术至少还需要一小时才能结束,你先做手术,我等会给你办住院。” “梁医生……”林斐靠在床头,手还压着腹部,害怕问,“我不会有事的吧?” 梁延泽坐在她床边,淡笑说:“秦主任和方主任一脸轻松,说明绝对没问题,毕竟真的有大事,医生们绝对会第一个抢救你。” 林斐笑都没力气笑了,网上的段子还能让她在生活里遇到。 “梁医生,你可真不会安慰人。”林斐知道他是想让她放宽心态,故意说的笑话。 下一秒,她被他温柔揽入怀。 他的大掌在她脑后轻轻摩挲:“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我在手术室外等你。” 强撑一晚的林斐鼻子泛酸,靠着梁延泽的肩膀,得到了她人生少能拥有的安全感。 7、多雨时节 林斐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到了十九岁那年的雨季,大好假期,最该是到太阳下玩耍的季节,港都却有下不完的暴雨。 明明港都和江都的天气相差无几,她情绪却总是恹恹的,对所有事情提不起兴趣,应付完一日的实习,迫不及待回家。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她困住,只能站在廊檐下等雨停。 雨下得比预期要久,出门不习惯带伞的林斐等不耐烦了,冒着雨去了公交车站。 回到家时,她已全身被淋湿,撩开黏在额头的刘海,吐出憋在心里的一口浊气。 港都没意思极了,如果不是阿奶几番请求,林斐绝对不会来。 悲观的念头冒出来,她拍了拍脸颊,勒令不准再自怨自艾了,来港都的目的本来也不纯洁,这段时间好好做孝顺的外孙女,大学四年的的学费都不用愁了,可不想阿奶为了给她凑学费再辛苦劳作。目前的状况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和钟家人同住一屋,偶尔还能回去气气钟姝渝。 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林斐唇角缓缓上升。 港都也不全然无趣,某些人还是挺有趣的。 “梁医生!”林斐跑向他。 梁延泽转身时,人已经扑到他怀里。 “你……没带伞?”少女身上湿哒哒的,皮肤冰凉,他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而是将臂弯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林斐也不怕他嫌弃,紧紧抱着他胳膊,故意把他衬衫也弄湿了:“是啊,不习惯带。” 梁延泽:“今晨出门我说可能会下雨,不是嘱咐你带了吗?” “是啊,但你没放我包里。”林斐笑得眼睛弯弯的,期待他接下来的……斥责。 而男人只是无奈地轻笑声:“如果没带,可以call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林斐:“哦!这个忘了,下次记得。” “不记得带伞,倒是记得打电话给我。”梁延泽笑容温柔,“也好,能记住其中一件就行。” 虽然回家及时地洗澡、喝姜茶,但林斐还是发烧感冒了。 她不让告诉钟家人,梁延泽做完了当日的两台手术便回家照顾她。 刚退到低烧的林斐正在家里溜达,梁延泽进门看到这一幕紧忙走过去。 “去躺下休息。”他从没见过才退烧就如此有精神的病人。 林斐拉着身上宽松的t恤:“好热,梁生你开开空调好么?” 无事梁医生,有事梁生。 奈何梁延泽吃她这套,但她病了,没得谈。 他转开话题:“我给你熬粥。” 林斐直接坐在地上,趴着沙发:“我不喝粥,我要喝热可可,不对,是冰可可。” 她说完观察梁延泽的表情,帅脸还是温和的,一点……惩戒她的意思也没有。 “……喝汤吧。”她见好就收,朝他伸手。 梁延泽上前扶起她,颇为无奈地说:“你在试探我?” “对啊。”林斐点头如捣蒜,以为他能明白些什么。 “试探什么?”他问。 她扯了一声长长的‘唔’:“你会不会惩……骂我。” “你希望我这么做?”梁延泽不理解,怎么有人会期待被骂?是骂吗?她没说完的那个词又是什么?那才是她真实的想法吗? 他心里冒出许多奇怪的猜测,任由他怎么努力也无法顺清楚。 她舔了舔唇瓣,担心梁延泽会对她印象变差,摇头:“怎么会!我又不是变态。” 梁延泽盯着林斐的表情,试图判断她说的话有几分真。 可惜,看不出。 可能她的想法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了,但能超出他认知的事,实在太少了,林斐占绝大部分。 忽然的—— 男人的食指抵在林斐脑门上的冰凉贴,帮她整理刘海。 “好了。”梁延泽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做饭。” 林斐拿出手持镜子,发现男人不仅将刘海平分好,就连弧度也弄成一样的。 再看一眼柜子里按照颜色由深到浅摆放的书,还有从高到低摆放的香薰。 她不由得一笑,好像发现了他的秘密。 梦的后面很碎,记得不太清了。 再醒来时,阑尾手术已经结束了,打了止疼,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可能因为做了一个好梦,对手术没有什么实感。 急诊病房外的走廊,钟书汶的声音吵得人脑壳疼。 “阿斐进医院的第一时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万一人出事怎么办?这同意书怎么能让她签,应该我来,我得看着她!” 林斐以为钟书汶无理取闹的对象是急诊科的秦主任,结果回答的却是梁延泽。 “我特地联系了方主任下来看诊,手术也是他亲自做的,不会有事。” 梁延泽略微无奈,钟书汶遇到妹妹的事,好像就没有办法理智思考,况且阑尾手术只是外科手术里的小手术,都把胃肠外科的主任叫来了,还有哪不放心。 “你……” 林斐实在听不下去了,喊道:“表哥,你再乱喊就是医闹了。” 钟书汶停下声讨梁延泽,急匆匆地进门,走到床边关切问:“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吗?” “不好,本来还可以多睡一会儿,你把我吵醒了。”林斐看向跟着进来的梁延泽,“梁医生可是救了我,不然你现在回家看到就是冷冰冰的我了。” “少说晦气话。”钟书汶摁了护士铃,“我找秦主任来看看你。” 钟书汶不放心,亲自出门去找人。 站在一旁的梁延泽正要抬腿跟上,裤子被扯了扯,他顺着低下头。 “没和我阿奶说吧?”林斐知道梁延泽会告诉钟书汶,这没什么,千万别让阿奶跟着担心,她真的会良心不安。 梁延泽拉下她的手,放到被子里:“只和你表哥说了,放心。” “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林斐艰难地扯出一抹笑。 梁延泽淡淡一笑:“好好休息,现在笑的话……” 林斐神情一秒变严肃,眼神充满警告。 “也好看。”梁延泽收回刚才的话。 林斐又扯了一抹笑,他不由得轻笑出声,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好好休息。” 钟书汶带着秦主任进门,林斐松开了手,安分躺好。 接着就是秦主任将她当成了师范教学,几个研究生和博士生轮番上来给查看她伤口。 林斐无力反抗,乖乖躺好。 等人终于走了,轮到絮絮叨叨的钟书汶上阵了。 “医生说你长期暴饮暴食,短时间内体重暴涨,患上了脂肪肝,然后长期地节食减脂加重了肠胃炎,现在身子虚得厉害。” “表哥,我节食是为了减肥,要不然我就要脂肪肝中期了。”林斐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你就不能有更健康的手段吗?”钟书汶指着门口,“梁生又是怎么回事?你能找他,就不能给我一个电话?” “哥。”林斐想说他在手术不好打扰,顿了一下,改了说辞:“我发现你都不叫大哥了,张口闭口就是梁生,你对梁医生有意见吗?” 钟书汶话被堵住,憋红了脖子:“你……你……我懒得说你!” 世界安静下来了,钟书汶回科室收拾一番,下来给林斐陪床。 好在钟书汶还要上班,林斐有半天不需要面对他。 在医生的建议下办了一周的住院,林斐除了画下一批新衣的设计稿,急诊人少的时候她会出门逛逛。 先是认识了一只流浪猫,她买了些猫粮喂它,不晒的下午一起在树荫下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她除去喂猫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来二去便和负责她病床的护士菜菜聊熟了。 中午还会拿着钟书汶给她的食堂饭卡请护士站的护士喝奶茶。 “你们急诊能常见梁医生吗?”林斐问。 菜菜知道林斐是钟医生的妹妹,而钟医生是梁主任的好朋友,打听也正常,如实告知:“会诊的话会下来,心外科那边忙,梁主任手术排得也多,还是很少见他的。” 林斐小声嘀咕:“想见他有点难啊,我的心脏可没啥问题。” “你说什么?”菜菜靠近了些。 林斐笑了笑:“我说你多吃些,不够还可以买!” 菜菜摆手:“不了,你给我们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林斐在离开食堂前又买了一袋零食给菜菜,感动得她眼泪汪汪,非要加微信好友,愿意为林斐肝脑涂地。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钟书汶的微信消息:【林姝斐你是在医院便利店买黄金了吗?怎么五百块就没了?】 林斐收起手机,折返回便利店。 几分钟后,钟书汶暴怒的语音发来:“怎么三百块又没有了?你是要买空便利店吗?” 第二段语音:“怎么又是三百块没了?你是遇到老板打劫了吗?” 林斐没有回复,散步回病房,保证十分钟后钟书汶会感谢她。 钟书汶:【你用我的饭卡请麻醉科喝奶茶?】 林斐:【哥,我是帮你积累人缘。你一个公子哥,小气巴巴的,不像话。】 钟书汶:【听说你给心外科也送了?还是以我的名义?】 林斐:【医院都知道你和梁医生是好友,友情支持一下很正常,好人缘是要靠积累的。再说了,大哥你心胸宽广,不缺这几百块。】 钟书汶:【……】 他这会儿说啥都不是了,变成个位数的饭卡让他心凉,但同事的道谢让他感动,冰火两重天,精神状态堪忧…… 林斐特地绕了远路,去了菜菜说梁延泽常停车的位置。 车还在,看样子是还没下班,又或者是在上晚班。 她看到车前的狸花猫,是一块晒太阳的老朋友。 它也看到了她,立马躺倒在地打滚,露出肚皮,引诱她上前。 “你个小机灵,还没到饭点就知道来找我了。”她掏出口袋里的小肉干,撕碎放在地上喂它。 小猫并不怕人,才相处一会儿,就允许她上手摸它了。 “身体感觉如何了?” 温柔的男声随着晚风拂过她耳畔。 林斐转身,原地蹦了蹦,表示自己没问题,笑问:“梁医生,下班了?” “嗯,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梁延泽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待不住,出门逛逛。”林斐脑子一转,“这……有一只瘦弱的流浪猫,你下班正好有空,能不能和我一起送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他们那收留流浪猫。” 本来她也打算出院时将这只猫送到附近的收养站,起码以后不会饿肚子。 梁延泽看了一眼地上肚子圆鼓鼓、谈不上太病弱的小猫,柔和一笑:“好,我去找个箱子,你等我。” 8、多雨时节 小狸猫配合地钻到纸箱里,丝毫不畏惧。 “这就是狸花猫吗?什么都不怕。”林斐摸了摸它下巴,“网上还说,其他猫是人养的,狸花猫是养人的。我才投喂了几次,它就决定‘养’我了?” 梁延泽轻笑:“你的说法怎么有点儿耳熟?” 她不就是什么都不惧怕的狸花猫,猫在半路拦她讨吃的,她在半路“偶遇”下班的他。 只可惜她和箱子里的猫一样,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有多大胆。 林斐没听出他话中有话,还在逗猫。 宠物医院就在隔壁街道,两人散步过去。 梁延泽捧着纸箱子,林斐背着手跟着他旁边。 两人互相用余光打量对方。 梁延泽想提议林斐回去换一身衣服,上身宽大的卡通t恤,下身是病号服,还穿着装满可爱图案的洞洞鞋,大摇大摆,像视察领域的猫儿。 瞧得出她状态十分松弛,他也就没特地提了。 林斐看梁延泽则充满了欣赏,男人身子颀长,没记错的话他有188这么高,因为要抱着纸箱子,只好把白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胳膊,上面有青筋盘桓,熨烫平整的西裤搭配薄底皮鞋,每一脚都踩在她的性./癖上。 到了宠物医院门口,梁延泽有电话打进来,林斐给他让出空间,抱着小猫先进门了。 前台的工作人员得知她带来的小猫是流浪猫后先排了一个体检的号,没多久医生便叫号了。 小猫从箱子里出来,蹭着林斐的手掌心,不停地发出奶奶的叫声,好似在说不愿意离开。 “我也想养你啊,可惜我连固定住所也没有。”她将小猫抱到怀里,安抚地摸了摸它。 临走前林斐给小猫支付了检查费用,算是她给小猫的一份礼物了。 林斐从大门出来,走到梁延泽身后,听到他用粤语在和对面交谈。 他说粤语时,嗓音比说普通话低沉,咬音也清脆。 “佢哋催我结婚都算,你都催我?” “你都安排好相睇,唔见都唔系几好,地址发我。” 相亲? 梁延泽要相亲了? 他还没聊完,手机打进了另一通电话,说了句“收线先”立马挂断再接起,快速切换普通话。 “临时的手术吗?我还在医院附近,可以上这台手术,你们先准备,十分钟内到。” 林斐往宠物店靠近两步,装成刚出门的样子。 梁延泽挂完电话,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紧急手术,我得先回医院了。你……” “我想再看会儿猫,你先走吧。”林斐不想关键时刻耽误梁延泽,现在还需要他从死神里抢人。 梁延泽郑重地说了句抱歉,便往回赶了。 林斐在原地站了会儿,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半路经过一家蛋糕店,她在门外望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 晚上林斐早早就躺下了,钟书汶下班回来,放轻手脚拉开陪护床。 “表哥,你明晚有排班吗?”她出声问。 钟书汶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睡了,吓死我了。” “你还怕这个啊?”林斐伸了伸手脚,“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嗯,我和同事换班了,后天早上我给你办出院。”钟书汶要林斐交代清楚今日都吃了什么。 林斐嫌他烦,但还是老实说了。 钟书汶:“以后尽量吃干净又健康的食物。” “最好是少油少盐,按时进餐,还要多运动,不能一味靠节食减肥。”林斐坐起来,“表哥你说的我都会背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钟书汶为自己喊冤,“你是烦我话多,阿渝是嫌我不够关心她,你们两姐妹简直两个极端。” “要不你把她叫来,我两统一一下标准?”林斐笑嘻嘻问。 钟书汶回想到她俩吵架要把钟家拆了的场景,咽了咽口水。 算了,他还想多活几年,两人还是别碰面比较好。 林斐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闭眼睡了。 第二天早上,医生来查房时,只有钟书汶在睡觉,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以为林斐是跑了,结果人是在护士站找到的。 等医生走后,钟书汶尴尬得无地自容,问道:“你去哪了?我醒起来和秦主任面对面那一刻,很尴尬的!” “护士姐姐们带了些家里的特产,叫我去尝尝。”林斐也是受到了菜菜的邀请才过去的。 钟书汶唇角扯了扯,看不出林斐有如此强悍的社交能力。 林斐今天的安排很满,没时间和钟书汶浪费时间,催他该干嘛干嘛,晚上一定要好好上班。 虽然对她的行为感到奇怪,但他还有重要的事忙,便先走了。 等到晚上八点,林斐收到菜菜的消息,提着昨日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去往停车场。 车子还是停在老位置。 她嫌弃东西重,直接放到前车盖上,抻手靠着,悠哉地观察四周,捕捉某个熟悉的身影。 从门诊部出来的梁延泽看到林斐,没有解锁车子,信步走到她面前。 林斐的穿搭和昨日无二,不过换了一件t恤,纯粉色的。 见到他,她扬起唇角,笑得甜津津的,站直身子,手背在身后,身子左右晃动,披散的头发随着风飘,有几绺发尾往外翘,一看便知道是要恶作剧的前奏。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走到她面前,也不知道她从哪掏出一根小小的手持礼炮,对着上空,扭动,嘭地一声,礼花喷向空中,在光的折射下亮晶晶的,随风而飘,落在他身上。 “生日快乐啊!梁医生!”林斐迫不及待地让出一个身位,“还有特地为你准备的蛋糕。” 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梁延泽也惊了一下。 其实他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他生日。 “我没记错吧,你生日是9月9日。”林斐问他,“还是你过农历?” “没记错。”梁延泽停下了拍掉肩头礼花的动作,微微一笑,“谢谢你。” “不客气!”林斐把蛋糕展示给他看,“我特地挑选的,你拿回去吧。” 梁延泽正要伸手过去,闪动的车灯打断了他们。 一辆车停在前方的空地,车窗降下,主驾驶的人对梁延泽说:“梁主任,我载您过去吧,他们都等着了……” 贺景识视线平挪,看清站在梁延泽前面的林斐吃惊道:“木木?” “识哥……是你啊,你不是在一附院上班么?什么时候到二附院了?”林斐笑容收了起来,身子一点一点地往暗处靠,希望病号裤子不要被看到。 贺景识一眼便看出来,还下了车:“你住院了?涂涂知道吗?” “那个……”林斐想不到怎么圆话,贺景识肯定会给涂夏打去电话说在医院遇到她,可能没一会儿人就杀到医院了。 梁延泽挡住了走来的贺景识:“不是说赶时间吗?我们走吧。” 贺景识神情严肃:“梁主任您稍等会儿,这是我妻子的好友,不问清楚她回家肯定会骂我。” 逃跑无望了,林斐只好老实和贺景识交代病情。 “我真的是小毛病,明天就出院了,你和涂涂说的时候千万要注意用词。”如果不好好解释,阑尾炎没要她的命,涂夏能把她骂臭。 贺景识抿了下唇:“知道了,你先回病房吧。” “还有啊,你让她明天再来。”林斐就差双手合十了,真心不想被涂夏知道,意味着就会被梁烟洳知道,她念叨人的功力和钟书汶不相上下。 她就贪了几口,动了一个小手术,真不至于啊! 贺景识无法保证,便没有再应话。 林斐提起蛋糕,塞到梁延泽手里,声量降小,说道:“梁医生记得分享,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聚餐。” 说完她转身便跑了。 贺景识疑惑两人的关系,也不管是不是上下级关系,问道:“你们认识?” “嗯。”梁延泽没多解释,“走吧。” 两人一块上了贺景识的车。 刚出医院大门,梁延泽收到了林斐的消息。 非文:【没机会陪你切蛋糕了,不过唱生日歌可以补上。】 接近三十秒的长语音,除了生日歌还有一段祝福。 梁延泽听完后摘下蓝牙耳机,唇角上扬,无声地笑了。 贺景识余光瞥过,找了话题:“宋主任说今晚要给您好好过生日,已经借着您的名义喝了起来。” “他最近科研压力大,文章好不容易登刊了,让他开心吧。”梁延泽抬起头,看到了后视镜挂的饰品十分眼熟。 ——和他车里挂的一模一样。 贺景识注意到梁延泽视线,解释道:“这个叫麽么,是我们这边少数民族的一种护身符,林斐的阿奶每年都会送,我们就挂在车上保佑出入平安。” 梁延泽眉头微挑,鼻音很轻很轻地哼了一声。 我们? 原来送出去的护身符不止两个。 梁延泽的笑多了些意味深长,看来他不是唯一能收到的,她还送了不少人。 她啊,还是和以前一个样。 用着对方会开心的说辞让别人觉得收到的东西和关心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今晚送来的祝福和生日蛋糕。 不过生日的蛋糕不一样吧,毕竟她今日没有对第二个人这么做。 梁延泽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打住发散的思绪,聊起了工作上的话题。 - 林斐窝在病床上,紧张地等着梁延泽的消息。 差不多过去半小时,他回道:【谢谢,你有心了。】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他情绪不高涨,但今晚看到她送的礼花和蛋糕,他明显是心情好的啊。 很快的,林斐没有时间再瞎琢磨,涂夏气冲冲地赶了过来,还带着一个池鑫。 她看到门口两人的那一秒,脑子感觉要爆掉了。 “真的是小病,你们要是敢多问,我就叫护士。”林斐分心在聊天框敲字。 “我们只是来确认你是不是还有气。”涂夏喘着气说,“我不说你,明天阿洳来了,她会说你。” 池鑫表情很快恢复正常,气顺了才说话:“谁担心你了,你在海市加班到低血糖进医院也没让我们去看你,你可是能自己干所有事的女战士。” 林斐自理能力强,家里三个孩子最不用担心的是她,能处理好所有事。 刚在聊天框敲下「明天出院不知道怎么办,梁医生你能不能来帮忙」,林斐斜乜一眼两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摁下发送。 9、多雨时节 三人对视几秒,涂夏上前作势要脱林斐的衣服。 林斐丢开手机,用手挡:“涂夏你干什么啊,你这人不能有了识哥还想把我占为己有啊!” 脱人衣服这事涂夏可是老手,在家没少这么干,林斐压根不是她对手,很快便得手了。 衣服拉到肋骨,小腹的伤口露出来。 “好看吧,方主任说他缝合技术可好了。”林斐臭屁地炫耀。 池鑫瞪去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涂夏将衣服拉好,眉微拧:“疼不疼啊?” “早不疼了。”林斐不喜欢看好友为她担心,也不喜欢氛围变得凝重,“行了涂涂,这点小事我压根没放心上。” “你闭嘴好吧,我现在是来关心你,你只需要说‘是的,好疼,谢谢你’,再说其他不痛不痒的话我就不客气了。”涂夏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 梁烟洳不在,池鑫代替成了两人中最讲道理的:“涂涂姐你别生气,我姐是钢铁战士,真的没事。” “真的气死我了,林斐你惜惜命好吧,毕业两年赚的工资一半拿去看病,我真的服了你。”涂夏差点就要上手打一架,看在林斐病的份上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我很努力惜命了。”这句话林斐用着发誓的手势说的,“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如此活泼的我了。” 涂夏捞起袖子:“你这破嘴说什么,赶紧给我呸呸呸。” 池鑫挡在两人中间,警告林斐:“好好和涂涂姐说话,她是关心你!” 真想不清楚,两人暴脾气的人怎么做了十几年的好友,可见得常在中间当和事佬的梁烟洳多辛苦。 林斐见好就收,花了十多分钟才哄好涂夏,还是贺景识的电话才把人叫走,不然今晚都无法安宁。 池鑫今晚给林斐陪床,收拾的时候发现柜子里有其他人的生活用品。 “男人?”池鑫转头看林斐,“你勾搭新男人了?几岁?” “池鑫我发现你这个人总爱把我往坏处想,这是我港都外家的表哥的东西,他这几日来江都……出差,陪我住了一晚而已。”林斐抱着手,佯装生气,并不想暴露钟书汶在江都工作,怕阿奶知道了让她把人领回家,肯定会旧事重提定居港都。 她快速转开话题:“就算不是我表哥,我勾搭新男人又如何,难道就不能追求年纪比我大,比我成熟稳重的男人?” 池鑫抿紧唇,不知该说什么。 林斐有个奇怪的癖好——daddyissue,查阅的资料是说女性在年少时父亲的角色缺失或者与父亲的关系存在问题,导致成长后对年长于她的男性有特别的偏好。 但她并不缺失父爱,记忆中大伯对她非常好,所以无法理解她的病症到底如何来的。大学期间她曾看过两次心理医生,想要摆脱病症带给她的困扰,好像并没有任何好转,总希望和比她年龄大的男性进入亲密关系。 也曾担心过林斐会不会被骗,后来证实想多了。因为她渴望的同时害怕受伤,挑选发展对象的条件几乎可以称为苛刻,如果无法从对方获取安全感,会快速将不符合条件的人选踢出局,狩猎下一个目标。 看过不少这类病症心理资料的池鑫默默在心里评价,林斐已经努力和病症和解,试图在其中寻找平衡。 而且林斐是谁,她肯定把所有事做得漂漂亮亮的,就算有小众癖好又如何。 林斐没注意到池鑫看向她时露出的复杂表情,正郁闷梁延泽给的回应。 他说,会和钟书汶一起来接她。 林斐将头埋进被子。 心想现在有没有突发某件事将钟书汶绊住啊,总咋咋呼呼的,耽误她发挥。 不过她很少在某件事里消耗太多时间,心想随缘吧。 池鑫也很快没有时间再琢磨其他,她猛然注意到一个点。 “你港都的表家怎么来了?是要接你回去吗?” “啊?可能吧,他目前是交换到江都一段时间,我外公肯定是让他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林斐没深想过,对她来说外公是外公,和钟书汶不混为一谈,二十一世纪了,没必要搞连坐。 池鑫闷闷地嗯了声,便不再说话了。 屋内的灯暗下,两人躺在床上。 良久,林斐转身朝向池鑫,笑问:“你真怕我去港都生活,以后切断和你的联系?” “你想多了,你要是真这么干,我就当阿婆白养你了。”池鑫有些恼怒,话也说得尖锐了些。 林斐也不气,没心没肺地笑:“舍不得我直说好了,没必要拿阿奶做挡箭牌。” “随便你。”池鑫转身背对,谢绝再交谈。 林斐也不说话了。 病房内安静下来,能听到外面急诊的忙碌声,里外两个世界——兵荒马乱和岁月静好。 “你真的会吗?”池鑫声量慢慢降小,夹带不易察觉的惆怅。 林斐:“放心好了,你和阿垚没机会继承我们林家的东西,我可是要紧紧攥着。” “我才不稀罕。”池鑫哼了几声,不难听出尾调上扬。 表妹脾气来得快,哄好也快。 林斐无声地笑了。 一觉到天明。 吃完早餐林斐催池鑫回校,接着给梁烟洳打电话,劝了半天才把要来医院的她劝住,约好有空去她家聚餐。 排除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她终于换下了病号服,第一件事便是赶到附近的宠物医院看猫。 林斐昨晚思考过领养猫的可行性,但她海市那边的房子没处理,江都这边也没想好定居哪,压根没可能。 进门看到墙上可收养宠物栏新添了一张照片,正是昨日她送来的小狸猫。 没机会收养了,她想给它买好三针疫苗和一些粮食。 出乎意外的。 前台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已经有人包下了猫咪的三针疫苗和狂犬疫苗,还有一年的驱虫也卖了,粮食他们店里有合作的商家所以没有购买项。 除了她,知道猫猫送到这的只有梁延泽。 这个行为……和他当初在便利店给她存一笔钱一样。 林斐出到门外,看到小猫在落地窗前用力地拍了拍玻璃,似乎在叫她回来。她笑了笑,没敢再停步,怕冲动之下会回去带走它,好不容易不再需要流浪了,可不能再和她居无定所。 回到病房时,钟书汶已经收拾好全部东西,出院手续也跑好了。 菜菜特地来送林斐,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菜菜,咱俩有微信,想见面很容易的。”林斐生怕菜菜来一句‘下次再来’,她还是很惜命的。 菜菜点头:“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最后反而成林斐安慰菜菜。 钟书汶站在一旁看着,等她们告别完,忍不住说:“你对谁都挺热心,挺关照的,怎么对我就不能?” “表哥,大好日子别说酸溜溜的话,你要是不劝我回港都,我现在能把你捧上天。”林斐毫不留情揭穿。 钟书汶哽了一下,说:“好了!走吧走吧。” 林斐没看到梁延泽,也没有多问,不然显得太刻意了。 回到家才收到梁延泽的消息。 梁生:【不好意思,临时有一台紧急手术走不开,刚刚才结束,你回家了吗?】 林斐看完消息,心生不满。 并不是对梁延泽不满,职业性质使然,危急时刻他如果不是把救助病人放在第一位,她才真的会不满。 不满的是目前的进度。 太慢了。 她可不喜欢打持久拉锯战。 开始思考了别的可能性。 - 回家修整两日,被迫清淡饮食的林斐实在受不了了,自己跑出外面商场吃饭,钟书汶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去,担心她报复性进食,还找到了荒唐的借口——本地好友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带她去试试。 要去的店门外排起了长队,钟书汶脸上的喜悦消失。 不熟悉本地的他非要做东请客,掐不准时间,害得林斐得陪着等。 林斐一心只想着吃的:“我去取号。” 钟书汶心想换家店好了,现在排队也要排上一小时。 他正要开口,一道温沉的声音打断。 “阿汶?” 钟书汶看到梁延泽,没想好怎么接话,心里想的全是林斐那天在病房问他的那句话,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较好。 林斐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提醒道:“大哥,出门要讲礼貌。” 钟书汶无语地瞥过身边的表妹,打了招呼:“梁生,好巧,你怎么在这?” “我妹给我组了一个局,在等人。”梁延泽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电脑上是待处理的工作消息。 林斐想到那天提到的相亲。 才过去几天,速度真快啊…… 今日梁延泽的穿搭偏轻熟风,棕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骨感分明的手腕,身姿如劲松。顶灯柔和的光落在他黑发上,斯文的金丝边眼镜折射出光,不太能看清黑眸里的情绪,但能看到他唇角微勾,笑意很淡,很温柔。 钟书汶正想说他们换一家,林斐问:“梁医生你等的人还来吗?” 梁延泽被她的直接吓到,愣了几秒,随后雅笑说:“难说,我排的是大桌,要不一起吧。” “太麻烦人家了。”钟书汶小声提醒,直觉告诉他这顿饭不能一起吃。 “表哥,我饿了。”林斐径直走到梁延泽所在的位置。 眼下是饭点,另外找餐厅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面对梁延泽抛出橄榄枝,钟书汶为了不让林斐扫兴而归,跟了上去。 入座后林斐安静坐在角落听他们聊天,好似刚刚抗拒拼桌的不是钟书汶。 他们的话题很广,经济到时政,亲戚到好友,聊的全是他们那个圈子,她插不上话,心里在琢磨几天后回海市要处理的事。 服务员将点菜的平板递过,梁延泽伸手接下,递到林斐面前。 她愣了一秒。 他依旧和钟书汶谈笑风生,好像这只是一个出于教养的绅士行为,没有任何刻意。 “点你喜欢吃的,我们都可以。”钟书汶拿过平板,塞到林斐怀里。 林斐快速点了几样,递回给钟书汶。 点完餐,服务员拎着篮子过来,给他们每人送上一条温热的擦手毛巾。 梁延泽也示意先给林斐。 “你怎么会来这个餐厅?”钟书汶问。 梁延泽:“你昨晚不是在群里问有什么好餐厅推荐,正好看到,想来试试。” “窥屏不说话啊!”钟书汶又问,“就你一个人,怎么拿了大桌的号?” 林斐放轻动作,也想知道为什么。 梁延泽温雅笑了笑,自侃说:“其实今天是来相亲,但对方临时有事来不了。” “适可而止啊,开什么玩笑,谁会鸽你这个相亲对象啊?”钟书汶说,“谁催你?” “嫲嫲。” “她说除非我和細妹都成家,要不就不放权。把細妹惹急了,下次股东大会她要是不能当选总裁,她估计会杀过来。她就催我赶紧定下来,好让她争抢话语权。”梁延泽略显无奈,不像是假话。 钟书汶唏嘘:“你们家分工真神奇,和别人家完全颠倒,公司妹妹管,研发归哥哥管。” 梁家是医生世家,一门子精英,不是做医生,就是医药行业的精英。能占龙头除了公司经营者有商业头脑,最大的靠山是自家的精英科研团队。 梁延泽不吝啬对妹妹的夸赞:“经商方面,我确实稍逊于她。” 钟书汶哼笑一声,他对梁家那位商业鬼才略有耳闻,和她做生意,没点本事还玩不过她。 林斐从好友梁烟洳那大概了解了一些梁家的情况,盘根错节,对这些大家族的利益纠葛不感兴趣,专心吃饭。 “听说你要回海市了?这次又去多久?”钟书汶突然把话题拐回林斐身上。 林斐还没有清晰的规划:“暂时不知道,应该会待上一段时间。” 收拾东西到退租,至少需要半个月。 林斐的梁延泽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秒,她眉头微拧。 怎么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复杂? “对哦,你是休假,迟早要回海市。”钟书汶都快忘记林斐在工作,主要是她最近生活得太过松弛了。 林斐没再接话,把旁边的果汁喝完。 钟书汶等到林斐放下杯子便提议:“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林斐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话痨钟书汶在,她压根没机会和梁延泽多说两句话,他提及的话题又全是她不知道的,没办法接话,融入不了他们的聊天。 钟书汶快步走去服务台,抢先把账结了。 林斐迈步要跟上,经过梁延泽面前,她不禁将头微微往外偏了些。 男人应该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用鼻音很轻地笑了声:“非文,东西落了。” 他突然的一声,林斐身体僵住几秒。 这是见面后,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一个久远到她快要忘记的昵称。 一个仅他会叫的昵称。 还以为过去的事他已经忘了…… 林斐拿过落在桌边的钥匙,道谢都忘了说,飞快地跑开了。 她借口临时有事,拒绝了和钟书汶回家,一个人走向商场大门。 外头不知何时下了大暴雨,地铁口就在十米外,却困住了她,失神地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心窝发闷,呼吸沉重。 她攥紧手机,那些挤压的愁绪在这一刻爆发,转身跑回餐厅。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到了梁延泽身前。 他从一条接着一条的工作消息中抬起头,凝视着她。 镜片后是一双温和的黑耀眸。 很多年后她再回想,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是多年前得不到的答案,还是如今无法释怀的境遇。 她痴迷于他进退有度的绅士行为,却没有耐心等待他走向她,甚至无法确定他这样的人会走向她。 只知道等待是没有用的,她林斐想得到,就会争取! 就这样,她做了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决定。 她克制着内心翻滚的情绪,认真问道: “梁生,如果要结婚——考虑考虑我?” 10、多雨时节 往回跑的路上,过去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流转。 想起初遇那天下的暴雨,后来雨渐小,风很轻。 天空像打翻颜料的色盘,云端有七彩流光,好似大话西游里说的七彩祥云。 又好像装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动物,形状各异的云缓缓飘动。 可能是天气太好了,她将初见的每个细节都记下,会在深夜的梦境里,一遍又一遍描绘。 住到梁延泽家后,她火速地退回安全领域,将他当成长辈来看,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避免不了的交集变多,他偶尔会开玩笑地叫她林非文。 每次都会有撒谎被揭穿的羞耻感,可他却说—— 以后,他就叫她林非文,可不能再出去骗人了。 她只对一个人说过自己叫林非文。 也仅有这个人会叫她林非文。 她喜欢听他这么叫,独特的称呼,不亚于我喜欢你。 可以无比肯定。 她的心脏永远能为这三个字,鼓动无数次。 再听到他用着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叫她,她冲动了。 是那种脑子清晰地知晓自己有多不理智的冲动。 她主动提结婚,梁延泽再擅长隐藏情绪,也愣怔住了。 “我想在今年结婚,和陌生人还接触需要耗费时间,我们也算对彼此有了解,方便很多。”林斐有预感会被拒绝,在这之前,她还是多说了两句干涉不了结局的话。 梁延泽收敛所有情绪,恢复往日的绅士,周身带着温和的气息。 “不好意思,确实有些突然。” “就这样应下,好像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早有预判的林斐听到他委婉的拒绝,还是免不了有些小难过。 “冒犯了。”林斐收回所有外放的情绪,转身快步离开。 走出店门,手腕被抓住,不容易质疑的力度将她拉回。 两人的距离突然缩短,她缩了缩肩膀,呼吸不自觉地发颤。 梁延泽身上还有熟悉的淡淡、干净的木质香味,是他常用的一款香薰和扩香。 “林小姐,不能留下一个正式又深沉的问题,然后轻飘飘走人。”梁延泽声线淡淡,如远山缭绕的薄雾。 林斐收回手,自认为是个识相的性子:“你不是拒绝我了吗?” 梁延泽一反常态,说话比平日重:“所以你只是象征性地询问,对象是谁都可以?” 林斐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觉得她的提议不走心。 “如果你拒绝了我,我也没必要再花费时间了。我今年的目标很简单,想找个人结婚,在江都定居。”林斐说,“你确实是我最佳选择,我的直接询问是为了明确你的心意,如果没有意向,我总要物色新对象。” 林斐的坦白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她怎么做到用清澈的眼眸,理所当然的口吻去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态度端正,没有一丝假意,又让他实在生不起气。 “林斐,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他无奈说。 还记得钟书汶没见到林斐前,得知自己有个小表妹,开心得不行,出门没少炫耀。 一段时间后不再是吹自个儿妹妹多漂亮多水灵,总是一个人窝在角落,苦着脸,抱着酒杯难受。怎么也预料不到长相纯美的少女是个说话直戳人心窝的性子。虽然知道她是无意的,但心还是被戳成窟窿,深夜想到都要靠在床头失眠一整晚。 林斐不想再丢人,眼神乱飘:“我先走了。” “林斐。”梁延泽叫住她,“换个地方聊聊?” 梁延泽快速收拾好电脑,他们换到了一楼的咖啡厅。 商场靠着写字楼,不少人会选择在这聊生意、会客,卡座之间的隐蔽性做得不错,绿植隔开,看不到邻座,轻缓的布鲁斯音乐将谈话声掩盖。 林斐落座后一直看着窗外的马路,对着水洼发呆。直到服务员上完饮品,她才将目光收回,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梁延泽先开了口,问道:“今年一定要结婚?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林斐垂眸,看着杯子里的小气泡,说:“外公希望我能在港都找人结婚,以后定居那,阿奶也赞同,但我并想他们包办我的婚事,眼下推掉也不是难事,但我迟早会结婚,不是现在也是以后,不如今年解决了。”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这次推掉了,下次也能拿婚事出来说,不如找江都本地的结婚,无人再能左右她在哪定居。 不过梁延泽是什么人?他出身好,医学博士,还曾是无国界医生,去过很多国家,见过大好河山和无数美景。她和他有着天然的不同,她深知结婚的理由对他没有任何诱惑力。 “嗯……我的理由很没意思吧?”林斐摊了摊手。 “林小姐,我比你年长九岁。” “目前被特聘为江都市二附院心外科副主任,还算稳定,但很难说以后,可能会选择继续做回无国界医生。” “虽然我们家内部关系比较简单,但梁家是大家庭,和旁亲讲亲情更讲利益,逢年过节少不了和亲戚应酬,应付起来也挺累人的。” 林斐微愣,他怎么突然说起自己的情况了? “决定结婚是因为家里催得急。”梁延泽声音轻柔下来,“我俩好像没差。” 他的安慰起到了效果,起码此刻林斐多了一丝耐心,还想再坐会儿,想听他说会儿话。 “草率决定结婚对你目前年纪来说不是好选择。”梁延泽淡淡一笑,“不要因为别人的催婚在当下做出冲动的决定。” ——还是拒绝的说辞。 林斐又恢复先前的想法,垂着脑袋,兴致缺缺的:“不好意思,给梁生您造成困扰了。” 如果他们没谈拢,她对他的任何出于好意的建议都不感冒。 梁延泽细细打量女孩的表情,心想是不是被她误解了,不然称呼怎么变成了‘您’。 “我的意思是说,遵从你的本心,也不需要担心你外公和阿奶催你,坐下来认真谈谈,他们会理解你。”尽管察觉到她的态度散漫,他还是真诚建议。 林斐听完这话,也明白他俩没可能了,但直接走的话,梁延泽会不会误以为她听进去了。 前面全是她乱扯的说辞,以为梁延泽会吃那套,竟然都被拒绝了,忽然改了主意,反正聊完也一拍两散。 “梁医生,你是我的最佳人选。”林斐又补充了一句,“目前来说。” 梁延泽看到林斐眼里冒出的狡黠,不解道:“最佳人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以前也会向你提出某些荒唐的请求,例如责备我、惩罚我……以及赞赏我。”林斐双手撑着下巴,身子往前倾,紧紧贴着桌子,眼里的光汇聚成一簇,直勾勾盯着他,“你有感觉,我没错过你脸上闪过的愕然。” 梁延泽没有接话,林斐身上有着许多他看不透的情绪。 “因为我有daddyissue,渴望能和身心年长于我的成熟男性进入亲密关系。”林斐侃侃而谈,似乎聊的不是自己,“可能病得很重吧,渴望的同时又厌恶,想要被他管教又不想他过多干涉我的选择,而你是我见过最能把控好这个度的人。” 这是梁延泽从没接触过的领域,表情微怔,努力克制不失态。 “梁医生,这才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你要做我的daddy吗?” 林斐唇角撩起了一抹属于胜利者的笑容,落在梁延泽身上的目光灼热。 被拒绝不是她害怕的,如果无法告知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她才会对和他的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感到惋惜。 梁延泽承认自己有些失态了,不是对小圈文化的偏见,毕竟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互相尊重就好了。 他惊讶的是林斐的坦诚,和对他的每一次示好和靠近,似乎……无关情爱。 这才是他有些难以接受的。 通过梁延泽的微表情,林斐不用问也知道没戏了。 果然啊,沾了小圈的人就该找寻同类,而不是拖圈外人下水,更何况是梁医生这种伟光正,都有些担心他以后会绕着她走了。 算了算了,她懒得内耗了,就这样吧。 “抱歉。”林斐学着他的周到和礼貌,“这些话出了咖啡厅你就忘了吧。” 梁延泽在林斐起身时问:“如果不是我,你也会找其他人?” “目前我的定力来说,还能坚持,但我不敢保证,可能未来某天我会接受不如从圈内找人的想法,选择一位符合要求的男性./交往。”林斐是有倾向但刻意不去接触同类人,因为她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奇怪的性./癖。 梁延泽不再接话后,林斐到前台结了账,冒雨出了商场。 - 这是林斐第二次和外人谈及自己的小圈爱好,没得到理想中的回应,是有这么点小失落,但并不多。 从青春期开始,她发现了不对劲的苗头,认为自己是个怪人,成年后深入了解已经慢慢接受了概念上非完美的自己。 说是概念上,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也是自己的一部分,接受了、自洽了,她才会是完美的林斐。 小失落被忙碌的生活冲淡,林斐回海市整理好出租屋的东西,打包寄到梁烟洳名下的空房子,正式退租,离开了生活将近两年的城市。 一周前的二轮面试已经下来了,江都有三家游戏公司给她发了下一轮面试通知。 身上的积蓄够花,面试她并没有太放心上,主打一个随缘分。 半个月后林斐从海市回来,江都天气也变凉了,晚上出门需要多添一件薄外套。 落地后的第一件事是回春溪老街看阿奶。 池鑫早早在地铁口等林斐,见她出来,吐槽她动作慢。 “好了,等会我请你吃关婶家的面。”林斐坐到电驴后座,举手大喊,“小金子,出发!” 池鑫:“别乱叫,这称呼真难听。” “哪难听了?小土子可是向我表过衷心,说你和他是我家生奴仆,永远拥护我。”林斐嘴上是这样说,笑容充满讨好。 池鑫一看便知道林斐想要拉拢她:“你和阿奶坦白辞职我不掺和,我妈不让。” “真靠不住。”林斐靠在池鑫肩头,没了精神气,焉了吧唧的。 进了街口,林斐看到街道每隔十几米有个土堆,还看到几个带着头盔搬运建筑材料的工人。 “街道办最近要修缮我们老街,说是要开发这处的经济,大家聊过几次,都觉得在做无用功,毕竟我们春溪老街偏僻,市中心的水迢老街已经完全商业开发好了,他们还靠着江,外地旅客逛那就够了,没必要跑我们穷山恶水处。”池鑫给林斐解释,“再说了,商业开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投入一大笔钱可能才有一点小水花,回本更是遥遥无期,这次愿意承接项目的公司老板听说是个富二代,家里给钱让他创业。我看啊,这位公子哥亏钱后家里也不敢再让他创业了。” “大家也同意修缮?”林斐还在张望。 池鑫:“就当是帮忙翻新屋子了。” 免费装修,不蹭白不蹭。 “你看,那就是人傻钱多的公子哥。”池鑫压低声音。 林斐盯着穿着卫衣和休闲裤的公子哥看了好一会儿,池鑫咳了几声提醒收敛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看么! “学长?”林斐拍了拍池鑫,示意停车。 池鑫摁下刹车,林斐从车上下来,摘掉安全帽。 宋明旭回身,看到林斐笑容浮上脸:“木木!” “学长真的是你啊!”林斐上前和他拥抱。 池鑫看愣了,少见林斐如此主动。 “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读研结束了?” “我年初回来的,一直想约你和社团的几个朋友出门聚,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你呢?在江都发展吗?” “是啊,学长你要不继续带着我混,我乐意追随。” “你客气了啊。” 从两人寒暄的话判断出他们是大学前后辈,关系还挺不错的。 林斐把安全帽给池鑫,说:“我先不回去了,我搭学长的顺风车去找朋友,改天我再回来找阿奶。关婶家的面我先欠着,改天请你吃啊!” 池鑫还没来得及应话,他俩就一块朝民俗广场走去了——那边宽阔,有不少停车位。 说是朋友,其实要找的是钟书汶。 一听说她回江都了,一定要碰面吃饭,林斐也没做好对阿奶坦白辞职的心理准备,担心明日就被打包送去港都,挣扎了一路,还是选择了暂时跑开。 宋明旭毕业后没再见过面,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还约好过几天组个局,把在江都的好友都约出来聚一聚。 车子停在医院大门,林斐远远便看到钟书汶在等了,他旁边停的车子是梁延泽的卡宴。 心想该不会要一起用晚餐吧? 车子靠边停后,宋明旭特地下车给林斐开副驾驶的门,两人还站着聊了会儿。 “你可一定来,我有事想和你说。”宋明旭虚虚地抱了一下林斐,“还真的有大事要干,你给我参谋参谋。” 林斐笑道:“一定。” 钟书汶看到主驾驶下来的是男人警惕心升起,在看到两人拥抱,也看得出是出于礼节的虚抱,但火气还是上来了。 等到林斐小跑过来,他立马问:“那是谁?” “大学关系很要好的学长。”林斐推着钟书汶,“我们走吧。” “要好到要这样吗?”钟书汶做出拥抱的姿势。 林斐发自内心地夸赞:“学长带过我做不少项目,是我专业上的领路人,当然好啊。哥,你少管年轻人的事。” 钟书汶话憋了回去,上前几步,扶着前面车子的窗,矮了矮身子说:“资料就麻烦你帮我送了,我和阿斐先走了。” 林斐特地侧身站,避免和梁延泽对视上。 “好。” 在听到声音时,她还是回了头。 视线对上那一秒,立马转开。 车内的梁延泽看着兄妹远去的背影,林斐刚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学长、领路人、他很好…… 那个人也符合她的标准,成为了她的人选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的晚霞已经散了,黑夜降临。 鬼使神差地,梁延泽点开手机浏览器。 输入了「ddlg」,摁下检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多雨时节 钟书汶觉得外面餐馆的饭菜油盐太重,带着林斐去了一趟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在健康生活这事上,林斐理亏,也不和钟书汶争辩了,又不是她下厨,没立场挑剔。 回家路上,钟书汶好奇问:“你当初怎么会暴饮暴食?还患上了脂肪肝。” 林斐侧头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漫不经心的回答:“馋啊。” “暴饮暴食是情绪病,你还是注意些。”钟书汶听到她因此患病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没心没肺的样,不见得有什么情绪问题。 “知道了。”林斐显然不想再多聊,回到家之前都合上眼假寐。 辞职后林斐都没休过假,比起努力拿下入职的offer,她更想做些纯粹的事,就是一想到会开心的事。 上个月看到漫展的秋典马上要举办了,顺手申请了一个摊位,前几天接到了通过的消息,打算周末去摆摊卖娃衣。 这次她准备了四十套不同样式的衣服,全部是自己设计,纯手工制作,价格偏贵。 虽然她在娃衣届小有名气,但第一次参加线下的活动,担心卖不出去。 为了消化焦虑的情绪,她拿起新的料子,还是从阿奶那顺来的壮锦料子,踩起缝纫机。 钟书汶来房间叫林斐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飘逸的长发用一只没使用过的铅笔随意挽起,几缕发散落贴着脖子,她手里的铅笔使用完,随手插进头发,刘海早被弄得乱糟糟的,分不出心思注意形象,百分百地投入手里的针线活,用着尺子在料子上丈量,再用粉笔做标记。 不得不说,专注工作的林斐身上的词全收敛了,在柔和的灯光下,安静的像一条潺潺的溪流,拥有着属于自然的生命力,无穷尽,令人挪不开眼。 林斐感觉到身后有人,放下手里的活,转身看钟书汶,目光露出凶恶:“你为什么站在我身后不说话,肯定在憋坏!” “我是你哥!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吗?”钟书汶收回一秒前的想法,什么潺潺的溪流,洪水猛兽差不多! 林斐起身,推开钟书汶往厨房赶:“我饿了,要吃饭。” “你先去洗手!我给你盛饭。”钟书汶拦阻坐下来就要开动的林斐。 林斐看了眼手掌,上面沾了粉笔灰,老实地去厕所洗手。 晚餐结束,钟书汶接到了外公的电话,本来在客厅吃零食看电视放松的林斐马上回了房间。 “你用得着吗?和外公打个招呼很难吗?”钟书汶不太能理解林斐的心理,毕竟外公也仅是提议她以后到港都定居,没有逼着她必须回去。 林斐从房间探出一双眼睛,眨了眨:“我说话难听,不想他老人家伤心,非必要还是不见了。” 钟书汶挥了挥手:“回房你的!” 林斐飞速溜走。 这次来电还是聊给林斐物色相亲对象的事。 也不知道外公去哪搞到这么多人选,钟书汶听得头都大了。 “我选的你一个都不满意,那你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外公脾气上来了。 钟书汶是真的不满意,这些公子哥做的混账事他一清二楚,实在见不得自家妹妹和他们在一起,说一句鲜花插在牛粪上都不过分。 “我找不出。”钟书汶想不到谁能配得上林斐。 外公怒气冲冲:“你对人的偏见太重了,不说了,下次过节你带姝斐一块回港都。” “嗯……我回头和她说说。”钟书汶不敢保证能说动林斐。 外公叹了口气,挂电话前说:“下次我找好人再来找你。” 看样子非要找出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不可。 林斐假装不知道客厅发生的对话,做完娃衣开始拍照,然后发到自己的小红书上。 没一会儿,十多人私信她问什么时候开售,特别是壮锦做的那套,已经有五十多个收藏了。 她便和来询问的顾客说了参展的事,异地的顾客对此感到惋惜,希望她后续能进行线上售卖。她得到了启发,打算把手里的壮锦全部做了,如果线下卖不完,到时候再放在线上售卖。 因为带了漫展的tag,有十几条留言说当天会去光顾。 这么一想,手里的货都能出掉,她躺下休息的时候更心安理得了,甚至生出不找工作的念头,就在家做些娃衣没什么不好,空暇时间多,不会因为没有时间睡得少,莫名其妙焦虑,然后吃一大堆碳水,身体病了之后还要花掉一半的工资去看病。 - 池鑫听说林斐要去漫展摆摊,便跟着一块儿去了。 以为会无人问津,没想到两天下来普通款式卖掉了三分之二,壮锦的十套全卖掉了,一共赚了三千多块。 “姐,你大学就靠做小衣赚钱?”池鑫帮忙算的账,看到总收入的数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在第一次靠卖小衣赚到钱时,表情和你一个样。”林斐给池鑫转了五百块,“拿着,别和我客气,这是你赢得的辛苦费。” 不仅陪她出摊,还给准备上新的壮锦小衣拍了上新照,池鑫的拍照技术比她好多了。 池鑫收下了,又问:“但这只是一件小衣,又不是人穿的衣服,真能赚钱?” “看似他们买的是一件小衣,其实他们是在给心爱的角色增添新衣物,那感觉就像你给阿奶和小姑挑选新衣服,虽然对象只是一只20厘米大小的娃娃,但它是他们精神的寄托。”林斐刚接触时也不理解,反正能通过手艺赚到钱就行了,后来接触到越来越多棉花娃娃的主人,通过和他们聊天,理解了他们的心情,感受到他们喜欢一样东西的纯粹,渐渐地从能赚钱的想法转变成能做出一件被人喜爱的衣服而感到开心。 池鑫不太了解二次元,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学校就在附近,大学城附近许多吃的,要不要去?”池鑫想用这笔钱请林斐吃顿好的。 林斐点头:“要的要的,我想吃学校食堂的,走吧!” 这几日在家清单饮食快憋死她了,急需一餐高碳水晚餐满足口欲。 池鑫怎么感觉林斐像饿了好久一样,双眼放光,走向大门的步伐无比地坚定。 江都大学也是林斐的母校,学校的几个食堂再熟悉不过,进了校门就冲最喜欢的五食堂跑去,池鑫都快追不上了。 池鑫把奶茶递给林斐:“姐,吃慢些。” 林斐喝了几口,这才放慢进食速度:“还是原来的味道,我等会儿走前再买两根烤肠。” “不能再吃了,下次我给你带。”池鑫还记得林斐因为暴饮暴食患上脂肪肝,“适可而止。” 林斐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吧’,她也对患病心有余悸,怕再次患病,减重的过程太煎熬了,特别对她这种喜欢高热量食物的人来说。 没了烤肠,林斐改成喝果汁,直到肚子饱了才舍得停。 池鑫今晚八点有班会,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开,林斐一个人散步去地铁站。 毕业后就没有再回过校园,她晚上也没别的事,特地绕着林荫大道散了会儿步。 晚上正是校园最热闹的时候,音乐社团在路演,几个青年在前面挥洒汗水,激情开唱,学生们围成半圆,用手机打光,跟着音乐节奏晃动手臂。 林斐站在人群后面,奋力踮脚也没能从手臂的缝隙看清乐队成员的容貌。 她跟着站了会儿,接着往前走,路过几处大楼,前面的空地有舞蹈社在排练,顺着往下走去到了最能感受到大学夜生活的氛围的地方——人最多的操场,大家用一块野餐布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一面侃大山,一面吃着零食和水果。 大学时期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涂夏路演她和梁烟洳去加油助威,得闲了三人就在操场聊天,一块儿赏月。 毕业之后少有这样平和的心情了,好似做任何事都是紧绷的,不够松弛。 林斐站在边上怀念了会儿校园生活,打开手机邮件,挑选了两家公司回复,答应了明天的入职前薪水面谈。 收好手机,她原路返回。 如今已经十月,江都也就夜晚凉快些,需要穿一件薄外套,白天还是很燥热。 黑夜和白天的天气两极端不算什么,更过的是不在雨季也会突然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就是这么降下来的。 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林斐跑到最近的教学楼避雨,望着黑乎乎的天空,无法判断何时才会停,路灯下斜斜的雨丝折射出亮光,增添了些独属于雨天才有的阴郁氛围。 她已经不像以前敢冒雨回家,前段时间病了一场身体还没缓过来,可不想再病一场。 如果十点钟雨还没停,她再给池鑫打电话,估计班会也结束了。 雨滴打落溅起水,林斐往后退到安全领域,靠上了玻璃门。 她挺喜欢下雨的,前提是她在家,最好是在床上,能听着一场落雨声睡下午觉。 除了大学时可以这般悠闲,工作后几乎没有闲的时候。 远远的,她瞧见一个男人撑着伞往这边走来,脚上的白鞋已经脏了些泥。 天色太暗,直到他走到屋檐下,合起长柄伞,她才认出是梁延泽。 因为他穿的是宽松的黑夹克,是她没见过的风格,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不知该说什么打破他们自从坦白局之后的尴尬。 “没带伞?”他询问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温和,好像并没有因为她那日的冒犯而态度不好。 可她做不到,视线躲开了:“嗯。” “我送你,走吧。”梁延泽撑起伞,侧着身子,等她站到伞下。 他们就住对门,他肯定知道她要回哪,此刻跑开有几分丢面,她硬着头皮站了过去。 “你……去看顺顺了?”林斐心里吐了口气,受不了氛围太冷,主动找了话题。 “顺顺?是那只狸花猫吗?” “嗯,名字是我随便起的,它还没有名字,以后领养它的主人会给它取新名字的。” “顺顺这名字不错,就叫顺顺吧。” 林斐停下脚步:“那……我俩私下叫叫好了。” 梁延泽只是笑笑,“走吧,时间不早了。” 林斐搭乘梁延泽的便车回小区。 车上,林斐盯着摇摇晃晃的麽么看,内心两道声音吵起来了,一个是让她装傻翻篇,一个是劝她和他道个歉,然后把那天说的话当屁放了,以后见面她还是他好友的妹妹。 “那天在贺景识车上看到了麽么,用的料子都是一样的。”梁延泽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提及,“我以为收到的是独一无二的护身符。” 林斐转头的动作变得一顿一顿,干巴巴地笑了声:“当然……是独一无二的。阿奶每年给我和涂涂他们送,人手一个,你的这个是我的,怎么不算呢。” 这借口听得好生硬,但都说出口了,只能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梁延泽微微侧身对着她,眼里盛满笑意:“嗯,你说是就是。” 如果换个人说这句话,林斐都会觉得是阴阳怪气,但梁延泽说出口的感觉不一样,就是字面意思,还能感受到他话里的真诚。 林斐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就算他并不知道在他看向她的那刻心跳不受控地加速,还是微微缩了缩肩膀,撑起衣衫掩饰乱了的心跳,并跳过话题,提醒他道:“绿灯了。” 车里顺利抵达小区,林斐跟在梁延泽身后,一路无言,就等着出电梯和他道谢,然后飞速溜走。 电梯门打开,林斐正要行动,梁延泽似乎预判到了。 他说:“等会儿,有东西给你看。” 林斐逃不开,跟着他去了家里,不过门开后她没进门,就等在外面。 密码解锁后,门打开时伴随一声悦耳的提示声。 门才推开一个缝隙,探出了一个猫猫头。 “顺顺?!”林斐一眼认出来,蹲下身,手才伸出来猫猫就主动来蹭了。 林斐抱起猫,逗了好一会儿,激动问他:“你是收养它了吗?” 梁延泽笑着点点头。 “顺顺你要享福了,有这么好的主人,再也不用流浪了。”林斐将猫举高高,“梁医生,你人真好!” 梁延泽将猫抱过来,顺顺不习惯长时间被抱着,挣扎下地,跑进家里了。 林斐的视线追随进屋。 “要不要进来?我们聊聊。”他问道。 林斐从欢喜中抽离,大概有预感他说的聊聊指什么。 “那个……”她绞尽脑汁找借口推掉。 楼道的电梯开门声响起,应该是钟书汶下班回来了。 林斐找到了挡箭牌,还没张口,被梁延泽抓住手腕,轻轻一扯,带进屋内,门飞速合上。 屋内只有玄关灯开着,亮度微弱,她被堵在门边,他已经将一大半的光挡去,此刻他们离得很近,但难以看清他的轮廓,更别说表情。 一片安静,只有两个鼓动的心脏。 门外的钟书汶嘴里念念有词:“都碰面了招呼也不打,关门真够快,真系冇嘢讲。” “非文。”梁延泽叫了她,呼吸在靠近。 林斐指尖微颤:“你、你要聊什么?” “那天你问的话还作数?”他问。 “什、什么话?”林斐无法正常思考,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 梁延泽抓她细腕的手紧了紧,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在鼻尖快要碰到才停下。 他凝视着她,很轻地笑了声,接下来的话应该正式一些,但回想到她那天向他坦白时热烈的目光,改换用最不违和的粤语说:“做我littlegirl。”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多雨时节 男人的咬音酥麻到心窝,克制不住的连带着她的肩膀微微发颤。 “你……知道什么意思?”她不可置信地问。 他能说出littlegirl这词,那一定特地去了解过ddlg这个圈子。 脑补了一下他查阅资料时的表情,有种莫名的喜感。 梁延泽没有退开,在她往后缩时,还靠近了些。 “是啊,托你的福,两晚没睡,都在补习。”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博士期间,长时间课题毫无进展一夜没睡,思索要不要推翻重做。” 他一本正经的比喻带着冷幽默,但了解他的人会知道能把某件事拿来和他的科研作比喻,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那,放弃了么?”林斐咽了咽口水。 梁延泽微微一笑:“没有,在继续项目的第二个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新药见世,反响良好。” 他们明明在说别的事,林斐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脸颊肯定也红了,好在光被他挡住,看不清。 从她的角度看他,眉压眼的凌厉被削弱了,眉眼变得柔和,她心中不知觉地想到温柔此刻在他身上远不是一个形容词,是触得到的暖意。 “可我不是梁医生的科研,也成为不了良药,更带不来好名声。”林斐良心尚存地说,“你确定吗?” “你比良药更好,名声更不算什么。”梁延泽微凉的指尖触碰上她的脸颊,她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像受惊的蝴蝶,但她很快适应,没有躲开,他才敢摸向耳垂,掌心贴住她的脸颊。 林斐又眨了两次眼,扬唇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状:“梁医生两夜没有白熬,收下你的sweettalk。” “算通过你的考核了?”他反问。 林斐肆无忌惮起来,夸他,更像自夸眼光好:“我说过你很合适做daddy。” 但她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littlegirl,这是后半句话,她故意没说。 游戏还没开始,全摊牌就没意思了。 梁延泽有几分无奈:“可以约法三章吗?” “可以,你不说我也会提。”林斐拉下他捧着她脸颊的手,也不松开,大胆地牵住。 她大方地说:“你先说。” 他也不客气地说了:“一,在外人面前不能提私下的……情趣。二,结婚的事要告诉双方亲人,这件事我会解决好,你等消息就行。三,我可能做得不好,你可以随时指出来。” “就这?”林斐眼睛不自觉地瞪大,“这是正常人都能做到的吧。”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以前为了表现正常,时不时口嗨将小圈归为变态行为。 梁延泽问:“不是这些是哪些?” “嗯……惩戒时的安全词。”林斐打量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表现出反感才继续往下,“比起dirtytalk我更喜欢sweettalk。” 梁延泽很快便接受了,轻笑问:“你喜欢什么安全词?” 林斐苦思几秒,想不出不扫兴的词,脑子里全是一些废料,犹豫良久:“亲……亲亲我?”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脸颊。 随之落下的呼吸像放了一把火,烧至耳朵和脖子。 “好。”他在她耳边温柔回应。 林斐松开手,后退半步贴上墙:“我们……” “你的主意很棒。”他毫不吝啬地夸奖。 林斐感觉自己要疯了。 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原因,她得到的夸赞很少,长大后变成一旦被夸就会变得有些小别扭,不能坦荡地受下夸奖,总要不好意思地说句没什么啦,所以比起dirtytalk更喜欢sweettalk。 有人是天生的daddy这话说的就是梁延泽,他不是入门级别么,她才刚举例,他立马就学以致用,非常完美地踩中她的性癖。 “那、那就这么说、说好了,我们……下周领证?”林斐结巴了,但她已经顾不来的,现在赶紧逃离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迟下周五。”梁延泽拧开门锁,“这两天我会处理好所有,等我消息。” “嗯,再聊。”林斐顾不来和顺顺告别,门拉开一个缝便钻了出去,不忘把门带上,不让梁延泽出门送她,火速解锁进了对面的屋子。 在书房的钟书汶听到动静,出到客厅,目睹了林斐手忙脚乱的样子。 “你干坏事了?”他问道。 她深呼吸几次,压住心中的亢奋,故作深沉:“你不懂。” 钟书汶留给她一个白眼,回书房继续看书了。 林斐洗完澡躺倒在床上,拿过手机,无视掉宋学长的消息,划了许久,找到了梁延泽的微信聊天框。 思索片刻,她问:【你打算怎么和家人说?】 聊天最上面立马弹出“正在输入…”。 梁延泽将计划事无巨细告知:【已经和家人聊好了,我嫲嫲和妹妹会正式拜访钟爷爷,后天我和你回阿奶家,你看方便吗?】 林斐:【你不介意我撒谎吧。】 梁延泽:【我只需要知情权,其他的乐意配合。】 林斐读完这句话,心脏又控制不住地加速,将头埋在枕头里,踢了几下被子才冷静下来。 三分钟后,她编辑好内容发送:【我不想阿奶为我担心,所以我想对外说你是外公介绍的对象,可以吗?】 梁延泽:【嗯,没问题。】 客厅传来动静,钟书汶从书房出来接水,能听到模糊的讲电话声音。 林斐又说:【还有一件事。】 梁延泽:【你说。】 林斐:【等事情定下来再和我表哥说吧,我不是刻意隐瞒,他这人遇到我和他小妹的事,都不太冷静。还有一个原因,我不太想外家的人干涉我的决定。】 梁延泽的回答出乎意料:【正有此意,就按照你说的来。】 林斐蒙头笑出了声,他也是觉得钟书汶唠叨吧,只是表达得比较委婉。 - 计划有序推进,不过去见阿奶延迟到了周四。 当天钟书汶白天休息,林斐出门被撞到。 “你去哪?”钟书汶叫住她。 林斐背对着钟书汶穿鞋子:“今晚我回春溪老街看阿奶,晚餐不和你一块吃了。” 钟书汶没有起疑,还把前几天收到的一盒补品塞给林斐,说:“替我转交给阿奶。” “好……”林斐心想得赶紧走了,不然她良心不安。 林斐出门跑得太快,差点撞到在等电梯的梁延泽。 他伸手扶住她,淡笑说:“看路。” 她胆子大,直接上手抱住他的窄腰。 “阿斐!”钟书汶开门,听声音正往这边走来。 林斐想也没想,抱的动作变成推,将梁延泽推进了楼梯间。 钟书汶将另一个礼袋递过去:“还有这盒红枣,你一块送给阿奶。” “太多了,阿奶吃不完。”林斐瞄了眼显示屏的数字,电梯马上就要到了,一把拿过来,“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你……”钟书汶怎么感觉她表情说不上来的怪。 林斐正要推钟书汶回屋,楼梯间的门推开。 “梁生?你爬楼梯上来?”钟书汶诧异问。 林斐僵硬在原地,感觉目前的情况可真够棘手的。 梁延泽站到林斐身后,神情自若:“不是,正要出门。” “又要出门啊,听说你请了五天假,忙什么啊?”钟书汶问。 梁延泽上前接过林斐手里的东西,她紧紧拽住,奈何力气抵不过他,还是被拿了过去。他还是淡然的口吻:“家里有事,电梯到了,先走了。” 钟书汶也没起疑,在他看来不过是绅士地帮了一把同样要出门的林斐,在他们进到电梯里还说道:“梁生你要是不忙帮我送送阿斐,天气热,春溪老街太远了。” “好。”梁延泽淡淡一笑,摁下了关门键。 电梯开始下行,林斐脱力靠着墙,短短几分钟,感觉都要少活几年了。 狭窄的电梯里响起一声很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林斐绕到梁延泽身前,睁大眼睛盯他看。 “听错了。” “就是你笑了。” 梁延泽微笑说:“笑你刚才表现得好。” 好吧,虽然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但都夸她了,不计较了。 林斐打量了一番今日梁延泽的穿搭,白色的衬衫外搭深灰色v领毛衣,黑色宽松的休闲裤显得双腿修长,脚下是一双棕色的皮鞋,简约的cleanfit风格视觉上给人清爽的感觉,是家长会喜欢的穿搭风格。 不过梁延泽从自身硬件到穿搭就是典型岳家会喜欢的女婿,今天就算走工装风格,他也能在阿奶面前刷满好感度。 这是对他的自信,也是对自己眼光的肯定。 梁延泽注意到林斐的视线,也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和煦地笑问:“能打几分?” “满分!”林斐竖起大拇指,“放心好了,我已经给阿奶打过预防针了。” 做了三天的心理准备,林斐给阿奶打了电话,说是和外公介绍的相亲对象处得不错,想带回家让她见见。 阿奶欣然同意,还夸了林斐乖巧,终于愿意听从外公的安排了。 去到地下车库,梁延泽打开后备箱,将钟书汶送的两袋礼盒放进去。 跟着过来的林斐看到满满当当的后备箱,有许多她叫不上名字但常被网络大数据推荐的各种礼品。 “你请假五天是去买礼品了吗?”林斐说,“太多了。” “一部分是我买的,一部分是妈添的,她临时出差了,改日亲自登门拜访阿奶。”梁延泽解释道,“你外公家那边我不放心,亲自去了一趟,周四和你回老街拜访阿奶,周五领证,干脆直接请了五天,也正好有假没休。” 林斐在一次感受到他的面面俱到。 虽然领证很突然,但她丝毫没有手忙脚乱的感觉,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是因为有梁延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 见家长比林斐想象中顺利,阿奶和小姑看梁延泽的眼神充满赞赏,池垚更夸张,大姐夫都叫上了。 除了池鑫。 用完晚饭,梁延泽跟着阿奶参观她的织房,林斐出到外面的屋檐,和池鑫并排坐。 “不满意啊?”林斐问。 池鑫冷哼:“行啊,符合你条件的男人还真的给找到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 “那当然,我可是林斐。”林斐傲娇地哼唧两声。 整个家里,也就池鑫能猜出林斐一半的心理活动,通过一晚的观察,可以确定她对梁延泽是有好感,但浓烈的喜欢感受不到,更别说爱了。 不过林斐异于常人,可能是父母的早逝,她跟着阿奶生活,看似很坚强,但某些不经意的倔强能看出缺乏安全感,她又是个倔性子,这样的人很难全身心投入去喜欢一个人,而且会沉浸在自我的爱情艺术里,过去感情让她忘不掉的永远不是男人,而是那个会爱一个人的自己。 池鑫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遇上林斐这样的人,梁医生只能只求多福了。 “你刚才说定居江都是真的?”池鑫问。 在饭桌上林斐说已经辞掉海市的工作了,目前正在找江都的工作,以后会和梁延泽定居江都。 阿奶听完笑得可开心了,又给林斐和梁延泽夹了好几块肉。 “你是不是超级开心。”林斐左右晃动身子,撞了撞池鑫。 池鑫没躲开:“是啊,我最近想拍几套人物,你做我的出境模特。” 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喜欢摄影的池鑫不敢报考摄影专业,从有手机开始就常在社交账号发布作品,算是很早一批的摄影博主,粉丝还不少。 林斐脸色一变。 做模特可不轻松,全部妆造,一拍可能就是一整天。 “叫上梁医生一起,给你们拍情侣照。”池鑫唇角绽出一抹笑,怪阴森的。 “我们拒绝。”林斐要起身,被池鑫拉回来。 池鑫说:“你们不是要领证吗?我推荐你们去一个地方拍。” 她这才想起他们没拍领证用的证件照。 林斐约好明早和池鑫碰头,阿奶正好也带着梁延泽出来了。 街道窄小,只有民俗广场有停车位,两人还得走一段夜路。 临近十点,只有一两家的大门还开着,大部分人早早睡下了。 林斐和梁延泽交谈的声音不经意放低了些:“阿鑫推荐我们去老街第一个巷口的桂阿嬢家拍领证用的证件照,说她可能今年就会关店了,希望我们多去支持,你觉得怎样?” “可以,明早我们过来?”梁延泽打开手机电筒,光打在林斐身前,让她能看清路。 林斐有些感慨:“我记得小时候桂阿嬢家的生意可火了,老街道的人家里有喜事都喜欢去她那拍照留念,就连我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升学照都是在那拍的。没想到现在生意惨淡到关店,你说她这个年纪出到外面能找到什么工作?但也没办法,人总要生活。” 到了十字路口,林斐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街道,一片黑幽,就连阿奶院子特意为时常晚归的她而装的灯都瞧不见了。 “梁生,你说会不会以后春溪老街就没人住了啊?”她的声音有淡淡的哀愁。 梁延泽温热的大掌搂住她肩,带着她一直往前走。 “以后你想回来,我随时陪你回来,会一直有人住的。” 林斐回头,和他相视一笑。 他的眸子比院子那盏一直为她而留的灯还好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多雨时节 周五早上七点,林斐在小区楼下接到池鑫,她领着两个大盒子进门,都快看不到脚下的路了。 “你带了什么来?”林斐的瞌睡都没了。 池鑫说:“这是阿婆送给你们的新衣,她亲手织的。” 林斐急急忙忙地打开盒子,入眼是正红色的壮锦八角纹,轻轻抚摸柔软的丝线,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图案。她撇嘴说:“阿奶用边角料给我做就好了,或者用小块料做个领子也可以,整件旗袍全是用壮锦,我都不敢穿了。” 人工手织的壮锦被称为非遗里的奢饰品,是因为它纺织难度高,耗时久,有十五道工序,织成一米长,半米宽的布至少需要一个月,阿奶织布耗时更久,她会从养桑蚕开始,连丝线都是自己绞和染。 这件简单八角纹的波浪袖曲襟旗袍,工期不少于半年。 “阿奶从你成年后就计划好给你送一套壮锦婚服,她说这是传统,不过我们年轻人肯定不喜欢他们以前的花绿料子,阿婆按照我们年轻人的喜好重新设计了配色。你有,我也有,你必须收下啊,不然我以后可不好意思拿了。”池鑫掀开旗袍,露出下面同样花纹但是黑色的男装,“梁医生也有份,你们今天就穿这套拍。” 林斐感觉眼睛有点热,盖上盒子:“梁医生可真幸运,这就拿到了老师傅送的一套衣服。” “赶紧上楼,你们试试合不合适。”池鑫好奇穿出来的效果是什么。 钟书汶昨晚上夜班还没回来,不担心被撞到,林斐直接带着池鑫敲开了梁延泽的家门。 梁延泽开了门,入眼是深灰色的居家服,也是刚起的样子。 林斐拿出黑色的长衫,抖了抖,在梁延泽身上比了比:“阿奶眼睛是尺?竟然完美适配。” 梁延泽还在状况外,林斐解释了这是阿奶给他们送的婚服。 “难怪昨晚在织房阿奶要给我量尺寸。”梁延泽以为只是老人家心血来潮,没想到是特地做了新衣。 池鑫说:“阿奶昨晚熬夜半宿改的,梁医生的肩太宽了。” 女士旗袍是完全贴合曲线,男士的长衫放了量,只要肩膀合适,其他没有问题。 池鑫眼看和桂阿嬢碰面的时间要到了,催着两人去换衣服。 林斐以为穿起来会显得老气,但阿奶巧用配色,远看是正红色,凑近看才能发现织花纹时用的是淡些的红线,有种简约又带着繁重的美。 她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庆幸半年前减肥成功了,不然她可能穿不上这件旗袍。 出门看到换好长衫的梁延泽,他正巧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好像民国时期留洋归来的少爷。 “怎样?”他打开手。 林斐误解了他的用意,上前扯住他袖子,拉着转两圈:“超帅的!” “咳咳咳,我还在。”池鑫提醒道,“快出门了,桂阿嬢还在等我们。” 约了下午的民政局,上午必须拍好证件照,不敢再耽误,三人往春溪老街赶。 林斐在路上化了淡妆,发型是池鑫帮忙做的,简单地挽了一个适配旗袍的低丸子头。 早晨的春溪老街格外安静,因为靠近郊外,空气清新,还能听到鸟悦耳清脆的叫声。 桂阿嬢一早便等在门口,见到他们,笑容浮上脸:“你就是林家的女婿吧,小伙子可真帅啊!” 梁延泽顿了一下,笑了笑:“是的,麻烦桂嬢了。” 林斐和梁延泽入座,趁着他们布景的时候说:“桂阿嬢的照相馆虽然生意惨淡,但她家可热闹了,晚饭后都喜欢来她家闲聊。” 梁延泽不明所以。 “你今晚就可以闻名我们老街了,在我们春溪,没有秘密。”林斐心中叹气,看来梁延泽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梁延泽笑了:“那我跟着你也算是有名有份了,下次可以带我逛逛老街了吧?” 林斐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原来他看得出来当时她不愿意带他和钟书汶逛老街。 “好了,看这边,我们先拍几组证件照。”桂阿嬢通过相机打量这对新人,满意的点了一次又一次头,男帅女靓,太养眼了。 桂阿嬢给他们看了几组,都不需要修图,直接打印都可以。 “难得你们穿这身民国服,我有老相机,你们要不要拍两张?”桂阿嬢说,“不过不能马上洗好给你们,因为照片也是老式的洗法,需要在暗房里操作。” 林斐来了兴致,期待的目光投向梁延泽。 他说:“我没问题。” “我们拍!麻烦桂阿嬢了。”林斐还说,“过段时间我们办订婚宴,到时候阿嬢你再送过去。” “那这组照片就算我送你们的礼物了。”桂阿嬢叫过池鑫一起帮忙组装老家伙。 临近十一点,他们拿到结婚证件照从相馆出来。 林斐拉住池鑫说:“找几个地方,你给我拍一组照片吧。” “今天吗?”池鑫问。 林斐站在相馆门口:“你的社交账号不是有挺多粉丝的?你的摄影启蒙老师可是桂阿嬢,你不打算给她宣传一下?” “有……用吗?”池鑫愣愣问,她社交账号只用来发一些作品,算是分享,并不知道宣传有没有效果。 林斐还将梁延泽拉过来:“我也不知道,但总要力所能及的做些事。” 这家相馆的前老板是桂阿嬢的父亲,也算是春溪老街的老店了,拍下了属于这条街道许多人的人生重要时刻,如果可以,她希望相馆能开久一些。 池鑫举起相机,对焦的时候紧张地抖了一下,想到林斐说的‘力所能及的做些事’,再次摁下快门键时,多了一丝坚定。 梁延泽理解林斐的心情,也不催,陪着她们拍了两小时。 好似今天领证只是次要任务。 - 下午四点半,梁延泽和林斐去到预约领证的民政局。 梁延泽快速写好,静等林斐填好表,在看到她名字那一行微怔住:“林……姝斐?” “十岁前我叫林斐,后来在我外公的建议下,阿爸把我名字改成了林姝斐,和钟家兄妹一样的shu字辈,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可能我阿爸想要讨好我外公吧。”林斐蛮不在意地说,“不过我一直对外称林斐,需要个人真实信息才会填林姝斐。” 梁延泽看出林斐谈及此事露出的不满,玩笑说:“你还真的是三字名,没骗我。” “梁医生。”林斐正襟危坐,“我发现你这人没看起来好说话,心里小本本把账记得清清楚楚是吧。” 梁延泽淡然一笑:“到我们了,走吧。” 林斐冲梁延泽的背影做鬼脸,这人怎么欠欠的! 证书很快到手,两人一块去了附近商场挑婚戒。 昨晚在饭桌上林斐提议月底办订婚宴,地点就设在春溪老街,和亲戚们一块吃顿饭,婚礼就暂时不考虑了。 梁延泽不太了解这边的礼仪,林斐给她解释:“我们江都可以在婚后几年再办婚宴,这之前可以办订婚宴,也算是告知亲戚我们的喜事了。本来我是都不想办的,但人生能结几次婚啊,我就要开开心心、风风光光地办,给阿奶长长脸。” “人生能结几次婚?”梁延泽眉头轻挑。 林斐一时嘴快说错话了,冲着他挤出灿烂的笑容:“我只是夸张的比喻,梁医生可不要记到你的小本本里了。” “过两天我们找策划公司吧。”梁延泽拿过挑选好的女戒,给她戴上,“要买五金吗?订婚当天摆在婚书旁边,给阿奶和你长长脸。” 勉强的笑变成了真诚的笑,她说:“梁医生你果然是最佳女婿。” 就算知道她想办订婚宴的本意是给阿奶长脸,也愿意按照她的意思来。 林斐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购入黄金,她也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婚戒得戴着,已经努力在适应了。 她还有了新的发现,以前总觉得梁延泽少了点什么,如今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素色婚戒,感觉太对味了,人夫感十足。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我那?”梁延泽在红绿灯间隙问。 “啊?”林斐没想过这个问题,“嗯……过段时间?” 从钟书汶那搬出来倒是容易,直接住到对面,她怕钟书汶要发飙。 梁延泽认真地看着她:“我可不打算过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 “我……周末和表哥说。”林斐别开脸看车窗外的夜景,掩饰浮现的红晕。 快到小区地下停车场,梁延泽说:“如果你觉得为难,我来说也可以。” 林斐:“你确定吗?表哥他……”对你连大哥都不叫了,一口一个梁生。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 “证都领了,他总不能要求我们离婚吧。” “如果你提离婚,也有三十天冷静期,我会选择拒绝。” 梁延泽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林斐莫名觉得好笑,噗嗤地笑出了声。 “好笑?”他没发现自己有说笑话的技能。 林斐摇头又点头:“不好笑,你说出口就好笑。” “谢谢捧场。”他虽然不理解,但她笑了就行了。 林斐偷瞄了梁延泽几眼,降下车窗,打在脸上的风格外舒服。 感觉他们的相处像回到了她还在他家借住时那般自然,心想这是一个好征兆吧。 十点半,抵达小区。 林斐解开安全带,在梁延泽的安全带解开瞬间,挨过去抱住他脖子,说:“梁医生你放心,我不会始乱终弃的。” “这词是这么用的?”梁延泽垂眼看怀里笑得明媚的女人,唇角不经意地勾起。 车窗的咚咚声打断两人,他们同时转头看去。 在看到钟书汶整张脸贴着主驾驶玻璃窗,吓得林斐整个人埋进梁延泽怀里,还欲盖弥彰地转开了脸。 钟书汶咬牙切齿说:“林——姝——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20 第14章 多雨时节 钟书汶用指节暴躁地敲了敲玻璃:“姓梁的,你给我把车窗降下来!” 这下好了,梁生都不叫了,直接喊姓梁的。 可见得头上的火烧得有三尺高了。 梁延泽先是征询了怀里林斐的意见:“车窗,开吗?” “如果开了,感觉我俩要成苦命鸳鸯了。” 外头就是棒打鸳鸯的棒。 梁延泽笑出了声,摸了摸她脑袋:“这话等会儿别说,他会更生气。” 林斐撇了撇嘴,被梁延泽预判到了,她是打算下车后和钟书汶叫嚣到底的,怀柔政策她不擅长,刚硬到底才是拿手的。 钟书汶脸再次贴上车窗玻璃,努力透过防窥膜看清里面的情况,后面直接探出半个身子,从车正前方的玻璃看。 不看还好,看完差点原地过去了,他俩抱着的手就没分开过。 “林姝斐你给我下车!”钟书汶气得脖子红了,左顾右盼,好像在找破窗工具。 林斐不敢再耽误,怕闹出动静,保安会报警的,赶紧松开梁延泽,推门下了车。 “不许动!”钟书汶肃着脸警告。 林斐站好,摊着手:“大少爷,你说吧,我听着。” 她的态度火上浇油,钟书汶胸膛起伏频繁。 梁延泽也跟着下车,还没开口先收到钟书汶一记凶恶的眼神杀。 他走过去一把拉过林斐先上楼了。 梁延泽要跟上,林斐摆手示意他别过来,她能解决。 电梯到家的整个路程钟书汶一声不吭,呼吸一次比一次重。 进到屋内,他转身劈头盖脸问:“林斐你就没有要解释的?一路回家你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看你气头上,我怕说了你更气。”林斐真诚说道。 钟书汶确实更气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就过去了。 “林斐,这是婚姻大事,你都能告诉远在港都的阿爷,都不能和我说一声?要不是姝渝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钟书汶在家里来回踱步,大声控诉,“阿爷也是糊涂,周一他们就去咱家提亲了,今天才和我说,还让我过段时间去参加你们的订婚宴。所有人都防着我是吧!” “哥,我和梁生没和外公说瞒着你,他老人家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林斐说完意识到说错话了。 钟书汶直接回了书房,狠狠地甩上门。 客厅安静了下来。 林斐坐在客厅绞手指,她不太会处理亲人之间的直接冲突,以往都是在爆发之前完美避开。 手机里,梁延泽发来消息问她情况如何,需要帮忙吗。 林斐回了OK的手势。 实际情况……很棘手。 林斐直来直去,觉着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坐了接近半小时,心想钟书汶应该气也喘顺了,她走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没应答。 她又敲了敲。 还是没应答。 “大哥,生闷气也不是办法,你出来我们商量一个解决方案。”林斐说,“我们互相把诉求说一下。” 钟书汶拉开门,瞪着林斐,眼白都有红血丝了:“林姝斐你就是这样找人谈和?我是你哥,不是你在公司的客户。我生气是因为你和阿爷在大事上没有询问过我的想法,你是木头吗?不能说说软话吗?” “如果我说告诉你了,你会答应吗?”林斐问他。 钟书汶嘴张了又合上。 他确实不会答应。 “那也不该先斩后奏。” “大哥,如果不是梁生他要把礼数周全了,我连外公也不会说。在我的视角来看很简单,你关心我,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和外公的不愉快也从没迁怒到你,也把你当哥哥尊重,但面对人生大事,我想顺着自己的想法行事。”林斐语速缓了下来,“我也不想任何人插手,不然某天我对你们安排的婚姻后悔了,怕会埋怨外公,本来也不是什么品节高尚的人,可能还会因此迁怒你。” 钟书汶抿紧唇,嗓音似乎吊着千金重的东西。 外家人在她十六岁之前从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没陪伴过她成长,更没有给予过帮忙,突然闯入她世界,想要她后半生都和他们捆绑,听从他们安排,换成是他也无力接受。 林斐没错,她已经在努力不激化矛盾了。 “后面什么安排?”钟书汶换了口吻。 林斐再次扬起笑容,好似他们前面不曾僵持。她说:“梁生和外公聊过了,婚礼暂时不打算办,月底在春溪老街办订婚宴,亲朋好友一块吃个饭。” “嗯,你不用操心,我准备就行。”钟书汶催林斐,“赶紧回房洗漱休息。” 林斐想接机提住出去的事,才张嘴,得到了钟书汶的一记瞪眼。 “今天你最好什么都不提,我才刚消气,你最好顺着我一点。”他指着林斐住的屋子,“回去。” 她不敢再说话了,老实地回房间。 关上门后,林斐给梁延泽发微信消息。 林斐:【我表哥暂时稳住了,但出去住这件事得延后议。】 林斐:【梁医生你说怎么办?】 梁延泽回复迅速:【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先休息,明天再搬。】 既然梁延泽说明天能搬,百分百信任他能找到办法解决。 在林斐睡下后,钟书汶才从书房出来,敲开了对面的门。 梁延泽已经换了家居服,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 钟书汶看了眼自己,身上还是白衬衫和西裤,一身班味。 敢情好啊,就他没洗澡,回家后烦心到现在。 钟书汶看了眼梁延泽脚边的猫,冷嗤说:“你都会养猫了啊?” “非文喜欢。”梁延泽把脚边的顺顺抱起来,放到客厅角落的猫爬架上,“这只猫是她住院时救助的流浪猫。” “哦,你在她住院时就背着我勾搭上了啊。”钟书汶对改称呼还有些不好意思,回想起来是直觉在提醒他,梁延泽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他悄悄勾搭他妹妹。 梁延泽淡然笑说:“更早?” “什么叫更早,春溪老街见面?第一次约饭?”钟书汶抱着手在单人沙发坐下,“别和我含糊,把话说清楚。” 结局已经改变不了,他总能拥有知情权吧。 梁延泽微微挑眉:“你忘了,她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你让她借住我家。” 钟书汶:“……” 伸出去的巴掌最后打到了自己脸上,他心都在滴血。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猫爬架上的顺顺不安分,胆子大得很,对初见的钟书汶感到好奇,爬上靠背,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似乎在进行猫猫的专属仪式——确定他是否会危及安全。 钟书汶偏过头,躲过顺顺的试探,心里吐槽这猫怎么和主人一样欠。 “你的公寓不是空的吗?你不是住在梁家吗?”钟书汶开口问之前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 梁延泽冲顺顺招手,它迈着轻悄的猫步小跑过去,靠着他坐下。 “我怎么可能住梁家,我回港都已经让阿沂有危机感,再住家里,她可能就会对我出手了。你要送她来之前,我也说过,偶尔会住。”梁延泽谈及过去云淡风轻。 钟书汶知道梁家关系复杂,但没特意问过,看得出他不愿多谈。 “你确定只是偶尔?” “医院常加班,一周碰面不超过三次。”梁延泽没说假话,不过隐去了部分实情,如果休假在家,他们整天都会见到。 钟书汶觉着再纠结也没意思了。 “你都请你嫲嫲出面了,阿爷也同意了,我说什么也不管用,你不准欺负她,小心一些,我就住对门。”他站起身。 “明天我帮她搬行李。”梁延泽叫住要摔门离开的钟书汶,“你再拦着,她会多想的。” 钟书汶深吸一口气:“知道了,她是我妹妹,轮不到你提醒我。” 梁延泽拍了拍顺顺,玩笑说:“送送客。” 顺顺还真的跑到门口等钟书汶。 钟书汶一刻也不想多待,飞快离开。 顺顺朝着门缝往外探了探猫猫头,梁延泽走过去,蹲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再等等,明天她就回来了。” 顺顺仰着脑袋,喵了一声,好像在说知道了- 林斐第二日被学长宋明旭的电话吵醒,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到地下停车场,打了好几个哈欠。 宋明旭车子停在单元楼的旁边,见到 林斐,降下车窗:“木木,这里!” 林斐走上前,问道:“学长,我们不是改约下周了吗?怎么提前来找我。” “当然是有好事和你分享,上车。”宋明旭拍了拍副驾驶。 林斐犹豫几秒,先跟着上车了。 车子一启动,宋明旭马上对他即将要做的‘大事’大谈特谈。 “我开了一家公司,承包了春溪老街的老房子修缮,还在靠近后山的地方开了一家民宿,前几天已经装修好了,正在散味,想带你看看。”宋明旭没听到她搭话,朝旁边看了眼在手机上打字的林斐,“你和谁聊天?” “我本来睡得好好的,你把我叫出门,我还没来得及和家人打个招呼,得说一声。”林斐给钟书汶留言之后不忘给梁延泽说一声。 “家人?你不是住春溪老街吗?”宋明旭疑惑。 林斐收起手机:“我表哥住在这,还有我先生也住这。” 说完,她唇角翘了翘。 “你……先生?我没听错吧。”宋明旭眼睛瞪大,“你什么时候扯证的?” “昨天。”林斐大方邀请,“不过订婚宴还没办,定在月底,你赏脸来吃顿饭。” 宋明旭:“我肯定大礼送上。” 林斐还说:“也借机会和春溪老街的邻居混个脸熟。” 在当地做生意,得处理好邻里关系。 “我就说找你没错。”宋明旭是有钱,但想要在当地混开,还是需要林斐搭把手。 林斐好奇问宋明旭:“学长,你吃香喝辣的日子过的不舒坦吗?为什么来春溪老街创业,而且外来游客首选是市中心的水迢老街,本地人就算来玩,也是当天往返。” 压根就没什么民宿生意可做。 “你也知道我是学酒店管理的,我家里也是开酒店的,所以想要做出一些成绩。”宋明旭乐观地说,“我观察过了,春溪老街古建筑保存好,山好水好,有可开发的价值。” 林斐唇角抽了抽。 好了,池鑫没说错,又是个头脑一热盲目创业的公子哥。 家里对宋明旭还是保护得太好了,能乐观地说出这些话。 林斐参观了宋明旭在春溪老街建的民宿。 选址废了不少心思,二楼做了露天阳台和泳池,视野开阔,空气含氧量高,站在这感觉人都精神了。 所有的房间都做了落地窗,隐私性做的也好,窗对着浓绿的群山,如果入住遇到下雨天,氛围暗沉,可以睡个舒服的好觉。 “你有什么打算吗?”林斐坐在秋千椅里。 宋明旭憧憬说:“我的创办理念是让忙于生计的人能在闲暇时暂躲到桃花源放松身心。民宿从里到外的设计专门找著名的酒店设计师,选材也是最好的,后续开业了我再在各平台宣传,这个渠道我直接用家里的。” “想法不错,也有可行性。”林斐沉思片刻,将思考的利弊告知,“可周边的设施跟不上,春溪老街不像水迢老街已经完全商业化开发好了,那边的原住民早就不在了,大部分是开发商的员工,要么就是出租门面给其他人做生意,春溪老街复刻不了水迢老街的成功,往上数三代他们的祖辈就在这片土地生活,商业化是根本不可能的。” 宋明旭露出难色:“我想过你说的问题,也有意投资开发这一片,和街道办的人谈了几次,但没谈妥。这不,得找你出面,主管这块的是你竹马,叫……江华!大学常见你们一块去图书馆。” 林斐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对此感到为难。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全被云挡住,时而来一阵风,凉爽不少,看样子月底不会再热起来,正式进入深秋。 她的目光往下,落在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是她成长的地方,也想做些努力。 “可能结果不如意,但我会和江华聊聊,你看可以吗?”林斐决定做桥梁,再给双方争取一个机会。 “木木还是你靠谱。”宋明旭笑眯眯说,“考不考虑入职我公司,待遇绝对好。” “学长还是不了,我没太大抱负。”林斐浅笑说道,“找我聊聊天就行,我要真的成了你员工,就只会拍马屁了,你说什么我都说好,反而会害了你。” “我这里一直给你留位置,随时可以找我。”宋明旭对即将要干的事业信心满满。 林斐走到玻璃围栏,指了指不远处的果园,“学长你可以考虑包这块果园,入住的客户能体验农家乐,周边设施不完全,但有一样是一样。” “你认识这块地的主人?”宋明旭站到她旁边,观察园子的大小。 “这是住在街尾的阿公种的果地,他们一家靠着这块果地的营收赚钱,但近年的果没有渠道卖出,不少坏在地里,儿子和儿媳只能跑长途货车补贴家用。”林斐说,“你真的要开发春溪老街,没这么容易的。” 宋明旭的想法很美好,但只有真的和居民打交道,和土地打交道才知道振兴乡村这个口号喊起来轻松,做起来艰难。 听完林斐这段话后,宋明旭陷入了沉思- 林斐下午回到小区搬东西,梁延泽有紧急手术,钟书汶和她一起搬的东西。 “他都请假了,怎么不把周末也请了。”钟书汶嘀咕。 林斐将缝纫机收拾好,拍了拍手:“是我让他回去上班的,也就是从对门搬过去,不是什么难事。” “阿斐,你还是太独立了。” “要不然呢?”林斐故意开他玩笑,“我和钟姝渝一样,你喜欢?” 钟书汶想都不敢想,只觉得头大。 东西搬完之后,她叫了货拉拉把暂放在梁烟洳空房子的东西全部运回来。 她在海市的行李不多,断舍离之后只有两个大箱子,一箱衣服和一箱日用品。 梁延泽进手术室前给林斐发过消息,家里的房间可以随意使用,二楼近阳台的房间是留给她的书房。 家里采光好,林斐晒了会儿太阳。 理解他们为什么买对门的房子了,一个是地段好,还有就是小区剩余的复式只剩这两套了,正巧赶上。 林斐整理好书房后,已经过去了梁延泽说的两小时手术,她拨了电话过去。 差不多快挂断时才接起。 “梁医生。”林斐叫梁延泽时尾调会微微上扬。 “嗯,在听。”他的声音微沉,但可以想象到他含着温柔的笑在应她。 林斐站在主卧门口,迟疑几秒,选择了打直球:“我可以睡主卧吗?这取决于我衣服放哪个柜子。” 听筒里传来几道笑声,不过很快压下去。 “……你还在手术吗?”林斐有些不好意思,岂不是所有人都听到她说的话。 梁延泽:“叶湛你来缝合。”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快速应答:“来了梁主任。” 过了会,梁延泽应该出了手术室,声音比刚才大了些:“你不睡主卧,你要玩的游戏还能继续?” 林斐脸更热了:“梁医生,你不是说在外就不提闺房乐趣吗……” “那请梁太先入住闺房吧。”梁延泽笑了,“今晚排了手术,你和阿汶用晚餐。” 林斐懵懵地把电话挂了。 脑子里全是他对她的称呼……梁太?! 想会儿她自己笑了,怎么感觉在看TVB豪门恩怨剧。 林斐将衣服搬进主卧的衣帽间,一眼便看到右边三个空柜子,梁延泽早就给她收拾好位置了。 晚上钟书汶有事出门了,林斐点了炸鸡和土豆粉,还有巧克力雪糕,再打开一部豪门狗血争财产剧,快乐吃碳水。 顺顺乖巧地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吃完全部的东西,林斐感觉有点晕碳,想直接躺下睡觉的,奈何肚子撑得难受,只能下楼散步。 梁烟洳那边知道她已经搬走了,特地来了电话。 “你是租了公司附近的房子吗?”梁烟洳问。 林斐:“搬我老公家了。” “等一下?你说什么?”梁烟洳站起来,凳子被弹 出一米外,“你怎么就结婚了!” “最近太忙,忘了和你还有涂涂说了。”林斐说,“惊喜吧,我有更大的惊喜给你。”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梁烟洳担心林斐是不是被人骗了。 林斐叹了口气:“阿洳,你就不能祝福我么?自从知道我结婚后,身边还没有人祝福过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担心我被骗,可我已经成年了,有判断是非、趋利避害的能力。我不说了,你训我吧,洗耳恭听。” 梁烟洳好一会儿没说话,“涂涂今晚在绿荫酒吧驻演,喝一杯?” “行,十五分钟后见。”林斐径直朝小区外走去。 涂夏从大学开始就在玩乐队,后来毕业工作闲置了一段时间,考上研后又和以前乐队的学长学姐联系上,不忙的周末会去酒吧驻演。 林斐去到预定好的卡座,涂夏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 “阿洳说你结婚了?”她表情充满不可思议,“闪婚?勇气可嘉啊。” 涂夏给的反应不奇怪,因为这货在大学就和贺景识跑去扯证了,比她还要敢想敢做。 梁烟洳把涂夏扯回来,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涂夏憨憨地笑了一声。 “我不适合当人生导师,就不说了。”涂夏端起酒杯,“咱们感情好,话都在酒量,喝。” 林斐一看便懂了,梁烟洳想涂夏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奈何涂夏是野路子,不跟着瞎胡闹就好了。 乐队的人叫走了涂夏,林斐坐了过去。 “你刚才说的惊喜是什么?”梁烟洳也不提闪婚的事了。 林斐凑到梁烟洳耳边说:“他姓梁,是个医生。” “梁?医生?”梁烟洳一秒明白她的意思,“他是梁家的人吗?如果是在江都当医生我不可能不认识,和我这辈的除了三姐,其他人都不在江都发展,其他梁家的医生孩子都和我们一个年纪。” 思及此,梁烟洳脸色沉了下来,有了不好的想法:“你该不会……” “我吃细糠。”林斐无语了,“他是最近才到江都,叫梁延泽。” 梁烟洳瞳孔缓缓放大,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名字,声音都拔高了:“和我一样的yan字辈?梁延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有问题吗?”林斐不清楚梁家内部的事,虽然是一个辈分,但他们只是旁亲,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见上一次面。 梁烟洳唇抿了几次才说:“我和港都的亲戚联系少,但是听爸妈说过,他们那边争权厉害,梁延泽在十六岁之前都是继承人的最佳人选,但后来成了我们所说的弃子。大家族没表面看起来的和谐,内部很多利益纠葛。” 轮到林斐沉默了,这些事都是她从没听说过的。 谈及敏感人物,梁烟洳察觉到林斐情绪不对劲,聊起了年底校庆的事。 林斐看似兴致好了,酒杯没空过,喝掉了七瓶酒。 涂夏看到账单那一秒肉疼了,扯过梁烟洳,小声说:“你惹她了?上一次喝这么多还是在她大一过生日,我还以为她失恋了。” “没有,可能结婚了心情好。”梁烟洳不敢再多说了,林斐可能会再喝七瓶。 涂夏爽快结账:“就当是给她庆祝了。” 林斐酒量比一般人好,但七瓶喝完脑子也有点晕乎,车子抵达小区门口,她步行回家。 夜晚的凉风没把酒气吹散,倒是快把她吹感冒了。 她输入密码进家,梁延泽从客厅走到玄关接她。 “喝酒了?”他上前帮她拿拖鞋,顺手把包挂好。 林斐点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我是不是很臭?” “还好,先进来。”他伸手扶住她。 林斐走得摇摇晃晃的,带着梁延泽步子都乱了,都这样了她还能分心和顺顺打招呼。 路过客厅时,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指着餐桌上的方盒子问:“那是什么?好像蛋糕。” “就是蛋糕。”梁延泽揽紧她肩膀,扶着她入座。 林斐下巴搭在餐桌上,视线和蛋糕平齐。 梁延泽拆开盒子,拿走透明的纸壳,露出蛋糕的全貌。 六寸大小,上面画着幼稚的卡通图案,肯定不是给他买的,那就是买给她的。 “今天不是我生日,难道是顺顺的生日?”林斐仰头笑问。 梁延泽取出仙女棒蜡烛,插在蛋糕一个角落。他说:“蛋糕定的是昨日,但没来得及取,和商家改了今天。” 昨日? 昨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你不是最喜欢过纪念日?”梁延泽说,“在港都住了两个月,隔周就要买一个,是打着纪念日吃蛋糕吧。” 林斐都快忘记了。 因为那年他兑现承诺陪她过完生日之后,她没再庆祝过任何节日,就连涂夏和梁烟洳要给她过生日,都会借口有事推了邀约。 “庆祝领证,也庆祝你入住。”梁延泽拇指擦过打火机,火焰窜出,照亮他唇角上翘的弧度,“准备好许愿了吗?” 心形的仙女棒点燃,霹雳的火花照亮两人的容颜,他的脸上还是温柔的笑,和六年前一样,好像一切没变过,他们还在港都,在他的公寓。 梁延泽问:“许愿不闭眼吗?” “蛋糕是我们的,都要许愿。”林斐拿掉燃尽的仙女棒,“对方帮忙实现。” “我能为你做什么?” “暂时没想好,以后告诉你。”林斐盯着他看也跟着笑了,今晚的郁闷就这么被他轻轻地拂掉,“你呢,希望我做什么?” 梁延泽认真思索片刻:“少吃碳水,健康生活。” 林斐看向厨余垃圾桶,里面有今晚吃的食品包装袋。 “我……只是馋了。” “非文。” 林斐看着梁延泽,努了努嘴:“大好日子,咱们切蛋糕,不聊别的。” “可以吃,但要适量,不要再一个人吃三人份了。”梁延泽没有翻篇的意思,走到她身边,两只手分别撑在桌子和凳子靠背上,将她严严实实堵在凳子上。 “可我喜欢吃。”林斐耍赖,“不吃会很难受。” “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梁延泽拉过凳子坐下来,让她不用仰着头看他。 林斐想了好久:“碳水一直都喜欢吃啊。” “喜欢吃没问题,每餐要吃两人份以上是不健康的。”梁延泽问,“一年前?” “工作之后吧。”林斐只有在确诊患病后的半年控制饮食,检查没毛病后又放开吃了,但惜命了,隔几天才会吃一次。 梁延泽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辛苦了。” 林斐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他这句话莫名的想哭。 “非文,不是不让你吃,而是希望你能在健康的前提下吃喜欢的食物。”梁延泽耐心地给她讲道理,“暴饮暴食导致的肥胖是情绪病,工作压力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排解,暴饮暴食只会麻痹你的情绪,重要的是找出问题去解决,不然坏情绪只是暂时被食物压下,还是会再冒出来。” “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林斐转开脸。 梁延泽以为她是在不满他的说教。 “梁生,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是情绪病。”林斐再看向他时,眼眶湿润,闪着泪光,“我也没有察觉是情绪问题,如果知道,我会解决掉的。” 在她说完这句话露出了一个笑想让他放心。 他却看得心抽疼。 “非文,出现问题是应该解决,但如果是情绪问题,可以缓缓,不用强使自己马上解决好。”梁延泽忽然好奇,眼前的女孩到底是怎么成长的。 她身上有让人挪不开眼的明媚,敢独自在外打拼,可同时她内心深处是一片废墟,时至今日还不知道如何重构。 “可如果不解决,就会一直难受,我讨厌陷入难受的情绪。这也是错的吗?”林斐也曾怀疑过自 己脑子里接收情绪的中枢是不是坏了,遇到任何棘手的情况第一反应是解决,不管不顾地找办法解决,对自己内心情感需求是麻木的。 “你很厉害,因为你有着比大部分人厉害的解决问题的能力。但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心,多心疼一下自己。”梁延泽手落在她肩头,“下次还想吃东西,先问问自己到底是真的想吃,还是某种摸不清楚的情绪推着你去吃。好吗?” 林斐伸手紧紧抱住梁延泽。 这些好话。 这些能让她内心平静的话,从没有人对她说过。 梁延泽回应了这个拥抱,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缓解她激动的情绪。 过了会儿,林斐将他推开一段距离,扬起笑脸:“今日是好日子,我们不说这些了,你说的话我也会记住。” 梁延泽拿过刀,递给林斐。 她抓住他的手,一起切了第一刀。 “外科医生的手就是稳,看这一刀切得多稳,这就叫神之刀。”林斐夸得天花乱坠。 梁延泽接过分蛋糕的活:“那外科医生为你服务吧。” 林斐吃了半块,剩下的梁延泽解决,后面的就放到冰箱里了,明天拿去科室分了。 “啊……我们吃了一块还拿去分,这样好吗?”林斐说,“要不买一个新的吧。” “新的就不是我们的纪念蛋糕了,和他们解释就好了。”梁延泽催林斐,“我来收拾,你去洗澡吧。” 林斐又扯衣服闻了闻,她一身酒气也就心好的梁延泽抱时没捏着鼻子说臭。 特地花费了一小时洗澡和吹头。 站在卧室中央时,林斐犯难了。 她是大胆,但色胆不够大,有点不知所措。 听到梁延泽的步子声越来越近,林斐掀开被角,钻了进去,躺着不动。 过了会儿,另一边床陷下去,感受到男人朝着她靠近。 “我拿一下平板,学生的论文今晚要批完。”梁延泽示意林斐挪一下身子。 林斐坐起身,头发乱糟糟的。 梁延泽看不下去,用五指给她梳顺。 “以后,”他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刘海要么梳齐,要么中分。” “这有什么讲究吗?”很早之前林斐就发现梁延泽很喜欢替她整理头发。 他说:“轻微强迫症。” 林斐捧着肚子笑到后仰,没想到梁延泽还有这习惯。 笑了一场后,再躺下来时林斐自在许多。 “睡吧。”梁延泽看了眼躺在身边睁着眼什么也不干的林斐。 林斐坐起身,想也没想就问:“确定不做些什么?” 梁延泽顿住,微微倾身上前,她以为他要吻她,闭上了眼睛。 “新婚快乐。”梁延泽嘴角轻轻勾起,低笑了一声。 林斐直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有种说不清楚的委屈冒上来。 “梁延泽。”她叫了他全名,“你是第一个祝我新婚快乐的。” 她靠在他腿上,很难得地说了心里话:“我也是需要鼓励的。” 梁延泽抚摸她柔顺的长发。 此刻躺在他怀里的林斐收起了所有的爪牙,会撒娇,会说软话。 他好像明白她所需要的东西,以及为什么会有某种癖好。 林斐就在暖暧的氛围中沉沉入睡。 梁延泽批阅完最后一篇论文,正要放下平板,门铃响起。 林斐吓了一跳,坐起身,眼神懵懵的。 梁延泽安抚她:“我去看看。” 林斐套好拖鞋,跟在他身后:“我和你去。” 还没等梁延泽回答,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放,他便顺道牵住。 梁延泽点开玄关的显示屏,看到了深夜来客。 门外的女人注意到摄像头,一直看着,好似知道他们就站在门后。 “她是谁?”林斐警惕地看向梁延泽,手也松开了。 梁延泽看了眼空空的掌心,她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害羞]入V啦,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这章发100个。 肥肥的一章,伸手和大家要评论和营养液!么么么!- 这本文大概就是创业和爱情同时推进,这也是我第一次比较完整且深入一丢丢写的创业事业线,希望大家喜欢啦!爱你们![撒花] 第15章 多雨时节 “我妹妹,梁烟沂。”梁延泽强调了一遍,“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等了将近十秒,林斐也没有再牵回手的意思,他伸出了手。 林斐完美误解了,当成他在做‘请’的意思:“我来开门?好的,我来开。” 梁延泽拉住她的手,也不着急开门,故意让门外的人等着,不紧不慢地说:“下次要是牵了我的手别太快甩开,我会以为你对我感到不满。” 着急划清界限的样子,看着令人不好受。 林斐点了点头。 外人总说他性子温和,可能他自己也没发现对某事和某人他有一种隐秘的控制感,以一种温柔到极致的力量使人向他臣服。 或许有人会感到微妙的不自在,她却非常喜欢。 专属于他对她的掌控,也是她给他的特权,换成任何人都不行。 梁延泽将林斐拉至身后,这才将门打开。 “我站了半天才开门,你们在聊什么?”梁烟沂摆出很臭的表情,“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这个点来访,给你开门已经不错了。”梁延泽没挪动身子,控制门只开了一半,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梁烟沂撩了撩波浪长发,理所应当说:“我出差路过,借宿。” 梁延泽含笑问:“路过吗?从最近的机场过来至少需要半小时,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更方便吧。” 林斐想踮脚偷看一眼梁烟沂,奈何梁延泽太高,肩膀宽阔又结实,完全挡住了视线。 想起梁烟洳和她说的那些话。 心想兄妹俩该不会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表面假装关系好,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吧。 此刻她还是看戏的心态多过关心。 毕竟梁家家大业大,值得一争。 “不方便吗?”梁烟沂朝里看,“小嫂子呢,我还没见过。确实不顺路,纯属好奇到底是谁值得你亲自回一趟港都,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梁家大宅。” 梁延泽收起了笑容,语调平平:“妈那离机场更近,借宿的话你还是住她那吧。” “我就要住这呢?不行?”梁烟沂语气也冷了些,快速换上傲气的表情,“不管,我累了,今晚就住这。” 林斐担心两人打起来,搞不好今晚就被挂到业主群。 “可以的!”她压下梁延泽的胳膊,露出一张笑脸,“这么晚才下飞机,累了吧,赶紧进屋。” 梁烟沂也重新换上笑脸,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梁烟沂,他的亲妹妹,你叫我小沂就好。” “你好,我叫林斐。”林斐推开挡在身前的梁延泽,亲昵地搂过梁烟沂的胳膊,热情地带她进屋。 梁延泽少见林斐给人这么好的脸色。 难道是担心他们打起来? 那应该是误解了,他们日常相处就是这样。 林斐问她:“你吃过晚饭了吗?” “谢谢,在飞机上吃过了。”本就性格外向的梁烟沂此刻和梁延泽一个表情,也被林斐的热情吓到。来江都之前在某个聚会上见到钟姝渝,听她说林斐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张嘴没好话,字字句句戳人心窝。 不过外人的话不可信,小嫂子人还挺好的。 “那吃点甜点吧,家里还有蛋糕。”林斐给梁烟沂切了一小块,放到她面前,“晚上吃点甜的心情会好,还能补充能量。” 过了七点从不进食的梁烟沂就在林斐亮晶晶看她的眼神里,吃了一口奶油。 “好吃吧,这是梁医生特地买的蛋糕,庆祝我们新婚。”林斐还倒了一杯树莓汁给她。 梁烟沂感觉拒绝会扫兴,虽然坐在她如 今的位置,扫兴的话也常说,但对着林斐就很难开口,就这样吃完了一块蛋糕、喝完一杯果汁。 林斐让梁延泽先回房,然后给梁烟沂整理了侧卧,送她回房间时留下一句‘有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关上了门。 门嘭一声关上,站在床尾的梁烟沂愣了几秒。 她后知后觉这是怕他们吵架,尽量不给独处的机会。 林斐回房时,梁延泽已经睡下了。 她轻手轻脚地在空位置躺下来。 “你是怕我们吵架?”梁延泽问。 林斐玩笑说:“我是怕我们家被挂到业主群,以后就在小区出名了。” 她能感觉到,梁烟沂性子比较外放,但在梁延泽面前收敛许多,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相处方式,梁烟沂试图拉近关系,但梁延泽会不经意地后退一步,将他们的关系保持在一个礼貌的距离,比她和钟书汶表兄妹还要客气。 “我们不会吵架,放心。”他没有再往下说。 林斐识趣的不多问,一方面是不好多问,另一面她想得比较乐观,梁延泽家人住在港都,和他们一年见不上几次,这边的旁亲反而见面的次数可能会增加。 后面她也没琢磨太清楚,奔波了一天,又喝了不少酒,几乎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梁延泽是高精力人,可能他们医生都有使不完的劲,工作强度高,却比正常人待机时间长,不意外他有早上七点起床晨跑的习惯。 林斐以往要睡够十小时才会醒,毕竟是新环境,她八点就醒了。 一睁开眼便有新烦恼,林斐正对着两家公司发来恭喜通过面试发呆。 不是犹豫要选哪家,而是两家都不想选。 确定有效期到下周三,她关掉邮件不再烦恼。 这会想起来家里还有梁烟沂,林斐看向紧闭的客卧,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玄关的解锁声响起,梁延泽晨跑回来,身后跟着同样是运动装的梁烟沂。 他们一起晨跑了?关系不是很差吗? 兄妹俩相处方式……真奇怪。 “保温箱里有三明治。”梁延泽给林斐拿早餐。 梁烟沂径直回了房间,没多久浴室传来水声。 “梁生,你们不是……关系不和吗?”她难道是白操心了? 梁延泽笑:“你怎么会觉得我们关系不和?” “你俩昨晚都要吵起来了,不是么?”林斐露出不解,“别告诉我那是关系好的表现。” “不好不坏。”梁延泽显然不愿意多聊,“吃早餐吧。” 林斐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相处模式,在梁烟沂回到餐桌时,大方地邀请她参加月底的订婚宴,就在下周了。 梁烟沂再看向林斐时,浅棕色的眸子透出一丝亮光,带这些不可置信:“邀请我?” “你……有安排了?”当天要设宴,需要统计到场的宾客,梁延泽这边只有几位好友,并没有家人,说是都忙。 梁烟沂瞥了一眼梁延泽,他没有出声才说:“小嫂你给我时间,我会按时到的!” 林斐喜欢梁烟沂爽朗的性子,出示微信好友码:“可以加个好友,我给你发时间和地址。” 梁烟沂在拿出手机之前也悄悄打量了梁延泽,他一直在专注地清理厨台,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 等梁烟沂回房收拾东西时,林斐跟了上去,美名其曰帮忙。 “你很怕你哥吗?”林斐打量梁烟沂的表情。 梁烟沂笑了笑:“我哥从小就一个人生活,我们家人和他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如果不是过节,担心贸然来访打扰到他。” “打扰?有什么好打扰的。”林斐终于发现兄妹俩的相似处,笑起来都温温柔柔的。 “以后你多陪陪他。”梁烟沂,“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下次你过来多住两天,如果能休到假,我带你在江都四处转转。”林斐将一把土特产塞到梁烟沂手里,“我送你出门。” 梁延泽早早等在客厅,就等梁烟沂出来,送她去机场。 走之前,他和林斐说:“我送完她就去医院了,晚上可能很晚才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慢走!”林斐确实有事,答应了宋明旭的忙要帮。 去机场的途中,梁延泽和梁烟沂一路无言。 快下车的时候,她先开了口,“大哥,两年不见你变了许多,以前你连家里有第二个人都容忍不了,现在不仅结婚了,还养了一只猫。” “你也是说是以前。”梁延泽说,“总要往前看。” 她瞬间不知如何搭话了,车厢又恢复刚才的安静。 梁延泽将梁烟沂送到安检处,准备折返,她叫住了他。 “我月底来参加你的订婚宴,你不介意吧?”梁烟沂问。 梁延泽:“你不是已经答应她了?” “你呢?介意吗?”梁烟沂语气变得急切了些,无法忍受他在聊到任何事都是没有起伏的情绪,令她感到不安。 “不介意。”梁延泽看了眼机场大厅的时钟,和煦说:“过安检吧,飞机要飞了。” 将行李交给她,他先走了一步。 梁烟沂收起脸上的笑,看着梁延泽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才转身离开- 林斐回了一趟春溪老街,直奔民宿广场旁边的街道办。 她没有空手白来,买了水果和小零食,大包小包地进门。 负责接待工作的小翘一眼认出林斐:“阿斐姐,你怎么来街道办?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我回来看阿奶,顺道来看看你们。”林斐将东西放在大理石台上,“你们分了。” 街道办虽然是行政单位,但因为常与居民打交道,里面部分工作人员还是街道里的居民,所以大家关系不错,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官架子。 小翘刚想说不要,林斐塞给旁边的阿伯,说:“你们就别和我客气了,听阿奶说你们为修缮街道忙得脚不沾地,我感谢一下你们。” 她的一番话很受用,大家开心地笑纳了。 小翘从工作区出来,带着林斐上楼:“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顺道看我们这么简单,是来找□□的吧。” “他大忙人有空见我吗?”林斐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塞给小翘,“你给我安排一下?” 小翘笑了:“行了阿斐姐,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可别和我玩这套,江哥刚调研回来,正在办公室休整,下午市里要开会,你有半小时时间。” 林斐打了一个响指,表示没问题:“有空去我家吃饭,我让阿奶做你喜欢吃的。” 小翘抱着奶茶开开心心回工位了。 林斐敲了三次门,等到里面的人说进才推门。 “好久不见,小华兄弟。”林斐将门打开,毕竟是办公室,关起门就他俩,传出去说不清。 江华抬头看了一眼林斐,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嗓门太大,进门那刻就听出是你了。” 两人家住对门,江华就是阿奶嘴里的有为青年,研究生毕业后考到了省里的选调生,目前任街道办的副书记,前年和一起长大的青梅结婚了,两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林斐也算他的青梅,他大她两级,小学到大学都同校,关系勉强不错,街道不知道内情的大人都觉得他们能成一对,在他和应水映结婚时还感到意外。 大家都想错了,林斐和江华绝对不可能是一对,从小磁场互斥,他们都铆足劲要考好,做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这次是替我学长来的,就是想要开发老街的投资商。” 江华脸色微沉:“我们不打算和他合作了,没必要再谈了。” 林斐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地抿了口:“这可不像你,不是一直想拉投资开发街道吗?送上门的政绩不考虑了?” “要把老街商业化,意味着居民要放弃自己的住所,这是不可能的。”江华说,“你也替我和他说一声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聊的余地?” “除非他能拿出居民满意的方案。” “江华,这不太可能,他是投资商,投资是要看到回报的。”林斐抱着手,静静注视办公桌前的江华。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谈。”江华靠着凳子,手搭在扶手上,愁容满面,“不能只顾开发,不顾居民的生活质量。” “行,我把你的话转达。”林斐能做的也做了。 在林斐提出要离开,江华叫住她。 “难道就找不到愿意投资且不破坏原生态的投资商?”他问。 林斐手插到卫衣的兜里:“那你可能要找一位对春溪有情怀又有钱的投资商了。” 很显然,他们都找不到。 无利不往,投资商又不是钱多没处使。 沉默片刻后,江华换上笑脸:“听说你结婚了,还没见过他,什么时候聚一聚?” “月底订婚宴,你们一家三口一块来。”林斐挥挥手,“你市里还有会,我不耽误你了。” 快走到楼梯,林斐又折返回来。 她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用指节敲了敲门。 江华抬头,疑惑她怎么去而又返。 “江华,等待是没有用的,可能等你在街道办的任期结束也等不来满足你要求的投资商,也不能要求对方一味妥协,应该互相让步,你可以试着争取一下,万一能说动他保留老街的原生态,不朝着商业化发展呢?”林斐说,“我觉得没有比我学长更好的人选了,他这人讲情义,没你想象的这么……奸商。” 好心出主意的林斐得到了新的委托。 希望她能出面先给宋明旭打个预防针,如果能达成最基本的共识,后面可以深聊。 出了街道办,林斐也没回家找阿奶的心思了,回家补觉。 醒起来已经晚上九点了,她陪顺顺玩了会儿,还用新买的牵引绳带着它到小区下面逛了圈。 快到十一点了还没见梁延泽回来,电话也没有,猜他应该是在手术。 林斐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把顺顺送回家,然后去附近小吃街买夜宵。 期间还和菜菜打探了心外科这个点的有多少人,为了表示感谢,也给菜菜带了一份。 池鑫正好把昨天的照片发给林斐,还有要发出去的照片也给她审核。 林斐先无视掉正事,拍了一张商家正在打包的夜宵,发送过去。 池鑫:【姐……你胃口又变大了。】 林斐发了一个无语表情包:【我给梁医生和他科室值班的医护人员买的,晚上我提着美味的夜宵降临医院,谁能不开心呢,我的想法真棒。】 还配了一个竖大拇指的小表情。 池鑫无语,就说她姐会陷入自我的爱情艺术里,别人给丈夫送夜宵是关心对方,她给丈夫带吃的是陶醉于自己的主意真棒。 池鑫忍不住提醒:【姐,送东西就好,少说话。】 林斐不满:【为什么?】 池鑫直言不讳:【你非常地陶醉自己的爱情艺术里,现在不是对着梁医生好,而是对自己关心他的举动感到满意。】 林斐承认:【嗯,我知道啊。】 难道不是好事吗?爱情就是取悦自己啊。 池鑫问:【梁医生知道真相会怎么想?】 林斐:【我取悦自己的同时,他也收到了好处不是么?】 读完回信,池鑫抓了抓脑袋,神奇的恋爱观,她已经说不通了。 池鑫:【算我瞎操心,可以了吧。你快选照片。】 林斐嘁了一声,快速审核一遍照片。 不得不说池鑫的摄影技术非常好,老街那组照片搭配微微发黄的滤镜,民国的感觉就出来了。老相机拍出的那组都不需要滤镜,可以直接发。 她让池鑫赶紧更新社交账号,发出去之前先把梁延泽的脸打码,她出镜就好了,保护好他的隐私。 商家已经打包好了,林斐约的车也到了。 她打车去的医院,菜菜正好不忙,特地到大堂接她,还帮忙提夜宵,带她上到心外科。 菜菜已经帮忙问到梁延泽的办公室在哪,打好招呼后,带着她直接进到科室。 林斐敲了敲办公室门,拧开后探出一个脑袋,笑吟吟说:“梁医生,来给你送温暖了。” 五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女生齐齐回头,林斐的笑容僵住——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感谢大家的喜欢,亲亲亲你们! 第16章 多雨时节 短短三秒的静默,林斐把能想到的烂借口都想到了一遍,走错了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梁延泽从桌子前站起来,走向她时,说:“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林斐将目光放在梁延泽身上,只要不对着五双充满好奇和惊讶的眼睛,她心跳就没这么快。 而就在梁延泽走过来背对着他们那一秒,有人悄悄掏出了手机。 林斐汗颜,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拿手机的男生和她对视上,又将手机放了下来。 “说了就不是惊喜了。”她就很享受制造小惊喜,对她来说是一种快乐,如果对方能喜欢那就更开心了。 “进来吧。”梁延泽因为还穿着白大褂,今天见过不少病人,不好产生太多肢体接触,牵过林斐,带她进屋。 菜菜比林斐还紧张,站在门后不敢动,他们进屋她也跟着进去。 不过林斐直接被梁延泽直接带到办公皮椅坐下,她拎着两大袋夜宵,不知所措。 梁延泽:“叶湛,给菜菜护士搭把手。” 菜菜以为梁延泽没看到她,因为他视线一直落向林斐,没想到不仅注意到了,还知道她叫菜菜。 “我来吧。”戴着黑框眼镜的叶湛上前接过夜宵,拿到手里时,胳膊被拽着往下。 这也太沉了吧,细胳膊细腿的菜菜扛着明明很轻松啊。 梁延泽手搭在林斐肩上,她顺着就坐到了凳子上。 柔软的皮椅子舒服是舒服,前面站着四个身高最矮也是一米七的人,她坐立不安啊…… “梁老师,这位就是师母了吧。”田璎先开了话头,其他人看向林斐的眼神更热切了。 梁延泽不由得笑问:“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早上可是吃了您带的蛋糕,我们科还有谁不知道您新婚。”田璎还说,“整个医院都知道,想给你相亲的主任都后悔出手晚了。” 听到医院有人想给梁延泽相亲的八卦,林斐吃瓜的心跑了出来,也会儿也不紧张了,听得老神在在。 梁延泽也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手搭在她肩上,将注意力拉回他身上。 “嗯,这位是我太太,林斐。” 梁延泽担心林斐一下子记不住太多人名,也就没有说学生的名字了,只说:“他们是我带的研究生。” 几人就等着梁延泽介绍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喊林斐师母,笑得可灿烂了。 “买、买了些吃的,你们拿去分吧,加班辛苦了。”林斐指了指几桌上的夜宵。 忽然上来五个比她年长的叫师母,她着实还没适应好。 四人看向梁延泽,等他发话。 林斐跟着一块回头看,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梁延泽。 梁延泽略微无奈:“去吧,论文接着改,最迟下周给我。” 原来是论文没写好,她没来之前梁延泽是在训他们。 梁延泽几乎不会用令人难受的说教口吻教育人,估计是当面给他们讲解,学生可能把严谨误以为是训斥。 四人不忘向林斐投去感激的眼神。 林斐若不来,他们估计还要站半小时。 田璎胆子大,出门前用手比心:“谢谢师母的夜宵,你真好!” 门合上后,只剩梁延泽和林斐,瞬间安静下来,外面变得热闹了,都在讨论怎么分夜宵。 林斐坐在凳子上,用脚蹬地,转了几圈,打量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进门是棕色的会客沙发和几桌,往右横摆着一张宽大红棕木的办公桌,上面是两台电脑,旁边过去是一个大书柜,和刻板印象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主人有轻微强迫症,书按照颜色浅到深、高到矮摆放好。 凳子旋转到一 半,被梁延泽截停。 “再转下去,你不晕我也晕了。” 林斐笑问:“我是不是打扰了梁医生小课堂?” “送温暖怎么会是打扰。”梁延泽解开白大褂扣子。 林斐在他要脱下时,扯住了。 扯的位置正好对着皮带,很明显是故意的。 “干嘛脱啊,白大褂多好看,多神圣啊!”她觉得穿白大褂的梁延泽很不一样,多了一丝严谨和端肃。 梁延泽低头,她的膝盖已经碰到他的西裤了。 他笑问:“神圣你还这么干?” “你神圣,我庸俗啊。”她笑容灿烂。 虽然用词粗鄙,但不见得是贬低自己,反而感觉她是在自我称赞。 梁延泽拉出被拽住的衣角,说:“每天都接触不少病人,白大褂脏。” 他挂好衣服,摁压了一泵免洗手酒精,拉过林斐的手涂抹。 男人指节突又大,掌心温热,擦过她的掌心和手背都留下难以忽视的触感,酥酥麻麻的。 “别人涂护手霜,我们涂洗手酒精,这就是专属于医生的浪漫?”林斐玩笑说,“仔细一闻,专属浪漫的味道是酒精味。” 梁延泽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护手霜,还是新的,给她又擦了一遍:“这位太太要不要重新更正一下浪漫味道?” “诶,我闻闻。”林斐抓住梁延泽的手,鼻子碰了一下,“浪漫味道——是梁医生。” 梁延泽笑了笑:“这是你的……土味情话?” “是酒精味混合栀子花香味情话。”林斐更正。 梁延泽先去到沙发,将他们特地留下的那份夜宵打开,屋内飘满牛杂的香味。 “要喝点东西吗?我给你点。”他问。 林斐还坐在他书桌前,撑着下巴,盯着那碗牛杂悄悄咽口水:“我也可以吃吗?你不是刚和我说不能吃太多碳水吗?” 看得出她实在馋,他安慰道:“今天例外。” 她换上开朗的笑,跑到沙发上挨着他坐好,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一筷子牛扇叶。 “慢点儿吃,没人催。”梁延泽起身给她倒水。 男人在边上坐着,林斐吃了半饱放下筷子,没有那种非得吃完这一大碗,情绪才能稳定下来。 意外的,梁延泽也不嫌弃筷子是她用过的,解决掉剩下的,再处理干净外卖盒子。 但吃完后他先是开窗散味,还漱了口。 好吧,还是那个有着轻微强迫症和洁癖的梁延泽。 林斐学得有模有样,用了他柜子里的一枚漱口水漱口。 她对着掌心哈了几次气,闻了闻:“梁生,你哪买的漱口水,好好闻。” “家里的也是这款,你可以随便用。” 梁延泽接到了一个电话,坐回办公桌前找材料。 林斐在办公室内踱步,电话聊了十多分钟,也没有要挂的意思,而且他似乎今晚也没有回家的打算。 走累了她就走到他旁边,挨着办公桌,手抻着稳定身子,听他说一些她不懂的专业术语,感觉有些无聊,她取下他领带夹,把玩了会儿。 都这会儿了,男人的眼神还落在她刚才洗脸没理顺的刘海上。 她用手上的领带夹将刘海夹好。 “好看吗?”她小声问。 梁延泽宠溺笑笑,并没有不满她的行为,一面回答对方的问题,还分心替她整理好额边的碎发。 林斐站累了,也不管是在办公室,手用力一撑,坐到桌子上,晃着脚,像极了猫没耐心时晃动尾巴。 “宋主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提到的问题明天术前会诊我会详细说明,我家里有事,得先处理。”梁延泽说话娓娓道来,就算是唐突的话,听得也很舒服。 宋主任也意识到已经深夜了,说了两句不好意思后挂断了电话。 “家里有事?是指我闹事吗?”林斐耸了耸肩,“我可乖了。” 她现在的模样可和乖不沾边,像是来问话的。 “借口而已。”梁延泽将桌面资料快速整理好,“走吧,回去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去了,躲在医院对我避而不见。”林斐一动不动。 梁延泽:“我以为你需要时间。” “喔!我懂了,你以为我刚和你住一起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所以伟大的梁医生愿意牺牲自己,将家让给我,自己在医院忙碌。”林斐小声地哼了声,“需要我为你鼓掌吗?” “确定?”梁延泽靠进凳子里,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视线变成了平视。 林斐拉过梁延泽戴着绿水鬼手表的那只手,在他掌心画圈圈:“如果你需要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 女孩的话逗笑梁延泽。 还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梁延泽往她方向靠近:“低头,把领带夹取了,我们回家。” 林斐微微低头:“我觉得可以戴回家。” 领带夹毕竟不是发夹,头发缠上不容易解开,梁延泽也担心扯疼她,干脆放弃了。 “戴回去吧。”他妥协了。 她好奇一问:“贵吗?” “应该不贵,小沂去年定制了两个,其中一个送了我。” 听到定制两字,她再次凑过去,怂怂的说:“你赶紧拿下来吧,我怕弄丢了,我全身家当也赔不起。” “弄丢了也没事,她定制的两枚领带夹款式差不多,另一枚送给了她未婚夫,他对我拥有这枚领带夹不满很久了,如果不见了,他一定会非常感谢你。”梁延泽本意是宽慰林斐,不要有心理负担,她听完却笑得不行。 林斐自己取了下来:“你站过来,我帮你别好。” 她是一点也不愿意挪动。 梁延泽起身,站到她面前,和坐着的高度刚刚好。 林斐比了比,正犹豫夹在哪比较好。 办公室大门突然被很用力地敲响,她手一抖,领带夹落到地上,弹跳几下,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了。 看来不得不收到梁烟沂未婚夫的感谢了。 梁延泽都没出声,门外的人自己推门而入了。 “我听说阿斐你买了夜宵……哇,有冇搞错,你们发疯了,在办公室整什么?”钟书汶这个角度看去两人的姿势不能用暧昧来形容了,简直是道德的沦丧!—— 作者有话说:阿斐:你可以晚一分钟来吗? 表哥:我不听我不听!- 来了来了,周四上千字榜啦,老规矩,这章稍微短一点,新一章更新挪到周四23点。 感谢大家的支持啦,这章100个[星星眼]爱你们! 继续求评论、营养液![撒花] 第17章 多雨时节[双更合一] 梁延泽第一反应是拉开距离,毕竟钟书汶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般友好,应该打算完全放弃他们的友谊了,已经把自己放在大舅哥的位置了。 他才有想法,腰就被林斐抱住,不过她只是虚虚一抱,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 但在钟书汶的角度看来不是,他俩就是紧紧地抱在一起了。 “哥,你进门能不能等里面人回应再推门啊?”林斐松开一边手,转身面对门口,变成单手楼住梁延泽的腰,“万一我俩进行到下一步了呢?” 梁延泽清了清嗓子,提醒她注意形象。 钟书汶瞪大眼睛:“这是办公室,不是无人区!” “你管我们。”林斐呛完钟书汶,小声和梁延泽说,“我这是在帮他脱敏。” 总不能只要看到他俩站一起就一惊一乍的,他们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钟书汶怒气达到一个阈值,反而冷静了,看出林斐打的算盘,转开脸傲气地哼了哼。 林斐:“你的份我也买了。” 听到也有他的份,脸色缓了些:“在哪?给我。” 林斐走到门口,探出头和看戏的几人对视上。 ……医院的人都挺八卦的啊。 林斐不记得名字,找了个顺眼的盯着问:“单独打包的那份还在吗?” 叶湛不愧 是梁延泽最优秀的学生,立马拿起夜宵站起来:“师母,在的。看到单独打包我就想应该是给谁特地留的,我就拿出来放在一边,没动过。” “谢谢啦!”林斐接过夜宵。 叶湛眼睛笑成两条缝:“师母你有事叫我。” 林斐随手把夜宵塞给钟书汶,让他拿好东西一边待去。 她空出的手掏出手机,对叶湛说:“我们加个好友,有空来家里吃饭。” 叶湛露出中大奖的表情,手抖了好几下才打开了扫一扫。 钟书汶在沙发坐下,故意戏弄道:“看吧,都加上你学生的微信了,这是要时时刻刻监控你,悠着点,有人通风报信了。” 梁延泽脸上的笑更温和了些:“是在关心我。” 钟书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神经病! 夫妻俩都是神经病! 在钟书汶打开夜宵袋子还没来得及闻一口,梁延泽走到门口,把办公室的灯关了。 “不好意思,下班了。”他礼貌提醒。 钟书汶深呼吸两口气,要不是林斐还在,他真的要动手了。 “隔壁值班室有位置,请吧。” 现在钟书汶眼里的梁延泽就是有恃无恐! 仗着他看在林斐的面子上不敢发作是吧! 一通铃声突兀的电话响起,护士站那边接完电话便对站在走廊的梁延泽说:“梁主任,急诊有会诊,秦主任说可能需要紧急手术,但还是需要您先下去一趟。” 林斐转头看向梁延泽,眼睛睁得老大了。 “这次不是故意不回去。”梁延泽将领带夹放到林斐掌心,“叶湛你送她。” 叶湛:“哦……好的好的。” 来不及再交代其他,他拿过田璎递来的白大褂,快速穿好,大步奔向急诊。 钟书汶慢悠悠走过来:“贵人事多,还是我送你回去。” 他话才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难听的青蛙叫。 林斐嫌弃地往旁边挪一步。 “紧急手术?我上?”钟书汶不用问都知道这台紧急手术怎么回事。 人人都想和定海神针般存在的梁主任一台手术。 当然,除了他。 好烦啊,怎么还要和某人在手术室相见啊! “哥,外公说你命格要多多行善积德,做坏事容易现世报。”林斐拍了拍钟书汶肩膀,顺便从他口袋顺出车钥匙,“等会上了手术和梁生好好说话,搭乘他的顺风车回家,你的车我就笑纳了。” 林斐让叶湛去忙,她自己回家。 食指转着拿到的车钥匙,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钟书汶木楞地看着林斐的背影,脚仿佛生了根,动弹不得。 魔女啊…… 几乎不会生气的梁延泽喜欢这款?- 梁延泽在天快亮才和钟书汶回到小区。 林斐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看到他在卧室和衣帽间来回走动。 他发现她翻了身,坐到床边,轻声道:“非文。” 林斐迷糊的‘嗯’了一声,尾调拉长,全是对被打扰的不满。 “京北有医学峰会,出差到下周,订婚宴前一天才回,和你说一声。”他晓得她睡得正沉,记不住他说的话,“落地了再给你发消息。” 林斐没应,他的窃窃私语助眠,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下午一点,林斐醒来,在床上愣坐了三分钟,才想起来梁延泽有回过家,但又走了。 她在床上摸了一通,没找到睡着不知道丢哪个角落的手机,起身抖了几下被子,最后在床头柜找到。 梁延泽还贴心地给连上了充电器。 电量100%。 她看到门口的顺顺,乖巧地坐着,有边界感地不跑房间里。 猫咪实在可爱,她拿起手机抱起猫,去厨房找吃的。 微信里,梁延泽一个小时前发来安全抵达京北的消息。 林斐和他要了婚庆公司的联系方式,打算自己去对接订婚宴会的布置。 梁延泽给了电话,并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看看想要什么样的,可以直接和他们说。】 发来的还有一个文件包,里面有几种设计方案,以为梁延泽是要做甩手掌柜,但并没有,她选了两个喜欢的问了他意见,他都会综合利弊给出看法。 比逛街进到店里直接到休息区的大部分男士会提供情绪价值。 订婚宴前一天,婚庆公司到家里布置,林斐回家监工,顺道找宋明旭说一说江华的想法,如果有戏明天他俩找个角落深聊,如果没戏那就此作罢。 宋明旭听完林斐的想法,反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嗯……收获乡亲们的爱戴。”林斐给出了一个没有诱惑力的说法。 “木木,你是在说笑吗?”宋明旭摸了摸胳膊,表示被冷到了。 林斐问他:“如果你商业开发了春溪,你觉得和水迢老街相比,你的优势是什么?” “没优势。”宋明旭扣了扣额角,“所以我不考虑全面开发了,只要把我民宿的生意做好就行了。” “我觉得这件事纠结下去没意思。”林斐将事情全部顺了一遍,觉着硬推他们合作也不行,“你先做好民宿生意吧。” 宋明旭愣了一下:“你不劝我了?江华那边怎么交代?” “你俩!”林斐抱着手转身看他,“能不能别总把希望放在对方身上,希望一方让步。你的诉求是民宿生意能进行,是否商业开发丝毫不在意,那你就好好做生意。江华的诉求是原生态开发,他现在最不该就是找一个开发商承包,他不如引导老街的居民开始做生意,个体抓起,承包出去难道就能解决问题?” 宋明旭被林斐凛冽的目光吓到,磕磕巴巴说:“你比江华合适坐那位置。” 大学时期就见识过林斐的能力,所以创业时想到的第一个合伙人也是她。 “别折煞我了,混日子比较适合我。”林斐摆了摆手,“江华那边我再说吧,你好好准备下个月的新店开业。” 林斐在饭点前验收了婚庆公司的布置,留了宋明旭下来吃晚餐。 他对阿奶的厨艺,还上了挖阿奶做他民宿的后厨的想法,但全被林斐掐灭- 林斐晚上住春溪老街,梁延泽凌晨才落地江都,他明早会早些时候过来。 池鑫这两天不上课都在老街,晚上也住家里,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她晚上经过林斐房间还能听到声音,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林斐半个身子扎在柜子里,池鑫问:“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找我阿爸阿妈留给我的盒子。”林斐把一半东西往床上丢,“奇怪了,我记得就放这里啊!” “姐,你放书柜了。”池鑫指向书桌旁边的柜子。 “哦!想起来了。”林斐笑了笑,取出铁盒。 池鑫帮忙整理被随手丢在床上的衣物,叠好放回衣柜,“都快十二点了,你紧张到睡不着?” “紧张什么?”林斐开心说,“明天肯定有人会来凑热闹,大家肯定会羡慕阿奶。” “你订婚,别人羡慕阿奶?这是什么逻辑?”又到了池鑫的知识盲区。 “我成家立业阿奶开心啊,邻居的祝福和夸奖也会让阿奶开心。” “那你呢?就是为了让阿奶开心才办订婚宴吗?” “阿鑫,我发现你这人太钻牛角尖了。”林斐整理铁盒里的东西,一面说:“街道的邻居第一次见梁医生,难不成我还能和他们秀我俩多恩爱?除了亲人会在意我是否幸福,其他人看到的全是男方条件如何、女方条件如何、我们生活好不好。阿奶生活在这里,和邻居打交道,她没有虚荣心,但会在意别人说我的不好,所以我希望在人生重要的日子里,让大家看看我过得很好,他们会夸拉扯我长大的阿奶优秀,我也想把得到的祝福分给阿奶一份,她把我养大也不容易,她应得的。” 这就是她办订婚宴的初衷,虽然梁延泽从没问过,但他的行动也 表明了和她想法一致。 池鑫放弃揣摩林斐。 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少有人能理解。 订婚宴不紧张的新娘少见,林斐就是其一。 劝她休息是不太可能,池鑫还是先去休息了。 早上林斐六点便起来化妆了,换好衣服梁延泽正好到。 她穿的还是阿奶送的那套壮锦婚服,她让梁延泽穿西装,比较适合正式场合。 听到院子有动静,她从家里出来,站在台阶上。 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他今天疏了背头,露出凌厉的眉峰,生人勿进的气息比往常重。 “这身超好看!”林斐非常满意地拽着他袖子前后全看了一遍。 梁延泽看到她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笑。 阿奶看不下去孙女拉着孙女婿在院子里转圈,催他们进屋用早餐,十点钟客人就来了。 十点钟,林斐和梁延泽站在门口接客人。 林家没什么亲戚,来的有街道里交好的邻居,然后就是好友。 梁烟洳和涂夏最早到,他们的丈夫也跟着来。 这是梁烟洳第一次单独在外见梁延泽,平日在外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变得局促了起来,都会淑女地掩嘴笑了,立好乖乖千金的人设。 涂夏嫌他们寒暄无聊,抓了把瓜子,和林斐吐槽:“好装啊。” 林斐从涂夏手里抓了几颗,点头:“她在大学不是更装,不然怎么坐到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 “白天是三好学生,晚上是酒吧第一摇。”涂夏啧了声。 梁烟洳实在受不了,瞪了一眼:“你俩闭嘴,我能听到!” 涂夏怕大小姐发飙,拉着贺景识先进门了。 林斐躲到梁延泽身后,料梁烟洳也不敢怎样。 梁烟洳哼了一声走了。 钟书汶是以林斐表哥身份赴约,所以梁延泽来赴约的好友只有两个姓宋的男人来了。 跟着来的还有一个女生,她挽着气场偏冷淡的男人。 梁延泽在林斐耳边和她介绍:“宋家是江都首富,走后的是老大宋峤礼和她妻子梁烟泠,他妻子也是我堂妹,走前面的是老二宋霁礼。”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林斐疑惑,特别是‘首富’,她的生活也接触不到。 梁延泽笑道:“如果有需要,他们也可以是你的人脉。” “梁医生,你这人……真大公无私。”他难道都不担心她会干影响他声誉的事? 人走到他们跟前,梁延泽和他们寒暄。 对有钱人刻板印象,以为他们会比较端着,在梁延泽介绍她后,他们同她问好,还叫了嫂子。 今天来的人不多,阿奶在院子整了两桌子菜,全是她和小姑亲手做的本地菜,大家都在里屋闲聊,等仪式开始后一块儿用餐。 外面的屋子只有小夫妻。 “梁医生,我有个问题。”趁着没人的间隙,林斐模仿上课举手回答问题的姿势。 “你说。” “你该不会是你朋友里年龄最大的吧?” 梁延泽挑了挑眉:“你是觉得被叫老了?” “不会啊,都叫我大嫂,是我赚到了。”林斐倒是习惯得很快。 院子外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老婆,这里这里。” 男人先出现在门口,穿着板正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拎着两个礼袋。 接着,穿着高跟鞋的梁烟沂出现。 “小沂这里!”林斐先打了招呼。 梁烟沂快步进门,男人上前搀扶,让她慢些。 梁延泽在林斐耳边说:“他是小沂的丈夫,前天刚领证,明年年初办婚礼。” 男人到他们身边先把礼品递过去,高兴地和林斐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梁周晖,小嫂你叫我阿晖就好。” 林斐惊讶:“你……你们一个姓?” 难道大家族还搞以前那套近亲结婚,可以将高贵的血脉保留下去? “我入赘的,所以改妻姓。”周晖无比自豪。 梁烟沂扯着他进门,捂住他的嘴:“少说两句,丢人。” “小沂怎么会答应和周晖结婚?”林斐好奇问。 梁延泽:“周晖从小和阿沂一起长大,大学追阿沂就说周家轮不到他继承家产,家里人也不在意他娶还是赘,因为阿沂只找上门的,便答应了他的追求。我婚事定下来了,他们才领的证。” 说到后面这句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很快消散不见。 客人来得差不多,林斐正要去找阿奶,门外来了三个中年妇女,她们是平日里和阿奶一起做针织活的嬢嬢,脸色阴沉沉的,不像是来参宴的。 林斐还没有动作,阿奶从里屋出来,急急地上前,将她们堵在院子。 听不清阿奶说了什么,声音像是特意压低的,不想他们听到。 三位嬢嬢露出不乐意的表情,阿奶指了指外面,示意了几次她们才没有再冲进屋内,到指向的地方待着。 “阿斐,客人都到齐了,你小姑已经准备好了,你和小泽坐你们朋友那桌,去吧。”阿奶催促道,“快进去,我和嬢嬢聊完就进去。” 林斐感觉到她们之间有矛盾,不放心阿奶一个人面对,站着不动,表明态度。 梁延泽揽过林斐肩膀,说:“先进去吧,人都在屋内,不会有意外。” 阿奶催了声,林斐依旧没动。 她知道孙女的倔性子,走过去安抚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谁来闹事就是不识趣,大家多年邻居这点儿面子还是给的,别胡思乱想,进去。” “小泽你带她进去。”阿奶推着两人往里。 直到小夫妻进到里屋,确定他们听不到了,阿奶才走向院子大门。 他们一进屋,大家齐齐鼓掌。 简单的婚书签订仪式结束后,大家一块吃晚餐。 阿奶不在,小姑负责接待宾客:“都是一些本地特色菜,你们不要嫌弃。” 本来打算将餐宴定在酒店,但来的都是熟识的亲朋好友,大多数人都想尝尝阿奶的手艺,便把餐宴定在了家里。 阿奶不同其他上了年纪的老人,她乐于尝试和学习新事物,定好菜谱后还学习了摆盘。 眼前一桌子菜都是她一周的学习成果。 不仅好吃还漂亮,全得益于阿奶从小接触纺织,审美比大多数人都好,他们特地学过一段时间美术的都自愧不如。 众人抱着尝试的心理,动筷子时还带着些犹豫,吃完第一口后便停不下来了。 宋霁礼问:“你们订婚宴有打包的说法吗?” “也就这几个菜,打包的话我们吃什么?”周晖说,“你要是喜欢,让你们家大厨来和阿奶进修。” 期间不忘给梁烟沂的碗夹两块排骨,小声说:“老婆你吃。” 梁家的另外两个妹妹看了过来,梁烟沂面无表情说:“不用给我夹菜。” “好的。”周晖又夹了一块。 林斐旁边坐的是梁烟洳,她凑过去问:“怎么进门到现在都没看到你们姐妹说话?” “我要说什么?求大姐把家里医院经营权交给我,拉我爹那个封建老头下位?”梁烟洳不敢大声说话,“我可不想被注意到,万一她盘问我经营状况呢?要命的。” 难得一见,在学校横着走的梁烟洳也有怕的人。 梁家父母那辈关系比较亲密,他们这一辈孩子分别在江都和港都生活,往来较少,一块长大的关系倒是比较亲密。 “你和你三姐不说说话?”林斐怎么感觉几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略显尴尬,像极了陌生人。 梁烟洳一下子变得警惕,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俩在说悄悄话,才道:“梁家的孩子都是要从医的,我三姐叛逆,弃医从娱,每次聚餐家里的老古董都要嘟囔两句,谁和她走得近也免不了被说。” 另一边的涂夏凑过来,玩笑说:“她俩专注搞地下 姐妹情二十五年。” 坐在对面的梁烟泠看过来几次,眼神和梁烟洳接上又躲开。 梁家规矩真多。 “但今天没有老古董啊。”林斐一语道破,“今天是我的订婚宴。” 梁烟洳也才反应过来:“对哦,要不我们举个杯。” 林斐拉着梁延泽站起来,开了头,感谢大家来捧场,一块儿碰了杯。 氛围好了许多,大家话也多了起来。 座位是特地安排过的,宋明旭排着江华坐,两人已经聊了起来,毕竟是订婚宴,故意绕开了公事,得知对方也曾是学生会成员,发现有不少共同认识的老师同学,聊起了学校的一些趣事。 林斐反而坐立难安,几次看向门口,迟迟不见阿奶回屋。 “担心的话,去看看吧。”梁延泽说,“我就在屋内,有事叫我。” 她也想出门看看,但又不好走开,有了梁延泽这句话,急忙地朝外赶去看情况。 来了三个嬢嬢,一人一句话,阿奶都回不过来。 不了解情况的林斐没有莽撞上前,听她们吵了几句。 “林阿奶明天开始我们就不来了,你也知道我孙子刚出生,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我打算到市里找零工。” “我女儿也快生了,她这段时间回老街住了,你这忙,我也不好意思三天两头请假,明天开始也不来了。” “我儿子刚成家,小两口需要帮衬的地方多,我也打算换一份工作,我和她们一样,也做到明天。” 阿奶背对着林斐,看不到表情,听到她略微心急说:“我们明天再聊好不好,今天是阿斐的订婚宴,你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一块到家里吃饭。” “林阿奶就和你说明白了吧,是特地选今天找你的,我们跟着你做了三年,也有舍不得,但我们有自己的难处,你也别劝了,我们说完就走。” “是啊阿奶,你人好我们邻居都知道,但我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你别为难我们了。” “林阿奶,你孙女事业有成,你们家姑爷也是一表人才,你不需要操心儿孙事,和我们可不一样啊。” 后面这句有点酸溜溜的。 林斐实在听不下去,阿奶一张嘴说不过三张嘴,话也插不进去,身前的手无助地晃,想争取一个说话的机会都被她们抢了。 “阿奶,怎么还不回屋啊?大家都等你呢。”林斐径直走到阿奶身边。 “我和你嬢嬢们说几句话,说完就进去,你别来。”阿奶催林斐回屋。 林斐看向三位中年妇女,默念几遍阿奶常叮嘱她要与邻居和善相处,而且她常年不住春溪,发作一通走后,若是有人心生不满,那也只会针对住在家里的阿奶和小姑,出于对家人的心疼使她没发脾气。 “我阿奶心好不好,邻里邻居都知道,你们也不能因为阿奶好说话,故意选今日和她说这些。哪怕换一天,阿奶都爽快同意了。”林斐说到后面差点忍不住拔高一个音量,停了一下,“嬢嬢,老话常说别人的好日子不贺喜也不要添堵,今天就到这吧,你们明天来结工资。” 三人脸色有些臭,心想一个晚辈凭什么说教她们,听到最后一句话,和颜悦色许多。 “算了,今天结吧。”林斐拿出手机,“我给你们转。” 难怪会选今天,怕要不到这个月的工资,毕竟阿奶的织坊单子少,她心又好,街道有谁在外找不到工作来给她做学徒,能帮都帮,好几次差点发不出工资。 可不想明天又和她们拉扯,早点结了,气生一次就够了。 三人生怕奶孙二人反悔,走得飞快。 “你啊!意气用事!”阿奶叹了口气。 林斐:“阿奶,她们三人心不在这里,留着也没用,你若是强行留下,人家反而不会念你的好。” 以往接到单子,阿奶做的活最重最难,得到的薪资都会和织坊的学徒平分。 阿奶和许多老一辈的妇女一样,就想着大家都不容易,她会就多做,有钱大家一起赚。 “现在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你小姑出去干活多辛苦啊。”阿奶又叹了一口气,“年初到现在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现在织坊只有我和你苏阿奶,还有她儿媳妇了。” “本来阿奶你一直做最重的话,接了单子你们三人平分不好吗?”林斐扶着阿奶上台阶。 阿奶摇了摇头:“我们老了,快要干不动了。本想挑两个好苗子,手艺和织坊都给她们,看来没人看上我的老东西。” 林斐看向门边摆着的“壮锦织坊”的牌匾,和院角光秃秃的三角梅一样。 ——凋谢零落,充斥着孤寂- 订婚宴下午结束,宋霁礼招呼大家去会所玩。 几人先去了,林斐和梁延泽后到。 小姑知道了今天三个嬢嬢找上门的事,在林斐要跟着阿奶进后屋的工作间,拦住了她。 “阿妈她去年就打算把织坊关了,我觉得挺好的,她操劳了一辈子,你现在成家立业了,她也该休息了。” “而且又不是不再织布了,想做还是能自己做的。” 小姑拉着林斐的手:“让你阿奶自己安静会儿,你们去玩吧。” 林斐看向一直等在身后的梁延泽,听了小姑的劝,和他走了。 会所在市中心的水迢老街附近,车子经过时,林斐朝里看了一眼。 这处儿白天人来人往,外地游客慕名前来,最不缺生意。 想到了阿奶,她一生遭遇太多,但记忆里她从没喊过日子苦,就算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人养育林斐也从不说苦,她的伤心和难过全留给织房,就静静地和笨拙老旧织绵机待着。 阿奶是远嫁过来的,从小和母亲学针线活,因为手巧被他们镇上的老师傅看上,做起了学徒,一门手艺也是从那学到的。 如果真的关了绣房,她得多难过啊。 “要是不想去,我们回家吧。”梁延泽的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林斐摇头:“他们以我们订婚宴组的局,不去不好,我也想玩会儿。” “你可以?”他问。 林斐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时,脸上浮现了笑意:“必须可以,我不喜欢过多沉浸在不好的情绪里,因为一味的沉浸解决不了问题,先换换思路,说不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梁延泽带着笑意的黑眸一直落在她身上。 “怎……怎么了?”她回想是哪句话说错了。 梁延泽:“虽然我希望你能先照顾自己的情绪再去解决问题,但我很喜欢你积极解决问题时的样子,很……亮眼。” 她会开心大笑,也会难过赌气,坦然接受所有的情绪。 总之,任何时候的林斐都是亮眼的。 林斐也不管还在滴滴车上,小声问:“我有奖励吗?” “想要什么奖励?”他已经习惯了她的直接。 林斐解开安全带,挤到他怀里:“其实还有点难过,你抱抱我。” 梁延泽将她搂入怀里,笑说好。 会所是宋霁礼名下的一座老宅子改的高级餐厅,但价格平民,用餐也没有门槛,在规定时间内预定都有机会步入百年老宅,一览里面的风景。 先一步抵达会所的几人已经玩了起来。 周晖没有和其他男人去茶室,留下来陪梁烟沂。 “大姐夫,你这是一步也离不开大姐啊?还是怕我们欺负她。”梁烟泠开玩笑道。 梁烟洳眼底闪过慌乱,瞪了一眼嘴没个门把的三姐。 这可是未来掌握梁家大权的人物,岂能乱开玩笑。 梁烟泠可不怕这些,不然也不会顶着压力不学医,去学戏曲。她好奇问:“大姐夫,你真去改名 了?” 周晖:“改了啊,申请也过了。我的两字名还是有优势的,改完叫起来也不拗口。” “你们家长辈也同意?”梁烟洳感到震惊。 周晖不在意说:“你也知道的,我几个哥爱玩都不愿意结婚,我的行为得到了阿爷的表扬,还在饭桌上夸了我。叮嘱我一定要做好阿沂的贤内助。” 除了梁烟沂,其他三人都笑了。 梁烟沂朝后看了一眼周晖:“你没事干?” “我和他们都不熟,我陪你。”周晖尽心尽力掰桔子,分给其他三位女生,“各位妹妹行行好,别赶我了,我老婆工作忙,一个月没见面了。” “周晖。”梁烟沂冷冷叫了声。 周晖闭上嘴,殷勤地给四位女士掰桔子。 在他们争论时,涂夏推牌:“自摸,清一色碰碰胡。” “梁小姐们,给钱吧。” 梁家三位输了,周晖更不敢说话了,努力缩小存在感。 站在门口的林斐问梁延泽:“周晖是妻管严?” “不是,他纯属狗腿,从小就狗腿。” 少见梁延泽说粗词,林斐憋笑到肩膀发抖。 “真的?”林斐也没兴趣打牌了,挑开帘子往外走。 梁延泽跟着一块儿。 他们沿着小径散步,他说了些梁烟沂和周晖的过去。 周晖从小就跟在梁烟沂屁股后面,成绩很差,但为了能和梁烟沂一个学校努力学习,梁烟沂目标大学是京北大学,为了能上同一所大学,他走了艺考,半路出家,零基础学播音主持。 梁烟沂的第一选择并不是周晖,还想过分手,但他愿意入赘,去年成了港台的人气主持人,为了能稳住继承人的位置,周晖的职业适合给她做正向宣传,所以便答应了结婚。 一个事业脑,一个恋爱脑。 这对组合也是绝了。 梁延泽谈起妹妹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淡,带着浅浅的笑意,并不是出于礼貌的微笑,而是带着些自豪。 “你……为什么不回港都梁家。”林斐又说,“这是我可以问的吗?” “如果我在梁家,小沂会觉得是种威胁,她也不愿意这么想,但从小的教育方式让她很难完全相信一个人,亲人也不例外。”梁延泽牵住她的手,“走吧,时间不早了,回家。” 四人牌瘾上来了,要打到凌晨,茶室的几人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们打算今晚住会所后面的小院。 今晚林斐带着梁延泽回春溪老街住,她想明天和阿奶聊聊。 十一点的春溪街上已经没人了,还是熬夜的池垚给他们开的门。 梁延泽车上备有换洗衣服,棉质的休闲装可以暂时当成睡衣穿。 林斐洗完澡窝在书桌前,翻着爸妈留下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各种古代建筑。 最后一页图纸旁边写着春溪两字,她坐到桌上,推开木窗眺望,试图比对。 “夜晚风凉,别开这么大的窗。”梁延泽进屋后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放一边,上前将窗合上,“没有护栏,小心掉下去。” 林斐将书随意倒扣在桌上,手往后撑,光着脚丫子乱晃:“管得真多。”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在梁延泽转身时,她拉住他的手:“就睡了?今晚算起来可是我们新婚夜,总得做点什么吧。” 梁延泽弯腰拿好鞋子给林斐穿好,她直接伸手:“不穿,抱我过去。” 他才伸手,她主动扑过去,两人差点摔到床上。 书桌距离床铺有两米距离,林斐不安分地贴过去闻梁延泽。 “梁医生,你用的是我的沐浴露,怎么你闻起来就是比我香啊?”她笑问。 梁延泽将她放在床上,本意是想起身关灯,她扯住他领口,带往床上。 深夜风大,能听到风拍打玻璃的声音。 以往林斐会觉得很吵,睡不着,但此刻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梁延泽抬手灭掉了灯。 男人温热的呼吸向她靠近。 “你确定?”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些哑。 她轻笑:“很早前,就确定了。” 交缠的呼吸让她情迷意乱。 迫不及待、急不可耐的。 期待能有美好的一夜发生。 他停了下来,有些无奈说:“家里没有。” 以为今夜就此打住,她却紧紧地缠了上来。 她鼻尖擦过他的鬓发,在他耳边轻声说: “daddy,用手。”—— 作者有话说:副CP当然是梁烟沂和周晖[撒花] 这章是今天和明天的双更合一,因为间隔时间短,干脆放一起了,下一次更新是8月23日0点 发66个,继续和大家求评论和营养液 第18章 多雨时节 听到这一声出格的称呼,梁延泽呼吸停滞。 她的呼吸打在他侧脸,鼻尖轻擦过鬓角,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心。 林斐无声地勾起唇角,对占上风的状况十分满意。 倏然地—— 她的下巴被掐住。 “叫我什么?”他低哑道。 风推开了窗户,凉风涌入室内,窗帘被吹得如浪花,路灯的暖光从缝隙透进。 ——忽明、忽暗。 他们的眼神黏到一起。 他的眼底有暗流在涌动,但他克制着,努力维持平静。 林斐张开口,轻轻咬住他的虎口,舌头不安分地轻舔。 心中窃喜。 她喜欢看老房子着火,这把火还是她放的。 但她低估了男人。 他手上的力度加深,她的动作被迫停下,双手扯住他的手腕,害怕他失控,但血液里某些阴暗的因子在叫嚣,迫不及待地被‘糟糕’对待。 她,真是病得不轻。 “再叫一遍。” 他的声音冷沉,带着命令。 “不要。”她笑着拒绝,拉开男人的手,很快地脱掉睡裙,里面只穿着宽松吊带和白色棉质小./裤。 吊带是软料子,跟肌肤一样柔滑,勾勒出她的曲线。 她的膝盖一点一点往前挪,棉质床单擦过,有点刺。 就在要碰到男人的手,被他搂入怀里。 他的大掌压在她蝴蝶骨上,他们贴得极其近、极其紧。 男人野欲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劲瘦的腰腹藏着无穷的力量。 触觉比视觉更有冲击力。 相触那刻,她发了抖。 他宛如一座她越不过的山,将她压住。 “疼。”她不满地叫了声。 他时刻关注她的感受。 抚上疼痛处,给她按摩。 “这样揉,疼吗?”他问。 林斐头抵在他肩上,呼吸逐渐变急、变重。 “你的左手有茧。”她轻哼一声,“梁医生,你是左撇子吗?” 她软软地趴在他身上,气若游丝,四处撩火。 他稍稍偏头,和她额头相抵。 就这么看着她,黑眸像有魔力,深深将她吸引。 心脏,止不住地加快跳动。 似乎要挣脱她的身体。 他捏住金丝边眼镜的框,取下随手搁置在床头,抬起她的下巴,吻落下。 梁延泽的吻很……奇妙。 不是剥夺呼吸的深吻,也不是蜻蜓点水的轻吻,而是黏糊的,能感受到他嘴唇薄薄的皮肤,柔软又可口。 她在吻里迷失,在他给的氛围里坠落。 给一种她被人无比珍爱的错觉。 不是错觉。 他摸得到,她的心也在为此刻的暧昧狂跳。 其实他右手也有茧,比左手的粗糙。 好吧,不是左撇子。 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那些突而大的指节擦过,咬紧牙关才吞下全部的喘音。 “太……深了。” 他并没有停下来,中 指和无名指一起。 很顺畅地深入到底。 她记得梁延泽港都的公寓有一台钢琴,他曾教过她,但太难了,学不会,但丝毫不耽误他带着她弹奏一首完整的《UnaMattina》。 他的手一半压在她的手背,勾着她的小指,摁在正确的白键上,灵活地换着指法。 窗外的晨雨刚停,天空一片橙黄,微风吹动白纱窗帘,穿过他们交缠的指尖,空气微酸。 那刻,世界仿佛摁下静音键,只有他温柔的耳语。 她记不清那首钢琴曲的谱。 只记得,他抱着她坐在琴盖上,差一点,他们就接吻了。 但没有。 他,躲开了。 回忆总是以缺憾收尾,少女为此失望。 报复性地,她捧着他脸吻去。 他顿了一下,用不粘腻的另一边手摁住她下巴。 “别急。”他柔声安抚。 他手上的力度重了。 她扭动挣扎,试图缓解。 好在外头突然落了一场大雨,在他的诱哄下,她才敢发出那些靡./靡的声音。 垫在身上的睡裙湿尽。 他的手也是。 在看着他扯过床头的纸巾将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擦干净,事后的羞才慢慢浮现,她将半张脸埋到被子里。 窗户被吹开,雨打湿了一半的桌面,全是梁延泽清理的,她就跟鹌鹑一样缩在被子里。 梁延泽余光一直放在女孩身上,以为她是生气了,回想过去的一个小时,他是哪里服务不到位了?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才刚躺下,她就窝进他怀里。 “抱睡。”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点嘶哑。 梁延泽拍了拍她后背:“你还真的跟个孩子一样。” “就是啊。”她的尾音带着些许愉悦,“我不是daddy的littlegirl么?” 他知道,这是仅限床上版的林斐,天一亮,她又成了那个不会朝人示弱的林斐。 林斐早上七点就醒了,睡前腿软的劲还没下去,浑身没劲。 因为梁延泽有晨练的习惯,她担心他在老街里迷路,便跟着。 女孩走两步插插腰、捶捶腿,明眼人都瞧得出她那一股懒劲。 梁延泽也不是非要运动出汗才行,保持晨练是为了更好应对接下来一天繁重的工作。 她已经出门了,便一起沿街散步。 街道邻居起得早,他们经过门口特地出来打招呼。 问好是其次,主要好奇林家姑爷长什么样。 林斐挽着梁延泽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还有点小臭屁。 这么帅的老公当然不能自己欣赏,带出来多有面啊。 梁延泽也看出她的小心思,照单全收,特别配合。 走到一半,林斐喊累了,半挂在他身上。 距离近了,说的话也就肆无忌惮了些。 “你给我那上的药,黏糊糊的,不好受。”林斐鼓起腮帮子,略微郁闷,今晨起来,她查看了一下大腿内侧的指印也没消,他控制她时的力道得多重啊。 梁延泽:“是消肿的。” “也不疼。”林斐忘了不疼是因为他昨晚帮她上了药。 “是吗?等会回去我检查一下。”梁延泽笑眯眯问。 下一秒,他的嘴被捂住。 “在外面怎么能说这些呢!”她瞪圆了眼睛,仿佛在说世风日下,岂能说道德败坏的话。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梁延泽:“不是你先挑起话头?” “梁医生,你不能跟着我瞎胡闹。”林斐丝毫不掩盖恶霸行为。 “回家可以?”他绅士问。 林斐并紧腿,虽然没有本垒,但她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开荤的想法,需要缓缓。 远处扛着拍摄机器的池鑫招手吸引他们注意力,但无果,只能奋力挥手和呐喊:“姐!” 两人走到池鑫跟前,她才小声地叫了梁医生,目光又再次回到林斐身上。 聊了之后才知道这段时间池鑫总往春溪老街跑是因为上次发出去的照片小火了,不少人联系了桂阿嬢,也想在她这里拍一组独属于江都民国风格的照片。 本来要外出务工的桂阿嬢只能搁浅计划,重新拿起相机干回老本行。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出圈的照片一半是池鑫拍的,便请了她来做助理,薪酬比去外面打临时工还多。 而且拍照又是池鑫喜欢的,所以这压根不是打工,开开心心地就把钱赚到了。 不远处的桂阿嬢笑得开朗,没了前段时间的愁容。 “生意怎样?”林斐喜闻乐见。 池鑫笑说:“不能说非常好,但每天一单是可以的,周末能排三单,直到年前都排了单。桂阿嬢这边人手不够,我没课都会回老街帮忙,还能顺便蹭家里的饭。” “我就说你可以。”林斐伸出拳头。 池鑫会意,伸出拳头和她碰了碰。 如果不是林斐的一番话鼓励到她,也没想到自己闲暇时经营的社交账号能给快要倒闭的照相馆带来这么好的效益。 桂阿嬢一个人忙不过来,池鑫留下一句回聊,扛着反光板一蹦一跳跑上前支援。 梁延泽下午排了班,计划好用完午餐便回小区。 趁着梁延泽回卧室收拾东西,林斐去织房找阿奶。 阿奶见到她便问:“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回屋收拾东西?又把活留给小泽干?” “阿奶啊阿奶,我是你孙女,我老公主动揽活你不开心吗?”林斐坐到阿奶身边。 织绵机的凳子只够坐一个人,林斐挤着坐,阿奶动作伸展不开,被迫停下手里的工作。 “祖宗,起来。”阿奶一肘子过来,丝毫不念祖孙情。 林斐推回去:“我要和你说个事儿!” 故意把儿化音读重,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阿奶放下手里的丝线:“赶紧说,别妨碍我干活。” “阿奶!”林斐将头凑到阿奶面前,“我来帮你开店吧,我帮你打理所有,包括找单子和宣传,你呢就安安心心地在织房里织你喜欢的布。” 阿奶听完笑了:“你工作忙,老婆子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阿奶你误会了,我是说以后我就帮你经营壮锦店了。”她眼睛炯炯有神。 阿奶明白她的意思,黑着脸说:“年轻人正事不干,整天胡思乱想。” “我是认真的,几天前我已经把两家公司的工作拒掉了,你的事,就是我想干的正事。”她知道阿奶会发飙,力争道:“我连初期规划都想好了……” 但事情超乎林斐预设。 阿奶‘唰’地站起身,大吼:“林姝斐,你脑子进水了吗!” “阿奶……”林斐愣了几秒。 以往她做出格的事,阿奶也是佯装生气,从不会像现在这般大声吼骂,更不会叫这个她不喜欢的名字。 “你把工作当儿戏?好好的正经工作不干,回来和我开店?白供你读大学了。”阿奶气得不行,抄起旁边晒布用的木棍,“你现在马上走,别让我看到你。” “阿奶……” 她提得突然,阿奶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 不是一时兴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阿奶棍子打在棉纺机的木凳上。 震响传遍整个家,在楼上的梁延泽和池垚都下楼了。 “再说胡话,不干正事,下一鞭我就抽你身上。”阿奶指着门口,“回去,没找到工作之前不准回春溪。” 门口的池垚犹豫要不要上前,他嘴笨不会说话,总感觉过去了下一鞭抽不抽林斐说不好,但抽他是肯定的。 此刻,梁延泽已经走到了林斐身后。 “阿奶,您消消气。”梁延泽手搭在林斐肩上,“你可以听听小斐的想法。” 阿奶气得背过身,一句话也不接。 她敢训自家孙女,但不好训孙女婿,毕竟他们新婚,万一因为祖孙的争吵破坏 感情可就不好了。 “算了,她老人家不稀罕我,觉得养我没用,白供我读书了。”林斐就没示弱过,“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春溪不回来也罢。” 放完狠话,林斐拉着梁延泽回房间拿上东西离开。 阿奶气得瞪大眼睛,将棍子甩在地上。 池垚左右为难,最后选择追上林斐。 “大姐,你发疯了啊,你说这些话阿婆今晚肯定要生闷气睡不着了。”他一面努力跟上脚步,一面着急劝林斐,走起路来像极了宫廷剧里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那个太监。 “所以——”林斐停下脚步,“你知道该怎么做。” 池垚愣住:“我……要做什么?” “吹点耳旁风,帮我劝说阿奶啊!”林斐拍了拍他肩膀,“就像以前一样。” “大姐,使不得。”池垚头摇得厉害,“这次和以往不一样,阿婆气得不轻,我还帮你说话,她先拿棍子抽我。” “那完蛋了,我和你的亲情也即将完蛋了。”林斐很是无所谓地摊手。 池垚急了,指着林斐:“大姐夫,你说句话啊!” 梁延泽咳了咳,虽然不知道林斐要做什么,但还是选择无条件偏信:“你姐姐是对的。” “对的?”池垚傻在原地,亲爱的姐夫知道他在说什么吗?简直是助纣为虐! “好了,就这么说好了。”林斐推了一把池垚,“去吧,等你好消息。” 池垚就这么飘飘然地走回家。 怎么感觉最后受伤的是他?! 回到车上,梁延泽迟迟不启动,林斐茫然地看向他。 “现在,我可以知道你的想法了吧?”他问。 林斐眨巴眼睛:“你不知道内情就说我是对的?” 还以为他知道来着。 “是啊,甚至你和阿奶说的事,我也不知道。”他的笑透着几分无奈。 林斐歪着头凑到梁延泽面前,看了又看。 “梁医生,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帮我说话?”她的表情透着难以置信,“你不该站在正义那一边吗?” “夫人即正义。”梁延泽含笑问,“所以我能有知情权了吗?” 林斐脑子里全是那句‘夫人即正义’,笑得甜津津的,但出口的话简直是恶魔本尊:“我有了想干的事了,两家游戏公司的offer我全部拒掉了,我想自己开一个小网店的,经过昨天阿奶的事,我想不如经营阿奶的壮锦店。至于我要阿垚做的事很简单,他在阿奶面前说几句风凉话就好了。例如我被伤透了心,以后肯定不愿意踏入春溪老街了。再例如,凶我是没用的,以后我只觉得别人对我好,不再念她旧情了。” “请问一下非文小姐,别人是指我吗?”梁延泽礼貌问。 “宾果!”林斐打了一个响指,“答对了,要给阿奶制造危机。” 梁延泽鼻音轻哼出笑,微微摇头。 林斐:“不愿意吗?谁刚说夫人即正义的?” “愿意。”他说,“但你这个办法,阿奶会不会伤心?” “阿奶这人吃硬不吃软,我今天就算哭着哀求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林斐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就得给她来点猛料。” 如果阿奶真的像她所说的,也不奇怪林家能养出一个林斐。 在池垚搞定阿奶之前,林斐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白天闷在书房做娃衣,琢磨着如果真的被阿奶拒绝了,她的网络小店要怎么运营。 累了就到客厅找顺顺玩,一起窝在沙发里看剧。 梁延泽工作繁忙,连续两晚都有紧急手术,她只有早上睡得迷糊见过他。 周四下午梁延泽从医院赶回来收拾行李,说是要去海市出差,林斐吃完半包薯片才进到衣帽间找他。 提出方便的话和他一块去。 梁延泽感觉林斐这几日兴致也不高,整个人懒洋洋的,池垚的消息不来,她也逐渐等得没耐心。 就当是转换心情,他给叶湛去了电话,发去林斐的个人信息,让他多购一张票。 叶湛眼里有活,给他俩订了相邻的位置,还有一个位置靠着窗户,落地能看到海市的晚霞。 他们其他人全部坐后排,给小夫妻腾出独处空间。 第一次去海市抱着游玩的心态,林斐在飞机上睡着了,直到快降落才醒来,辜负了叶湛精心为她挑选的好位置。 峰会安排在第二天,晚上可以自由活动,但梁延泽还有视频会诊。 叶湛和田璎落地后直奔看好的餐厅,林斐看了会儿电视,坐不下去,给梁延泽留言后她自己出门闲逛了。 刚从江都大学毕业那会儿,林斐只有一个念头——逃离。 只有逃离才能不再受到外家的打扰,也不用因为阿奶总把她往外推而失落。 海市给她抛出了橄榄枝,得到了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 但一些不好的遭遇,令她感觉无法在这座城市呼吸。 她对这座城市的情感复杂,如今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往下走,竟生出一丝怀念。 在街角遇到一家花店,她站了许久,上前推开门。 服务员给她挑选了一小束开得正盛的香豌豆,她抱着离开,出门打了车- 梁延泽会议在十一点前结束,迟迟不见林斐回来,微信消息也没回,拨了电话。 前面三通都没打通。 他拿过风衣外套出门,又拨了一次电话。 电梯抵达一楼,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哪位啊?” 醉醺醺的女声对着听筒含糊喊。 “喝酒了?” “在哪?我去接你。” 他先是诧异,但情绪很快恢复平淡。 她顿了好一会才说了地址。 梁延泽用地图查询,显示在三公里外,是一家清吧。 他拦了车,直奔目的地。 可能因为是工作日,夜也深了,清吧只有几桌客人。 梁延泽在角落找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斐。 她还在喝,旁边是五个空的杯子。 服务员又上了一杯新的特调,林斐抬头,这才看到站在边上的梁延泽。 她站起身,身子微微摇晃,梁延泽一个健步上前扶住。 她站的位置稍高,顺势倒入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脖子,喃喃道:“双铭,我好想好想你啊……” 梁延泽抱她的手顿在半空,眸底结了一层雾凇—— 作者有话说:[狗头]是贵人,不是情敌。 写完这章,感觉自己的技术水平见长了(bushi- 提到的钢琴曲真的可以听听,超级有感觉! 么么么爱你们!还是66! 依旧和大家求营养液和评论![撒花][撒花][撒花] 第19章 多雨时节 大掌落在腰后,稳住摇摇欲坠的她。 “醉了?”他敛起不该有的情绪,换上了和往常无二的柔和声线。 林斐脸还贴在他胸膛,摇头的动作像小猫蹭人。 “我酒量超级好。” 她再抬起头,果然眼神清澈,没有任何醉意。 林斐松开手,跌坐回软凳里,将新送来的调酒喝了三分之一才放下。 “唔——还是上一杯好喝。”她撑着脸看向梁延泽,“要喝么?” 梁延泽在对面入座:“不了。” 林斐不满蹙眉:“你为什么坐对面?” 他从不会坐她对面,任何时候他们都会坐同一边,只有刻意而为才会。 “你觉得呢?”他身子往后靠,一只手搁置在桌上,戴着婚戒的无名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屋顶的冷白光打在他头顶,优越的眉骨挡住了光,一片阴翳遮住眼睛,无法看清眸里的情绪。 他唇角明明含着绅士得恰到好处的笑,却令人背后发凉。 意识到男人也有冷酷的一面,而且比单纯冷脸还要可怕。 对她来说,他的上位者姿态只会令她感到兴奋。 林斐逆反心上来,笑吟吟说:“我不知道啊。” “你是欠教训了吗?”梁延泽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完全击中了林斐的癖好。 心中生出些许无奈,以前不 能接受的事,某天也会不假思索地做了。 林斐绕过桌子,坐到梁延泽怀里,仰着脸看他:“怎么罚?” 梁延泽捏着她的脸颊,晃了晃:“未来一个月都不许饮酒。” “啊……没劲。”林斐推开他的大掌,焉巴巴地瘫坐。 又是主动的亲昵后快速的推开。 梁延泽抬手看表:“我们再坐半小时。” 林斐拿过酒杯,又喝掉三分之一。 梁延泽也不做其他事打发时间,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十足。 感受得到女孩的心情十分糟糕,见空的酒杯无法缓解积压心底的情绪,试图努力挣扎,却又一次一次唉声叹气。 说话直接、有勇有谋的人是她。 反复内耗、努力开心的人也是她。 最后一口酒下肚,林斐趴在桌上,侧头和梁延泽对视。 “梁医生酒量好吗?” “不太好。” “喝多少会醉?” “滴酒不沾。” 她扯住他领带,将温莎结扯散,凑近亲了亲他的薄唇:“这样会醉吗?” 他垂眸:“要深一点。” 她正要笑他假正经,下一秒男人搭在凳子上的手压向她的后脑勺,吻向了她。 比那晚的吻要深、要久。 许久他才松开手,她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 “还生气吗?”她呼吸乱了。 他轻声哼笑:“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可一点没感受到。 “看来梁医生酒量很好,还没醉。”林斐狡黠笑说,“如果你醉了,肯定会原谅我。” “没生气,别胡思乱想。”梁延泽拿她没法子,先说了好话,“还想喝吗?” 林斐手搭在梁延泽的肩上,凝视着他,问:“梁医生,你会不会太纵容我了?别人的男友都会劝少喝,哪有你劝多喝的。” “如果你一个人我会不放心,但我在,你喝完也会有人带你回去,所以想喝就喝。”梁延泽干脆将衬衫的顶扣解开,取下领带,“再说了,我不是男友,是你丈夫。” 林斐笑得停不下来。 老实人的巧言善辩,怎么都觉得有趣。 林斐手脚不老实,非要重新给他系好领带,美名曰赔罪。 梁延泽看了眼不对称的结,眉头微微蹙起。 “不许解开,不然我就当你生气了。”林斐一看便知他轻微强迫症上来了。 梁延泽稍作调整,终于顺眼了。 听到男人轻轻松了口气,林斐笑得不行,整个人倒向他。 梁延泽抱住她:“坐好。” “不要。”她拉过他的大掌,比手指长度。 难怪会觉得深。 这么长…… 还摸了摸上面的茧,让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显得格外涩气。 她不由得想象这双手戴上手套,拿起刀是怎样的感觉。 脏了血又是怎样的。 摩挲着修建平整的指甲,她很想放到鼻尖闻一闻。 男人看破她的心思,紧紧抓住她的手,制止住。 对面桌来了一个男生,用着老套的方式搭讪独自小酌的女生。 借口玩游戏输了,想加个微信。 林斐看得津津有味。 “回神。” 厚实的大掌拍了拍她后背。 “虽然老套,但勇气可嘉。”林斐还点评上了。 他笑问:“听语气,有些可惜?” “是啊,如果不是梁医生,或许人家也会和我搭两句话。”林斐的手还在不老实地乱摸。 伸进梁延泽的口袋里,碰到一个硬邦邦的方块,摸到上面凸起的图案,拿了出来。 一只通体透黑的Zippo,图案是金色的眼睛。 “梁医生抽烟吗?”她好奇地凑过去嗅领子,故意碰了一下喉结,“你身上没有烟味啊。” 大学时期有个学生曾追过她,气质干净,长相清秀,考虑过发展的可能性,但在某次得知他在宿舍从不叠被子,爱积攒臭袜子,个人卫生脏乱差,她直接下头,快速远离。 梁延泽则不一样,是她见过个人习惯不仅好,对和他共同生活的人也十分的友好。 定期打扫家里,虽然有轻微强迫症,但只要求自己,从不会要求她。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小便也会蹲厕,从不让她感到不适,她和人住一起需要长时间适应,但和他就不会,一切都很顺利,很自然。 “会抽,但不抽。”梁延泽大拇指掀开打火机的盖,再用中指和无名指夹住火机,稍稍使力,火机向外伸,中指快速勾住火机转了半圈,指节顶起,大拇指飞快衔接,打火机被挑起,捏住盖子让它自由下垂。 后面的动作太快,她没看清,只看到食指根部发力往下擦,火苗窜起,透过镜片,在他黑眸里跳动。 她还在里面看到自己傻愣愣的表情。 中指一点,盖子合上,短暂的火光熄灭。 眸里,只剩看痴了的她。 一通炫技后,他学着男生搭讪的口吻问:“跟我走?” 林斐笑了:“谢谢梁医生,满足我想要被搭讪的虚荣心。” 搭讪不搭讪已经不重要了,她对他玩打火机的花式手法感兴趣,让他再玩一次,还用手机录了小视频。 梁延泽依着她,照做了。 过了会儿,看到林斐将视频发到了朋友圈。 配的文字是:【这位帅哥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家,我一个大迈步,说:肘!】 他看完文案,脑子里想象到她说这话的语气,不由得笑了。 林斐:“我以为梁医生一心只读圣贤书,结果你烟酒都会,把妹技巧也挺多。果然啊,天才干什么都能拔尖,取决于他想不想。” “怎么可能整天学习,人都会有累的时候,大学也会参加娱乐活动。”梁延泽收起打火机,“如果我有把妹技巧,你那日对我坦白就不会让我失态了。” “行吧,我大发慈悲不再问了。”林斐站起来,“这位先生可以背我回去吗?” 梁延泽起身结账,让她在原地等。 林斐发现朋友圈有二十多条未读消息。 托梁延泽的福,订婚宴后她加上了他的全部好友。 也幸好加上了好友,没错过大家的评论。 周晖:【原来大哥当年苦练这一套,是为了某天把妹啊,高高高!】 梁烟沂:【会转笔就能转吧。】 又是一个眼看手立马会的学霸。 宋霁礼:【他还会玩极限运动,有机会让他带你去。】 这条回复引起了林斐的注意力,看不出梁延泽是会玩极限运动的性子,以为他喜静,运动也只会在健身房里。 梁烟泠:【被帅懵了,这个家肯定要回!】 涂夏:【木木你找到了神仙老公啊,陪你熬夜还泡吧,我家这位不上班十点就睡了……】 梁烟洳:【你胆子是真的大,敢这么要求大哥。】 池垚:【大姐你可真快活,留我独自受煎熬。】 看到池垚的回复,她还鼓励了几句。 事能不能成,全看他了。 梁延泽结好账,站在过道尽头等待。 见她捧着手机都不抬头,叫了一声。 她立马小跑过去。 接近零点,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出了酒吧门,梁延泽在林斐身前蹲下,她直接扑上去,紧紧环住脖子。 梁延泽轻松背起她,沿着街道走回酒店。 他走得缓慢,微微摇晃令她昏昏欲睡。 路过十字路口,林斐忽然清醒,拍着梁延泽的肩膀,激动说:“我们去对面!就是海报那!” 鲜少见她情绪高昂,梁延泽不明所以,但照做。 林斐下到平地,小跑着上前,仰着头看着巨大广告牌上的游戏人物。 他站在她身后,没有打扰。 “是你以前在的游戏公司吗?”梁延泽担心林斐会站一晚上,走到她身旁。 林斐点头,笑说:“嗯,我以前是游戏的文案,从入职开始,我除了写活动的文案,就是写他的故事,和他熟悉后,逐渐变成 了他故事的主笔。” 看得出她非常地喜欢笔下的人物。 她在海市的生活并不差,甚至挺好的,所以她为什么要离开? 担心问出后冒犯到她,他选择了缄默。 但,从未见过她用着满含爱意和不舍地眼神注视过谁。 “为什么离开海市?”他还是问了。 好像没有办法对她的过去不感到好奇,私心想知道不再见面的六年里,她都经历了什么。 林斐手插在兜里,最后看一眼海报,转身走了:“早在来到海市的第一年我就想离开了,我吃不习惯这里的东西,也不习惯这里的气候,我只想回到江都,回到春溪。” “但老天爷总喜欢开一些玩笑,可能每个人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就是老天爷的玩笑造成的。” 她甩着手,用着无所谓的语气继续往下说。 “在我准备提交辞呈之前,我成了他故事的主笔。” “所以,你选择了留下来?” 梁延泽感觉这并不像林斐会做的。 一旦她有了某个念头,仅是升职和加薪是没有办法留住她的。 “有人求我留下来。” “双铭?”他问。 “嗯,她从项目初期就在公司了,是游戏人物的创造者,我进公司也是她一直带着我,很快,我们熟络起来。在我提出离职的前一周,她确诊了癌症晚期,不得不入院治疗,她找到了我,希望我能留下来继续负责游戏人物的文案,因为我是除了她,最熟悉人物的文案,她很喜欢创造出来的人物,因为新活动即将开始,她不想心血付之东流。可我真的很想回到江都,又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她说就一年,等到她和这个世界告别……我再离开。”她哽咽说完后面的话。 那是她在海市最难熬的一年,高压的工作和无法面对好友离世的事实,为了缓解压力开始暴饮暴食,想要宣泄内心的焦虑,却在看到好友越发苍白的脸选择咬牙坚持。 梁延泽牵住了她的手。 那一句他们是什么关系,迟迟问不出口。 心想斯人已逝,没有必要再纠结。 林斐选择回到江都,就是决定开启新的生活,她都朝前看了,他再问就显得不识趣了。 “今天我去看她了。”林斐头轻轻靠着梁延泽的胳膊,“想起了以前我们一起熬夜工作的点点滴滴,一起在玩家为游戏人物举办活动时悄悄混入其中,感受他们的快乐。” 梁延泽第一次有些无措,擅长说任何场面话的他,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过去,他们步行回到酒店。 电梯上行时,他看着门上他们的身影,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他没有生病离世,你会回江都吗?” 林斐:“那当然,一年前我可能就回到江都了,或许在某个游戏公司文案组上班。”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然后一年后可能会遇到你。” “他不是你的最佳人选?” 他们不是挺合拍的么? 他细心照顾着初入职场的她,耐心陪着她成长到能独当一面,还在离开前把最看重的工作交给她。 “最佳……人选?”林斐顿了几秒,但怕吵到同层的住户,不得不压低声音,“她怎么能是我的最佳人选,一是她也就比我大两岁,二是她结婚了。” 梁延泽微微挑眉:“你挺有道德。” 林斐笑道:“三,她是女的!” 意识到他一直误会了,感到略微窘迫,但不形于色。 梁延泽抿紧唇,从口袋找出房卡。 解锁声响起,林斐压住把手,挤到他面前,紧靠着门,问道:“这是你今晚不开心的原因吗?” “进门再说。”梁延泽看了眼空荡荡,只有摄像头的走廊。 林斐寸步不让:“是吗?” “是我误会了,和你道歉。”他说,“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不会介意,也只在乎当下。” “那你呢?你有过去吗?”林斐朝他逼近,目光灼灼,“不再见面的过去六年,有吗?” 他们再遇至今,从没有主动提到过去六年。 “没有。” 他声音淡淡的,不夹杂任何感情。 她扯住他的领带,吻了上去,比前面的两个吻,都要急切。 门从里面合上。 黑色外套和淡蓝色的风衣落下,凌乱一地。 室内温度一点一点攀升,他们的吻不停歇。 “梁延泽,我发现,你好难哄。”她跪在他的大腿两侧,身子往前倾,避免碰到硬邦的西装裤料。 他并不喜欢这个姿势,轻松地翻过,占据上面。 “是谁难哄?”他低声问。 林斐脚后跟踩在他小胳膊,微喘说:“我……” 她的抵抗没有任何作用。 抬高的腿反而被轻而易举抓住脚踝。 室内空气稀薄,她感觉快要呼吸不上。 一切都是黏湿的。 因为他服务周到,她只感觉这是完美的体验。 她沉溺于他给的感觉。 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但也仅限一次。 “停……” “bb,怎么能停?”他贴在她身后问。 林斐感觉骨头都被他叫酥了。 挣扎越厉害,控制的力度会越大。 他好像是蛮横的,但每个动作又盛满温柔。 病得好像更重了,这样的梁延泽令人无法拒绝。 她抬脚抵抗,他敏捷地握住脚踝,捏出了红痕。 “别动。”他冷声命令。 他的大掌压住她的蝴蝶骨,摁到被子里。 她安静了下来,他的温柔如暖暖的海水漫了过来。 “跪好。” “你做得很好。” 他已经知道如何拿捏她,也知道她会因为一句句sweettalk迷失理智,配合他想要的任何play。 订婚那夜他完全收着来,真的放开了,她反而吃不消了。 最后一次是在浴室。 站在花洒下,浑身被淋湿,他的吻比水还要炙热。 “梁生。”她声音已经嘶哑了,“如果知道我们有今天,当年我偷吻你时,你会不会睁开眼?” 他不应,沉默地继续。 她差点摔倒,他的手紧紧桎梏着她。 “不会。” 他给的回复很有道德底线,但接下来的深吻令她透不过气。 她偏头躲开,脸颊被掐住,落下的水令她睁不开眼。 “最好乖一点,我不想罚你。” 他的威压警告令她腿直打抖。 这一次她没有主动地再去招惹了,他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的。 当游戏开始时,他对角色信手拈来,她反而成了逃兵。 完全断片之前,她脑子循环着那句话—— 梁延泽就是天生的daddy。 他自己以前不知道罢了。 …… 林斐不知道睡了多久。 好似要把过去缺的觉全部补上。 再醒来时,身体酸疼到她有种心死死的感觉,随后是熟悉的黏腻感,还有淡淡的药味。 事后服务还是这么到位。 她从床头柜摸到了手机。 自从结婚后,醒来时手机不会在床的某个角落,梁延泽会替她放好,再接好充电线。 已经下午三点了。 床的另一边是凉的,某位高精力人士早出门参加医学峰会了。 通过查询手机后台电量使用情况,三点才充上的电。 加上收拾凌乱的房间,梁延泽最早三点半才睡,最迟就不知道了。 显示有一条微信未读,正是梁延泽的。 梁生:【醒了给我消息。】 林斐怨气满满:【感觉我得在床上躺一天,腿好酸啊!】 梁延泽三分钟后回了消息:【我给你点外卖,吃完在房间看电视等我回去,晚些时候我陪你出门。】 林斐看了眼外面,天阴沉沉的,问道:【快下雨了,你有伞吗?我去接你。】 梁生:【你有伞?】 林斐:【当然没有,我听说你们峰会的茶歇有好吃的小蛋糕,作为梁太,我有机会吗?】 梁延泽发来新语音,还带着他低低的笑声:“来吧,我在门口接你。” 林斐兴冲冲地去换衣服了,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收好手机的梁延泽迎上同事揶揄的目光,多替她说了句话:“少问她问题,我太太她……胆子小。”—— 作者有话说:[哈哈大笑]某人就是天生的daddy,他自己现在还没发现罢了(摊手) 还是66,爱大家![让我康康] 继续求营养液和评论[撒花] 第20章 多雨时节 梁延泽临时事,叶湛和田璎接过等林斐的任务。 第一次去医学峰会这类高级峰会,林斐一颗心直突突地跳,担心被拦在门口。 那可就尴尬了。 走去会场的路上,林斐抓着田璎的袖子,不安问:“如果被拦下来,是不是会被警察抓走?” “师母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而且我们去的不是主会场,我们是去吃小蛋糕。”田璎拍了拍林斐的手。 有后面这句话,林斐安心许多。 她就是来蹭吃的,罪不至被抓派出所。 叶湛转移话题分散林斐注意力,介绍起今日的菜单。 不愧是梁延泽带出来的学生,为她考虑周到,进到餐厅后除了需要自己动嘴巴吃,其他事情他们全部包办了。 林斐和他们同龄,而且两人也是江都大学的学生,话题也就更多了。 三人还拉了一个小群。 叶湛将小群名字修改成「梁医生后援会」,田璎还改了群昵称。 梁医生生图直出:【师母以后有事在群里说一声,在下愿意赴汤蹈火。】 梁医生空瓶组:【在下也是!医院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汇报。】 林斐笑得不行,也跟着一块改了一个「梁生迷妹」。 “被他发现怎么办?”她问。 叶湛义正言辞:“虽然我们因为梁老师相聚在这里,但咱三是校友,这种情谊比任何都要金贵。” “对,我们江都大的校训是什么,团结、自强、创新、奉献!”田璎打气说,“我们就是团结。” 他仨就差把手放在一起喊口号打气了。 关系拉近后,两人对他们的相恋史感兴趣。 林斐叉了块牛肉放到嘴边,顿了几秒,在他们热切的眼神下,磕巴说:“我表哥是钟书汶,他俩是好友,他介绍我们认识的。” 他俩哪有相恋史,不过是一场暗自较劲和拉扯。 梁延泽向她妥协罢了。 谎话已经说了,她只能在心里对着江都的方向,诚心地在心里和表哥说句对不起。 “原来如此,下手最快的竟然是钟医生。”田璎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关系不错,原来是因为你们恋爱了,亲上加亲。” 林斐埋头吃饭,不再搭话。 以她在春溪老街生活多年的经验,有人的地方藏不住任何秘密。 如果钟书汶知道她在外是怎么说的,估计又要发好大一通脾气。 也真是奇怪了,怎么帅的高大哥,怎么是个啰嗦公。 过了会儿,梁延泽和一位中年医生过来。 林斐远远便看到他们,站起来挥手。 “你饿了吗?我给你拿了些吃的。”林斐挽住梁延泽的胳膊,主动和同行的医生问好,“宋医生您好,我听我们家延泽提过您,一直想找机会和您问声好。” 宋医生笑哈哈问:“这位就是你太太了吧?也不是你说的胆子小啊。” 林斐不明所以看向梁延泽。 她确实比较抵触社交,也有这么一点社恐,但如果人都走到面前了,也只能笑脸相迎。 典型的要么不社交,要么社交尽量给足对方情绪价值。 梁延泽面不改色,“玩笑话,听听就好。” 入席后,林斐凑在梁延泽耳边说:“你是怕我和他们打听你吧。” 那可惜了,她和他的学生们连群都拉好了。 “夫人为人正义,不会的。”梁延泽将一顶高帽给她戴上。 他也存了点儿私心,难得一起吃午餐,他俩能多说说话。 因为林斐这人遇强则强,遇到宋医生社交悍匪,她会更加外向,并快速和对方聊上,临走之前能加上微信。 林斐:“我可不正义,家里有个人正义就好了。” 接下来的发展果然在梁延泽的预料之中。 她全程和宋医生聊天,叶湛和田璎他们也聊得火热,注意力全在他的同事和学生身上。 他能分到的关注少得可怜。 林斐和宋医生加上了微信,他还开心邀请他们有空到家里做客。 蹭完午餐,林斐提前走一步。 人走后,宋医生对林斐赞不绝口:“你太太人挺有趣的,难怪其他主任给你介绍的都没看上。” “我会转达您的夸赞。”梁延泽听到外人夸林斐,唇角微微勾起- 林斐又走到了昨晚路过的那条街。 广告牌前面聚集不少人,三三俩俩组队,身上穿戴着和游戏人物元素相关衣服或饰品和广告牌上的人物合照。 还有人cos游戏人物,其他小伙伴会上前“集邮”。 她还记得今天是她曾用心创造出来的人物的生日。 以前就常和双铭去参加类似活动。 站在远处看着大家开心的笑容,会因此而感到快乐。 不过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距离会议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林斐到附近商场的周边店入了一些新周边。 许久不曾逛,上新了不少东西,她挑得眼花缭乱。 梁延泽赶到时,林斐还在犹豫选哪个盲袋徽章。 她见到他,一个想法冒出,冲他招手:“梁医生,你过来。” 梁延泽走过去,接过林斐手里的篮子,甸了甸。 买了不少。 林斐拿起一盒,双手捧着:“梁医生,你帮我抽一发,我想要这个。” 她指了指盒子侧面的实物例图。 “我?确定?”梁延泽犹豫。 林斐用力点头:“你是圈外人,有新人保护期,一定可以。” 梁延泽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拿了一个。 林斐也随意选了一枚。 结账后,两人在收银台旁边的休息区开盲袋。 梁延泽取出展示给她看:“让你失望了。” 不仅不是她想要的,还是另一个游戏人物。 林斐开了她手里的盲袋。 正是她想要的那个徽章。 开心地一蹦一蹦,小心翼翼收起来。 “既然梁医生来了,我们今天多抽几枚。”林斐许久没在周边店抽盲盒了,心想着有新手保护期的梁延泽在,怎么都要过把瘾。 但很快她发现了一个事实。 ——梁延泽手气非常臭。 林斐再一次亲自开出自己中意的徽章后,疑惑问:“梁医生,你运气很差吗?” 梁延泽摸了摸鼻子:“嗯,向来不好。” 以为她会因此感到失望,因为前面念叨了好几次新手保护期在他身上完全不成立。 “没事,以后我们用排除法,你看上的,我都不抽。”林斐乐观说,“这样概率也上来。” 梁延泽笑意加深,宠溺说好。 林斐还想买娃娃,带着梁延泽去往另一个专区。 经过有镜子的柱子时,林斐发现梁延泽太过正经,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还穿着熨烫平整西裤和白色的衬衫,外搭着板正的深灰色大衣,领带也系得完美。 但他丝毫不在意,跟在她身后拎着篮子,由着她往他手里塞一些可爱的饰品和玩具。 梁延泽给林斐结了账。 “梁医生是在表达歉意吗?”林斐拉着他大衣袖子,从身后探出头。 梁延泽出示了付款码:“今日没时间陪你,应该的。” “应该是我打扰了你,本来你到海市就是开会的。”林斐还占了便宜,赚到了海市两日游。 她说:“你现在也在陪我啊。” 梁延泽拎过服务员递来的袋子,牵过林斐的手:“走吧,回去了。” 经过蛋糕店时,林斐进去买了一个四寸的小蛋糕。 梁延泽习惯了,她以前就没少找借口买蛋糕吃。 两个月吹的蜡烛比人家十年都多。 “这次又是纪念什么?”梁延泽走到她身后,看着玻璃橱窗倒映的她,双眸熠熠生辉。 林斐笑说:“ 给伟大的魔术师庆生!” 她口中的魔术师正是她在游戏公司参与创作的人物,职业是魔术师。 他以前也当买好看的蛋糕是她的喜好,并未在意。 和她分开后,他路过蛋糕店也会买上一小块蛋糕。 大部分时候买了送给同事,但他却戒不掉这个习惯。 只是觉得能在平淡的日子里,走进一家漂亮的蛋糕店,生活好似没这么灰暗了,又觉得缺少了些东西。 用了许久才明白,他喜欢的是她身上独有的生命力——善于发现生活的小确幸。 一块蛋糕,她也能夸得天花乱坠,今日非买不可。 她可能只是找借口买好看、好吃的蛋糕。 他是会真的觉得蛋糕甜。 回到酒店,林斐先是给蛋糕拍照,然后发庆生朋友圈。 以前的同事都给她点赞,还有些人发现她来了海市,想约她明天一块吃饭。 林斐躺在沙发和同事聊天,蛋糕就放在一边。 “时间不早了。”梁延泽提醒道。 林斐也不管他是刚洗完澡出来,凑到他身边,大喇喇地坐着,和他说:“我明天和同事聚餐,可能晚上才回来。” “嗯。”梁延泽说,“我给你切蛋糕?” 林斐终于抬起头看他,笑说:“就等你这句话!” 为了防止她吃的太撑睡前积食,他只切了小小一块,其余的放到酒店的冰箱里。 林斐咬着叉子,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蛋糕,难过撇嘴。 “吃不下了?”梁延泽走过来。 林斐忿忿地塞了一大口:“这是我仅剩的夜宵了,你别想拿走。” 饮食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小蛋糕几口吃完,她心里反而更空虚了。 洗完澡出来,林斐横着倒在床上,脸砸在棉被里,下面是梁延泽的大腿。 “我反而更饿了。”她转过头,头发遮住脸庞。 梁延泽放下平板,替她整好头发,力道温柔,话却让人心凉凉的:“别想了。” 回想当时为了减重挨饿的日子,林斐强使自己的心不再飞向角落的小冰箱。 “过来。”梁延泽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林斐坐过去,挨进他怀里。 他重新拿起平板看论文,全是她看不懂的专业术语。 “梁生。”她直起身子,看着他问,“你知道我偷吻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这问题从昨晚问出口,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扎在她心中,时不时想起。 梁延泽抬起眼皮,和她四目相对,最后败给了她的执着。 “因为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期待。” “可……我不是非要你回应我的期待。” 她没想太多,能感受到他对她有感觉,他也非常符合她的胃口,自然地做出些出格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一切脱轨,我不负责任的离开,这是对你的伤害。” 在意一个人不该受情./欲支配。 他的道德感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非文,那你呢?” “靠近我的那刻,真心多过报复吗?” 林斐慌慌地垂下眼眸,心疯狂跳动,急速飙升。 他怎么会知道? 梁延泽是外公的得意门生,经常进出钟家。 外公也好,舅舅一家也好,他们都很喜欢他,外公常把和梁家是世交挂在嘴边。 邪恶的想法冒出。 ——她想破坏这份世交。 十九岁的林斐不成熟,浑身带刺,情绪总挂在脸上,更是敢想敢做。 这才是她住到公寓后,一次又一次靠近他的最初目的。 “我……什么都没做。”她的辩解显得格外苍白。 梁延泽抬手环到她身后,大掌握住她的腰肢,温声说道:“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 林斐靠在他肩头,轻轻地蹭着:“我离开那夜,港都下了一场近百年来最大的暴雨,我一个人在候机室,看着这座雾蒙蒙的城市,发现没有来时那般厌恶。梁生,我目的不纯又怎样,一点真心就不是真心吗?” 以为是要说软话了,但林斐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一点点真心也说得理直气壮。 梁延泽轻笑,顺着她的长发,颇有些无奈:“我从没在意过。” 人一旦生出想和对方拥有亲密关系,哪有目的至纯至净的。 “不回应是不想你误会我贪恋你年轻的肉./体。” 林斐猛然抬起头:“梁生,你那没用的道德感可不可以放一边,人生不就是及时行乐吗?” “不一样的。” 对她,是不能随意的。 可她好似对他可以。 她很主动地在他唇角落下一个湿吻,玩笑说:“那现在呢?昨晚的你可没有道德感。” 直到现在她还没缓过劲。 “你真不睡?”他问。 她犟得很:“你别转开话题。” 梁延泽将平板随意搁置床头柜,顺手熄灭了室内的灯。 动作比上一次娴熟,轻而易举地将她禁锢。 林斐慌了。 今晨醒来还胡思乱想,梁延泽这个年龄应该对这事兴致不高,或许半个月才会发生一次。 但她想错了,高精力的人比一般人的杏欲都要高。 已经过了叫停的机会,她无力再抵抗。 他的调教很成功,前戏比昨夜要短。 进入正戏后,他褪去往日的温和,变得凶狠。 “你的话再说一遍。” “一点点真心,是多少?” “这样,要罚。” 他将上位感拿捏得死死的。 林斐意识被反复拉扯,她爱惨他语气的冷淡和热烈的触碰。 恐慌再次浮现—— 她好似才是那个被他拉入游戏的人。 “转过去。” “背对我。” 林斐摇头:“不喜欢那样,太……深了。” “话真多。” “忍一忍,做不到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温柔到了极致。 这不是责骂,是鼓励。 她颤巍巍地支起腿,照做了。 这个夜晚比上一个夜晚还要漫长。 …… 下午一点,林斐醒来感觉自己要废了,脚触到地面那刻,直接瘫软,趴在床边。 她将头埋进被子,用软绵绵的力气锤了几下。 天杀的,膝盖都红了…… 她闹出的动静被听到,罪魁祸首从客厅进来,贴心地上前将她扶起。 “饿了吗?”他柔声问,好似昨晚那个不讲情面的男人不是他。 已经远离危险地了,林斐也敢从小露出爪牙。 “我累死了……你抱我。” 梁延泽笑着包容她的所有蛮横,将她抱到卫生间洗漱。 半小时后订的外卖到了,林斐手也懒得自己动,全是梁延泽给她弄好,就差喂她了。 吃饱喝足了,林斐气也没了。 该说不说,梁延泽上道太快了,完全不需要适应期,游刃有余地进行他们的游戏。 学霸比谁都会玩这句话她是信了。 林斐没忘记晚上还有聚餐,吃完不能补觉,出门太急化妆品没带,只能去约个妆。 梁延泽的会议已经结束了,陪她出门。 她去聚餐,他就去附近的咖啡厅等着。 林斐当然不会让他闲着,给了一个单子,让他再去帮忙搜罗市面上的文创,对她大有用处。 公司氛围好,就算离职了,大家还是同以前一样有说不完的话题。 还一块给游戏人物庆生。 作为魔术师曾经的主笔,今年的生日活动策划还是她辞职前做的。 目前网上的反响不错,大家本来也打算出门庆祝,林斐能到他们特别开心,还给她戴了生日纸皇冠。 在外人眼里以为他们是网上一块玩游戏的好友。 晚上八点,林斐从餐厅出来,梁延泽早早便在外等着了。 一同出门的同事开玩笑道:“组长,都在传你辞职回江都是要和对象结婚了。” “是啊,值不值?”林斐大大方方的,也不怕他们开玩笑。 梁延泽身材和颜值摆在那,穿着可以看出经济情况比大多数要好。 大家纷纷说值。 林斐还把梁延泽介绍给同事。 “我先生梁延泽,现在是江都市二附院的医生。” 林斐眼疾手快指出一个要躲在后面拍的同事,“找好看的角度拍,万一人家说我回家发展混的很差呢?” 她的话逗笑众人。 梁延泽一直安静地陪在旁边,适时会接话。 滴滴车到了,两个林斐曾经的手下上前抱了她。 让她有空多回来,她们放假也会去江都找她玩的。 和同事告别,海市的两日之旅正式结束。 林斐还未来得及感慨,和梁延泽分享一些奇奇怪怪不着边际的感想,池垚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了?”林斐接通,“任务完成了?你这次的效率不错,得夸夸。” 池垚急声打断:“大姐你别想那些了,你在哪啊,和你吵完架阿奶吃不好睡不好,都晕倒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林斐心慌,下意识看向梁延泽。 “阿奶晕倒了。”她声音都是抖的。 梁延泽冷静地接过电话,说:“你们先打120,我联系医院,他们会在那边接应。” 池垚:“医院啊……” 林斐察觉池垚不对劲,反应迅速地把电话拿回来,呼吸几次,平复心情才说:“我在海市,马上买返程机票,你照顾好阿奶,我马上回家。” 也不等池垚回话,林斐挂断了。 “怎么了?”梁延泽问。 林斐冷嗤了声:“天杀的池垚,和我玩叛变,那我就和他玩到底。” 梁延泽明白了。 祖孙二人这是要斗智斗勇啊。 “今晚回春溪?”他忽然觉得事情朝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林斐勾了勾唇:“必须回。” 阿奶肯让池垚来递话,说明有戏—— 作者有话说:[撒花]来了来了,还是66,爱大家! 继续求营养液和评论,么么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多雨时节 京北时间00:32,飞机落地江都机场。 林斐本想今晚就回春溪,梁延泽打消了她的念头。 “万一今晚阿奶反悔了怎么办?我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林斐虽然有轻微的拖延症,但她是一旦决定做就会快速做好的执行派。 梁延泽则说:“你今晚不去,几率更大。” 林斐收住迈出去的步子,回到梁延泽身边,殷勤笑问:“怎么说?” “你不是让池垚在阿奶面前说如果不同意,你就只会念着别人的好,再也不回春溪了?阿奶肯定看出来你是故意让池垚在她面前上眼药,所以才让池垚和你说她因为你吃不好睡不好,这时候她老人家多少有些不太情愿的,她可以答应你,但一定会提要求。”梁延泽分析得有条有理,“但如果你明天再到,阿奶就拿不准你的心思,怕你真的像池垚说的那样,这时再和她谈开店,会占更多优势。” 林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高啊,真的太高了,就听你的,我们回家,可别让顺顺等着了。” 她牵着他的手开心地朝停车场走去。 “梁医生,你心思可真深,阿奶要知道她最喜欢的孙女婿背后给我出损招,会破坏你在她心中的形象的。你就不怕我告发?”林斐笑得不行,甚至开始脑补画面。 “我是向着你的,你要出卖我?”梁延泽学着她那套,想牵就牵,想松开她的手就松开。 林斐看了眼空空的掌心,不满他真的松开手了。 就开个玩笑,不至于吧。 “走了,时间不早了。”梁延泽停下,侧过身子等她。 林斐走上前,伸手问:“你怎么不牵我了。” 梁延泽一侧眉微微挑动,意有所指:“我和你学的。” “我可没有。”林斐感到心虚。 好像…… 确实有。 林斐能屈能伸,主动地上前握住梁延泽的大手。 又是说些万般好却不走心的软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我两浪费时间深讨,走吧走吧,我们回家。” 不忘转移话题。 “我的好姑娘顺顺肯定饿了。” 梁延泽无奈轻笑。 她啊,总是这么漫不经心。 对人好时轰轰烈烈,让人感觉得到了她的偏爱。 要抽身离去也很理所应当,就差说‘玩玩而已,怎么还上心了’。 差不多凌晨一点半,两人回到小区。 进家门那刻,他们都惊呆了,家里地板全是纸屑。 旁边还躺着抽纸盒子的‘残骸’。 “梁顺顺!!!” 林斐一看便知是猫干的好事。 顺顺迈着猫步出现,不停地喵喵叫,像是愤怒,又像是担忧。 “只是一包抽纸,没事。”梁延泽情绪稳定许多,只用一秒便接受了事实。 他放下行李箱,先把林斐劝进屋。 林斐气得不轻,指着小猫说:“你不赚钱养家,就能随意浪费是吧!” “它还小,不懂事。”梁延泽挡在他们中间,怕大战一触即发。 林斐抱着手,坐到沙发里:“哪还小了,检查的医生说它已经快八个月了,对标人来说已经成年了。” “不是大事,不值得生气。” 梁延泽将扫地机器人打开,不放心独留他们待在一个空间,打开房间门收拾的行李。 顺顺胆子大,虽然林斐朝它骂骂咧咧了几句,但一点也不怕,跳上沙发,躲在毛毯后面,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女主人。 几分钟后,家里已经被扫地机器人打扫干净了,林斐气也消了。 “我也不怪你了,本来你以前也是流浪猫,到处乱蹦,把你一个人关在家两天,肯定受不了。”林斐从柜子拿出一根猫条,“过来,妈妈喂你,吃了我们就和好。” 顺顺本来站着不动,奈何开封的猫条冒出的香味太诱人,不争气地过去了。 梁延泽再出来,猫和人已经和好如初,窝在沙发看综艺。 两人抱在一起,好似从没吵过架一般。 “梁医生,你挺会照顾猫猫的,以前养过宠物吗?”林斐是养猫新手,顺顺适应新环境顺利全是梁延泽的功劳。 “养过。” “养了什么?”林斐看向他。 梁延泽:“蛇。” 林斐表情凝固,干巴巴地笑了:“我看电视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看到蟑螂和壁虎也能冷静应对,但她怕蛇,听到就会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怕。 梁延泽看她怂怂地缩进毛毯里,心里了然,没有再往下说,回卧室收拾。 直到梁延泽洗漱睡下,林斐才敢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回房间。 真不怪她故意避着他。 本以为第一天开荤后男人会放过她。 第一晚三次,第二晚两次。 怕他今晚又来,感觉自己腰要断了。 也对男人的体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可是一台十小时手术做完还能去健身房的人,可想体力有多恐怖。 林斐洗完澡睡意淡了许多,躺在床上玩手机。 三人群里的其他两人没睡,还在聊天。 涂夏:【木木落地了么?】 林斐:【到家了,已经躺在床上了。】 涂夏:【听说你要开店,我投两股?】 梁烟洳:【我也要!】 林斐:【我不是开生意好做的店,是给阿奶经营她的壮锦店,还有前段时间提的网店就不开了。】 梁烟洳好奇问:【怎么经营?】 涂夏发出一个话筒的小表情:【给我们说说。】 林斐早计划好了:【目前的打算是朝文创方面发展,冰箱贴、明信片、发夹一类,这些人工成本不高,适合每个年龄段购买者。但春溪的旅游业除了节日这边办民俗活动,几乎没人来,优先考虑走线上售卖的形式。】 梁烟洳问:【只是这些?】 林斐:【当然不是,我也会想办法给阿奶找单子,但毕竟不是日常用品,单子不是时时能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涂夏:【你有主意我们就放心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梁烟洳表明了态度。 林斐:【我倒是有,纪少公司要是有需要让他考虑考虑我,例如游戏联名。】 以前在游戏公司干过一段时间,对这 方面也比较了解。 涂夏:【那可真不好办,他俩最近冷战了。】 本来有些打瞌睡的林斐来了精神:【这次又因为什么吵?】 涂夏:【还是阿洳爸妈安排她在新开发区医院实习的事,见到纪少就一脸怨气。】 提到最近的事梁烟洳就来气:【我不管了,等寒假我要去山里住一个月,天天见到他那个话少的社恐宅男,连架都不会吵,看着就来气。】 也就她敢把做出爆款游戏的科技新贵说成话少的社恐宅男。 林斐感到唏嘘。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梁家人手一本。 因为家长给予他们无数资源,让他们拥有比常人多的财富,所以必须在家族提出要求时照做。 工作、生活甚至婚姻。 这么想来,梁延泽算不算幸运的那个? 他起码能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 但目前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冒出,林斐心思变沉重了些。 “时间不早了。” 梁延泽将被子盖过林斐肩膀。 林斐放下手机,侧躺变成平躺,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身边男人的呼吸平缓,应该是又睡着了。 她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睡了,挤到他怀里,腿霸道地架在他腿上,像个树袋熊一样挂着。 “晚安。”她恶作剧后,笑得甜丝丝的。 梁延泽无奈,由着她挤到他睡的这边,还特地换了她会感到舒服的睡姿- 临近中午,林斐才到春溪。 今天周六,池垚不上课,他来地铁口接着林斐。 林斐坐上小电驴的后座,扣好安全帽,问他:“目前情况如何,好好说啊,不然我的巴掌就要抽向你了。” 池垚撇嘴。 大姐可真够凶的,对二姐这么温柔,对他怎么就不能温柔一些呢。 担心魔女的巴掌不讲道理地落下来,老实交代:“你昨晚没来,阿奶很晚才熄灯,今早我看她精神不太好,晚上估计没睡好。大姐,你又使什么花招,不是说好昨晚到?” “我凌晨才下飞机,大半夜拉阿奶起来谈开店的事,我才是不孝孙女。”林斐没有把小心思抖出来,毕竟这小子叛变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可信之人! 池垚:“我姐昨晚也是这么劝阿奶的。” “阿鑫回来了?”林斐想到池鑫最近常往春溪跑,给桂阿嬢做帮手,“也不奇怪了。” 等进到家门,林斐看到客厅坐着全家人,连假期都要去上班赚双倍工资的小姑也在。 林斐不安地踏过门槛,“怎、怎么了?” 不像是谈开店的事,更像是审判。 坐在阿奶旁边的小姑开了口,神情认真:“阿斐,你想回家经营壮锦店这不是小事,更不是儿戏。如果你是因为上班累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我们都能理解。” “小姑,我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想要经营好这家店。”林斐本来还有些不安,毕竟选择创业未来困难重重,谁都会有些心慌,但她这人犟,别人的反对反而成了动力。 “你说了不算。”阿奶冷声打断,“老规矩,投票。” “怎么就投票了!”林斐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 家里有不成文的规定:重大决策需要全家人参与投票。 但除了她会从问题出发,他们都是无条件跟票阿奶。 她压根没有胜算。 “不投票这件事免谈。”阿奶别开脸。 看来阿奶还是不情愿她留在春溪开店。 林斐想了一番还是妥协了,咬着牙说:“那我和阿奶都不能投票。” 小姑站了出来:“行,我们来投票。首先,不赞同阿斐经营壮锦小店的举手,一分钟思考时间。” 说完,她举了手。 林斐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池鑫和池垚交换眼神,他们一块儿看向小姑。 她心想完了。 小姑可是他们亲妈,态度都摆出来了,也代表着阿奶的态度,肯定是会全部倒戈。 果然,池垚的手已经有动作了。 “等一下!”林斐试图挣扎,“还有一个人……梁医生,他可是我们林家的女婿。” 池垚:“姐,他是你老公。” “你还是我表弟,她是我表妹,这还有亲奶奶呢,这位还是和我一个姓的林家人,关系都很亲啊。”林斐直接拨了梁延泽电话。 梁延泽那边几乎秒接,可以判断不是在手术。 “非文,怎么了?” “你忙么,需要你就赞不赞同我开店这件事,表个态。”林斐怕耽误梁延泽,语速飞快。 梁延泽对旁边的田璎和叶湛说:“叫下一个病人,你们先看,我回来再下诊断。” 今天他坐门诊。 那还好,耽误几分钟没问题。 池垚在这时举起了手。 林斐死死地盯着池鑫。 如果她举手了,梁延泽无条件支持也没用了,最多只能让票数不这么难看。 “时间到,2票。接下来赞同阿斐经营壮锦小店的举手,一分钟思考时间。” 梁延泽无条件站在林斐这一边。 男人语气含着笑意:“我投你一票。” 林斐看向了池鑫。 给忘了,还有弃权这一选项。 看来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斐也不管众人还在,对梁延泽说:“梁医生,下班我去接你吧,我们今晚吃点好吃的,不然我缓不过来。” 梁延泽大概猜到家里的‘战况’:“好,今晚不限制你。” 一分钟快到时,池鑫举了手。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林斐笑说:“梁医生,今晚你买好吃的等我回家吧,情况有变,买蛋糕,我要庆祝!” “好。”他宠溺应道。 林斐挂断电话,抱着手说:“平票怎么办?” 阿奶开口之前,她打断:“我觉得应该让我尝试做一段时间,不然你们就是专制,不讲理!” 小姑:“阿斐,这话怎么说的?” “好了。”阿奶无奈叹气,“随她吧。” 家庭会议结束,林斐险胜。 散会后,林斐揪住池垚的耳朵,把他带到院子。 “你可能耐啊,每次都和我玩叛变,真心白疼你了!”如果今天只有梁延泽这一票,走之前她肯定揍一顿池垚。 “大姐,我还住家里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池垚抱住林斐的胳膊,“如果我站了你,我阿妈就要揍我了。” “起开,碍事。”林斐怎么也甩不开这一米八的高大个。 池鑫走出来,手揣在兜里,说道:“你最该感谢的人是我吧。” “最该感谢的是梁医生,他坚定的站在我这边,你呢,是不确定因素。”林斐十足十山头恶霸的口气,“但你力挽狂澜,是功臣,赏。” “赏什么?和你一起做壮锦小店主理人?”池鑫哂笑问。 林斐露出嫌弃表情:“打住啊,叫我老板,还没高大上到能做主理人。” 她喜欢朴素的称呼,林老板可比林主理人听起来阔气。 林斐答应改天请他们吃饭,安抚好姐弟俩,她去织房找阿奶。 阿奶又坐在织绵机前劳作,动作带着些不满。 “还生气啊?心眼怎么比我还小。”林斐生怕阿奶装耳背,喊得超大声。 阿奶瞪过去:“我听得见!” 林斐蹦蹦跳跳到阿奶身边,拉住她的手:“阿奶,你多少岁了,怎么还和我一个小孩子置气。” “你哪里是小孩子,你是林家大小姐,可有主意了。”阿奶甩开,“我可不敢说你,惹你心烦,以后连春溪也不回了。” 看样子池垚瞎嚷嚷的话是往心里去了。 林斐也不管阿奶还在织布,直接从身后抱住她,软声说:“我俩都不较劲了好吧,你说对不起,我也说对不起。” “想得美!”阿奶对上林斐亮晶晶的大眼睛,笑了,“行了,不闹了。” “阿奶不愧是春溪出了名的大好人, 不和我这般俗人计较。”林斐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好好干,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阿奶这位天仙般的织娘。” “少贫嘴。”阿奶说,“后天我叫他们来家里,你再安排吧。” 林斐走到门口又跑回来给阿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接下来大半个月,林斐大部分时间待在春溪。 决定把大堂改造成商铺,因为桂阿嬢的相馆小有名气后,除了来拍照,也有了些游客,线下售卖文创也是创收的方式。 阿奶虽然同意了林斐经营小店,但依旧有点不情不愿,她和苏阿奶继续做着以前的事,苏阿奶的女儿若姨和她一起捣鼓店面装修和研究新文创。 人手只有一个,完全足够。 若姨比林斐还有网感,经常冲浪,还会拍摄一些有趣的小视频,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对在街道开非遗文创店十分感兴趣。 不过新问题来了。 场地和人手都够了,文创设计需要找人。 林斐以前混迹养棉娃娃圈子,稿子都是自己设计的,但她并不是专业的,她个人的审美比较偏私人,不保证做出的成品大家会喜欢,如果特地请人设计,成本又上来了。 下晚自习回家的池垚看到林斐坐在家门口发呆,路过时忍不住问:“大姐,你已经住家里一周了,姐夫那边除了每日一个电话,不打算见一面?” 林斐收回注意力,斜眼看他:“你管得真多。” “大姐,不是我说你,昨晚姐夫都来家里吃晚餐了,你怎么不留他住一晚。”池垚回想梁延泽的表情,夸大其词,“感觉你就像个抛夫弃子的……” 收到眼刀子警告,他不敢往下说了。 池垚准备遛回房间,林斐扯住他的帽兜:“话说……我昨晚为什么没留他?” 池垚:“大姐,你因为选材的事情一直在和若姨聊天,姐夫就和你说了不到五句话。不过能理解,你这人做事就是百分百投入,以前上学为了拿第一都学入魔了,阿奶都想给你找仙人瞧一瞧。” 池垚的话还没说完,林斐拎上帆布包,留下一句我回家了,便走了。 林斐赶上了地铁末班车,到家的时候也快凌晨了。 迎接她的是顺顺,又是一通喵喵叫,控诉她许久不归家的恶行。 “好了,少说两句。”林斐抱起猫,捂嘴它的嘴巴。 走到客厅碰上从卧室出来的梁延泽,他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针织开衫,人夫感十足。 “我……吵到你了?”林斐回想起池垚的话,心生愧疚。 梁延泽接过她的包:“还没睡,在看明天的手术资料。去洗澡吧。” 林斐放下猫,先去洗漱了。 她从浴室出来,屋内只留了一盏夜灯,梁延泽已经躺下了。 林斐走到床边,弯腰盯着梁延泽看了会儿。 心想不会睡这么早吧,那她不就白白跑回来一趟,明天他早起上班,他们肯定碰不上面。 她的一口气还没叹完,手腕被抓住,男人将她扯上了床—— 作者有话说:非文:啊?什么个发展? [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明日见。 还是66,爱大家。 继续求营养液和评论嘿嘿![哈哈大笑] 第22章 多雨时节 撞上男人结实有力的身躯,林斐吃痛地叫了声。 还未缓过劲,天旋地转,她被压到如云朵柔软的被子里。 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暴起的青筋充满野蛮的生长力,若她稍有反抗,便能不费力地压制。 于黑暗之中,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像夜间猎食的豹。 当他伏低,她只能看到天花板,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体型相差多大。 他身上暖烘烘的。 江都已经入冬了,她推不开房间里唯一的热源,眷恋地抚上他宽广的肩膀。 下意识屈起的膝盖擦过他坚实的腹肌,脚趾绷紧。 无言对视。 又是毫无预兆地—— 下巴被掐住,接着落下的是他蛮横不讲理的吻。 梁延泽有个怪癖。 如果不是在床上,他的亲吻是黏腻的,让人置身于春日,鲜花锦簇,万物美好。 但在床上不是,他喜欢掐吻。 用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她——向他臣服。 “梁医生,这也是你熬夜学到的?”林斐急急地吸入新鲜空气,不忘打趣他。 男人的手掌很大,摸着她脊骨往上,穿过领子,再一使力就能将上衣褪干净。 她洗完澡里面什么都没穿,肌肤亲密地和空气接触,还有结实的肌肉。 “不喜欢?”他问。 林斐坐起身,搂紧他的脖子:“喜欢啊。但你好像不开心?” “你想多了。”他在她脸颊落下温柔的吻。 林斐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他就是不开心。 “梁医生,你要是不坦荡说了,我就把你的话当真了。”林斐咬住他耳垂,“你不说,我怎么哄你。” 梁延泽鼻音很轻地笑了声:“哄?你会吗?” “一点点擅长。”她亲了他一口。 这种程度的哄欲壑难填。 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宽恕’。 不过他很贴心地在她的腰和头顶放了软枕,以防受伤。 林斐感觉她成了枕头公主。 永远没有占据上风的机会,掌控欲爆棚的梁延泽几乎用的是传教士。 一次。 两次。 三次。 最后一次,是后面。 还是在镜子前。 林斐别开脸,被他掐住,掰正。 “睁开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柔声哄着她。 林斐摇头。 怎么也不敢看镜子中双颊通红,眼神迷离的女人。 “很美。”他温柔地吻她鬓发。 “梁生,回去床上,好么?”林斐努力踮脚,紧紧地抓住横在她腰间的胳膊,又被暴起的青筋烫到。 他将她的脸往后掰,缱绻地吻着她。 “这是你的惩罚。” “记住了。” 林斐因为这句话兴奋了,浑身绷紧,包括那里。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臀落下了一巴掌。 清脆的啪声,感觉有火辣的疼……和爽。 林斐咬住了梁延泽的唇:“梁生,可以了。” 再下去,她觉得自己要失控了。 “说什么?”他没有停。 她吐音不轻地说:“亲……亲我。” 一个深到窒息的吻。 在其中,pan顶了。 她腿发抖,跌坐在地,好在他抱得紧,没有摔到地上。 风平浪静后,男人又变回了那个好好先生,贴心地帮她洗净,穿上纯棉的睡衣,给她盖好被子。 林斐窝进暖呼呼的被子里,眼皮子开始打架,但她硬撑着,半阖着眼等着收拾屋子的梁延泽回来。 床的另一边凹陷,林斐睁开了眼。 梁延泽以为打扰到了她,轻拍她背。 “睡吧。”他声音低沉,像一首催眠的诗。 时间静静流逝,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声音还带着嘶哑,分外撩人。 “非文。”他唤她。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应了,简单的单音节也发不出。 “晚上了,要记得回家。” 林斐睡意散了些,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 实在疲乏,还是睡过去了。 林斐中午十一点才醒来,懵懵地靠着床头,尝试和昨天的记忆对接上。 酸胀的腰和发软的腿瞬间让她回想起昨夜的销./魂。 到衣帽间换衣服时,都不敢多瞧一眼镜子。 昨晚在那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回忆。 但还是想起昨晚失态的自己,还有软话说尽的自己。 她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带颜色的东西全部屏蔽。 找了一套加绒的休闲装,里面特点穿了半高领的打底衣,遮住艳红的吻痕,披散头发,确定不会被外人瞧出来才离开卧室。 吃完梁延泽留在保温箱的早餐,背上帆布包,回老街忙活新 店装修的事。 若姨看到林斐出现在院子,说:“我以为你今日不过来了,其实不来也可以,我可以帮忙看着,你每日从市里跑来,可辛苦了。” “我也没事做,来看看进度。”林斐觉得还好。 小区大门便是地铁站,还是在市中心站的前一站,每次搭乘都能找到位置坐,换乘时人多一些,上了春溪所在的9号线人更少,不愁没位置坐。 最多需要花费四十分钟在路上。 而且以后她需要两边来回跑,总要适应的。 若姨问:“你这几天不是都住春溪,怎么突然回市里住了?” “嗯……”林斐脑子里忽然闪过昨晚睡前男人在她耳边说的话。 他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她常回家? 她不都一直回家么,男人真奇怪。 “是姨多嘴了,你结婚了当然要和丈夫住一起,瞧我这话,别人听到了都要笑我。”若姨说,“明后天你也不用来了,收工后我给你拍照,不行的地方告诉我,我来和师傅沟通。放心交给姨,我一定给你办妥。” 林斐也不记得和若姨怎么说的了,她又坐上了返程的车。 到了换乘点,涂夏来电,问她忙不忙,一块儿去开发新区找梁烟洳玩。 林斐也没要忙的事,便应下了。 莫名的,心里还想着昨晚梁延泽的那句话,走了几次神。 涂夏到她面前也没发现。 三人一块到梁烟洳实习的医院吃午餐。 在林斐第三次走神,涂夏看不下去,拍了拍桌子:“你想什么?装修不顺利吗?” “挺顺利的。”林斐回神,往嘴里塞口饭,“我是在想别的问题。” 涂夏眼睛放光:“什么问题?说出来好姐妹为你两肋插刀。” 林斐上下打量她。 还两肋插刀,纯属想听八卦,这人对贺景识知无不言,今晚回去夫妻俩的睡前话题肯定就是她,贺景识还和梁延泽一个工作单位,要是被知道了怎么办? “你知我知,阿洳知,我绝对不告诉贺景识。”涂夏起誓。 梁烟洳点头:“我婚姻不合,放心好了,绝对也不往外说。”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林斐往前凑,两人直接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她从没和好友聊过自己的感情话题,脸微微发热,推开两人:“坐好!” 林斐酝酿一番,略过细节,说:“昨晚睡前梁医生和我说晚上要记得回家,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哪晚不是住家里?” “你问他不就好了。”比林斐还直球的涂夏给了一个馊主意。 差点忘了她当初能谈上贺景识,全靠打直球,把学霸都吓到了。 情感史为零的梁烟洳说:“我感觉他在炸你,试探你是否晚上出门玩了。” “诡秘们,我感觉和你们聊这些,情况会更糟糕。”林斐体会到了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话说你真没回家?背着我俩去哪嗨了?”涂夏严肃问。 林斐就差举起手了:“冤枉啊,过去的半个月我都在春溪筹备开店的事,晚上还住那。” “等一下,晚上住春溪?”涂夏瞪大眼睛。 梁烟洳也出现了同款表情:“半个月都住春溪,没回过市里一次?” 林斐提自己辩解:“第一周隔天回去,第二周才住春溪,没你们说的这么夸张。” 涂夏和梁烟洳都笑了。 等她们冷嘲热讽够了,林斐恶狠狠扫过她俩,问:“笑完了?” “木木,你真的是块木头。梁医生让你晚上记得回家的意思就是回你俩的家,一周不回家一次像什么话。”涂夏说,“我猜他去春溪,你肯定没留他住一晚。” 还真被涂夏说中了。 真不怪林斐,她想着集中精力忙完装修,马上就要年底了,不宜再拖延。 原来梁延泽是怪她这段时间忽视了他。 所以昨晚的惩罚并不是她和他的游戏,是真的惩罚。 难怪一点儿都不留情。 难哄的才不是她。 应该是他! 林斐无语说:“他可一点儿都不直接。” “人家拿捏不定你的想法,万一你不开心呢?”涂夏感觉自己在两位学霸好友面前成了感情大师,“直来直往,感情也容易消磨。” “看吧,给她嘚瑟上了。”梁烟洳冷笑一声。 涂夏:“那必须啊,我和识哥都能评上单位的模范家庭。” 他俩虽然结婚早,大学毕业前夕就扯了证,但从不把婚姻当儿戏,一直在好好经营。 “医院还有这种奖项?真有趣。”林斐摸了摸鼻子,生出了些想法。 梁烟洳背挺直了,眼睛放光:“我还真没关注过,如果拿了我家的那群老古董会不会对我和纪裴谦放心一些?急需证明我俩感情很好,我真的受够全家人盯着我们了。” 涂夏翻了两个大白眼,一人一个。 “你俩能不能别看到有奖项就跟着了魔似的,非要争一争。就此打住,这件事也不准和你们家那位提,不然别说模范家庭了,你们之间的相处都成问题。” 真当是读书那会儿,两人轮流争年级第一啊! 她三能玩到一起也挺神奇的,单独两人都是互相不对付的关系。 林斐和梁烟洳直到上大学前,就在争年级第一。 涂夏和林斐脾气都直,容易掐架。 梁烟洳容易被涂夏带偏,没人拦着他们能泡三天酒吧。 所以她三是互相制约才能处成如今这般好。 林斐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计划着今天给梁延泽送送温暖,明后天若姨帮忙监工,她在家忙文创设计的事。 宋明旭的电话打断了计划。 才接通,他高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刺疼了耳膜。 “木木,和你说件好事!” 宋明旭哈哈大笑,林斐又将电话扯远了一点。 他说:“我的民宿已经试营业了,江华来了几次,他还给我申请了创业资金,虽然我是不缺吧,但他的好意我收到了。后面他打算打造春溪的旅游产业,也会给我宣传,真够讲义气的,我俩也算是殊途同归了,都是希望春溪能发展起来、好起来。你说的那话没错,我要是想开店就好好开店,他要是想发展春溪就好好发展春溪,各自努力就对了,总有天我们会站在一条路上。” “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重点来了,林斐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长,该不会是鸿门宴吧。”她不安问。 “木木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没少给你兜底。”宋明旭好声好气说,“你就来吧,江华带他家人一起。” 林斐眼下有事,应该拒绝,但想到了文创设计,冒出了一个主意。 “好啊,地址发我。” 她勾唇笑了笑。 又到了节省成本的时候了。 林斐先去商场挑选礼物,买了一套扮家家酒的小玩具。 当她提着礼物到餐厅,吸引到了小朋友的目光。 “千千,这是阿姨给你的礼物。”林斐递给小女孩。 扎着羊角辫的孩子没有马上接,而是先望向身旁的母亲。 “太阳打西边出来,你给我女儿买礼物啊”应水映故作吃惊说。 林斐直接把礼物塞到孩子怀里,说:“我跟你有仇,和你孩子又没有,难道你还搞连坐三族?真论起来,你也没少蹭我阿奶的饭吧,我可没收钱哦。” 江千千苦着脸,捧着玩具感到为难。 左看看妈妈,右看看漂亮姨姨,不知如何是好。 “拿着,你妈妈允许了。”林斐摸了摸孩子黑色的软发,还故意捏了几下羊角辫。 “谢谢姨姨。”孩子给了 林斐一个甜甜的笑。 在旁边听完全部对话的宋明旭好奇问:“你俩……有仇?” 心想他该不会好心办坏事吧。 本想聚一聚,难道要变成扯头花现场? “你来春溪这么久,还没听到我和她的恩怨?”林斐拉开凳子桌下,笑眯眯说,“我三青梅竹马,我和江华学习成绩好,经常一块讨论数学题,阿映和我一届,她学艺术,文化课成绩一直很一般。所以都传我和江华金童玉女,我俩为了江华关系闹得可僵了,但大学毕业后他们结婚了,我得不到江华,一气之下离开江都,去到了海市发展。” 宋明旭听到笑出了声:“真的假的?” “神经。” “神经。”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两人相视一笑。 “那天的订婚席白吃了?”林斐无语说,“我才是被排挤的那个,我们三一块去学校,应水映坐江华车后座,我一个人蹬一辆车。” 应水映戳穿:“你嫌我俩慢,耽误你提前去学校背单词。托你的福,我俩相处久了,看对眼了。” “你俩不澄清一下?”宋明旭这段时间常出入春溪,喜欢那里宁静舒适的生活,也对街道里传的八卦生出兴趣。 “他俩结婚,我也结婚了,不是最好的澄清?”林斐压根没放心上。 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江华没了工作时的严肃,玩笑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和她一直不对付,我俩听到这话看对方的眼神只会更嫌弃。” 宋明旭还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在江华的帮助下,果农愿意和他的民宿合作,入住的旅客可以体验摘果,价格就按照市场优惠价算,这样还能帮忙果农外销水果。 林斐:“这就是你特地叫我来的原因?” “一个是想给大伯推广他的果园,他不仅答应和我合作,还帮了我不少忙,以后你也可以带朋友来玩。还有一个是感谢你前段时间在我和江华中间来回跑,替我们传话。”宋明旭举起酒杯,“走一个?” 碰杯后,江华借此聊起了春溪老街的其他小店,以及后面打造民俗小镇的计划。 林斐靠近应水映:“帮个忙?” “你好直接。”应水映看着林斐,“你这人求人帮忙都这么直接?” “我已经很委婉了。”林斐指着千千手里的玩具。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应水映说,“先说什么忙。” “我想做壮锦文创,这是初期打算,后期可能还有衣物、包包以及一些日用品。” 林斐还没说完,应水映捂住了耳朵。 “你帮忙设计,给个友情价。”林斐强硬拉开她的手,把话说完。 应水映望天:“我真的服了你。” “阿映,我可是你们红娘。”林斐还指了指江华,“当初为了撮合你俩……” 应水映红了脸,捂住林斐的嘴巴:“我帮!帮!” 算她手段高明。 目的达成,林斐借口有事先走一步。 从小群消息得知今晚梁延泽值班,她得赶着饭点去送温暖。 关于昨晚的事,虽然她猜了大概,但还是想他亲口承认。 林斐到科室时,正是交班时间,田璎在科室门口接的她。 田璎问两手空空的林斐:“师母,你不是要送温暖?” 她都和叶湛通好气了,等讨论结束就告诉梁主任。 “谁说送温暖就要带东西,我打算和他一块吃食堂。”二附院食堂的饭菜比外面的餐厅都好吃,林斐回家后一直惦记着。 “那正好,我们一起。”田璎带着林斐进门,“他们还在讨论一个病例,我们在门口等会儿。” 林斐比了一个OK。 在办公室门口,林斐遇到一个男人,还未走近,对方先搭了话。 竟然还认出她是梁延泽的太太,。 林斐接过他递来的名片。 男人是江都有名的药企的医药代表,今天照例拜访心外科的主任们。 林斐对药代有过一点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主任下班,他们上班,这是基本的客情维系,主要是希望如果有需要用药,可以优先考虑他们公司名下的产品。 药代健谈,林斐和他很快熟悉起来。 听说他们团队正打算团建,不知道能去哪,今年假期又短,就这样顺道地推荐了宋明旭的民宿,以及农家乐。 讨论结束后,叶湛悄悄地凑到梁延泽身边,说:“老师您刚才在手术,师母就联系了田璎,今晚和我们一块用晚餐,现在人就在门口等您呢。” 梁延泽听说林斐来了,眉微挑,感到意外。 他推门出去,看到对面长凳上刚加上微信的两人。 林斐开心说:“就说是我朋友,有九折优惠!” 梁延泽不由得失笑。 这是来找他,还是来医院扩展业务的—— 作者有话说:非文:冤枉啊!冤枉啊!太冤枉了! 梁医生:我果然不是最重要的-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还是66 爱大家,继续求评论和营养液,亲亲! 第23章 多雨时节 还是医药代表先注意到梁延泽和宋主任出来了。 林斐起身先是和宋主任打了招呼,才走到梁延泽身边。 宋主任对林斐的印象不错,多扯了几句家常。 两人聊了差不多三分钟,还是叶湛打断的。 人走后,林斐对上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你……眼神好奇怪。” “是吗?”梁延泽别开脸,“怎么来医院了?” “当然是来找你吃饭,听说今晚有红烧排骨,我想吃。”林斐跟着梁延泽进了办公室,顺手带上门。 衣架前,梁延泽脱下白大褂,把黑色的棉服放在臂弯。 “走吧。” 林斐背靠着门,门把抵在腰间,手背过身后,握住门把。 当他走到跟前,她笑问:“我来医院找你,没有奖励吗?” “奖励?为什么要给奖励?”梁延泽笑不达眼底。 林斐主动邀功:“我特地来找你,陪你吃饭,应该夸我。” 看着眼前求奖励的任性女孩,梁延泽缓声反问:“你的特地是到了医院后和药代热聊,见了面后先和宋主任寒暄?” “这样,我还要夸你?” “不该是惩罚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斐咽了咽口水,心率飙升,他的拷问令她惊喜欲狂,强掩着不露出异样的表情。 “给药代推荐学长的民宿是顺便,和宋主任寒暄是因为他走在你前面,我总不能忽视他吧。” “你总是有很多理由,每一个理由都很合理。”梁延泽伸手捏住她身前的一绺头发,轻轻摩挲,淡笑说:“非文,你这样做,我很不高兴。” 他的话是真心的,而她好像只当他们的对峙是一场游戏,眼中的兴奋难以掩藏。 他无奈地叹气了。 “行了,不闹了,吃饭吧。” 过多的纠正显得刻意。 林斐挽住梁延泽胳膊,踮起脚在他脸颊碰了碰:“收下这个亲亲,不准不高兴了啊。” 梁延泽抬手摸了摸脸颊,哑然一笑。 又是不走心的讨好。 好吧,她开心就好了。 两人在电梯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钟书汶。 他抱着手靠在角落,表情十分臭。 林斐顿了一下,“表哥,好巧。” 钟书汶哼了声:“不巧,我特地等着你们的。” 他站到两人中间,迫使他们分开,将林斐堵到角落。 “有话好好说,这是公众场合,注意言行举止。”做了亏心事的林斐想着能往哪躲,奈何连梁延泽的衣角都抓不到。 钟书汶也不顾梁延泽还在,厉声逼问:“林姝斐你真有能耐,现在全院都知道我钟书汶为了巴结梁延泽,让他和我妹相亲了。” “传得这么离谱?你们医院的人怎么比我们春溪街头的阿爷阿奶还八卦。”林斐眉头紧锁,“我的本意是传你俩感情好得如同做了兄弟一般。” “谁要和他做兄弟!”钟书汶看了一眼梁延泽,“小时候抢走阿爷的注意力,长大抢走你,我和他八字相冲。” 原来钟书汶对梁延泽的成见如此重,很早前就不满了啊。 “哥,你也三十出头了,稳重一些。”林斐拍了拍钟书汶的领子,还贴心地整理好,“今天就让 我们把谣言破除,一块去食堂吃晚餐吧!” 钟书汶冷笑。 哪门子的破除,一块去食堂只会坐实了他献殷勤、巴结梁延泽的行为。 林斐朝梁延泽伸手,做出苦兮兮的表情。 “好了,上来人了。”梁延泽握住林斐的手,将她带到怀里。 林斐躲在梁延泽身后,冲着钟书汶吐舌头。 最近江都气温骤降,已经正式进入冬天,天气预报明天会下雪。 从科室所在的大楼去到食堂要经过一百米的廊檐。 天空阴沉,冷风呼啸,夏日廊檐好乘凉,冬日路过则会感到双倍的冷。 林斐躲在梁延泽的身后,紧紧贴着他。 “梁医生,你走慢点,冷。”她手伸到梁延泽的棉服袋子里取暖。 梁延泽由着她手在袋子里乱摸。 旁边被风吹乱头发的钟书汶唇角抽了抽:“你俩走路能不能好好走,跟连体婴儿一样像什么话。” 在梁延泽开口之前,林斐说:“你还在啊?” 成功激怒钟书汶,“不是你邀请我一起用晚餐吗?” “那好吧,今晚梁医生请客,不用谢。”林斐摸到了梁延泽口袋里的工作牌和饭卡。 她拿出工作牌,看完一寸照,热情夸道:“我老公可真帅。” 梁延泽笑了,心里的某些不自在一扫而光。 他揽过她肩头,同她说悄悄话:“你收敛些,别总逗他。” 回想上次手术室,钟书汶阴阳怪气的口气地给他报病人的生命体征,连副手都感觉氛围不对劲。 “他肯定没少在医院拿着大舅哥身份和你耍威风吧,我这是帮你抢回主场。”林斐说,“网上最近有句热门梗怎么说来着,丈夫基础,妻子就不基础。” 梁延泽笑出了声。 看到男人终于笑了,林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心来。 不是没感受到男人的情绪不对劲。 但她这人习惯性回避矛盾,不喜欢正儿八经地讨论谁对谁错,如果坦然地将裂痕指出来,她可能会长时间的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哪不够周到,会让对方冒着翻脸的风险找她谈一谈。 还是喜欢无声无息地讲矛盾翻篇。 例如现在这样。 三人进了餐厅大门,认识的同事同两人打招呼。 梁延泽游刃有余地回应,还给几个同事介绍了林斐。 同事也注意到了一同来的钟书汶。 他开始是不情愿,后来变得麻木了。 反正全院都知道梁延泽和林斐结婚了,他俩不仅是同事还是亲戚,再避嫌也没用。 林斐还是很给钟书汶面子。 吃饭的时候和他坐同一边,多给他加了一份肉菜,嘱咐他多补补。 他像被撸顺毛的猫,很傲娇地不再计较她方才在电梯里的冷嘲热讽。 “今年元旦什么打算?”钟书汶问。 林斐敏感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忙说:“元旦才放假三天,没什么打算。” 心里默默祈祷他不要再聊下去了。 “你现在不是自己在家开店当老板?假期不是你自己说了算?”钟书汶问。 “梁医生假期三天,所以我没什么打算。”林斐给对面的梁延泽使眼色,暗示他救救她。 钟书汶抢先说了:“我还有年假没请,打算连着元旦一起,你和我回港都跨年和过元旦?” 话还是让他说出口了。 林斐斜乜钟书汶一眼,冷声道:“大哥,我前面婉拒的话你听不出来吗?” 他们聊回港都的话题,多破坏感情。 “知道你不开心,但我还是得说。”钟书汶露出几分无奈,“阿爷和我提了不下十次,想你回港都跨年和过元旦。你俩也结婚了,定居哪你们商量着来,我也会劝阿爷,保证他不再提一定定居港都。已经为你争取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你偶尔看望他总该要的吧。” 他夹在中间感到为难,说这些话感觉两边都不讨好。 林斐沉默地咬紧下唇。 心里还是不情愿的。 自认为他们不出现她生活里,压根没有任何烦恼。 “下次吧。”梁延泽护着林斐,“她最近忙着新店开张,四处奔波也没好好休息过。等下次假期,我陪她回去。” 林斐看向梁延泽,仿佛见到了救世主。 钟书汶犹豫一下:“行,这话你说的,我会传达给阿爷。” 梁延泽可是阿爷的得意门生,说话比他们亲亲孙子都管用。 暂时逃过一劫,若不是在公共场合,林斐都要欢呼两声- 跨年前林斐都没有再回春溪,并不是觉得来回跑麻烦,而是刚好经期,前两天痛经,后面几天总感觉睡眠不足,没什么精气神。 若姨每天会给她汇报进度,一切有序推进中,她也放心许多。 应水映亲自登门聊文创设计,带着女儿一起来的。 千千看到顺顺,特地拿来的玩具也不玩了,只想和小猫咪一块玩。 顺顺曾经做过流浪猫,并不怕陌生人,很快和千千玩到一起。 有猫帮忙‘带孩子’,两人的工作推进顺利许多。 按照林斐的要求,应水映做了六款明信片设计。 卡片里镶嵌壮锦,右边可以写字。 花纹需要阿奶拿主意,她的建议是五款简单的花纹,两款绣龙纹或者凤纹,也可以绣一些年轻人比较喜欢的可爱花纹。 她还给了色搭建议。 发夹和头花各有三款,这个比较简单,只要选好布料就能做。 最后她还做了一个设计。 ——徽章纪念币。 有点像博物馆里的纪念币,里面可以放一小片壮锦,后面绣上春溪的logo。 应水映用电容笔点着屏幕,将细节展示:“纪念币你们可以选择做或不做,我是说万一,哪天春溪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了,你们的纪念币就是必入的纪念品了。” 林斐翻看设计稿,短时间内能拿出这么多方案,可以看出应水映下了不少功夫。 “你,有点奇怪。”林斐撑着下巴,对着电脑沉思。 应水映没好气说:“林老板,我要是今天给你敷衍的稿子,不得把我扫地出门?” 她现在可是独立设计师,靠自己接单子赚钱,可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斐指着设计稿,“你的设计完全符合我的想法。” 起先她只有大方向,明信片、发夹、发圈。 她甚至否了发圈,担心看不出是壮锦纹,那对消费者来说就没有购买的吸引力。 但应水映还是做了设计稿出来,设计成方巾发圈,还能看清花纹。 “好也不行,不好也不行,我俩关系没这么差劲吧,街道邻居的话你往心里去了?”应水映指了指黑眼圈,“有点良心吧!” 林斐不可思议:“你竟然想要讨好我?” “行了,我也有私心。”应水映喝了口水,“发展春溪一直是江华想做的事,大家有事麻烦他,他能帮都帮。我不想看他这么累,也想着能帮则帮,再说了春溪也是我的家,我们从小在那长大。” “竟然没有一点点对我的私心。”林斐故作心痛。 应水映拍了林斐肩膀一下,警告她少做作:“当然有,今天换成别人我肯定不干,但你林斐做事,没有不成功的。” “我恐高,别这样捧我。”林斐俏皮说。 应水映端着水杯,靠在凳子上,怅然说:“阿斐我说的是真话,发展一个地方不是靠动动嘴皮子,没有真经历过的人不知道其中的艰难。江华确实有能力,但他某些事看得没有你通透,就像找投资商发展春溪这件事,如果没有你在中间周璇,估计他和小宋总关系会闹僵,也不可能像如今,小宋总愿意 资助大伯他们家做农家乐采摘。所以你能回来春溪开店,我很开心。” “谢谢应女士的信任。”林斐拷贝好文件,“努力不辜负你的好意。” 饭点留了应水映吃晚餐,但她要去机场接出差的江华,只能改天了。 走前,应水映拉住林斐的手,思索片刻才说: “阿斐,以前总有人说你像街道口墙上的凌霄花,爱攀高炫耀。” “但我走出春溪后见过无数花,凌霄依旧是我见过最美的花。” 林斐笑了。 “这句话不夹带任何私心,我信了。” 送走母女二人,林斐躺在沙发上发呆。 脑子里盘旋着她走前的一席话。 她小时候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可真不太好。 想得太入迷。 以至于梁延泽下班,人都走到沙发边了,她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梁延泽大掌在她眼前挥了挥。 林斐自嘲说:“我小时候性子犟,谁要是惹我,大人劝和也不听,非揪着对方道歉,对方家长胁迫我说再顽皮就告到阿奶那,我气得便真的动手打了欺负我的人一巴掌,他哭得街道的邻居都听到了。后来他们总爱笑话我像街口红墙的凌霄花,盛气凌人,爱攀高,爱炫耀。” 梁延泽解开袖口和领带,随手放在几桌上,怕硬物磕碰到她。全部收拾好了,才在她身边坐下。 他刚坐下,她便自己枕到他大腿上。 他垂眸看她:“他怎么惹你了?” 林斐看着他,忽然地笑了笑,眼眸止不住地变湿润了:“当年都没人问过我这句话,阿奶来了也没问原因,就让我和他道歉。我能理解阿奶,因为爸妈工作忙,我常年和她住一起,她又害怕我一个没有爸妈在身边的小孩会被人使绊子,尽量不要交恶。” “那能告诉我吗?” 林斐用着无所谓的口气说:“他骂我爸妈一点也不爱我,所以抛下我在春溪。我知道不是,爸妈工作忙,让我留在春溪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照顾。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就不开心几天而已,因为骂我的那个人学习成绩没我好,我在国旗下发言,他只能在教导处被批评。” 梁延泽用着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那时很难过吗?”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在他那双黑黝的眸子里,窥见了内心被她忽视的一角。 少女悲伤的情绪只是藏起来了,如今依旧在,还未和解。 她的唇角忍不住地向下,起身抱紧了他,委屈说: “难过,特别的难过,感觉心都要碎掉了。” “想见到阿爸阿妈,想他们抱抱我。” 梁延泽将她搂紧,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背:“长大辛苦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真的吗?”她埋进他肩膀,将眼眶里的泪水全部擦到衬衫上。 他轻笑,胸腔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是,你确实像凌霄花,但是自由生长、不屈不挠的凌霄。” 林斐靠着他,心情逐渐平复:“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整个人都平和了。”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六年前她会对梁延泽产生执着。 他将他的女孩搂紧了一些。 她可能不知道,他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跨年夜林斐带着梁延泽回春溪过的。 她问过他要不要去他母亲那,如果没记错,梁妈妈是一个人住在江都,至于梁爸爸她就不知道了,没听梁延泽提过。 但梁延泽只说母亲很忙,不愿意多谈的样子,她便识趣地不再问。 从民俗广场停好车回家的路上,林斐碰上了医院里认识的医药代表。 他们团队今天过来聚会,顺便跨年。 赵兴学问:“我听宋老板说今晚有烟花?禁烟花许多年了,这几年在市里过节冷冷清清的,都没有氛围感,如果真的有,那真的来值了。” “一般过节都会放,你们晚上可以去民俗广场那瞧瞧。”林斐问梁延泽,“你想去看吗?” 他说:“听你的。” 和赵兴学约好晚上见,他们俩先家了。 路上碰到了一个男人,林斐和他热切的打招呼,他还邀请她有空到家里坐坐。 梁延泽以为他们是关系不错的同龄人。 林斐却说:“他就是小时候被我打的那个人。” “你们还有往来?”梁延泽微讶。 林斐耸了耸肩:“街道就是这样的,邻里邻居,不好闹太僵,看在老辈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翻篇了。” 他牵她的手,紧了些。 到家后林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最近装修的进度,确定无误后才舍得去吃饭。 入夜后梁延泽和林斐在街道散步,赵兴学带着他们团队的另外五个人一起。 林斐给他们介绍了老街的建筑风格,还有讲了些老街的历史故事。 不需要背稿子,对着房屋就能说。 某些常年住在老街的一些人都不是很清楚这些建筑的历史。 因为有个人路过听了会儿,都夸林斐讲得好,他住了大半辈子都不清楚。 梁延泽问:“你特地背的?” “不是,我爸妈是学古建筑设计的,他们有一本手册,上面画了许多地方的古建筑,其中就有春溪。我常看他们的画册,以前闲来无事查过不少历史资料,自然地就记下来了。”林斐背着手走在前面,指向屋顶,“你知道为什么瓦片上会刻蝙蝠吗?” “为什么?”他缓缓跟上她。 她说:“在我们当地蝙蝠是吉祥物,代表幸福的意思,所以老一辈人建房子都要在瓦片上雕刻蝙蝠。” 她对古建筑学完全不感兴趣,却时常翻阅父母曾经的画册,是因为……想他们了吧。 还记得订婚那晚她翻看的那本画册。 在重要的日子里,她肯定想爸妈了,才会一个人在深夜翻阅画册。 “你知道门口的石墩……”林斐吓了一跳,“你干嘛?” 男人将她拽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口。 “活动要开始了……” 主街道上人来人往,她心脏不安地狂跳。 她话还未说完,他抬起她下巴,吻上前说:“亲完再说。”—— 作者有话说:两个苦孩子一起努力过甜日子罢了[害羞] 甜日子就是玩那种游戏(bushi)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还是66,和大家求评论求营养液,么么么! 第24章 多雨时节 许久,林斐出了层薄汗。 烟花声盖住了他们交缠的喘息。 男人身体散发着热,她手被烫了下,蜷缩回去。 她像一条溺水的鱼,水里的氧气让她无法呼吸,又撞不开玻璃缸。 同时,她怕极了有人突然进入小巷。 “专心。”他不满地咬住她下唇。 林斐手紧攥着,将闷哼吞下肚。 心想要怎么专心。 今夜是跨年夜,外面人来人往,怕被发现。 “怕吗?”他笑问,“你以前主动抱我时,可什么也不怕。” “因为不是在春溪。”她倒也坦诚,没有隐瞒或者找借口。 梁延泽轻笑出声。 不是自己的地盘便敢无法无天,回到了到处是熟人的春溪,反而变乖巧了。 她的主动太阴晴不定了。 好似一切随心而为,喜欢得不走心,可她的喜欢却表现得无比热烈。 矛盾极了。 “我们去民俗广场后面的小河吧,今晚应该有打铁花的活动。”林斐为了防止梁延泽继续,将他从小巷口拉出来。 街道两旁的路灯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这人在外人面前还是绅士的,私下就不能保证了。 本以为游戏开始后,她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现在看来,永远不要和学霸比较,就算是不懂的领域,他也可以轻松地超越所有人,稳稳拿捏。 民俗广场旁边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车,看来今晚从市里来跨年的人不少。 远处的街道办已经熄灯了,不是不加班了,而是工作人员都变成了现场维护秩序的志愿者,穿着一个红色小马甲,人群中格外显眼。 梁延泽应该很少来喧闹的环境,越靠近人群,他的神色越淡。 林斐也看出来了,握紧他的手,说:“抓紧了,带你看铁树银花去!” 还未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被拽入了人群里。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猫猫腰穿过人群不成问题,带着他一个高个子就有些难了。 但她坚持不放手 ,走不通路就换一条。 废了不少力气终于挤到了前列。 “呼——今年人比去年还多。”林斐娱乐的同时还不忘工作,“明明有不少亮点项目,江华怎么都不想着好好宣传一番,简直是埋没了我们春溪。毕竟打铁花这样的活动在水迢可没有办法举办,他们四面八方都是人,不好疏散,场地也不够大。如果旅游业能发展起来,我就不愁小店的客流量了。” 林斐还给梁延泽介绍非遗项目。 “打铁花的老师傅是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男生的妈妈,这门手艺是从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虽说传男不传女,但阿爷只有一个女儿,也不管那些规矩,毕竟在传承面前,一切要让步。” 负责打铁的师傅和徒弟站在河中央的石台,踩着鼓点舞动。 音乐来到高潮,用铁锤用力一敲,嘭地一声,千度滚烫的铁水呈扇形泼向天际,金红色的星雨炸开,火树璀璨,浪漫与狂野交织,万千星光从空中下坠,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火花炸开的刹那,梁延泽看向了身边的女孩。 她微微仰着头,唇角微微上勾,眼睛亮亮的,万点金黄闪烁。 看到她憧憬的面容,仿佛看到了希冀。 一种他也言喻不清的感觉在胸膛里炸开。 同火树银花一般热烈。 人群鼎沸,掌声不断。 他牵住了她的手。 她顿了一下,回握了他,还转头朝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活动结束后,人群散开了。 都跑去长街巷尾的小河放灯了。 他们回到民俗广场的中央遇到了宋明旭。 宋明旭第一次体验民俗文化,玩嗨了,拉住林斐一个劲儿的分享。 甚至动了念头,觉得江华提议的原生态开发很不错。 春溪所拥有的潜力比他想象的大。 林斐抱着手,几分得意说:“我就说,只要体验过春溪的民风和民俗活动,很难不爱上这里。” “江华真应该早点给我看这些,我可能真的能赞同他的方案。”宋明旭兴奋之后,理智逐渐回来,“改天我再和他聊聊,到时候你也来。” 林斐并不太想去,不过以后小店也是开在春溪,能不能把生意坐起来,还得看这处的发展。 “行,我旁听就好了。”她为了装修店面和筹备开店,身上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暂时无法加入他们宏伟地振兴老街道计划。 林斐顺道问了一下药代他们团队的情况,也算是梁延泽的半个同事,便多美言几句,拜托宋明旭这几天带他们四处玩玩,而且他们人脉广,好口碑抵过花钱宣传。 宋明旭拍了拍胸脯,保证没有问题,绝对尽兴而归。 聊了许久,宋明旭约好朋友在河边见,提出先走一步。 林斐回身却发现梁延泽不见了。 难不成走散了? 街道就两条主干道和几条小巷子,阿奶家临近十字路口,也不可能走丢,梁延泽看着也不像是路痴。 林斐先是回家找了。 家里只有大堂的灯是亮着的,连阿奶都出门和闺蜜一块放花灯了。 梁延泽也不像会主动去热闹的地方。 所以她选择了往相反的路走去。 沿着主街,走到了街口。 入眼的大门就是第一印象,这是十年前政府拨钱建的牌坊类大门,柱子和墙是深红色,门头恢弘阔气,「春溪街」三个字龙飞凤舞,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主要以蝙蝠和凌霄花为主,两侧还有两尊威严的石狮,整体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林斐在门墙旁的大树看到的梁延泽。 他站在树下,望着红色的门墙,风将衣角卷得翻飞,他屹立着,一动不动。 “梁医生。”林斐阔步走向他,“你在看什么?” 梁延泽温和笑说:“好奇你说的凌霄花,特地来看看。” “可惜了,凌霄花生长于春天盛放于夏天,如果一个多月前你来,还能看到它开得正艳。”林斐上前扯了扯树枝,“现在只有干枯树叶了。” “没事,你来了,也就看到了。”梁延泽笑意深了些。 反应了好一会儿,林斐才知道他话的意思。 ——她就是那一墙艳丽的凌霄。 林斐突然转身,扑向梁延泽。 他稳稳抱住。 “好了,你摘到凌霄花了,这会儿能和我去看放河灯了吧?”林斐笑得甜津津的。 梁延泽伸出一只手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笑说:“好,陪你。” 林斐牵着梁延泽去往河边,站在小桥上看大家放灯。 一盏盏莲花河灯被放入水中,水像是倒过来的星河,烛火如灿烂星辰闪烁,水面荡漾出温柔的涟漪,潺潺的河水载着美好的祈福流向远方。 河边的人们开心地交谈着,一同祈祷明年是个好年。 “我们也放吧。”林斐也不等梁延泽发表想法,扯着他下桥。 梁延泽跟着她到小摊买了一盏荷花灯。 以为林斐是放灯的老手,结果她查看两遍说明书才动手组装荷花灯。 梁延泽接了过来。 “你不常放?”他问。 林斐点头:“自从我知道他们在下游设了网,第二天会把这些莲花灯捞上岸,我就没什么兴致放了。” 不过也能理解,这么多莲花灯放河里,真的汇入江河,那便是环境污染了。 “那为什么还放?”梁延泽不解。 林斐看着梁延泽,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笑说:“今年和你一起生活,总要为我们祈祷明年是个好年。” 以为她的回答能换来他的笑容,却得到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答案。 梁延泽说:“非文,有些话要用真心说。” 林斐眨了眨眼睛,她哪不真心了。 心跳着呢,真到不能再真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他还是心外科医生,这也不懂么? 放完河灯,大家也各自回去了。 他们到家时,阿奶和小姑都睡下了,给他们开门的是夜猫子池垚。 “怎么还没睡?”林斐黑着脸问。 池垚无奈说:“大姐,我要是睡了谁给你开门。而且我马上期末考试了,要复习。” “天啊。”林斐退出门两步,看了看天,“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你竟然主动学习了。” 池垚感受到了学霸的嘲讽,本想和梁延泽控诉一番,心想这位是超越学霸的存在——学神。 他和夫妻俩气场不和,算了。 “懒得搭理你!”池垚气鼓鼓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跑了。 林斐在楼梯下,冲跑上楼的池垚喊道:“没事啊,考砸了找姐开家长会。” 池垚伸出一个脑袋,维护自己的颜面,小声嘶吼:“我绝对不会考砸!” 林斐笑得不行。 关好门的梁延泽走到天井,说:“时间不早了,上去吧。” “走吧。”林斐小跑回屋。 洗完澡后,林斐坐在书桌前翻那本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画册。 翻过最后一页,在背面的空白处作画。 梁延泽洗完澡回房,从后面看到她在翻画册,以为她又想爸妈了。 走近发现,她是在作画。 正是今晚他们看到红墙凌霄花。 “怎么画这个?”他站在她身后。 她仰头朝他笑说:“忽然觉得,凌霄也很美。” 其中的深意,他听懂了。 擦干头发,他放下毛巾,手撑着凳子靠背,亲了亲她额角。 “晚安。” 林斐分心回应:“晚安。” 梁延泽戴上眼罩先睡了。 直到画下最好最后一朵凌霄,林斐靠在凳子上,举着本子欣赏。 几分钟后,她 放下本子,扑向床铺,直接砸在梁延泽身上。 他也不恼被她吵醒,拉开了眼罩,将她抱入怀里。 “画好了?” “好了。”林斐把他眼罩拿开,“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画凌霄?” 梁延泽:“我猜猜。” 果然是绅士又温柔的梁延泽,每次的回应都不会扫兴。 林斐期待他的答案。 “凌霄这么好,谁都会喜欢。”他笑说。 林斐头靠到他肩上:“我好像能接受以前的部分自己了。” 成长是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童年受到的伤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和解。 她是幸运的那个。 起码已经能勇敢地拥抱曾因为作为留守儿童一度自卑的自己了。 “恭喜你。” “再说一次。” “你很棒。” “没听清,你用粤语夸我。” 梁延泽笑了笑,贴在她耳边说道:“BB,你好叻啊!” 林斐满意地笑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睡觉。 今晚一定会有个好梦- 筹备新店开张期间,林斐还将相关的手续全部办了下来。 合法经营的证书,以及一些非遗物品寄卖的许可证。 阿奶觉得用不到,林斐觉得有备无患,总好过某天有机会来了,因为缺少合法的证书无法抓住,那她会因此后悔。 在应水映的建议下,阿奶敲定了文创要用的款式,配色选用了年轻人喜欢的水蓝、郁绿、淡粉、正红、黑银五种颜色,还有春溪的吉祥物蝙蝠和地标大门。 前五款颜色样式简单,全部绣回形纹,定价也比较便宜。 后两种图案耗时久,做的量少,定价也偏高。 年前林斐跑了几次印刷厂,敲定下了所有的文创商品,也打好了样。 新店布置好之后,她把池鑫抓来,让她帮忙拍商品展示图,用作网店的宣传图。 为了赶在年前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林斐熬了好几个大夜,若姨不忍心,陪着一起熬。 林斐亲手手绘了一本介绍书。 大致介绍壮锦常见的花纹,重要的是样式展示。 “阿奶不是让你别做了吗?”若姨路过,特地退回来两步。 林斐换了一只彩色笔,画了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说:“总是要做的,不如提前做了。” 若姨和阿奶一样不理解,为什么要特地做布料样式展示册,他们都已经有成品了。 “还有半个月过年了,阿绣她儿子和媳妇还要出远门务工,我估计过年是不回来了,来回一次车费贵,不如打给家里,能过个好年。”若姨干活喜欢唠嗑,常说一些街道里的八卦。 阿绣是年底打铁花的师傅,林斐想到了男人的儿子。 “那……他们的孩子一直是绣嬢照顾吗?” 若姨:“是啊,断奶之后夫妻俩就去别的城市务工了,他俩学历不高,不好在江都找工作,这边厂子也不多。就是可怜了孩子,一年见不到爸妈几次面,这次回来孩子还躲着他俩。” 林斐感到唏嘘。 曾经嘲笑她是留守儿童的人,长大后为了生计奔波,自己的孩子也成了留守儿童。 是有这么大仇得报的快感,但也仅是短短几秒。 她从小是阿奶带大的,爸妈不在身边的各种滋味她都体验过,不由得怜爱起那个孩子。 快到中午,池鑫领着一对母女过来。 池鑫已经放寒假了,整天泡在桂阿嬢的照相馆,罕见她中午回家。 “你朋友吗?”林斐放下画笔。 池鑫走到林斐身边,贴在身后小声说:“有个事想和你说。” “大大方方的,都看着呢。”林斐对上三人的眼神,端起标准的营业笑容。 池鑫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他们在我抖音上看到了你和梁医生拍的结婚照,我以为他们是想约照相的,今天过来才知道她们是想定制你穿的壮锦旗袍。” 最近为了赶制文创用的壮锦,从早忙到晚,还没完工,如果临时加入衣服的定制,会耽误林斐新店开张,这令她难为情。 “这是好事啊!”林斐走到两人面前,“你们是要定制母女套装吗?” 母亲摆了摆手:“也不是说非要母女套装,我们各自定一套旗袍就好。” 还是学生的女儿说:“其实我不太喜欢旗袍,如果定制不能常穿感到可惜,所以想做成常服的样式,可以吗?” “没问题!”林斐跑到织房叫阿奶。 阿奶听到是来定制衣服的,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两人在和阿奶沟通的时候,池鑫将林斐拉到角落。 “不会耽误你吧?”她问。 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产量也跟不上。 “不会,而且阿奶比起给我做文创,更喜欢做衣服。”林斐说,“阿奶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捆绑她。” 就算是祖孙,也不能是阿奶一味偏袒她。 阿奶喜欢织布,更喜欢做衣服,她售卖文创是次要,拉大单子才是重要的。 池鑫感觉林斐的想得周到,也很敬佩她。 选择回乡创业就比很多人勇敢了。 林斐拿过画好的样式册子,展示给母女看,说:“这是我们新推出的配色,比较年轻化,你们也可以看看,如果有想要的颜色也可以说,我们可以试着搭配给你们。” 样式册子让母女俩眼前一亮。 本来是有些不安的,网上查到的面料都很老气,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定制。 现在看到册子的新色搭,她们的兴趣浓烈许多。 册子里画的介绍很详细,没有教科书的死板,而是用类似漫画的形式。 还有一些基础花纹的科普,对壮锦不了解的人,看完也能轻松入门。 “阿奶,我就说做的事情不会是无用功吧。” 客人还没走,林斐便迫不及待和阿奶邀功。 阿奶接到了心仪的单子,笑得更开心了:“是,我孙女厉害,有先见之明。” 客人敲定好样式,量好尺寸,交付订金后约好一个月后再来。 大约是元宵之后。 林斐继续晚上样式画册。 “你已经五天没回去了,今天周五,梁医生过来吗?”阿奶敲了敲桌子。 林斐停笔:“可能吧,不知道他今天排手术了吗。” 经过上次,林斐学会了一个新技能——报备。 周一到周五她在春溪专心忙筹备新店开张,周末回市里住。 不过梁延泽工作忙,他们周末见面时间也少,也可以说几乎都是在床上。 “可能?”阿奶敲桌子的动作变重,“饭前打电话问一问。” 走回织房的时候还不忘碎碎念。 “真是搞不懂你们小年轻。” 林斐没放心上,想着他总会回来,又专注作画了。 阿奶去苏阿奶家取东西,路过时又一次提醒林斐。 她也是漫不经心应着。 “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池鑫问。 林斐正想说没有,忽然一股浓烈的味道钻到鼻子里,这才猛地抬起头,寻着味道找去。 看到织房里有火苗,而且火势还不小,都快烧到堆放在角落的壮锦,那可是两位阿奶一个月的心血。 她惊叫不好,说了句快打119,便冲了进去。 池鑫慌了,想拉住冲进去的林斐,又想着要不要先打电话。 手忙脚乱地先报火警,无措地冲出门想找邻居帮忙。 梁延泽正好进门,她急得六神无主。 “梁医生,织房着火了,我姐冲了进去,怎么办啊!” 梁延泽神色凝重,想也没想朝着织房跑去—— 作者有话说:非文创业未半中道崩殂(bushi 这才刚开始捏,好好坏坏都会有滴- 大家可能对ddlg的理解都不一样,非文这个比较简单一些,外人看她坚不可摧,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好似很厉害,其实她独立很早,会摇摆不定,对未来也会感到不安,所以很需要得到认同和夸奖,而她自己也很矛盾这种心理,这也是为啥她总会问梁 生要不要夸夸她,奖励她。 [害羞][害羞][害羞]还是66,和大家求评论求营养液,爱你们! 第25章 多雨时节 林斐冲进织房,第一反应是拿角落的水扑灭。 好在她还尚存理智,还记得学过的安全知识,家电着火不能用水灭。 眼下家里也没有灭火器,她顾不来太多,先扯下挂在角落的布,全部浸到水桶里,废了九牛二虎力气拽出来。 梁延泽这时赶到,猜出了她的用意,快速上次帮她搭把手。 “把绵织机盖好,快一点。”林斐也不管衣服全湿了,稳稳地抱住似乎有千斤重的料子,奔向角落的棉织机。 盖好一块后,梁延泽抓住林斐的手,说:“你先出去,剩下的我来。” “不行!”林斐挣开梁延泽的手,跑去扯下第二块布。 火势越发不可控,布又是可燃物,角落堆积的布和织布用的棉线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 他们前后忙活,也只用三块布盖住了绵织机,剩下的全被烧了。 林斐被浓烟呛到,咳得厉害,止不住干呕。 火已经蔓延到门口,梁延泽怕出口被堵住,他直接将林斐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先把人带出去。 林斐急红了眼,“那些全是要用到的布!” 担心她又冲进去,用着她挣不开的力度抓紧她。 好在消防站点就在街道外一百米的地方,消防员出警迅速,在火要往二楼蔓延,他们拿着干粉灭火器进门,冲入火场。 “你……”梁延泽气上来,在对上林斐被浓烟熏得通红的双眼,责骂的话一句说不出。 林斐敏锐地感受到他的不悦,小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气消了,泛起一阵酸涩。 紧接着她又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火再大,我也会进门,什么都可以烧没了,阿奶的棉织机不能没有。” “林斐,你真是……”他真拿她没法子。 阿奶听邻居说家里着火,赶回了家。 看到是织房,老人家腿发软,若不是池鑫扶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阿奶。”林斐跑过去扶住阿奶。 阿奶指着织房,话都说不出,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已经用湿布盖住了,没事的。”林斐明明自己都慌得不行,却还要腾出心思将阿奶安抚好。 梁延泽走过来:“我来看看吧。” 林斐拉过池鑫,让出位置给梁延泽。 梁延泽安抚阿奶的情绪,简单地探过她的心跳,教她调整呼吸。 外面堵满了邻居,大家伸着头,好奇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池鑫出门,说道:“大家先不要堵在这里,会挡到消防员的路。” 他们也仅是后退了几步,还是有些人想进到家里,直到消防队的工作人员拉了警戒线才安分一些。 林斐一直守在天井,在火扑灭的那刻,迫不及待要进去,被出来的工作人员拦住。 “刚灭完火,先不要进去。”队长摘掉防火面具,“保留好现场,我们要做失火调查。” 林斐指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急切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织布的机子还好吗。” 阿奶织布用的还是老式的棉织机,是竹子和木头打造的,属于易燃物,一旦遇上大火,大概率会被烧为灰烬。 这可是阿奶看成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能有事。 消防员理解林斐的担忧,派人亲自进门查看了。 好在火势还没蔓延,她又提前用湿布盖住,屋内两台棉织机,一台烧毁一半,一台保存完好。 听到这,林斐松了口气,跑回大堂找阿奶,将棉织机没事的好消息告诉她。 阿奶状态果然好转许多。 只可惜了,用作文创材料的壮锦全部毁于这场大火。 林斐站在门口,看着乌黑黑的墙壁和门窗,擦了把脸,强忍着复杂的情绪,努力克制要跌落的泪水。 手背擦过眼睑,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才发现虎口被烧到了,已经破皮见肉了。 一股挫败感涌现,她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她抬头,和他对视上,眼底盛满一汪温水,好似兵荒马乱之后,终于找到了心的栖息地,浑身卸掉力气,靠在他身上。 “我帮你处理伤口。”梁延泽的声音比眼神还要温柔,让她无比心安。 林斐魂似乎被抽走了,由着他将她摁在凳子上,用家里仅有的药先给她做一个紧急处理。 女孩单薄的肩膀缩起来,在冷风中显得尤为可怜。 梁延泽将身上的黑夹克脱下,披到她肩上。 消防队的工作人员要对火场进行勘察,查明火灾原因。 好在火刚烧起来不久有人切断了电源,着火的插排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伤害,如果屋子里的可燃物少一些,火势也不会这么严重。 听到这,林斐看向墙上略高的电源总开关,也猜到是梁延泽进织房找她前切断的。 她总觉得自己是理智的,回想才知道她做的事多危险。 “看我这脑子,怎么忘了先切断电源。”林斐感到后怕,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切断,火一时间也灭不了,等烧到一个程度,现场爆炸的可能性非常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再责怪自己了。”梁延泽并没有责怪她,替她包好伤口,交代道:“不要碰水,买到烧伤药我再帮你处理一次。” 林斐看了看黑乎乎的手掌,又看向梁延泽白皙的手背,上面也有几道黑痕,露出了一个自己也知道很丑的瘪嘴表情。 “怎么一听你说话,就觉得我好委屈。”林斐仰着头看天花板,“我又没怎样,火烧这么大,人也好好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傻女孩。”梁延泽心想接近两个月的用心筹备全部付之东流,这还不委屈,到底什么才算委屈。 她啊,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容忍不了一点点出错。 林斐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头埋在梁延泽的肩膀,将哭音全部吞掉,只敢小小声地吸鼻子,努力缓解心底的郁闷。 工作人员填写好调查报告之后,需要人签字。 在林斐要起身前,梁延泽摁住她肩膀。 “我去对接,你休息会儿。”他迈着阔步走向工作人员。 得知他们是准备开店,消防员直皱眉,指出了不少安全隐患。 织房的线路老化,织房的布局不合理,需要整改。店内没有配置两个以上的灭火器,不符合防火标准。 面对开出的罚单,林斐全然接受。 只要人没事,其他都不是问题。 在其他人还没缓过劲时,林斐联系了清洁工和维修工人,请人后天来给织房做个清扫,不仅是织房的线路,家里的线路全部排查一遍,存在隐患的全部更换。 就连需要常备在店里的消防用品她也全部在网上下单了。 池鑫坐在阿奶身边,唇一直是紧抿的。 “阿婆,要是不舒服我扶你上楼休息。”池鑫忍不住说,“大姐自己都吓得不轻,还一直在处理烂摊子,我们还是别给她添麻烦了。” 阿奶看向一直和消防人员沟通的林斐。 她进火场前把易燃的毛衣脱掉了,单薄的白色内衬脏兮兮的,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男士黑夹克,就连裤子和鞋子也不能幸免,全脏了。 明明最该需要照顾和关心的人此刻却撑起了所有。 “你扶我上楼吧,然后你告诉她我先休息了。”阿奶眼里全是对孙女的心疼,也有一点欣慰。 面对意外事件,孙女没有慌乱,淡定地处理好现场。 池鑫也想给林斐帮点忙,眼下应该尽快安顿好阿奶,不然林斐应付完消防队的工作人员,又要安抚阿奶。 林斐送走消防队,扫过一圈屋子,没找到阿奶。 池鑫正好从楼上下来:“阿婆说她困了,我便扶她回房休息。” “阿奶没事吧?”林斐担心阿奶情绪缓不过来,毕竟烧掉的是她看得和命一样重要的织房。 “真没事。”池鑫拍了拍林斐脏脏的衣角,“你赶紧去洗澡,换一身衣服。” 林斐没心思做这些:“我……” “你不是已经联系好人了吗?”池鑫打断,“反正我放假在家没事干,我帮你盯着他们清扫,其他的事等织房恢复好再说。” 林斐蹙眉,也顾不来其他,急声反问:“你是觉得我很脆弱,无法处理好?你在质疑我?” 池鑫无语地笑了声。 都在要强些什么啊! 一路从街口狂奔回家的池垚,还没喘顺气,听到两位姐姐的对话,急忙上前,生怕‘大战’一触即发。 “大姐,二姐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你好好休息。” “二姐你说话要表述清楚,好心帮忙怎么能冷着脸说呢,笑一个笑一个!” 梁延泽揽过林斐的肩膀,将她的注意力全拉到他身上。 他柔声低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而且你的伤口还没上药。” 林斐看了姐弟俩一眼,意识到她刚才的行为有点伤人心了,留下一句先走了,便和梁延泽回市区了。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 门口的柜子上有一袋药,和一袋吃食。 都是梁延泽提前订购的。 她用着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肚子,才想起今晚没吃饭。 可能两人都在火场里待过,身上的味略大,来接他们进门的顺顺闻到刺鼻的味,后退了好几步。 原本没有心思做任何事的林斐,此刻想洗个澡。 梁延泽替她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为了防止碰到水,还用保鲜膜给她包了起来。 林斐将手举到他眼前:“像猪蹄。” “别拿自己开玩笑。”梁延泽示意她坐到浴缸里。 林斐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和小裤,泡到温水里,头靠在边缘。 因为手不方便,梁延泽给她洗头。 温水打湿她的头发,男人骨节分明的五指穿过发丝,温柔的梳开,用着适合的力度给她按摩放松。 林斐差点就要睡过去,被梁延泽叫醒了。 “洗澡了。”梁延泽包好她的长发,从架子上拿过沐浴露。 “不了,我自己来。” 虽然他们有过亲密关系,但她还做不到让他帮她洗澡,这和事后的清洁不一样。 她将男人推到门外,合起门,长舒了一口气。 折腾到了十点钟,林斐终于坐到餐桌前,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梁延泽担心她伤口发脓,所以食物口味偏清淡。 她饿到快要反胃,也顾不上其他,安静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又一口。 吃饱喝足了,林斐靠在沙发上,投影放着最近的综艺,但她看得心不在焉的。 “今晚先别睡太早。”梁延泽在她身旁坐下。 林斐转头:“你想做些什么?” 他微微摇头,唇边绽开如珠玉般温润的笑容:“今天的意外太过突然,你又在火场里跑过一趟,六小时内保持清醒能减少留下心理创伤。” “六小时……岂不是要熬到三点。”林斐想不到这期间能做什么,“我去书房一趟。” 梁延泽将她拉到怀里:“也不准去书房。” 林斐掰着手指说:“不能睡觉,不能工作,也不能做……” 男人的视线投向她,识趣地将爱字吞了下去。 “电视剧也不好看。”林斐赌气地躺下,枕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还故意蹭他小腹。 梁延泽的自控力非常人能比,她就差枕着那处了,他还真的没有起任何反应。 “睡好。”梁延泽垂眸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拿过旁边的枕头,垫在她脑后,两人之间隔了一层。 林斐没察觉到梁延泽的异样反应,自说自话:“我都想好解决办法了。开店的事情延后一个月吧,阿奶专心做好客户定制的旗袍,然后再说做文创的事。” “我可真倒霉,无论做什么总是阴差阳错。” “就例如我去抽周边盲袋,第一次一定不会抽到我想要的,第二次才行。再例如我高考填报志愿,第一个专业没录上,第二个专业录上的。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接受了今天的意外。我再从头来一次好了,我林斐有的是耐心,老天爷随便磨我吧。” 越说越丧气,最后她又自己给自己打气。 该不该说她是悲观中的乐观呢。 “解决方案已经定下了,是不是暂时可以不再想这件事了。”梁延泽以为林斐是越挫越勇,原来是没辙了,只能无奈地接受不顺意的现实状况。 能理解她的焦虑是几句安慰抚不平的,想要平息她的情绪,只能由着她再一次卷进糟糕的状况里,用能力去解决。 他也相信她能做到。 但他还是有私心。 想她背负少一点。 也迫不及待地想也为她做些什么。 可他好像发现,林斐的生活有他没他都是能继续的。 想到这,他略微烦躁,没再继续深想了。 林斐坐起身,神采奕奕地看他:“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嗯。”梁延泽有点心不在焉,“你很好。” 林斐拿开枕头,跨坐到他大腿上,搂紧他脖子:“你多夸我两句。” “你也总向别人讨夸奖吗?”梁延泽问完之后,感觉自己莫名其妙。 为什么总喜欢和其他人作对比? 是为了凸显什么? 林斐摇头:“别人夸我不走心,你夸我,我会很安心。” 梁延泽看不透她。 明明几秒前她还给他一种不需要他的感觉,而此刻,又让他感觉她不能没有他。 是真情实感,还是她演技太好? 她蜷缩在他怀里。 “梁生,多夸夸我吧。” 梁延泽拍了拍她肩:“陪我看论文。” 林斐下巴搭他肩上:“你这人很扫兴诶……” 都这个点了,看什么论文。 梁延泽回房处理一个要得很急的材料,林斐和顺顺在客厅玩。 确定梁延泽短时间内不会出房间,她轻手轻脚上了二楼。 顺顺跟在她身后,赶也赶不掉,干脆抱着一起到书房。 林斐属于是越焦虑越想找事情做,不想让自己脑子休息,怕自己一闲又开始思考人生,想些有的没的,然后陷入极度悲观之中。 她不喜欢丧丧的林斐。 会想尽办法让林斐开心起来。 书桌前,林斐专注地制作小衣。 这次不是给娃娃的,是给顺顺的。 顺顺乖乖地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看林斐飞针走线,不知不觉睡着了。 凌晨两点,梁延泽赶完学院要的紧急材料,出了房门。 客厅空无一人,猫也不见踪影。 投影仪的综艺自动播放到最新一期,营造出客厅一直有人的错觉。 她的小心思可真不少。 梁延泽上到二楼。 她的书房门果然开着。 “顺顺抬手,妈妈看看袖子长还是短了。” “你别乱动,针会扎到你。” “抬一下脚,我们量一下腰围。” 梁延泽放轻了脚步,打断了一人一猫的温情时刻。 “时间不早了。” 林斐动作顿了一下,差点勒到顺顺。 “你怎么走路没声!吓死我了!”林斐看了眼时间,“才两点钟,我能睡吗?” 梁延泽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含笑道:“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以睡了。” “来了!”林斐放下小衣,关掉台灯,跑跑跳跳扑向梁延泽。 她十分信任梁延泽,也以为自己没事了,但才睡不到半小时,做噩梦惊醒了。 梁延泽不敢睡得太沉,她一有动静,立马握紧她的手,给予回应。 “梦到什么了?”梁延泽摸到她额角的细汗,将刘海拨开。 林斐好一会儿才说话,嗓音微微发哑:“梦到港都下大暴雨,我一个人困在候机室,外面光怪陆离,我要乘的飞机迟迟未到。” “然后呢?” “你到了,但你没和我说一句话,再后来你走了。” 梁延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看到了?”他问。 林斐笃定道:“看到了啊,就在梦里,一清二楚!” 他好 像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小了,林斐听不清。 他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安慰她:“只是梦,别放心上。要喝水吗?” 林斐坐起身:“要,想喝温的。” 备在床头的温水已经凉了,梁延泽去到客厅给她接了一杯温度刚好的白开。 林斐急急地喝完,感觉好了许多。 她将水杯递回去。 “还有半口水,喝完。”梁延泽的轻微强迫症上来了。 林斐只能老实地照做,不然男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梁延泽非要把水杯放回原处,接过空的水杯,又往外走去了。 林斐才躺下,咚咚的锤门声惊到她。 “怎么了?”她不安地爬起来,随便套好鞋子,跑到客厅。 梁延泽还未走到玄关的显示屏,隔着门板听到外面钟书汶的声音。 “阿斐,你在不在?” “阿斐,赶紧把门开一下。” 林斐不做多想,疾步上前拧开门。 短短几秒,她心想难道是今天的火灾传到了他那了,深夜也要跑来碎碎念一番? 门外的钟书汶同他们一样穿着睡衣,神色慌张,脸色发白。 “怎……” 她话还没说完,钟书汶急声打断。 “阿爷病发进抢救室了,别管这么多了,你和我回港都一趟。”——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港都线开启。 还是66,谢谢大家的支持,还是求营养液和评论,么么么! 第26章 多雨时节 林斐扯回手,后退到梁延泽身旁。 面对钟书汶,不去两字她说不出口,但后退的动作已经把她出卖了。 林斐怕钟书汶不开心,出口解释:“我……没准备好。” “我不是骗你的。”钟书汶急得原地打转,“阿爷已经进抢救室了,他老人家一直相见你一面,我们就去见一面好吧?就怕……这是最后一面了。” 钟德寿年轻时候太操劳,年纪上来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林斐犹豫不定,甚至任性想为什么要回去看外公,她和他也不亲近,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听到他生病,她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而且每次见面,其他人是开心了,她一个人需要调解许久。 梁延泽不动神色地将林斐护在身后,对门外来回踱步的钟书汶说:“你先回去收拾吧,现在也急不来,等天亮了再商定。” 钟书汶伸手要推开梁延泽,打算再劝劝林斐。 梁延泽压下钟书汶抬到一半的手,眸底一片冰寒:“别把她逼得太紧。” “别忘了,我阿爷是你恩师。”钟书汶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极低。 梁延泽面色不改:“我知道,但和她要不要回港都是两码事,你得给她时间。” “我……”钟书汶知道林斐若是不愿意,无人能劝动她。 梁延泽下了最后通牒:“你先回去吧,别逼她,晚些时候我给你消息。” 眼下能说动林斐的只有梁延泽了,钟书汶几次欲张口,最后都算了,回了对面屋子等消息。 家门合上,恢复清晨原有的安静,但每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不再宁静。 靠在墙边的林斐阴沉沉的,问他:“你也要劝我是吗?” “不是。”梁延泽走过去,揽过她肩膀,带往客厅。 林斐挣开他的手,缩在单人沙发上,双腿屈起,手紧紧地抱着膝盖,下意识地做出防备的姿势。 “我和他没有任何感情,见到他只会令我感到不自在、郁闷、透不过气,我也不喜欢港都,感觉在那很难受,很压抑,没呼吸一次心都在泛疼。” 她看向他,眼里的光是碎的:“这样了你也要劝我吗?” 一股脑地将不满倒出,林斐有几分不安。 如此任性,梁延泽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对她感到不耐烦? 然而并没有。 梁延泽蹲在她身前,视线和她平齐,眸里的光是温和的。 他说:“不劝你,但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想法。” 林斐有些拉不下面子,看着他,不搭话。 “你最近筹备开张辛苦了,后面几日的工作你也安排好了,不如休息几天。我是必须要回港都一趟,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代替你向老师传达几句关心,如果你愿意,到了港都后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绝对不在那久待,其他时候我带你四处逛逛。”梁延泽观察林斐表情,察觉到她态度稍有缓和,握住她的手,“非文,你最近又有暴饮暴食的倾向了,我想你开心一些,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林斐无法拒绝温声细语的关怀。 思索片刻,她缓缓点头。 她伸开手,他立马领会,弯腰将她搂入怀里。 他轻拍着她的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有压力,剩下的交给我,好吗?” 他的体温让她感到心安,对港都的排斥没原先重了。 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次不一样,有他陪着她,情况不会像以前那般糟糕了。 天亮之前,梁延泽收拾好两人的行李,给钟书汶回了消息,让他购三人的机票。 钟书汶发了差不多十条的谢谢,这是自从梁延泽和林斐结婚后,第一次得到的好脸色。 两人一起和医院请了假,原因上报后,领导很快批下来。 十点钟的飞机,林斐睡意全无,干脆给池鑫交代未来一周要做的事,让她转达给给若姨。 池鑫让林斐放心,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够处理好的。 聊天的最后她还问:【你还会回来吧?】 林斐无奈笑了笑:【回,我的全部家当都投到壮锦非遗店里了,我上升星座可是金牛座,爱财如命,放心好了。】 池鑫:【就怕外家给你的太多,看不上这几个钢镚。】 林斐:【别人给的和自己赚的总归不一样,再说了,外家能给的,梁医生也能给,我何必呢。你是不是怕我抛下你啊?】 池鑫不屑回:【我还担心你状态不好,都能逗我了,看样子状态好得不行。去忙吧,别打扰我了。】 林斐笑笑,这表妹啊,嘴真硬。 全部安排妥当,也到了去机场值机的时间了。 凌晨门口的交谈不太愉快,林斐又是个害怕和亲近的人产生矛盾的性子,更怕正面争吵,特地走在梁延泽的另一边,和钟书汶隔开一段距离。 钟书汶注意到了,但手机响个不停,他只能先处理急事。 上了飞机,林斐躲也躲不开。 商务舱的票已经没了,他们三人坐的是经济舱,她坐在两人中间。 林斐一直和梁延泽说话,以此避开不小心和钟书汶视线对上。 飞机起飞后,空姐开始分发饮品。 林斐翻出眼罩,打算装睡。 钟书汶不悦问:“林姝斐,你是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了?” “我……没有啊。”林斐心虚的挪开视线。 钟书汶:“今天凌晨是我冲动,我和你道歉,咱们也没必要突然变得生分,我怪不自在的。” 这番话并没有让林斐感到好受,她想的是他会不会觉得她这人不擅长处理亲友之间的矛盾,性子十分糟糕。 林斐没搭话,靠着梁延泽装睡了。 “你……”钟书汶得不到回应,火气上来了。 梁延泽冷若冰霜的眼神扫过去,钟书汶将所有话憋了回去。 “她什么意思?和我犟到底是吧。”钟书汶纳闷了,他哪又惹到她了。 梁延泽把外套盖在林斐肩上。 她借着外套遮挡,往里缩了缩,确定钟书汶看不见她的小动作,还悄悄拉下眼罩。 梁延泽看了钟书汶一眼,他在用电脑处理紧急工作。 确定没有人在看,梁延泽低下头,在林斐唇边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林斐吓到,又不敢有大动静,抓住他袖子的力度紧了许多。 梁延泽轻轻一笑,林斐受他情绪感染,唇角也绽放出一抹笑。 下午,飞机落地港 都。 空气的湿度上来,湿冷加重,林斐感觉羽绒服都不保暖了。 梁延泽提前约好了车,司机早早等在机场出口处。 钟书汶正想说钟家派了车,一块回去,顺道去医院。 眼看着林斐已经和司机走远了,他便打消了念头。 如果提出直接去医院,她估计反应会更大。 “阿汶。”梁延泽送完林斐上车,特地往回走。 钟书汶抱着手,对飞机上的事耿耿于怀:“干什么?” 梁延泽:“你以后和非文有争执还是不要和她严肃地谈谁对谁错,她反而会惶恐不安。” “那要怎么做?”钟书汶不爽反问。 不爽的不是林斐,而是梁延泽。 就算他们是夫妻,但他们接触时间没有他接触林斐时间久,这样显得他做表哥很不合格。 “多说两句好话,和她谈谁对谁错不如问她今晚想吃什么。”梁延泽也发现林斐在处理和亲人之间的问题时会下意识地规避正面冲突,他并不认为是缺点,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养成都和成长环境有关系,她从小就是留守儿童,父母不在身边,很容易因为其他亲人的严肃感到不安,害怕随时要被抛弃。 钟书汶渐渐合拢嘴唇,抿了抿:“行,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给她打电话。” 不忘补充:“这次一定不严肃。” 林斐趴在窗上,好奇两人在聊什么,可惜读不懂唇语,只能通过表情看出话题较为严肃,钟书汶甚至还有点生气了。 她无聊地冲窗户哈气,在上面画圈圈,留下的印子像猫爪。 此时都还未到下午三点,外面天空阴沉,像是大雨欲来。 早已入冬,她不禁多想是想太多了,还是港都天气如此,此时此刻仿佛置身雨季。 她离开的那个雨季。 梁延泽还未回来,雨淅淅沥沥落下,逐渐变大,好似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什么,如同她此刻心情。 门打开,梁延泽外套上沾染了冷雨的味道,特地坐得离她远些,怕冷到她。 他用粤语和司机报了目的地。 ——曾经她和他生活过的公寓。 林斐头靠着窗,冰冷的玻璃贴着额头,眩晕的感觉有所缓解。 车在雨中飞驰,景色飞快后移,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地流着,隐约能瞧见远处的山,雾气缭绕,还能看到几栋豪华别墅。 其中就有梁家。 “不回梁家吗?”林斐问。 梁延泽脱下外套,朝她坐近:“不了,我们只留三天,住公寓好了。” “也不需要拜访吗?”林斐不知道梁延泽和家里的关系,怕他误会,解释道:“结婚到现在我还没拜访过家里的长辈,会不会不好?” “我已经说过了,他们也不会介意。别忘了,我们的婚事还是嫲嫲和你外公谈的。”梁延泽安慰她,“眯一会儿?到了叫你。” 林斐没有像往日窝进他怀里,又靠回车窗,看缠绵的雨亲吻这座如宝石般的繁华城市。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林斐故地重游,心情复杂。 公寓常年有人打扫,卫生干净。 房间的布置还保持她离开前的样子,和她记忆中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有一点和上次不一样了。 那个从不允许她进的房间向她开放了。 林斐站在主卧门口,故意打趣问:“我进去要敲门吗?” “进来,换身衣服。”梁延泽放好行李,折返回门口接她。 林斐将门关上,搂住梁延泽的脖子,踮脚去亲他。 可惜他不配合,吻落在下巴。 “乖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有些发哑了。 林斐松开他,直接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梁延泽将睡衣放在床尾:“点的吃食要到了,是你爱吃的那家私人餐厅,换完衣服再出来。” 林斐拖延了几分钟,在床上玩手机。 涂夏和梁烟洳也不知从哪知道织房火宅了,在群里问她情况如何。 林斐丧丧地打字:【火灾算小事了,我已经全部解决好了,现在正在经历比火宅还棘手的事。】 涂夏:【怎的啦?】 梁烟洳:【我好像知道些消息。】 涂夏:【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梁烟洳:【听我爸妈说钟生突然晕倒住院了,延泽哥是钟生的学生,现在和木木结婚,算是外孙女婿,所以肯定要回港都看望他老人家,木木当然也得跟着去。】 她们都知道林斐有多不喜欢外家,如果可以甚至不想和他们相认。 林斐:【猜对了,人已在港都,微死。】 涂夏不是很了解内情,又问:【木木,你和你外家关系这么差?我的印象中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不全是你外家出的?】 梁烟洳:【你是不是和贺景识瞎混太多,忘了木木后面拒绝了她外公的资助吗?学费申请的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自己做娃衣赚的。】 涂夏发了几个尴尬一笑的表情包。 梁烟洳不解问:【木木,你当初为什么拒绝你外公的经济帮助?】 林斐:【没想太多,只想着离开港都后尽量减少和他们的交集。】 涂夏:【我们家木木就是牛,顶天立地的大女人,我佩服,回来请你喝我珍藏的好酒。】 外面梁延泽在催了,林斐匆匆结束聊天,飞快换好衣服出门。 和好友聊了会儿天,她心情好转许多,也没刚落地那会儿悲观了,勉强能打起精神应对外家的人。 差不多五点,外头的雨还在落。 钟书汶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斐盯着看了几秒才接起:“是我。” “吃完饭了吗?”钟书汶声音温和,和平日天差地别。 林斐吓到了:“哥,你被附身了?为什么要捏着嗓子说话。” 好脾气演不到两秒,钟书汶破功:“关心你还被你刺两句,你也太难伺候了。” 林斐笑了:“我逗你的。” 开了几句玩笑,先前不愉快的氛围一扫而光,两人算是和好如初了,起码相处不会再尴尬。 “打电话是和你说正事。”钟书汶说,“外公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还没醒,需要住院观察,你明天再过来吧。” 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林斐也不逗他了,乖巧应好。 这通电话给林斐下了特赦令一般,想到暂时不用去见外公,她多吃了半碗饭。 梁延泽不好拆穿,她都郁闷了一整天了,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还是保持开心心情比较好。 昨晚两人都没睡好,本想早睡补觉,不速之客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周晖提着两大袋夜宵敲开公寓的门。 林斐给开的门,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港都了?” “在你们飞机落地那一刻就知道了,可别忘了我老婆可是未来梁家的掌权人,想要谁的资料,几分钟的事。”周晖可骄傲了,就差昂首提胸摇着狗尾巴说了。 “说话小声些,吵。”走在后面的梁烟沂推开周晖,先进门了。 林斐不解问:“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难得回一趟港都,我们作为妹妹和妹夫,肯定要来看你们。”周晖已经把着当成家了,“小嫂嫂,不客气。” 林斐唇角微微抽动。 她没觉得不好意思,只觉得他怎么可以比她还E! 梁延泽从书房出来,见到客厅两人,露出和林斐见他们时一样的表情:“你们不忙?” “我不忙。”周晖两手搭在梁烟沂的肩上,“小沂她推了一个跨国会议,特地来看大哥您。” 梁烟沂冷嗖嗖地瞥过一眼:“呱噪。” 周晖闭嘴,殷勤地给梁烟沂倒饮料。 林斐在看到夜宵是牛杂的那一刻,彻底不介意他们深夜叨扰了,拿起碗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梁医生,一起。”她还不忘邀请他。 梁延泽坐到林斐身边,筷子没动几下。 对面沙发的夫妻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挨在一起的胳膊互相推对方。 “你们有话要说?”林斐放下了筷子,心有点慌。 如果是鸿门宴,她也吃不少了,俗话说吃人嘴软,怕他们会提出她做不到的请求。 忽然觉得牛杂也不香了。 周晖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 “说重点。” 两兄妹异口同声,就连语 气都差不多。 “就是我们下周打算办婚礼,你们能不能留到婚礼后再走?”周晖说完感到不安极了。 林斐陷入沉思。 她恨不得明天见完外公就返回江都,一刻也不愿意呆了。 梁延泽微笑说:“好像我们参加不参加都没什么区别吧。” 梁烟沂脸色一变,放下筷子。 “老婆,你冷静。”周晖握紧梁烟沂的手,防止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而且全港都都会关注你们的婚礼,所有的亲戚也会回港都参加婚宴,我不适合出现在在那样的场合。”梁延泽没有避开任何人,直接将想法告知。 梁烟沂转过身,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消消火,别想太多。”周晖好声好气劝她。 梁烟沂实在忍不住,转回身,说:“一句不合适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了吗?那谁陪我走红毯?” 梁延泽不咸不淡说:“会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也不会有!”梁烟沂音量拔高,眼睛冒出红血丝。 看得出她气得不轻。 梁延泽还是从容自若的样子:“小沂,你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了,你还在计较当年的事,你还恨我!”梁烟沂喊完这句话,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薄纸捅破了。 梁烟沂拿起沙发上的手包,冲出了大门。 “大哥,嫂子,对不起,小沂刚刚说的全是气话,你们别放心上,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你们。”周晖抱歉地鞠躬,赶紧追梁烟沂去了,生怕她一气之下把他也丢下。 林斐咬着筷子为难。 这不是他们兄妹的矛盾吗,怎么最后尴尬的是她啊! 还有一大盘牛杂没吃,如果浪费了,她会心痛的。 差不多过去五分钟。 “你吃吧。”梁延泽将不用的碗筷收拾干净,先回了卧室。 林斐不安地吃到七分饱,利落地收拾好,又在客厅坐了会儿。 她不会安慰人,生怕说错话,将场面弄得更坏,想着晚点再回卧室,给梁延泽一些私人空间。 林斐眼神飘到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大门,犹豫了会儿,她起身走去。 她的手搭在扶手上,还没拧动,梁延泽从对面屋子出来。 “好像不是我们吵架吧?” “要分房睡?”——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当然不是! 还是66,继续和大家求营养液和评论,么么! 第27章 多雨时节 林斐回身,感觉男人周身的气压有些低。 她磕巴说:“我……想看看里面。” 明明是实话,她这么一说显得特别心虚。 梁延泽走过来,环过她肩膀,带往主卧:“那里许久未打扫了,灰尘多,改天再叫阿姨上门清扫。” 林斐压下他的手,环顾一圈房间:“家里每处阿姨都清扫,只有我住的房间没有,为什么?” “另一间客卧也没有。”他说。 她没有多疑,接受了他给的说法。 林斐肚子还撑着,暂时没有睡意,躺在床尾的小沙发上用手机冲浪。 脑子里在想壮锦小店还有什么渠道创收。 梁延泽随便拿过一本闲书,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翻阅。 窗户开了一个小口,外头的雨还是落个不停,风钻进室内,白纱帘如浪翻涌,有一小块被雨点打湿,桌子上的香薰蜡烛火苗跳动,角落的落地灯洒下一片暖光。 从林斐的角度看去,此刻的氛围好极了。 她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迟疑片刻开口问:“你和……小沂的关系很差吗?” “不差。”他分心回话,翻书声没有停下。 “可你们今晚吵架了。”林斐疑惑,如果这都不算差,什么才算,又或者梁延泽压根就不会生任何人的气? 那他脾气好得太奇怪了。 毕竟人只要活着都会有情绪,但梁延泽总是温和、淡然,就算突发任何意外,他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样平和的性子,不管谁和他打交道都很难留下深刻印象,能记住的只有那张帅脸。 好吧,帅能给人留下好印象,怎么不算优势。 梁延泽:“我只是告诉她事实,她会理解的。” “事实?”林斐手向后抻,支起身子,“又是什么事实?你被家族排斥?……抛弃?难道传言是真的?” 梁延泽放下书,宛然笑问:“什么传言?” 林斐捂住嘴,窘迫地笑了笑。 都怪她一时嘴快,露馅了。 “我不介意,说吧。”梁延泽将书合上,十指交叠,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林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他们说……你以前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但在你十六岁时成了弃子,那以后你就像消失了一样,各类大小聚会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都是我瞎听说的,你别放心上。后面的传闻也很离谱,你学医很忙的,哪里有这么多闲心去参加聚会,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才回去,看不到你是因为你出国学习去了。” 她后面一段话有生硬解释的成分在。 “这不是传言,是事实。”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玉般的面容也没有浮现任何狰狞或惆怅的表情,依旧笑眯眯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好似戴着一个厚重的面具,她看不到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林斐略微尴尬,不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无法从他的言行举止去判断他是否排斥聊他的家庭,也不知道他和亲人关系如何。 但结婚两个月,没见过他父母,见过的亲妹妹还和他有摩擦,可以猜出关系好不到哪,可以说是恶劣。 “不用做出为难的表情,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梁延泽重新打开书,不紧不慢地翻开下一页。 林斐愣愣地看他许久。 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感觉隔得很远。 他或许和她一样,都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但找不到一个好的契机去深聊。 难怪古人常说,至亲至疏是夫妻。 晚上十一点,林斐钻到被子里,留给梁延泽一个背影,先睡了。 他坐着不动,手里的书看完之后换另一本,直到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才放下书起身。 不出意料的,消息是梁烟沂发的。 小沂:【今晚是我说话冲动了,大哥你别放心上。本来我的婚礼也是一场秀,是我的要求让你感到为难了,以后也不会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 梁延泽回复:【好好享受你的婚礼,不要仅把它当成一场秀,祝你和周晖幸福。】 小沂:【谢谢哥。婚礼后有半个月的蜜月,我想去江都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梁延泽并不介意:【蜜月只去江都?周晖没意见吗?】 小沂:【他支持我的决定,那就说好了。】 已经拒绝了婚礼,梁延泽不好再拒绝梁烟沂要到江都住的要求,毕竟梁家有旁支在江都发展,她作为未来的掌权人,来小住一段时间也正常。 事情解决,梁延泽将书放回架子,掀开被子躺进去。 林斐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终于舍得睡了?” “吵到你了?”梁延泽确实在等梁烟沂的消息,也肯定她会在零点之前来找他谈和。 “没。”林斐挤到他怀里,“本来快睡着了,突然莫名的感到心烦了,想到明天要去医院看外公,我就毫无睡意。” “别想太多,老师刚苏醒,暂时说不了太多话。” 梁延泽是会安慰人的,他这句‘说不了太多话’让林斐心安定了下来,生怕外公多和她唠嗑。 “你刚刚看了什么?”林斐环住他腰身,“给我说睡前故事吧。” “一些经典的手术案例,不是故事。”梁延泽放轻声音,“或者我给你说说上周开的一个飞刀?” “梁医生,我们是在床上,不是在教室。”他能不能有点情调啊。 梁延泽 笑:“不逗你了。” 林斐在他怀里翻个身,刚合上眼,灵光一动,起身压住他肩膀:“难道你想和我玩教室play?” “……” “睡觉。” 林斐丧丧地躺下来:“害我白期待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不折腾他了,老实地闭上眼。 可能有梁延泽在身边,林斐也不认床,很快便入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两人用完早餐,买了礼品和鲜花才去的医院。 远远便瞧见钟书汶在楼下等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女生。 林斐并不陌生,还挺熟悉的,以前住在港都没少招惹她。 钟姝渝穿着漂亮的小香风衣套装,手里拿着价值五位数的手包,化着全妆,微卷的齐肩棕色头发一看便是特地打理过的,就像橱窗里的洋娃娃那般精致。 她的眼神扫过他们,最后停在林斐身上,下巴微微抬起,一副不愿意多交谈的表情,端足了大小姐的姿态。 还未等钟书汶说话,林斐先开口了:“外公都住院了,你还有心情化全妆,喷香水,穿高跟鞋,他老人家真是白疼你了。” 简单一句话,成功让钟姝渝炸毛。 钟姝渝瞪大双眼,生气回怼:“林姝斐你开口就针对我,你是故意的是吧!” 钟书汶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医院门口不要喧哗。” “是她先惹我的!她……她嘲讽我!”钟姝渝都快气哭了。 放眼整个港都,谁敢给她脸色看,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 本以为过去六年,当年林斐戏弄她的记忆淡了,才见面不到一分钟,那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斐理直气壮说:“你不摆架子,我也不会说你。” “我没有!”钟姝渝生气跺脚,“哥你看她,就是看不爽我。” “好了,到此为止好吧,两位祖宗我们先上楼可以吗?阿爷等许久了。”钟书汶走到林斐身边,好言劝导,“你先上去。” “行吧。”林斐看到钟姝渝跳脚,心情好许多,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梁延泽总算理解当初钟书汶夹在两人中间为何情绪会变得反复无常,又哭又笑,恨不得每日把自己喝得烂醉。 林斐的战斗力强到没边了,明知道她胡搅蛮缠,但也拿她没办法。 “你怎么总喜欢说话逗她?”梁延泽跟上林斐的步伐,戴手表的那只手放在她背后,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钟姝渝听到了梁延泽说的话,又急眼了。 “哥,你听听梁生怎么说的,林姝斐是在逗我?逗我?”她笑了几下,无法表述出此刻的无语和抓狂。 本来听到梁延泽娶林斐,她还为此感到痛心,狠狠怜爱梁生了,现在看来两人就是恶霸夫妇!一个都不是好人。 “好了,今天不管她说什么,你忍忍。”钟书汶感觉每次两姐妹见面,他都要跟着苍老一岁。 钟姝渝瞪圆眼睛,怒喊:“凭什么?” “阿爷一直想见她,难得她松口来见,别把她气跑了。”钟书汶拍了拍亲妹妹的肩膀,先去病房了。 钟姝渝感到憋屈,但又不好说出来,她们关系不合的导火索是她。 六年前如果不是她任性耍赖,林斐就不会一气之下拉着行李离开,然后拒绝住在钟家,几次碰到阿爷偷偷叹气,她愧疚不已。 心想算了,林斐最多待三天,忍忍就过去了- 听说林斐要来,钟德寿早早便准备起来了,还特地换了身常服,看起来有气色一些。 林斐进门,礼貌地问了好,他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过来。 梁延泽提着礼物跟在后面,进门叫了声老师。 钟德寿看到他们俩站起来,笑得更深了:“特地赶回港都看我老人家,辛苦你们了。” “没事,您身体要紧。”林斐坐在离外公最近的凳子上,拿过旁边的水果和刀。 “你不用削,让阿姨来。”钟德寿冲站在角落的阿姨挥手,“你给大小姐削苹果。” 阿姨是家里请的帮佣,白天会到医院照顾钟德寿。 “你累不累啊?”钟德寿小心翼翼问。 林斐莞尔一笑:“不累的。” 钟德寿:“最近怎么样?” “最近很好。”林斐手无处可放,眼神四处飘,想找些事情做,不至于太尴尬。 钟德寿也意识到氛围有些尴尬。 “今晚让阿汶带你去吃顿好的,特地来港都一趟,玩玩再走。” “不了,还有工作要忙,看完您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林斐委婉拒绝。 钟德寿问:“不多留两天?” 老人眼神充满期待,林斐不知如何回答。 “这事怪我,只请到了三天假期,不能待太久,而且阿斐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这话是梁延泽说的,将原因揽到自己身上。 “能理解。”钟德寿看向梁延泽,问起他的工作情况。 梁延泽在钟德寿还在国外教书时便一直跟着他做科研,朝夕相处十年,话题也多。 有他在,氛围有所缓和。 林斐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国外的事,粤语夹杂英语,她百般聊赖地吃水果。 如果可以她也想走人,但只待一小会儿便走,良心上过不去,如今她不需要说话,坐这儿吃吃水果,也挺好的。 “你们的婚礼还是要办的。”钟德寿看向林斐,“姝斐有什么想法?” 林斐还未回答,外公又说:“希望你们婚礼能在港都办,阿公啊,想牵着你的手送你出嫁。” “不办了。”林斐拒绝的话说得果断。 钟德寿笑容僵住,柔声哄她:“所有的安排都按你的来。” “我不喜欢婚礼。”林斐这话说得有些赌气,但她确实也没期待过婚礼。 钟书汶不停地给梁延泽使眼色,让他赶紧把话岔开啊! 梁延泽说:“老师,是我的原因,今年小沂办婚礼,而且是大办,我们再办会不合适,所以讨论后决定延后。” “一年啊……”钟德寿想说太久了,但想到自己外孙女的婚礼不能大办,他便有些不乐意了,“好吧,过完今年再说。” 钟书汶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彻底解决是否举办婚礼这个问题,但起码目前氛围和谐,没有方才那般严肃。 林斐会说场面话,但她不乐意和钟德寿说,在发现梁延泽说的话老人家能听进去,几次给他暗示她想走了。 梁延泽手贴在林斐后背,无声地安抚她,过了会儿才说:“老师,时间也不早了,您目前需要多休息,我和阿斐就不打扰你了。” 钟德寿几分不舍看向林斐:“要不再坐会儿?” “等会儿要带阿斐去见家里人,不方便再留了。” 梁延泽的每句话都能准确拿捏住钟德寿。 “看我把重要的事忘了,姝斐和你结婚后还没见过梁家的长辈,早应该一起吃顿饭了,去吧,我老爷子也不耽误你们了。”钟德寿对钟书汶说,“你送送他们。” 林斐跟着梁延泽微微鞠躬,迫不及待地离开医院。 下楼时,钟书汶几次想说林斐今日对外公态度太强硬了,想到她进门时怼钟姝渝的话,好吧,已经算十分温和了。 钟书汶再回到病房,钟德寿从床上起来,站在窗前,扶着凳子,走得颤颤巍巍的。 钟姝渝站在旁边不敢离太远,小心翼翼地照看着。 “阿公,怎么起身了?”钟书汶赶紧上前搀扶他。 钟德寿惆怅说:“姝斐是不是不会再来看我了?下次见到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是想见到,我帮你多劝劝。”钟书汶安慰道,“不会见不到的。” 钟德寿摇了摇头:“她不愿意,你没发现吗,她进门到离开,都没叫我一声外公,和我说话也是问什么答什么,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钟书汶一时无言,不忍心看爷爷哀伤,坚定说:“会的,我会多劝劝她,你别想太多。” 林斐和梁延泽乘车离开后, 钟德寿才舍得回到病床上,笑说:“算了,说多会惹她心烦,脾气和她妈妈一模一样。你啊,多对她好一些,你是她表哥,你们是同辈,话题多。” 钟书汶站在病房中央,不知如何安慰晚年丧女的爷爷,小姑的意外离世是一家人的痛,包括他的父亲想到小姑眼眶也会泛红,所以他们才想方设法和小姑唯一的孩子拉近关系。 “好,我会的。”- 林斐难得打了一个下午的游戏,自从她做了游戏公司文案后,游戏在线不超过一小时,差不多戒掉瘾了。 今天从医院回来,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打了几局王者,反而更烦了,因为一直输。 梁家确实有聚餐,不过是梁延泽和梁烟沂的私人聚餐,林斐就不跟着去了。 外面又开始落雨了。 她心想怪了,都要过春节了,怎么港都好似还在雨季,落个不停。 林斐穿着袜子赤脚在家里转悠,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但又闲不下来,干脆拿出平板开始画平面设计图。 今天池鑫去了一趟消防大队,那边的防火文员亲自到家里指导他们改造织房的布局。 得重新规划一番,例如料子不能堆放在工作间,她打算将隔壁的小屋子改成存放布料的房间,织房划分为织布区和手工区。 画下最后一笔,林斐将图传给池鑫,让她转交给若姨,后天工人会到家里改装。 做完这些,林斐忽然觉得心情舒畅,胸口也不闷了。 果然啊,一度地消沉不适合她,就该迎难而上,只有问题真的解决了,她才会完全脱离悲观情绪的苦海。 不过这样莽干的下场就是掏空全部精力,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 雨下太久了,瞧不清远方的房屋,整座城市的上方笼罩着一层薄烟,带着一丝道不清的凄凉悲怆。 林斐推开琴房的门,摸过光滑的黑色琴身,坐在软凳上,打开了琴盖。 努力回想那首梁延泽曾教她的琴谱,零碎记得几个,弹不成曲。 努力一会儿,林斐放弃了,自我评价一句真难听。 门口传来男人的轻笑。 梁延泽靠在门沿,修长的双腿交叠,散漫地抱着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偷听了多久。 “笑什么?”林斐撇嘴,“被我的仙乐震撼到了?” 梁延泽走到她身边,贴着她坐下,修长的十指放到黑白琴键上,姿势优雅地弹奏,每次触键都无比温柔,带着生命力的音符汇成动人的旋律。 “一起。”他邀请她。 林斐将手放上去,他小指勾过她的小指,“是这个键。” 他的大掌覆到她手背,摁下她的指节,带着她弹完后半段。 一曲终,他问她:“还想听什么?” “你在讨我开心吗?”林斐问。 梁延泽笑:“如果弹琴能让夫人开心,我愿意一直为你而奏。” 林斐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钢琴旁,手撑在琴身上,轻松一跃,坐了上去,晃着脚丫子。 “虽然有点郁闷,但不至于不开心。”林斐叹气,“我只是……不喜欢他这样,他并不是想对我好,真的把我当亲人看待,只是觉得亏欠我阿妈,想补偿我而已。” 梁延泽担心她掉下来,走到她身边:“你倒是看得通透。” “是啊,我可以直白告诉外公,但我没有。我看得出他难过,但就是要故意疏远他,是想让他也体验阿妈的心情,为什么阿妈还在世时,他可以一直狠心不和她相见。”林斐手搭在梁延泽肩上,“不谈他了,扫兴。” “你想谈什么?”梁延泽扶稳她的腰。 他的动作倒是方便了她,整个人的重量全放他身上。 她贴到他耳边,俏笑问:“要不要继续以前在琴房没做完的事?”——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来啦来啦,九月快乐,还是66,谢谢大家的喜欢,继续求营养液和评论! 第28章 多雨时节 梁延泽微微偏头,含笑说:“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林斐见怀柔政策无果,收回手,撑着琴盖,腿晃动幅度更大了。 “我们聊聊?”他问她。 “如果是聊能不能放下对我外公的成见,那没什么好聊的。”林斐手搭在他肩上,晃了晃,“你可是我老公,他只是你老师。” 梁延泽将她抱下,坐回琴键前的凳子,“不能混为一谈。” “你帮别人说话。”林斐鼓着腮帮子,“我会难过的。” 他可瞧不出她有一丝难过,不耐烦倒是有。 “看在你是我老公的份上,说吧,你要给我外公说什么好话。”林斐也不是油盐不进,如果是梁延泽的话,可以听一听。 但也仅是听听,她从知道外家存在起,就没打算和他们太亲近,除了钟书汶。 梁延泽缓缓说道:“我不是要给他说好话,毕竟每个人都有喜欢和讨厌的权利。只想你不要把和外公打交道这件事看得太重,每次碰到和他相关的事,你情绪波动总是很大,对身体不好。” 他给的答案令林斐感到意外。 还以为要对她说教,顺道替外公说说好话。 但都没有,他只是关心她的心情。 “可讨厌一个人或者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情绪不可能没有波动。”林斐哂笑,“你说的,有点难做到。” 梁延泽深深地看着她。 可她表达对他的喜欢时,情绪就是没有波动的。 他没将心里话说出口,不想令他俩难堪。 “比起不停地忍让,我更希望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抚摸她脸颊旁的柔发。 “我做不到。”她拒绝得干脆,承认自己的缺点也很痛快,“我可以对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对亲人我做不到。” 梁延泽勾了勾唇:“那你对我倒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林斐耍赖地靠进他怀里,瘪嘴说:“梁生,我们再聊下去就伤感情了。” 他识趣地转开话题,但也没有完全转开,“你毕业后去海市工作是为了躲你外公?” 林斐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苦笑一声,长叹说:“决定去海市的心情很复杂,一开始是为了躲开外公才选择到外省工作,但我也有我的骄傲,想和所有人证明我很强大,可以照顾好自己,总想走出去,去独立。可真的走出去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往哪走。当我一个人站在海市繁华的街道,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天真,那是我出社会被上的第一课,意识到我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勇气的普通人。虽然事实如此,但我的个人英雄主义太重了吧,选择英勇无畏地迎接每一天,以为自己能慢慢成长,能好起来,能在海市立足,确实也在自己的领域取得一点点小成就,可我好像走岔路了。我只是表面看起来很好,我的心里……一点都不好。” 海市的第二年,她疾病缠身,惜命地熬着夜加班,强制健康生活,曾在某个休息的午后醒来,看着窗外不讲道理的大雨,情绪崩溃地大哭。 不是哭自己可怜,更不是哭生活太苦,只是心底压着不敢表现的负面情绪急需发泄,雨声会掩盖她的脆弱,没有人知道她哭过,她还是别人眼里独立又强大的林斐。 “这种情绪……很复杂。” 她很矛盾,努力去剖白自己,害怕他还是不懂。 梁延泽能感知她微妙的情绪,怜惜地摸了摸她脸颊。 其实不仅是她。 很多人在小时候总想着长大,要独立,要走出去,可当真的迈出去的时候 又会陷入迷茫,不知道要选那条路。 避免不了悲观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又不想认输,只能在行尸走肉的生活中沉沉浮浮,渴望寻到能栖息的浮木。 “不是你的错。”他说,“因为你从小生长的环境告诉你只有将问题解决才可以持续生存,所以你面对所有的困难第一想法是解决。但别忽略了,每个人都有情绪,你要学会善待它。” “那……这是好还是不好?”林斐从不敢太深入地感知心底的真实情绪,她没有时间沉溺在悲观中,于她来说解决生存就是最重要的事。 她此刻就像求医的病患,急切地需要梁延泽开出一剂药方将她治愈。 “很好。”梁延泽摸了摸她脑袋,“如果也能照顾一下自己的情绪,会更好。” 他希望她活得不要这么紧绷。 “我知道了,我会改的。”林斐笑说,“那你呢,眼前对我说尽温柔话的梁延泽是真的平和,还是一直在压抑自己。” “怎么话题又拐回我身上了。”梁延泽放下手。 两人就这么拉开了距离。 垂落的手被林斐握住,她打开他的手掌,脸庞贴了上去,轻轻地蹭着,像顺顺平时蹭人那样。 “是压抑的吧。”她朝他慢慢靠近,“六年前的梁生,在这里明明确确地告诉我,他不能回应我,也不能爱我。” 他曾说那是尊重,她不信,那不过是他给拒绝换了一个好听的词,令她的求欢不那么难堪。 “你的回答不是更混蛋?”梁延泽并不惧怕她的步步逼问,“你对我说并不需要爱,亲吻和拥抱也可以没有爱。” 示好、索吻,不以建立亲密关系为前提,那不就是单纯想跟他睡一觉吗? “可你并不讨厌我。” “但我也不能爱你。” “梁生,你看啊,你说不能,不是不爱。”林斐深深地看向他,“曾经我以为你会是我生命里的那道光,你又亲手摧毁了我的期待。” “所以,这是你提前离开港都的原因?” “要不然呢,我们那晚都闹僵了,我能不走么。我继续和你住同一个屋檐下,那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你拒绝我时说的话。”林斐松开他,站起了身,“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很早就闹着离开港都,别说住两个月,两周都有难度。” 林斐走到门口,做出无所谓的姿态,耸了耸肩:“算了,当年谁都有难言之隐,我们不聊了。” 看了眼偌大的琴房,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每次在这聊的话题都会令她心里不痛快。 “我回房洗澡。”林斐转身离开,一副焉巴巴,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非文。” 他起身,急声叫住她。 林斐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梁延泽说:“你离开的那天,我也去了机场。” 她的梦不是假的。 那天他确实到了,但迟迟没有上前。 直到雨停,她乘飞机离开港都,他才离开了机场。 “嗯,知道了。”林斐反应很淡,朝外走了两步,又停下。 梁延泽担心这次她是真生气了,阔步上前。 而她比他动作更快,转身飞奔向他,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他妈就是混蛋,你知道当初你那番话给我多大压力么,以为在你眼里,我就是不自尊不自爱的女生。”林斐委屈多过愤怒。 都这个时候了,梁延泽的第一句话还是:“别说脏话。” “就说!”林斐说,“就算我的接近你的目的不纯洁,但也从未否认过。就算我仅是对你有好感,谈不上喜欢和爱,但那一刻我想亲吻你的心难道就不真吗?你才是比我还不坦诚的人!” 梁延泽不由得苦笑。 这番话果然很林斐,她对他的喜欢是热烈但不能献出自我的。 可,非文你知道吗? 我想要的不仅是这些。 可我,又好贪恋你给的热烈。 “是,我错了。”梁延泽轻轻揉着她脑袋,“我们翻篇好吗?” 她能感觉他是有苦衷的,但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说,所以她没有深问。 “那你保证,等时机合适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可以等他到愿意说的那天。 他笑说:“有些事不想再提是因为我不在意了,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去承担我的过去。” “我会等。”是她任性吧,也相信某一天他愿意亲口告诉她,关于他的难言之隐和言不由衷。 梁延泽低头,蹭了蹭她额头:“好,翻篇,不说了。” 林斐感觉心酥酥麻麻的。 男人比她大个,还学着她蹭人,那种欣喜快要从心间迸发出来了。 “你……”林斐强使自己不再深想,“今天和小沂见面聊了什么?” “明天晚上她办了单身派对,邀请我们去参加,小聚会,人不多。”梁延泽说,“下周婚礼结束她有二十天假期,想到江都住上一段时间。” 林斐仰头,疑惑问:“像她这么忙的霸总,也就假期吗?” 以为梁烟沂像小说和电视剧里的那样,每天睡五小时,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报表,就连维持情人之间的关系都要靠助理送花送礼物。 梁延泽:“她如果不请假度蜜月,周家会觉得她不够重视周晖,对她口碑不好。而且嫲嫲也会觉得她忙碌起来无法兼顾家庭,能力欠缺。” “你们家要求好多……好神经。”林斐的嘴不愧是淬了毒的,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梁延泽笑了笑:“我们可以回房休息了吗?” “你背我过去。”林斐也不等他同意,绕到他身后,非闹着他背她走这几步路- 梁延泽和梁烟沂兄妹俩各退一步,他可以不参加婚礼,但单身派对要参加。 反正也不是在公开场合,只是在私人轮船上,如果不愿意见人,还能在房间里不出来,所以梁延泽应下了。 林斐一大早便醒了,她昨晚没怎么睡,脑子里全是琴房里梁延泽对她说的话。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快速地换好一身运动装。 梁延泽睡眠浅,在她下床时也醒了。 “去哪?”他坐起身问。 林斐指了指外面:“我四处走走,你不用跟着我,我想一个人想想开店的事。” 梁延泽:“穿一件外套。” “不了,我跑步。”林斐的运动外套防风,不想穿太多,走起路会很笨拙。 “两小时后回家。”梁延泽尊重她的私人空间需求,但不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港都乱逛。 她敷衍地嗯嗯两声,拿起手机出门了。 玄关的小收纳盒里有现金,梁延泽特地为她准备的,林斐拿过两张额面大的钞票。 从公寓楼出来,疾步走到隔壁街,她打了一辆出租车。 目的地是医院。 早晨的医院的门诊大楼人满为患,林斐绕到后面的住院部,电梯直达采光最好的三层。 这一层病房只有四间,全是高级vip病房,说是一间房,其实一间病房是一小套的三房公寓结构,病房、陪护房还有一间看护房。 设备更不用说了,港都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在这了。 听说这家医院是梁家名下的产业。 以前认识梁烟洳只知道梁家有钱,等真的到港都,她才感受到财力的强大。 林斐推开高级VIP病房门,坐在床上看报纸的钟德寿愣了一下,连忙起身。 “姝斐,你怎么来了?”钟德寿因为常年说粤语,普通话咬字有些含糊,但也努力说清楚。 林斐手插到兜里,大步迈进病房,也不拐弯抹角:“特地来的。” 在准备早餐的阿姨问:“姝斐小姐用过早餐吗?我给您准备一份。” 林斐点 了点头。 “你赶紧再去准备一份,快去!”钟德寿笑得合不拢嘴。 钟德寿撑着拐杖走到餐桌旁,招手道:“姝斐,过来坐。” 林斐走过去坐下。 她在心里琢磨,开门见山还是吃完早餐再说。 但钟德寿没有给她机会,关心她昨日见梁家人的情况,她随便应付了两句。 好在阿姨动作迅速,早餐很快端上来。 钟德寿给她介绍早餐,全是港都的特色茶点。 林斐吃了六分饱,特地没吃撑,总不好回去了告诉梁延泽她出门运动受不了诱惑跑去吃东西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 “今年过年什么打算?”钟德寿问得小心翼翼的,看林斐的脸色决定要不要说后面的话。 林斐:“新店准备开张了,是我投资开的壮锦小店,阿奶出技术,其他我负责。过年会试营业,应该会很忙。” 钟德寿识趣地没有再提希望林斐到港都过年。 “外公。” 称呼叫得不顺口,林斐磕巴了一下。 钟德寿挺直腰背:“姝斐你说。” “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不说出来,您和我都会感到难受,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斐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脑子里回想着梁延泽昨晚和她说的话——不要总压制情绪,要学会善待自己的情绪。 “我挺不喜欢你的。”林斐观察钟德寿表情,他一脸受打击,精神气一下子就没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钟德寿低声问。 林斐:“因为您对我阿妈做得太绝情了,以前她每次和您通电话,您总是用言语打压、威胁她,和您接触之后她总会难过很多天,但她没和我说过您一句不好,就连我阿爸也在努力获得您的认可,给我改名字,还打算按照您的要求到港都定居。他们都这么努力了,在离世前都没得到你的好脸色。后来您派人带走我阿妈的骨灰,我阿奶难过但不敢说,因为你们钟家条件好,她没办法托举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而您对我好是出于补偿的心理,我提的要求您都会满足,可比起这些,您带给我的苦难大过开心。我也想和您和谐相处,可我的成长经历无法让我轻易抹掉对您的不喜欢,因为您伤害了真正爱我的人。” 她停了一下,“您对我好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这个外孙女吧,您只是对您的女儿感到愧疚。” 钟德寿眼睛红了:“姝斐,你误会外公了。” “没有,我见过您疼爱孙子的模样,对钟书汶谆谆教导,对钟姝渝宠溺偏爱。”林斐也不想难过,但情绪决堤了,声音止不住变抖,“对我不同,我得拿东西交换,才能得到他们一样的待遇。” 钟德寿久久说不出话。 “您总说我像我阿妈,确实,就连因为您的行为感到难过这一点也很像。”林斐深呼吸一口气,转开脸,“我今天来不是断绝关系的,我不是只会意气用事的孩子。外公,我们重新找一个方式相处吧,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是怎样的相处方式,但将心比心,总有一天能被我们找到。” 钟德寿缓缓抬起已经老花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真的以为祖孙情要结束了,没想到林斐会想重新修复两人的关系。 “你说真的?”他问。 “阿公,我是个磊落的人,你毕竟是我亲人,是我阿妈的父亲,和你交恶我也会不好受,不如各退一步,大家都别这么辛苦。”林斐该说的说完了,一身轻松,肩膀也没方才挺得这么直了。 良久,钟德寿悄悄地擦了擦湿掉的眼眶:“好,我们重新来过。” 林斐从严肃的话题转开,指了指:“这个虾饺好吃,可以再要一份吗?” 钟德寿立马让阿姨再拿来一份。 林斐一时忘了要留肚子回家和梁延泽吃早餐,吃撑了才从医院离开。 一直在外听的钟书汶进门,叫了一声阿爷。 钟德寿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唇角含着笑,眼睛还是红的。 “姝斐像她阿妈,哪里都像,小时候和我吵架也是这样。”他目送林斐上车,才转身,长叹一口气,“那几年,是我苛待阿芷了。” 钟书汶听完他们全部谈话,由衷地敬佩林斐的胸怀和她思考问题的逻辑、解决问题的方式。 “阿斐要是早些和你聊,她也不用和梁延泽结婚了。”他小声说了一句。 钟德寿耳朵还没背,急忙说:“你别乱说,这婚梁家那边做全了礼数,阿泽和他嫲嫲亲自来提的,阿泽也说是认真的。虽然进度快了一些,但没什么问题,两个都是好孩子,感情可以培养嘛。倒是你,老大不小也该考虑成家了。” 钟书汶不敢问了,别弄到最后全部往他身上集火- 林斐是跑跳回的公寓,梁延泽给她开的门。 门一开,她便扑到他身上,开心说:“你猜我做了什么好事!” 梁延泽差点没接住突然扑过来的她,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子,不忘回应她:“一定是很棒的事。” “是的,请毫不吝啬地夸赞我吧!”林斐将耳朵靠过去。 梁延泽还没开口,一道女声打断。 “这位就是梁生你的新婚妻子了吧?” 林斐从梁延泽肩膀上方看过去,和站着走廊尽头的女生对视。 她穿着浅蓝色的小香风套装,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长相大气,五官精致又明艳。 “你是谁?”林斐从梁延泽身上下来。 女生微微一笑说:“算得上他的前未婚妻。” 林斐可不吃这套,淡声反问:“你没有名字吗?还是自我介绍前非要加一个前缀?”——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来了来了,梁生的事情慢慢写,不捉急! 咱们非文主打一个有问题解决问题,努力不内耗(她也会有点小内耗的啦)- 新人物是来送生意的,不是情敌,他俩也没订婚! [撒花]还是66 第29章 多雨时节 林曼茵不禁笑出声,对林斐的好感直线上升。 “你好,我叫林曼茵,他的发小。”她主动伸出手。 林斐唇角抿平了,心想美女这是什么怪毛病,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试探她一下。 如果她今天心情不太好,蛮不讲理怎么办,这不是破坏夫妻感情嘛。 别人都主动伸手了,林斐也不可能拂掉面子。 她上前轻握住林曼茵的手,说:“靓女,你不道德。” 林曼茵又笑了,对还站在玄关的梁延泽说:“你太太还挺有趣,难怪你这个不婚主义转变了想法。” 林斐微怔。 梁延泽以前竟然是不婚主义,她怎么没听他提过。 “那是过去。”梁延泽走过来,揽过林斐的肩膀,“还饿吗?” “嗯……其实吧,我背着你在外面的早餐小摊吃饱了。”林斐摸了摸肚子,“就不吃了。” 梁延泽看得出她说假话,没有揭穿:“你先回房换身衣服。” “好,你们继续聊。”林斐微微弯腰,从梁延泽的胳膊下穿过,跑回房间了。 关门前听到林曼茵爽朗的笑说:“梁太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你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不是来谈正事?”梁延泽替林斐婉拒了,看得出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社交。 两人是来聊正事,那也就不奇怪了。 林斐当然不会因为对方是梁延泽的前未婚妻就生气,而且林曼茵说的是可能,说明曾经连正式的都算不上。 林曼茵人还在,林斐不好意思和梁延泽深问她的底细。 她坐在床尾想了片刻,发了微信问了港都百事通周晖,他作为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应该了解不少豪门的八卦。 周晖正在给单身派对做最后的准备,收到林斐的消息还以为他们夫妻找借口不来了,看到消息的详细内容,松了口气。 他摁下语音键,对着话筒说:“林曼茵和大哥关系一直不错,两人还是学长和学妹,因为从小走得近,而且港都叫得上名号的也就这几家,嫲嫲是有意向在曼茵姐成年时正式向他们家提亲,让他们先订婚,等大学毕业了就结婚,所以都传他俩是未婚夫妻,实 则八字没有一撇,嫂子不知道你从哪听到她名字,可千万别信了别人说的话。他们没有关系,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未婚夫妻就算了。” 不忘补充一句:“港都有不懂的事可以问我,不要信了坏人的谗言,我可是这一片的包打听。” 有没有谗言林斐不清楚,倒是感受到了周晖为维系梁家内部的关系所做的努力。 林斐:【没有谗言,是今天她到家里拜访梁医生。】 周晖:“也不奇怪,每次大哥回港都,她都会去拜访,所以在她前年没结婚之前,常有媒体瞎写她为守真爱,誓死不婚。” 林斐笑了:【你们港媒都这么有趣?】 周晖冷笑:“别夸他们,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领证那天,他们写《周生良苦用心嫁入豪门,恋爱脑十年苦追终有结局》,看完我真的谢谢他们全家。梁家是牛,我们周家也不差啊,怎么把我写成癞蛤蟆吃上天鹅肉。” 林斐笑得更欢了。 如果她是梁延泽,肯定也不愿意再出现在公众场合,梁家的关注度太高了,搞不好明日的版面就是他和梁烟沂,还特地放兄妹俩冷脸照片,标题她都脑补好了,就叫《港版继承者之战,正在上演》。 这仅是心里的想法,她可不敢往外说,自己乐一下便好。 林斐:【我了解了,晚些时候见。】 周晖开心说:“好啊,你和大哥早点来,小沂肯定会非常开心。” 林斐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不知道两人是在聊什么,林斐礼貌地让出空间,换好衣服在房间打游戏,连输两把之后老实了,乖乖地处理工作,把布置织房需要的材料全部下单好。 送走林曼茵后,梁延泽敲了敲卧室门。 “我进去了。”他说完才拧开房门。 林斐大喇喇地趴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计算着成本。 算完后,她颓丧地将头埋到被子里。 “梁医生,我要成穷鬼了!” 果然创业风险大,稍不慎就会将口袋里的米花得精光。 还未决定开店之前,林斐手里的三张卡积蓄有十五万,前期装修和购买原材料花了大部分的积蓄,眼下又是只出不进的状态,再不盈利,真的撑不下去了。 一张卡出现在林斐的视线里。 林斐接过,翻了又翻:“一类卡银行卡啊……你要入股?” 心想她经营的可是非遗店,这类小店赚钱有难度,就算日后情况好转,也不是大赚特赚的情况,入股是不理智的行为,虽然他俩是夫妻,但她也不能坑害他。 “不行,不能拿。”林斐把卡放到一边,“你快收回去。” “这是我的工资卡,应该交给你保管。”梁延泽把卡塞到林斐手里,“如果身上流动的资金不够,你也可以动用,密码是我们的领证日。” 林斐可能一个人抗事习惯了,以前再苦再难都要自己凑够学费和生活费,面对梁延泽的好意,只觉得想天上掉馅饼,梦幻得不可思议。 “我可以拿?”她问得小心翼翼,“我先申明,不是误解你小瞧我才给的钱,而是我受之有愧。” 梁延泽语气坚定了一些,认真地对她说:“你不拿,我才会觉得你瞧不上我的那点工资。” 林斐差点苦笑出声,眼前这位梁主任、梁教授到底在说什么!他的收入有多好,社会地位有多高,他不知道么!她怎么敢瞧不上。 “谢谢了。”她心安理得收下,不和他假客气了。 梁延泽走向摇摇椅的步子停住,折返回来问她:“你说今天做了好事,是什么好事?” 林斐兴奋地站起身,因为站在床上,比他高了一截。 “其实我不是出门运动,我是去找了外公,还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他了,希望能和他找到一个适合我和他的相处方式。”林斐笑问,“我做得好么?” “非常的好。”梁延泽四指往掌心扣了扣,让她过来的意思。 林斐走到床边,还未说话,他手直接穿到她膝盖后面,轻松地将她抱起来。 她惊呼了一声。 “干、干什么?”林斐环住他脖子。 梁延泽:“不想要奖励?” 林斐脑子里忽然冒出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夸夸我就好,其他的不用了。” “林小姐她带了她们家特制的甜点,酒店里需要提前预约才能买到。”梁延泽笑问,“你说的其他……是指什么?” 林斐咳了咳,倒也直接:“我以为您终于放低道德底线,愿意和我在这个公寓滚床单了。”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他心里在意什么。 莫名其妙的道德感又冒出来了,接吻和拥抱是极限,不会再深一步接触。 “非文,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口。”梁延泽有这么一点点体验到了钟书汶的心情,真的拿她的直球没办法。 林斐也不揪着话题不放:“不说了,甜点呢,快带我去。” 肚子空了一点,得多吃些好吃的,不然离开港都就吃不到了- 晚上七点,林斐登上周晖的豪华轮渡。 得知是梁烟沂送给周晖的订婚礼物后,林斐唇角止不住地抽了抽。 难怪港媒要阴阳怪气周晖,如此高调的礼物,不拿他做头版吸睛那就是和饭碗过不去。 周晖要和各方来的朋友应酬,游走在轮渡的各个角落。 今晚派对的女主人公梁烟沂还在房间里开处理工作。 大家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梁烟沂可是未来梁氏的继承人。 林斐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安静的角落入座,然后点菜。 本来打算去见几个好友的梁延泽改了主意,陪林斐吃完饭再走,如果他不在,她估计又要没节制地乱吃。 钟书汶带着钟姝渝赴约,特地问了服务生夫妻俩在哪,寻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林斐又先发制人。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钟姝渝听到这句话,五官扭到一起:“林姝斐我没有惹你吧,见到我说句好话很难吗?” 林斐漫不经心塞了一口香肠:“你今天挺漂亮的。” 话题跳跃太大,本都做好攻击准备的钟姝渝一时间哽住了,脸上浮上红晕。 林斐笑了:“你这么不经夸啊!” “林姝斐!”钟姝渝扯着钟书汶的袖子,“哥,你快说两句她。” 钟书汶就当自己眼瞎了,不愿意搅合到姐妹的争执,每次站出来都没有好果子吃,他才不傻。 他约上梁延泽一同去会见好友,便先走一步了。 小餐厅里只剩下钟姝渝和林斐。 “吃什么自己点,不用客气。”林斐埋头投入地吃,方才梁延泽在她不好意思吃太多,心想在他回来之前一定要吃饱。 钟姝渝瞪圆眼睛:“用得着你说么!” “这是我……小姑子的单身派对,我作为主人家,说这句话有毛病吗?”林斐反问。 钟姝渝生气地坐下来,对着服务员喊道:“我要和她一样的。” “大小姐,别浪费粮食,我的份你吃不完。”林斐看向吧台,“给她一份牛排,再要一杯甜柠檬水。” 钟姝渝怀疑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一会儿觉得林斐坏透了,嘴巴舔一舔能毒死自己,一会儿又觉得林斐人挺好,连她的口味都还记得。 钟姝渝:“你今天去找阿爷的事,我们全家都知道了。” “你们钟家人也挺八卦,一下子就传开了。”林斐损完又给她递了台阶,“找我有事?” “你都能和阿爷讲和,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讲和?我们就不能找寻新的相处方式?”钟姝渝问完有些不好意思。 林斐微微挑眉:“你……这么喜欢我?” “不喜欢!”钟姝渝飞快否认,“也不讨厌。” “完蛋了,一般有这样的错综复杂的情绪,说明你真的很爱我。”林斐啧啧两声。 钟姝渝感觉聊不下去了,她此刻恨不得把桌掀翻,谁都别吃了! 这时,林曼茵和一个女生进了屋子,林斐和她的视线对上,谁也没有先开口。 她的目光被旁边的女 生吸引,难得一见的港风美人,明艳大气的浓颜长相,一头顺滑有光泽的波浪卷,耳后别着一只昂贵的宝石发夹。 “那是林曼茵,和梁生差点订了婚的。”钟姝渝悄声说。 林斐以为钟姝渝是觉得找到机会了,要刺她几句,视线落到她身上,只看到她一脸防备地观察四周,如果谁这时冒出一句对林斐不利的话,她能直接抄起包包和人干架。 好吧,虽然她不喜欢钟姝渝的大小姐脾气,但人还挺善良,就不计较了。 林斐淡淡地嗯了声,继续吃东西。 钟姝渝一直看着林曼茵那边,林斐将她注意力拉回来,找了话题。 她问道:“林曼茵……做什么工作的?” “在他们家族企业任总经理,他们家是开连锁酒店的。”钟姝渝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坐在她对面的女生叫林曼知,嫁给了陈家的少爷,目前跟着丈夫定居在京北,自己开了一家私人高定服装店。” 林斐眼睛一亮:“服装店?” “是啊,她毕业后在家也没什么事干,家里人都宠着,和陈少订婚后,男方砸了钱给她开服装店,看在陈家和林家的面子上,不少夫人和明星都会找她定制。”钟姝渝喝了口柠檬茶,“无法理解林曼知在瞎折腾什么,不如在家好好享福。” “别人起码舍得折腾,你就会在家混吃等嫁,你才该好好反省自己。”林斐不怎么喜欢钟姝渝傲慢评价他人的语气,“你没接触过她就不要妄下定论。” “不只是我说,很多人都说了!”钟姝渝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 林斐:“你们这是乌合之众,别人的话你奉为圣旨,我说的话你不听?为什么非要听信一个人的话,你没有思考的能力吗?” “行吧,我不说了。”钟姝渝也没必要在外给自己树敌,大不了别人议论她走远点好了。 吃完一半的牛排,反射弧超长的钟姝渝才气呼呼问:“你都能给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为什么对我就咄咄逼人?” 林斐:“服务员,给她上一份叉烧包。” “你骂我叉烧!”钟姝渝手压着桌子。 “阿渝别总是人云亦云,就算你要做吃喝玩乐的大小姐,也要做有个性的小废物。而且我厌蠢,你改一改。”林斐将盘子里的一块鸡排夹给她,“别动不动脾气就上来,对肝不好。” 话说得不是一般难听,钟姝渝或许对林斐刺耳的话免疫了,还真给听进去了。 “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吃完了就该出去Social。”林斐笑着说,“去吧,记得多拍照片,更新朋友圈。” 钟姝渝乖巧说:“好吧。” 林斐没心思再哄钟姝渝,将她顺毛好了,一直在想和林曼茵打好关系的事。 当然不是单纯交友,是对她妹妹开的私人高定服装店感兴趣,虽然没有把握合作,但她想试试。 林家两姐妹坐了会儿便走了,林斐对外面的名利场不感兴趣,绕了原路回房间。 今晚在这住一晚,明天中午他们就启程回江都了。 梁延泽和林斐的房间安排在游轮主人的对面,也就是梁烟沂夫妻俩的房间的对面。 准备推门而入的林斐隔着门板听到吵闹声。 是对面屋子发出来的。 她悄悄地凑过去。 “你到底有多忙?你是纯属懒得搭理我吧。梁烟沂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都看不到是吧,就连蜜月我都答应你去江都小住一段时间。你今晚花三个小时和你的学长叙旧,都不愿意陪我见一见我的朋友。” 难以想象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周晖会生这么大的气,他对梁烟沂好到连林斐以为他是真的没脾气,容忍度高。 梁烟沂的声音比较低,林斐奋力去听。 可惜还是听不见。 周晖的声音比方才更大了:“我误会你不会解释吗?你就是对我们的事不上心、不在意!” “够了周晖,”梁烟沂冷声打断,“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婚礼那边会有专人负责,你忙好工作就行,不用操心。” 林斐龇牙,心想完了。 此刻的冷静只会激化矛盾。 “梁烟沂你什么意思,真把婚礼当一场秀了对吧,从头到尾只有我这个傻逼在期待是吧!”周晖冷笑,“你这么看不起我,当初也别理会我啊,就算继续做舔狗都没有现在可笑。” “周晖,你的话过火了。”梁烟沂深吸一口气,“我们也没必要吵。” 周晖:“你要是不爽我,直接把我踹了,也省得你看我烦。” “都是定好的事,别说气话了。”梁烟沂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想要握住他手。 周晖躲开:“行了,全是我的错,是我犯贱。” 梁烟沂可能也急了,但她是真不会说软话,“证领了,婚期也定了,我们别开玩笑。这事翻篇,我和你去会客。” “反正也没办,可以取消啊,我也不怕被笑,反正媒体没少写我笑料。”周晖推开她再次伸来的手。 林斐想了想,还是进门劝个合吧,吵成这样也太伤感情了。 “最好不要。” 身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林斐吓得腿都软了。 她转身对上梁延泽深邃的双眸,拍了拍胸口。 “梁医生,你要吓死我吗!” 梁延泽手伸到她身前,搂腰带回房间。 “我们还是管管吧,吵得好凶啊。”林斐进门缓缓氛围也行,留着不管不太好。 “这是别人的选择,不要介入。”梁延泽合上房门,将所有的争吵隔绝。 林斐摇了摇头:“这不是别人,小沂是你妹妹,周晖是你朋友。” 梁延泽看着她,忽然提道:“如果面对周晖这样的要求,你会怎么处理?” “啊……”林斐眼神乱飘,“周晖太好了,我可承受不住,大家都稍微有所保留比较好,我也不太擅长处理这类感情问题。” “不对。”她转脸回来,“干嘛放在我身上做比较啊,你又不是他那样的性子。” 梁延泽坐到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叠放在胸口前,微微挑眉,发出一个轻轻‘哦’,尾调稍稍拉长,充满了轻蔑和自嘲。 “如果我会呢?你能给我什么答案?”他声调平平。 “你……不会的。” 如果梁延泽会,那就是她看走眼了。 而他的回应带着严厉训斥的意味。 “非文,我不满意你的答案。” “过来。”——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来了来了,还是66 感谢大家的支持,继续求评论和营养液。 琴房play延后,接下来是轮船play[狗头]- [害羞]感谢我们曼知友情客串,非文就是想做她这单生意,所以说曼茵是来送生意的。 第30章 多雨时节 林斐后退了半步。 “过来,我的话也不听了?”梁延泽沉声反问。 林斐慌了一下:“算……游戏,还是你来真的?” 梁延泽轻笑:“你觉得呢?” 她觉得不像是游戏,能感受出他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可,他为什么拿自己和周晖比。 她也无法想象某天梁延泽会如同周晖逼问梁烟沂那样问她,再说了,她没梁烟沂那般痴迷工作,也对沦陷一段感情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她常要求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但这些想法她从没对谁说过,会为了表现像正常妻子那样,花费心思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可能看出来,所以后一个答案不成立。 否掉另一个答案,那接下来只是一场游戏。 她 丢掉所有的心理包袱,走向了他。 他将她扯到怀里,掐着下巴吻来。 单人沙发坐下梁延泽一人刚好,她再来,空间变得局促。 “梁生,你好奇怪,”林斐占据着上方位置,低下头和他额头相抵,“在琴房甚至不敢和我对视,换了地方你倒是来精神了。如果一直住在公寓,你是不是不会和我做?” “是。”梁延泽吻了吻她鼻尖,“那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在你心里,那间公寓算什么?”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他们不是结婚了么,为什么还对那段记忆视若珍宝,连他自己都不曾再触碰。 “荒诞世界里,最纯净的存在。”他说。 林斐无法深入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头紧紧地抵在他肩头。 她咬着下唇,坚决不示弱。 过了会儿,她认输了:“梁生……” 她语气弱了下来。 可他态度强硬,并未搭理。 林斐后悔了,她再也不对占据上位产生执着了。 逐渐的,他也变得温和起来。 安抚的亲吻时不时落下。 她的耻骨抵到他腹肌。 丝滑到底。 而这只是刚开始,还没一会儿,她被翻过面,手掌死死撑着两边皮质沙发扶手。 他的吻从耳后落下。 顺着往下,在脊骨上落下无数湿吻。 她感觉随时要坠落到地上,慌忙之中找寻平衡点。 心想皮质沙发真不好,还不如家里的软沙发。 “起来,到窗边去。”他在她耳边说。 “不要!”林斐脸红扑扑的。 梁延泽咬住她耳垂:“不听话是要被惩戒的。” 林斐心跳加速,微微侧头:“真的吗?” 本以为梁延泽是吓唬她,但他停下来了。 她和那东西打了照面。 他丝毫不受理自己的欲望,将拉链拉上。 也不管那是不是成了帐篷。 林斐愣了。 半路暂停,他还真能忍啊…… 还未从热浪中回神,她被一把推开,他将她扯到窗边,被迫要求面壁思过。 这种训小孩的方式,令她羞耻感爆棚。 daddy的规训感也太足了。 林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和小裤,室内的暖气不足,她感觉有点冷。 她不知道还要站多久,止不住地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梁延泽洗了澡,还倒了一杯加冰块的威士忌。 他在她身后的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姿态优雅,轻声问:“知道错了?” 林斐并不知道到底错在哪了。 随口扯一个? 那,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看来是不知道,站好了,别动。” 林斐站不住,腿心发酸。 他又喝了一口酒,冰块撞着杯壁,发出泠泠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其明显。 她转身走向他,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微烈,但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谁允许你动了?”梁延泽挑了挑眉。 林斐喝酒上脸,脸颊已经成了酡红色,还以为她醉了,眼神却格外的清明。 “这个惩罚过了,daddy我要下一个。”她搂住他脖子,笑得灿烂,看得出非常地沉浸其中。 漂亮的双腿不安分地撩拨、惹火。 梁延泽的目光一点一点沉下来,吻上了她。 “非文,你对所有人都会这样?” 又是一个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现在只对你这样。”林斐回吻他,主动向他索求更多。 现在。 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词。 或许是他想太多了,他们的情况和梁烟沂他们不一样。 他清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投入她给的热烈之中。 …… 深夜两点,梁延泽收拾干净屋子,给林斐盖好被子。 她意识都模糊了,还扯住他袖子,眯着眼睛说:“他们真的吵得挺厉害的,你找机会劝劝吧,别真的吵散了。” “睡吧。”梁延泽掖好被角,她都这样了,还在操心别人。 林斐却突然坐起来,在他唇角留下一个啄吻,忽然冒出一句:“温柔的梁生我也喜欢。” 梁延泽笑了,心里的郁气消了一大半。 忽然觉得她才不是那个最需要夸赞的人,他才是。 将林斐哄睡,梁延泽坐在床边凝视她许久,低下身子,在她脸颊和唇边留下两个很轻很轻的吻,满是珍重。 他能感受到心此刻为她而跳。 一种无法抗拒的悸动。 他好像变了,不再是靠近她,和她谈一场未能实现的恋爱那样简单,逐渐地,奢求更多了。 思索片刻后,他套了一件厚睡袍,出了房门- 周晖出到甲板,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抽完第二支烟还是无法冷静,又掏了第三根烟,奈何烟盒空了。 以前从不敢和梁烟沂这样吵,两人一旦有摩擦,他就会转开话题或者放低姿态。 他忿忿的踢了一脚铁杆:“老子是傻逼才以为只要陪着她就能打动她,结局比舔狗还惨。” 梁延泽推开甲板的门,周晖以为有人误闯私人场地,不满呵斥:“赶紧滚,别让老子说第二遍。” “脾气挺大,不敢在小沂面前发?”梁延泽走到周晖身边。 当初知道周晖在追梁烟沂,他便提醒过。 周家没有一个软蛋,都拽得要死,出了名会玩的前三公子哥全是周家的垄断,周晖作为家里的小儿子,得到的宠爱比前面的哥哥都多,怎么可能是个粑耳朵。 也就梁烟沂信了,或者是说周晖在她面前装得太好,两人还走到了最后。 周晖看到是梁延泽,没有敛起本性,吊着眉,哂笑道:“不睡觉来看我笑话?是不是还想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梁延泽还穿着棉质睡袍,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 “不是戒烟了?”梁延泽离他半米远,不想沾了烟味回去,那林斐闻到的就是三手烟了。 周晖将烟盒揉成一团,捏在手里。 自从梁烟沂患上鼻炎,他已经五年没碰过烟了,还会特地绕着吸烟区走,生怕带一点味道回家。 如今越想越可笑。 “小沂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你也别和她置气了,她现在肯定比你还无措。”梁延泽本不想出门的,但想到林斐说的那些话,还是出来了。 就劝一次吧,确实吵散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晖将纸团丢到垃圾桶,心烦意燥说:“你和她吵架,她都能和你示弱,为什么和我不能?” “因为她知道我会等她道歉,只要她说明原因我都会选择原谅,但她并不知道你会不会。”梁延泽看向这座不夜城,“她挺不容易的,你就算要生气也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你怎么不去劝她来哄我,她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我从小跟着她身后跑,不搭理我就算了,都答应和我结婚了为什么我得到的待遇和别的男人没差!”周晖冷傲哼一声,“不能因为她是你妹就无条件帮偏,我平日里没少替她讨好你吧。” 在梁延泽看来,梁烟沂对周晖已经算是很好了,家人可能都得不到她的例外待遇。 他轻叹气:“哄了你就能原谅?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一旦发现这件事使得她情绪不受控,她会选择和你离婚。” 周晖咬牙切齿,强压住心里的恐慌,拽拽地说:“就老子好欺负是吧。” 梁延泽该说的都说了,回了屋。 周晖又站了十分钟,等烟味散完,他回房洗澡。 晚上三点,大忙人梁烟沂都睡下了。 周晖看着床上睡得好好的女人,气又上来了,敢情她是一点也不关心他是吧,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派助理联系他。 周晖再生气,掀开被子躺上去的动作却十分轻。 她没有任何动静,以为是睡熟了,他往那边挪了挪,手轻轻搭上她腰。 梁烟沂身子瞬间变得僵硬,他便知道她没睡,起身,压住她肩膀,将她严严实实禁锢在怀里。 她还没开口,下巴被他掐住,俯身下来,用力咬她下唇。 她也没动,连声疼都不喊,直到他发泄完。 “梁烟沂,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周晖心里憋着气。 梁烟沂眼神还是淡淡的,没有情绪:“如果这样的婚姻让你受委屈了,我接受你提离婚,我的财产你可以拿走三分之二。” 都扯到离婚分财产了,简直是火上浇油。 “好啊,离,明天就去。”周晖翻身躺下,“就当老子十年青春喂狗了。” 梁烟沂拉好被子,翻身背对他,没再应话。 这类情况她没有处理的经验,所以选择了冷处理。 周晖躺了会儿,又缠了上去,从背后抱住她,恶狠狠说:“睡觉,你明天敢再和我提离婚两个字,我下次上节目就坏你名声,让你在梁家站不住脚。” 最后还是他示弱了。 梁烟沂这次转了身,靠到他怀里,许久才开口:“今天我是打算忙完就去找你的,并非故意的。你……以后也别再骂自己了,不是你的错,怪我就好。” 听到最后那句话,周晖本来铁硬的心瞬间软了。 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他是不是做太久的舔狗了,主人的一句好话比骨头还有诱惑力。 “我也有错,你也知道我烦别的男人缠着你,而且今天又是我们的单身派对,你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待这么久。”周晖敛起一身戾气,紧紧抱住她,“下次我生气出门,你能不能找找我。” 梁烟沂:“好。” 想了会儿,她又说:“我记住了。” 周晖心软得一塌糊涂,又黏糊糊地贴上去:“亲一个再睡。” 梁烟沂都来不及躲,整个人被他压到被子里。 “老婆,亲一个。”周晖舔过她微微肿起的下唇,亲了又亲。 压根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的手已经伸到衣服里了。 迷迷糊糊之中,周晖缠着梁烟沂说:“说你特别喜欢我。” 梁烟沂不语。 他笑说:“算了,我特别的喜欢你。” 她轻轻地嗯了声,将他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一些- 林斐一觉睡到中午,在餐厅和梁烟沂夫妻碰面。 她略微无语,昨晚的心白操了。 周晖又变回那个绝世大舔狗,好吃好喝都先问梁烟沂要不要,还亲自喂到嘴里。 “下周四我们办婚礼,周五就出发去江都,方便住你们那吗?”周晖问。 林斐看向梁延泽。 “你们住母亲那吧,你们也许久未见了。”梁延泽说这句时,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梁烟沂眼睛终于舍得从办公用的平板挪开,抬了头:“每次过节都能见她,没必要。” “我觉得这样好了,我们在你们小区买一套房,平日里见面也方便,你们上班都忙,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会儿让助理去办。”周晖生怕兄妹俩争起来,急忙给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办法。 林斐吓了一跳,差点被面包呛到。 有钱人解决问题的办法都太粗暴了吧,直接买一套房? 又想到自己口袋里没剩多少的钱,觉着还是别搭理三人好了,专心吃她的饭,在场所有人,她才是最苦的那个。 下午三点,梁延泽和林斐搭乘返回江都的飞机,钟书汶多请了两天假,在港都过周末。 林斐到家后拿起帆布包就出门了。 只留下一句“我去老街了”。 池鑫见到林斐那刻,惊愕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先看看屋子收拾得如何了。”林斐放下东西,先奔后面的织房。 昨日工人已经过来全部刷新了一遍屋子,变得干净整洁,看不出曾经遭受一场火宅。 若姨正在清扫垃圾,见到林斐笑问:“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不亲自看看,我心不安。”林斐确定所有事情都在计划中才松了一口气。 织布机搬到了大堂后面的里屋,这两日阿奶和苏阿奶赶制母女两要的新衣服。 林斐想了会儿,笑吟吟地来到阿奶身边。 “有话直说,你喊我喊得心慌。”阿奶摸了摸心脏。 林斐拿过凳子坐在棉织机旁边,说:“阿奶,要不你再收两个学徒,只有你和苏阿奶,忙不过来。” 如果这段时间还没找到人织文创用的壮锦,新年开店只能搁浅。 “我也想啊,但上次闹了那一出,她们就算是在市里找不到适合的工作,也不愿意再回来,毕竟都要面子。”阿奶微微叹气。 苏阿奶站出来为老闺蜜说话:“为什么还要请她们回来,如果缺人手就不该请她们,每次干活都是选轻松的,你阿奶和我的工作量还是一样多。” “苏阿奶消消气,不请了。”林斐虽然不清楚街道邻居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她无条件站亲人这边。 若姨这时走进来了:“阿斐,你不如招几个年轻人,毕竟你想要绣的花样他们比较能理解。” 这给林斐提供了一个好想法,新人美的魅力谁都无法拒绝,而且还可以给阿奶招学徒,手艺还是需要人传承的。 若姨不仅提供了好想法,还给林斐提供了人选。 一个是一直待业在家的小付。 还有一个全职在家带孩子的廉俪。 果然亲自回来一趟比较好,又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个问题。 招聘那边由若姨来,阿奶她们负责带,林斐专注开店的其他事宜。 池鑫坐在林斐旁边看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问道:“你今晚不会要住春溪吧?” “今天周几?”林斐还真有想法。 池鑫:“工作日,反正不是周末。”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过年之前我都不用回来,”林斐笑说,“我老公和猫女儿都在家等我,今晚就不留宿了。” 林斐和阿奶打一声招呼后便走了。 离开前,她去了一趟街道办。 打听到上次办的民俗活动有了些热度,可以趁热打铁,过年期间办一场内容更丰富有趣的民俗活动吸引顾客来玩,而且市融媒体那边也会过来拍摄帮忙宣传。 她觉得文创制作不能再耽误了,得抢第一个做出地方纪念品的店铺,所以必须赶在年中试营业。 若姨介绍来的两位女生靠谱,手也巧,上手快,因为花纹简单,用的还是现代便捷的棉织机,赶在过年前制作好了一部分布料,林斐同时联系工厂那边制作。 除夕的前一天,需要的文创全部到货。 若姨和小付负责整理货架,应水映过来帮忙画宣传牌子。 店铺就在十字路口的转角,而十字路口是通往民俗广场和小河边必经之路,醒目的宣传板是必不可少的。 应水映也不是大发善心来帮忙,因为他们家的咖啡小店也想揽客,也算是帮自己。 池鑫举着相机四处拍,打算用社交账号帮忙宣传。 “听说你昨天没回去,不是说年前都不打算回春溪了吗?”应水映一面干活一面问。 林斐深吸一口气:“最近家里有些热闹,我出门透透气。” 上周梁烟沂和周晖过来了,他们每天都会到家里玩。 梁延泽因为要上班,所以全是林斐陪同,工作耽误不少,在他们去母亲家做客这两日,赶紧跑回来看看进度。 千万不能耽误她赚钱,不然兜真的要比脸干净了。 网上小店的上新完成,挂在她以前做娃衣的小店里。 不到五分钟,有了两笔订单。 林斐都愣了,心想钱这么好赚? 后台有买家留言。 【发夹可以给娃娃用么?】 【头绳也可以给娃娃戴吧。】 林斐回复了当然可以,只要能卖出去,别管是什么用途。 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和快递点聊过合作,总不能每次寄出都是十几块的运费,她不得亏死。 计划明天去街口的大伯家问问情况,这一带的快递派发都是他儿子包揽的。 林斐赶着饭点回市里。 她沿街买了不少当地的特色小吃,给梁烟沂和周晖尝一尝。 她兴冲冲地敲开门,梁延泽来开的门。 “我买了特色糕点,给小沂他们尝尝。”林斐踢掉鞋子就往里跑,“你们人……” 客厅中央坐着一个女人,雍容华贵,身边的梁烟沂和周晖大气不敢喘——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来了来了,还是66!爱各位宝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多雨时节 林斐猜出女人是谁。 毕竟梁延泽兄妹俩轮廓和五官都有她的影子,明眼都看得出是传闻中的母亲。 “您好。”林斐拿不定女人的态度,只是友好地问了声好。 梁延泽及时地站出来:“这是我和小沂的母亲。” “我可以叫你妈吧?”林斐直白问。 她的问题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难道……说错了? 女人抿了口咖啡,微微浅笑:“嗯,可以。” “妈你好,我叫林斐,你叫我阿斐就好了。”林斐还自我介绍了一番,“我今年25岁,太阳星座是双鱼,上升星座是金牛,江都大学本科毕业,专业是历史学,目前自己经营一家壮锦非遗小店。” 林斐说完从帆布包里拿出最新做好的胸针,递了过去:“这是我最近做的新品,送给妈,希望你能喜欢。” 胸针是若姨自己做的,还挺好看,林斐便拿了两个,其余三个的放在收银台展示,目前还没有投入大量生产,而且每个样式和花纹都不一样,也算是独品。 送的这枚是浅蓝搭深蓝的双燕纹,比较百搭,也适合正式场合佩戴。 周晖眼睛都瞪大了,林斐这不像是儿媳见婆婆,更像是来谈商务的。 梁延泽手掌还放在林斐背后,轻咳一声。 林斐以前没接触过他的母亲,也不知道他们家的相处方式,所以无法读懂他轻咳一声是什么含义。 没人明着说,她就当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 阮慧琳起身接过,勾唇淡笑:“谢谢你,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林斐还没忘了手里的小吃,“幸好我买的量多,就当是今晚加菜了。” 梁延泽接过小吃:“我来吧。” 林斐才解放双手,周晖立马站出来:“忘记买菜了,嫂、嫂子,走吧,和我一起,我对附近不熟悉。” 林斐直接被扯走了,还未来得及坐下,喝口热水。 两人才进电梯,周晖整个人变得警惕:“完了,我怎么带你出来,不能让他们三个在一个屋子里啊!” “都出来了,不适合再回去了。”林斐扯住周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人脸色怎么跟便秘一样。” 周晖:…… 这小嘴怎么淬了毒一样,比喻也太粗暴了。 林斐进屋时便察觉到不对劲,她这人不喜欢尴尬的氛围,所以才努力说些话活跃氛围,总不能五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你平时不是挺能叭叭的么?还是电视台当家主持人,活跃氛围你都不会?”她算是i人中的e人,本质上还是i人,现在再回想方才的情景,她也感到不自在,搓了搓胳膊。 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没勇气再说那一串自我介绍。 周晖叹气:“这不是我活跃氛围就能救回来的,他们三个带不起来。” 说再多的话,最后只会变成他一个人嘻嘻哈哈,显得像个神经病。 不过看样子,以后应该有同盟了。 “他们的关系……很差吗?”林斐脑补了一番,“是不是梁生和小沂争权夺位,妈她袖手旁观?” “打住,越说越狗血了。”周晖说,“大哥和小沂是嫲嫲带大的,岳父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梁家一直是嫲嫲掌权,她觉得岳母太溺爱孩子了,所以不允许她长时间接触他们,要求她回江都定居,他们其实就比陌生人好一些,一年见两次面,吃顿饭就散了。忘了说了,她是江都人。” “他仨不熟,对吧。”林斐总算理顺他们的关系了。 周晖不由得回忆起以前的每次相处,深吸一口气:“不仅不熟,生分得很。” “多相处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林斐头缩到棉衣里,“毕竟天下有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 周晖回想梁烟沂每次见过母亲后,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或许……这中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逛超市时,林斐买了一份日用品,包括睡衣。 “你要更换吗?”周晖不解。 林斐摇头:“给妈买的,如果她今晚想留宿呢。” “你确定……要留宿她?”周晖都不敢提,每次只能毕恭毕敬送走。 林斐无所谓说道:“她留不留是她的选择,我邀请不邀请她住一晚是我作为小辈该尽的本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而且她也没有对梁生和小沂耍脾气或者甩脸色,没必要针锋相对,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得对。”周晖敬佩林斐,她对人情世故倒是想得通透,他也会想但就做不到,很在意梁烟沂的反应。 他们回到家时,三人就在客厅看电视,也不怎么交流。 甚至在两人进家门后,梁烟沂主动站起身提出给周晖打下手,迫不及待离开客厅。 林斐坐到了她原先的位置。 林斐将阮慧琳当成长辈对待,她们都是江都本地人,不怕没有话题聊。 氛围也逐渐热起来,没刚才那么死了。 “你说壮锦是你阿奶绣的?”阮慧琳问。 林斐坐到她身边,接过胸针,给她介绍工艺:“这是双燕纹,因为壮锦它是经纬工艺织出来的,麻线作地经,地纬平纹交织,不是绣的,所以图案是比较抽象几何纹,我教你怎么看。前面的菱形是雁子的头,类似字母M就是雁子的翅膀和身子,下面的小于号形状的是雁子的尾巴,两只雁子对着,所以叫双燕。我们可以在两只雁子中间绣花、铜钱、各类吉祥物,所蕴含的寓意也会有所不同。铜钱就是双燕送财,如果是花就叫双燕送福。” 阮慧琳听得入迷,眼神时而落在林斐身上,脸上的笑意深了深。 “胸针采用的是银饰是苗族的工艺,都是手工制作。”林斐放到阮慧琳胸前,“妈你要是佩戴,绝对吸人眼球。” 旁边的梁延泽轻笑出声。 林斐看过去的眼神变得严厉,气鼓鼓道:“你笑什么!” 阮慧琳也疑惑。 而且少见儿子这般笑,他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几乎察觉不到波动的情绪。 “你……介绍得很好。”梁延泽总不能说他看出了林斐的目的,看似送礼物,实则是想母亲佩戴出门,能给她的小店宣传,这叫活人招牌。 想到了她送给他的麽么,也是这般。 看似用心,确实也用心,但还有这么一点小私心。 阮慧琳收下胸针,笑说:“谢谢你,我会好好珍藏的。” “妈,别珍藏,美丽的东西就是要多使用。”林斐说,“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可以做别的手工品给你。” 她虽然是有这么点小心思,但她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一般人她还舍不得送这么贵重的手工制品呢! “你费心了。”阮慧琳直接将胸针别上,表示对林斐礼物的喜爱。 林斐笑着夸:“不愧是妈,平平无奇的制品被你戴上,它颜值都上去了。” 梁延泽不敢再坐下去了,不然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 阮慧琳笑了。 还挺喜欢这女孩,说话大大方方,会逗人开心。 周晖那边喊开饭了,大家都转移向厨房。 可能有怕尴尬的林斐在,还有一个从不让话掉到地上的周晖,这顿饭吃得还算和睦。 饭后又一块坐了会儿,三人话依旧很少,林斐和周晖聊得起劲。 毕竟周晖是学主持出身,对新媒体这块也熟悉,听林斐说她愁非遗小店没有客源,给了一个好主意。 周晖:“你们不是做非遗的吗?地方应该有扶持的政策,肯定能给你提供销售渠道,例如博物馆寄存售卖,可以借用他们这个平台增加订单。” “对哦!”林斐深受启发,“我可以联系民族博物馆和省博物馆,这些地方每逢假期肯定会有外地游客,而且很多人喜欢在博物馆买纪念品。” 她对于自己原创的文创还是很有信心,比较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而年轻人又是购买周边的主力军。 “我尽快申请。”林斐还考虑到竞品的因素,毕竟她能想到别人肯定能,所以得抢占先机。 他们这边聊得 热火朝天,另外一边的三人沉默的看着电视。 聊完公事,周晖给了林斐一个眼色,示意她说句话。 林斐确实有话说:“时候不早了,你们今晚留宿还是回家?马上就是除夕了,我们定在哪吃饭?” 最先看过来的是梁烟沂,她的反应有些大。 梁延泽镇定自若,眸光微动,显山不漏水,看不出他对此持何种态度。 “留宿……你们这?”阮慧琳诧异问。 林斐起身走过去:“对啊,妈你要是想留宿可以住一晚也可以,刚才去超市我给你买了毛巾和牙刷,还有睡衣,我已经放洗衣机洗过一次,也烘干好了。” 阮慧琳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看向了对面的儿子和女儿。 “我回去了。”梁烟沂起身。 难得的,这几天来她第一次如此早就提离开。 周晖赶紧跟上,路过林斐身边,冲她挤眉弄眼,好似用五官在说‘看你办的好事’。 “时间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阮慧琳笑着解释,“今天过来主要是见见小沂和小晖,他们新婚又是来江都玩,总要一块吃顿饭。” 林斐也不强留人,她该说的,该做的,全都周全了。 送他们到门口,林斐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问道:“年夜饭呢?什么打算?” 如果梁烟沂他俩没来江都度假,或许今年的年夜饭她会带梁延泽回春溪,再住上两天。他们来了,肯定要一块吃,她也就不将人一块往阿奶家领了,忙前忙后准备招待客人会累到她老人家。 大家交换眼神,谁也没有先开口。 “我来订餐厅吧,带你们吃地道的江都菜。”林斐说,“怎样?” 几人又一次交换眼神。 梁延泽站出来支持林斐:“一起吃年夜饭吧,你们觉得如何?” 大哥都开口了,梁烟沂便应和:“嗯,可以。” “我馋江都菜很久了,安排!”周晖笑嘻嘻说。 大家伙都没意见了,阮慧琳才点了点头:“可以,我没有其他安排。” 林斐在他们等电梯间隙,还和阮慧琳加上了微信好友。 她不小心说了句令所有人尴尬的话:“以后发圈互动,我们都能看到对方的点赞和评论了。” 所有人静默了。 “我……也加一下妈吧。”周晖掏出手机,帮忙缓和氛围。 他不忘拉了拉梁烟沂的胳膊,她这才拿出手机。 接着是梁延泽。 林斐:…… 如果没有周晖圆场,她可闯了多大的祸啊! 终于送走他们,林斐回屋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顺顺过来蹭蹭,求抚摸,她一把拽到怀里,吸猫缓一缓。 “梁医生。”林斐坐起身,冲着开着门的卧室说,“我今天擅自做主让妈留宿,你会不会生气?” 梁延泽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办公专用的笔记本:“你都做了,才问我生不生气?” “虽然先斩后奏,但我还是需要听取你的想法,如果不喜欢,下次我就不干了。”林斐收起脚,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梁延泽坐下来打开电脑,进到邮箱回复学生的邮件,一面说:“如果是你这么做,不奇怪。” “为什么?”林斐抱着顺顺一块凑过去。 梁延泽看着她,勾唇笑了笑。 某人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一无所知。 可能在她看来害怕气氛冷下来,所以努力说话活跃氛围是总喜欢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但恰好平衡了所有人的情绪。 她心地善良,会心疼长辈,她留宿母亲的想法肯定不是非要缓解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只是很简单的出于礼貌和礼节。 他低头,薄唇碰了碰她额头:“因为你不普通。” “怎么定义普通和不普通?”林斐觉着她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偶尔小有勇气敢去撞南墙,大多数时候会怂怂地避免所有的矛盾,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毛茸茸的普通人。 “我可能回答不上这个问题,”梁延泽笑说,“得请林非文小姐来回答。” 林斐笑着倒在他怀里,占据了笔记本原先的位置,从下往上看他。 “梁生,你真会说话,一点儿也不扫兴。”她放开顺顺,手从他腰两侧穿过,紧紧抱住。 “人只要是好人,都不会扫兴,你也一样。”梁延泽将电脑往膝盖的方向移,给她空出足够舒适的位置。 林斐闭上眼,享受此刻静谧的时光:“和你一块生活真好啊,没有烦心事,不会暴饮暴食,更不会莫名其妙陷入鬼打墙的内耗情绪。” 梁延泽哑然笑笑,注意力放在电脑上的论文。 林斐小睡了半小时,接着去书房工作。 她打算先研究当地的政策,明日给地方博物馆和省博物馆打电话问问,是否能将文创放在那寄卖。 忙到十一点多,林斐回卧室休息。 她走到门边,听到梁延泽在聊电话。 “别想太多,妈也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们都在江都,一家人吃顿饭是应该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 “没有站队的意思,本来我们就不是对立面的关系。”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中午见。” “我知道你没有怪你嫂子的意思,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好,再见。” 林斐猜出对面是梁烟沂。 几秒钟后,她敲了敲房门。 站在窗边的梁延泽回身。 “妈和……小沂关系不好吗?”林斐问。 梁延泽也不恼她偷听了电话内容,回答道:“可能有些误会,当年妈离港时她才三岁,她感觉是被抛弃了,虽然长大后知道是嫲嫲的要求,但她无法原谅妈的离开。而且……妈也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她的心结更深了。” “她讨厌妈吗?”林斐为即将到来的年夜饭发愁了。 好心凑了一桌,该不会引发母女大战吧。 梁延泽:“不讨厌,但很难恢复到以前的喜爱,更多的是不自在和难以和解。” “可怜的小沂啊。”林斐倒在床尾的沙发,看着天花板发呆,“人怎么会讨厌妈妈呢,我单是想爱妈妈都爱不够。” 她也常会想,如果阿妈还在的话,他们一家三口又是怎样的。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梁延泽说,“每个人表达爱和在意的方式不一样。” 林斐感慨归感慨,也不会介入他们的因果。 洗好澡睡下,林斐捧着手机回复三人群的消息。 除夕的年夜饭之后,涂夏想约她们去吃路边烧烤。 林斐想婉拒,涂夏先发制人:【从港都回来之后你一直在忙你小店生意,这友情是不要了吗?】 梁烟洳:【我都行,能带纪裴谦么?我不能不带,不然我家那些老古董肯定要蛐蛐我。】 涂夏:【可以,那我带识哥。】 林斐:【……怎么还成家属局了。】 林斐有些犹豫,并不是不想带梁延泽,毕竟好友聚会要考虑大家玩得开不开心,万一融入不了,体验感也不好。 涂夏:【允许你带梁医生,我家贺景识不会介意的,可能他还会向梁医生请教问题。】 林斐:【……】 梁烟洳:【……】 学霸们碰面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 林斐:【还要再带两个人。】 当然不能落下梁烟沂和周晖,他俩初十才离开港都,这期间总不能让他们在家里待着,作为东道主,有丰富他们行程的义务。 梁烟洳:【我明晚生病了,就不去了。】 涂夏不需要细问就知道梁烟洳的病症是什么,她说:【你壮得能徒手切西瓜,别装了,怕是遇到你哪个姐姐吧。】 涂夏:【算了,找个时间再约吧,本来就是想我三聚一聚,别最后成了十几人的局,多不尽兴。】 梁烟洳最先赞同,林斐都行,反正除夕夜的行程都是排满的。 林斐放下手机,房间陷入了黑暗。 不禁想到了梁烟沂和阮慧琳,她翻身朝向梁延泽。 明明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他就睡在她触手可得的地方。 可为何总觉得他和所有人都有一种疏离感,而他的温润儒雅又常让人忽视这一点,总认为他是好亲近的。 林斐伸出手,还没碰到梁延泽之前,被他抓住。 他闭着眼,懒声说:“睡觉。” “梁生。”林斐凑近他,“说完小沂了,那你呢,你和妈有纠葛吗?” 虽然黑着灯,但她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脸上。 良久,他轻笑:“没有。” 谎言的痕迹太重了。 可以笃定,他们之间有纠葛。 “我不可以问,对吗?”林斐少有对一个人的过去感兴趣。 梁延泽温柔地撩开她脸颊的碎发,微笑说:“非文,有些事一辈子不知道也挺好的。” 他不是不想说。 是不敢说。 非文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糟糕透顶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非文:有钱人的烦恼真多……- 还是66,继续求评论和营养液[星星眼] 第32章 多雨时节 林斐没有再问,并不是不感兴趣了,而是她忽然害怕了。 她不擅长安慰,总觉得自己说的话浮于表面,无法触动心灵,显得很敷衍,实则真在努力对方了。 年夜饭的餐厅定在老巷子的古宅餐厅,他们定得晚,已经没有位置了,宋霁礼知道后直接将悠然小院借给他们,随意他们使用。 为了避免尴尬的情况再次发生,一起组了桌麻将。 周晖主动让位不打,在旁边端茶倒水。 夫妻不能做上下家,林斐和梁延泽面对面入座。 再一次证明,梁延泽的手气真的臭,林斐点了他几次炮。 因为只允许大牌型点炮,其他的小牌型只能自摸,所以靠着点炮,林斐一下子赚到了300分。 “哥,你能不能好好打,别给嫂子放水。”梁烟沂眉头紧蹙,林斐进张太快了,又有梁延泽喂牌,喊胡时她的牌都还没做起来。 梁延泽单手转着字牌,顿了一下说:“真有在好好打。” 梁烟沂不信,因为上一局他连碰三次把她封胡,然后马上打出一张林斐缺的牌。 周晖走到梁延泽后面:“不着急,我来看看。” 看完之后,他陷入短暂的沉默。 “大哥,你牌……怎么烂成这样。” 难道这就是他从不上牌桌的原因,手气很臭的毛病真的不太符合大家对他的印象。 以为学霸都能算牌,运气好可以赢三家,运气再差也能不赚不亏。 梁延泽不自在地咳了咳。 “牌很散吗?”林斐摸过一张,“散牌可以做十三幺啊,我要是有这种手气就好了。” 她可能赢得最大的牌就是大七对再加一个海底捞月。 “自摸,十三幺。”一直沉默的阮慧琳将牌摊开。 “妈你也太牛了!”林斐激动鼓掌。 周晖也凑热闹:“真正的雀神啊您!” 他们语气太夸张,引得阮慧琳大笑,可见她出今日心情不错。 “其实……小泽手气像我,所以只能做十三幺,起码能回本。小沂的手气就很好,我记得小时候她去买盲盒礼物,都能买到想要的那一款。”阮慧琳难得话题提及兄妹俩。 “我懂了,这叫两个极端。”林斐暗示周晖接话。 周晖:“赞同,我的盲盒全是老婆帮忙抽的,大隐藏随随便便就能出。” 这一个话题算是过去了。 林斐和周晖交换眼神,感觉他俩太难了。 今天出发前林斐私聊了周晖,两人达成一致,努力维持好年夜饭合家欢的氛围。 经理来敲门,告诉他们菜已经煮好了,是要稍后用还是现在布菜。 “现在吧。”梁烟沂神色淡淡,站起了身。 林斐:“等一下!” 梁烟沂看向她,眼底闪过不悦,别以为她没看出两人的小伎俩,实在不想应付下去了。 周晖一颗心也高悬起来,她们该不会吵架吧。 反复回想他没做错吧,可别晚上不让他进家门。 “先把钱算了。”林斐打开积分表,“小沂给妈转54元,给我转200元,梁医生给妈转20元,给我转70元,我就不需要给妈转啦!” 周晖:…… 此刻他只想说一句6,不愧是林斐。 “赶紧的,肚子饿了我要吃饭。”林斐不等阮慧琳开口,挽过她胳膊,“妈走吧,我们看看今晚有什么菜。” 梁延泽先转了,梁烟沂也只好跟着转了。 转账便成了两兄妹和阮慧琳发的第一条微信消息。 “只是玩玩,不用了吧。”阮慧琳查看几次,未点开。 林斐:“妈你收着,马上过年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给我们一个小红包。” 阮慧琳在林斐的催促下收了。 周晖在饭桌上话题多,一顿饭下来并不担心冷场。 席间阮慧琳的助理来了一趟,递过来四个红包,明眼可见的厚,她一人发了一个。 林斐带头说了吉祥话,周晖更是妙语连珠,夸得阮慧琳笑得合不拢嘴。 两兄妹平静地一人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晚饭结束后,阮慧琳将林斐拉到隔壁的小房间,往她手里塞了一只金镯。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林斐背过手。 阮慧琳笑得和蔼:“本就应该和你见一面,是妈礼数不周全,今天全补上,见面礼和改口费你得收下。” 林斐发现兄妹俩笑起来都温温柔柔的,这一点像阮慧琳,她的眼型很漂亮,不笑时不怒自威,自带矜贵,笑时弯弯的,格外温柔。 给人一种看着以为是冷霜,其实尝一口发现是甜糖的感觉。 嗯,梁延泽也是这样,也挺甜的。 “那我……收了哦。”林斐不客气地揣到兜里,“谢谢妈!” “以后有空……”阮慧琳不确定问。 林斐快速接话:“你要是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有空还可以到我小店逛逛,你没去过春溪吧,下次我带你感受一下民俗风情。” 阮慧琳:“小泽……不会介意吧?” “他是他,我是我,妈你对我好,我肯定会对你好。”林斐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准则,她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对某人甩脸色,而且现在又不知道他们母子发生过什么,梁延泽也不是特别抗拒她们往来。 如果情况有变再说吧,她不喜欢不顾当下,杞人忧天,因此辜负了真情,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阮慧琳的母爱放在林斐身上得到了回应,笑得更开心了。 “有你这句话,妈放心了。”- 回家的途中,林斐从车子的收纳箱子拿出护手霜,涂抹均匀,戴了上金镯子。 “好看吗?妈送我的,说是改口费。” “我接受妈的礼物并不是不站在你这边,毕竟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别人对我好,我是会回报的。” “我并不介意。”梁延泽掩饰掉眼底黯然的神色,微微一笑,“妈也有分寸。” 林斐沉浸式欣赏金镯子 ,虽然是素圈,但手腕上承受的重量极大满足了财迷的心。 年夜饭吃得太撑,林斐洗完澡便困了。 客厅电视放着春晚,室内暖气充足,她抱着顺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梁延泽有临时手术,去了医院。 她醒来时,沙发上只有自己,顺顺蜷缩在毛毯上。 周晖的电话打进来,林斐最后的困意散了。 “怎么了?要一起看春晚吗?”她也有点想吃夜宵了。 周晖慌张说:“嫂子你在哪,能不能来一趟医院,小沂偷偷吃了半盒安眠药,现在要洗胃。” 林斐吓得全身冰凉,掀起被子站起身,匆忙套一件棉服,拿过钟书汶给她的备用钥匙,冲出了家门。 一路飞奔驶向附近的二附院。 林斐在急诊大堂撞上梁延泽,他白大褂里面还穿着墨绿色的刷手服,额前的头发略湿,应该是刚下手术便赶了过来。 梁延泽找了今日急诊值班的主任了解情况。 周晖看到林斐来了,着急的扯住她胳膊:“不会有事吧,不会有事吧,我就去洗个了澡,怎么就吃了药啊!” “到底怎么回事?”林斐冷着脸。 周晖磕巴说:“小沂一直有严重的入睡困难,常备着安眠药,应该是今天……让她心烦,所以冲动之下吃多了。” 急诊值班的主任来了,让他们家属出门等,他们要开始洗胃了。 林斐和周晖先出门,梁延泽不放心,在一旁看着主任操作。 医院走廊上。 周晖来来回回踱步,嘴里一会儿时是上帝保佑,一会儿是菩萨保佑,把天上的神仙都念了一遍。 “她没其他病吧?”林斐问得隐晦。 周晖摇头:“我陪她去看过心理医生,没有。” 林斐淡漠说:“知道了。你别转了,坐好,心烦。” 识趣的周晖换了一个地方瞎转,继续念叨各路神仙保佑。 零点过去了,新的一年到了。 洗胃还没结束。 走廊上的液晶屏春晚已经重播,梁延泽才从急诊出来。 “没事了。”他一脸严肃,还没从高度集中缓过神。 周晖第一时间冲进去看情况。 梁延泽走到林斐身边坐下,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仰着头和她一块盯着液晶屏。 整个走廊全是春晚的喜庆声,和他们之间的氛围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睡会儿?”梁延泽问。 林斐摇头:“来之前睡过了,我再坐会儿,等小沂醒来再说吧。” “冷吗?”他握住了她的手。 林斐和他十指相扣:“还好,你饿了吗?我们一块去便利店吃点东西?” 梁延泽上完手术又忙活了一晚,肉眼可见的疲惫。 “走吧。”他拉着她起身。 他们要了一碗关东煮,一块坐在床边的高凳上。 林斐不停地给梁延泽夹菜:“你多吃一些,辛苦了。” “这算是……犒劳?”他问。 林斐脾气有点压不住了,唇角抿平:“有什么好犒劳的,本来今晚的事可以不发生。” “不说了,吃吧。”梁延泽绕开敏感话题。 又坐了一小时,梁延泽回科室换一身衣服,打算先带林斐回复。 目送他离开后,林斐快步走向急诊室。 她直接推开病房门,正在拧毛巾的周晖停下动作。 “嫂……子,你还没回去吗?”他磕巴问。 林斐:“说两句话就走。” 周晖有不妙的感觉。 梁烟沂已经醒了,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神情恹倦,视线落在林斐身上不到两秒,移开。 “你可以出去一会吗?”林斐看向周晖。 周晖犹豫:“今晚……” “可以吗?”她强势问。 “我没事。”梁烟沂对着周晖说,“你给我买点粥吧。” 周晖站了会儿:“好,十分钟后就回来。” 等门合上,林斐走到病床边。 开口的话就很犀利。 “你很讨厌我吗?” 梁烟沂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问,缓缓摇头。 “可你的行为会让我觉得是对年夜饭的安排不满意,所以用自残来报复我。”林斐手放在衣兜里,坐了下来。 梁烟沂虚弱说:“我没有,你想多了。” “可我就是会这么想。”林斐声音又冷了一个度,“你以为伤害自己身体是你的事,可作为你的亲人会怎么想?梁延泽因为担心你,下了手术就一直在急诊忙前忙后。周晖因为担心你在走廊急得团团转。他们作为你最亲近的人,又会怎么想?愧疚只会比我更深。” “我真没这个意思。”梁烟沂疲惫地辩驳。 林斐:“傻瓜才会通过自残来获得在意。” 梁烟沂眼神逐渐变得冰寒:“我没有!” 林斐:“梁烟沂你可能有本事做好上亿的项目,但在面对亲人时,你很差劲,你在消耗每一个爱你的人的感情。” “你知道什么,凭什么说我。”梁烟沂褪去平日里稳住的形象,话变得幼稚起来。 “我知道从小不在爸妈身边长大的滋味有多不好受,知道爸妈离开世间独留我一人面对的痛苦,更知道一旦我遇到不测,家人为我难过所掉的眼泪是酸涩的。”林斐微微抬起下巴,“所以我瞧不起你,你所做的一切伤害不了我,但伤害到了我在意的人,你不该承受我的责问和愤怒吗?” 梁烟沂忽然崩溃,推掉桌子上的水杯:“那我又该怎么做?谁又能来宽恕我,理解我的痛苦。” “你只顾着痛苦,掉在情绪的漩涡,你有明白灵魂的所求吗?”林斐放软语气,“前段时间的我也是这样,我讨厌我的外公,为了不到港都定居,毕业后我跑到海市,为了一点自尊心用身体作为代价死熬着,不和他见面,不接他电话,狠毒地想着死前也别见一面,因为我阿妈死前他也没来看她一次。想尽一切办法去报复他,包括伤害自己。” “后……后来呢?”梁烟沂一直觉得像林斐这样大方的性子,不会有家庭的困扰。 林斐:“后来梁医生希望我能善待我的情绪,明白它的所求。那天早上我到医院找外公,我将所有想法告诉他,希望能找到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小沂,感情出现裂痕就很难回到从前,如果想要从归于好,意味着你们之间秩序需要重建。” “你还愿意重建啊。”梁烟沂露出沮丧的表情。 林斐:“我对他还有情绪,那就是我还在意,不是我圣母心,只是他还未曾知道我的想法便承受了我的怒火,为什么不可以摊开来说呢。起码对这段关系,我努力过,即便未来迎来糟糕的结局,会因为曾经努力过更快地释怀,我会想——胆小的我有勇气去努力,真的很酷。” 梁烟沂看林斐有些痴迷。 该怎么说…… 她像在这荒诞黑暗的世界里,努力发光。 “我知道了。”梁烟沂垂下头。 林斐长舒一口气,话也变得大胆起来:“如果你不是梁医生的亲妹妹,就你今晚所作所为,我进门可能就不讲理地给你一耳光了。” 梁烟沂瞪大眼睛,被她的想法惊到。 “我这人比较护短,你若是能做个乖妹妹,别人欺负你,我也可以上去扇那人的耳光。”林斐握住梁烟沂的手,“别人对你好,你也不要辜负了对方。” 梁烟沂头靠到林斐肩上,紧紧地抱住她。 虽然没听到哭声,但林斐肩头已经湿了。 门外的周晖听得动容。 “怎么站门外?” 突然出现的梁延泽将周晖的眼泪吓回去。 “大嫂在劝小沂,先别进去。”周晖拉着梁延泽远离病房门。 梁延泽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她醒后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就一个人发呆。”周晖忧愁说,“幸好嫂子来了,我真心不知道怎么劝小沂,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别想太多,妈回江都又再婚,一直是她的心结。”梁延泽拍了拍他肩膀,“小沂……一路长大很辛苦,你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已经做得够好了。” 周晖真的快哭了。 夫妻俩怎么这么会安慰人,再大的烦恼听完他们的开解,整个人如释重负。 林斐从病房出来,对周晖小声说:“明天你给妈打个电话,告诉她小沂进医院了。” “啊?不妥吧。”周晖摆手,“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她了。” “放心好了,我征询过小沂的想法,你和妈说,什么都别提,就只是来关心小沂。”林斐挽住梁延泽的胳膊,将他往外带。 走前贴心地将钟书汶的车钥匙留给他们。 到家后,林斐赶梁延泽回卧室,催他洗澡休息。 她自己忙着后天开业的事,将所有的事宜全部确认一遍。 梁延泽从浴室出来,她放下笔记本,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来睡觉。” 他笑了笑:“你这样令我很不安。” “我心疼你做了一晚手术,怎么就令你不安了。”林斐自己躺好,“不睡我睡。” 梁延泽躺下,黑掉屋内的灯。 “梁生,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妈的故事。”林斐特地解释,“我不问你的事,也不问小沂的事。” 梁延泽翻身面对她,手搭在她腰上,思索片刻才缓缓说道:“妈是嫲嫲亲自挑选的儿媳,和我爸第一次见面在订婚宴上,他们不喜欢对方但还是选择结婚了。婚后第一年生下了我,那以后我爸性情大变,在外包了情人,稍有不顺意就殴打妈,我的记忆里妈过得特别不容易,一年只能和外公外婆见一次面。后来嫲嫲得知爸的恶行,训过他一次,回家后他变本加厉对待妈,她本想……自杀,却意外发现怀孕了。” 他停了下来,“还要听吗?” 林斐感觉手脚冰凉,无法想象对她和蔼可亲的女人曾有过如此悲惨的遭遇。 “要。”她往他怀里挤了挤,紧紧拥抱着他。 “怀孕后嫲嫲将妈接到了她身边照顾,短暂脱离了苦海,八个月后小沂出生,她搬回去却发现情人住到了家里,她情绪再也绷不住,爆发了,但闹到最后受伤的只有她,一句产后抑郁,小沂被抱到了嫲嫲身边养着。”梁延泽停顿几秒,“可能老天爷也觉得我爸丧心病狂的事做多了,三年后他和情人出海旅游时遇上了台风,打捞上来时尸体已经泡发了。爸去世后嫲嫲放妈回江都,那以后她只有中秋会回一趟港都。” 他说完自嘲一笑:“一个很糟糕的故事,不适合睡前听。” 林斐大受震撼,无法想象炼狱般的日子他们三人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睡吧,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梁延泽亲吻她额头,“我就在你身边。” 林斐听话的闭上眼睛。 在快睡着前,她睁开眼睛。 整个故事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描述,那他在这其中,又忍受了怎么的痛苦? 理解了他选择不告诉她,是觉得无人能同他承受过去的痛苦吧。 她收回了所有的探知欲,不想二次伤害他—— 作者有话说:[害羞]梁医生的故事……还要惨一些(顶锅盖),过于沉重的事需要一个契机说出口,需要感情再升温升温。 所以梁医生才说非文是荒诞世界里最纯洁的存在,他的前半生就很荒诞。我在这篇文最开始的文案也写过加缪一句话“荒诞统治世界,而爱拯救之。” [星星眼][星星眼]还是66,爱大家! 第33章 多雨时节 周晖回到病房时,梁烟沂已经躺下休息了。 他拉好床帘,将走廊透过玻璃洒进来的光全部遮住,隔出一个私密小空间,再将灯关掉。 梁烟沂睡眠一直很浅,有人在身边会入睡困难,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分房睡的。 犹豫一番,他没有从病房离开,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 梁烟沂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盯着周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说话,又能说些什么。 林斐一席话令她振聋发聩,不由得想到了周晖,她的行为是不是也伤害到了他? 想到这,她有些慌张了。 这种慌张更多的是怕失去,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周晖还愿意陪着她。 恐惧和不安令她开了口。 “周晖。”梁烟沂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 周晖转身,问道:“吵到你了?我去走廊守着,你好好睡一觉。” 梁烟沂摇头:“就在房间吧,外面冷。” “我穿了棉衣,没事。”周晖替她拉好掉到肩膀的被子,“医生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梁烟沂朝周晖伸了手,他顿了会儿,伸手握紧。 她借力从床上坐起来,虚弱地靠着床头。 “饿了?” “医生说你暂时不能进食,再等等。” 梁烟沂摇头,用不上太大力,扯了扯他,示意他靠近一些。 “陪我坐会儿吧。” 周晖移到床头,将她小心翼翼抱入怀里,手握住她肩头,能摸到骨头,想起她憔悴的面容,心一阵抽疼。 “睡不着吗?”他放柔声音。 梁烟沂不安地问:“你生气了吗?” “气啊,都要气晕过去了。”周晖咬紧后牙根,努力克制不说脏话,“有你这么糟蹋自己?” 沉默良久,她开口了。 “对不起。” 她的道歉说出口,周晖都愣了。 会道歉的梁烟沂……好新奇。 “以后不会了。” 她想通了,起码不能乱拿身体开玩笑。 “嫂子都和你说了什么?”周晖摸了摸梁烟沂冰冰凉的脸蛋,“还是你被夺舍了?” 梁烟沂拿下他的手:“我说真的,这次是我冲动了。” 周晖看了她一会,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心急如焚说:“你发疯啊背着我吞药,我结婚都不到两个月差点就成了鳏夫,那些媒体肯定又要给我写大字报,全港都的人都要笑我了。” 梁烟沂轻笑,扯到了胃,疼得五官扭在一起。 “不会的。”她说。 “我说真的,梁烟沂你心里有事可以和我说啊,你真的想不开也告诉我啊!”周晖后怕极了,“你真的走了,我可怎么办。” 梁烟沂问:“你又不会劝人。” 他会说一箩筐好听的话,但笨蛋劝人的时候不仅没劝动其他人,还把自己带偏。 “我不会劝,我可以陪你啊,大不了做鬼夫妻好了。”周晖又将力度紧了紧。 “别发疯,乱说什么!”梁烟沂拍他胳膊一下。 周晖脸颊贴着她的发顶,可怜极了:“小沂,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会努力做好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是情侣,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梁烟沂轻轻摇头:“你很好,哪里都好,不用改。” 他什么都不必为她做,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肯定是我不够好,你才会想不开,我明明就在你身边,还没发现端倪,也没能阻止你。”周晖自责地将头埋下。 梁烟沂悔意更深了。 “阿晖……” 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了,你别这样。”她也不会安慰人啊。 周晖点点头,鼻尖贴着她衣领,深吸几口气,只有她的味道才能安抚那一颗要碎掉的心。 “你困了吗?”梁烟沂往旁边挪了挪,“睡会儿吧。” “你……能睡着吗?”若是她没生病,他死气白赖都要一起睡,但她状态不好,他也不敢胡闹。 梁烟沂只说:“还不想睡。” 周晖就等这句话,麻溜地脱掉鞋子和外套,挤到被子里,又将她抱紧。 梁烟沂拍了拍他的手:“松一点,快要不能呼吸了。” “好。”周晖也没松多少。 梁烟沂习惯了,而且今晚的事确实是她过分了,他的任何要求都该满足。 “我想起了高中放学后你在教室帮我补课,写卷子困了你也是让我这么靠着你。”周晖怀念说,“那会儿真好,盛夏的阳光都是甜的。” “好吗?”梁烟沂深想一番,确实好吧,但也仅有和他待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都是黑暗的。 周晖: “特别好,上大学后就不好了,你总是很忙,我们连一块出门都很少了。” “别想了,睡吧。”梁烟沂不愿意回想过去。 周晖亲了亲她额头:“老婆,晚安。” 她淡淡地嗯了声。 周晖一大早便按照林斐的要求联系了阮慧琳,她听说梁烟沂进医院后,手边的碗弄碎了,发出巨响,紧接着问了地址,半小时内赶了过来。 在阮慧琳进病房前,周晖交代了好几次,让她绝对不要提过去的事,只关心问候就好。 阮慧琳只想看女儿怎么样了,点头应下,心早飞进病房了。 梁烟沂睡了五小时已经精神已经恢复,靠在床头看秘书发来的合同和财报。 “小沂,妈来了。”周晖走过去,顺手就拿走了平板,“我去给你们买早餐,你们说说话。” 梁烟沂高度紧绷,伸手想拿回平板,他识破她的想法,直接把平板塞到柜子最下面一层。 阮慧琳走上前扶住梁烟沂的肩膀,拉住她的手,紧张问:“还好吗?还疼不疼?” 梁烟沂:“好多了,您先坐。” “我都听小晖和我说了,我……对不起你。”阮慧琳珍惜和女儿见面的每次机会,小心翼翼的,不让她提以前的事,她就不提,就算知道吞药进医院洗胃这件事多少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梁烟沂感觉很微妙。 她和母亲见面的机会从出生到现在,还要算上她在肚子时间,估计都没有两年。 在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伴成长的年纪,她并不知道被父母爱是怎么的感觉,小时候还会期待见到母亲,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成厌恶,回避母亲的所有,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可今天,看着母亲为她而发愁的面容,意识到这些年她匆忙转身之后,母亲应该像现在这样吧。 并不是不被爱,而是她每一次都避开了。 “不说那些。”梁烟沂收回手,“您先坐。” 阮慧琳:“你嫲嫲知道你进医院了吗?” 梁烟沂皱起眉头:“难说,医院的消息很灵通。” 她是想瞒下,又怕东窗事发会被训斥,干脆不管了,真传开再说吧。 “我给她打电话说一说,你多留几天。”阮慧琳知道女儿肩上的担子重,人不是钢铁做的,偶尔也需要休息。 “不太好。”梁烟沂婉拒,“小二那边盯得太紧了,这次离港已经够久了,而且我待太久,嫲嫲也会有意见。” 阮慧琳早远离梁家,也不能帮她什么:“你明天出院……搬妈那好不好,我给你做些养身子的菜。” “嗯。”梁烟沂也不知道该和阮慧琳聊什么,但按照林斐说的做应该没错,起码要先接触,寻找适合她们的相处方式。 阮慧琳没想到女儿会同意,眼睛缓缓瞪大,难掩欣喜:“我等会就让阿姨清扫好房间。” 周晖回来得及时,有他在场充当母女俩的润滑剂,氛围好许多。 听说出院后搬母亲家,他比所有人都开心,马不停蹄地张罗着。 如果住到别人家,或者有外人在场,意味着他晚上能和梁烟沂睡同一张床上,她绝对不会赶他走- 林斐的新店初三开张,门口摆满了花篮,最先送到的是梁延泽的,贺卡上写着「祝林老板财源广进」。 她忍不住笑出声,常在家乱嗷以后她就是老板了,没想到他还真叫上。 随手拍一张照片,发给正在医院值班的梁延泽。 林斐:【谢谢梁医生,有你的祝福,一定发财!】 梁生:【我订了蛋糕,今晚给你庆祝。】 果然还是他懂她。 花篮已经从家门口摆到院门口了,陆续还有送来的。 就连梁烟沂和周晖的花篮都送到了,还有谁? 林斐翻了一遍,在角落找到贺卡。 「祝姝斐生意兴隆。——阿公」 她唇角微微上扬,看样子他是有真的在努力找到适合他们的方式相处。 拍好照片,她给钟德寿去了电话,告诉他花篮收到了,谢过他的好意。 今天开门第一单是宋明旭民宿的住客。 他们告知林斐是宋明旭推荐他们来的。 不得不提江华和宋明旭最近为发展春溪老街所做的努力。 年前通过城区的多媒体宣传春溪街道过年会举办各类民俗活动,江华还和宋明旭合作,利用宋家的宣传渠道,推出一套玩转春溪的攻略,吸引不少游客,初一到十五民宿全满房。 在他们的带动下,往年过节本该关门会亲戚的几家小吃店和面店都开门营业了。 开张前一周八折优惠,游客们本想看看就好。 实在是文创实用性太高,壮锦也没有想想中老气的款式和色搭,不知不觉,购物手提篮子就满一半了。 如果春溪能发展起民俗旅游业,林斐的文创小店绝对能吃到红利。 有一些带有地方特色的文创就需要在旅游景点售卖,游客会受氛围所带动,愿意买单,也会觉得在当地购买的意义非凡。 一个上午过去,收入600元。 林斐用平板查看账户明细时,还觉着不可思议。 她还未来得及感慨,两个女生手挽手从对面咖啡小馆进到店内。 两人约了明日桂阿嬢拍民族服饰照,一人入了一个头绳,结账时看中了收银台展示的胸针,也直接结账了。 又是200多元进账。 林斐看着账户滚动的数字,飘飘然的,感觉很不真实。 趁着没人,林斐给梁延泽发去消息:【下次有时间我去找大师算一算吧,我是不是命里自带财,开门第一天就快收入四位数了。】 几分钟后,梁延泽回复:【你前期的准备工作废了许多心血,翻修店铺、做过许多调查才确定产品、重建织房和布房、招学徒明确分工、来回跑工厂打样,你的收获是能看到的,这钱该你赚。】 有了肯定,林斐感觉真实许多。 不愧是梁延泽,可真会夸人,起先看到收入只觉得天降馅饼被她遇到了,他的话鼓舞到她,认真回溯每一次成功,能看到她努力前进的脚印。 林斐:【啊!梁医生的嘴巴好甜,想亲!】 那边许久没回复。 她想哪说不对了?难道下了床男人就变得克己复礼了? 梁生:【嗯,记下了,今晚亲。】 林斐脸颊通红,心想完了,也就一句话,脑补了一下他的语气感觉被撩到。 店里来了新客户,林斐放下手机,招待他们。 晚上还有活动,林斐守着店铺,结束时路过有几人进门逛。 “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有这家店啊?”中年男人问,手里翻着明信片,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林斐身上。 若姨先站了起来:“最近开业,不少人想要春溪的纪念品,这不,我们家阿奶就带着我们一起干了。” “老板娘……不是她吗?”男人指了指林斐。 “不是。”若姨憨笑,走了过去,“阿弟,你是第一次接触壮锦吧,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家的这个系列的明信片。” 若姨挡掉男人投向林斐的视线。 若姨将明信片的设计理念一一细说,男人感到不好意思,走前买了两张。 人一走,若姨立马关上门。 “我呸!没安好心的狗玩意!还老板娘,你可是我们大老板。”若姨是春溪出了门的烈性子,骂人起来绝对不嘴软。 林斐笑了,竖起大拇指:“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若姨你唰地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梁医生下班没有?让他赶紧来接你回去。”若姨走过去脱掉林斐的围裙,“以后晚上我来守店,你就别来了。” 林斐踉跄几步:“我自己走,若姨你别推我。” 梁延泽正好进门,若姨使力将林斐推过去,她跌在他怀里。 “怎么了?”梁延泽将她抱紧。 林斐眨了眨眼:“若姨心疼我,以后不让我晚上守店,我只好在家陪你啦。” 梁延泽微微一笑: “也好,你一个人太晚回去我不放心。” 小夫妻姿势亲密,旁边的若姨恨不得抓来一把瓜子慢慢看戏,实在是养眼,和看偶像剧一样。 街道有不少关于他们的传言。 听说男生家境好,林斐高攀人家。 也有说林斐有个厉害的外公,梁延泽是外公的学生,为了讨好老师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还有人拈酸说,他俩最多好一年,年龄差这么大,注定要分开。 以前她没少拿着凳子坐旁边听,自从接触他们,觉得全是胡扯,明明小夫妻很甜啊! 林斐让若姨帮忙和阿奶打一声招呼,她和梁延泽先回市里了。 夜晚路上车子少,走的又是快速路,半小时便到家了。 进门来不及回应顺顺热情的问候,林斐将包包直接放到地上,冲向厕所。 随后进门的梁延泽整理好两人的鞋子,将包包拿起来,拍了拍,挂到墙上。 半小时后,林斐恹恹地出来,直接倒入沙发。 “还好吗?”梁延泽走过来。 林斐转过头:“来姨妈了,看样子明天我得拜托若姨看一天店了。” “在家好好休息。”梁延泽将她扶好,安顿到沙发上。 林斐将顺顺抱过来,发现它肚皮暖呼呼的,比人的体温要高,便让它趴在她身上,汲取它的体温。 顺顺不理解,但照做。 梁延泽回到卧室给她拿了一床厚毛毯,还有刚热好的暖水袋。 林斐将怀里的顺顺换成暖水袋,疼痛舒缓许多,胀痛减轻。 梁延泽坐下来:“帮你揉揉?” 林斐不客气地枕着他大腿,闭眼享受他的按摩。 男人体温高,像是天然的暖壶,总让她情不自禁地靠近。 晚上睡觉也是,手脚都搭在他身上。 强迫症的他睡觉都会平躺好,她实在难缠,纠正不过来,干脆纵容她不讲理的行为了。 “想起我第一次来月经,是在我小学六年级。我算是班里最早来的,老师们都比较保守,从没有向我们科普,阿奶每天早出晚归,忘了我这个年纪会来初潮,没来及和我说过女生会来月经。我晚上回家洗澡拉开裤子看到全是血,吓得不行,以为是绝症,一晚上没睡好,还弄得睡裤和床单全是血。”林斐笑说,“我那晚写了一晚的遗书,甚至连养在窗台的多肉的去路都交代好了。阿奶第二天看到全是血的裤子,我还对她说,阿奶我不能陪你了,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老人家瞪了我一眼,告诉我是月经,每个女生都会有的。得知那一瞬间,我差点哭了,就想着活着真好,健康真好,我一定要热爱第二次生命。我小时候内心戏可多了,是不是很搞笑?” 可能小时候真的太无聊了,玩伴太少,她很喜欢自说自话。 梁延泽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腹划过她的眉毛,哑然失笑:“非文,这不好笑。” 十岁出头的女生,和奶奶留守在家,常年见不到父母,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有什么事自己说给自己听,自己开解、自己消化,该多孤独啊。 林斐收住笑,抿了抿嘴:“你别一脸深沉,我是想逗你笑的。” “下次换一个。”梁延泽握住她冰凉的手。 “虽然吧,那会儿确实有点小难过,但也是我成长的一个脚印啊,我接受了。”林斐闭上眼,“别人总说我挺乐观了,实则是没辙了。我这人走了不少弯路,做任何事都不能一次顺利,你想想我开店,遇到了火灾,得重新来一次。再想想我想追求你,第一次被你拒绝了,第二次……” 她睁开眼:“哪个算第二次?咖啡厅还是你拉我进家?就算你拉我进门吧,所以我是成功的。” 梁延泽勾唇笑说:“你的心态……真的挺好。” “没办法啊,我小时候就告诉自己,要多爱自己,我才能带着这份爱意走出街道,去看更辽阔的天地。”林斐抱住梁延泽的手蹭了蹭,“坚信否极泰来,我会幸运。” 梁延泽轻轻摩挲她的下晗,揉着她的耳垂。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一次就成功的事。 暴雨天第一次相遇,他的目光就无法从她身上离开,无法再放下她了。 “非文。” 林斐抬头。 “你今晚说的亲亲,还没兑现。”他屈起一边腿,拉进和她的距离。 林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我今晚不行啊,还是你想我用手帮你弄?”——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非文脑子里啥都有,就是没有梁医生(bushi 还是66,感谢大家的支持![害羞][害羞] 第34章 多雨时节 梁延泽停下,咳了咳:“没有单纯的亲吻?” “哦!这个可以。”林斐凑上去亲他一口,“睡觉了!” 还没等梁延泽反应过来,她快速起身跑向房间,扒着门,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其实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你不介意就好。”她话越说越小声。 梁延泽忍俊不禁。 她这样怪可爱的。 梁延泽起身走向卧室,林斐见不妙拔腿要跑。 他腿长,在她跑之前一把抓住,反手关上门,压在门后吻。 被关在门外的顺顺郁闷的跨进门边的猫抓板,蜷缩躺好。 以前它晚上还有进门和女主人睡的机会,最近都是自己睡在客厅,直到早上男主人出来,它才有机会进去。 被堵在门后的林斐被吻得快透不过气了,殷勤地迎合他,只希望能被允许呼吸几秒。 男人的身子坚硬,但压向她很舒服,可能他衣领上淡淡的木质香蛊惑了她,生出错觉。 林斐以为他真的要做些什么,手贴在他腹肌上,指尖擦过中间凹陷的曲线。 手感非常好,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他声音发哑:“别乱动。” 林斐肩膀碰到开关,屋内的大灯亮起,男人情动的俊容撞入她的眼眸,令她呼吸一滞。 他的骨相优越,皮紧实贴合,柔光将他锋利的眉峰勾勒出来,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使得五官自带厉色。 林斐心快频率跳动。 第一想法竟然是她吃得也太好了,和这么帅的男人结婚。 俗话说得好,和男人结婚钱和色总得图一样。 她运气好,都沾了。 梁延泽抬手揩了揩她嘴唇:“口水要掉了。” 林斐还真的去摸了,意识到他在逗她,锤了他肩膀一下:“你学坏了!这不是我的口水,是你的!” “不闹了,早些休息。”他笑着挨下她的一拳。 林斐推开他,气呼呼说:“去洗澡,别来我眼前瞎晃悠!” 梁延泽头也不转地走向了衣帽间。 林斐故意逗他:“真的不用我帮忙吗?我很热心!” 梁延泽后退两步,站到门边,深深地看向她:“你确定?” 她咽了咽口水:“咳咳咳……身体抱恙,我不确定。” “下次别乱开玩笑,我会当真。”他勾唇轻笑。 男人的笑太撩拨人,感觉不止是脸,浑身发烫,她扑到床上,将脸盖住。 可能是经期疲惫感加重,沾床没一会儿林斐气撒到一半便睡着了。 早上七点,梁延泽准时起床晨练,等他回来时,林斐懵懵地坐起来,几秒后又倒下了。 顺顺得到了进房间的机会,占据梁延泽睡的位置,挨着林斐睡了。 梁延泽洗完澡,换上熨烫平整的西装,系着领带从衣帽间走出来,看到床上的‘母女’二人,略感无奈,看样子今晚睡前又得清理一次床单。 顺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竖起耳朵,睁开看,张口无声的叫了叫。 猫的低频叫声人类听不到,这是它在撒娇的意思。 “睡吧,没别的意思。” 顺顺貌似能听懂人话,放松警惕睡过去。 梁延泽走到林斐睡的那边,弯腰亲了亲她脸颊,柔声说:“非 文,早晨,出门了。” 林斐唔了一声,沉沉睡去了。 以前她早上是不会醒的,但某次发现梁延泽每天出门前都和她说一声,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她尽量醒来,等他问完早,再次昏睡过去。 经期第一天林斐能睡到下午,但才早上十一点,她被响个不停的门铃吵醒。 林斐不情愿起身,套上长开衫,眯着眼睛走到玄关。 显示屏里是一脸愤怒的梁烟洳。 林斐没开门,摁下对话摁钮:“不调解家庭矛盾,不调教好友矛盾。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梁烟洳冲着门口喊:“林斐你少啰嗦,先给我开门。” 看样子大小姐气得不轻。 林斐开了门,梁烟洳阔步进门,霸道说:“我要在你家住几天,实在受不了了。” “大小姐,又怎么了?涂夏惹你还是纪裴谦惹你?”这对林斐很重要,取决于她等会要说人话还是鬼话。 “我爸妈!”梁烟洳踢掉鞋子,大步走向客厅,抱着手坐到沙发里。 林斐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如果是梁家的老古董,那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以往她劝再多,梁烟洳还是会毛茸茸地认怂,听从家里的安排。 毕竟每个人生长环境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梁烟洳也有属于自己的烦恼,只能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吃早餐没有,一块吃。”林斐从保温箱拿出三明治,梁延泽已经对半切好,正好够两人分,桌上的玻璃水壶里还有榨好的鲜橙汁。 梁烟洳换了个地方抱手入座。 林斐为了全神贯注听大小姐吐槽,先回房洗漱,朝脸泼了一把冷水,消除掉最后的困意。 “还是因为他们私自安排你进医院的事?”林斐入坐,拿起旁边1L的水杯吨吨喝,润润嗓子。 梁烟洳愤愤地塞一口三明治,含糊说:“不是,他们更神经了,希望我今年能和纪赔钱生孩子。他们可真会算时间,新年第四天给我派发任务,年底要我提交成果,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脑子,除了催婚、结婚、生孩子就没有其他了。” “难不成……要问他们有什么梦想?”林斐咬了口三明治,感觉今天的比昨天好吃,因为夹心是她爱吃的鸡腿肉。 梁烟洳塞了更大一口:“零肥,泥到底似谁的人?” “吃完再说话,咱不急这两秒。”林斐端起鲜橙汁送到她嘴边,“喝了。” 梁烟洳吞下嘴里的东西,喝了一口橙汁,咽下去,缓了几秒,激动发言:“他们一辈子就没吃过苦,所有的路全是家里安排好的,哪有什么梦想。” 林斐:“那你怎么想?” “我才二十五岁,我甚至还没硕士毕业,怎么可能生孩子。”梁烟洳绝望地看着天花板,“他们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胡诌一番,痛苦的是我啊。剖腹产不要因为加一个产字就觉得它是小手术。” “纪少呢?他怎么想?”林斐将空的杯子倒满,“不着急,慢慢说。” 梁烟洳又喝了半杯,火气终于下去了一点:“憋不出两个屁。” 林斐:“你没和他聊过吗?” 毕竟生的是他们的孩子。 梁烟洳的发言令林斐大跌眼镜。 她说:“我爸妈就说要我生,又没说孩子必须是纪赔钱的。” 林斐:…… 虽然理没错,但婚姻存续期间,也得遵循好公序良俗吧,别莫名其妙地给别人扣绿帽子。 “纪少……不行啊?”林斐咳了几声。 还在大发雷霆的梁烟洳瞬间安静,憋红了脸:“行啊……” 林斐心想都是成年人,要大方些,说道:“那你们更应该好好聊聊,探一下他的想法。” “他就是封建思想的拥护者,肯定面无表情说好。”梁烟洳模仿纪裴谦的语气说话,“嗯,可以,就按爸妈说的来。” 林斐憋笑差点成内伤。 “你呢?怎么想?”梁烟洳问道。 林斐笑不出了,懵懵地问:“我……该有什么想法?” 也不是她要怀孩子啊! “我该同意吗?”梁烟洳颓丧地趴着桌子,“如果不照做我爸妈接下来一年都会催我,很烦人的。如果照做……我不愿意啊!这年纪我做啥不好,急着生孩子,而且因为被催促就生下小孩,对他多不负责啊!” “说得好,咱不生。”林斐无条件站在梁烟洳这边,“他们再问就说在努力了。” “忘了我家是干什么的吗?”梁烟洳长叹气,“如果努力三个月还没动静,我和纪裴谦都要被送医院检查。” “你让纪裴谦去说。”林斐心想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怎么被催促的只有梁烟洳。 梁烟洳不确定问:“他这人忒没主意,聊完之后说不定会站到我爸妈那边,而且我也不想他接触太多我家里的事。” “你逃到我家也不是办法吧?”林斐是可以她收留几天,但太久了,梁家父母的电话就该打到她这儿了。 梁烟洳嘟囔:“早知道硕士就报省外了,省得被烦。” “大过年的,别想太多。”林斐收拾干净桌子,“走吧,一块看电影放松会儿。” 眼下也没有好法子,梁烟洳想再多也没用,放弃挣扎,直挺挺地在沙发躺下。 一个下午,两人追完了生化危机系列的前三部,林斐睡了两部电影这么长。 第四部片头刚出来,梁烟洳将林斐摇醒。 “看完了吗?”林斐睁开一只眼睛问。 梁烟洳:“过年让我住到阿奶家吧,他们肯定还会登门烦我。” “阿洳。”林斐撑着沙发坐起身,“此时的逃避是没用的。” “真让我和纪赔钱生孩子去啊?”梁烟洳头埋到手里,“真怀孕了就不能喝酒,不能蹦迪了。” 林斐:…… 这是重点吗? “你喜欢孩子吗?”林斐问。 梁烟洳:“不讨厌吧,只是不想太早做妈妈,眼下重要的是学业和工作。我家人认为这些都能给我,没必要放在首位考虑。感觉我家就是一个巨大的诈骗集团,开始说订婚了允许我继续在中医馆坐堂,接着说结婚了给我进家里医院实习的机会,现在说生孩子了,我以后想干嘛就干嘛。这和杀猪盘有什么不同?步步引诱,我还咬钩了。” 林斐汗颜,大小姐学什么医,就该去上脱口秀,家里的那些封建糟粕思想可以成为她的灵感,不愁没有素材。 “要不我就说纪裴谦不行好了,让他被抓去医院做一系列检查。”梁烟洳躺下,“起码能清净一段时间。” 林斐:“阿洳,你们就算没有恩情也有夫妻情,不能推人下火坑啊。” “反正他那张死脸也看不出情绪,他耐心也挺好的,比我有耐心听封建老头们念叨。”梁烟洳认为自己主意好极了。 “你不是想去深山老林做神农尝百草吗?我陪你去吧,别整人家了。”林斐劝道,“我不能看着你犯糊涂啊。” “不管,我就要在你家住到开学。”梁烟洳厚着脸皮说,“梁延泽也算我远方堂哥,你就是堂嫂,你们得招待我。” 林斐没意见:“住吧,家里有房间。” 晚饭前,家里又来了人。 纪裴谦提着礼品登门,说是来接梁烟洳回家。 “不回,我今晚要和木木睡。”梁烟洳靠着墙,抱着手,一边腿还交叉放在另一边腿前面,吊儿郎当的。 纪裴谦站了会,淡然说:“爸妈那边我会出面的。” “你有什么好借口?”梁烟洳仰着下巴问,“憋不出好屁就别劝我冷静。” 林斐用胳膊肘戳了戳梁烟洳:“淑女一点,记住你是个淑女。” “我想了一下,不如就生吧。”梁烟洳站直身子。 纪裴谦这次回话倒是挺快的:“我会和爸妈聊聊,你不用担心。” 林斐吓到了:“阿洳,别冲动,想想你珍藏的好酒,想想你没蹦够的迪。” “那还是不生了。”梁烟洳理智回来了。 也没有什么好法子,竟然纪裴 谦递了台阶,她便顺势下了。 纪裴谦得到梁烟洳的承诺,也不进门了,把礼品交给林斐便先走了。 梁延泽临时排了手术,晚上回不来,两人正好能出门吃饭逛街。 逛街时,梁烟洳聊到了林斐最近的小店,问了一嘴:“对了,我听说你们春溪街引进投资商,主要做民宿的。” “你怎么知道?”林斐每天泡在春溪的人都不知道。 梁烟洳:“拜托,你好歹关注一下你们街道办的吧,已经发布一段时间了。” 林斐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没来得及。 她赶紧拿出手机关注,查看往日文章推送,果真有引进招商的公告,而且还是要求符合春溪民俗的主题民宿。 “好了,我已经不计较你今天来我家耍无赖了。”林斐心想,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得给阿奶拿下来。 梁烟洳看着两眼放光的林斐,无奈摇了摇头。 事业心谈不上,但林斐绝对是发财脑,前方有金钱,就有她奔波的身影。 以前校学生会外联部拉不到赞助,林斐没少帮忙,只需要包她一周的饭。 梁烟洳:“还有上次你和我说想要在博物馆寄卖文创,纪裴谦他们游戏年底刚和省博物馆联动,我帮你问了他。” “我的阿洳啊!”林斐抱紧梁烟洳,“没想到你为了我竟然愿意去麻烦纪裴谦,你真好,我好爱你。” 梁烟洳一脸嫌弃,推搡她:“你正常一点,别人都看过来了。” “那边怎么说?”林斐声音都甜了。 梁烟洳习惯了好友的狗腿:“你也知道他们职业性质,现在违规吃喝查得严,纪裴谦可以帮忙联系,递交材料,有他担保,再加上公司和博物馆曾经有过合作,会优先考虑你。” “好的好的,我的大小姐,你今天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单。”林斐心想闺蜜的大腿真好抱啊。 梁烟洳不解问:“你为什么不先问泽哥?你可别小看他在江都的人脉。” 他认识的几个好友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为什么要问他?”林斐比梁烟洳更不解,“我不是有你么?” 梁烟洳:“不应该第一时间想到丈夫吗?” “你这次出事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我啊。”林斐说,“我也不是说不要老公帮忙非要做大女人,喊口号没什么意思,踏实干、理智干才有用。查资料后发现纪少的游戏公司刚和博物馆联动,我心想他肯定更熟悉那边的人,再加上有合作基础,如果他愿意出面,我的机会会更大,所以我找了你帮忙。” 梁烟洳笑了笑,是她想得狭隘了,林斐做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许多想法。 “比起这些,我更想拿到博物馆的正式通知后,梁生夸我厉害。”林斐伸了伸手,“这才是我想要的。” 梁烟洳不理解,但放弃研究林斐思考逻辑,她脑回路和众人不一样- 林斐第二天赶回春溪打听消息,听说民宿的老板已经确定下来了,斟酌一番,她打算找宋明旭帮忙搭个桥,和老板认识认识。 宋明旭听完林斐的想法,感到为难:“我和赵老板关系还行,不是很熟,如果真的想和他谈这笔生意,得费点心思。” “行啊,吃饭还是送礼,聊人生也行,你说,我就干。”林斐又不是象牙塔的大学生,觉得好生意会自己找上门,总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你……确定?”宋明旭抿了抿唇,“如果你确定宴请,我可以帮你联系,也可以陪你去。” 不放心她一个女生单独出去聊生意。 如果不是江华身份不方便,可能也会叫他一起。 林斐明白宋明旭是为她着想,说:“行,你帮我约赵老板,我来定餐厅。” 宋明旭爽快:“好,一周后给你消息。” 林斐对这单生意很上心,早早便开始筹备。 餐厅就定在宋霁礼名下产业的古宅餐厅,还可以拿一些折扣,礼物也早早备好了。 打听到赵老板喜欢茶文化,林斐从宋霁礼的茶庄买了一些。 到了赴宴当天,林斐在饭局开始前给梁延泽留言,没说具体干什么,只是让他晚些时候来接她,地址等饭局结束了发他。 林斐发完消息,推开包厢门。 宋明旭站起身,介绍两人认识。 赵老板微胖身形,微矮。 笑起来手放在肚子上,有点像笑乐佛。 她先是把礼送上,赵老板认出袋子的logo是宋氏茶庄产的,还是市面上难抢到的好货,笑得眼睛只有两条缝。 看样子礼物是送对了。 刚上来肯定不能直接聊生意,宋明旭很好地掌控了话题,聊特地引到春溪上。 作为土生土长的春溪人,林斐给赵老板说了不少春溪的趣事。 赵老板未来要在春溪做生意,这类话题正是他最想听到了,饭桌的氛围不错。 席间少不了要喝酒,林斐三杯喝完脸已经红了,宋明旭怕她喝醉误了正事,想替她挡酒,结果她跟一个没事人一样,倒是赵老板摆了摆手,示意行了。 宋明旭给了林斐一个眼神,提醒她差不多能进正题了。 林斐又倒了一杯酒给赵老板,还想吹捧一番,被敲门声打断。 令林斐感到意外,没想到是叶经理。 能使唤动古宅的管家,难道是宋霁礼来了? 叶经理说了声打扰了,后面进来两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两道招牌小吃,赠送他们。 林斐起身走向叶经理。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 叶经理面露难色:“梁太,今天您的饭局没和梁生说吗?他刚找过来了,看表情心情不太好,现在就在悠然院等着。”——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那当然当然是得被daddy罚啦(跑走)- 还是66,求评论和营养液,我爱你们! 谢谢BB们投的地雷、营养液啦!么么么![让我康康] 第35章 多雨时节 林斐留下一句‘那他先等着吧’,回座位上继续和赵老板把酒言欢。 叶经理摸了摸脑袋,心想他来通风报信是对还是错。 饭局开始前梁太交代过他如果有其他情况就进门知会她一下,看到梁生来了,表情还不太妙,便急急地进门通报,但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举动显得多余了。 出门时他再三在心里问自己,真的不会影响夫妻感情吧? 饭桌上,宋明旭眼睛眨得快抽筋了,林斐还是没有推进到下一步。 心想她该不会真的喝懵了吧,所以看不懂暗示。 “赵老板,我们再走一个,今晚很开心您能和我分享这么多创业经验,我受益匪浅。”林斐站起身,举起酒杯。 赵老板面露苦色,但氛围都到这儿了,他端起酒杯,缓缓起身。 林斐主动碰杯,特地将杯口低于赵老板的杯口,他吓得往下移,差点把酒洒出来。 “林老板,您太客气了。”赵老板不停地摆手,笑了笑,脸颊凸起的酡红显得憨憨的。 林斐一口喝完,还将杯子往下扣,不剩一滴,已经一口闷完了:“这是应该的,您喝。” 赵老板实在喝不下去了,摆了摆手:“林老板,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酒啊,我真是喝不动了。” “那行,我们喝些白开水。”林斐麻利地拿过旁边干净的玻璃杯替三人满上。 赵老板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松了一口气,林斐松口的那一刻,他感觉小命保住了。 本以为女孩身板子小,喝不了,没 想到是个海量。 林斐笑眯眯说道:“赵老板您也知道我今晚请您吃饭的用意,我学长肯定也和您说过,我也不绕弯子了。” 宋明旭眼睛不抽了,唇角抽了又抽。 从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两小时,她就没让赵老板的酒杯空过,还不算绕弯子? 难不成是想喝晕对方再聊,拿下单子的几率比较大? “我知道,我的民宿确实要是做民俗主题,但我也没想好定哪种,因为春溪的特色文化也不仅有你们壮锦。”赵老板感到为难,“林老板,真不是我不讲情面,希望您能理解。” 宋明旭脸一秒变黑,忍不住想要掀桌。 饭吃了,酒喝了,礼收了,折腾一晚结果说不给予考虑,纯属蹭啊?那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来啊! 林斐看出宋明旭的不悦,冲他使了使眼神,劝他冷静。 “赵老板现在考虑的是哪方面的文化主题?”林斐其实也想骂娘来着,蹦蹦跳跳一晚上,好话一箩筐,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再有就是古宅吃一餐价格算平民,但是送出去的茶叶不便宜啊!若不是宋霁礼给了友情价,她都买不起。 她都想好了,要是真的谈不下这一单,她走前就把茶叶提走,虽然不懂茶,也不可能便宜了别人。 眼下还没结束,还有机会。 林斐努力拉回理智,面带微笑。 “你们书记也给我推荐了壮锦,优先考虑也是这个,前两天有一家织坊找上我,他们那边的成本价更低,而且工期短。”赵老板说,“前期投入很多了,装修上我得控制好成本。” 林斐明白了,是有打算做壮锦主题,但不打算用人工纺织,倾向于机织。 供货的还不知道是哪家织坊,应该不是春溪,现在街道只有阿奶在织壮锦。 而且街道办认定他们家是春溪唯一壮锦织坊,过年那会儿还有不少游客慕名来参观。 “赵老板,据我所知人工纺织确实贵,但是比起机织相差不大,人工织出来的质感和机子是没法比的。”林斐耐心说,“而且您的民宿是开在春溪,为何不用我们街道织坊的布呢,这可是能给您增加不少噱头。” “小妹啊,你言重了。”赵老板摆了摆手,觉着林斐还是太年轻了,做事还是思考得不够全面。 “哦?怎么说?” 林斐脸上保持着笑容,心里骂骂咧咧。 先是忽然将自己放在上位者姿态的赵老板,接着是江华,这人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烂,都招的是什么商家啊,惯会拿乔的。 都到这了,她劝自己还是得争取,不能让前面的努力打水漂。 赵老板靠着凳子,这个姿势显得啤酒肚更大了,他摸了一把,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我们的大部分投资是在建民宿和床品的选购,你说的这些啊,都是次要的。壮锦也就挂在那,没几个人会看。” “赵老板您说的没错,我有一些补充想法,您要不要听听?”林斐斟酌用词,挑顺耳的话说。 林斐虽然还微笑着,但熟悉她的宋明旭知道她耐心快到极点了。 他这学妹啊,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不过她聪明在大事稳重,不会冲动,也从不掉链子。 赵老板哈哈笑,为了显示自己意志坚定,迂回了一下:“我都已经想好了,不过你们年轻人想法多能理解,不妨听听。” “如果按照赵老板的逻辑,只需要建好房子,买好的床品就可以,那您不如将民宿选址在市中心附近,那的客流量大,完全不需要愁,就算环境一般,如果价格实惠,还是可以招揽到住户,没有必要选址在春溪。”林斐说,“而且您目前的理念和小宋总完全撞一块了,这也是江华书记为什么要把新建的民宿定为民俗主题,这样的话您和小宋总的经营理念才不会撞到一起,春溪地方小,一下子两家一样的民宿,对你们都不好。” “我确实是民俗主题民宿啊。”赵老板纠正。 林斐:“赵老板怎么看待民俗文化?又怎么看待春溪文化?” 这可问到了赵老板,他抿紧唇。 “我给赵老板讲个故事吧。”林斐抓住了机会,露出的笑真诚了几分。 赵老板挑了挑眉,对林斐的称呼又变成了尊称:“您说。” “有一个女孩,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她从小懂事,三岁便开始帮爸妈干农活,还要帮忙带弟弟妹妹,洗衣做饭,她一米五不到,却要挑着比自己还重的水,每天三趟,风雨无阻。十三岁那年,妈妈得知镇上织坊的老师傅招学徒,每个月都能有补贴,便将她送了过去,她发现在这里不用烧柴火被熏得眼睛睁不开,也不用每天踩在泥地里,衣服总是沾满泥垢,她能在这里做着梦寐以求的事情,一日三餐都能吃饱,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棉织机前,织漂亮的布,而且师傅对她好。为了能留下来,她比任何人都卖力,也从师傅那学到了更多的技术。” “她本以为能做一辈子,以后就算不能继承织坊,她也能继续织布,给师姐师妹做帮手。好景不长,她满十八了,媒人来家里说亲了,师傅不好留她,只能送她回去。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回家,因为有她每个月给家里的补贴,弟弟妹妹吃得饱穿得暖,长得比她个还高,比她还胖,爸妈还买了一头牛,一家人过得过得非常滋润,她站在那,显得格外多余。” “才知道他们迫不及待叫她回来,是因为男方给的嫁妆丰厚,不仅能让一家人不愁吃,还能让弟弟上学。可能父母的偏心和弟妹的不关心,又被迫从喜欢的织坊离开,她答应了来说亲的媒婆,嫁给了一个外地,大她八岁的男人。结婚后他们在镇上住了半年,后来跟着他一起回了家乡。” “有一段时间生意不好做,男人也赚不到太多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她拿着存了一年的钱,请街道最好的师傅给她打了一台棉织机,她就大着肚子开始织布,先是补贴家用,后来又凑够了儿子的学费。儿子上大学后,她接的活也逐渐少了,唯一一次久坐在棉织机前还是因为儿子娶妻了,想给他们做婚服。本以为苦了一辈子能过上好日子了,但一场人祸带走了她的丈夫。” “后来呢?”赵老板听得入迷,忍不住追问。 “她并没有沉浸太久的悲伤,因为没过多久她的孙女诞生了,又因为儿子儿媳工作忙,只能由她带着孙女在家,但老天爷还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在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带走了她的儿子和儿媳,那以后家里只有她和年幼的孙女。为了供孙女上学,她又将角落吃灰的棉织机搬了出来,白天出去做零活,晚上织布,日复一日,终于等到孙女考上了大学,她为了感谢这些年曾帮助过她的邻居,开了一家壮锦织坊,努力接单子,做最重的活,得到的报酬都和大家平分。” “她这辈子吃了许多苦,得到的甜太少了,但她从不埋怨生活,就用那股韧劲织出一匹又一匹精美的壮锦,把日子过出花来。” 林斐停了下来,“这个故事,赵老板觉得如何?” 赵老板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她是你阿奶吧。” “是,我小时候不懂事,一直觉得阿奶天生脾气烈,待人苛刻,后来为了帮她申请非遗传承人的身份,需要一些证明材料,我跑了一趟她的家乡,在她学习的织坊见到了她的师姐,才了解她的曾经。”林斐笑了笑,“赵老板我的故事能不能让您对民俗文化有了更深的了解?” 赵老板笑了笑,举起了刚才喝不下的那杯酒:“民俗就是情怀,我知道了。” 他一口喝完:“小林,我喜欢你的故事,也觉得这则故事能使得我的民宿更亮眼。” 林斐笑得甜甜的:“您喜欢就好,那我们……” “我后天联系你,让助理和你敲细节,也正好去看看阿奶织的布。”赵老板说,“我欣赏你,这单生意我做。” “好嘞!那我们说好了。”林斐要去拿酒。 赵老板摆手:“不能喝了,要不然回去我老婆该念叨我了。” 宋明旭适时站出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叫司机送赵老板回家。” 林斐跟着宋明旭到大门口送人。 叶经理还让厨房送来了一道特色菜,这是林斐事先交代好的,让赵老板带回去给太太尝尝。 面子给的足足的,赵老板别提多开心。 车走后,宋明旭双手撑腰,疲惫地叹了口气:“行啊木木,这都让你搞定了。我本以为生意黄了,没想到你一则小故事扭转了局势。” 林斐也揉了揉腰,累得够呛:“你真当我是在讲故事啊?” “难道不是吗?”宋明旭都听得落泪了,想到了那个热情招待他的阿奶原来曾有这么悲惨的经历,心就酸酸的。 林斐撇嘴:“学长,下次我给你讲故事,你把生意给我吧。” 宋明旭云里雾里,又是什么意思? “你啊,来之前能不能打听一下赵老板的经历。”林斐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宋明旭实在好奇,也不管已经凌晨了,给家里的大哥打去电话。 都是做酒店生意,赵老板在业内小有名气,很快便打听到了。 原来赵老板的母亲和阿奶前半生经历差不多,但她没能等到赵老板发家就去世了,难怪方才追问林斐这么急。 宋明旭追回包厢,坚持不懈问:“你的故事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这家伙该不会拿下生意乱编的吧,那他流下的泪又算什么? 林斐拿好外套和包包,路过他停下脚步,笑了笑:“半真半假。” “好啊,你胆子挺大,语气这么真。”宋明旭对林斐的认知再次刷新。 林斐用赵老板的语气说:“年轻人做生意,不要太死脑筋。” 宋明旭佩服她。 说不定今晚全在她计划中,就等着赵老板入局。 但她以后能不能和他通个气,一晚上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你去哪?我送你!”宋明旭意识到他喝了酒,改口说,“我让司机送我们。” 林斐疾步往外走:“哄老公去了,十万火急,你自己回家吧。” 哄老公? 宋明旭出到包厢外东张西望,她老公人又在哪?- 林斐外套都来不及穿,跑向悠然院。 一把推开院门,直奔会客厅。 梁延泽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连续敲击桌子三次行扣手礼,谢过宋霁礼递来的茶。 她进门时,他淡淡看去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下。 食指和中指夹住盖钮,沿着碗沿轻轻一转,悬停盖碗。 林斐想多了吧。 怎么感觉在暗示她刀就悬在脖子上。 “嫂子结束了?泽哥等你许久了。”宋霁礼笑说,“你们夫妻聊,时间不早了,你们留宿也行,我今晚得回家,明天还得去相亲。” 林斐一直盯着宋霁礼身影,直到消失在院门口,她才小跑向梁延泽。 “霁礼哥要相亲?”林斐追问,“哪家千金啊?” 梁延泽笑眯眯问:“这是重点?” 林斐感觉男人的笑令人瘆得慌,直接往他怀里扑:“好累啊,我们回家。” 梁延泽嗅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轻皱鼻子:“喝了多少?” “不记得了,微醺而已。”林斐耍无赖地靠着他肩膀,“我拿下了赵老板这一单,马上就要有五位数的钱进账啦!厉害吗?不夸夸我吗?” 梁延泽站起身,拿过她手里的衣服,展开:“伸手,穿好,我们回去了。” 林斐察觉不出男人到底开心还是生气,但他没夸她,肯定心情不好,瞬间变得乖巧,听话照做。 车子停在街道外的露天停车场,因为来时这边在做活动,路被封了,只允许行人进出。 一出大门,林斐踉跄几步,跌到梁延泽怀里:“好晕啊,走不动了,要背着走。” 她还悄悄眯开一边眼睛,观察梁延泽的表情。 梁延泽扶好她,下了几步阶梯,低下身子,略微无奈说:“上来吧。” 林斐开开心心地蹦上去,好在梁延泽底盘稳,不然两人就要摔地上了。 梁延泽站起身,将她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紧一些,垫在她身下的手还拿着她的包。 林斐紧紧地从身后搂住他脖子,冲他哈气:“我臭吗?” “老实点。” 梁延泽没躲开,她大胆地亲了过来。 啵唧一声,在空旷的街道格外响亮。 “你就是生气了。”林斐笃定说,“你都没夸我,一句都没!” 她就跟闹着要买玩具的孩子一样,身子乱扭,表达抗议。 “别乱动,会掉下来。”梁延泽深吸一口气,“是有一点,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来饭局有你的目的,所以我并没有去打扰。” 林斐安分下来,下巴搭在他肩头,目光落在他帅气的侧颜:“那……你会怪我么,明明我和你说一声就好,还偏偏要自己宴请赵老板。” 林斐收紧力度,贴得他更近了些:“梁延泽,我不需要伴侣为我遮风挡雨,我可以自己冲锋陷阵,穿过黑暗。但我需要他在终点等我,为我喝彩。” 梁延泽懂她。 她不是菟丝子,需要攀附他人,她是热烈的凌霄花,以枯叶为养料,伸长到阳光下去,去绚烂绽放。 “一定要在终点等我,不然我心难安。”林斐小小声说。 她不要温室,她要他共享披荆斩棘而来的荣光。 也不要他永远站在她前面,挡掉所有打来的风雪,而是同她并肩,一起面对。 “我对你的事业没有任何不满意,下次可以和我报备再清楚一些,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得确定你的安全。好吗?”梁延泽如果真的生气就不会在悠然院饮茶了。 林斐用力点头。 “恭喜你,拿下人生第一个大单子。”他笑说。 林斐又开始乱扭动身子:“啊——你再说一遍,我喜欢听。” “别动,真的要掉下来了。”梁延泽无奈极了。 林斐手脚并用抱紧,他寸步难行。 折腾了许久终于到家,林斐心情好,洗完澡后拉着顺顺给它绘声绘色讲饭局上的事。 “来,夸妈妈。”她点了点顺顺的鼻子。 顺顺听不懂,呆呆地瞪大眼睛,喵了一声。 林斐很受用:“真乖,我给你吃冻干。” 她掏出小零食,放到已经空了的碗里。 “回房,休息了。”梁延泽出现在房门口。 林斐擦干净手,飞奔过去,梁延泽配合地抱紧她。 “刚才风太大,没听清楚,你再夸我一次。”林斐厚脸皮讨夸奖。 梁延泽在顺顺吃完零食之前,将门关上。 “慢慢来。” “夸奖稍后说,我们先算生气的账。” 林斐懵住。 不是说好不生气了?怎么又绕回去了。 梁延泽捏住眼镜腿,脱下金丝边眼镜,放在床头柜。 他垂眸看着她巴掌大的脸蛋,笑说: “出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是太久没罚你了,嗯?”—— 作者有话说:想起开文之前和基友聊的引导性恋人的话题,我也写过不少这类型的CP,而且逐渐的也不喜欢写同质类的CP相处模式,会很容易没有创作激情,但并不排斥写一个题材,因为有些东西就是XP,我可以一直写先婚后爱、破镜重圆、暗恋文。 说回来非文和梁医生,他们这个类型的引导性是我第一次写,就像文里写的,非文可以一个人勇敢穿越黑暗,战胜困难,是因为她的生长环境决定了她必须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必须成长起来才能对抗生活的困难,但人都会有自己渴求的东西,她在走身边的人从未走过的路,无法明白自己做得好不好,所以很需要肯定,需要有个人真诚、认真、走心地告诉她,你很棒,做得没错,要坚持走自己的路,这就是梁医生的引导性。于非文来说,学历、家世和年龄都不是问题,她确实稍逊一些,会多想但不会深陷,毕竟这些不是重点,她专注于提升自己,努力地想要和他并肩走下去。可能童年太孤独了,这种陪伴对她来说特别的珍贵。也正是因为非文这样的性子,在面对底色是悲惨的梁医生,她能去包容,去理解,去爱他,满足他所渴求的热烈。 [撒花]好啦,恭喜我们非文老板靠着自己的大智慧拿下人生第一个大单子。 还是66,爱大家啦! 第36章 多雨时节 林斐手撑着床头软包,凹陷出一个掌印,脖子往后仰,喘和吟止不住地从口中泄出来。 放在梁延泽肩膀的那只手控制不住地紧抓,留下一道鲜红的抓痕。 他的大掌紧紧地握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另一只大掌掐在她脖子上,霸道地掌控着她。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虚虚地掐着,但快到时,力度加大了一些。 并不会令她难受,反而更有安全感。 她喜欢被主导,更喜欢他和自己的道德感拉扯,看他睫毛颤动的频率,感受空气中越发浓稠的暧昧。 他指尖的薄茧擦过锁骨和肩头,她抖得不行。 “喜欢?”他轻笑问她,“这么爽?” “喜欢。”她主动去吻他,“很爽。” 他告诉她,要做个乖女孩。 所以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不能任性。 “不夸我吗?”她断断续续问。 梁延泽淡漠地挑了挑眉:“谁允许你和我讨夸?” 林斐趴在他肩头,说:“怎么办?你的语气让我好兴奋。” 一个巴掌落下。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他训斥道:“专心点,别脱离角色。” 蛮不讲理的掐吻落下。 她的错了全部被吻掩盖。 他们周身的氧气变得稀薄。 柔软地嘴唇贴在一起,好似激烈地拥吻才能让心脏鼓动得不那么厉害。 他微微拉开距离,爱重地吻她鼻尖、眼、眉。 她却一点耐心都没有,但他稳稳控制住,不让她有别的动作。 又一次加速。 她拉开男人的手,紧紧地抱住他脖子,实在听不下去自己的声音,咬住他肩头,直到结束。 他那没出来。 两人还是面对面的姿势。 林斐喘了好久,感觉心脏下一秒要炸开。 臀下面的地方刺疼刺疼,他动手时,她生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说了许多句错了也没用,他说该受的罚不能少。 林斐找回声音,开口第一句就是:“梁延泽,你这个混蛋!” 梁延泽手不费力地将她往上抬,出来后快速脱了,绑好死结,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瞥了一眼鼓囊囊的小孩嗝屁袋,从量可以看出他憋了有多久。 算起来,他们差不多半个月没做了。 她还坐在他怀里,低头就和那家伙打了照面,默默移开,心生不妙,总感觉不会这么快结束。 “今晚真的累了。”林斐搂着他,说话黏糊糊的。 梁延泽转头,贴在她耳边,微微一笑说:“刚进去时你说微醺做起来更有感觉。” 林斐脸又红了一个度,捂住他的嘴巴:“你不准学我说话!” 梁延泽将她手拿开:“没学,是复述。” “啊!总之你不准说!”她也是爽./懵了乱说的。 男人亲了亲她脸颊:“休息够了吗?继续。” “我要……下来。”她不想在上面了。 “不要反驳我的话。”梁延泽强硬说,“不准动。” 经过今晚,她将再也不对占据上面的位置有执念。 腿打颤不是开玩笑的,下床去浴室清洗时,整个人都是飘的。 他在她身上留的痕迹不仅私密,位置也很变态。 腿根、第五肋骨、背部脊骨。 在他种下红痕的那短短几分钟,她害怕又激动,感官的刺激下,她将他紧紧搂住,仿佛在向他求饶,却嘴硬不愿说。 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已经清理干净,黏腻潮热的空气都变清新了。 男人和刚才完全两个模样,他穿着柔软的绸缎睡衣靠在床头,肩宽腰窄,隐约能看到结实的胸肌,头发软软地遮住额头和眉峰。 他含着笑,暖黄色的灯光在黑发上留下几个亮块,显得格外温柔。 “这是什么?”林斐直接拉起上衣,指了指胸。 梁延泽:“第五肋间,心脏跳动最强烈的地方。” “所以,你在亲吻我的心脏吗?”林斐懵懵地问。 梁延泽很喜欢她的这个比喻,点了点头:“在感受你心脏跳动。” 甚至会在想—— 如此狂烈地跳动,是爱吗? 林斐站到梳妆台前,看着两个交叠的吻痕入了迷。 一个强烈的念头突然蹦出来,没多加思考便问:“在上面纹身……会疼吗?” 她也是随口胡扯,真要纹也是下面的肋骨处。 “怎么会想在上面纹身,别开玩笑。”梁延泽掀开旁边的被子,“过来,休息了。” 林斐小跑过去,整个人埋紧柔软的被子,脚搭在梁延泽的大腿上,没脸没皮说:“腿暂时并不上了。” 梁延泽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非文,说话委婉些。” “为什么要委婉,我说实话。”林斐抱住他的腰,“屁股也好疼啊,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啊。” 梁延泽黑了灯,不敢再坐着了,感觉她还会语出惊人。 “梁生,罚完了,得有夸奖吧。”她蹭了蹭他脖子,“给我念故事吧。” 梁延泽宠溺笑了笑,她在他这还真的跟一个孩子一样。 过了会儿,他问:“想听什么?” 林斐没有回答。 她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越发绵长,看样子是睡着了。 他微微偏头,亲了亲她鼻尖:“晚安,非文。” 林斐睡到了下午一点,腰酸背痛,腿还有点抖。 店铺有若姨帮忙看着,她一般隔天去一次,如果比较忙或者有紧急的事,她也会过去。 心想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吧,实在不愿意动弹。 打开微信,宋明旭发来了二十条未读消息,林斐还以为出事了,赶紧点进去。 早上十点,他醒来后一直不停地说昨晚应该带着合同去,万一酒醒了,赵老板后悔怎么办,又或者有其他店家出来截胡,生意还是要黄。 林斐:【学长,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宋明旭:【祖宗你终于醒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斐无所谓说:【你放心好了,毕竟要在春溪开民宿,明天他绝对会去我家织坊,我敢保证只要他去,就一定答应从我这买壮锦。】 宋明旭依旧不安:【这么自信?真的假的,还是你又要放迷雾弹。】 林斐做事和她性子一样跳脱,而且采取的手段非常人逻辑,好听是奇思妙想,不好听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林斐不想把大好时光放在和宋明旭扯皮条,只说:【明天你也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次日一大早,宋明旭比赵老板还先到,阿奶招待他一块吃早餐。 临近十点钟,林斐慢悠悠地骑着小电驴进院子。 放好车冲进屋子,缩着脖子大喊:“冷死了冷死了,阿奶火炉在哪,我要烤火!” “在这。”坐在角落烤火的宋明旭出声。 林斐脱掉手套和头盔,挤到火炉旁,手摊开贴近热源。 “你怎么来这么早?”她鼻子被风吹红,吸了几下,“你该不会紧张到一晚上没休息好吧?” 宋明旭闭上眼,掩盖住眼中的红血丝:“你知道还不告诉我。” “哎呀,学长你就少操心啦。”林斐和他插科打诨,“我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你还没娶老婆,要好好保养你的脸,女生看到才会喜欢你。” 宋明旭更憔悴了。 她到底怎么做到恶毒的话顺嘴就说了。 阿奶端了热粥和小菜出来:“吃一点暖身子。” “阿奶,我吃不下了,已经在家吃过了。”林斐吃完了梁延泽煮的面条才出来的。 今天工作日难得碰上他休息,若不是和赵老板约好,她今天可能会和他在家赖一天。 阿奶放下盘子,拉开凳子,强势说:“赶紧过来坐好。” “好吧,我就吃一点。”林斐为了不辜负老人家的好意,乖巧坐好。 “你昨天和我说今天有人来家里做客,是谁?”阿奶折返回来,“还让我做拿手菜,是小泽家的亲戚吗?还有他妹妹和妹夫难得来江都,怎么不带他们来春溪玩玩。” 林斐无视掉阿奶后面的唠叨,眨巴眼睛,开玩笑说:“不是,是财神爷,给我们爆金币来着。” 阿奶上前弹了她脑门一下:“你 这孩子说话,没个正经!” “阿奶你就别管了,等会人来了之后你就热情招待他,然后给他看看你织的布。”林斐喝掉最后一口粥,腮帮子鼓鼓的,咀嚼起来像一只在腮囊藏粮的仓鼠。 阿奶:“来……谈生意的?” 自从林斐帮忙拉到母女俩的单子,还将文创小店经营得风生水起,她便不敢小看了。 自家孙女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没错,而且绝对让你惊喜。”林斐擅长制造惊喜,也喜欢别人亲手拆礼物,所以暂时保密,由赵老板来告诉阿奶。 差不多中午十二点,赵老板到了,还带着助理。 林斐介绍他们和阿奶认识,接着招待他们在家用午饭。 同在一张饭桌的宋明旭很快明白了林斐所说的只要赵老板肯来店里,绝对能谈成这一单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赵老板对林斐所说的小故事深信不疑,在面对和自己早逝的母亲有“相同”经历的阿奶,他这顿饭吃得眼眶湿润,对阿奶无比的尊敬。 午餐之后阿奶带赵老板参观织坊。 趁着这个间隙,宋明旭将林斐扯到前面的小店。 “老实交代真实版本的故事是什么?”宋明旭心跟挠痒痒一样,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林斐斜乜一眼:“学长,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 “不管,你你快说!”宋明旭抱着手。 看在宋明旭忙前忙后的份上,林斐大发慈悲说:“出入不大,我只是修改了细节。” “细节也给我好好说清楚。”宋明旭催促。 林斐:“阿奶因为爸妈偏心和弟妹好吃懒做,所以主动跑镇上的织坊做学徒,还有一个原因,她一直羡慕那些会女红的女孩,自己也想学织布。认识我阿爷是因为他是布贩,常来织坊进货,一来二去认识了,知道阿奶有一群吸血的家人,所以把攒到的钱用来娶阿奶,结婚后她便和家里人断掉了联系。后来是因为我太爷爷身子骨不好,阿爷要回老家,阿奶才从织坊辞掉学徒的工作,一起到这定居了。” “就……这些吗?”宋明旭听完心情更复杂了。 如果说给赵老板的那一版故事是命途多舛,那这一版故事则是凄惨,阿奶这一生所遭受的恶更多,他不免得更惆怅了。 “以我俩的关系还能骗你?”林斐在小沙发坐下,“阿奶常和我说命运是靠自己争出来的,她的命也是自己争的。” 这也是她在阿奶身上学到的,万事要为自己争一争,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宋明旭排着她坐下:“你为什么想开壮锦文创小店?” “一是因为不想再每日打卡上班,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家人。二是因为阿奶喜欢,我想替她做点什么。”林斐说,“没什么伟大理想,全是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也很伟大。”宋明旭起身,“他们应该快谈合同了,走吧。” 赵老板非常满意,一直在夸阿奶织的布好,当成就让助理递了合同。 阿奶一听是十万块钱的大单子,手压在胸口,差点要晕过去。 “阿奶,都看着呢。”林斐咳了咳。 阿奶问:“该不会是诈骗吧?” “我千辛万苦给你拉来的单子,你一句诈骗否认了我的努力,我可要哭了。”林斐拍了拍阿奶的肩膀,“放心好了,绝对真。赵老板是来我们春溪投资做民宿生意的,还是江华招来的商户,不信你等会去对门问问他。” “十万啊!”阿奶还没同时见过这么多钱。 十万是有点超乎林斐的预料:“但你看,赵老板要两匹大布挂大堂,然后还有十个吉祥图案,你的工期只有半年。阿奶,钱也是不好赚的。” “你说的对。”阿奶心想还是孙女想得周到。 林斐和赵老板签了合同,助理转了三万的定金,成品会在八月份交付。 阿奶送他出门时还让他有空常来家里吃饭,赵老板高兴得买了一些文创品,说是送给家里的太太和孩子。 林斐给打了七折,还送了一枚若姨最近做的胸针。 人走后,阿奶终于敢放声大笑。 “晚上叫小泽过来,今晚我给你们做大餐!叫江华和小映他们一起来吃饭!”阿奶两手一拍,哼着歌回织房了。 宋明旭先回民宿看店了,晚上再过来吃饭。 若姨竖起大拇指:“阿斐,你真牛,高姨干了一辈子,没想到晚年靠孙女发财致富。” 一通电话打断,林斐只能先出门接听。 十五分钟左右,她从外面回来,喜笑颜开:“若姨,我还有更牛的消息,你听吗?” 若姨琢磨了一下,想起了是什么:“博物馆寄卖通过了是不是?” “是,那边对我们的明信片和发饰很感兴趣,还有胸针。”林斐指了指柜台最后一枚胸针,“若姨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当时提交的材料是没有胸针的,林斐想了想,还是加了上去,后来才告诉了若姨,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 但她不但不生气,还承诺说如果过来,立马加入生产。 下个月要交一批货到博物馆,她们得提前规划起来。 若姨精力比林斐还高,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若姨,你要不要休息会儿啊?”林斐问。 一整个下午若姨都在整理商品,最近新凿墙做了一个橱柜,不仅可以展示文创,还可以作为打卡点,能吸引更多客户。 若姨笑说:“你让我干,我乐意干,干得开心。你不知道啊,街道有多少人羡慕我,你们家待人和善,你开给我的工资也高,不过你放心,我没往外说,就是最近买了一些新家电,他们猜出来的。” 说到后面,若姨走到收银台前,小声吐槽:“那些闹罢工的人肠子都悔青了,有些难听的话我得说,你别说姨刻薄,我这是实话实说,大家做邻居就该将心比心,能帮则帮,她们小心思太多,在你的大好日子闹那一出的都不是好人,我记她们一辈子不好!” “谢谢姨疼我。”林斐殷勤捧着。 若姨回去擦橱窗,和刚才的阿奶一样,快乐地哼着本地的歌谣,卖力干活。 太阳快落山时,来了几个大学生。 林斐笑着迎接他们:“欢迎光临。” 四人对视一眼,一个高挑的女生怯生生地走向林斐,向她说明来意。 “老板您好,我是江都大学传媒专业的学生,我们最近有一个小组作业是拍摄非遗的,在网上看到了春溪民俗活动的宣传,今天逛了一整天,但好像来的不巧,没有遇上民俗活动,看到你们家是卖非遗壮锦,想问问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取材?”女生手不安地绞着,生怕被拒绝。 林斐灵光一现。 传媒专业还要拍摄他们店铺,这不是大好的宣传机会么! “可以啊,你们想什么时候拍?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江都大学毕业的,你们叫我学姐就好。”林斐笑容友善,特地放轻语调,一句话拉进彼此的距离。 女生没刚才拘谨了,笑问:“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回头和我表妹说一声,她也是江都大学的,还学过摄影,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想法。”林斐贴心问,“现在拍吗?” “我们今天是来采风的,具体的拍摄计划还没定,回去还需要准备一下。”女生生怕林斐反悔,语速飞快,“我们下周过来可以吗?” 林斐:“可 以,我们加个好友吧,你要想过来随时联系我。” 加完好友,四人进门逛了一圈文创店,对明信片特别感兴趣,还有人买好后现场给亲友寄去。 四人有说有笑的离开,都在感谢林斐的好心,不然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阿斐,这样好吗?”在一旁听的若姨走过来。 林斐:“江都大学的传媒专业是王牌作业,不管能不能宣传,但是他们拍出来的质量不会低,后面可以让街道联系他们,征来用作宣传片。而且读过大学的都知道做小组作业很累人的,他们跑了一天也辛苦了,能帮则帮吧。” “还是你们读书人脑子转得快,赚钱方式多样还灵活。”若姨由衷佩服,“江华就是,最近邻居们都在夸他来之后街道改善不少,衣食住行都好起来了。小映也是,开的咖啡厅在网上小有名气,不少人慕名而来,连带着街道的其他商铺也跟着赚。” “若姨,别人我不知道,看得出你心好,逢人就夸。”林斐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今晚留下来一块吃饭。” 林斐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显示是池垚班主任。 让若姨先看店,她走向里屋接电话。 “谭老师您好,我是池垚的表姐,您有什么事吗?”每次班主任的电话打来,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谭老师严肃说:“池垚最近和同学闹矛盾了,我要他叫家长来,结果他叫了一个男人,说是姐夫,他姓梁。我印象中你还没结婚,所以想打电话来问问你情况。” 林斐:…… 这臭小子,犯事了不敢和家里说,倒是知道找绝对不会骂他的梁延泽。 “那位确实是我先生,家人最近都忙,他正好休息所以才过去的。”林斐回屋取东西,跨坐上电驴,“谭老师麻烦您稍等,我马上到学校。”——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害羞][害羞][害羞][害羞][害羞] 还是66,爱大家!求评论和营养液呀! 第37章 多雨时节 林斐赶到学校碰上下午放学,人潮如织,学生们都往外涌,门卫不允许车辆通行,她车子只能停在校门口,一路狂奔向教学楼。 到了池垚班级所在的楼层,老师办公室就在同层的走廊尽头。 门口,池垚穿着灰白色校服站在冷风中,少年还没长开,从侧面看薄薄一片,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显得尤为可怜。 林斐走过去,池垚抬起头,两人视线碰上。 很快,他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脚尖,努力缩小存在感。 林斐不着急进门,抱着手盯着他,冷淡说:“从头到尾交代清楚。” 事到如今,池垚想瞒也瞒不住,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听完事情经过,林斐眉头直皱。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找梁医生干嘛?”林斐问出了一路上都在困扰她的问题。 池垚声音越来越小:“你这样……我怎么敢说,姐夫一看就是讲道理的人。” 林斐嗤笑几声:“你姐我不讲道理?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就觉得全家只有梁延泽不会骂他。 池垚不敢回话,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只有老实认错和保持沉默才能少被骂。 “池垚你记住,我和你之间产生了信任危机,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你以前多次叛变我都大发慈悲放过,但和今天的事是两个性质,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好好反省自己。”林斐冷傲地抬起下巴。 池垚明明比林斐还高,此刻像鹌鹑一样缩着:“姐,我错了。” 林斐:“你做好给我当一辈子仆人的心理准备吧。” 此刻池垚想替自己发声,很早前他就是她最忠诚的家生仆了吧,不对,二姐才是忠诚的家生仆,他最多算家生仆。 “姐,我错了。”他重复着说了就少被骂的万能认错话。 林斐将手套塞到池垚怀里,进门前瞥过一眼:“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梁医生亲自来,你少使唤我老公!” 池垚还是那句话:“姐,我错了。” 林斐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恶狠狠剜去一眼,推开了教师办公室。 进门后,她最先看向梁延泽,甚至还有闲心欣赏他今日的穿搭。 半高领紧身毛衣搭配同色系的毛呢外套,很经典的daddy穿搭。 “池垚姐姐,你来了。”谭老师站起身。 林斐收回目光,终于看向其他人。 “我刚才已经和池垚了解过情况了。”林斐走到梁延泽身边,抱着手,“我要求你给他道歉。” 坐在长凳上的男生和男生家长都被她的霸道震惊到,甚至她都没有询问一下当前的情况。 谭老师温声解释:“池垚姐姐你可能不了解情况。” 林斐摆手,盯着凳子上的男生,冷脸说:“我不管你们刚才聊了什么,协商出什么解决办法,你今天必须给池垚道歉。” 谭老师越发感觉心累了,刚才的局面就够僵了,池垚叫来的男人看着气质温润如玉,斯文讲理,实则寸步不让,态度严厉,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不容置疑的口吻令人不知如何反驳,两家谈了许久也没进展,以为林斐来了之后僵持的局面会有所缓和,没想到她上来就直接强硬地提要求。 “要道歉也应该是那个小子给我儿子道歉。”男生家长刚才一直被梁延泽堵话,心里憋着一口气,看到林斐是个女的还是年轻人,站起身凶了她。 梁延泽不悦蹙眉,站到了林斐前面一点的位置:“这位家长,对我妻子放尊重一些。” 林斐拉住梁延泽袖子,示意他往旁边稍稍,然后她用着还要凶的语气怼回去:“池垚凭什么要给校园霸凌者道歉?你不该好好问你儿子做了什么?今天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三番两次仗着自己是副班长,学习成绩不错,还是老师眼前的红人,带头在班里取笑池垚。我们池垚的爸妈是离婚了,但他有人教,三观正,从来不会取笑同学。” 最后一丝理智没让林斐骂男生,她不屑和校园霸凌者做一样的事。 男生爸爸理所应当说:“只是孩子之间拌拌嘴,而且他也没受什么伤。” “这位家长,你要真这样说,我们池垚骂他矮骂他丑,骂他除了学习一无是处也可以了?我也只是骂骂,他也没受什么伤啊!”林斐骂完全场都静默了。 被人揭短的男生瞪大眼睛,满脸窘迫。 “我哪说错了啊?”林斐更嚣张了,虽然外貌攻击不道德,但谁让对方先惹了她的人,“事实就是我们阿垚长得比你高,长得比你帅,你嫉妒他所以才攻击他。” 谭老师咳了咳,提醒道:“池垚姐姐,我们是在调解纠纷。” 而不是制造新纠纷。 “没什么好调解的,你,出去给池垚道歉!”林斐指着门口说,“你是你爹妈金贵的儿子,池垚也是我们家金贵的孩子,你爹妈有结婚证就了不起?你如果不会反省自己,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校园霸凌者,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不怕你就试试。” 梁延泽抬起手,压在林斐的肩上,意在提醒她注意一下,不要越说越激动,火气大容易伤肝。 而林斐会错意了,反而觉得他的行为是在鼓励她,狐假虎威说:“我老公是医院的主任,我们家是开医院的,认识不少人,警局有认识人,教育局也是,你想闹也行,我们换个地方找人评理,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该找警察。” 男生家长听到要报警,他们还有人脉,脸变了好几个色。 “池垚姐姐,找警察就没必要了。”谭老师忽然有些后悔给林斐打电话了,男人虽然强势但起码比较冷静,多僵持一会儿,男生的爸爸估计就不闹了,再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 如今事情 已经进入了不可控局面。 林斐扯了扯梁延泽的衣摆,学着男生爸爸的语气,一通胡扯:“老公,我受不了这委屈,他爸妈有一本结婚证就能霸凌人啊?我小姑的离婚证就低人一等吗?咱们去报警吧,你快联系你堂哥他们,赶紧给李局长打电话,我们被人给欺负了。” 梁延泽差点笑出声。 也就她能严肃地说出这一番话。 他也十分配合说:“直接给廖厅长打电话吧,事情能办快一些。” “池垚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谭老师上前安抚林斐,“好了,两边家长都来了,也聊过了,我来说两句。” 谭老师担心真的闹开,领导问责下来就惨了。 “这件事情,王乾同学有错在先,我今天把两边家长叫来之前已经和班里的同学问过情况了,王乾同学经常在课间拉小团体嘲笑池垚同学,这件事情我会上报教务处,具体惩罚得等主任他们讨论后再告诉大家。在这之前,王乾你必须和池垚同学道歉,并且写检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出来。” 最后还表明态度。 “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姑息校园霸凌行为!” 王乾心有不甘还想狡辩,旁边的父亲站起来,直接一巴掌甩他脸上:“真给老子丢脸,滚去道歉!” 王乾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捂着脸委屈,想哭又不敢哭。 林斐看到这个场面感到心烦。 没耐心的父亲、没家教的儿子,可见得原生家庭环境多糟糕。 但这一切都不该是他成为霸凌者的原因。 林斐转过身,胳膊贴着梁延泽。 “怎么了?”他抬手圈住她腰身,察觉出她情绪不好,放轻了声音。 林斐摇头:“看到可恨又可悲的人就会觉得莫名心烦,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圣母心泛滥。” “你的反应很正常,善良的人看到恶人的可悲时都会感到不忍。”梁延泽半搂着她,“要不你先到楼下等会儿?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结束了我去找你。” 有了梁延泽的安慰,林斐瞬间平静了下来,于此刻复杂的心情和解了。 她没有强求自己一定挺到最后,按照他说的,先到一楼等着。 林斐的高中不是在这念的,但南方校园的教学楼大差不大,都是合围式教学楼,两栋教学楼的每层楼之间都有走廊连接,四通八达,不需要上下楼,能去到任何一栋教学楼。 此刻正是日落时分,金黄色的光线轻轻洒落在交错的上下楼梯,那说不定发生过无数次擦肩错过的青春故事。 连廊宽阔,不少学生三三俩俩站在阳台边眺望远方,聊聊理想,或者是聊聊懵懂的情感。 看向走廊的尽头,那块四四方方的天逐渐变成曛色,夜幕降临,星星低垂。 放学后的广播还在播放歌曲,广播员播报现在听到的歌曲是高二(1)班的小菡同学点给高三(3)班顾学长的歌,《特别的人》。 林斐靠着柱子,听着悠扬的音乐,会心一笑。 “等久了。”梁延泽出现在楼梯转角。 林斐没动:“他呢?” “事情全部解决好了,我让阿垚先去吃晚餐,还有半小时要上晚自习。”梁延泽走到林斐身前,“心情不错?” “是啊。”林斐看向不远处的深绿又沉默的香樟树,“想起了以前的事。” 学校、教学楼、广播…… 这些放一起,梁延泽很难不多想。 “特别的人?”他问。 林斐:“嗯,这首歌叫《特别的人》。” 梁延泽轻笑,她也跟着一起笑,解释道:“想起了高中学习任务重,都没来得及好好看过学校每个角落的风景,青春错亿了。” “仅此而已?”他的手从口袋拿出来,伸向她。 林斐握住,跟着他往外走:“梁医生觉得应该有点什么?暗恋的学长?忘不掉的初恋?” “嗯。” 他淡淡应一声。 “可惜了,我也想有,但没遇到。”林斐故作惋惜,“我去哪找年纪比我大的?高一还好,心想着高三学长还能看看,但那届高三没帅哥。后来高二、高三,同龄人更是没看对眼。而且我和江华为了争第二掐得很厉害的,每次考试都暗暗发誓一定要对方成为老三。忙到没空考虑恋爱。” 林斐将脸凑到他面前:“你说,如果我们在一个学校会怎样。” 梁延泽咳了咳:“你刚上小学,我已经高中快毕业了。这……不好说。” 林斐忘了,这位大佬中途跳过级。 “那就不说了,管以前怎样。”林斐想起方才在办公室的事,笑出了声,“梁医生你是不是和我学坏了,我说李局长是因为我知道这处城区的公安分局的局长姓李,你还胡诌出了厅长,你真不怕他们揭穿我们啊?” 梁延泽沉思片刻:“嗯……公安厅的厅长确实姓廖,是我堂嫂的哥哥,过年去堂哥家拜访时,一块吃过饭。放心好了,不会被揭穿。” 林斐一秒消音,眼睛眨了又眨。 还真的不是胡说的啊! “梁主任,我忽然不想努力了。”林斐抱住他胳膊,“和你混多好啊。” 梁延泽笑了笑:“今天如果不是你,事情没这么快解决。” “你是在夸我胡搅蛮缠的功夫厉害吗?”林斐得意洋洋说,“面对不讲理的家长就该上这一招,你不能破坏形象,这些事我来就好了,手拿把掐。” 她表情生动可爱,他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后脑勺。 “你开车来的?”林斐发现这是去停车场的路,她的小电车还停在门口。 “嗯,你骑电车来的?”梁延泽收回钥匙,“那一起坐电车。” 林斐从他暖呼呼的怀抱里出来:“你开车回去,我们春溪老街见,我只有一个头盔,可不想半路被交警罚款,那我们可是真的要联系廖厅长了。” “要不别开了,风大。”梁延泽今早本想送她去春溪,她非要自己去,没想到会骑电车出行。 林斐留下一句我可以,转身跑走了。 等上路后,一阵大风刮过,林斐有点后悔了。 小车有暖气,她多想不开啊,要自己骑电驴。 好在春溪不远,十分钟内能到家。 停好电驴,她嘴里念叨着冷死了冷死了,冲进门烤火。 梁延泽一直在门口等林斐,接过她丢来的手套和鹿角连体围巾帽。 池鑫从楼上下来,打着哈欠:“姐,你去哪回来?” “你该不会睡了一整天吧!”林斐正想找她来着。 池鑫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昨晚熬夜帮忙修图,有一个顾客要急件。” “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林斐笑眯眯的。 池鑫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走向后院:“先吃晚饭吧,我饿了。” 林斐也不着急于一时,拉着梁延泽去后院帮阿奶打下手。 晚餐结束不久,池垚也从学校回来了。 他进门看到林斐还在,眼神几次闪躲,怂怂地找位置坐下。 阿奶出门和苏阿奶讨论大单子的事,母亲还没下班,眼下家里林斐最大。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表现得乖些好。 林斐对学校的事只字不提,和池鑫说下周江都大学传媒学院的学生来拍摄小组作业,想让她帮忙。 “为什么是我?”池鑫郁闷问。 林斐:“因为你了解我们家啊,而且拍照技术又这么好。” “我去指导传媒学院的学生?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池鑫挺开心被她夸,但心里又有些不乐意。 林斐:“就当是交流学习的机会。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正在整理货物的若姨叫了一声林斐,不等池鑫再反驳,她便起身跑开了。 林斐走后,池垚感觉氛围有些尴尬,他们姐弟俩和梁延泽没话题聊啊! “梁医生,你不觉得我姐做什么都很理所当然吗?”池鑫摸了摸指甲,“看似上心,实则没放心上,对事对人都这样。” 梁延泽微微一顿:“还好。” “我姐总有一种魅力,让人以为她很爱的,实则情感都是浮在表面,对亲人也是,对爱人……”池鑫叹气,“算了,我随便说说的。” 梁延泽站起了身,微笑离开,并未说什么。 池垚拍了一巴掌池鑫:“二姐你发疯了啊,和姐夫说这些。” “我知道不该说。”池鑫嘀咕,“我也是受害人好不好。” 刚才就被害了。 而且林斐选择和梁延泽结婚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池垚心大说:“你管大姐真爱假爱,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她对我们很就行了。” 经过今天的事,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林斐就是他的女王,谁管女王真情还是假意,作为她的子民无脑拥护就对了。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说了。”池鑫又说,“我也只是想提醒一下梁医生,不要某天掉入那女人给的甜蜜陷阱里,发现她给的不是彻彻底底的爱,真的会发疯掉。” 毕竟有先例。 池垚沉默一下,忽然说:“你为什么一直叫梁医生,从不叫姐夫?” 池鑫白了傻逼弟弟一眼:“家不住海边就少管。” 池垚撇嘴,他们家是婆罗门吗?他是首陀罗吗?人人都可以损两句。 林斐并不知道他们三人有聊天,回家路上感觉梁延泽心事重重,但他不说,她也不好问。 忙了这么多天,林斐终于有时间约涂夏和梁烟洳出门聚餐了。 三人为了明天的安排打了一通电话。 聊着聊着成了八卦局。 “下周有同学聚会你们去吗?”涂夏问,“高中的同学聚会。” 梁烟洳:“去干嘛,他们对我可没什么好感,觉得我是只会考试的机器。” 两人等着林斐表态。 “我就更不想去了,怕碰到某个人。”林斐说,“你们懂的。” 大家都安静了几秒。 “那不去了,谁想见变态。”涂夏转开话题,“我下周大学门口的清吧有演出,你们一块来玩。” 梁延泽从浴室出来,林斐留下一句睡了,便退出了通话。 下一秒涂夏刷屏群聊。 涂夏:【林斐你见色忘友啊!】 梁烟洳:【你也差不多。】 涂夏:【你也可以啊!】 梁烟洳:【你打住,别无差别攻击。】 林斐不管好友们说了什么,留下一句明天见,放下手机睡了。 “不聊了?”梁延泽问。 林斐冲他笑:“不聊了,陪你聊天,做一晚的知心好妻子,别心事重重的了。” 梁延泽笑了笑:“没有,别误会。” 他暗掉床头灯躺下,她往被子里缩了缩,贴着他胳膊,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梁延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能感受到心很乱,甚至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慌张。 “非文。”他微微偏头,轻唤她一声。 林斐拖着尾音嗯了一声,表示她还在,没睡着。 他想问的。 可,又觉得不该。 “对你来说,什么是喜欢?” 可他如今好像没有办法不问—— 作者有话说:[吃瓜]是的,某天他真的会发疯,这个表现很好解释,后期写到梁生以前的经历就懂了。[撒花] 还是66,和大家求评论和营养液呀! 第38章 多雨时节 林斐睁开眼,很理所当然地反问:“喜欢就是喜欢,难道还有别的说法?身边的所有人我都喜欢,不喜欢的人努力变成喜欢的人,或者再也不和他们来往。”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忽然觉得他真的不应该问。 林斐捧起他的脸,认真说:“我当然喜欢你啦!” 不走心的一句话。 很不走心的告白。 “算了,睡觉吧。”梁延泽觉着和林斐谈爱情是没有结果的,貌似在她心里众人平等,能对所有人友善,倾注一样的感情。 梁烟沂曾说过他的周到和多礼是因为本性凉薄,初听时觉得她的想法有些许荒唐。 如今遇到林斐,才能明白为何梁烟沂会那样控诉他。 林斐的热情和外向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 看似拉进距离,实则早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段安全的社交距离。 她不仅对他如此,对亲人和好友也是,隔着一段友好的距离才她才有安全感。 梁延泽躺平,顺手帮她把被子盖好。 林斐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的态度令她感到不安,忍不住多想他是不是怀疑她的感情,从而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她伸手横在他身前,绞尽脑汁想一些好话。 “喜欢的感觉就是安心吧。”林斐真的很努力在回答了,她从小到大都没认真思考过爱情中的喜欢是怎样的,情感史也是一片空白,她的逻辑一直很简单,对有好感的男生就想得到和占有,这其中的感情和对家人和对好友没有什么区别,真要说一点区别,大概就是要求唯一性,而家人和好友能有许多个。 那年梁延泽出现在宿舍楼下来兑现承诺帮她过生日,她再见到他更多的是不满,如果无法将他据为己有,那就不要再往来,这是她一贯处对象的态度,特没耐心,更别说深度思考喜欢和爱,就像池鑫说的,她在感情里很自我,自我地输出感情,强制对方接受。 她肯定是不认同的,心想热情难道不比冷漠好?都努力表现出热情和在意,对方还有什么不满足? 梁延泽明白她的解释是为了不让他多想和尽量掩饰好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侧身环住她:“嗯,睡吧。” 林斐识趣地没再深入话题,点到为止就好,不想把关系弄僵。 半夜,林斐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脑袋沉沉的,四肢发软,口渴得难受。 她用尽力气坐起身,旁边的梁延泽睡得沉,她的动静略大,他也只是从侧身变成平躺。 昨天难得休息,梁延泽因为池垚的事一整天耗在外面,明天一大早要上班,晚上还要值班,林斐不想麻烦他,轻手轻脚下床,去厨房喝水。 大冷天喝完一杯常温水还是感觉不够,她拉开制冰机,放了半个杯子的冰块。 她又喝了一口,终于感觉喉咙里的火消了,仰头把水喝完,还含了一枚冰块在嘴里。 杯子随手放在中岛台,她拖着身子慢行,顺顺一直绕着她瞎转,实在太困了,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她感觉回房间的路比西天取经还远,倒在客厅沙发睡着了。 顺顺跳上沙发,碰了碰林斐,她没有任何动静,冲着喵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 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蜷缩在林斐怀里还舔了舔她的手。 梁延泽露在外面的肩膀把他冷醒,以为是林斐又踢被子了。 他睁开眼没看到她,瞬间清醒,坐起身,快速穿好拖鞋朝打开的卧室门走去。 家里是他打扫的,每个东西放哪都是固定好的,只要有一样东西放错都能察觉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中岛台上孤零零的玻璃杯,里面还有融化了一半的冰块。 林斐大半夜起来喝冰水? 他正想人去哪了,顺顺从沙发上跳下来,他才发现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怪他没看到,沙发靠背对着房间门,没看到上面有人。 梁延泽没有叫醒林斐,直接将人打抱回房,在碰到她手时,被烫了一下,手探到额头。 发烧了。 他拉开装着家庭常用药的柜子,拿出体温枪,测出她体温三十九度三。 “非文。”梁延泽撕开一块冰凉贴给她贴好。 林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唔唔两声又沉睡过去了,只感觉脑袋终于舒服了些,但还是好困。 梁延泽起身回卧室拿了一件最厚的外套,折返回来给林斐穿好,拉链也拉到最上面,确定不会被冷风吹到,袜子也一并穿好。 他便随 意多了,套上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背着她出门了。 林斐醒来时,发现入眼是一片白,吓了一跳,手背一阵刺疼,半个胳膊都是冷的。 “这……这是哪?”林斐心想该不会做噩梦了,不小心误入疯人院吧! “你醒了?这是医院。”菜菜拿着药水走过来。 林斐靠着床头,惊恐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菜菜换上新药水,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你不知道也正常,梁主任带你来的医院,他急急忙忙进来时,里面还穿着睡衣,拉链都没来得及拉好。进门诊室后,叫了几声你都没醒,值班的张医生只好先给你开药。” “我……生病了?”林斐此时只感觉身子黏腻不舒服,就没太大感觉了。 菜菜:“你都快烧到四十度,吊完一瓶药水才逐渐退烧,梁主任守了你一晚上,今早排了手术,不好往后推,他只能先去上班,隔一个小时让田医生来一次电话问情况,直到确定你退烧。” “现在几点了?”林斐紧张问。 菜菜从抽屉里拿出林斐手机:“马上十二点了,梁主任估计还没下手术,但你可以给他电话,会有人帮忙接。” 菜菜以为林斐醒后第一件事是给梁延泽报平安,她却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对面接得飞快。 “是我,你们出门了吗?” “我今天去不了了,在医院吊水。” “不是什么大事,发烧而已,已经退了。” “我没有年年生病,我已经在好好照顾自己了,不要再念叨我了!改天约吧。” “啊……改约在医院,你们没事吧,今天是一定要见面是吧。” “行吧,你们来吧,病房号是……” 林斐眼神求助菜菜。 菜菜:“急诊5房2号床。” 林斐重复了一遍。 电话挂断后,林斐无语地碎碎念:“我真的服了她俩,我都躺病床上了,她俩还非要今天聚会。” 菜菜咳了一声,提醒道:“要不要……给梁主任打一个电话?” “你不是说他还在手术吗?”林斐想了想,“我给田璎打吧。” 林斐打开微信,在三人的小群说了一声。 田璎回复迅速:【师母,你放心,我马上给手术室传递消息。】 林斐问:【手术什么时候结束?】 田璎:【不好说,今天的手术难度系数高。老师刚和我说过了,如果你醒了,先吃饭,好好休息。】 林斐:【我给你们点吃的。】 田璎热泪盈眶:【师母,你简直是天女下凡,每次来医院我们都有口福了。】 林斐:【小意思,你们等着。】 林斐不客气地给即将来‘探病’的两位好友发去一份清单,下单后让外卖员直接送到二附院的心外科。 回完所有消息,她也饿,不过她只能吃菜菜送来的清淡小粥和少油少盐的家常菜。 吃了两筷子,林斐瘫在床上,不愿意进食。 再吃下去,她会对人生感到失望的! 涂夏和梁烟洳很快便到了,手里提着炸鸡和卤味,还有奶茶。 林斐感觉她的眼睛都红了。 “知道我吃不了你们还买。”林斐手盖住眼睛,“闻到香味很痛苦啊!” 涂夏打开小桌板,将吃食一一摆好,还用手把香味朝林斐的方向扇了扇:“这是好事,如果你还有食欲,说明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又不是给你吃的,我俩没吃午餐。”梁烟洳塞了一口炒年糕。 林斐注意到角落有三杯奶茶:“有一杯是不是给我买的?” “我喝两杯。”涂夏竖起两根手指,“你别想了。” 林斐无助地塞了口白粥,心如死灰。 “为什么非要今天聚,我都这样了。”她不满地控诉。 梁烟洳说:“因为我今天休息,后面一周都要上班。” “难怪我说我仨怎么聚会越来越少,越来是你的问题。”涂夏抢过梁烟洳的热狗,“你反省一下。” 梁烟洳当场报复回去,抢走最后一个卤鸭翅,这是涂夏最喜欢吃的鸭货。 涂夏尖叫,用筷子指着她:“你吐出来,信不信我舌吻你!” “我草,你好恶心。”梁烟洳只咬了一口,赶紧放到涂夏碗里,“真令人害怕。” 林斐撑着脸看床尾两人互骂,心想她朋友真好,没把她当病人,也没把她当人,太会折腾了。 “我说,你俩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林斐敲了敲面前的小桌子。 她俩同时看去,架也不吵了,统一战线数落林斐。 涂夏:“一看你就是没做好保暖,每年冬天都要因为受凉感冒一次,发烧一次。” 梁烟洳点头:“自己反省一下,这两天是不是吹风了。” 林斐笑得有几分命苦。 “喂我吃一口,赶紧的,就一口不会有事的。”她不管不顾说,“我要吃炸鸡。” 涂夏不敢轻举妄动,看向医生梁烟洳。 梁烟洳无语,过了会儿起身去把病房门关上,说:“给她吧,能吃下垃圾食品的人,身体能差到哪。” “快些,我动不了,还在吊水。”林斐已经迫不及待了。 涂夏夹了一个小鸡腿,放到林斐碗里:“慢些吃。” “我还要喝一口奶茶。”林斐盯着她,“你不准喝两杯,对身体不好。” 涂夏:…… 一个病号哪里来的自信和她说这些。 林斐吃完鸡腿,感觉自己好了,如果再喝半杯奶茶,感觉都不用吊水了,整个人活力满满。 涂夏举着奶茶送到林斐嘴边,朝门口看了好几次,催促道:“你快些,等会突然来人抓现行怎么办!” 林斐非不,细嚼慢咽:“你放在我的桌子上,我自己喝。” 梁烟洳听到走廊几道脚步声,起身将病床的帘子拉严实:“你俩动作麻利些!” 涂夏本想拿走奶茶,林斐这货也不管还插着针管,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吨吨地猛吸两大口。 病房门打开,梁延泽带着两个学生过来。 来不及将奶茶放回原位,涂夏只好双手捧着,装成自己在喝的样子。 “你快吞下去!别回味了!”涂夏瞪了一眼细嚼慢咽的林斐,压低声音警告。 林斐奋力吞咽,终于在他们寒暄结束之前吞掉一大半——腮帮子不鼓了。 梁延泽挑开帘子,视线最先落在林斐身上,接着是涂夏手里的奶茶。 涂夏咬住吸管,喝了一小口,假装是自己在喝。 “梁医生,你来了。”涂夏硬着头皮问好,说着话从他身边路过,飞速逃开。 梁延泽颔首:“你们用午餐了?” “我们……还没吃呢。”梁烟洳将涂夏拉到身边,姐妹俩手紧握着。 “叶湛,你带她们去食堂吧。”梁延泽交代跟着一块过来的叶湛。 田璎积极说:“我跟着一块。” 走之前不忘感谢林斐:“谢谢师母送来的零食,我代表心外科谢谢你。” 林斐嘴里还有东西,不敢张开嘴,比了一个ok的手势,再趁着大家不注意将最后一口吞下。 梁延泽直接在床边坐下,看了一眼林斐的碗:“炸鸡好吃吗?” “好……吗?”林斐差点说错话,“我可想吃了。” 梁延泽无奈说:“碗里还有残渣,我看得见。” 林斐也不演了,指着桌子上的奶茶:“我要再喝一口,你拿给我。” “林斐。”梁延泽肃着脸,“烧刚退,不能吃太多。” “我真的没事了。”林斐握住梁延泽的手,“你……手真暖,我摸会儿。” 本想让他摸一下她的体温,表示她状态很好,可以吃东西。 “昨天让你和我一块坐车,你非要开电车,保暖也没做好。”梁延泽拿过热水袋,压在输液管上,让进到她体内的药水不那么冷。 林斐盯着他:“梁医生,你现在和我堂哥一个样,爱念叨人。” 本来还在庆幸最近钟书汶出差,不知道她生病,不然肯定要被念死。 没想到梁延泽也会念叨。 “不想让我说你就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工作习惯。”梁延泽说,“最近休息不好,免疫力下降才会吹风就发烧。” 林斐头挨在他肩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说我了。” 梁延泽轻轻环住她,语重心长说:“你想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但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持健康。” 林斐点头飞快,好似很敷衍,她眼神透出认真又不像。 梁延泽 待到几人从食堂回来便回科室了。 临走前,涂夏还邀请梁延泽下周一块到清吧玩。 “你胆子还真大。”梁烟洳眼神在涂夏和林斐身上流转,在她看来她们胆子都很大,敢和梁延泽这类宛如真神存在的人说话。 涂夏:“阿洳你是见到梁家辈分比你大的就怂,梁医生性格这么好,如玉一般温润,有什么不敢搭话的。” “对啊对啊。”林斐点头。 梁烟洳挤到病床上,躺下:“从小长在规矩多的梁家,你们不懂。” 涂夏也跟着躺上来,林斐就这样被夹在中间,好在病床坚实,能容纳她们三人。 林斐:“朋友们,我是病号!” 没看到她还吊着水吗! “我们之间不说这个,聊点别的。”梁烟洳手搭上林斐的大腿,“我一个月也就这两天能透个气。” 别的…… 林斐清了清嗓子:“我想问一下你们,你们觉得什么是喜欢?” “我对你和涂涂这样就是啊。”梁烟洳蹙眉,“什么烂问题,我们之间能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么。” “你的回答才烂。”涂夏打了梁烟洳胳膊一下,“人家问的是爱情中的喜欢。” 梁烟洳冷笑:“那真不好意思了,我没有被邀请。” 接着,两人默契看向涂夏。 “喜欢……是种形容不出的感觉,天塌下来了,也想和他埋在一起吧。”涂夏笑说。 “你想吗?”林斐问梁烟洳。 梁烟洳指了指自己:“话题怎么到我身上了,我和纪茶茶的感情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涂夏坐起身看向林斐,“不像啊,我听说他守了一整晚,今早去科室报道穿的还是睡衣。” 林斐:“你去哪听说的?” “刚和梁医生的学生去吃饭顺道打听的。”涂夏说,“难不成你们是吵了架还能做恨的那种夫妻?” 闺蜜之间聊天就是肆无忌惮,林斐想捂耳朵了。 梁烟洳先捂心脏,名门大小姐也说糙话:“擦,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 两人双眼放光,动作出奇的同步。 双手紧握,一脸期待。 “有详细版吗?” 她们异口同声。 梁烟洳操起一个枕头:“找抽啊你们。” 害怕正义的枕头会砸下来,涂夏将话题拉回正轨:“木木,你还是心思太重,太没安全感了。” “可我表现挺热情的啊。”林斐没否认涂夏一针见血的评价。 梁烟洳:“木木,泽哥不是那些好糊弄的男生,他从小身边就围着许多戴着面具的假人,真情假意一眼看破,就算一时看不出来,相处久了还能感受不到?” 林斐皱眉:“难道就非要剖心剖肝才算喜欢?现在不是挺好的?” “真爱你的人会介意。”涂夏笑了声,“别人嘴里的高岭之花贺景识在知道他弟答应和我订婚时,发了疯地问我为什么从小到大只能看到他弟,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上床,我们明明拥有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关系。他对此非常介意,抱着揭穿后我们关系完蛋的决心和我说的这些话。” 林斐和梁烟洳大跌眼镜。 “可梁生从没说过啊。”林斐努力回想相处的细节,只感觉梁延泽情绪一直很稳定,没有任何不对劲。 “如果你不能受理他的感情,某天会如同火山爆发,将你淹没。”涂夏说,“再如果,你已经感受到危机了,不愿意深陷,那就及时收手,不要再往前了,也要给他信号,你们的关系不能再进一步了。” 林斐陷入沉思。 “木木,你可以对所有人好,但你很难做到为此粉身碎骨,如果令你纠结,那就先别想了,可能在未来某个瞬间,你就想通了。”涂夏躺下,“感情最急不来。” “算了,我再对他好一些吧。”林斐也跟着躺下。 谢绝内耗,可能未来某个瞬间,她就想清楚了。 梁烟洳坐了起来。 “要不……我们换个话题?” 涂夏:“梁小姐,请说。” “我决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梁烟洳笑着宣告她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来了来了,还是66,和各位仙女求求营养液和评论,亲亲! 第39章 多雨时节 涂夏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猛地坐起来:“怎么就快进到生孩子的话题?昨天我俩聊天的结尾不还是‘你不生,我也不生’吗?” 林斐震惊几秒,用力点头:“你竟然割舍得了蹦迪和好酒。” 梁烟洳怂了怂肩,并不为放出的话感到有任何羞愧,说:“我这不是刚想好么,反正我迟早会生,今年生也不错,后面我要忙硕士毕业论文了,读博后压力会更大。如果我现在完成生孩子的任务,往后就不需要因为生孩子耽误了工作,万一碰上我评职称的节骨眼呢?或者是升职的节骨眼呢?我可不能让对手得逞。” 林斐和涂夏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梁烟洳,她是个计划狂魔,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控制在计划内,虽然心里不爽家里安排她结婚,但她也不是不婚主义,在知道要结婚后,郁闷几天后甚至希望一切有序推进,不要影响到她的工作和生活。 以前没想过生孩子,家人提了,她是有些不爽再次被安排,可她冷静下来后会思考,如果生孩子也是能在计划和掌控中,会令她安心许多。 “已经开始备孕了?”林斐弱声问。 涂夏:“纪三他什么态度?” 梁烟洳:“我这不是先和你们说么,你们要是觉得妥当,我再继续有序推进。” “等一下!”林斐抬起手,“你生孩子不和孩子爹讨论,问我们的主意?” “优先级来看,你们高于孩子爹。”梁烟洳的语气理所当然极了。 林斐和涂夏目光交汇,试图想统一口径,奈何都无法精准地读懂对方的情绪,要孩子提得太突然,她们还处在云雾里。 “确定孩子是婚生子?”林斐不安问,默默替纪裴谦祈祷。 梁烟洳:“……我也就是口嗨,目前孩子爹首选还是纪赔钱,他这人基因不错,脑子好使,家族没有遗传病史,毕竟做我梁烟洳的孩子必须要得到最好的。” “阿洳,你可别变成和你家那群封建老古董一样,下半生只会激娃。”涂夏比了一个“叉”。 梁烟洳笑得开心:“放心好了,我梁烟洳的孩子健康快乐就好,以后就算是小笨蛋,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笨蛋。” 沉默片刻后。 林斐打破尴尬,干巴巴笑了两声:“那就……生!” “对对对,生!只要是你的孩子,就是我俩的心肝宝贝。”涂夏只要拥有知情权就能无脑拥护闺蜜。 梁烟洳得到支持,有底气多了,她美滋滋地躺下来。 “纪三少不是说要和你爸妈聊聊吗?难道没成功?”林斐想起那天纪裴谦登门拜访。 梁烟洳:“倒是聊妥当了,纪茶茶令我大开眼界,竟然能让我爸妈松口,还嘱咐我这个阶段以学业为主。” “没人逼你了,你倒是乐意了?”涂夏撑着下巴,“阿洳,有没有人说过你很M?” 梁烟洳的正义巴掌打在涂夏胳膊:“你少管我。” “好了好了,既然说好生,咱三就不要再吵了。”林斐拉开两人的手。 涂夏脸朝林斐直接怼上去,做鬼脸:“别当老好人,话题是你先提 起的,你个绿茶!” “你骂谁绿茶?死白莲!”梁烟洳又要动手。 林斐怕三人动作太大,会把病床搞垮,她再次充当和平大使:“停停停,我们换个话题。” 后面的话题就比较轻松了,全是娱乐八卦,还有梁烟泠最近的桃色新闻。 因为一次粤剧演出走红后,梁烟泠成了网络高人气戏曲演员,已婚身份早早就公开了,但并没有公开过丈夫是谁,最近几个地方巡演都有大佬包首场,便说她结婚是烟雾弹,其实被包养。 梁烟洳绘声绘色讲述,表情夸张。 “阿洳,你也太损了,别人不知道你姐的情况,你还不知道?”涂夏嘴上这么说,瓜子嗑得起劲,听得入神。 梁烟洳:“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昨天和她聊天还问了,她知不知道大佬是谁。我姐也从没问过是谁,对方也没提出过见面,她比较佛系,只要能唱戏就好了,说就不去好奇了,万一是哪位老登,她还得花心思维系感情,本来工作就累。再说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和粉丝走得太近。” 林斐从涂夏手里顺了两瓜子,还没放到嘴里被抢回去。 “不能再吃发物了,你才刚好。”涂夏送到自己嘴里。 林斐只能吃蜜瓜果切,继续没说完的话:“我感觉你们梁家女人……都挺神奇的,有种平静的疯感。” “哇——木木,好毒的嘴,一张口无差别攻击四个人。”涂夏添油加醋,“不像我,嘴可甜了,她们这叫有奇葩。” 林斐叉起一片果塞到她嘴里:“你心里估计早这么想了,我比你直爽罢了。” 梁烟洳也不恼她们的评价,甚至还跟着吐槽:“我已经算好了,我家越排辈分越排前面的越疯。我三姐也就是工作上作一作,我二姐是个阴暗批,城府深,时刻盯着大姐,只要大姐有一点点差错,她就像疯狗一样咬上去。但我大姐不是一般人物,除了她嫲嫲,暂时还没有人搞定得了她。她俩争权夺势,那是阴谋阳谋一块使,任何时候都不忘记狠狠踩对方一脚。” “她俩关系很差?”林斐想象不出手段毒辣的梁烟沂是何样,可能她在梁延泽身边又是另一副面孔。 梁烟洳摊手:“都是商人,表面肯定是关系好极了的堂姐妹,嫲嫲最喜欢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场景,她们演得可起劲了,私下就不知道了,她们这种城府的人是不会让我们轻易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 “怎么了?和她相处不好吗?”梁烟洳关心问,“如果她对你不好,直接和泽哥说好了。” “没有,相处挺好的。”林斐靠下来,“只是感觉她……身上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 “看不懂就对了,她能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是有原因的。”梁烟洳挨着林斐,“我甚至都看不懂泽哥和她关系是真好还是做做样子。泽哥被放弃后,她正式走到众人的视野里,他俩怎么都不可能是毫无间隙的兄妹。” 林斐感觉脑中的雾散去了一些。 兄妹俩看似关系风平浪静,但很多细节都在表明他们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就像那次她想进屋劝和,梁延泽让她不要管。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维持表面关系罢了。 可又不像啊……梁烟沂很在乎梁延泽的想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当然了,可能是我豪门狗血剧看多了,可能人家亲兄妹血浓于水,关系一直要好,毕竟泽哥虽然放弃了继承权,但进入大学后就接过了梁氏药业研发部门的管理权,不过我爸说这两年会卸职,会交给我二姐管,这是嫲嫲的意思,梁家人多,需要平衡内部权利,如果我二姐没有得到任何重用,我叔叔他们一家会不满。”梁烟洳深吸一口气,“无语了,我家破烂事怎么这么多。” 林斐:…… 涂夏:…… 她俩还没烦,她倒是先骂为快。 聊到输液结束,林斐困了,两人也先回家了,约好下周见面。 她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还没到梁延泽下班时间,再有他今晚值班,也不会回家,明天还要吊水的林斐干脆办了一晚住院。 这次出门林斐小心许多,棉服拉链拉到最上面,戴好口罩和帽子,不让冷风有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林斐提前在小群说了一声去心外科的打算,田璎正和梁延泽去儿科会诊,叶湛在心外科写病历可以接应,她可以先到梁延泽办公室等着。 叶湛早早等在心外科门口,看到林斐热情地喊师母。 “小点声,整栋楼都要听到了。”她今天包裹得像球,不修边幅,暂时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 她还是有这么一点点在乎形象的。 叶湛殷切说:“我们值班室的人都知道你来了,还说想当面感谢你送的零食呢。” “不了不了,心意到了就行。”林斐摆手。 叶湛扶着她:“来都来了,我们也准备交接班了,和大家打个招呼费不了多少时间。” 林斐就这样被带到了值班室。 值班室里有四个医生,全是年轻面孔,其中两个也是梁延泽的学生,本来只是寒暄,聊几句后互相加了微信好友。 大家虽然没有和林斐打过太多交道,但是吃了她送来的不少美食,对她的好感度一直在不停地蹭蹭上涨。 有学生问:“师母,我们下周有团建,你要不要来?” 林斐还忙着给他们微信改备注,一直低着头:“是你们私下聚会?没有梁医生的那种团建?” “师母……想去这种团建吗?”旁边女生小声说,“这周末就有,您要来的话,我们百分百欢迎。” 林斐也就开开玩笑,没想到真有。 “可以带家属吗?” 梁延泽的声音突然出来,吓到几个学生散开。 林斐快速存好最后一个学生的联系方式,转身和站在门口的梁延泽对视上。 “你吓死我们了!” 全场也就她敢控诉,其他人已经假装忙碌了。 梁延泽过来带走林斐,出门前想提一提今晚的病例分析,想了一下选择不说了,肯定是一片哀嚎。 进了梁延泽办公室,林斐手也没松开,汲取他掌心的温度。 “你才刚好不该出门,手又凉了。”梁延泽摸了摸她掌心,担心她复烧。 林斐心大说:“我都习惯了,今晚肯定会复烧,不过是低烧,其实我精神状态还好,就想出门走走。” 梁延泽抬手看了眼腕表:“回病房,我去买饭。” “我在病房待了一天了,不要。”林斐放开梁延泽,赖在沙发上。 叶湛过来敲了门,他们准备去饭堂,问要不要带饭。 林斐死死盯着梁延泽,生怕他开口就给她来一份病号餐。 “两素一荤,不用太清淡,两份。”梁延泽把工作牌递给叶湛,“你们刷我的卡。” 叶湛双手接过,“好咧,我知道的!” 林斐终于放下心来,又躺了下来。 “我们聊聊?”梁延泽单手推过椅子,坐在林斐面前。 “先说聊什么,我目前无法思考太深奥的问题。”林斐慌了一下,该不会又要和她聊喜欢不喜欢这类她交不了满分答卷的话题吧。 梁延泽胳膊搭在扶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声调平平:“你身体健康的事。” “我身体很好啊,去年还做了全身体检,各项指标正常。”林斐很惜命的,自从得过脂肪肝,她年检不落,甚至多花钱加了几个重要项目。 梁延泽起身走近,蹲下身子,微微叹气:“非文,你生病,我很担心。” 林斐木讷地眨眼,视线落在他墨绿色的刷手服领口。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穿着衬衫,系着领带,而是一直穿着大多数时候在手术室才会穿的刷手服。 想起今天他们说的,昨晚他穿着睡衣就带她来医院。 “我……下次不会了。”她转开视线,一时间不知落哪里才好。 梁延泽有种无力感。 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了,她每次都应得好好的,没过多久身体又会出状况。 但生病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他再念叨就显得小题大做了,而且她不喜欢受理这样的情绪,他不想惹她厌恶。 “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他换上笑脸,将她扶好。 林斐起身,笑说好- 林斐在家修养了一周,若姨生怕她跑回春溪,每天准时打电话嘱咐她休息,不用 跑一趟,店里能忙过来。 躺了整整五天,林斐感觉自己要躺累了,本来对涂夏说的驻演兴致缺缺,如今恨不得快些到,她迫不及待要疯玩一场。 不过愿望还是落空了。 因为梁延泽同行。 当天晚上,他们迟了半小时,接近舞台的座位已经没有了,只能落座角落的卡座。 涂夏的乐队还没上场,现在是一个乐队的吉他手solo,抢到前排的梁烟洳奋力地蹦蹦跳跳,激情挥动双臂。 “她常来?”梁延泽很难不注意到。 林斐手挡在梁延泽眼睛上:“哈哈哈,你就当没看到啊,可千万别到长辈面前揭穿她。” 梁延泽躲开,笑问:“在你眼里我是喜欢告小状的人?” “绝对不是。”林斐说,“但我得给我闺蜜保驾护航,多个心眼是好事。” “你们关系不错?”梁延泽一直挺疑惑三人怎么玩到一起,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刺,竟然不会互斥。 林斐抿了口果汁,看向远处蹦嗨了的梁烟洳,说:“我们三当年互相看不上对方,我看不惯阿洳和我抢年级第一,涂夏看不爽我们打擂台,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拥有‘万人迷’称号的非同类涂夏敬而远之。” “还能玩到一起?”梁延泽对此感到好奇。 “因为某天在楼顶遇到的我们发现,我们被所有人孤立了。”林斐说完哈哈大笑,“涂夏不用说了,先入为主的讨厌,她太张扬了,呼吸就是在发光。阿洳家世太好,性格温温柔柔太假,成绩太刺眼,谁都不敢亲近,表面客气罢了。我吧,比她们好,大家不讨厌我,但因为某件事名声不太好,不是交友的首选。” 天台相遇的那一天,三人看谁都不顺眼,又觉得自个儿品德高尚,表面客客气气的。安静地站了会儿,涂夏压不住八卦的心,非要追着林斐问传闻,逐渐聊熟了,听了八卦的梁烟洳不好撇清,也只好加入聊天。 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 女孩子之间哪里有这么多针锋相对,接触发现都是心善的同频人。 某件事情? 梁延泽心想是什么事情需要某件这个词指代。 涂夏和梁烟洳突然挤了过来,她们颔首和梁延泽问好,扯了扯林斐,桌下的手指向不远处。 “谁啊?” 清吧光线太暗,林斐看不清。 涂夏眼里冒火:“那个傻逼。” “别这样说,傻逼太多了,她对不上号。”梁烟洳说完粗口话看了一眼梁延泽。 梁延泽抿了口特调;“可以当我不存在。” “初中缠了你三年,高中三年疯狂表白的疯子。”梁烟洳压低声音说。 林斐想了一会儿:“哦……苏辽?” “对啊,他和贺景识他弟弟一起来的,肯定是看到我朋友圈了,知道我每次演出你们都会来。”涂夏拿出手机直接把某人设置成不可观看朋友圈,“纯属添堵。” “算了吧,可能就是来玩的。”林斐微微抿唇,压下心里的不爽。 涂夏看了眼时间:“下一个节目是我,先过去了。” 梁烟洳走之前交代:“你别靠近那边,谁知道他又要丧心病狂干什么。” “知道了,你们去吧。”林斐指了梁延泽,“梁医生还在呢。” 两人走后,林斐独自面对梁延泽,感觉氛围有点怪怪的,她嘿嘿笑了两声。 “初中经历的某件事和他有关?”梁延泽直接问。 林斐也不隐瞒,交了底:“嗯,我俩是小学同学,初中不同班,但他喜欢课间来找我,长得还挺帅,仅限初中时期啊,后来身高跟不上被踢出高个帅哥队伍了。他学生时期被称为校霸,贬义词的那种,大家觉得我和不良少年早恋,所以不太愿意和我走得太近。高中以为能摆脱了,他家砸了一笔钱,他成了一中的择校生,高一和初中没差别,高二他忽然脑子抽筋给我告白,然后一直死缠烂打到毕业,幸好江都大学难考,他分数连隔壁学校的大专都够不上,家里送去留学镀金了。” “你搭理过他?”梁延泽问。 林斐用吸管搅了搅果汁:“没告白之前怎么说也是小学同学,初高中校友,虽然是不良少年但人家也没凶过我,总不能来找我就黑着脸吧,正常来往,偶尔周末去书城碰到也会聊天吃饭。谁知道他要追我,跟中了邪一样……” 梁延泽忽然明白池鑫那天的欲言又止。 “你没想过和他发展?”梁延泽往后靠,抱着手。 林斐看着他,唇角上扬,坦诚说:“有过,但他不是我的最佳人选。” 梁延泽眉头微微一挑,示意她往下说。 “撇开我曾说的那些条件,他性格也不符合条件。” “他太过投入一段感情,并且期待我付出同等的感情,让我觉得疲乏,并不想应付。” 林斐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话让对面的男人脸色微沉。 “林斐。” 他忽然叫她大名,她快速抬头。 “如果换成是我对你有同样的要求,你也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害羞]来了来了,直球的梁医生此刻还是没有和林斐同频,因为斐不见棺材不落泪(bushi 还是66!爱你们! 第40章 多雨时节 林斐愣了几秒,支支吾吾好一会儿。 “以前没有闲心恋爱,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应他要的喜欢和在意。高考对我来说特别重要,这可决定了我未来的命运,所以一切以学习为重。”她说完点了点头,低头咬住吸管。 男人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她头一低再低。 心中祈祷话题到此为止吧,真心说不出动听的情话,他肯定不满意,万一他们吵架怎么办?她不喜欢争吵,会令她心烦,从而影响心情。 梁延泽一旦开口就不打算停下。 他骨节分明的手伸来,霸道又不失温柔地将吸管拉开。 她无路可退,只能对上他黑沉的双眸。 “非文,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他声音冷了一个度。 “我……” “没有回避。”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不仅声音抖,手也抖了。 玻璃杯里的橙色液体猛烈地撞击杯壁,几滴砸在杯沿,一如此刻她慌乱的心。 梁延泽沉着脸,放在凳子靠背上的手点了点:“过来。” 林斐几番挣扎,乖乖坐过去了。 短短几步路程,她感觉脑子要爆掉了,此刻的情况比高考赶着时间写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要棘手。 “提他扫兴,我们不说了。”林斐硬着头皮终止话题。 梁延泽没有打算就此打住:“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无关。” 林斐凝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原来他不讲情面时,如此可怕…… “你想我说什么?”林斐说,“我当然不会多想,你和他不一样,我们结婚了的。” “说我们,和他无关。”梁延泽不给她任何机会再糊弄。 林斐蹙眉:“就是在说我们啊……” 她心想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怎样才能 让梁延泽不再揪着不放。 突然插入的一道男声打断他们。 林斐也成功得救了。 “林斐,好久不见。”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苏辽走了过来,手自然地搭在桌子和林斐凳子靠背上,拉近两人的距离,冲她展颜大笑。 林斐转头对上苏辽已经没有学生时代帅的脸,感到心烦,这种烦和以前被他死缠烂打的心情一模一样,似乎是身体下意识给出的反应。 “那边都是老朋友,要不要过去喝一杯?”苏辽用拇指越过肩头往后指了指。 林斐烦归烦,此刻先离开才是上策。 而男人反应更快,他的大掌死死地压在她膝盖上,动弹不得。 他们在外面很少有亲密动作,摸大腿对她来说太出格了。 “我……” “我和他们很熟吗?为什么要喝一杯。” 林斐不情不愿拒绝。 苏辽看向和林斐姿势暧昧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梁延泽:“她丈夫,梁延泽。” 男人声音冷沉,苏辽被震慑到,都忘了接话了。 “没……没想到你结婚了,才毕业三年,速度也太快了吧。”苏辽摸了摸后脑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一个结婚的。” 话题真生硬啊。 “那是你见的人太少,涂夏和梁烟洳也已经结婚了。”林斐正面拒绝,“苏辽,我俩挺尴尬的,你就别上前和我套近乎了,我们都体面些。” 苏辽笑了,有几分释怀:“林斐,你还真的一点没变。” 还是和从前一样面对不想搭理的人,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可他偏偏着迷得不行,恨不得将心剖给她看。 如今激情褪去,但还是会因此心动。 如果男人不在,他可能会再主动一些。 苏辽识趣地走开了。 回到卡座上他和同伴说了几句话,几人齐齐看向林斐所坐的地方。 林斐无语,他们的行为也太明显了,生怕她不知道他们在议论她啊! “他很烦的。”林斐食指绞着发尾,“这么多年再见面,想到他的那些行为,还是觉得烦。” 殊不知她这句话让身边的男人真动了怒。 “别人真情实感地喜欢你也会烦?”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微弯,唇角勾出特别小的弧度。 ——笑意不达眼底。 “没办法,不来电。”林斐看了一眼梁延泽。 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很卑鄙,但为了今晚他俩不吵架,她得说。 “不要谈他了,梁生你抓着不放的行为超级不daddy的喔,你要永远把自己放在高位,他那样的人哪里值得我们过多讨论。”林斐说完后心悬到嗓子眼,怕他生气。 梁延泽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daddy怎么会向littegirl求爱,daddy就该是永远不会陷入慌乱,给足他的女孩安全感,更不能过多计较某事,他应该无限溺爱他的女孩。 他轻笑一声。 林斐以为就此结束,男人掐上她的脖子,轻轻一扯,死死摁在怀里。 “非文,我今晚很不高兴。” 男人低沉带着颗粒感的声音如海中塞壬,即将宣判对她的惩罚。 林斐害怕他真的会使力掐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却不小心被他突出的腕骨咯得生疼。 “为……为什么啊?”她胆战心惊接话。 梁延泽笑了笑,实则没有任何情绪:“因为你给的每一句回答都让我不满意。” 她还在装乖巧:“我亲你一口抵消?” 他直接将她压在凳子靠背上吻。 又急又凶,令她无法呼吸任何新鲜空气。 掐着她脖子的手加重了力度。 男人的反常使得她不安,更使得她兴奋,在温馨和粗暴中反复拉扯。 “梁生。” 林斐推不开他。 他没有停下。 进攻更凶了。 “梁生……亲亲……我……” 她害怕地说了安全词。 梁延泽微微拉开小段距离,能看到拉出银色的丝。 他的唇角是她的口红,使得薄唇更有魅惑人的性感。 “这不是游戏。” “不明白吗?” 梁延泽最后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在她脸颊。 林斐人被亲懵了。 “我们吵架了吗?”她不安问。 梁延泽已经快速整理好心情,恢复如初:“没有,我只是想说,今晚我问你的问题,无关游戏。” 只有关真心。 林斐挤到梁延泽怀里,抱紧他:“梁生,不要总拿你和别人比较,不一样的。” 他在心里回,一样的。 她对他和对别人没有任何不一样。 他淡笑着说:“可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林斐拧紧眉头,讨好的话张口就来:“你别想这些了,我肯定是最喜欢你,最在意你的。” 梁延泽哑然失笑。 第一次听她对他说喜欢,竟然是现今的局面。 “你最好是真心话。”梁延泽放弃和她纠缠了,又继续了刚才的吻,不过比上次温柔。 这一次林斐被亲到眼神迷离。 他好像越来越会吻了。 “去……车里吗?”林斐失神问。 梁延泽食指轻轻勾动她额边的碎发:“回神。” 林斐咽了咽口水:“说真的……” “并不想,我不想在不舒适的场合对你做那些事。”梁延泽问她脸颊,“也请不要为了缓和关系,提出和我上床。” 林斐并没有生气他的揭穿。 “梁延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品德高尚啊。”林斐笑了,“你这样会让我更想做了。” 她就喜欢看他为她破格。 四目相对,眸光流动。 她的眼里没有温情,全是不服和征服。 女孩永远带刺,不会为任何人收起来,他是恼的,但他也确定,这样的她更让他情难自禁,他喜欢的也是这样的她,只是她不愿意给出任何一点真心。 他败了下来,温柔地吻了她:“回家。” 她仗着清吧光线昏暗,直接跨坐在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盛气凌人:“梁医生,我不喜欢今晚你问我的每一个问题,我很享受现在的相处的模式。但我们可以和解——不回家,就在车里做。” 故意提了不讲理的要求,她笑得更肆意了,等着他拒绝,等着他恼怒,等着他训斥她。 而他直接站起身,拉着她往外走。 林斐愣怔。 来真的? 男人是绝对不会打破自己的底线。 她被带回了家,进门就被丢到床上,他把她反剪压在床头,蛮狠地清除他们之间的障碍衣物。 几乎没有前戏。 很快地,马上到了下一步。 □*□ 仿佛大雨之后,空气中是看不见的雾,地上是水洼,层层涟漪 她哭声泻出,无法停止。 “daddy没有教过你吗?” □*□ 她眼眶湿润,呜声不断:“我错了……” “那乖一些,诚实一些,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他手游走在她嘴角。 □*□ …… 他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她就穿着他宽大的T恤,抖着腿,面壁罚站。 许久,屋内暧昧的气味散去,男人从身后圈住她。 “累了吗?”他温声问。 林斐呼吸重了些,兴奋难掩:“我喜欢今晚这样的play。” 整个过程她感到身心愉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合她胃口。 梁延泽失笑。 好吧,他认栽了。 和林斐这样的性子,不能谈很多很多爱,得做很多很多的爱。 林斐转身抱住他,蹭了蹭他脖子:“梁生,我肯定喜欢你超过别人,这不是假话。” 他没有回应,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们之间不再谈论虚无缥缈的喜欢了。 当然,这个虚无缥缈是林斐定义的。 江都进入初春天气还是冷的,但毕竟是春天了,来春溪游玩的人越来越多。 桂阿嬢的生意红火,整个人容光焕发,每次见到林斐都要招呼她来家里吃饭。 如果池鑫也在,林斐才会去,也是得闲的情况下。 文创小店有若姨看着,偶尔廉俪会帮忙,不存在人手不够的情况。 最近江华常把林斐叫去街道办。 也不知道他从哪听说林斐对春溪这一带的建筑熟悉,还给游客讲解过,受到启发准备开启一个新的项目——了解春溪建筑发展史。 林斐回想那晚心血来潮给梁延泽介绍春溪的建筑,路过的邻居也跟着听。 估计是他们把这件事传到了江华的耳朵里,江华这个家伙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麻烦她的机会,他们天生就不合,当初到底是谁在讹传她爱他爱到不行,还不能接受他和应水映结婚。 真是荒唐! “这是面向外地游客吗?”小翘不解问。 林斐笑了笑:“我猜这个项目主要面向的是本地游客吧。” “你说对了。”江华说,“江都人都知道有春溪老街的存在,也知道老街里有许多民俗文化,但是并不清楚这些民俗文化具体是哪些,甚至连生活在街道里的人都不清楚建筑的历史,所以这个活动一旦能办起来,可以吸引到更多的游客。” “你……准备给我套一件红色志愿褂子,然后让我无偿讲解?”林斐疯狂摇头,“绝对不行,我很忙的。” 江华把笔记本电脑给林斐:“不用你讲解,但希望你能帮忙出讲解稿。” 林斐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和大学时期导师一句话让她写一万字论文有什么区别啊! 但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也不是不行,但是!”林斐提高音量,“你得让水映给我免费做一次设计。” 江华就知道没有谁能轻易薅林斐的羊毛,她可不是软绵绵的羊。 “我问问。”他从口袋摸找手机,走到门外拨打。 林斐盘算着下次要做什么设计。 可一定要狠狠薅应水映的羊毛啊! 大约五分钟后,江华回来,沉着脸说可以。 一看便知是被应水映臭骂了一顿。 但这就不关林斐的事了,她拿到了想要的结果。 “一周后交稿。”林斐打了一个响指,不等他们讨论下一个项目,立马站起身跑回家了,迫不及待远离,感觉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来一次都是带着工作回去的。 林斐骑着小电驴把春溪逛了三遍才想好重点挑哪些地方写。 不是简单的介绍,要结合几个特色景点,顺道推荐一些店铺。 她肯定会把自己的壮锦文创小店写进去,免费的宣传,不要白不要,如果江华敢删,她就大闹街道办,这是免费苦力应得的。 下午林斐独自在楼上房间写讲解稿。 楼下传来争吵声,她以为听错了,拉开耳机认真聆听。 若姨正破口大骂一个女人。 林斐心想不好,摘掉耳机,飞快地跑下楼。 “这个东西就是在你们这儿买的,质量问题严重,你必须赔钱!”郭谷云将袋子摔在桌子上,“还好意思卖这么贵,必须赔我十倍,不然你们也别想开门做生意了。” 两张壮锦明信片从袋子里飞出来,壮锦料子和卡片分离,料子还有磨损,不像质量问题,更像是人为破坏。 “你别想讹诈,我压根没见过你光顾我们店,再血口喷人我就报警了!”若姨叉着腰吼回去,虽然体型没有对方大,但声量一点也不输。 林斐上前,拿起明信片仔细查看。 “报警啊!我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你们欺骗顾客,我把你们告上工商局,店也别开了。”郭谷云打量了一眼店内,“你们这些打着非遗的名号圈钱的无良商家,怕是连资格认证都没有吧,肯定是黑店!” “这位女士。”林斐掀起眼皮,冷冷看去,“我这里有监控,您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需要付法律责任。” “别以为两句话就能吓唬我,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郭谷云指着林斐,态度嚣张。 林斐举起手里的残碎明信片,说:“您是从省博物馆购买的吧,售后问题是不由我们供货商负责,博物馆会负全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您却还闹到我们店里,我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您提出的要求博物馆拒绝了。” “你现在是仗着有博物馆撑腰,不想赔了是吗!我这就去工商局举报你!”郭谷云盖住林斐的音量。 林斐耐心到了极限,但不忘先礼后兵:“上周二和这周三,博物馆工作人员联系了我两次,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店没有售卖壮锦的资质,要求下架我们店提供的商品,我按照要求前后补交了四次材料,并致电省非遗保护协会帮忙沟通。这期间博物馆并没有下架我们店的商品,说明我的资料都是齐全的,也有资质经营。如果您非要工商局介入,接受调查后我们并没有任何问题,我会让律师起诉,还会带着今天的录像去报警。” “小姑娘你是在威胁我吗?别以为你读了两本书,就在这里装明白人,你们想继续把店开下去,夹紧尾巴做人吧!”郭谷云逼近一步,用食指用力戳林斐的心窝。 林斐吃疼,伸手打掉她的手。 ‘啪’—— 郭谷云的理智也断了弦,一巴掌挥了过去。 林斐没有完全躲开,鼻子被拍到,鼻血喷涌而出。 旁边的若姨急红了眼,抄起旁边的木棍:“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打人!” 林斐深呼吸一口气,在若姨刚拿起棍子之前,抓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往后拽。 郭谷云惨叫一声:“你放手!” 林斐一句话没说,用力薅她头发,灵活地躲开她的乱拳攻击。 “疼死了……你快放开!”郭谷云头后仰着,手也没力气挥动了,完全被限制了行动。 若姨在旁边干着急,意识告诉她应该先阻止林斐,不然真的会出事。 林斐还再用力往下扯,女人朝后重摔在地上,疼到五官扭曲。 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扯头发,也不下其他的狠手。 “阿斐……阿斐……撒手!快撒手!会出事的!”若姨吓得六神无主,女人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怕真的出人命。 应水映听到动静跑进院子,看到眼前的场景喊道:“若姨你快把林斐拉开!” 若姨这才动手,费尽力气拽开林斐。 郭谷云爬起来想往外跑,应水映叫了店里的两个男服务生将她扣下,并第一时间报了警。 梁延泽接到若姨电话时,刚结束门诊,得知林斐和人打架进了警察局,急忙赶回办公室,给科主任去了电话请假。 半小时后他赶到春溪街道的派出所。 若姨见到他跑过来,说:“今天有人来闹事,那人动了手,阿斐就跟入了魔似的,一个劲地扯那人的头发,话也不说,警察带走她俩,问什么也不说,也不让人靠近,流了一路的鼻血,衣服全脏了。” 梁延泽四处张望,搜寻林斐的身影。 她就坐在角落,神情冷冷的,眼神空洞,牙关紧咬着,轻微反颌,一脸倔强不服输,满身戾气。 身上穿的白卫衣是周末逛街他给她买的,现在上面不是血就是灰尘,头发凌乱,低马尾散了一半,碎发贴着脖子。 他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想给她擦掉脸上的血。 她别开了脸——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我们斐,快要开窍了,且看梁医生护妻! 还是66,爱你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多雨时节 “林姝斐!”阿奶出现在警局门口,惊慌失色地跑进来。 池鑫快速跟上,不忘提醒阿奶小心脚下。 梁延泽让出了位置,想着阿奶来了林斐或许能好受一些。 阿奶疾步跑到林斐面前,差点刹不住车。 林斐下意识地往后坐,后背紧贴着椅子,垂落在两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梁延泽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反常的举止让他感到奇怪。 “我听说你和客人打起来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动手吗?”阿奶手握住林斐的肩,严厉斥责:“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了!” 林斐不语,垂下头。 “你这孩子,什么毛 病啊!每次打完架问什么都不应,要操心死我啊!”阿奶心急地拍了一下林斐的肩。 站在后面的池鑫唇抿了几次,想要出声制止,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阿奶,您刚来可能还不了解情况,先坐会儿。”梁延泽上前拦下阿奶,温声安抚:“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您小心身体,别动火气。” 阿奶摸了摸胸口,一脸伤心,看这模样快要提不上气了。 梁延泽叫了池鑫,“小鑫,你带阿奶到外面透透气。” “好!”池鑫上前挽住阿奶的胳膊,用着她推不开的力气,直接带走。 林斐看了一眼梁延泽,他快速抓住了这次机会,上前用手帕给她擦脸,手扣着她肩,不让她躲开,温柔地将脸上的血迹全部擦干净。 “我会处理好,你在这坐会儿,别乱走。”他站起身,“等我回来。” 梁延泽快步前台,和工作人员说明了身份和来意,确认身份后,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到了调解室。 还未进门,若姨的声音透过门板,在走廊回响。 “警察同志,她绝对是故意的,进门后假装逛一圈,然后就拿着她自己扯烂的东西来质问我,明信片的工艺我再了解不过,委婉地否认了她的污蔑,她直接冲我骂脏话,后面还骂我们老板,打我们老板。”若姨哭诉,“她绝对是故意针对我们的!” “你别血口喷人,你们耍无赖,用权力欺压我们!”郭谷云拍桌子,“他们一直在恶性竞争,挤压其他手艺人的生存!” 警察正要敲门,梁延泽打断:“不好意思,有紧急电话,我接一下。” “没事,您先接,等会直接敲门进去就好了。”警察微微一笑,对眼前绅士的男人非常有好感。 梁延泽快步走到走廊尽头,从侧门出到派出所的停车场,搜索宋霁礼电话,摁下拨号键。 那边接得迅速,吊儿郎当问:“难得一见啊,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梁延泽开门见山:“帮我查一个人。” “哟?梁生也要查人,对方惹你生气了?”宋霁礼坐直了背,“我本来想拒绝,你这语气让我很感兴趣。” “林斐进警局了。” 后面的话梁延泽不说,宋霁礼也懂怎么回事了。 难怪说话冷死人,他还有理智没干出格的事全靠教养好。 “把名字发我,我让助理去查。”宋霁礼笑说,“找我真是找对人了,江都还没有我查不到的人,放心好了,不会让嫂子白受委屈。” 梁延泽说了句谢了。 在电话挂断前,宋霁礼问:“要不要我帮你联系李局,我俩前天还一块饮过茶,这点面子还是会卖给我的。” “不了。” 宋霁礼心想梁延泽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直了,不过他应该有十足的把握才会拒绝。 而下一句话打破了宋霁礼的刻板印象。 梁延泽:“来的路上我已经给廖厅打了电话,他会处理好。” 宋霁礼:…… 看来是动真格了。 疼老婆跟宝贝疙瘩一样。 “好了,先挂了,晚点材料发你。”宋霁礼不好耽误梁延泽时间。 一直站在角落偷瞄的池鑫在电话挂断时跑了出来。 “梁医生。”池鑫第一次单独面对梁延泽,心里有点发怵,虽然他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她还是不太敢私下独处。 梁延泽收起手机,下意识看了一眼大堂的方向:“怎么了?” “不是我姐,她没事。”池鑫急忙摆手,“是我找你,想和说几句话。” “你说。”梁延泽神色恢复如常。 池鑫抿了一下唇:“我姐今天的行为……希望你别放心上。” 梁延泽眼里闪过疑惑。 “我姐绝对没有生任何人的气,她只是出于保护自我才会这样。”池鑫解释的语速飞快,“我姐从小到大和别人起冲突,阿奶赶到后也不管她对或错都会数落上几句,虽然知道阿奶没有恶意,但她会感到委屈。几次后,她再和别人打架都是只动手不说话,一身戾气,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我……只是想帮她说说话,希望你不要误会她,也希望你不要和她闹矛盾。” “我知道了。”梁延泽阔步走向大堂,经过池鑫时顿了会儿,真诚说:“谢谢你的善意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池鑫看着梁延泽远去的身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膛。 方才犹豫了许久才决定找上梁延泽,因为她明知道林斐内心真实的心理活动,却迟迟不敢上前拦住阿奶,总怕处理不好。 在林斐最难受时,也只有梁延泽站了出来。 她想,或许他能安慰安慰此刻的林斐。 池鑫深呼吸几次,感觉和梁延泽说话的那股憋着的劲缓了过来。 越发搞不懂林斐到底喜欢的是哪款,难道不觉得面对梁延泽很有压力? 感觉他在时,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呼吸不上来- 梁延泽回到调解室,敲了敲门,里面的警官说了句请进,他推门而入。 梁延泽:“警官您好,我是林姝斐的丈夫。” “你进来吧。”警官指了指若姨身边的位置,“坐那。” 若姨看到梁延泽,眼泪憋不住了:“梁医生,她太欺负人了。” “若姨我已经了解情况了,您别急。”梁延泽递过纸巾,“接下来的我来就好。” 若姨擦了擦泪,用力点头。 郭谷云不知为何,看到男人时感觉心里发怵,浑身不在,特别是他的眼神,似乎下一秒能看穿她的全部,莫名的感到心虚。 梁延泽凌厉的眼神扫过女人,看向坐在中间位置的警察,说:“龚警官,我们这边是不接受调解的,她挑衅滋事在先,我妻子出手完全是正当防卫,我们店里有监控录像,我已经让人回家取了,等会儿就送过来。” “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也知道走法律程序是一件漫长且繁琐的事,如果能协调解决是最好的。”龚警官说,“当然,如果你们坚持要走法律程序,我们会全力配合。” 郭谷云急了,双手压着桌子站起来:“她哪里是正当防卫,我头发被抓下来一大把,头皮都要掉下来了。你们别想讹钱!” “伤多重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说的,你可以去医院验伤。”梁延泽那双湛黑的眸子扫视而过,如一把锋利的冷刀擦过,丝毫不掩饰此刻对她的憎恶。 龚警官拍了拍桌子:“坐下!现在是在协商,请注意你的用词,不要激化矛盾。是你去别人店里闹事,你先动手打了人家,不争取一下谅解,是真的想和别人打官司吗?” 郭谷云感到憋屈,但也只能老实坐下。 “看完录像再说吧。”梁延泽站起身,“我认为这件事用不到法律程序,你们警方就能给出结果的。” “嗯……好,先看录像。”龚警官以多年的办案经历,这类情况见多了,郭谷云的处罚是躲不过的。 郭谷云不服:“我赔钱还不行吗?你们是不是故意整我。” “我呸!谁要你的脏钱,我们家阿斐不缺你几个臭钱,给钱就能了事?”若姨大吼回去,“那我给你钱,也让我扇几个耳光?你是不把人当人看啊!” 梁延泽并没有阻挠若姨,因为她骂出了他的心声。 “好了,你先进去里面待着!”龚警官担心双方动起手,立马将他们隔绝开。 一名辅警敲开门,对首位的龚警官说:“局长和所长来了,就在楼上的办公室,让您过去一趟。” 龚警官以为是公务,但局长也来了,那看来不是小事。 “好的,我现在过去。”他让辅警带走郭谷云,疾步朝楼上办公室赶去。 梁延泽和若姨回到大厅。 林斐还坐在原位,恹恹地靠着凳子,身上连一件外套都没有。 若姨看得直掉泪:“真是倒霉到家了,店开得好好的,突然有个疯子来闹事。” “若姨您先回 去休息,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告诉您。”梁延泽说完便阔步朝林斐走去。 林斐抬头看了梁延泽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大腿上,遮住因为裤子破了露出的膝盖。 “我先带你去医院验伤,留存一份证据,然后处理伤口,好吗?”他柔声安慰她。 林斐点头。 梁延泽给林斐讨好外套,背着她出门。 他刚站起身,她整张脸埋到他肩膀,能感受到她在小声哭泣。 他步子顿了一下,选择了不打扰,给足她一定的空间缓解心情,继续往外走去。 特地回了二附院检查身体,梁延泽全程在旁边监看,并让他们加急出报告。 宋霁礼那边回了消息,所有的资料已经发到邮箱上了。 监控也已经送到了警局,那边看完后判定郭谷云是寻衅滋事,故意伤害他人,处十日拘留,罚款500元,并承担受害人所有的医药费。 梁延泽把结果告诉了林斐,她缓缓抬起眼皮,眼睛红彤彤的,是刚哭过的痕迹。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话了吗?”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我很担心你。” 林斐咬紧下唇,许久才开口:“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道歉。”梁延泽握住她发凉的手,“错的人已经受到处罚了。” 她一时难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头又低回去了。 等报告期间,梁延泽带她回车上,到旁边的药店买了处理外伤的药。 没有带林斐回办公室或者急诊,是不想她这个状况被其他人看到。 他仅是肉眼判断便知道她膝盖摔得严重,真的剪开裤子了,皮掉了一大块,比想象中的深。 查看几秒后,他快速上好药,包扎好。 “这一周都不能碰水,每日我会按时给你换药。”梁延泽将外套盖好,“一定不能碰水,不然会发炎出脓。” “知道了。”她靠着凳子,“我好累,想回家了。” 梁延泽:“我回去取报告,你等会儿,困的话就睡觉。” 交代清楚后,他快步赶上楼。 梁延泽的手机落在主驾驶上,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亮起的光略微刺眼,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来电人:廖弘 林斐微微一愣,这点儿小事他不会麻烦到厅长吧?这么顺利解决是因为他找了关系? 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题。 屏幕闪了闪,来电变成了未接。 五分钟后,梁延泽上了车,查看到未接电话,又下车去接了。 车的隔音好,他就站在车前讲电话,林斐也只能透过玻璃看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概聊了十多分钟,他回到了车内。 “你……不会找廖厅长了吧?”林斐手紧握成拳,“其实不用麻烦他的,我回击她的时候也只扯了头发,那一点小伤根本不是事,而且我也没有回嘴,更没有辱骂她,警察拿到录像便能给出处罚。” 梁延泽沉默了几秒:“你打人之前还想得这么周全?” “亏吃多了。”林斐着急问,“这点小事麻烦人家,好吗?” 听她说亏吃多了,他已经能想象到她小时候和别人起冲突时,为了不被阿奶数落,明明受委屈的是她,却还要想尽办法少挨两句骂。 他心隐隐抽疼。 梁延泽解开林斐的安全带,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你占在道德的最高点,也创造了优势的局面,但关于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百分之九十九的优势也会让我不安,我希望你是百分百的平安无事。” 林斐缓缓低下头,半张脸埋在他肩头,鼻尖全是他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的心……跳得很快。 不是往日的那种兴奋,更不是病症作祟的期待,而是一种她也无法言喻的心情,好像……灵魂在颤抖。 “我没事。” 她无法弄懂此刻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去回应他急切的关心。 回到家,林斐把衣服脱了,换上了家居服。 她站在洗衣机面前,几番犹豫要怎么处理。 洗是洗不干净的了,血已经干涸了,用再好的洗衣液也会留下一片浅棕色的痕迹。 “衣服丢了,改日我们去买新的。”梁延泽拿了过来,直接塞到垃圾桶,“这件晦气。” 林斐眨了眨眼:“你也迷信?” 想起她初遇他时,觉得他是个好心人,还想着以后去寺庙给他捐些功德钱。 看样子她推断没错,港都大部分人都迷信。 “搞科研的,哪有不迷信。”梁延泽自嘲,“有些项目推进不下去,或者投稿等不到结果时,迷信能安抚不安。” 颠覆了林斐对科研人员的认知,原来大家都是俗人,会在寺庙前一遍又一遍祈求菩萨能有一个好结果。 “看样子……我不是很会说笑话。”梁延泽无奈笑了笑。 林斐摇头:“我只是比较震惊。我挺好的,你没必要想尽办法说一些有趣的话,我只是需要时间缓缓。” “嗯,知道了,洗澡吧。”梁延泽上前虚虚地搂了她一下,先回了客厅。 林斐洗完澡回房间睡下了。 顺顺好像察觉到她情绪低落,蜷缩在她手边,偶尔上前蹭蹭。 梁延泽回房时,看到了顺顺,没有将门关上,还特地给它留了门。 顺顺看到了男主人的动作,知道是被默许留在房里过夜,心安理得地躺好。 林斐摸着顺顺,嘟囔道:“我们家顺顺,怎么这么乖巧啊,妈妈好喜欢你。” 顺顺立起耳朵,短促地发出两声喵叫。 林斐抱过顺顺,低头亲了一口。 她翻了一个身,把顺顺放到了两人中间。 梁延泽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开,和顺顺对上。 它呜了两声。 “差别对待太明显了。”梁延泽摸了摸它脑袋。 顺顺站了会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躺下。 接下来的四天,林斐没有回春溪,小店关了两天,后两天是若姨在看店。 她难得没有主动跑回春溪,若姨也不用每日来电交代好好休息。 梁延泽也发现了林斐的不对劲。 这一次她陷入负面情绪,比以往的时间都要长,不像她的风格。 晚上,林斐在客厅给顺顺穿上壮锦做的小衣,还有一顶可爱的壮帽,像两个牛角。 顺顺也特别配合拍照,林斐不停地夸。 “我女儿真棒,做童模绝对没有问题。”林斐欣赏顺顺的美照,打算发到社交账号上。 梁延泽打了两杯温水,放到几桌上。 “谢谢。”林斐接过她的那只杯子,喝了一半。 梁延泽在沙发坐下,问道:“周末医院有团建,去吗?” “团建……”林斐回头,和他对视片刻,“我去不好吧。” 如果是往日她肯定应了,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提不起兴致,一点儿也不想出门。 “上次他们都邀请你一起,忘了?”梁延泽故意说,“你不去,他们才会多想。” “啊……”林斐想了想,“明天再说吧。” 林斐放下顺顺:“时间不早了,我睡了。” 梁延泽收拾掉几桌上的东西,也回了房。 顺顺也想跟着进卧室,这几日它都能睡在林斐身边,但动作太慢,被梁延泽关在了外面。 站了几秒,它熟练地蜷缩到旁边的猫抓板里。 林斐感受到男人靠了过来,很直接地搂上她的腰,不像以前动手前还会绅士地问一句她睡了吗。 “心情还是很不好吗?”梁延泽贴在她耳边问。 林斐往外挪了挪:“没有吧,就是某些事情想不通,需要缓缓。” 不仅是郭云谷故意闹事,还有那日她弄不明白的情绪,以至于她有点不敢面对梁延泽。 他横在她腰前的手收紧,搂到怀里:“睡吧。” 林斐想说他能不能松松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非文。” 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 林斐身子抖了抖。 他自嘲笑了声:“是我那日越界了,对吗?” “……没有。”林斐为了不让拥抱过于亲密,平躺睡好。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受理我任何情绪?”他说着,吻上了她。 林斐指尖发颤。 说着咄咄逼人的话又会深情吻她的梁延泽,让她无法抵抗……—— 作者有话说:[撒花][ 撒花][撒花]来啦!开始心动的非文,发懵中! [狗头][狗头][狗头]还是66,爱大家! 第42章 多雨时节 林斐以为他是想做了,身体逐渐放松,去迎合他。 就在她要投入其中,他停了下来,额头和她相抵。 他吻她的眉心、眼睛、鼻尖、唇角。 “非文。”他声音哑得厉害,“不要忽略我的情绪,好吗?” 她感觉快要溺死在他这片温柔海里。 而擅长说假话的林斐,却回答不上一句话。 怕会辜负,毕竟她这样薄情又自我的人不值得被期待。 “我累了。”林斐感觉胸膛那股暖流令她感到陌生。 为什么光是看着他,她已经感到欢喜? 好奇怪的反应,也……好讨人厌的反应,她可以接受所有的意外降临,唯独不能接受不受控的情绪。 失去对情绪的掌控,会让她觉得可怕。 林斐的逃避让梁延泽无力极了,可他不想再逼她了,不想成为她心里“不符合条件”的人。 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或许林斐就是这样,只需要陪伴,抗拒太深的羁绊,讨论这些会令她困扰。 他也不想他们争吵,因为林斐讨厌。 梁延泽躺下,拥她入眠,一如以往每个深夜和她道晚安。 而林斐差点失眠。 她是一个很会说服自我的性子,而这一次她找不到办法说服自己,就连少想、不内耗的万能借口也没用,奇怪但抓不住的情绪一直萦绕着她。 早晨梁延泽起床去上班,林斐才进入深度睡眠。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起床后无事可做,她又闷在书房给顺顺做小衣。 社交账号不少人发来消息,问她能不能给家里的宠物定制一套,大部分人是给棉衣娃娃问的。 她开放了十个名额,先到先得,链接一放出去,几乎秒空。 林斐将箱子里的壮锦搬出来,这一批是机织的,小衣的价格也比以前售卖的便宜。 晚饭前她已经裁好料子,熬夜缝合好,最晚后天能交出成品。 看着账户十套小衣的定金,她微微叹气,忽然对自己选择开小店产生了自我怀疑。 吃力不讨好,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梁延泽晚上值班,林斐尽情地熬了大夜,他交班回来时,她也才从书房出来。 在裁缝机消耗多余的精力,林斐心情舒畅许多,见到梁延泽,她打着哈欠问:“要不要吃个早餐一块睡觉。” 梁延泽眉心紧锁:“不要老熬夜,对身体不好。” “没事啊,我睡够就好了。”林斐不以为意,“我们吃什么?” 她转开了话题,他再追着不放显得小肚鸡肠了。 “我定早茶,再榨鲜果汁,你先去洗漱。”梁延泽放下公文包,单手松领带,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林斐刷牙洗脸后精神许多,早餐吃了九分饱,困意来袭。 “我好像晕碳了。”她起身回了房间,“我先洗漱睡了。” 梁延泽收拾干净桌子回卧室洗漱。 两人一起睡到了下午三点,因为明天有团建,梁延泽不敢放林斐睡到自然醒,担心她的作息调整不回来。 林斐将打包好小衣寄出,再吃一顿火锅,晚上十一点准时上床休息- 周六早上八点半,郊外公园。 叶湛和田璎早早便到了,看到林斐和梁延泽,冲他们挥手。 “梁老师,师母,这里!”田璎手里还拿着早餐,“我家附近的烧麦超级好吃,给你们带了一份,试一试。” “谢谢。”林斐还有些懵,不是睡不够,太久没有起这么早了,精神有些恍惚。 另一边宋主任一家三口也到了,还有他的两个学生,其他人还要值班来不了。 林斐这才注意到梁延泽的三位学生也不在。 做医生真辛苦,就连团建都很难全员到齐。 “我们需要去买食材吗?”林斐记得今天是来野外烧烤的。 田璎凑过来,小声说:“药代他们都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就好了。” “这个……好吗?”林斐从未接触过这方面,并不知道两方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 田璎:“其实我们算他们的客户,他们需要维护客情,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林斐半蒙半懂点头。 一行人到了半山腰的露营地,有五个医药公司的人,他们已经准备好食材。 领头的地区经理笑说:“宋主任,梁主任,你们来了。” 地区经理走过来和他们握手,宋主任介绍了他们一行人。 礼尚往来,地区经理也叫了另外四个同事过来。 这类场合林斐在海市游戏公司工作时没少参加,以前因为是项目主笔不得不站在同事前面负责社交,现在好多了,能缩在梁延泽身后,安静地吃东西,听他们聊一些趣事。 毕竟也算半个正式场合,八卦肯定是不能聊的,只能说些不踩雷的话题,听得林斐昏昏欲睡。 地区经理一直拉着两位主任聊天,林斐插不上话,叶湛过来叫她一起去附近散散步。 林斐拿过一片烤好的面包,便起身走了。 “不愧是最佳盟友,看得出我在那种场合坐不了太久。”林斐塞完最后一口面包,冲叶湛抱拳。 田璎:“师母误会了,是老师给我们发消息,让我们带你出来走走。” “啊……”林斐今天和梁延泽几乎零交流,不止是今天,这几日交谈也少,也就是日常的几句话。 “师母……你是不是和老师吵架了?”叶湛小心翼翼问,“这是可以问的吗?” “该不该问,你不都问了吗?”林斐抬肘碰了一下叶湛的胳膊,“我们之间坦诚一些。” 田璎也看出来了:“吵得……很凶吗?不过我有点难以想象老师吵架的样子,他平时虽然严格,但只要我们及时改,他还是会和声和气地和我们说话。” 林斐有点回答不上来。 说他们没吵架,明眼人也看得出他们之间有问题。说吵架了,但他们一句狠话也没说。 甚至昨晚睡前,他吻她的时候,她也没推开他。 “嗯……”林斐卡顿许久,“我也不知道。” 田璎举起手:“我知道了!这叫暴风云之前的宁静。” 林斐笑了:“说得好有道理,你们知道怎么避免暴风云来袭吗?” 她可真不擅长应付争吵,特别是和有亲密关系的人吵架。 “因人而异吧,我倒是不会避免争吵。”叶湛说,“可能我觉得没有问题,但是对方并不这么认为,吵一架摊开聊,一起寻求解决办法。” 田璎用力拍了叶湛后背一巴掌:“绝世大直男,一看你前女友就把你教得很差。你当大家是搞科研吗?吵两句就能得出真理,感情吵多了会吵淡的,当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林斐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吧,谁也不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林斐暂时不想聊感情话题,问了他们医院的一些八卦。 只有他们三人,周围还没有其他游客,两人说话大胆许多。 “梁医生平时工作是个怎样的人?”林斐问完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问别人眼里的梁延泽。 她不禁反思,难道以前就这么不关注他? 田璎笑着谈起报考的心路历程:“研究生选导师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报另一位教授,但是成绩差点意思,对方委婉地拒绝了我,不过拒绝的时间比较晚,其他想选的老师也满员了,只有梁老师那有空位,我花了一晚上 研究他的学历,越看眉头越皱,履历漂亮得有点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绣花枕头,例如发表了有分量的顶级刊物,其实就是通讯作者。但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不安地发去自荐,但自从录取后接触梁老师,发现他很有人格魅力,六边形战士,科研和实操两手抓,从他身上不仅能学习到专业知识,还学到不少人情世故。也可能我们是梁老师的第一届研究生,他对我们耐心很好。” 叶湛的前半段心路历程和田璎差不多,他们这一届的研究生几乎都是没选到心仪的老师才跟了梁延泽,大家现在都非常庆幸,虽然科研压力大,但组内氛围好,毕竟在哪都有科研压力,氛围好且团结的科研组可遇不可求。 “师母,好奇你怎么看待你和梁老师九岁年龄差。”田璎聊嗨了,放开许多,什么都敢问。 叶湛也好奇:“大家知道你俩是老夫少妻组合惊讶许久。” “我们老夫少妻?”林斐笑了,“你们可别把梁医生说老了,他才三十出头。你们说的这些我从没想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她也不能直接说她就是喜欢成熟稳重的男性,梁延泽再适合不过。 这是结婚前约定好的,不能把他们那些事往外说。 田璎和叶湛露出星星眼。 “你们可真恩爱。” “又是吃狗粮的一天。” “太浮夸了。”林斐往外跨一步,“你俩正常些。” 两人将林斐围在中间,一人挽着她一边胳膊。 “师母,梁老师很好哄的,你们就别僵着啦。” “对啊,我们俩可以帮忙配合,帮你们破冰。” 林斐算是明白了,聊了一路,在这等着她。 她问:“你们怎么不去劝梁延泽,让他哄哄我?” “当然是因为我俩和师母关系更好啊。”田璎嘴甜。 叶湛紧随其后:“是啊,您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 “鸡皮疙瘩起来了。”林斐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田璎叹气:“其实吧……最近梁老师状态不太好,不是要给师母你压力,是我们作为学生的都期盼他好,所以今天斗胆和你聊这些。” 叶湛冲田璎使眼神:“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往回走吧。” 林斐松开两人,继续往前走。 “我想去山顶的凉亭看看。”她转身倒着走,“你们……回去之后告诉梁延泽,我一个人在山上,你俩迷路找不到我。” “师母,我俩会被骂的。”田璎双手合十,“您疼疼我俩吧。” 叶湛也露出苦兮兮的表情:“师母,行行好。” “行了,你们就说我扭到脚走不动,在山顶等他接我。”林斐说完挥挥手,大步朝前走了。 回去路上,两人密谋许久,试图找一个两全其美的说法。 最后是叶湛被推出去。 他唯唯诺诺地走到梁延泽身边,小声说:“梁老师,您现在有空么?师母她一个人跑山顶玩了,都不让我们跟着,但我们不放心,您要不要去看看?” 梁延泽起了身,其他人全部看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太太让我过去一趟,你们继续聊。”他颔首微笑。 叶湛和田璎看着梁延泽远去的背影,对望一眼,用眼神求问对方应该没问题吧。 “不管了,就这样吧!”田璎大手一挥,“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就该告诉师母最近梁老师上班总忙到忘记吃饭,胃病犯了好几次,前天还去急诊挂了水。”叶湛叹了两次气。 田璎摇头:“老师不让说,我们也不要乱说。如果我们措辞不恰当,师母因此自责怎么办?” “也是,算了,不想了。”叶湛走向烧烤的火炉,找事情忙碌,转移注意力- 林斐坐在山顶凉亭的长凳上,俯瞰江都半座城市的美景,只可惜从这看不到春溪,只能看到江边,还有他们住的小区。 微风轻轻撩起她额前的刘海。 梁延泽常给她整理刘海,她都替他感到累,便留了八字刘海。 她无聊地晃着脚,享受内心的片刻宁静。 近日那些杂乱的心情,她确实抗拒,但并非要逃避,只是没想清楚,怎么才能平衡好害怕沦陷和情不自禁深陷两种复杂的情绪。 她不擅长处理这类感情,所以做了一个很坏的决定——交给梁延泽。 梁延泽赶到时,林斐正起身。 “你来了,那边有寺庙,要去看看吗?”她笑问。 他赶路太急,胸口大幅度起伏,为了不暴露他的着急,没有说话,而是微微颔首应下她的邀请。 “我一直听别人说这座庙挺灵的,但因人而异,也不知道我俩去求是好还是坏。”林斐走到梁延泽面前,“还去吗?” 梁延泽:“你想求什么?” 林斐含笑说:“求菩萨保佑我们幸福美满,我生意兴隆,你工作高升。” “第一条别求了,后面可以。”梁延泽走到林斐身边,“走吧。” 林斐跟上,不解问:“为什么第一条不求了?” 梁延泽沉吟片刻:“不贪心,一个愿望就好了。” “那我们可以放弃后面两条,求第一条。”林斐看向他,“如何?” “不像你会求的,心愿心诚才灵,万一我俩求到的是坏结果呢?”他看着她问。 林斐走到梁延泽身前,挡了前进的路。 “我们之间的坏结果是什么?” “分开?” “离婚?” 她一连三个问题,问得直接,将他的心狠狠拽紧。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梁延泽心间涌出苦涩,避开了她的问题。 他转身,她快步上前,又一次挡了他的去路。 “梁延泽……不觉得我们目前的关系,已经脱离初衷了吗?”林斐仰头看他,眼里满是倔强。 “林斐,你还真是……感情上非常自我的人。”梁延泽的语气很轻,并没有任何责问的意思,“我问你时,你一句累了轻松避开,我便不能再追问。而我想避开,你却紧追不放。你确定要聊?你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如果不是想要的答案,我们就结束了?”林斐追问,“是吗?” 梁延泽沉默许久。 太阳已经西斜,将他们打在鹅卵石小路上的影子拉长。 梁延泽敛起眸光,温柔问:“下次再聊吧,好吗?” “今天不行吗?”林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 梁延泽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在她耳畔说:“不行,我怕聊完就再也没有资格抱你了。” “为什么?”林斐不解问。 明明他们都想要拥抱彼此、亲吻彼此。 梁延泽:“因为我们的感情诉求不对等。” 林斐,我已经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你了。 可你呢? 一定很害怕沦陷吧。 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控,更不想伤害她,害怕那份执着的爱会变得扭曲。 林斐垂在两侧的手抬起,轻轻放到他背后。 她在想,是不是哪做得不够好? 都这么努力了,难道还不符合他所要的在意和喜欢? 梁延泽牵过林斐,两人一起下了山。 到了山脚的集合点,田璎和叶湛走来,不停地看向林斐,想问情况如何,但又不敢问,怕被梁延泽发现端倪。 回家路上,林斐在小群里发消息。 搞不懂这个梁医生:【梁医生不让我哄他,目前是这个情况。】 你们可一定要恩爱到老(田璎):【师母哄人是直接哄,不是问对方可以哄你吗。】 你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叶湛):【师母你处理感情问题的手段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在下佩服。】 搞不懂这个梁医生:【算了吧,可能过两天就好啦。】 田璎实在忍不住了:【师母,我真怕梁老师挺不住,他前几天一直在挂水,他胃病很严重,现在每天都要吃药。】 身边的叶湛碰了一下田璎:“不是你说不要告诉师母吗?你不仅告诉了,还往严 重的说。” “不好意思,我们小作坊下料就是猛。”田璎管不了这么多了。 林斐读完消息,愣住了。 反思最近是不是太疏忽梁延泽,竟然都没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感情问题可以慢慢梳理,生病可不行。 回到家后,林斐假装和顺顺玩,实则偷偷观察梁延泽,他洗完澡到厨房接了一杯水,然后上了二楼的书房。 林斐放下顺顺,悄悄地上了楼。 书房隔音比房间还好,林斐压根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药了。 在二楼小阳台苦恼了几分钟,林斐直接敲了书房门。 内耗地乱想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了当地问他。 梁延泽给林斐开了门。 “怎么了?”他问。 林斐朝里看了一眼,实木的书桌上全是材料,并没有可疑的药瓶子。 “进来?”梁延泽让出半个身位。 林斐进门了。 她貌似是第一次踏入梁延泽的书房,没机会来的主要原因是他使用的频率低,大部分工作在医院完成才会回来,回家最多看看手术资料和学生论文。 她还未说明来意,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安静。 和他往日的铃声不一样。 就连她都没有专属铃声,到底是谁的来电? 梁延泽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向书桌,拿过在充电的手机,接到耳边,声音冷了下来。 “嫲嫲住院了?她需要我回去一趟?” “小沂不在?” “我必须回去?” “知道了。” 梁延泽神情变得微妙,林斐没错过他脸上闪过的烦躁—— 作者有话说:大概后面几章会写到梁医生的过去[求你了]离他发疯不远了(bushi 还是66,爱你们呀! 第43章 多雨时节 梁延泽挂断电话,林斐上前担心问:“你奶奶生病了?你要回港都吗?” “大概率要回去一趟,等我联系小沂后再决定。”梁延泽走到书桌后面,拉开第一个抽屉,拿出一份用牛皮袋装好的材料。 “那……”林斐刚开口,梁延泽将手里的那份材料递给她。 林斐迟疑接过,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港都。 “明天早上再看,先睡个好觉。”梁延泽打断说,“我先去一趟医院交接工作。” 林斐怀里抱着材料,懵懵地跟在梁延泽身后,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换衣服,收拾行李。 顺顺蹲在林斐脚边,和她表情如出一辙。 “不是说大概率回去吗?”林斐不解,怎么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顺顺跳进行李箱,直接躺下来。 好似在挽留梁延泽,又好似在说把它也带走吧。 林斐看着顺顺的行为,难受的感觉越来越重。 梁延泽将顺顺提出来,装好换洗衣物,说:“以防万一。你快去睡觉吧,我明早联系你。” 林斐怎么能睡得着,只是看着他收拾衣服,心就空落落的。 说大概率是为了安慰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梁延泽关好行李箱,走到林斐跟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到了港都我会给你消息。” “不……不需要我跟着去吗?”林斐终于找回断了线的思绪,把最想问出口的话说出来。 梁延泽没有回答,说道:“明早看完那份材料,先处理好,其他我们晚点聊。听话。” 林斐本想反驳的,他的最后两个字让她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这份材料或许很重要,要不然梁延泽不会交给她。 “好……你出发了告诉我。”林斐将材料抱紧。 梁延泽冲她微微一笑,松开手,拉着行李出门了。 林斐站在客厅中央,心堵得难受,决定不再多想,听从梁延泽的安排,回房睡觉,一切等天亮再说。 翻来覆去数次,林斐面朝着梁延泽睡的那一边,直接睡到了他的位置上。 枕头上还有他的气息,乱了一晚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早上九点,林斐醒来。 梁延泽的消息一小时前发来,告知她已经落地港都了。 林斐预料到他起飞前不会告诉她,他好像一直这样,事事考虑周到,事事不让她操心,事事给她安排好。 若是以前,她会很享用。 现在却觉得他的多礼令她感觉生疏和不安,宁愿没这么多周到。 林斐吃完早餐才打开梁延泽留给她的那份资料。 入目的第一页是郭谷云的个人资料。 厚厚一沓,囊括了她出生开始的重要事件记录,前面简略较多,翻到第九页,每往下看一行字,她的手止不住地抖,难以相信所看到的事实。 郭谷云开了一家织坊,其中就有经营壮锦,织坊被列为省重点扶持对象,只要是有关民俗的宣传必有她的店铺出镜。 而且店开在水迢老街,也是旅客打卡的热门景点之一。 林斐闭上眼睛,停了下来,试图缓解内心复杂的心情,忽然恶心的感觉冲上来,她跑进厕所,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太恶心了。 实在是太恶心的。 林斐漱完口,靠在冰冷的墙面大喘气。 前段时间想不通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了。 激动之后是无尽的冷静。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出了卫生间,强使自己看完所有的资料,试图验证是否和她的猜想一致。 梁延泽准备的资料很贴心,详细列出了一些可疑事件。 和郭谷云的首次冲突应该是赵老板民宿生意。 他们在得知林斐想要做赵老板这一单,悄悄接触了几次赵老板,还开出了非常优惠的价格,双方交谈愉快,赵老板合作意向也非常强烈,却在签约的前两天被告知取消合作,正是林斐宴请赵老板的第二天。 第二次冲突是林斐所不知道的。 郭谷云的小店也上架了一批壮锦文创,明信片系列到发圈系列和她的文创产品高度相似,因为店铺所处地段客流量大,生意还不错,还在网上因为非遗壮锦创新小火了一把。 林斐又一次被气得发抖,快要看不下去了。 感觉过去半年的心血全部被人剽窃,她却全然不知。 翻开下一页,林斐冷静了一些。 抄袭的那批壮锦文创细节做工不好,出现大量关于质量不佳的投诉,被不少顾客发社交账号吐槽,其中一个帖子有高达五千多的点赞,热评第一有人建议可以到省博物馆购买,质量更好,这条热评传播度广泛,大家纷纷避雷郭谷云的店铺,选择到更为权威的博物馆购买。 难怪前段时间感觉博物馆那边的销售额不错,还以为是客流量上去了,东西自然好卖,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这就引出了第三次冲突——郭谷云到壮锦小店闹事。 林斐强迫自己看完所有的资料,合上后,花费半小时缓解。 自从开了壮锦小店,她很少高度冲浪,所以没有关注到网络舆论,也不觉得她一家开在游客稀少的春溪街非遗小店能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偏偏小概率事件还是出现了。 林斐靠着沙发,仰头对着天花板发呆,终于明白为什么梁延泽让她睡一觉起来再看,如果昨晚看到这些,她肯定无法入眠。 这些材料…… 梁延泽准备许久了吧,这段期间她心情不佳,他只字未提,也没有私自替她做决定,而是选择她精神好起来后才拿了出来,这种守护和信任,让她感觉到是被支持的。 他明明可以和她邀功,却一言不发。 不知花了多久才平复好心情,林斐深呼吸一口气,拿来电脑,搜寻郭谷云店铺抄袭的文创的细节图。 从早到晚,几乎是忍着恶心做完了所有的资料收集。 赶在晚上九点钟之前,林斐拨打了应水映的电话 ,和她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应水映作为专业的设计师,对此类事情意外又不意外,行业内借鉴和抄袭的瓜不少,见怪不怪,但没想到林斐小众的非遗店铺也会遇到。 “你放心好了,我所有的设计都申请了专利。”应水映应对此类事情有经验,“你把材料发我一份,我认识专门打这类案件的律师,我来处理。” 有应水映这句话,林斐悬起的心放下一半,她将材料发去一份。 呆坐了会儿,她出门了,和涂夏要了她今晚演出的酒吧。 涂夏意外林斐半夜会出门,自从回江都,她就跟从良了一样,每次叫出门喝酒都得问好几次,也不会久坐,最多一小时便回家了。 林斐进到酒吧,看到站在吧台前的涂夏,不管多少次看到她这一身甜酷穿搭都要小小惊讶一下。 好看是好看,太狂野了。 “来吧,知心姐姐已经准备好聆听你的烦恼了。”涂夏和调酒师要了一杯威士忌酸,林斐常喝的一款。 林斐抿了一小口,舌尖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她的脑神经,精神没之前那么紧绷。 “没有烦恼,在想怎么干掉对方。”她撑着下巴,百般聊来地打量四周,“和你坐会儿,心能安定些。” 她如今面对空空的屋子总感觉难受。 “还以为要我帮你去撕人,我完全可以!”涂夏拍胸膛,“或者我俩一起上,能把对方撕烂。” “我是良民。”林斐喝了一大口,“不动刀棍。” 涂夏笑了笑:“开玩笑啦!” “你读研就是为了瞎混?你学长那边的工作不干了?”林斐有点儿搞不懂涂夏,毕业后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第二年又突发奇想考研了。 涂夏叹气:“我好日子不多了,下个月开机我要跟组,你想找酒搭子也没人了,阿洳着了魔似的,孩子说生便立马行动,早睡早起积极备孕。你也别羡慕我,考研是为了系统地学习编导,我可不是瞎混。” “行。”林斐感觉挺不错的,她们三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 “你最近……和梁医生还好吧?”涂夏凑近,就差贴着林斐脸说话了。 林斐吃了一点小零食,嘁了一声:“我感觉不太妙,梁医生一直避开我,还说什么真的聊了我们就不能像现在一样亲密。” “你没用这个语气回他吧?”涂夏手放到心脏上,生怕好友直球打过头了。 林斐摇头,扑在涂夏肩头,委屈说:“我也变得很奇怪,我竟然会产生顾虑,以前哪会这样。涂涂,我不磊落了!” “有顾虑是好事,说明你在乎。”涂夏喝了林斐一口威士忌酸,“我这人嘴巴说不出好听的话,开口就发刀子,贱是一定要犯的,贺景识毛病不少,每次想犯贱,话总要在嘴里温一下再说出来,因为我想他听完不会生气。” “这样吗?”林斐沉思,“这几日我想了许多,感觉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梁延泽,只要他表现符合我的期待就好。” “你真狠啊。”涂夏嘴贱完也会发颗糖,“木木,人活在世就是要和一些特殊的人产生羁绊,人生才能有意义,你不要总抗拒身体的真实反应,也不要因为害怕而逃避一段感情。你既然喜欢在感情中热烈表达喜欢的自己,不如再大胆一些,就算这段感情失败,那全身心投入的你就不酷吗?不会走不出来的,你还没尝试,别提前唱衰自己。梁医生怎么看都不会是那个坏结果,你觉得呢?” 林斐哪都好,做什么都是大大方方的,唯独对待感情,她总是害怕坏结果发生,可能她的人生总在失去重要的人,所以她害怕产生太深的羁绊,害怕又要面对独自一人游荡于人世间。 “好了,今晚就想到这,我请你喝酒,喝完好好睡一觉,明天打起精神大干一场!”涂夏对着调酒师说,“来一杯银色山泉,浓度高一点。” 林斐酒量好,两杯调酒并不会让她醉,连微醺都没有,但她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林斐起了大早,过去半个月,她终于再次走进春溪街。 若姨看到她出现,高兴得不行,激动说:“吓死我了,前几天我怕你来,这一周我怕你以后都不来了。” “我投入的钱还没赚回来,怎么可能不来,你放心好了。没来的这些天我也没闲着,下一个产品我想做宠物和棉花娃娃的小衣。”林斐拿出平板,打开ppt,这是她专门制作的讲解课件,好向若姨还有负责织布的员工科普,能更快的了解是什么。 若姨看完明白是什么意思,说:“你说做什么,若姨就做什么,绝对的相信你!” 廉俪也点头:“阿斐你有脑子,想的赚钱法子肯定比我们好。” “那接下来就是设计和打样了,等我弄好了再告诉你们。”林斐做了几年娃衣,可以全部自己来,不用再请专人设计。 阿奶听到小店的动静,从后面的织房出来。 祖孙两人对视一眼,林斐眨巴眼睛不说话。 “我还以为你气我那日数落你,以后都不来见我老婆子了。”阿奶站在门口,瞪一眼林斐,“煮了你爱吃的蘑菇酿,吃不吃?” 林斐撇嘴:“哪有人凶巴巴地叫人吃饭啊?” “我自己吃了。”阿奶转身便走。 林斐小跑追上,揽过阿奶的肩:“阿奶你看你,别人都说越老耐心越好,你是越老越凶。” “少贫嘴。”阿奶轻轻拍了林斐后背一巴掌,笑说:“想吃什么,今晚给你做。” 林斐不客气地点菜。 从小就是这样,祖孙俩起矛盾没有正式的道歉,互相说几句好话给对方台阶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林斐也不会真的怪阿奶那日不问来龙去脉上前便凶她,总不能要求天性脾气火爆的老太太面对大事敢于站出来,又要求她同时兼备温柔小意。 因为林斐也做不到面面俱到,当然也不会要求别人如此。 林斐吃饱喝足回到前院,江华找了过来,她流畅地转身,准备逃跑,他一个健步上前,挡了去路。 “书记大人,您来寒舍有何贵干啊?”她说,“我说过稿子交过去就和我无关了,你应该发给建筑院的专家,让他们帮忙修改。” “不是古建筑讲解的事,这个项目已经开始了,现在是小翘在负责,她每日拿着小蜜蜂带着大家在春溪街头街尾游走,招揽了不少游客。”难得一见江华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林斐还是有不好的预感,不敢跟着笑,怕他说完笑不出来。 江华瞧林斐这表情,无语说:“我找你是来说好事!” “那……我可以听一下。”林斐惴惴不安。 江华:“上次传媒学院学生拍的那则宣传片被省文广旅看到了,搬运到了官号上,算不算好事?” “一般般吧。” “融媒体那边想做个专访,算吗?” “一……什么!”林斐瞪大眼睛,“有这么好的事吗?” 江华笑了笑:“是的,托你的福,我们春溪街也会得到宣传。后续的方案下来了,我再来找你。” 林斐感觉有点不真实,没想到一个善举能换回这么多的回报。 还没庆祝,应水映黑着脸找上门。 林斐感到诧异,昨日和应水映通电话,她还挺淡定的,才过一晚上就成了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还好吗?”林斐小声询问。 应水映打开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文字,她食指用力戳了戳:“我连夜叫专人帮忙做对比图,这人不是抄袭这么简单,是一比一复刻,我在做明信片设计时,右下角设计了一个logo,是蝙蝠和凌霄花的组合线条,他们压根不知道是什么含义,也给抄去了。气死我了,没遇到过这么过分的抄子,我要把她告到门店倒闭!” “消消气。”林斐 给应水映倒水,她不轻易发火,一旦发火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应水映说:“把你手头上有的材料全部给我,整理好之后我就去法院立案。” “好,我今晚就给你。”林斐改了说法,“我现在给你。” 手机里有一份电子版的材料,立马转了过去。 “你打算放过她?”应水映捏着拳头,如果林斐敢点头,这一拳真的会挥出去。 林斐:“当然不会,对方的行为已经构成恶意竞争了,我已经联系好友帮我找律师了。” 她昨晚睡前联系了梁烟洳,已经帮忙找了律师。因为她面对这件事状态不算稳定,前期固定证据由律师负责,有进度便会联系她。 “那就好。”应水映又气冲冲地回了对面的咖啡厅。 林斐回到收银台,打开画图软件,琢磨设计小衣的款式。 晚餐结束后,她赶在天黑前坐地铁回家。往常总爱住春溪,如今梁延泽不在家了,她倒是回家积极。 林斐靠在电梯角落,几次查看没有任何消息的微信,也不知道梁延泽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电梯门打开,林斐看到站在门口的阮慧琳。 “妈,你怎么来了?”林斐上前打开门,“等久了吧。” 阮慧琳有些局促:“没……我也是刚到,知道你白天忙。” 林斐领着阮慧琳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将家里的暖气开上。 “妈你来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话说你吃饭了吗?” 林斐又要往厨房去找吃食,阮慧琳叫住了她。 “阿斐,不用了,我来找你说些话,说完我就走。” 第一反应是关于梁延泽,林斐着急问:“梁延泽怎么了?他在港都出事了吗?” “不……不是的。”阮慧琳想说的话太多了,一着急不知从何说起,“港都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那边不让我过去,我就算到了也进不了梁家,你能不能去港都一趟,帮我看着小泽和小沂,我怕他们吵起来。” “他们……为什么会吵起来?”林斐觉得就算关系再糟糕,梁延泽都不会和梁烟沂吵起来。 阮慧琳:“我怀疑他们叫小泽回去是为了刺激小沂,这个不行的,小沂状态不好,肯定受不了。” “妈,你总得告诉我具体情况,不然我过去也帮不了忙。”林斐坐到阮慧琳身边,“而且……梁延泽应该是不希望我插手。” 不然他不会用郭谷云的资料打断她,让她有事可忙,就不会想着港都的事。 阮慧琳应该是想起往事,眼眶湿润:“这些年他们嫲嫲每次对小沂的表现不满意就会重用其他人来敲打她,她压力太大,导致精神状态也很差。上次小沂进医院的事被知道了,以为将小泽的研发部管理权交给二小姐就是一种敲打,但好像不止如此,她应该想让人取代小沂。” 林斐面色沉重。 如果没猜错,那个人就是被紧急召回的梁延泽——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来啦来啦,再次进入江都篇章。 第44章 多雨时节 “真的不是我偏心,不希望小泽和小沂抢,如果失去继承人的身份,小沂可能也不想活下去了。”阮慧琳哭着说,“小沂出生就被养在婆婆身边,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成为继承人而努力,如果突然剥夺她的一切,她真的会想不开。” 林斐跑进屋子收拾东西,只拿了重要的证件,衣服来不及的拿了。 收好之后,她跑向玄关,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气喘吁吁说:“妈,你得和我去。” 阮慧琳下意识拒绝:“我……不去了吧,不好的,我不去了。” 如果被知道她私自回港都,不知道老太太又会怎样对她的儿女。 “不,你得去。”林斐坚持,“并不觉得我能影响他们兄妹,但你不一样,你是他们的母亲,他们心里一定有你。” 阮慧琳看着林斐坚定的眼神,动摇了。 “我会安排好的,妈你信我。”林斐握住阮慧琳的手,打破她最后一点疑虑。 阮慧琳点了头,她也想离她的孩子近一点,而不是遥遥相隔,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 林斐冷静了下来,没方才冲动了,安顿阮慧琳在客房住下,着手准备去港都的事宜,思考到了那边应该做些什么,然后买了第二天中午的飞机票。 翌日,上飞机前林斐给钟姝渝打去电话。 钟姝渝不可置信地接起电话,惊愕说:“林姝斐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你疯了吗?” “我什么不能给你打电话,我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么?”林斐反问。 这给钟姝渝问懵了,傻乎乎说:“我们怎么可能!” “怎么也说是表姐妹,对吧?”林斐默默挖坑,对面的钟姝渝果然往下跳了。 钟姝渝傲娇哼了哼:“对啊,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我俩是亲戚。” “所以,你会在我落地港都后来机场接我,然后给我开好一间酒店房吧。”林斐说完不给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两小时后见。” 钟姝渝后知后觉她落入了某人的圈套,对着嘟嘟忙音的手机一阵狂吼。 就知道林斐不安好心,哪门子的亲亲表姐妹,全是哄人的假话! 玻璃花园里的小姐妹叫道:“阿渝,饮茶了。” 钟姝渝折返回去拿过手包,说:“你们饮吧,我还有事忙。” 几位小姐妹默默地交换眼神,没想到大闲人竟然也有事情忙,实在罕见。 “阿渝,是有什么急事?”平日里和钟姝渝走得最近的女生问。 钟姝渝一脸不耐烦:“我表姐有重要的事情拜托我,不得不去。” 红衣服女生说:“哦!我记得,是曾经来你们家借住,经常欺负你的女生对吧,貌似姓林……名字不记得了。” 钟姝渝冷冷地看着她,不满道:“不是借住,我家是她外家,是回来探亲。她也没欺负我,我们只是姐妹之间拌嘴,算了,和你们说不清,反正你们少说她闲话,我走了。” 三人又沉默地交换了一次眼神。 貌似以前她们说这些话钟姝渝都不会反驳,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出到花园的钟姝渝哼唧两声。 “一群俗人,哪里懂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她提着裙摆雀跃地往大门口赶,打电话催司机快些过来接她- 林斐落地港都,拿好行李走到出口,看到钟姝渝戴着墨镜叉腰站,旁边的司机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林姝斐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这位小姐未免也太张扬了! 钟姝渝将墨镜推到头顶,露出一双漂亮的狐狸眼,还傲娇地咳了几声。 “酒店订好了?”林斐大步上前。 钟姝渝撩了撩波浪大卷:“家里这么多房间不够睡吗?为什么要订酒店?如果阿爷知道你来港都不回家就算了,我还给你订酒店,他肯定要骂我。” “是给我婆婆订的!”林斐无奈了,大小姐办事怎么半路掉链子,她早就和外公和解了,不会放着家里不住跑外面。 钟姝渝这才注意到站在林斐身后的阮慧琳。 婆婆的话…… 那不就是梁延泽的母亲么! 钟姝渝出生之前阮慧琳已经离开港都,外界流传不少关于她的传闻,最为广传的版本便是她接受不了丈夫的离去,选择离开 伤心地回到故乡定居,是个痴情的女人。 “慧琳姨好……”钟姝渝敛起一身傲气,毕恭毕敬同长辈问好。 阮慧琳微微一笑:“小渝是吧,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和你妈妈一样漂亮。” 听到人夸,钟姝渝笑得合不拢嘴,也夸了回去:“慧琳姨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林斐将钟姝渝拉到一旁,瞪过去一眼:“现在是寒暄的时候吗?拎清楚一些,赶紧订房。” “慧琳姨每年回港都住在梁家,为什么要订酒店?”钟姝渝疑惑。 “我也说不清,反正现在不能住梁家,也不能让梁家的人知道她回来了。”林斐看了钟姝渝一会儿,忽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钟姝渝目光对上林斐直白的视线,摆了摆手:“你别总让我干些胆战心惊的事,我怕。” “我觉得这件事只有你能办成。”林斐抓住钟姝渝的手,“全港都只有你,真的。” 钟姝渝有些不好意思,又要故作矜持,压下浮上脸的喜意:“真、真的?你别是哄我。” “真的,你靠近些,我和你细说。”林斐握住钟姝渝的肩膀,用诚挚的眼神看着她。 钟姝渝凑了过去。 林斐拜托钟姝渝这几日负责接送阮慧琳去看望梁烟沂,只能打着她的名义,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阮慧琳来了港都。 钟姝渝听完眉头直皱。 怎么感觉事情不简单啊…… “如果东窗事发,我会有事吗?”钟姝渝不爱上班爱享乐,知道是家里托举她才拥有了这一切,底线就是不给家里惹麻烦。 林斐保证:“不会。” 钟姝渝沉默片刻,应下了:“行。” “你不怕?”林斐挺意外的。 钟姝渝抱着手,哼了声:“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帮。” “真乖。”林斐揉了揉钟姝渝的后脑勺。 钟姝渝明明很受用,还有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在外少动手动脚。” 林斐将安排告知阮慧琳,先住在钟姝渝名下的公寓,明日会送她去见梁烟沂。 阮慧琳无条件信任林斐,跟着他们一同离开。 将人送上车后,钟姝渝又折返回来,她问林斐:“你该不会要去订酒店吧?” “不要,我是穷人,你们港都的酒店太贵了。”林斐坦荡地面对自己的穷,“我在港都是有落脚地的,不用担心我。” 后知后觉梁延泽在港都有房产,压根不用担心林斐无处可去。 林斐目送他们离开,联系了周晖。 今日周晖有节目录制,但又不好让林斐一直等着,派了助理过来接她去电视台,给了她一张工作人员证,伪装成助理混了进去。 进门时,周晖坐在化妆台前,一直低头回手机消息,化妆师正在给他做妆造。 林斐看了一眼镜子中的男人。 平日里男人容貌就不错,做造型后更帅了,难怪是当家主持,冲着脸收视率都有保证了。 “你怎么这时过来?”周晖看镜子,和林斐视线对上。 林斐拉开旁边的凳子:“不该来吗?” “时间不太妙。”周晖轻叹气,闭眼遮住眸里流露出的疲惫。 可见他这段时间也不好过。 “详细说说?”林斐找周晖就是为了了解情况。 周晖等到造型做好,让其他工作人员先出去。 此刻,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小沂昨晚生病了也不敢去医院,精神状态很差,她助理在家里陪着,我录完节目就回去,不敢离开太久。”周晖说,“大哥那边的情况我还没来得及问,但他回港这个举动给小沂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林斐抿唇:“小沂在怕什么?梁延泽会拿走她继承人的位置?她觉得梁延泽会这么做?” “小沂她疑心病重,她无法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周晖哂笑,“你也别怪她,成长环境太糟糕了。” 林斐感觉梁烟沂像是煤气灯反应的受害者。 只要梁老太太拨弄开关,有一点点光闪动,梁烟沂的情绪便会大起大落,感觉谁都会对她不利。 关于梁烟沂的事,林斐不多评价。 “妈也来了,你找个借口邀请钟姝渝到家里做客,她会带妈过去。”林斐说,“或许见到妈,她会好一些。” 周晖握紧扶手:“如果被嫲嫲知道……” “那又如何?”林斐眼神冷了几分,“我只要小沂好好的,其他人干我屁事。” 这也是她坚持带着阮慧琳来的原因,上次梁烟沂出院后同住那段时间母女相处不错,状态也有好转,所以想着这个时候有妈妈在身边或许会好很多。 虽然不是冲着周晖骂,但最后一句粗话让他醍醐灌醒。 “这时你让妈去看小沂,不怕大哥多想?”周晖瞥去一眼,“他们兄妹俩之间的矛盾比你想象中的深。” 林斐答不上来:“我不是神人,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斐你特别像急诊的医生,只顾得来抢救快断气的,其他病患只要没有命悬一线,都可以先放放。”周晖轻笑,“我的比喻没有恶意,只是比较意外你的做法。” 林斐靠着凳子,往嘴里塞了一颗无糖薄荷糖,嚼碎,清新的味道提了神:“深有感触,他们梁家烂摊子太多了。” 录制时间到了,周晖拿过手稿,站起身:“我替小沂谢谢你。” 林斐冲周晖背影说:“我先坐会儿,别赶人啊。” “随意。”周晖合上门。 一路奔波,林斐早累了,做完这些她应该回公寓,她不由得多想——梁延泽会期待看到她吗? 外头又落了雨。 林斐不禁自我怀疑,她上辈子是港都的求雨祭司吗?为什么只要她来便有下不完的雨。 落雨一点也不好。 显得此刻的氛围更悲凉了。 她心乱如麻。 雨看样子会下到晚上,林斐在节目散场前离开。 到了楼下随便拦下一辆的士,报了梁延泽公寓的地址。 上次过来已经录过林斐的个人信息,刷指纹便能进门。 不确定梁延泽在不在,她直接进了屋。 林斐踢掉鞋子,走到客厅中央,和坐在落地窗前椅子上的梁延泽视线对上。 玻璃窗挂着亮晶的雨滴,窗外乌云遍布,天色漆黑,整座城市压抑,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带着几分讥讽的色彩,他被阴天模糊了轮廓,在昏暗的屋子内看不清,似乎意识已同这座潮湿的城市沉沦。 林斐借着迷离又令人恍惚的暗光一步一步走向梁延泽。 梁延泽缓缓抬起头,看清了她唇角挂着的淡笑,视线越发清晰,乌云好像散了些,但……他不确定。 “惊喜吗?”林斐声音不大不小,差点被外头的雷声掩盖。 梁延泽:“意外。” “那就是意外的惊喜。”林斐背着手,在窗前徘徊,“不是说处理完就回去吗?都快三天了,还没好吗?” “快了。”梁延泽说话声和他表情一样淡。 林斐站了会儿,不知该说什么,任由雨声同他们沉默一样渐大。 看来……他不是很想她来。 “郭谷云的事情我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所以我来找你了,我还带了妈一起,她明天会去看小沂。” 他终于有了些情绪,艰涩地轻笑一声。 “我这么做……你生气了?”林斐不敢看他,视线一直落在远处的高楼大厦。 “不生气比较适合梁延泽吧,那就不生气。”他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差一点就要听不到了。 林斐侧头看梁延泽:“梁延泽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 “说什么?一个肮脏又可笑的过去?”梁延泽冷笑。 林斐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谁都有过去。” 她可真不会安慰人啊,话说得苍白无力。 他还是没说。 “你真的要和小沂抢继承权吗?”她问, 她貌似说错了话,他厉声反问:“不该是她抢走我的继承权?说希望我永远消失在梁家的人不是她?” 林斐无措地抓住梁延泽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了解你们曾经的矛盾,说错话了,对不起。” 梁延泽低下了头,深呼吸一口气:“抱歉,我不该对你生气。” 林斐小心翼翼问:“我来港都……你真的生气了?” 沉吟许久,他无奈说:“非文,你不该来,不想你同我一样被迫扎在这个泥潭里。” “我……其实很怕,但直觉告诉我该来。”林斐不确定算不算有勇气,害怕地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可她没办法做到放任不管。 梁延泽:“今天……我已经拒绝了嫲嫲,也将研发部的管理权全部交给了小汀,你放心好了。” “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林斐靠在梁延泽的膝盖。 家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吓得林斐往梁延泽怀里钻。 “我去看看。”梁延泽顺势扶起林斐 坐到凳子上。 林斐不放心,跟在梁延泽身后。 显示屏亮起,门外的是梁烟沂。 她应该来得太匆忙,第一次出门不是得体的小香风套装,家居服外就套着一件稍厚的长针织开衫,脚下还是拖鞋,雨打湿了几绺头发。 林斐要去看门,被梁延泽制止,他给开了门。 梁烟沂激动地挤入玄关,一把抓住梁延泽的袖子,失控质问:“你为什么要和嫲嫲说放弃?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小时候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就这么罪不可赦吗?哥,我已经和你道歉了,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第一次得到这么多关注,而不是永远站在角落不被任何人看到,我承认是虚荣心作祟,也害怕成为没有价值的存在,所以那天得知你重新回学校上课才会冲昏头脑跑到房间对你说希望你永远消失在梁家,想代替你成为继承人。” 林斐震惊,没想到兄妹俩曾经发生过这么激烈的争执。 “小沂……我们进屋慢慢说,好吗?”林斐试图上前阻止。 梁烟沂将梁延泽的袖子拽得更紧了,哭着说:“哥我不要了,还给你了,你不要再抛下我离开了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在梁家了,求求你别再丢下我……” 周晖匆匆赶来,听到梁烟沂从家里跑出来急得脸色发白。 他对眼前的场景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 梁延泽扶稳摇摇欲坠的梁烟沂,淡然笑了笑:“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不是的,你还介意,要不然你也不会六年前一声不吭离开港都,并且不再踏足梁家。”梁烟沂哭得身子不停地抖。 梁延泽环住梁烟沂肩膀,带着她在旁边的长凳坐下,蹲下身子,温柔又耐心地说:“如果我不离开,嫲嫲会反复利用我来折磨你。我这次回来也不是要和你争,是来找小汀的,将研发部的管理权交给她,她从始至终和你争也是为了这个,她答应我不会再故意和你对着干了。你好好休息,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威胁你了。” 梁烟沂这段时间所受的精神折磨太严重,一旦哭,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无法停下。 也就只敢在兄长面前才这样哭。 “你为了能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努力,不要轻易说放弃,这不像你。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我也相信你能做好。”梁延泽拿出手帕,像小时候给她擦泪那样,将小花脸一点一点擦干净。 梁烟沂不停地摇头。 “大哥,我来吧。”周晖走过来。 梁延泽让出了位置。 周晖哄着她:“妈已经到港都了,明天会到家里看你,别哭了。” 梁烟沂趴在周晖肩头,哭得喘不上气。 林斐注意到梁延泽悄悄离开,回了房间。 犹豫片刻,她跟了上去。 她靠在门后,手压在开关上,和卫生间里刚点燃香烟的梁延泽对视上。 在他灭烟之前,她说:“你抽吧,我不介意。” 梁延泽还是选择灭了,慢条斯理地用洗手液洗干净手残留的味道。 “所以六年前你离开是因为不想做你嫲嫲趁手的刀,被拿去威胁、伤害小沂?”她问。 他‘嗯’了一声。 “选择学医也是想尽快出国,让小沂继承人的位置更稳固?” 他还是淡然地‘嗯’了一声。 “定居江都,和我结婚也是为了让小沂打消所有的疑虑,对吧?”林斐的心有点疼。 梁延泽深深地看向她,对她的说辞不赞同:“非文,你不是计划里的一环。” 从头到尾都不是。 这是恰好的,他的这段婚姻会令大家都安心。 林斐一步一步走向他,问道:“你做了所有人都满意的决定,那你呢?梁延泽,你的痛苦呢,谁又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眼镜]都系苦瓜,明天为大家揭晓阴暗的过去,看完便知道梁医生这种人,某天迟早会发一次疯(顶锅盖跑 第45章 多雨时节 他的痛苦? 都说只有少数人才有婴儿时期的记忆,梁延泽却清晰记得出生时缺氧窒息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痛和压抑,似乎也预兆着他往后人生都如这般窒息。 记事起,他的母亲身上总是有青紫色淤青,他不知道是什么,某次从楼上摔下去,膝盖磕出了一大块淤青,他笑着说和妈妈拥有了一样的痕迹,可是好疼,母亲肯定也很疼吧。听到他这席话,母亲抱着他失声痛哭。 后来从佣人那偷听,才知道那些伤疤全是父亲打母亲留下的,他非常生气,认为他们在说假话。 他故意晚上不睡,等到父亲应酬回家,他悄悄下了楼。 父亲亲密地搂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母亲拦下他们,说他还在家,不能带外人进屋,父亲反手给了母亲一巴掌。 那一幕给才三岁的他带来巨大冲击。 打碎了他对家庭美好的幻想,一把将他拽入地狱。 不对,应该说母亲为他构了一个天堂,他其实一直生活在炼狱,许久才看清真面目。 他变得沉默寡言,而那晚的场景在日后无数个夜晚上演。 母亲崩溃了,她抱着他哭,她说她不想活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死亡,觉得死也挺好的,因为能和妈妈在一起。 他想和爱他的人在一起,哪怕死亡。 每一次父亲闯了大祸,嫲嫲就会来到家里,只有这时父亲才会收起戾气,安分片刻。 某日父亲和嫲嫲在书房聊事情。 父亲激动地控诉他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嫲嫲害的,她毁了他的人生。 嫲嫲一个耳光将父亲的嚣张火焰熄灭。 他好像知道这个家的生存法则了,只有嫲嫲能治父亲。 没多久,嫲嫲找来许多老师,他的时间被排满,每天都要上许多课,窒息的感觉更多了——混乱的家庭和难搞的课程。 母亲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听嫲嫲的安排,好好学,因为父亲被放弃了,只有他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她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那以后,他的生活里只有学习。 只要他拿到第一,嫲嫲就会给母亲撑腰,所以他立志拿更多的第一,连最厌恶的钢琴也坚持弹了下来,还考到了十级。 起先嫲嫲说的话对父亲还有威慑力,后来父亲却将在嫲嫲那受的气全部发泄在母亲身上。 日子好过一些是在母亲怀妹妹的时候。 那段时间的母亲身上没有大大小小的淤青,他终于看清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温婉的笑容。 他喜欢这样的母亲,希望她永远这么开心。 而妹妹降生后,父亲越来越过分了,他憎恶母亲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认为他们某天会取缔他,让嫲嫲彻底放弃他。 他看着母亲磕破的脑袋,鲜血流到她的眼眶,双眼通红,发了疯一样地反抗。 她没有替自己和他们争到好结果。 嫲嫲说母亲得了产后抑郁,带走了妹妹。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 他站在二楼看着客厅和情人调情的父亲。 好讨厌父亲,好希望他消失,永远消失。 随着父亲的堕落,嫲嫲对他的管教更严格了。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某个夜晚,大海带走了他的生命,还有一直挑衅母亲的情人。 这个家终于安静了。 母亲可以离开港都回家乡了,他被委以重任,成为一 个合格的继承人、照顾好妹妹。 他刻苦学习,为了快一点达成目标,还跳了两次级。 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成绩直降,掉出了年级前十,嫲嫲勃然大怒,威胁他如果再不专心学习,明年母亲不会再来港都。 他为了提升成绩,熬夜学习。 事与愿违,成绩还在降,他病到进了医院。 醒来后做了一个测试,被确诊为抑郁情绪,得知病症的嫲嫲更气了,告诉他梁家不需要第二个他父亲这样的人。 在医生的建议下,他休息了半年,不需要再出席任何社交晚宴,他高兴不过几日,知道了妹妹接过了他的所有任务。 他慌极了,害怕妹妹也被嫲嫲打压,他积极配合治疗,努力恢复。 他被允许去江都见了一次母亲。 得知消息到出发之前,那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而到了江都后,母亲浇了一盆冷水给他。 哭诉问他为什么会生病,如果他不能成为继承人谁来庇佑妹妹。 他感觉母亲变得好陌生。 但他别无选择,只有将一切变回正轨。 他也努力做到了。 就在他复学的第二日,妹妹敲开了他书房的门。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化着精致的妆,以为她是来找他问数学问题,她却冷着脸质问他,为什么不能消失在梁家,为什么不继续病着,为什么要好起来将这一切夺走,让她变成他的陪衬。 妹妹也变得好陌生。 生活了这么久的家令他感到非常陌生。 他挣扎许久,在看到妹妹在得到嫲嫲夸奖后露出的笑容,觉得……或许她比他更适合做继承人。 第二天,他找到了嫲嫲,决定出国学医。 嫲嫲明白他的意思,比起他更满意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来做继承人,便给他联系了学校和导师。 十六岁那年,他终于离开了这个魔窟。 飞机冲上云霄那刻,他短暂地感受到了正常呼吸是怎样的,缠绕他多年的窒息感减轻了。 …… 梁延泽平静地说着一个久远又冗长的过去。 “这算痛苦吗?”他问。 林斐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痛苦了。 是一场无法言喻的生长痛。 那个曾经被他轻松说出口的故事里,他竟然扮演着如此悲凉的角色。 每个亲人都深深地伤害过他一次。 “这就是我从小生长的环境。”梁延泽明白他的某个感知系统是坏的,因为一直活在痛苦里,并不能感受到这是一种痛苦,只会认为是生活的常态。 别人的成长是什么,梁延泽不清楚。 对于他来说,成长就是认识到身边的人都不会爱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将他们绑在一起是巨大的利益。 很多时候,他是共情不到林斐所说的父母无私的爱,阿奶的关心,家人的在意。 他更多的是羡慕。 甚至后知后觉他在一旁看时,内心无比的羡慕他们一家人的感情。 林斐看着梁延泽麻木的表情,心太痛了。 浅薄的安慰是抚平不了他的创伤。 她能明白他的温柔和多礼之下是什么了。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和麻木的灵魂。 他们遥遥相望,中间隔着的好似是地狱和天堂。 林斐松开扶手,缓缓走向他。 “梁延泽,痛吗?” “我感觉好痛。” 梁延泽温柔地笑了笑:“非文,不要用悲悯向我做任何承诺。” 在梁烟沂对他说出那番话,他对任何人都不再抱有期待,也不再渴望被真心对待。 他敛起所有的好的坏的,成了大家眼里性子好的空壳人。 可他遇到了一个会热烈表达喜欢的林斐,走心的不多,但他好痴迷那份热烈。 别人或许不理解,甚至在池鑫撕开这层“遮羞布”,他的念头也仅是那又如何,他拥有了不是吗? 渐渐地,他发现心态变了,人心都是贪婪的,他渴望被人热烈地爱着,不因为悲惨的过去,更不因为他的表现符合预期。 他好想、好想真的被她爱着。 林斐咬紧下唇,心思被揭穿。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梁延泽已经独自穿过无数的黑暗。 他不需要任何的怜悯。 想要说些好话,说些他爱听的话,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痛,但过去了。”梁延泽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林斐紧紧抱住他,似乎这样才能平复她乱遭的心情。 “梁延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林斐这句话是真心的,“你永远重要。” 梁延泽笑了,眼睛眯眯,特别温柔:“谢谢你。” 或许他们真的走近彼此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林斐愿意努力。 今晚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她知道了眼前的梁延泽不是生来就是温柔的好性子,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明暗交织,他由过去构成,并没有在一条曲道上走失,她不会去否认那些过去- 周晖和梁烟沂不知何时离开,玄关到客厅空无一人。 林斐看了一眼沉睡的梁延泽,这几日在港都他几乎没有合眼的时间,是她要求他睡一觉,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初夏的早晨天气还凉,林斐从冰箱拿出一杯冰的果汁,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看着雨,一口一口饮完,终于找到了混乱思绪的线头,慢慢捋清。 早上七点,林斐给梁烟沂打了电话。 响了十多声,周晖接了。 “嫂子?这么早来电?”周晖声音发哑,听得出是刚睡醒。 林斐问:“小沂好些了吗?” “我昨晚不放心,回到家就联系了妈,钟小姐送了妈过来,有妈陪着她状态好了许多,昨晚还是妈陪她睡的。”周晖笑得有点苦涩,“她神经脆弱,几乎是自己睡,身边有人要么睡得很浅,要么就难以入眠,没想到妈陪着她倒是睡得沉。” “你不会连妈的醋都要吃吧?”林斐不由得笑了声。 周晖低笑会儿:“有,也没有,心情很复杂。” “别想太多,妈要是能治好她的神经脆弱,以后你睡身边她也不会再惊醒,多好啊。”林斐安慰完周晖,说回正事,“我们明天回江都,妈想住多久都行,钟姝渝会帮忙打掩护。我的时间紧,想和小沂见一面,我知道她状态不好,或许见一面后会好很多。” 周晖沉默片刻:“好,我中午送她过去?” “不了,给我地址吧,现在过去,我想在梁延泽醒来之前回家。”林斐觉得有些话她去说比梁延泽更合适。 周晖二话不说,发来了定位。 林斐从玄关取来一把长柄伞,出门了。 梁烟沂和周晖的婚房稍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又是雨天,路上略堵。 给林斐开门的是阮慧琳,她眼里布满疲惫,但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可能很久以前她就想这么陪着女儿了。 “用过早餐了吗?”阮慧琳接过雨伞,放到雨伞桶里,拉着林斐进门。 周晖端了两碗饺子从厨房出来,说:“支走了阿姨,手艺一般,凑合一下。” 阮慧琳笑说:“我给你们下面条,先坐着休息会儿。” 坐在餐桌前的林斐有那么点罪恶感,心想就这么抛下梁延泽,一个人在外吃独食不太好吧。 可饺子和面条都好香啊,林斐没忍住,吃了九分饱。 周晖玩笑说:“你纯属来吃早餐的吧。” “妈给我做的,我就吃。”林斐塞了一大口。 此时,梁烟沂从卧室出来,穿着蓝色丝绸长袖睡衣,头发微乱,没打理过。 活人感重了许多,林斐还是比较喜欢有生活气息的梁烟沂。 梁烟沂推开书房的门,冷不丁地看着林斐:“不是找我聊事情吗?进来吧。” “来了。”林斐走前顺走了一盘果切。 饭后水果不能少。 不愧是准继承人的书房,宽大的实木书桌,高到顶部的书架,中间摆着奢华大气的真皮沙发。 梁烟沂在单人沙发落座:“随意。” 林斐将果切放到梁烟沂前面:“你吃一点我们 再聊,我参观一下你的书房。” 梁烟沂汗颜,心想林斐也真是不客气,大方得很。 晦涩难懂的书籍将林斐冒尖的好奇心全部绞杀。 远远一看恢弘霸气,凑近再看性缩力满满啊! “你快些吃,真够慢的。”林斐瞄了一眼没有动作的梁烟沂。 梁烟沂只能塞几片雪梨。 瞧见吃得差不多了,林斐落座真皮沙发,直接问:“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办法?”梁烟沂还真的没想过,“暂时没有。” 林斐叉了一片苹果,微微一笑:“问题不好解决,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制造……问题的人?”梁烟沂瞪大眼睛,“嫂嫂子……你疯了吧?” 造成如今局面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我认真的。”林斐认真地看向梁烟沂,“你没有信心吗?” 梁烟沂还没缓过来,林斐的想法太大胆了,这是她从未想过的路子。 不过,梁烟沂很快冷静下来思考可行性。 “梁氏老董事多,他们多数维护嫲嫲,这是为什么她能在梁氏屹立不倒。”梁烟沂唇角抿紧,“架空她有难度。” “找盟友啊,和那些老董事关系不错的是谁,慢慢拉拢,这个你比我在行吧。”林斐不清楚梁氏,但她相信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梁烟沂缓缓抬起眼:“你让我拉拢梁烟汀?” “看样子她在梁氏的地位确实对你构成了威胁。”林斐说,“你可以吗?” 她又说:“只要解决那闹事的老婆子,梁氏你说了算,妈想见就见,谁也不能再拿根萝卜吊着你。” 梁烟沂总是被林斐一些比喻搞得无话可说,话糙,理不糙。她说:“我试试。” 林斐所描述的未来,对她诱惑力极大。 “好了,我就是来怂恿你大干一场的,差不多要回去了。”林斐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拿过阮慧琳打包的早餐,开心地回公寓找梁延泽。 周晖眼神一直放在从书房出来的梁烟沂身上,观察她的状态。 “少用那种眼神看我,好着。”梁烟沂坐下来,对旁边的阮慧琳说:“妈,我想吃面条。” “好,妈给你下,再加一个蛋。”阮慧琳笑眼弯弯,先进厨房了,将空间让出来给小夫妻。 周晖挤到梁烟沂身边,用胳膊碰她,小声问:“嫂子都和你说什么了?” “你猜。”梁烟沂往嘴里塞饺子,由着他整个人快贴上来。 周晖沉思:“例如让你多多疼爱我,多多对我好。” “嫂子不是这么无聊的人。”梁烟沂夹了一个饺子塞他嘴里,“也别乱给自己脸贴金。” 周晖笑嘻嘻的,手不老实地环住梁烟沂的腰,“老婆,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我都半个月没和你睡一张床了。” 梁烟沂转头看了一眼冲她放电的周晖:“嗯。” “老婆大人真好,我来喂你,这么金贵的手只适合签合同,怎么可以自己吃饭呢!”周晖像极了拍皇帝马屁的奸臣。 家里还有人,梁烟沂推开周晖的脑袋,呵斥他本分些- 飞机落地江都,林斐仿佛获得了新生,港都那地方和她八字不合,以后能不去坚决不去了。 年过后一段时间,春末已至,初夏来临,江都也正式进入雨季,外面是脆响的雷声,下不完的雨。 但没有港都的雨讨人厌。 梁延泽下午排了班,林斐闷在书房画设计图。 她才坐下来,钟姝渝的电话打了进来。 “钟小姐,有何贵干?”林斐还没来得及好好谢她,才接了电话。 钟姝渝崩溃大吼:“林姝斐你利用完我就走是吧!一声不吭地走对吧!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 “赶时间,谅解一下。”林斐笑了笑,幸好开的是免提,不然耳朵就要聋了。 钟姝渝:“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人远在港都,林斐想怎么画饼怎么画。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钟姝渝听出了敷衍,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林斐为此付出点代价。 林斐太擅长给甜头哄人了,说:“我最近店里忙,得准备新品,还得给我阿奶找新的单子,等我忙完这些请你来江都小住,亲自招待你,可以吗?” “行!我记下了。” 大小姐终于换上了娇滴滴的语气,不再咄咄逼人。 设计稿重头改到晚,改到委屈,改到崩溃,改到不想干了。 最后决定未来一周不会再打开画图软件。 如果只是兴趣爱好,她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但一想到是要拿出去售卖,心里的压力莫名地上来。 梁延泽今晚夜班不回家,林斐一个人在家待着没意思,天黑之前回了春溪,打算住一晚,顺便找找灵感。 小院对面的咖啡厅挺热闹的,林斐进到店内,问若姨怎么回事。 “最近街道办工作任务重,小翘没日没夜加班了一个月,现在想要离职,江华做不来她的思想工作,只能拜托水映。”若姨叹气。 林斐笑问:“若姨你不感叹两句现在小年轻真扛不住压力?” “现在年轻人的压力和我们以前的压力不一样,时代发展快,你们的压力比我们更大,若姨我才不是那些迂腐的脑袋,跟着你开这家赶潮流的非遗小店当然思想也要更新。”若姨得意地说,“我可是每天都在学习新知识的。” 林斐还未来得及夸若姨,一个邻居慌张赶来,打断了他们。 邻居进到对面咖啡厅,大喊:“阿华阿华,雨下太大,山体崩塌有泥石流,街道去市里的路都被堵住了。”—— 作者有话说:[可怜]这就是大苦瓜的过去,也是他为什么执着于非文。 发疯倒计吧! 还是66! 第46章 多雨时节 林斐和若姨对视一眼,她跑到对面的咖啡厅探查情况。 屋内,江华从楼下匆匆赶下来,应水映抱起身旁的女儿,轻拍安抚,连小翘都忘记哭了,表情傻愣愣的,眼泪还挂脸上。 “怎么回事?”江华着急问。 阿伯说:“不仅去市里的路被挡住了,后面的盘山公路也出现了坍塌,阿民的儿子儿媳被困住了。” 江华神色严肃:“我马上去现场。” 应水映不放心地扯住江华:“你去现场有什么用,现在应该给消防大队打电话!” “我是书记,得去现场。”江华顾不来太多,走前安抚了应水映一句他会注意安全。 应水映抱着女儿追到门口,一脸忧愁地看着江华远去的背影。 林斐上前抱过千千,她说:“雨大,站廊檐下容易被淋,现在换季,可别把千千弄感冒了。” 应水映这才回过神。 小翘坐在原位发呆:“我……我是不是也应该去?” “你竟然问了,那就不去。”林斐坐了下来,给千千把散开的啾啾重新扎好。她说:“不确定的事,就先不要做,更何况是遇到泥石流和洪涝。” “可……我是干部。”小翘语气虚虚的。 林斐:“干部怎么了,干部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不同的想法。” 后背挨了应水映一个巴掌,林斐喊疼。 “我劝了一晚上,你别两三句话就让我白辛苦了。”应水映瞪一眼擅长搅浑水的林斐。 林斐笑:“错了错了,书记夫人您辛苦了,我闭嘴。” 应水映不放心江华,没空贫嘴,说:“我跟去看看情况,你帮我看会儿千千。” “放心好了,千千宝贝可喜欢我了。”林斐没在关键时刻耍贱,让应水映安心去。 人走后,小翘又不安地扭动身子。 “阿斐姐,我不去不好吧?”她问。 林斐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问我,我都只会回答没 想清楚就不去,因为去了也是添乱,这不是开玩笑,前线充满危险。” 小翘一脸挫败,靠着凳子唉声叹气:“我只是想离职,怎么还遇上这种事啊……” “你想离职啊?”林斐假装惊讶。 小翘闭上嘴,看了会儿林斐,心一横便说了:“阿斐姐,你觉得我该离职吗?” “离啊,想离就离,这是你的自由,而且你这个身份选择离职,应该比我更清楚代价是什么,你都提了,说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支持。”林斐还分出心来逗千千。 小翘更颓丧了,望着天花板说:“阿斐姐,你这一句话真的让水映姐一晚白干。” “真的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林斐和应水映立场不同,观点肯定不一样,如果小翘不问她也不会说自己的想法,问了就坦然告知,不存在什么应水映一晚上做的思想工作全白干。 小翘看着眼前的林斐。 在她身上看到一种从容,不是历经沧海桑田看透一切的平和,而是处在乱流仍然保持波澜不惊。 “阿斐姐,你后悔离职回到江都开非遗小店吗?”小翘很迷茫。没和江华提离职前她觉得离职是对的,应水映劝她的时候又觉得离职是错的,她吃不了苦,差劲极了。而林斐来了之后说的几句话,又让她觉得离职是对的。 似乎为了平衡心中的天平,她从左跑到右,又从右跑到左,但波动太厉害怕摔下去受伤,她只能站在中央平衡一下两边,缓一缓。 林斐想了会儿,唇角扯过一抹淡淡的笑:“我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个选择,就算心里有悔意,我现在回答你也是——不后悔。” “可我怕我会后悔。”小翘趴在桌上,腮帮子鼓鼓的,装满了怨气。 林斐知道接下来说的话有些难听,思索片刻,她还是说了:“对我来说后悔是最没用的情绪,比伤心、难过、失意都还要没用。宁愿你为此刻的境遇而难受,也不要后悔曾经做出的选择。人一旦陷入后悔,很难朝前看。” “不会后悔的人会不会很自大?”小翘感觉少有人能拥有林斐这样的心态。 “又不是不会自省。”林斐放下千千,走到小翘身后,“小翘啊小翘,别想太多了。你刚从大学出来,从一个象牙塔进到社会要对自己宽容一些,不要逼自己太紧,工作做不完你可以和江华说,能力欠缺但我们不能态度出问题。难不成江华一开始工作就是能担大任?谁都有来时路。” “阿斐姐,你毕业后工作一定很优秀吧。”小翘拉住林斐的手。 林斐笑着摇头:“不是,我毕业后很……糟糕。适应不了高强度的工作,每日暴饮暴食,只要有一点私人时间就躺下来玩手机。” “我现在就是!”小翘不停地点头,“你是怎么调节的?” 林斐极其不情愿地回想:“压根没意识到,暴饮暴食导致短时间内增胖速度过快,患上了脂肪肝,后期怕死不得不减肥,还练出了马甲线。但不良的饮食方式困扰了我很长时间,如果没有人看管,可以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量,也是回了江都后慢慢调节的。” “所以就是无解了。”小翘又垂头丧耳,叹气好几次。 “毕竟是自己的人生,路需要自己去走,如果别人的答案能给你人生速通,那这个世界只有一种生活方式了。”林斐坐回原位,“所以我才说,不要有后悔的心态,坚信自己的每一次选择,对了,我们欢庆,错了,我们自省,继续朝前走,不回头。” 小翘似乎知道了该怎么选了,但还不是很明晰。 “阿斐姐,和你聊天之后,我感觉……平和了许多。”小翘深吸一口气,“我从毕业后一直处在兵荒马乱,考取了家长眼中体面的工作,但其中的辛酸也仅有自己能懂。” “你比我好了,工作不到一年就能感受到内心平和,我工作的前两年一直是混乱的。”林斐并不会说大道理,这些都是梁延泽告诉过她的,善待自己的情绪,遵从内心的感受。 小翘站起身,握了握拳:“虽然现在还得不出一个我不后悔的决定,但我知道身为街道办的一份子,如果此刻没有奔赴在前线,一定会后悔。我找江华哥去了,谢谢阿斐姐你今天和我说这些。” 林斐目送小翘跑入雨幕之中。 这个时间咖啡厅也不会有客人再来,而且街道的大路还被堵住了。 林斐关了咖啡厅门,抱着千千回家里。 若姨瞧见她俩进门,走过来搭把手,接过千千。她问:“孩子爸妈呢?” “都跑前线看了。”林斐收拾收银台,“我们也关店吧,若姨你赶紧回家吧。” 春溪街所处地势低,每年雨季都会被泡,这几年最多泡到脚踝,两天水就退了,但如今都山体崩塌,遇上泥石流,情况应该会比往年棘手。 若姨不敢逗留,赶回家看看情况。 阿奶和小姑最近清理出二楼的大堂,决定把织房搬到二楼,不然真遇上洪水,那可就坏事了,现在织的布都是商单,是要对客户负责的。 文创小店内的东西不算多,若姨已经着手收拾一半了,林斐再花半小时收拾另外一半,然后放到库房。 这一周都开不了店了,她上线把网店也关了,只有博物馆那边正常供货,因为他们是一月进货一次,并不影响。 “姐姐,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坐在凳子上的千千用着奶奶的声音问。 林斐拉过凳子,在她面前坐下:“很快就回来了,可能吃完晚饭,也可能睡一觉醒过来。” 千千听到今天可能都见不到妈妈也不闹,乖巧点头应好。她从小在街道长大,父母太忙,昨日在阿伯家吃午餐,今日在阿嬢在吃晚餐,吃百家饭长大,所以也习惯了。 阿奶从楼上下来,诧异问:“你怎么在春溪?不住市区?” “现在路被堵住了,回不去了。”林斐说,“等水退了我再回去。” 南方多雨,江都更是,地势低的地方更是每年必遇上水灾,春溪街长大的每个孩子童年记忆必有就是家里被水泡,和家人一起扫水,如果水迟迟未退,第二日还会坐船去上学。 小时候不懂事,乐在其中,长大才知道影响多大,耽误了大人出工。 阿奶牵过千千:“我带上楼,你也快去洗澡洗头,水真的涨起来自来水会脏。” “好。”林斐回楼上洗漱。 差不多八点钟,林斐才给梁延泽打去电话。 早过了交班时间,但每次压着交班时间打去电话是找不到他的,反而是最忙的时候,她便学聪明了,晚一些再打。 梁延泽接得快,接通后,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了句是我。 “我今晚不住家里,回春溪了,但最近雨季,估计水位会涨起来,街道会被泡两天,等水降了我再回去。”林斐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也可能会没有信号,联系不到我也别急。” “等一下。”梁延泽也不知道在干嘛,只听到鼠标点击发出的声响,很轻很轻的声音。 “你回去没遇上泥石流?”他严肃问。 林斐下意识直起腰背,后知后觉她躲过了一场灾难:“我……坐地铁回来的。” “这次情况有些严重,你好好呆在家里,哪也别乱去。”梁延泽不放心,查看到了最新报道,地铁站也被泡了。 今年的洪涝应该比往年都要严重,而且水是短时间内涨起来的,形势严峻。 林斐一阵后怕,说不出话来,手变得冰凉。 梁延泽在她挂电话之前再三强调:“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在信号没断之前要及时给我消息。” 林斐是恍惚的:“嗯……知道了。我先挂了……” “非文。”梁延泽叫住她,“一定不要做危险的事,就好好在家呆着。” 林斐有些走 神,急着了解目前的情况:“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你也是。” 通话挂断后,林斐发呆了十多分钟,这才下到二楼客厅找阿奶。 池垚和池鑫也在,大家表情严肃,看样子目前的情况不太妙。 小姑从外面赶回来,冲楼上喊:“阿垚阿鑫,下楼帮忙,我们把门口堵高一些,晚上水会涨起来,可能会进到家里。” 林斐跟着他们一块下楼帮忙。 “阿姑,这么严重?”林斐心神不宁,以为只是和往年一样,没想到短短几小时就变成了可怕的洪涝。 “我也是听大家说的,阿民的儿子儿媳……”小姑声音压低,“应该是遇上泥石流了。” 池垚和池鑫不约而同地看向林斐。 “我先上楼了。”林斐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眼神,好像她很可怜。 父母走了许久,她偶尔会难过,但不至于如此敏感。 晚上十点,应水映敲了家门,来接千千回家。 林斐给开的门,池垚跟在身后,怀里抱着千千。 “前面是什么情况?”林斐刷了一晚上的报道,已经在小红书刷到了不少春溪区洪涝的贴子,不仅是他们春溪街,隔壁的两个街道也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因为他们街道临江,情况更为严峻。 应水映难掩疲色:“泥石流太严重,已经派出消防救援,可能还有二次灾难发生的风险,所以通路有些难度,地铁站也被泡了,车通不到,不少邻居主动去帮忙,江华还在前线指挥,大概率这几日都回不来。天亮前会通好路,小翘和我帮忙调度物资,也忙得抽不开身,我今晚把千千送回我婆婆家。” “我也帮忙吧。”林斐拿过雨衣和雨靴,“只是你俩得忙到什么时候。” 池垚抓住林斐的手腕,摇了摇头。 应水映眼神在他们中间转了圈,“我先送千千,晚点再说。” 林斐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听到街道人手不够,需要帮忙吗?” 池垚:“大姐,太危险了。” “谁都知道危险啊,我只是帮忙调度物资,又不是抢救人。”林斐拉回手,“你回楼上写作业。” “姐夫……”池垚犹豫了会儿说,“他让我看着你,不要冲动做危险的事。” 林斐拿出手机,给梁延泽发去消息,告知她去帮忙调度物资了。将聊天页面举到池垚面前,她说:“我报备了,可以了吧?” 池垚拿林斐没办法,毕竟谁也无法阻止下定决心要去做的林斐。 出到门口,发现水已经漫到脚踝。 林斐心想涨得真快啊,才过去两小时。 今晚她不去帮忙,家里的小姑也会去,街道邻居们之间就是这样,虽然平日里小摩擦少不了,但在天灾面前大家都会团结应对。 赶到前线,林斐听到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两道凄惨的哭声。 应水映回头和她对视。 “人还没找到,应该是夫妻俩开车过转弯时,泥石流把人冲走或者埋住了。” 林斐听完这番话,心凉了半截,有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 意外就是这样,突然降临,曾经鲜活的人永远地消失在眼前。 “走吧,有一批物资到了,我们得分发,现在水是不能用的,我们得保证大家明天能吃上饭喝上水。”应水映牵过林斐,低着头,沉默地朝前走。 林斐也没空多想,车到后跟着大家淌过一次次脏水,把物资送到家家户户。 虽然穿着雨衣,但里面的衣服是湿的,雨靴也盛了水,脚被泡到泛白、发皱。 “要不你休息一下吧。”应水映负责登记,手里拿着本子。 林斐也没力气了,在水里走路比平时费劲,随便找个空地坐下来。 曾经风吹稻麦香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泥土冲散了平静的家园,仿佛置身世界末日。 布满阴霾的天空如同心情一样压抑。 “你还真是不拘小节。”应水映递过一瓶水,“换一身衣服吧,小心感冒。” 林斐感叹:“只是觉得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都快中午了,你给梁医生回个消息吧。”应水映提醒。 林斐拿出手机,发现没电了,而这块区域因为洪涝停电了。 “借一下你的手机。”林斐问应水映。 应水映看了眼手机:“没信号了,还没抢修好。” “算了,继续忙吧。”林斐不敢歇太久,街道还有一半的居民没拿到物资。 因为还在落雨,天阴沉沉的,下午三点天已经黑了。 林斐感觉胃抽疼,才想起来没吃东西,准备和应水映打声招呼回家,也正好用电宝给手机充个电。 小翘累到走不动路,回程的路半挂在林斐身上。 “阿斐姐,我想好了,暂时不离职了。”小翘笑说,“虽然累,但仔细想想,很有成就感,我再坚持一段时间吧。” 林斐累到没力气,冲她竖起大拇指。 “阿斐姐,那边是不是有人?”小翘不确定问,天色昏暗,怕是看走眼了。 林斐视力好一些,认出是民阿伯,说了句糟糕,推开小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快地冲了过去,大声喊道:“阿伯你别去!那边危险!” 小翘愣了三秒,跑回临时搭建的帐篷地,喊道:“不好了,民阿伯跑去泥石流爆发的地方。” 现在下着大雨,那边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崩塌- 梁延泽正在办公室查看明天手术的资料,办公室门是开的,听到值班的医生路过讨论春溪区发生洪涝,不少受伤的民众都送到了二附院的急诊。 他再次打开手机。 还是没有回信,信号还没抢修过来吗? 下一秒,弹出几则信息。 但不是林斐,是池垚。 池垚:【姐夫,我姐跑前线帮忙了,我拦过了,但她说给你报备了。】 池垚:【姐夫,我姐忙了一天,来我们家里送物资的时候,全身都湿了,好辛苦。】 池垚:【姐夫!我姐跑去救人出事了!摔得太严重,人晕了过去,救护车把她带走了,去的是最近的二附院。】 梁延泽‘唰’地站起身,疾步走到电梯厅,但等不及电梯上行再下行,选择走楼梯下楼,朝急诊赶去。 洪涝发生后,急诊送来不少病患,伤有重有轻,大堂坐满了人。 “请问一下,春溪区有没有送来一位叫林斐的伤患?”梁延泽到护士站问。 护士第一次看到梁延泽肃着脸,不像平日那般温和。 “有……有的,刚送来,在6号病房的2床。” 护士还没说完,梁延泽转身走远了。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时,林斐吓了一跳,拉紧了头上的毛巾,惊恐地看向门口。 梁延泽确定人没事,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只是额头和膝盖擦伤严重,血已经止住了。他走上前,关心道:“你……” 林斐眼神迷茫,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非文脑子一动不如不动,某人暴走就在这两天了[奶茶] 还是66,求评论和营养液,爱你们! 第47章 多雨时节 梁延泽脚步顿住,重复了她的话。 “我……是谁?”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抓住,紧到他无法顺畅呼吸,胸口一阵闷疼。 她失忆了? 不记得他了? 林斐躲到了帘子后面,露出一双懵懂的大眼睛:“你是医生吗?” 梁延泽看了一眼身上的刷手服和白大褂,缄默不言,眉头紧蹙。 不管真假,在看着她一双充满害怕的双眼,他鼻尖皱起,手心一点点凉下来。 “姐夫,你怎么站门口。”刚去缴费回来的池垚进到病房,眸光在夫妻俩之间打了个圈,搞不懂他们在干嘛。 “姐,你别乱起身,医生 说你要多躺下休息。”池垚放下病历单,过去将林斐扶回病床。 林斐眨了眨眼,怯生生问:“你叫他……姐夫?” “嗯……不对吗?”池垚有点搞不懂姐姐大人,试探问:“不能叫姐夫,叫……梁医生?” “叫他姐夫,叫我姐,我和他……”林斐食指在两人之间指来指去。 “姐……姐……你不会真的撞坏脑子了吧?”池垚惊恐地站起身,作势要冲出门口,哀嚎道:“医生!我姐失忆了!” 梁延泽一把拉住池垚,冷淡说:“不用了,直接拉上楼拍脑部ct。” “姐夫,还是找医生来看看吧,我姐脑门磕得不轻,差点就要缝针了。”池垚紧张到差点结巴。 梁延泽取出胸口袋子的小灯:“我来看就行。” 池垚忧心忡忡地想,心外科医生看脑子,靠谱吗? 随着梁延泽一步一步凑近,林斐拉紧被子,不停地往后缩,整个后背贴着病床,直到无路可逃。 她干巴巴地笑两声,浮夸说:“哇,我竟然有这么帅的老公,还是个医生,人生中大奖了诶!” 池垚听出了不对劲,三步作两步冲上前,抓住林斐的手腕,咬着牙说:“姐你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你变呆瓜了!” “你才呆瓜,你们姓池的都是呆瓜!”林斐扯回手,转了转手腕,“你碍事了,我这是夫妻情趣,你不懂。” 池垚红着眼:“这时候搞什么情趣,会吓死人的!”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梁医生都没什么意见。”林斐推池垚一下,“你赶紧回家给阿奶汇报情况,说我没事,别在跟前碍眼,我要休息。” 池垚想骂林斐利用完就赶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和阿奶汇报情况,老人在家提心吊胆的。 而且梁延泽也来了,有人照顾林斐。 池垚先走一步,贴心地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林斐感觉……过分安静了。 “刚刚开玩笑的,我好着呢。”林斐扬起一抹自认为很开朗的笑容。 相反的,梁延泽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沉下去。 “好吧,我不该开这个玩笑,我道歉。” 如果当事人并不觉得好笑,那就是冒犯。 林斐诚恳道歉:“我并没有跑前线,我只是帮忙发放物资,只是没想到遇到偷偷跑出来要找儿子的民阿伯,我怕他出事,没多想便冲上前拉住他了,但是他力气太大,我压不住他,被推到磕碰了额头和膝盖。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儒雅温润的梁医生一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 梁延泽鼻音很轻地笑了声:“你话都说到这了,再生气就是我不识趣了。” 林斐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具体的感觉。 “你没事就好,今晚在医院休息吧。”梁延泽掖好被子,“我先回科室了。” 林斐心里觉得不爽快,心想她都说了这么多好话,他就这反应? 病房门关上,梁延泽头也不回地离开。 过了会儿,菜菜推开了门。她关心问:“好些了吗?” “哦……”林斐回神,“好得差不多了。” “我来帮你吹头发吧。”菜菜休息的间隙跑过来的,一直惦记着林斐没吹头会感冒。 林斐才意识到头发还湿着。 吹完头发,林斐躺回床上,翻看了几次手机。 ——没有梁延泽的任何消息。 以前他也不会这样走掉,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她道歉了啊! 越想越郁闷,林斐睁着眼睛熬到了天边泛白。 池鑫来消息说春溪街的洪水还没退完,不过泥石流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水干净了,信号和电也抢修好了。 林斐还以为是梁延泽发来的消息,查看完回了一句好,丢下手机对着窗户发呆。 脑子实在太乱,她办理了出院,打车回家了。 在车上,林斐给梁延泽发了消息。 林斐:【我办了出院,回家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她已经到家了,梁延泽才回了好。 林斐因为这条简短的回复又郁闷到清醒,在床上躺到了中午才睡过去。 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房间外的声音,她确定是梁延泽回来了,掀开被子便找了出去。 梁延泽正收拾厨房,看了一眼出现在门口的林斐,淡然说:“保温箱里有饭菜。” 他又一次回了身,眉头紧拧着:“先回房间穿鞋。” 林斐一动不动,就这样盯着梁延泽。 梁延泽没说任何责怪的话,而是回房间给她拿来了鞋子,放到脚边。 “穿好。” “过两天我要出差,有一个项目在吕圣利尼亚,不知道要去多久,和你说一声。” 也未等她回答,说完他便转身朝楼梯走去。 “梁延泽你要是生气,心里有不爽骂我一顿得了,有必要冷着我吗?”林斐想尽量避开冲突,所以迟迟没戳穿两人之间的尴尬,可实在受不了他淡淡然地对待她。 梁延泽顿住了脚步。 林斐踢开鞋子,赤脚走到他面前,非常理直气壮地说:“我都给你道歉了!” “道歉了我就要接受,对吗?”梁延泽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平平的,很冷人。 林斐意识到她有点蛮横不讲理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他垂着眼眸,眼神冷冽。 “就是……就是……”林斐磕巴了,生了怯意。 梁延泽轻嗤:“你自己也说不出来。” “如果有矛盾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解决。”林斐双手去拉他的手掌,却被躲开。 “我的做法不是你所期待的吗?怎么会有矛盾?”梁延泽冷声反问,“林斐,我不是在按照你的预期表现吗?你不满意了吗?” 林斐置身于低气压场,被一句又一句反问到忘记呼吸。 “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她弱声说。 梁延泽问:“林斐,我对你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林斐张了张嘴。 “你回答不上来,你心里也没有答案。” “喜欢吗?可你对我的说的话,几乎不走心。” 林斐看着他幽深的黑眸:“就非要……有意义吗?” 倏然地,他掐住她的下晗,三指紧紧地抵在她的脖子上,步步紧逼,失控地问:“林斐,你的感情怎么可以如此自我。是你让我无法自控地爱上你,而你却不受理这份爱,你的爱热烈却没有真情,是我贪心了吗?” “不是你先招惹的我吗?” “不是对你说过我不能爱你吗?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说尽好话,要我和你在一起?” 林斐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微微摇头。 “林斐,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我的表现不符合预期,你也会抛弃我。” 梁延泽忽然变得无比地冷静,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他自嘲说:“是我贪心了。” 此刻他无比地憎恶自己。 为什么要内心的情感渴求如此之多,为什么要强使她去回应他。 他这般挣扎又阴暗的内心,配不上她一点。 林斐撞到沙发,手撑着,才没有腿软跌坐在地。 “对不起。”梁延泽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林斐整个人是懵的,害怕和无助绞杀着她,无法思考,未来得及消化他那些话。 门铃不知道响了多久,林斐才回过神来,以为是梁延泽又回来了,跌跌撞撞跑去开门。 门外的钟书汶看到满脸泪痕的林斐,额头和唇角还有伤。 “梁延泽欺负你了?”他是听到巨大的关门声才从对门跑过来的。 林斐摇头,有气无力说 :“没有。” “你别替他说话,哥给你撑腰,不怕。”钟书汶摸出口袋的手机,准备拨去电话。 林斐压住钟书汶的手,绷不住地哭了,蹲在地上,头埋下来。 “阿斐,怎么哭了?有委屈和哥说,别哭啊。”钟书汶虽然没少哄家里的两个妹妹,但她们都是犟种,流血不流泪的硬茬,哭的如此伤心的情况是头一次碰到。 林斐自语:“感觉自己就是个混蛋。” 梁延泽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退步,她却从未看清他内心的挣扎,他说的没错,她的行为和那些伤害过他的人有何不同。 钟书汶扶起林斐,带着她回到客厅,用纸巾给她擦泪。 林斐哭够了,才说了他们刚才争吵了。 “我承认害怕和人产生太深的羁绊,可我没否认过他不重要啊。” “我当初就说过,你可别说我马后炮。”钟书汶说,“梁延泽那样的人,脾气好归好,简单处朋友是可以的,但这样的人不好走太近。人怎么会永远一副温和的模样,这类人的心深不可测,一旦产生执念,只会偏执地想要得到。你万事都不喜欢太放心上,和他某天一定会起冲突。” “哥,你没说过!”林斐瞪钟书汶。 钟书汶问:“我说了,你就不会找他结婚了?” “我……”林斐更气自己了,眼泪簌簌落下。 钟书汶作为梁延泽的好友,他的过去知道不少,“像梁延泽这样的天之骄子,学生时代不少人追过他,林曼茵也追过,真情实感、真真切切地喜欢过,我们这一圈的人都知道,但时过境迁,各自有了新生活也就不再提往事。占据所有优势的林曼茵突然就不追了,退回了好友关系,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斐鼻子堵得难受,直摇头。 “因为她无法承受梁延泽阴暗的过去,更给不了他所要的坚定又热烈的喜欢。”这是其他人所不知道的,钟书汶也是凑巧在游轮甲板上遇到独自喝闷酒的林曼茵,聊了一宿才知道的。 “阿斐,爱一个人,不是靠说的。” “决定爱一个人意味着过去、现在、未来的他你都能接受,并且能回应他,同他一起面对。” 林斐前面哭得太凶,指尖还是抖的。 梁延泽接受了她所有好的坏的过去,永远坚定她的每一个选择,她呢? 好像从没有回应过他无声的爱。 “我好害怕。” “是我怯懦了。” 她自责说。 “阿斐,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想啊,前面等你的是你爱的人,没什么好害怕的。” 钟书汶能理解林斐徘徊在门口,迟迟无法摁铃的心态,以及她内心缺失的安全感。 他的一句话,将林斐点醒。 前面等她的是梁延泽,那她为何惧怕爱? “好了,先休息。”钟书汶给林斐倒了一杯温水,“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和你说过什么,但给他时间冷静一下,明天再谈,好不好?” 林斐看向钟书汶,点了头:“我能去你家睡吗?” 今晚一个人在家,感觉无法入眠。 钟书汶把林斐领回来,还顺带把猫也带了过去了- 林斐睡得并不好,早上看镜子,有点轻微水肿,可能很少哭的缘故,哭过后眼底猩红还未消,明眼可见休息不好。 她戴好口罩,出了房间。 “我的妈呀!”钟书汶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打扮?” 林斐抱起顺顺,盘腿在沙发坐下:“脸好肿,我遮一下。” 钟书汶把早餐放在几桌上,摘掉林斐的口罩,说:“在家没必要遮这么严实,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经过昨晚,林斐对钟书汶的好感度稍微上升了一点点,听他的话把早餐吃了。 “等会……去医院?”钟书汶试探问。 林斐摇头:“给我点时间。” 钟书汶觉得林斐再想想也好,毕竟梁延泽那样的性子一旦选择招惹,轻易甩不掉了。 “哥,梁生学生时代是个怎样的人?”林斐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奇过去的梁延泽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钟书汶回想,笑了笑:“太完美了,年纪轻轻能担重任,任何事都能做到最好,以至于没有留下太深的记忆,不单是我,你去问同圈子的人对梁延泽的记忆是什么,大家都会说起他十六岁那年不再被当成继承人培养,选择了出国学医。”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美好的事情只能记住一个瞬间的感觉,不好的事倒是记得一清二楚,细节都不会忘记。 特别像历史课本,繁盛的朝代只有一个好词评论,大多数着墨在各种事变和起./义失败,起始到原因,能写满半本书。 “梁生可真难,好的你们是一点不记。”林斐吃饱了,侧躺睡下,“我和你们就不一样,他的各种好我都记得。” “为什么是梁延泽?”钟书汶以前也问过,但都被林斐含糊过去了。 林斐似乎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会心一笑。 “你送我去他公寓的那天晚上他回来了,给我做了一顿晚餐,我不满地吐槽钟姝渝,还说了我和她吵架。他对我说,我做得没错,很勇敢。当时我想,就他了。” 钟书汶傻愣地眨巴眼睛:“就这样?” 要是知道夸林斐两句能拉拢她的心,他就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是啊,就这样。”林斐解释不清楚。 她要的不是那句夸奖,而是在陌生的城市,她孤立无助,受尽委屈,只有他是柔软的。 也是从那句夸奖开始,她将他作为daddy人选考虑。 很扯淡吧,但这就是人生。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上班了。”钟书汶不再纠结了,感情是解释不清楚的,谁都不知道在哪个瞬间擦出了火花。 林斐在沙发睡了半小时,醒起来后,脸部消肿了,看不出哭过。 她在小群打听梁延泽的排班。 田璎疲惫的发来语音:“师母,你要过来探班吗?你赶紧来吧,劝劝老师,让他歇会儿,今天跟了他一天的手术,我感觉我的魂要归西了。” 叶湛也没力气打字了:“师母你现在就来吧,求你疼我们。” 林斐瞬间来了精神,“现在就过去,给大家订了一些小吃,别客气。” 梁老师求放过(田璎):【我的天使师母,我爱你一辈子啊!】 梁主任您歇歇吧(叶湛):【上车了把信息发群里哦,小的会在医院大堂恭候您!】 两人还演上了,林斐看他们聊天被逗得不行。 林斐出门前给自己鼓劲,上了车直奔二附院。 叶湛亲自跑来给林斐开车门,和她站得极近。 “师母,刚才突然来了一个老太太,还是院长陪着过来的,现在院长在宋主任的办公室等着,老太太进了梁老师的办公室,不知道在聊什么,你要不要晚点上去?”叶湛怕林斐感到不自在,提前将情况告诉她了。 老太太? 还能惊动院长的老太太? 林斐只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直奔科室。 她第一反应是推门进去,手刚抬起,里面传来的骂声让她停了动作。 “你哪里都不许去!6年前你也是说去国外交流,结果在那呆了6年。” “嫲嫲,我对继承梁氏没有任何想法,能力也不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离开是为了给你妹妹让位。她和小汀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她们俩耍的手段?” “这是您和她们的事了。” 两人说的是粤语,争辩起来语速又快,林斐听得有些艰难。 “师母?”田璎轻声叫林斐。 林斐有些恍惚:“我……阿奶家有急事,先走了,如果你们老师问起就说我听说他还在忙就先走了。” 走前还不忘让叶湛帮忙将钟书汶的那份小吃转交。 林斐打车回了春溪,脑子混乱。 梁老太太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泼醒。 梁延泽不是去参加交流会?又要做回他的无国界医生了吗? 他好像也说过,不确定会不会久留江都。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被她躲开后,他选择了离开? 林斐思绪杂乱,像丢了魂了一样,到家后应付两句阿奶的关心,便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在书桌前坐了多久,天黑了许久,她收到了梁延泽的短信。 他已经登机了,十分钟后起飞,航程十六小时。 只说了行程,其他的都没说。 行程提前了吗? 怎么今天就走? 林斐彻底慌了。 回过神,她拨打梁延泽电话。 没接。 第二个也没接。 第三个也是机械的女生播报用户已关机。 林斐站起身,抖着手给田璎拨去电话—— 作者有话说:[吃瓜]工作暂停,出国追夫。 谁都没想回避,只是有些问题是需要时间磨合的。 国外部分应该会很精彩吧?开个野外车(bushi[狗头] 还是66,爱你们! 第48章 多雨时节 田璎不确定来电的是林斐,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她问:“师母怎么了?” 那边很安静,应该不在值班室。 林斐努力保持平静,但还是说得语无伦次:“梁……梁延泽怎么今天走了?他不该今天走啊。他说这两天的,这还没有过一天。他去干嘛啊?是不是要一直留在那边了?” “师母……”田璎都被问懵了,但作为一个能跟得上梁延泽节奏的学生,还是抓住了重点,“老师这次去吕圣利尼亚是受邀参加医学峰会,突然提前了一天是因为有一例罕见的病例要开刀,主刀的是他的师兄,受邀去观摩。一周后就回来,不会一直留在那。” 林斐听到田璎给的准确答复,那一颗乱糟糟的心终于平复了些,却止不住地低泣。 田璎慌了,心想这是怎么了? 夫妻吵架了? 不应该啊,他们的感情在他们医院是出了名的好,别的主任闲聊少不了说两句家长里短,但却没听到梁老师说一句师母的不好。 “师母,你还好吗?”田璎问,“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我明天出发去吕圣利尼亚,或许……可以帮你带话给老师?” 林斐深呼吸几次:“你……可以带我去吗?” 田璎‘啊’了声,这有点难办了,她的身份拥有的权限太低,帮不了太大的忙。 “我只过去就好了,不会干什么。”林斐说,“你别告诉梁延泽,拜托了。” 连拜托都说了,田璎就只好背叛一下导师了。 出国这个决定,林斐做得毫不犹豫。 有些话是可以等到梁延泽回来再说,她不想等了。 只要一天见不到,他昨晚说的那些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 田璎从叶湛那问到了林斐的个人信息,帮忙订购了机票。 出发时间是明早七点,晚上落地国外转机,第二天早晨落地吕圣利尼亚。 叶湛知道林斐要一同前去,吓了一跳。 “我们还是和老师说一声吧,这可是去吕圣利尼亚。”叶湛感到不安,这个国家偶尔会发生武装暴./动。 田璎摇头,坚定站在林斐这边:“你敢说,我就揍你。” “如果师母发生意外,我们负担得起吗?”叶湛抓住领口,苦兮兮说:“我宁愿你别告诉我,知道了不能告诉老师,良心不安啊!” 田璎白了叶湛一眼,这人脑子灵活,但一旦对上某些事情就死机了,不会衡量利弊。 “相信我,向着师母绝对没问题,师母交代过不能说,你还告诉老师,他知道后绝对会怀疑你是嘴巴不严,藏不住事,对你的信任度会降到负分。”田璎安排好所有的行程,将航班信息发给林斐。 叶湛嘴角抽抽:“怎么整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是你,不是我,我对师母没有二心。”田璎记得林斐对他们的好,“与其在这里乱担心,不如祈祷他们夫妻能和好如初。” “嘤嘤,你说的没错!”叶湛向田璎投去崇拜的目光,“他俩感情好的时候,我们出错也不会被说太狠,感情不好的时候我俩快死在手术室门口了。” 田璎打了一个响指:“我撤了,明早给师母带一份清淡的早餐,我猜她肯定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嘤嘤,你以后就是我师姐!”叶湛冲田璎敬了一个不标准的礼。 田璎实在受不了男人狗腿的模样,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跑回家了- 早上五点,钟书汶送林斐到机场,帮她办理行李托运。 “真的要去?”钟书汶不放心。 林斐从他手里拿过护照和机票:“去,如果不去,我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打一通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他不想林斐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林斐:“不一样的,梁延泽一定会和我说没关系,他会按照我所期待的那样表现。这个问题不是不在了,而是暂时被我们埋起来了,某一天还是会再爆发。” 她真的不想再听到他说那些自暴自弃的话。 “登机之前和他说一声吧。”钟书汶被要求不能提前告诉梁延泽,憋着不能说,怪折磨人心态的。 林斐:“我会说的。” 但不是现在。 如果登机之前说,她会被禁止出去。 “过去吧。”钟书汶送林斐过安检,“到了给我消息,一定记得。” “知道了。”林斐难得主动地抱了一下钟书汶。 他一脸受宠若惊,他还是喜欢她霸道不讲理一些,温情还是留给能承受得起的梁延泽吧。 林斐过了安检,看到就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候着的田璎和叶湛。 “师母,给你带了吃的。”田璎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们去那边的便利店坐着等吧。” 林斐手里还拿着钟书汶给她的早餐,买了三人的量,和他们一块儿分着吃了。 “师母……我们瞒着老师真的好吗?”叶湛惴惴不安问,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准备,他还是没能过去心里那关。 田璎无语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嘤嘤,你知道干我们这行多么看中师门,离开了老师,我们去哪找大树靠。”叶湛佯装悲伤,吸了吸鼻子,“如果被扫地出门,我以后就是个任人打压的小喽啰医生了。” “你是狗血片看多了吧。”田璎夹起一个饺子塞叶湛嘴里,“闭嘴,好好吃。” 林斐不太懂他们医疗体系的弯弯绕绕和人情世故。 “非要……靠着梁延泽这棵大树吗?” 梁家在医疗行业地位高,出了不少有名的医生,公司更是世界百强企业,想想也合理。 叶湛神秘兮兮问:“你知道梁老师的老师,也就是我们师爷是谁吗?” “梁医生的老师……”林斐想了会,“钟德寿?” 叶湛点头:“心外科在我们国内发展晚,钟教授在国外已经是有名的心外科医生了,愿意放弃高薪带着团队回国,填补了我们这一块的空白,可是被誉为国内心外科先锋之一。钟教授后面都不怎么招学生了,因为他带出来的学生已经开始带学生了,梁老师是他最后招收的学生。牛吧,这棵大树多少人想抱,我们的辈分都可以和不少医院的主任一样。” 田璎拍了叶湛胳膊一巴掌。 “干嘛,疼。”叶湛揉了揉胳膊,准备要继续说下去。 田璎使了几个眼色,但叶湛看不懂。 “我知道了。”林斐松开吸管,“如果梁延泽把你俩开了,我和外公求求情,让他给你们找更好的去处,如果真的没有人接手,他亲自带你们,可以吧?” 叶湛傻在原地。 瞧他的记性,忘了眼前这位是钟老教授的外孙女。 田璎无力望天,感觉队友傻极了。 林斐起身:“我要去一趟卫生间。” 等人走后,叶湛揉了一把头发,乱嗷了一嗓子:“我擦!我发疯了吗!在乱说什么?” “当时医院里传梁老师为了讨好钟老教授才娶了他外孙女的瓜,不是你吃得最起劲吗?这都忘了?”田璎不想承认这人是她的同门,智商有被侮辱到。 叶湛抱住田璎的胳膊:“嘤嘤……我还有机会在师母面前挽回形象么?我刚才纯属乱吹牛。” “你没有形象,谢谢。”田璎一巴掌推开,“少挨我!” 林斐回来后,叶湛慢慢地凑过去。 “师母……” 他犹豫要如何开口。 “我不会放心上的,你别多想。”林斐刚才也是想逗逗他,挺好玩的。 叶湛表真心:“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向老师透露你行程一个字,绝对地站在你这边。” 区区梁延 泽和梁氏算什么,这可是师爷的外孙女,量级人物。 林斐也不是没眼力见的‘长辈’,上飞机后,她假装睡着了,给两人留出时间忙手里的事,不需要处处顾着她。 晚上转机,林斐用完晚餐,看着两人说:“你们要是想和梁延泽说就说吧。” 叶湛懵住了:“不是说不能……” 田璎一个胳膊肘过去,让他静音。她说:“知道了师母,保证完成任务。” “啊?”叶湛问,“这又是什么任务?” “你写论文吧,少问。”田璎打开和梁延泽的微信聊天框,发去了林斐和他们一块去吕圣利尼亚的消息,还带了一个汗流浃背的表情包。 叶湛冷笑几声,田璎应该去演员请就位,当医生屈才了。 不出意外地,梁延泽的电话很快打进来。 田璎起身到一旁接起。 “老师……我本来想早些和你说的,但没找到机会。” “马上就要登机了,要不我劝劝师母,给她买回国的机票吧。” 梁延泽那边安静了几秒,淡然地道:“别留她一个人在机场,一块过来吧。” “好,听老师的!”田璎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冲林斐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叶湛算是明白了。 可怜的梁老师还是被利用了同情心,毕竟人都出国了,他们马上要登机了,肯定不放心林斐一人在机场等回国的飞机。 前半段航程林斐比较淡定,还睡了一觉。后半段是夜航,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心脏砰跳,越是靠近目的地,越是紧张。 凌晨3:47,飞机落地吕圣利尼亚。 舱门打开,林斐感受到燥热的晚风,脱掉了衬衫外套。 在等行李的二十分钟时间里,林斐还没做好见梁延泽的心理准备。 叶湛挂了电话走过来,疑惑说:“金教授也来了,特地来接我们?我们有这么大的咖位吗?” “金……教授是谁?”林斐问。 田璎:“金教授是梁老师的师兄,不过他大老师十多岁,是钟老教授最早的一批学生。” 林斐找出手机,微信里果然有钟书汶的留言。 钟书汶:【放心好了,我都帮你打点好了,也别怕过去了他不收留你。】 钟书汶:【我拜托阿爷给他学生打了电话,说你过去旅游,麻烦他多多照顾。】 林斐汗颜,这动静也太大了。 钟书汶预料到林斐可能抹不开面。 他又说:【别想太多,就算这次过去被泼一盆冷水,也要风风光光的,得有人给你撑腰。】 林斐心想,以后多对钟书汶好一些吧,为了她操心挺多的。 拿到行李,三人一同出门。 一个和蔼的中年男子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林姝斐」三个大字。 林斐视线越过牌子,看到了站在男人旁边的梁延泽,简单的西裤和衬衫,天气太炎热,解了最顶部的扣子,袖子挽起,露出线条性感的小胳膊。 人群之中,他们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金教授走向林斐,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你就是小斐了吧?”金教授笑呵呵地自我介绍,“我是钟老师的学生,姓金。” “金叔叔您好。”林斐握住他伸来的手,礼节性地握了握。 “听老师说你来旅游,我已经帮你订好酒店了,如果你想四处游玩,我联系了当地的好友,可以给你做导游。”金教授十分热情,都忘了还有其他人在场。 林斐看向梁延泽的方向,金教授这才想起来没有介绍他们认识。 “这位是你哥哥的好友,也是钟老师的学生梁延泽,梁医生。” “我想你们肯定认识,你还和他学生一块过来。” 林斐回头看田璎和叶湛,虽然没开口,但他们知道她要问什么。 两人齐齐摇头,他们也没搞清楚状况。 金教授并不知道她和梁延泽之间的关系? 钟书汶没来得及说,梁延泽也没有? 林斐视线移到梁延泽身上时,冷了几分。 他不愿意说,那她也不自讨没趣了。 “走吧,上车了。”金教授接到了人,不忘给远在港都的老师发去消息。 林斐排着金教授坐下。 他应该是许久没有见过外公,和林斐聊了不少,其他人都没有插话的机会。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酒店门前。 林斐下了车,环顾了一圈四周。 毕竟是首都城市,基础设施都不错,也没有网上所说的脏乱差。 “小斐,我给你开了一间房,你来登记一下。”金教授亲力亲为。 “不用了金叔叔,我和田璎一个房间吧。”林斐拉过自己的行李,“您还有工作在身,不用管我,如果有需要我也不会客气的。” 金教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好,别和我客气!” 田璎感觉背后一凉,凑到林斐身边。 “师母……真的要和我住?”她将声量压到最小。 林斐:“嗯,某人现在不愿意搭理我,无处可去。” 金教授问:“先回去放行李,等会我们在二楼餐厅一块吃个早饭,你们再休息,好吧?” 各自回房间休息,十分钟后二楼餐厅碰面。 林斐很快接受当前的情况,早餐也只和金教授搭话,还问了最近的热门景点,像极了来旅游的。 大家各怀心事,吃得安静,全场只有金教授在活跃氛围。 关心完林斐,他话题转向梁延泽。他问:“昨天都没来得及和你多聊两句,我听其他师弟师妹说你结婚了?” “嗯。”梁延泽脸上的深色平和。 金教授问:“谁啊?我见过吗?应该没见过吧,要不然他们早传到我这了。” 不要小瞧了他们这个圈子传播八卦的速度。 梁延泽掀开眼皮,视线朝前,准确地抓住了林斐漫不经心瞥过的一眼。 林斐眨了眨眼,暴露了内心的慌张。 田璎和叶湛恨不得把头埋到饭碗里,这顿饭吃得消化不良了。 “师兄,我以为八卦能传到你这儿。”梁延泽的声音温了些,面容如一汪静水,看似平静,眸底却藏着读不懂的深沉。 金教授来了兴趣,笑着追问:“看来是个大八卦,我这半年都在国外,错过不少趣事啊!” 梁延泽脸上浮现云淡风轻的轻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金教授便以为是负面的传闻,咳了两声,不好再多问,毕竟是私事。 再好奇也不能当面问,私下找其他人八卦就好了。 师兄弟一场,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吃饱了。”林斐放下刀叉,“我先回房休息了。” 田璎起身,话说得太急,舌头差点打卷:“师……是啊,我也吃饱了,先走一步,师伯、老师你们慢用。” 金教授看了一眼她们的盘子,嘀咕:“才吃了这么点,能吃饱么?” 叶湛心里说,这种氛围还能吃下去才是牛人。 “还是我们的话题太无聊了?”金教授热爱和大家打成一团,林斐忽然转变的态度令他不解,不停地自我反省。 梁延泽:“没有,是我比较扫兴。” “别说自谦的话。”金教授招呼他们,“我们多吃一些。” “不了,还有事。”梁延泽放下刀叉,起身朝林斐她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金教授更懵了:“我又把天聊死了?” “师伯……”叶湛哀叹一声,全部交代了,“你听了这么多八卦,难道前段时间没听到大家都在讨论梁老师为了讨好师爷,娶了他外孙女吗?” 金教授顿住了,想了足足十秒,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小斐和梁师弟……是那种关系?” 他回想出发前硬是和梁延泽挤一辆车,他说去接人时的表情,还有他们从出口出来,梁延泽本来是要迎上前,却他抢先了一步。 也不怪人家没说,他主导着话题,谁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没有影响到他们吧?”金教授陷入沉思。 叶湛认真吃饭,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林斐。” 空旷的走廊响起梁延泽的声音。 田璎先回了头,林斐慢了一拍,趁着这个间隙,她跑走了。 林斐反应过来,田璎人 已经跑远了,梁延泽也到了跟前。 “来警告我的吗?”林斐抱着手,做出防御的姿态。 梁延泽:“和你去拿行李,走吧。” “为什么要拿行李?我和你认识吗?你只是我外公的学生吧。”林斐往后退两步。 一声无奈的叹息从他口中传出:“非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跨越半个地球来找他,不是来吵架的,她收起戾气,朝房间所在的地方走去。 田璎早准备好行李,梁延泽从她手里接过,嘱咐好好休息,带着林斐上楼。 “梁延泽,那天我说的话过分了,我和你道歉。”林斐走在梁延泽身后,一些难以说出口的话也能顺其自然说了。 再见面,她能感受到眼前的梁延泽变了。 他依旧温润儒雅,却心如止水,只有冷冰冰的温柔。 她努力修正错误,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匮乏极了。 “你任何表现都符合我的预期,我以后也不会回避你的问题了。” “你……别把我和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他沉默地听了一路,刷房卡打开门,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进来吧。” 林斐进了门,站在玄关中央,堵住路:“我没有想过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我,好吗?”—— 作者有话说:再酸1章,我保证甜!!!!![撒花]还是66,爱你们! 第49章 多雨时节 房间门合上,未来得及打开灯的房间昏暗,只有玄关顶部一盏小灯亮着。 光打在他的发顶,眼里的情绪被优越的眉骨阴影挡住。 又是一声叹息。 “非文,你不该来。”梁延泽哂笑说,“我想分开这段时间或许我能整理好对你造成困扰的情绪,你没有任何错,是我错了。” 林斐手垂下,挫败感将她周身的空气抽离,呼到肺里的空气像尖刀,划过她的气管,又胀又疼。 他们这是怎么了?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梁延泽越过她,打开了她的箱子,仔细地整理好每一件衣服,容易皱地挂起来,其他的放到收纳柜,贴心地拿出睡衣放在床尾。 林斐接过衣服,进了浴室。 她在花洒下站了十分钟,闭着眼睛,任由温水从头将她淋湿,想将脑里的污秽全部冲走。 直到呼吸困难,她关掉了花洒,睁开眼,擦掉镜子的白雾,和因为憋气皮肤变成粉色的女人对视。 “非文,不要洗太久,容易晕倒。”男人敲了敲门,温馨提醒。 林斐裹上浴袍,由着头发滴水,拉开了浴室门。 梁延泽坐在书桌前,回了身,拿起旁边的吹风筒,走向她:“我给你吹头发。” 林斐坐在他原来的位置,犹豫要不要换个位置,心想他就这样把最近的实验成果展示给她看?不太好吧。 他打开了吹风筒,耳边是吹风筒的杂音和热风,什么都听不到,她干脆玩手机,也不去看屏幕上的科研资料。 林斐头发厚,不是那种柔软的发质,有点粗硬,别人吹头发十分钟就好,她需要吹二十分钟。 她因为懒得吹头发,所以洗头前总要做许久的心理建设,为了方便她头发只留到肩膀,上班那会儿更短,结婚后梁延泽包下了给她吹头发的活,头发才养到了蝴蝶骨下面的长度。 头发吹久了会热,梁延泽会调整温度,用温风吹几分钟再调热。 林斐拉过几绺头发把玩,百般聊赖地等着吹头结束。 “好了。”梁延泽用五指疏通缠在一起的发尾。 他将吹风筒收好,轻微强迫症的人就算卷线也要整整齐齐的。 林斐站在凳子上,梁延泽伸出一边手护在她身侧。他说:“小心。” 她就等着他靠过来,直接扑他身上,而他也只能双手托举稳。 “你和我睡会儿。”林斐要调整时差,必须得小睡一觉。 梁延泽三小时后要去医院,金教授邀请他作为二副进到手术室近距离观看手术,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他早早就应下了,只需要提前半小时到医院准备,斟酌一番,他抱着她上床。 林斐却没有放开手脚,好在梁延泽重心稳,弯腰抱着她好一会儿也没有晃。 不见她有松手的意思,他膝盖跪在床沿,轻拍她一下:“松手,要不然我怎么睡?” 确定他会和她一块儿睡,她才送开手,往另一边挪了挪,空出位置给他。 梁延泽黑灯,躺进了被子里。 “梁延泽。”林斐靠过去,紧挨着他的胳膊,十指相扣,“你想多久都可以,我就赖着你不走了。” 她会去理解他的顾虑,他的犹豫。 梁延泽侧过身子,搂她入怀:“睡吧。” 林斐闭上眼,身边是熟悉的气味,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她许久不做梦了,可能太害怕失去,她梦到了六年前,那个令她愤怒又难受的生日。 梁延泽到宿舍楼下接她,去了一家高级餐厅。 一桌丰盛的晚餐和一个她喜欢的口味的蛋糕。 在港都两个月,她找了无数庆祝借口买蛋糕,这次终于是为了自己庆祝。 她兴致不高,烦躁笼罩而来,恨不得快点结束。 她许了一个愿望,还是很善良地把愿望送给了梁延泽。 ——希望他到了异国他乡,平平安安。 蜡烛吹灭,一个红丝绒盒子放到她面前。 “送你的礼物。”烛光照亮男人俊朗的容颜,还有他唇角温柔的笑。 林斐收下,没有拆开,客气地道谢。 自从琴房争执之后,他们之间没了话题,也不是没有吧,林斐就是这样的坏性子,如果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可能,她便不想费心思经营了,他抛来的话题,她敷衍地应答。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林斐不客气地开了两瓶贵的酒,没有浪费,践行光盘行动,一饮而光。 梁延泽开车,没有沾酒,只喝了一些果汁。 也没有阻止她,如果再开一瓶,他也会叫服务生去地窖拿酒。 他明白她在泄愤,也温温柔柔地笑着接受。 “梁延泽,你能别对我笑吗?看着来气。”可能酒后壮胆,她就这样说了。 梁延泽还是笑着说:“如果不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聊下去了。” 林斐趴在桌子上:“好没劲。” 晚上十点半,他们从餐厅出来,梁延泽一手扶着她,空的那边手拿着她的外套和挎包。 林斐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手环上他的腰,装醉问:“是不是不回来了?不更应该和我睡一觉么?” 梁延泽喉咙里跑出一声很轻的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可能我再回来,你已经有新生活了。”梁延泽轻轻捧住她的脸,没有其他越界的举动。 她在光明里闪耀,他生长在阴暗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斐看着他:“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希望你平平安安,好奇怪啊,你都这样对我了,我为什么还想着你一定要好好的。” 梁延泽的眸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六年。” 林斐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拍开了他的手,腹诽一番,都不和她睡,少跟她玩温情的戏码。 可别耽误了她找下一个目标。 他给她披上大衣,护着她上车。 梁延泽将她送回宿舍,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再见也没说。 她已经用半年来说服自己以后不会再和男人见面了,今天就不该再见到。 心中的郁闷无处可宣泄,她将礼物丢到垃圾桶,十分钟不到,她又捡了回来,打开了沉甸甸的盒子。 林斐睁开眼,坐起身,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从梦境中缓过来。 她不喜欢梦到以前,那会儿的她过得很艰辛,回忆快乐或难过都不愿意。 这个梦让她陷入惆怅。 旁边的枕头有睡过的痕迹,不知道他何时走的。 林斐打着赤脚跑到柜子前,打开一个小包,翻出了已经有些年头的盒子。 打开。 里面是一块造价不菲的怀表。 早在两年前已经不走了,她便放在春溪,同爸妈留下的画册锁在一起。 怀表外壳花纹独特,一串花体英文写着「Liang」,有她半个掌心大,不像是女性佩戴的表。 纯金材质,重量十足,镂空的复古花纹彰显着主人身份不简单。 她曾带出门,梁烟洳一眼注意到,好奇问她从哪来的,一看就是百年老物件,而且感觉很眼熟。 那以后,她不敢再佩戴出去,不知为何,下意识地避开谈论和他在一起的两个月。 林斐摁下顶端的环,开盖荷叶弹开,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钟已经不走了,要不还能听到百年前制表师打磨出的最绝妙、最严丝密缝机械走动的声响。 她也曾找过钟表师傅修,但没人能修,他们甚至不敢拆开查看零件,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 上了年头的表构造巧妙,一个零部件不合适,整块表算是废了,收藏价值大打折扣。 修还不如不修,这是所有师傅最后告诉她的。 权衡再三,没有再惦记修好它,只当做一个配饰收好。 这段时光,她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敢擦拭,任由它蒙上厚厚的灰尘。 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开关,中间那层打开,一张合照跃入眼前。 是她和梁延泽在他生日那天一起拍第一张合照。 也是他们争吵的前一天。 她举着手机,冲镜头乐呵呵傻笑,他被要求贴近一些,和她头挨着头,但没看着镜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 她错过了问他为什么要送昂贵的怀表的机会。 林斐收起怀表,在床头柜找到手机。 田璎和叶湛在群里关系问她情况如何,需不需要帮忙。 林斐:【我准备出门,吃完东西在附近玩一圈,你们应该没什么时间闲逛,我给你们买特产。】 田璎不解问:【师母,你们这是和好了?】 林斐:【没有。】 叶湛:【老师怎么回事,下刀时干脆果断,感情上不能果断一些?】 林斐:【有些事吧,急不来,你们照顾好你们老师,不用担心我。】 她好像知道他要什么了,也明白了他的顾虑,她来到这,就是为了打破这些。 回完消息,林斐装备齐全,出门逛街。 中途还给闺蜜三人小群打了视频,问她们需要带什么特产回家。 涂夏在改剧本,梁烟洳在做病例分析,两人都在电脑面前忙活,注意力大多数放在电脑上,时不时瞥来一眼,感觉穿着漂亮小裙子,戴着墨镜的林斐扎眼极了。 “你不是千里追夫去了吗?怎么悠哉地逛起街了?”梁烟洳问。 林斐摘下墨镜,恶狠狠地扫去一眼:“谁传我的谣言?” 涂夏战术性喝水,小眼神乱飘。 “你要是再乱在背后八卦我,回去就到你家揍你。”林斐澄清,“我这是解决矛盾。” “行了吧,你爱而不自知,少给自己找借口,坦诚一点吧,梁医生会马上心疼的。”涂夏嚣张地做鬼脸,反正林斐的巴掌又扇不过来。 梁烟洳怕她俩要吵起来,正要劝架,忽然站起身,冲向厕所,通话里全是她干呕的声音。 林斐和涂夏对望一眼,能看到对方微微震动的瞳孔。 “怀……这么快?”涂夏闭上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林斐接受稍微良好些:“他俩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二十六岁干啥都是最好的年纪,不怀才有毛病。” 等梁烟洳吐完回来,她还自己摸了一把脉。 “感觉自己像怀了。” “梁医生,你们中医不是讲究每天多摸几个人的脉吗?你去医院请大家都摸一把,就能出结果了。”涂夏出损招。 林斐:“别开玩笑了,赶紧去医院检查。” 梁烟洳继续做到一半的病例分析:“不着急,怀了还能跑了?我忙完再说。” 她俩和工作狂说不清楚,由着她去。 三人并没有把怀孕太当回事,回到了前面的话题,一块挑选特产。 林斐今日出门当然不仅仅是买礼物,她还买了一些氛围感道具,思考搞一场告白的可行性。 在梁延泽回来之前,她将酒店房间布置了一番,一个人打了几十个气球。 装饰得差不多了,林斐拍一张照片发到群里,问她们效果如何。 涂夏:【连loveyou都摆出来了,还说不是追夫。】 梁烟洳:【木木,你什么时候审美降级了?】 真是她的好闺蜜,嘴淬了毒,舔一口能把自己毒死吧。 林斐沉浸在自我艺术里:【你们是羡慕嫉妒。】 涂夏:【是啊,我可太羡慕了,好想有人用loveyou的气球和我告白呀。】 梁烟洳:【嗯……如果有人告白送我玫瑰花,我一定感动到哭。】 改成阴阳怪气了。 林斐:【全撤了?干巴巴地说啊?】 涂夏真想敲开林斐脑子看一看:【木木,只要是真心话,就算你在漫天硝烟里说也浪漫。此时此刻的我爱你,都抵不过一句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梁烟洳发了一个猫猫狂点头表情包。 屏幕上方弹出消息。 田璎:【师母,你在酒店别出来,附近发生了暴动,这次估计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叶湛:【酒店也不安全啊,我去接你吧,医院安全一些,他们不会冲进来。】 林斐手抖了抖,涂夏是什么开个光的乌鸦嘴啊! 林斐给田璎拨去电话,她知道要问什么,接通便说梁延泽还在手术中,不宜打扰,叶湛已经出门接她了。 林斐怕得不行,但她做不到守在原地等待被拯救,拿过装好证件和必需品的挎包,出了酒店,朝着医院所在的方向赶去- 梁延泽下手术时,田璎等在门口,一脸焦急。 “怎么了?”梁延泽脱掉口罩和手术帽,脸上有两道非常明显的口罩边沿压痕。 田璎:“东城发生了暴动,不放心师母一个人在酒店,叶湛去接她了。” 梁延泽快步出了手术室,门外的墙上挂着液晶电视,正在播报今日新闻,暴动离酒店五公里,很有可能被波及到。 他快步朝门口走去,遇上了叶湛。 “林斐呢?”梁延泽有不好的预感。 叶湛有点恍惚:“本来还能联系到的,突然一声巨响,信号没了,我就和师母断了联系。” 梁延泽转身进了更衣间- 林斐躲在小商店里,一个人缩在角落,不停地看手机。 “应该是基站被炸毁了,全城的信号都没了。”身边的男人淡定许多,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林斐压住抖动的手:“我……真的不能走吗?” 她本来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一声巨响,大家四处乱跑,她被人流挤到了一家小店里,这里面躲着十几个人,一半是是华国面孔,大姐直接把她扯进门,嘱咐她往里躲。 “争权、政斗,暴动在这样的国家习以为常了。”男人拍了拍手,“已经联系大使馆了,他们和维和部队很快就到。” 林斐呼吸时急时慢,做不到男人这么淡定,看着百分之三十的电量,打开备忘录敲字。 “写遗书?”男人问。 林斐眼眶红了,她一直生活在和平国家,第一次出国就遇到这么危险的事 情,无法做到他这般无淡定和无所谓。她哽咽说:“写道歉信。” “别写了,等见到人亲口说吧。”男人熄灭了她的屏幕,“不会死的。” 如男人所说的,很快有华方的人过来,移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他自若地上前和领头的军官交谈。 男人折返回来,“要去哪?我送你。” “不行,我怕死。”林斐几次看向军方的人,“他们送我比较安全。” 男人从西装内袋拿出随身携带的外交护照:“这个够安全了吗?” 林斐慌得六神无主,看到这本护照都快哭了。 这人怎么不早点说,还和她瞎聊这么久。 林斐跟着男人上了车,不安地扯着安全带,咽了几次口水:“你……真的没骗人吧?” “我要是护照造假,轮不到你问,刚才那个军官一枪就崩了我。”男人说话野腔无调,对自己也没嘴下留情。 林斐淡定了一些,舔了舔下唇:“倒也不用这么咒自己。” 前面是封锁区,林斐看向男人。 “应该是范围扩大了,你从酒店里跑出来是对的。”男人没有踩刹车,直接开到路障前。 一个拿枪的大胡子男人敲了敲主驾驶,男人掏证件之前说:“拿护照。” 林斐颤颤巍巍递过去自己那本。 他用着当地语言和对方交涉,虽然林斐听不懂,但能判断他们后面在插科打诨,氛围没这么严肃。 男人拿过护照,还给林斐,带着她穿过封锁区。 “怕了?”男人发现林斐变得诡异的安静。 林斐双手埋在掌心,吸着鼻子说:“我没见过这场面,我当然怕,更怕死前一个在意的人都联系不上。” “你刚才说要写道歉信,给谁写?”男人问。 林斐打开备忘录,看着三行毫无逻辑的句子,扁着嘴说:“我先生,我和他吵架了。” “等会就能见到了,留点力气等会说。”男人加了速,车子快速朝医院开去。 快要靠近医院时,林斐发现不远处迎面开来的是叶湛所说来接她的车子,降下了窗,大喊叶湛。 “你别喊,我靠边停车。” 男人话音刚落,前面的车子直接别停他们前面,他赶紧踩下刹车,差一点点就要撞上。 主驾驶下来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 林斐一看是梁延泽,心急地拍着车门,不停地乱摸,找不到车锁在哪。 男人手从方向盘才移动,梁延泽动作更快,从身后抽出手枪,一身戾气,黑眸结了一层冰霜,枪管对着男人的头,疾步逼近。 男人不敢有动作,举起了手。 梁延泽打手势示意他降车窗。 男人摁下解锁和降窗摁钮。 “梁哥,陈时琟出任务了,我替他跑腿的,你可别真的崩了我。”男人保持举起双手的动作,悠哉地靠进凳子里。 梁延泽还没来得及发问,林斐从副驾驶冲下来,直接扑到他怀里,哭着说:“梁延泽,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没有陈时琟,但有郁闻晏[让我康康]老陈嘴巴温柔一点,只有上谈判桌会比较锋利,还是比较讲礼貌的,这位嘴巴舔一下真的会毒死自己 这本书的时间线比较靠前,他俩还在国外,还没回去,但老郁快回去了(大概这个时间线) 梁医生和老陈是认识的,因为以前当过无国界医生,介绍他俩认识的是宋霁礼啦。 老宋那个群里还有一个陈时琟的堂哥,确实有这号人物,这号男人晚点写。(他的故事差不多在他们所有人的时间线之前 [吃瓜][吃瓜][吃瓜]还是66,爱你们! 第50章 多雨时节 郁闻晏手还举着,下巴抬了抬,示意梁延泽要不要先照顾一下林斐。 梁延泽松口扣着扳机的食指,轻轻一旋,枪口对着地下,收到身后的枪匣。 使用熟练,应该经常摸枪。 郁闻晏舌头轻弹,发出一个响,流里流气说:“梁哥,老手啊,有空比一比。” 梁延泽空出来手,扶稳林斐:“谢谢你救她,你要想玩,随时可以。” 林斐紧张问:“我们一定要在大马路上聊天吗?” “我送你们吧。”郁闻晏抬手看了眼当前时间,“还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梁延泽示意叶湛把车开回去,带着林斐上了郁闻晏的车。 “我听陈时琟说你曾在这边待过六年。”郁闻晏自来熟地扯起话题。 梁延泽:“嗯,在这边做无国界医生。” “敬佩。”郁闻晏瞄了一眼后视镜,眸光落在林斐身上,“陈时琟接到了你的消息,走不开才叫的我,我也是到酒店附近撞运气,没想到遇到了她。” “谢谢你,回头我再和他道谢。”梁延泽在偌大的城市找一个人不容易,而且他的身份不好随意走动,只能联系在吕圣利尼亚的外交官好友。 郁闻晏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口,也不下车了,降下车窗对他们说:“还有任务,改日再聚。” “注意安全。”梁延泽手搭在窗沿,点了点。 车不载人了,郁闻晏开车也变野了,后退一个角度,打死方向盘一脚油门冲出去。 好似开的不是商务车,而是赛车。 “会不会太危险了,他身上什么都没带。”林斐担忧,好歹也被他救过。 梁延泽:“他是外交官,身上要是带了武器更容易出事。” 林斐只在电视中见过外交官,在她印象中他们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说话犀利,眼神锋利,从没见过奔跑在战火和硝烟中的外交官。 梁延泽牵过林斐:“走吧,别想了,这是他们的职责。” 刚经过一场动乱,受到冲击的林斐多愁善感是正常的。 职责…… 林斐视线落在梁延泽身上。 他出门太急,下了手术还未来得及换回常服,穿着白大褂和深蓝色的刷手服。 在这样的国家过了六年吗? 经历了像今日这样的动乱多少次? 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吗? “这里是我的休息室,你可以在里面待着。”梁延泽带着林斐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一张书桌和一个沙发,书架后面就是休息的床,非常地简陋。 “交战默认不能炸毁学校和医院,这里很安全,所以不用担心有意外发生。”梁延泽扶着林斐到凳子坐下,给她接了一杯温水。 林斐低头看着杯子里清澈的白开水,没接过,起身抱紧梁延泽,将头埋在他的领口,小小声地哭泣起来。 梁延泽有些自责,早知道就把她带在身边了,这次的经历不像一场火灾那么简单,如果心理疏导没做好,很可能留下很严重的创伤。 “没事了,你很安全。”他空的那边手,轻轻地拍了拍她背。 梁延泽柔声哄着她:“在这里待着等我,得去见院长和金师兄一面,短时间内回不来。” 如果带林斐来医院,还是打一声招呼比较妥当。 而且外面战火纷飞,有伤患不停地往医院送,他作为医生得去到前线。 林斐松开了手,眼角挂着泪,听话地坐好,还接过了那杯水,喝掉一半:“我知道了,你去吧。” 她告诉自己帮不上忙就不能添乱。 梁延泽迅速地换了一身白大褂,将手枪放到抽屉里。 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走到门口回望了两次,只留下一句六小时内都别睡觉,便走了。 林斐放下手机,缩在凳子里,发呆静等时间过去。 大概四小时后,梁延泽抽空回来了一趟,他的白大褂是脱下来放在臂弯里的。 虽然他奋力掩饰了,林斐还是看到白色上面的一抹红色。 “叶湛会给你送吃的,多少吃一些,别空腹。”梁延泽顿了一下说,“我刚和郁闻晏那边联系了,明天华国会派一辆飞机撤侨,你跟着一起回去。” “你呢?”林斐站起身。 梁延泽抿了抿唇:“不好立马走,这里缺医生。” 那就是不一起走的意思。 林斐想拒绝,可她不能在生死攸关时刻说孩子气的话。 梁延泽口袋里的呼叫机响了,他找出来查看,拿起衣架上另一间白大褂套上,“我后面排了两台手术,你记得吃饭。” 话音和关门声一同落下。 房间内又恢复安静。 田璎抽空给林斐送了一份食物。一进门,她便关心问:“师母,你还好吧?” 本来安排叶湛过来,但想着傻大个不会安慰人,田璎才主动跑来。 林斐一个人在小屋子闷着,信号又没有恢复,她压根没有缓过劲,后劲比以往任何一次意外都要大。 “再坐一小时,我睡一觉可能好许多。”林斐站在窗边,却不敢挑开帘子往外看。 黑漆漆的城市此刻并不安静,爆炸声和尖叫声没断过。 “我也有些扛不住了,没想到第一次出国参加会议会遇到这种事。”田璎打开盒饭,碎碎念道:“好在有梁老师,我和叶湛经验不多,他没有安排我们在急诊,我和叶湛就负责跟外伤手术,虽然也不是特别专业,但现在人手不够,关键时刻只能进入军医模式,人救活就行,别管其他小细节了。” “这个情况……会持续多久?”林斐走到桌前,摆着的是吃不惯的异国菜,没有挑剔的余地,眼下能有食物充饥就行了。 她坐下来,规规矩矩地用餐。 田璎在另外一张凳子瘫坐,四肢卸力,如一滩静止的死水。 “还有伤亡人员不停地送来。”田璎眼神迷茫,“我也说不好几天。” 林斐咬了咬下唇,没再问,把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田璎走好,她又在凳子上坐了半小时,擦了把脸后躺下休息。 耳边是不间断的爆炸声,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安静的楼道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猛然地,戛然而止。 林斐呼吸都停了,她套上鞋和外套,想起了柜子里的那把手枪,深呼吸几次,打开,拿在手上。 她手软绵无力,但求生意识战胜了所有的恐惧,握紧了枪柄,开门悄悄地出去。 来到楼梯,林斐往下看,几个身着迷彩服的大胡子男人用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一间一间门推开,好像在找人。 局势变得更糟糕了?医院也要被劫持了吗? 林斐被吓到钉在原地,眼看着他们要往上走,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楼上跑去。 路标上的文字一个不认识,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害怕却不敢发声任何声音。 差不多到顶楼,她看到一个自动大门像手术室,想到叶湛和田璎在手术室帮忙,她飞奔过去。 倏然地,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抓住她胳膊,带着她躲进小房间,对方似乎有预判,紧紧捂住她的嘴,不让一点声音泄出。 林斐奋力挣扎。 “非文,是我。”梁延泽贴在她耳边,声音压低。 林斐停下,几秒后才意识过来,转身紧紧抱着他,连哭都不敢哭。 手术刚结束,梁延泽接到了急诊的电话,告知有人闯入医院,手持枪但没有伤人,似乎只是找人。他不放心林斐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正要下楼找她,没想到她自己跑了上来。 “梁延泽。” “梁延泽……” 林斐怕到失去语言功能,像无助的鱼疯狂撞击着鱼缸,呆愣地念着他的名字。 梁延泽看着心疼,用拥抱回应她。 在黑暗中,他摸到了她手里的枪,发出了很不符合适宜的一声轻笑。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能靠着毅力寻找一线生机。 “下次带枪别拿在手上,别人会以为你对他们构成威胁从而对你不利,可以别在腰后,尽量遮挡好,关键时刻能保命。”梁延泽一下一下地摸着她后脑勺,“这次做得很好,没有坐以待毙,还会自救。” 这声夸奖终于将林斐的意识拉回来了。 “梁延泽,我真的好怕你会出事。”林斐枪也不拿了,松开手,由着它掉在地上。她双手抱着梁延泽,泣不成声:“你别送我回国好不好,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任性,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梁延泽不能答应,缄口不言。 “你要真的出事了我怎么办啊?”林斐如鲠在喉,“你怎么能像六年前一样抛下我就走了呢。” 梁延泽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既然你不能爱我,为什么那两个月对我千万般好。在我接受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离开时,你为什么还要来给我过生日,为什么还要送我礼物。”林斐哭着控诉他,“你嘴上说不能爱我,为什么每个举动都在说你有多想爱我。” 梁延泽拇指擦掉她脸颊上的热泪:“非文,我害怕伤害你。我……怕心里那些无法说出口的不磊落的偏执和阴暗,以及强烈的控制欲会令我彻底失控,无法再接受你变心或爱意消减。” “正常的亲密关系不该是这样的。”所以他选择离开了江都一段时间,他想要压下心里的阴暗面,她不该承受这些。 “不该是这样,所以要放弃爱吗?”她咬紧下唇,不想发出任何哭声,眼泪却止不住簌簌地流下。 毋庸置疑的,他爱她。 这份爱能战胜自毁意识。 意识到爱上她是个煎熬的过程。 他痴迷她给的热烈,她沉迷和他的游戏,世界颠倒之时他也会短暂清醒,会陷入自我怀疑,怀疑他们这样就是爱吗? 后来会自我怀疑爱为何会滋生出如此多的负面情绪,他够爱吗? 他……至今还未找到答案,这样的爱太沉重了,她要为他们必须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背书。 “这样的爱,好苦涩。”他温柔地揩掉她的泪,“好女孩,别哭了好吗?” 他的一颗心,真的要碎掉了。 林斐手撑着他肩膀,也不管脸上是交错的泪痕,也不管眼睛布满猩红,看着他认真说:“嫉妒,控制,欲望也是亲密关系的一部分,如果是你,我愿意接受。爱是苦涩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接受不了没有你的世界了。” “我对你说过的所有好话,都作数。” 她看着他那双黑眸,急切,害怕没有回应。 良久,深得无法见底的深渊,终于逐渐有了光。 她仿佛劫后余生,眼泪再次落下:“梁延泽,我已经没有办法不爱你了。” 他像下了决心,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力度加紧、再加紧。 像是握住了他的世界。 吻虔诚地,落向她的唇角。 如果某日,世界荒谬,她不再爱,他被逼疯,那就随便吧。 更大的痛苦都无法覆盖掉没有她的痛苦。 此刻他没有办法再拒绝一直在坠向深渊的人生,向他伸来的那双手。 握住,抱紧,无恙落地。 他不爱深渊,他爱林斐- 天际第一缕光照亮半座城的废墟,暴乱停了。 林斐在梁延泽的怀里醒来,身上没有黏腻令人不舒服的汗水,也不是在冰冷昏暗的病房。 他高强度工作二十多小时,纵然外面的世界在乱,他也睡得沉。 她坐起身,目光从他深邃的五官移开,落在枕头旁边的怀表。 应该是睡着后,他从她脖子取下的。 “不睡了吗?”他睁开眼,虽然眼神有几分迷离,但意识已经快速清醒。 林斐拿过怀表,指腹摩挲几下:“梁生,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怀表。” 梁延泽接过,轻轻地摁下顶端的环,开盖荷叶弹开,中间的表盘也弹开,他们的合照出现。 “这只表刚过百岁,我出生了,嫲嫲将它当做礼物送我,它陪伴了我二十七年,我想它能陪你余生。”梁延泽放到林斐手里,看向她,“嗯,我不够光明磊落,将它送你是存了私心,希望你看到它时能想起我。”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告知她,他的占有欲和私心。 林斐:“我后悔那天没当着你的面打开礼物了。” 或许他们之间就不 会存在误会。 “非文,那时的我找不到最优解,还是会离开。”梁延泽手从她发顶往下移,摸向她的脖子,“我向小沂承诺会离开六年。” “梁延泽,别管那些糟心事了,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林斐伏下身,紧紧抱着他,不想再聊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 梁延泽吻了她额头:“要不要再睡会儿,今天还要忙一天,晚上我带你离开。陈时琟来了消息,说外面的局势稳定了,但我们最好近期就回国。” 听他这话是不会再送她先走了。 “我听你的!”林斐双腿缠上他,只要能待在一起,心就是安定的。 梁延泽在林斐睡着后接着出门忙了。 外伤手术比昨天还要多,金教授挺了一晚上,梁延泽来了之后,心胸手术全交给他主刀。 林斐睡到晚饭才醒,吃完晚餐,梁延泽也回来了。 “走吧。”梁延泽一刻都没停留,拿上行李带着林斐就走了。 叶湛和田璎先一步回了新的酒店,他们开车回去。 林斐看着已经恢复秩序的城市,感到荒唐。 昨日烧杀抢夺随处可见,今日恢复了新的秩序。 不过这也仅是短暂的和平,可能一天,也可能一周。 “都说吕圣利尼亚夜晚的星星很漂亮,戈壁沙漠更是迷人,现在怕是看不到了,城市上空全是炸弹爆炸后的浓烟。”林斐失望地叹气。 她运气不差吧,怎么第一次出国就有了惊心动魄的遭遇。 “想看?”梁延泽问。 林斐迟疑:“可以……吗?” “有个地方不错,管辖也松。”梁延泽对这座城市熟悉,轻车熟路地跨越半个城市,去到了和戈壁接壤的郊外。 林斐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摸了摸胳膊:“好冷。” “这里方圆十里都没人,放心好了。”梁延泽打开车门,拿出后备箱的一盏手提灯,应该快没电了,暗暗的,能见度不高。 林斐穿着梁延泽的外套,下车,在前方空地兜了几个圈,张开双手,绷紧的神经终于放了下来,拥抱着自由的空气。 “没有人好啊,我现在都怕看到人。”她跑累了,站在原地深呼吸、吐气,感受自己还活着的美好。 “过来。”梁延泽在车前盖铺了一层毛毯。 还是越野车好,经得住糙。 林斐走过去,向他伸手:“抱。” 梁延泽将她托举上去,用外套盖住她的腿,“就看半小时,我们返程。” 林斐没当一回事,手往后抻,懒懒地后靠,晃着脚,仰头看着星空。 很难相信,这片美丽的银河之下是一座动乱的城市。 “好羡慕你啊,六年来抬头就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星空。”林斐躺了下来,想象睡在云端,睡在星河之中。 梁延泽没看星空,一直看她:“太忙了,也没怎么看过。” 林斐拍了拍旁边:“你也上来,最后再看一眼,我们以后就彻底和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说拜拜。” 在没有扭转想法之前,她绝对不会再踏入混乱的国度。 梁延泽轻松上去,坐在她身边,整理乱掉的毛毯。 “梁延泽,你是为了我回港都的吗?”林斐问。 梁延泽:“嗯,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会等你?”林斐坐起身,凑到他面前。 梁延泽笑着摇头:“不确定,但我没多想,见见面也好。” “梁延泽真好。” “这么好的梁延泽,怎么以前没有人追呢?” “没有人挺好的,要不然这等好事怎么轮得到我。” 也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更像是在自喃。 梁延泽握住了林斐的手,扬起唇角,笑声轻轻的。 林斐想啊,月光是洒进了他的骨头缝里了吗?为什么能对她笑得这么温柔。 她贪恋他给的温风细雨:“梁延泽,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你应该在酒店听我说那些告白,而不是在冰冷的病房。我的心血全白费了啊!” 都怪涂夏这个乌鸦嘴。 他的笑音比刚才明显许多。 “就算没有告白,等我整理好那些糟糕的情绪,我也会去找你。” “不糟糕,我的爱人从来不糟糕。”林斐凑近他,表明心意后,她将情话说得肆无忌惮,“你问过我,你对我的意义是什么。我不知道,意义或许是你对我说早晨,又或许你就是意义本身。” 他唇角的笑定了几秒。 “非文,生日那晚去找你,我很清楚的明白,我想和你要的不仅是一声再见。” “我想能够再拥抱你,亲吻你。” “我曾渴求过无数爱,只有你回应了我。” “我,怎能不爱你。” 他微微偏头,吻上了她—— 作者有话说:这章挠头写了好久[狗头][狗头][狗头]明日见! 还是66!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56 第51章 多雨时节 车后座位置还算宽敞,两人挤在一起忽然变得狭窄。 林斐的手摸着梁延泽的脸、脖子。 “好冷。” 可被他拥抱时,又是有温度的。 梁延泽抓住她的手,亲了亲虎口,又觉得不够,伏低身子在额头印下一吻,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 她心被揉得酥酥麻麻的,好像一身热汗,微凉的穿堂风撩开发丝,钻到衣领那种舒服。 相爱的人,拥抱和亲吻都是生命的良药。 说不出口的浓情蜜意融化在他们唇齿间。 林斐从未、从未觉得,吻是如此能诉说情的。 不需要说我爱你,她就吻他,眷恋他给予的温存。 他的手撑在她的两侧,圈出一个专属于他们的小天地。 小夜灯暗掉了,周围漆黑,只有银河和月光,滚动的喉结划破了暧昧空气最后的宁静。 他直起上身,轻而易举地脱掉最后一件上衣,男性野蛮气息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坐起身。 “吻。” “吻我。” 她想要被亲吻,一刻也不分开的黏吻。 他衣服也不整理了,低头和她接吻,吮着她柔软的唇瓣。 带着他体温的T恤代替有些刺人的皮套垫在她的身下。 明明没有光,视线交汇的那一秒,她却能从他眼底那一汪深而不见底的湖泊里看到欲求。 以前怎么不曾看到啊,她错过了多少次诉爱。 她的眼睛被厚重的大掌盖住。 视线被剥夺,其他的感触更为明显。 车里有专属于他的木质香,他体温在攀升…… 他亲了亲她耳骨,舌尖擦过。 她闭着眼享受,没躲开他的亲昵触碰。 “梁延泽,我没喝酒,却感觉醉了。”她说着曾经认为俗到不行的比喻。 沉醉于他的爱意,怎么不算醉呢。 他扣紧她的下巴,以吻封缄,用行动回应所有黏糊糊的情话。 她同空气一样,变得潮湿。 “自己脱?”他是这样问,却自己动了手。 车顶的小灯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被翻乱丢在前座,找到了可以用的工具。 “没有也没事。”她还没试过。 梁延泽惩罚地捏紧她的腰,直接拖到身前,严厉呵斥:“这是对你的保护。” 林斐真的看不下去他顶着禁欲的脸做这么涩气的动作,就在他戴好后,她翻身,占据上位,将距离拉到负值。 抬手关掉了顶部的灯,车厢再次黑下来。 他的劲窝落下密密的湿吻,肩头还有牙印。 她的脸忽然被粗暴地捏住,他喘息变重了,便知道她的行为差点让某人交代了。 “手别撑我小腹。”梁延泽倒吸一口气,空间太小,伸展不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总落在暧昧过火的位置。 林斐舒服地哼了两声,声音都被做娇了:“摸一下腹肌不行么?” 很快的,林斐得意不起来了。 “三分钟时间,忍好了,就要接受惩罚。” 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他俩的阈值是不一样的。 她觉得马上就要交代了。 “慢……点……” 慢点她肯定可以。 男人像是故意的,前期给了不少甜头,最后却叛变了。 汹涌的海水冲击而来。 “接下来是惩罚时间。”他冷酷地宣判。 “我……没说过要玩。” “乖女孩,别反驳daddy。” 她的双手被扣住,拉到头顶,死死地钉在车窗,头顶着车门,膝盖已经被皮凳磨红了。 但,难得的,她今晚特别乖。 没有反抗,顺从着他,也不娇哼哼地说不舒服。 车子晃动,和在家里摇摇椅做时感觉一样。 她被晃舒服了,只是空气容易稀薄,呼吸困难,只能哀求他渡些气给她。 “这么乖?”他扭过她的脸,粗鲁地接吻。 她在喘息之际殷勤说:“是啊,我很乖的,奖励我吧,不要惩罚。” 啪—— 腰臀下面,多了一道嫩红的掌印。 “daddy轻一点……” “别乱动。”男人发出警告。 他忽然离开,她露出茫然的表情。 又回到了传统的传教士姿势。 “乖女孩,你很美。”他强势地拥抱她,甜言蜜语说尽。 她就在这种能溺死人的sweettalk中彻底迷失,承受打来的暴风雨。 “非文。”他伏低身子,吻她漂亮的耳骨。 林斐已经彻底沦陷,发出了一声她听了都羞耻的嗯声。 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开了口。 “我爱你,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他醇厚如红酒的声音钻入她耳朵。 她根本没有办法回应,只能在他背后添上了几道抓痕。 男人没有停下,还在继续。 她差点失声尖叫,他将所有声音堵住,全部吃下。 …… 林斐缓了许久,眼睛迟迟无法聚焦。 “梁延泽……我感觉我要死了。”她所有的话都不过脑子了,“舒服死了。” “别乱说话,没有工具了。”梁延泽怕太久不出来会造成高危行为,利落地处理掉已经鼓囊囊的工具,用T恤擦干净她的大腿。 林斐的腿并不起来,裤子也是梁延泽给穿的。 “我胆子也太大了。”林斐感慨道。 本来梁延泽推开了她,说回酒店,她却不讲理地吻他,将他那些至高的道德感全部打碎。 她就喜欢看一直站在高位的人会因为这些事而失控,满足她所有卑劣的请求。 梁延泽里面的衣服脏了,不能再穿。 林斐打开车顶灯,凑过去吻他,回应那句没来得及回应的告白。 “我也爱你,今天特别爱,今夜也特别爱。” 梁延泽唇角无声上扬,林斐没忍住,又亲了亲。 开了灯才发现她留下的那些痕迹多重。 颈窝是吻痕,肩头和胳膊是咬印,胸前也有两个深牙印。 梁延泽并不在意,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冲锋衣。 林斐看到他脖子下面有一个黑色的印记,压住了他的肩膀,拨开发尾,认真打量,被吓到一跳。 像是一条蛇缠绕一根权杖。 “纹身?你有纹身?”她怎么不知道,他俩也不是第一次做亲密的事了。 他穿好冲锋衣,将拉链拉到最顶部,挡住她留下的那种暧昧痕迹。 “六年前纹的。” “疼吗……”林斐轻轻地抚摸过他的脖子。 他真的是藏得太好了,她从未发现过。 梁延泽微微一笑:“纹在这不疼。” “为什么要纹?”林斐这样无所畏惧的人,连打耳洞都犹豫半天,虽然尖锐的机器穿过耳洞的刹那,不是疼痛,更多是青春通透的快感。 梁延泽:“不知道,或许来到这片土地之时,我也很迷茫吧,痛感能让人清醒。” 林斐抱住梁延泽的脖子,内心的情绪几次翻涌:“不疼了,我给你吹吹。” 她哄孩子用的话逗笑他。 回去的路上,林斐的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无视掉涌入的大量消息,她打开检索器,输入了蛇缠绕权杖代表什么。 弹出了详细说明。 单蛇杖又称阿斯克勒庇俄斯之仗,是古希腊神话中与医学和治疗相关的象征。 她认真地看完了这一则小故事。 怎么说呢。 她很心疼梁延泽,他学医的初衷不是喜爱,而是不再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之后,他仅有的另一条路——学医。 他跳不出家族的圈子,因为这里面还有他在意的人,所有的选择都是在帮助他们。 或许后来他发自内心地喜欢上医学,热爱上这份职业,但这一路走得太心酸了。 这个纹身不是庆祝和纪念,更像是一种警示—— 他得永远为这条漫漫长路奉献所有,不可有二心。 回到酒店,门才合上,林斐又抱上了梁延泽。 “梁延泽,你很好,特别的好。” 她很喜欢听这些夸奖,特别是难过的时候,他应该也会喜欢吧 她只是想用她认可的方式对他好。 “怎么了?”梁延泽轻笑,抬起一边手放在她脑后,揉了揉。 林斐摇头:“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够好了,不需要再为任何人做任何事了,你就在这,我会来爱你的。” 梁延泽抱紧她,收下她所有好意:“好,那就麻烦林小姐,以后多多关照了。” 管他们梁家那些糟心事,他们都不需要,以后她陪着他自立门户- 林斐又睡了一个好觉,心是踏实的。 睁开眼时,梁延泽已经靠在床头处理消息了。 见到她醒来,他放下平板,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早晨。” 她也学着他说这句粤语。 专属于他们之间的问早方式。 “梁延泽,为什么你说普通话没有口音?”林斐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本想换一个,随即想了想,爱人之间本来就是聊一些无厘头的话题。 梁延泽还真的认真思考一番:“可能因为妈从小和我用普通话交流,所以学得不错。” “让我感谢妈,这么帅的脸说话可不能有口音啊。”林斐双手合十。 梁延泽被她逗笑。 林斐爬起身,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手压在他两侧,倾身逼近:“你用粤语说那句,最经典的那句,你有没有想我。” 梁延泽环上她,在她耳边小声说:“有冇挂住我啊?” 林斐非常满意,笑得东倒西歪。 以前还觉得俗气来着,但梁延泽说出口非常好听,她完全沉醉于他低沉的嗓音中。 “饿了吗?吃完东西,我带你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买一些礼物。”梁延泽顿了一下,“或者你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你在吕圣利尼亚常去的地方。”林斐对那些商城不感兴趣,她更想了解他曾经的生活。 梁延泽想了会儿,问她:“确定?” 林斐非常笃定地点头。 接近傍晚。 林斐站在万米高空,脚有点软。 梁延泽还在调整设备,检查和她相连的绳索。 “梁延泽你不工作就来跳伞吗?”林斐看了眼已经变成豆丁的房屋,还有一望无垠的沙漠,有点后悔了。 梁延泽给林斐戴好护目镜,凑到她耳边,声音不大不小:“怕的话闭眼。” 林斐老实的闭上眼睛,但嘴巴闭不上,还在说:“我以为宋霁礼和我开玩笑,你怎么会喜欢刺激运动,没想到是真的。你还考到了证书,你到底玩过多少次啊!” “数不清了。”梁延泽带着她挪到舱门旁边。 高空的狂风不讲理打来,林斐感觉肌肤在和空气亲密接触,身上的布料压根挡不住。 直升机内陪同的工作人员冲梁延泽比了一个ok的手势,梁延泽抱紧林斐,侧身往下倒。 失重感冲击而来。 林斐失声尖叫,但声音都被天空吞噬,无人听到。 肾上腺激素飞快飙升,她也逐渐适应了。 梁延泽空出手,拉开降落伞,降落速度减弱,他们漂浮在空中。 “非文,睁眼。”梁延泽控制着降落伞,带着她朝向沙漠。 林斐睁开一边眼睛,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大胆的睁开另一只眼睛。 震撼的落日,整座城市被神光笼罩,沉默的沙漠托举着残垣。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神迹降临。 梁延泽凑到她面前:“喜欢吗?” 她抬眼和他对视,爱惨了那双眸子为她而流露出的温柔,微微一笑:“喜欢。” “喜欢!”她又大声地喊了一句。 世人的神迹在大地之上。 她的神迹在眼前、在身边。 怎能不喜欢啊! 有梁延泽在,他们安全落地。 她走了两步,差点摔倒,因为装备连在一起,梁延泽差点跟着一起倒下。 果然啊,体验过飞行的快乐,再成为直行生物反而不适应了。 梁延泽解开装备,和工作人员简单交涉,将收伞的活交给了他们。 “你……在吕圣利尼亚不忙的时候就来跳伞?”林斐追着梁延泽问。 “嗯,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一周一次。”梁延泽怕她再摔倒,牵住了她的手。 林斐疑惑:“为什么?寻求刺激?” “寻求宁静。” 他的回答完全相反。 “为什么不回去?”林斐忽然感到难过和心酸。 刺激高危的行为反而成了宁静的片刻,他一定过得很难吧。 “非文。”梁延泽在斟酌该不该说,但决定坦诚相爱,他选择了往下说,“我无处可去。” 不是不回去,是无处可去。 回不去的梁家,无法依靠的母亲,他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林斐咬紧下唇,骂他一声笨蛋。 “但现在有了。”梁延泽拇指压住她下巴,她齿关松开,但上面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牙印,“不用替我难过。” 林斐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梁延泽,我不想玩了,我们回家吧。” 回江都,回属于他们的家- 飞机冲上云霄,失重的22秒,梁延泽想到了离开港都的那天。 人生不再是可以稍作喘息,这一次,他的呼吸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顺畅。 他曾不解书上所说的,爱是可以清楚被看到。 某个时刻他有看到,母亲冲他微笑时,妹妹远远便喊他哥时。 但都消失太快了,他抓不住一点影子。 而如今,他看到了。 自从知道他喜欢玩刺激运动后,她的手一直紧握着他的手。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把所有的担心和在意全部说尽。 呼吸的感觉,真好。 她在身边,也真好。 好似获得了新生。 有她在的新生。 “非文,我爱你。” 新生的第一句话,他只想对她说我爱你。 林斐呓语,并没有听到,还在想落地后去买一块漂亮的蛋糕庆祝,还没想好口味便靠着梁延泽的胳膊陷入沉沉的睡眠。 在飞机上的十六个小时,林斐过得非常开心。 梁延泽不需要处理繁琐的工作,她也不用回复消息。 他们一块看幽默的喜剧,或者他陪着她画图。 壮锦小衣系列也算是成功完成草稿了。 飞机落地,他们是开车回去的,因为上次梁延泽去得急,开了车放在机场的停车场。 林斐如愿地买到提拉米苏小蛋糕,一手提着蛋糕,一手牵着梁延泽回家。 电梯门打开,遇上了准备上夜班的钟书汶。 钟书汶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冷笑几声:“林姝斐你这个忘本的!我给你的留言一条没看是吧!听说国外发生暴乱,我都紧张死了。” “没信号了,哥你别和我计较。”林斐认错非常快,“我买了蛋糕,一块吃。” “我今晚排了班,明早再审判你。”钟书汶训完林斐,眼神终于落向梁延泽。 梁延泽带着林斐站到一旁,让出位置。 “你!”钟书汶死死地盯着梁延泽,“女儿这几天吃我的住我的,欠我一顿饭。” 梁延泽温和笑笑:“嗯,改日还。” 钟书汶高傲地哼了一声,拿足了大哥的姿态。 回家放好行李,林斐到隔壁屋子接回顺顺。 顺顺看到两人,开心地围着他们转,尾巴竖得直直的,可见得多开心。 梁延泽整理行李,脏衣服放到洗衣机,生活用品全部摆放整齐。 林斐洗完澡就在客厅陪顺顺,等梁延泽忙完了再一起切蛋糕,吃完还可以一块看电影。 已经计划好要怎么度过今晚了。 门铃声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林斐不情愿地走到玄关,钟书汶都知道今晚不打扰他们,想看是谁这么没眼力见。 显示屏上是一位白发苍苍,严肃着脸的老太太。 林斐一秒猜出是谁。 担心这人再摁一次门铃叫来梁延泽,她走到门后,深呼吸一口气,开了门。 老太太看到她,眉凌厉地一横。 在对方开口前,林斐冷脸说:“你走错了,不要乱摁门铃!” 然后快速地关上门。 梁延泽从卧室出来:“谁?” 林斐走向他,笑得甜津津的:“不认识的老婆子,别理。” 门铃又响了。 从频率可以感受到出门外人的烦躁和不满——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吃瓜]满意之,我好久没写甜甜了,写得我自己也很开心嘿嘿嘿! 还是66,爱你! 烦人的亲戚,且看非文怎么搞![撒花] 第52章 多雨时节 林斐挡住梁延泽的眼睛,念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延泽捉住林斐的手,笑说:“非文,那也应该挡耳朵。” 林斐情急之下搞错了,立马移开手,捂住他的耳朵:“好了,这次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门铃还在响,和不速之客一样霸道、无法讲通道理。 “不许去。”林斐盯着他的双眼。 梁延泽站着不动:“如果不去,她会摁一整晚。” “我给物业打电话,让警察把她抓了。”林斐靠上梁延泽的胸膛,不满撇嘴,“我就是不想你去。” 她可太知道原生家庭的杀伤力了。 他人一句恶语,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 他握住她的腰,俯身亲了亲她唇角,“没事,你还在,不是吗?” 只要她在,他就不怕。 林斐思索片刻,无奈地退到一旁:“好吧,开门吧。” 梁延泽松开手之前捏了捏她,“别苦着脸。” “你还管我啊!”林斐做出了更夸张、更苦的表情。 梁延泽哑然笑了笑。 这会儿连带他也被迁怒了。 如果可以,梁延泽也不想见。 但没办法,他太了解嫲嫲了,如果今天不见,明天、后天……她会一直找来,直到他愿意见面,不如见了,永绝后患。 林斐看着梁延泽走向家门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阔步上前,一把拉住他,推到身后。 “我来开!”她不忍心看他被人冷脸对待。 她当宝贝的人,怎容得他人诋毁。 梁延泽笑意浮现,默许了,也没有走开,就站在林斐身后。 林斐拉开一条门缝,只露出半张脸,阴恻恻问:“你有什么事吗?” “叫梁延泽出来见我。” 老太太说的是粤语,林斐装傻:“你说什么啊?听不懂。” “让他出来见我!”老太太脸越来越黑,老花镜下的一双眼睛犀利得让人不敢和她对视。 林斐是有点怵,手紧紧地扣着门板,用着同样强硬的态度说:“你再乱摁门铃,我就联系物业把你抓走!” 她说完这句话,一只结实的胳膊从身后环上来,男人身子从后面贴来,像极了他最喜欢用的那个姿势,她的心就这么乱了一下。 林斐有种被前后夹击的无措,但又不能暴露他,身心备受煎熬。 心想男人在干嘛,不是他说要会一会老太太?怎么还给她上 难度了,他们不是一个战壕的吗? 湿热的吻落在林斐的脖根,牙齿咬住小块肉,轻轻吸吮。 不用看也知道,那一定留下了吻痕。 林斐也不管老太太是不是要暴走,将门关了起来,转身搂住梁延泽的脖子,踮脚吻他。 “别理她了,我们回卧室。”她心火被他轻而易举勾了出来。 梁延泽笑说:“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听到她对他句句维护,就很想和她贴得近一些,用着他觉得最安心的方式——感受心在跳动。 “梁延泽,你是苏妲己还是褒姒啊?”林斐努嘴,“别乱给我发送暗号好不好。” 梁延泽是真的很喜欢这样鲜活有趣的林斐,低身亲了她一口:“好了,我来吧。” 她不该替他承担莫名的怒火。 林斐推开他,还故意拍了拍衣角:“你去吧,我才不搭理呢!” 她回了客厅,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不想看到老婆子来她家里摆架子。 梁延泽开了门。 果不其然,被晾在门外许久的老太太发了火。 “这就是你学到的规矩?”老太太厉声反问。 梁延泽没回,只问:“上次已经明确拒绝了您,不知您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她不等梁延泽开口,用拐杖敲了敲门沿,直接进门了,甚至没有换鞋。 进到客厅,林斐和老太太对视上。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怎么也是梁延泽的长辈,进门叫人,卖个乖好了,听到恶劣的斥责后,她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老太太故意将不满摆在脸上:“这就是钟家教的规矩?” “钟家没教养过我,你别暗戳戳骂我外公。”林斐用着无辜的语气说。 梁延泽差点笑出声。 不愧是林斐,胡搅蛮缠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前一句话以为是在控诉钟家,后一句话又维护钟家。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没规矩。”老太太在单人沙发坐下。 林斐站起身:“梁太,你过分了吧,特地跑来我家说教我,我也没跑到你面前讨骂吧。” 若是以往,她奉承先礼后兵,但只要一想到老太太这些年对梁延泽发过的难,一点好脾气都不愿意给。 老太太身份在这,尊贵了大半生,人人奉承,没遇到过像林斐这般有话直说,一点余地不留的人。 她看向梁延泽,吩咐的口吻:“我已经决定好了,公司交给你来管。” “不要,不稀罕!”林斐态度坚决,“除非你把董事的位置交给他,退居幕后,不然没有谈的余地。” 梁延泽轻咳。 他们达成的共识不是不要吗,怎么变成把董事之位交出来。 老太太看林斐的眼神仿佛在说痴人说梦。 “是你怂恿小沂和小二联手的吧?”老太太阴着脸发问。 林斐从不接受质问:“我又不是大人物,怂恿就有用?” “我们梁家的事,你少管。”老太太呵斥。 梁延泽上前,大手摁在林斐的肩上,说:“我已经明确拒绝您了,也打算永久在江都定居,您不用再找过来。” “梁延泽你怎么变得和你父亲一样窝囊!”老太太的拐杖用力敲地面几下,眉毛冷横。 梁延泽唇紧抿着:“您的话,过分了。” 老太太低吼:“经不住磨难,遇到事情只会逃避,你以后会变成和他一个下场!” 林斐拿起桌上的水杯,直接砸地上,怒吼:“你闭嘴!他才不会变成和你们一样可悲的人。靠着权势打压比你弱小的人,吸着他们的血活着,你才是心里扭曲的那个!一把岁数了,身边所有人都讨厌你,你才是最可悲的!” “你!”老太太被吓了一跳,手捂在心脏上。 “你才会死不瞑目!”林斐都快气哭了,怎么有奶奶会诅咒孙子死亡。 梁延泽将林斐拉到身后,一改往日的温和,冷冷地看着前面熟悉又陌生的嫲嫲:“够了!请你对我妻子说话放尊重些。” “简直反了。”老太太大喘着气。 她没带保镖上楼,不敢和梁延泽正面起冲突。特意没带保镖上来,以为像以前一样,捏准他的软肋,恩威并施,他便会乖乖照做,但全被不定数林斐搅乱了。 “嫲嫲,您不如体面退休,不要把局面弄得如此难堪,您的做法只会让梁氏内斗加重,集团迟早会从内部瓦解。”梁延泽克制怒气,理智告诉他应该专注于问题解决,“董事们站在小沂和小汀这边就证明了,他们对你常年管控着梁氏不满,如果您再没有表示,他们会联合起来推翻我们,梁氏某天会不再是梁氏。” 亲情是无法打动梁老太太,她嫁入梁家争的就是权,一辈子为的也是权,所以只有集团的利益才能劝动她。 这个道理很早前他便知道了,但他渴望亲情,从不敢直面,如今不想再演下去了,不能让真在意他的人因此受伤。 老太太震惊:“你们真的……反了天!” 梁延泽从口袋拿出手机,给老太太的特助拨去电话,让他上楼接人。 特助就等在电梯厅,三分钟内赶到。 “少爷,太太。”特助进门后对着两人微微鞠躬,走向老太太所坐的单人沙发。 老太太拍开特助伸来的手,倔强地自己站起身。 在老太太走到转角,梁延泽非常坚定地说:“以后请您不要再来江都打扰我们生活,也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 老太太回望两人一眼,活到这个岁数开始对许多事力不从心,她的那些手段对他再也没有效果了。 “随便。”她要面子地丢下这句话,快步离开。 林斐追了上去,梁延泽担心她冲动行事会被伤害,也跟了过去。 他们前脚出门,林斐便将门大力关上,还特地用最大的动静落锁,表达对他们的讨厌。 梁延泽靠着墙,发出笑声,肩膀微抖。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更难听的话我都会说!”林斐走到梁延泽面前,瞪了他好几眼。 梁延泽抬手,摸了摸她脸颊:“收到爱妻的心意了,但和她争辩不值得。她心中没有情,只有权,我们越不在意,她才越会难受。” “谁稀罕!”林斐气呼呼地,“你放狠话还是说真的,不再和她见面?” “真的。”梁延泽说,“所以别因为我的事生气了。” 她真的爱永远真挚热烈。 他被人轻视、为难,她比他还要愤怒。 能为他豁出去,他也不能辜负了这份爱。 林斐拉过肩上的大掌,紧紧握住:“别搭理那个老太婆了,我们吃蛋糕!” 这才是今晚他们该做的。 梁延泽收拾好凌乱的客厅,摆好蛋糕,插蜡烛,点燃。 林斐抱过顺顺,给它戴上纸皇冠,抓着猫猫爪子开始唱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林斐虽然是用大白嗓乱嚎,但其中蓬勃的生命力太勾人了,他安静地听完。 顺顺并不知道主人们在干嘛,喵喵几声。 “看吧,连顺顺都在庆祝我们安全回家。”林斐抱着小猫狠狠亲几口。 顺顺挣扎下地,她松开了手,由着它跑回猫窝。 “梁医生,要不要许个愿啊。”林斐将蛋糕推向梁延泽,大方地将机会让出去。 梁延泽看了一眼蛋糕,微微摇头:“对着蛋糕许愿,不如对着你许愿。” “那梁医生需要我帮你实现什么愿望?”林斐绕过桌子,坐到他身边,“来吧,你的非文为你排忧解难。” 梁延泽想了会儿:“明天我们去寺庙吧。” “就这个吗?”林斐感到意外。 “上次没能求的愿,一块求了吧。”梁延泽并不信神佛,但他想弥补缺憾。 林斐拉过蛋糕,双手合十闭上眼,认真说:“那我替我家梁医生许愿事业顺利,早日升正高。” 梁延泽笑了笑:“没有了?” “咱们不许那些情情爱爱的愿望。”林斐粲然一笑,“因为我会守护好 你的愿望。” 她会爱他,不需要许愿。 梁延泽收回抻着地板的手,倾身过去,亲吻她唇角绽放的那抹笑。 这是专属于他的甜- 翌日早晨,林斐被门铃声叫醒。 睁开眼之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边。 还有一日假期的男人不需要早起,跟着她一块赖床。 他将她圈入怀里,轻拍几下背:“我去开门。” 林斐困得睁不开眼,腰和腿酸得难受,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抛掉意识,陷入沉睡。 奈何钟书汶嗓门太大,林斐睡意全部吵没了,她带着怨气起床。 站在洗漱镜面前,林斐抬起下巴,看到衣领下暧昧的吻痕,琢磨着要穿哪件衣服。 她对梁延泽在她身上留吻痕觉得还好,因为她在他身上留的印子更过分。 今天天气不算太热,林斐挑了件温柔紫的小领口针织短袖,下身搭配布料柔软的阔腿裤,头发披散,看不出任何暧昧痕迹。 钟书汶坐在沙发撸顺顺,听到卧室的开门声,头也不回,开口讥讽:“你可是一点没把我这个哥哥放心上,睡得挺好。” “哥,小肚鸡肠不是你的作风,别这样说话。”林斐挨着钟书汶坐下,“你是大方帅气的哥哥。” 钟书汶被夸了,唇角差点压不住,轻咳几声:“行了,我也不是那种揪着错误不放的人,一块吃早餐,我回家补觉。梁延泽已经出门买早餐了。” “你能别来我家就使唤我老公么?”林斐喝掉梁延泽出门前给她倒好的温水。 钟书汶摆足架子:“当着我的面,你少给他说话,保持沉默我俩还能和平共处。” “行,我不说了。”林斐这一回是真的护不住梁延泽,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钟书汶,好友娶了妹妹这种事她可能比他接受能力还低。 “你俩这是说开了?”钟书汶下了班不补觉,特地吵醒他们当然不是单纯的吃顿饭。 林斐冲他展颜大笑:“托哥的福,和好了。” 钟书汶高兴又无奈,明白林斐在拍马屁,但偏偏又好喜欢她拍他马屁,怀疑是不是以前被冷嘲热讽太多,给点甜头就飘了。 “那就行了。”他还是选择收下了她的马屁。 钟书汶和他俩吃完早餐便回家补觉了,难得地,没有给梁延泽脸色看。 林斐睡了回笼觉,爬山推迟到下午。 梁延泽回楼上书房和梁烟沂打视频,处理一些棘手的事。 临近中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整座城市淋湿,水滴在玻璃上蜿蜒流过,外面狂风过境,水气加重,夏季的雨季来了。 梁延泽挂掉视频后,坐在落地窗前看了许久的雨。 “梁延泽。” 书房门被拧开,穿着粉色可爱的家居服的她没有打招呼就闯了进来。 “被吵醒了?”梁延泽转过椅子,朝向她。 林斐打着赤脚,走向他,直接坐到他大腿上:“是啊,雷声好响,我们是不是去不了山上寺庙了啊,好可惜啊,你最后休息今天了。” 梁延泽不在意天气如何,认真地将她睡乱的长发梳好。 “那就改天,寺庙不会跑,你也一直在。”他没有执着。 林斐缩他怀里:“那你要不要和我睡下午觉。” “睡吧。”他还想听会儿雨。 林斐只眯了十分钟,睡意消退,睁开了眼。 “梁延泽,你养的小蛇呢?”她很突然地想起他说养过小动物。 梁延泽:“去另一个星球了。” “你很喜欢蛇吗?” 就连纹身都有蛇。 “十四岁那年被查出抑郁情绪后,医生建议我养一只宠物,防止恶化成抑郁症。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养活任何生物,也不喜欢养宠物,但为了快些好起来我去了宠物店,觉得蛇挺好的,就养在笼子里,我们可以互不打扰。”梁延泽拿起旁边的手机,翻到相册顶部,点开照片。 一只白色的玉米小蛇盘在他修长的五指和骨感分明的手腕上。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还挺可爱的。 “难怪你要把它纹身上,我们小蛇可真幸福,羡慕了。”林斐还是不太敢摸照片,只是看着。 梁延泽没否认纹的那条蛇就是他曾经养的。 “它叫什么?”林斐好奇问。 梁延泽:“就叫小蛇。” “梁医生,你可真不会起名啊。”林斐灭掉屏幕,问他:“你不喜欢养宠物,为什么要领养顺顺?” 梁延泽垂眸,看向她:“不养小猫,某人会跟我回家?” 林斐笑:“会的,daddy勾勾手,你的小猫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温暖大大掌撩开衣角,向上,两指摁在她的第五肋间。 有薄茧的中指和食指若有似无地擦过某个点。 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梁医生在干嘛?”她耳朵透着粉。 梁延泽一本正经:“触诊。” “感受到了什么?”林斐的手隔着衣服,压住他的手,整个掌心就摁在她胸前。 梁延泽浅笑:“被爱着。” 不知何时,外头的雨停了,天空很快放晴,落日余晖很快地出现,好像今日不曾下过大雨。 这就是南方的雨季,淋漓尽致地放晴和落雨,阴晴都盛大。 林斐看向窗外的江景,被天边的流光溢彩吸引住,像一条条金丝挂在天上。 “这……是什么?”作为土生土长的江都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景。 “这叫幡状云,也叫空中雨,是还未落下的雨被蒸发形成的,形成的条件十分特殊。”梁延泽目光回到林斐身上,“听过一个说法?遇到幡状云的情侣如果在它的见证下接吻,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好神奇!”林斐目光炯炯,“真的吗?” 梁延泽勾唇,无声笑了笑,坦白爱意:“假的,因为我想此刻吻你。” 林斐捧起梁延泽的脸,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 他抱紧她,回吻。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散尽,他们气喘吁吁分开。 “这下是真的了,因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林斐紧紧抱住他。 梁延泽回抱她,鼻尖抵在她肩上,嗅着她身上浅浅的、干净的香味。 梁延泽的手机响了,是专属铃声。 “是谁?”林斐说,“为什么这个人有专属铃声?” 梁延泽:“嫲嫲的特助,有时候太忙会误接,干脆设置了专属铃声,想不接就不接。” 林斐把也想有专属铃声的想法打住,这种专属,她还是不要了。 “不是不打扰你了吗?”林斐撇嘴,“多大岁数了,还耍无赖。” “刚和小沂通视频,她说嫲嫲回到港都后便进医院了,心脏病复发,随时有生命危险。”梁延泽说时,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林斐双唇抿了抿:“真……不回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还是66,爱你们! 大家可以搜搜落日余晖下的幡状云,超级超级美,昨天我就看到了![害羞] 第53章 多雨时节 “没必要。” 这是他给的态度。 生活照常继续,没有人再提及,就连梁烟沂来电也是说的是公司股权的事,一句不提嫲嫲。 林斐重新投入忙碌,早出晚归,新出了两款文创,在工厂和小店之间来奔波。 敲定的第二天博物馆来了电话,给他们小店设了专区,希望她可以提供更多的制品。 借此机会,林斐提出了宠物小衣的想法,博物馆对此很感兴趣,邀请她改天到单位详谈。 周一早晨,林斐在应水映的咖啡小店算账。 应水映亲手磨了一杯咖啡,放在林斐手边,难得地坐下和她闲聊。 林斐喝了一口,表情苦兮兮的,往里面加了三勺糖。 应水映压住糖罐:“我不如给你做杯奶茶。” “那给我奶茶吧。”林斐对咖啡不感冒,自从离职之后,她没怎么碰过咖啡,每次喝咖啡都给她一种还在上班的命苦错觉,偶尔会偷喝梁延泽的两口,解解馋。 应水映重新做了一杯茉莉奶绿端给林斐。 “店也开了半年了,盈利了?”应水映好奇问,印象中非遗类的店铺赚钱比较难。 林斐翻看笔记:“如果仅是我开的文创小店,差不多了,店铺的主要收益还是得看阿奶。” 文创主要走量,阿奶那边一匹布可不便宜。 “你不像给自己开店,像给你阿奶开。”应水映换上确定的语气,“就是给阿奶开的。” 林斐打一个响指:“答对了,我本来也没有大追求,在风景优美,慢节奏生活的春溪开一家专属于自己的小店,没有房租和水电的烦恼,我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暂停。”应水映是来找林斐聊正事的,“郭谷云的官司,你有什么想法,法院那边已经立案了。” “如果仅是抄袭,我感觉罪名有点轻了。”林斐这几日也在想官司,还联系了一些大学学法律的同学咨询。 应水映:“还轻啊?都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我的资料足以证明她有商业恶意竞争的倾向,仅是抄袭,法官那边的态度摸不清,如果你能把我的资料一块上交,赢面更大了。”林斐问,“你觉得如何?” 应水映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个方案,我今晚和律师聊一聊。” 前段时间林斐因为郭谷云的针对有些内耗,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再纠结也没用,将一切交给法律,会得到应有的公平。 任何困难都比不过把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过好。 “阿斐,我现在是对你心服口服了。”应水映手撑着下巴,盯着眼前安静处理工作的林斐看。 林斐抽空瞄去一眼:“以前不是?我的好心都被辜负了?” “咳咳咳……”应水映不小心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也不能怪我偏见,青春期的你过于特立独行,只敢远观,不敢有太深的交情。” “小水映,你的话有些伤人心了。高中为了帮你追江华,我识趣地给出二人空间,就连告白那晚,也是我给你忙前忙后。”林斐笑了笑,“我的好记不住的话,可要和江华全部抖露了哦。” 应水映抿唇假笑,这人不管几岁还是魔女性子。 进门的宋明旭打断她们。 “都在啊?”他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 应水映去给他做喝的,让出谈话空间。 “找我干嘛?”林斐合上账本,对目前的经营状况还算满意,腾出闲心应付宋明旭。 “周末大学有校庆,一起?”宋明旭说,“以前社团的成员也会去,大家许久不见了,一起喝一杯。” 林斐也是要去的,上周涂夏和梁烟洳便在群里提过,他们是往届学生会的核心成员,最先收到消息。 “聚餐的时候我会过去,已经有人约我了。”她当然要和两位好友一起,虽然她们不属于一个学院、一个专业。 宋明旭:“没问题,你肯来参加就行。” 阿奶在院子叫林斐。 “来了。”林斐拍了一下宋明旭的肩膀,抱着笔记本回对面的店铺。 今天不是节假日,客人不多,难得的大家都坐在小店内。 “这是……怎么了?”林斐感觉氛围怪怪的。 两位阿奶不说话,若姨打开桌子上的袋子,把三件衣服拿出来,一一摆出去。 “阿奶……最近接了单子?”林斐并没有强制阿奶只做什么单子,她自己也会接一些小活。 阿奶叹气:“上次母女俩来定制旗袍,这类衣服我们常做,也熟悉,所以成品不错。后面也有几人找上来,但是他们定制的是偏向日常穿的衣服,我们倒是能做,但版型设计做得不好,这一批是被退回来的货。” “我和你阿奶想了几天,实在没法子了,只能麻烦你帮忙出主意。”苏阿奶脸上布满自责,“阿斐,我们知道你忙,自己接的单子做不好,还要麻烦你帮忙摆平。” 林斐拿起拿起衣服,摊开,站到镜子前,比了比。 没有任何版型,还很挑身材。 “这批货给若姨拆了做胸针吧,织得不错,不能浪费了。”林斐如今已经成熟了,遇到问题不会干着急,原地打转发泄情绪,眼下重要的是解决问题,“阿奶你们的问题我想过,如果我们又织布又做衣服,拉高了时间成本和人工成本,相应的我们和顾客收取的费用也会变高,本来壮锦就是小众爱好,增加太多门槛对我们也不利。” 若姨看了眼精美的布匹,惋惜问:“那是不再接这一类的单子?” “接啊。”有钱不赚才不是林斐的做事风格,“我的建议是专业人做专业事,我们做供布商,找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合作。” “我们……能赚钱?”若姨不清楚其中的经营模式。 林斐:“最好是有意向做非遗服装的工作室,这个不太好找,目前还没接触过这个圈子,给我时间打听一下。” 出来做生意后,深知人脉的重要性,不一定要做熟人的生意,但要避免信息茧房。 两位阿奶专心织给赵老板民宿店铺用的壮锦,下个月就能交付了。 若姨得到一批新材料,坐在收银台制作新的胸针。 林斐回楼上睡下午觉,晚饭时间给两位好友弹去视频通话,和她们打听消息。 两人还是老样子,改剧本的改剧本,写病例的写病例,再一次显出林斐开店做生意有多自在。 “我可以帮你打听,但可能有些难度,你也知道非遗有多小众,你先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涂夏就职于某个知名导演的工作室,影视圈常年和服装圈有接触。 梁烟洳:“我没什么人脉,但可以让纪赔钱帮忙问一问。” “哟。”涂夏突然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声,“你怀孕后,你俩万年冰山的感情要融化了?” “别说不利于孩子成长的话。”梁烟洳理智说,“我也避不开啊,我们要一起去上育儿课,一起产检,我们爹妈都盯着。” “预产期什么时候?”涂夏还挺期待小家伙降生。 梁烟洳:“应该和木木的生日很接近。” “知道了,我会给干女儿包一个大红包。”林斐笑得殷勤,“请问孩子的亲爹,最近工作上有可以合作的项目吗?” 涂夏难以置信问:“木木,你掉钱眼里我都不说了,怎么突然热爱起工作了?” “我毕竟是老板,大家都等着我养活。”林斐又躺了下来,“但我想睡觉就睡觉,该忙碌就忙碌,自由度还是比你们高。” 两人的视频同时挂断,然后在群里朝林斐扔来几个鄙夷的表情包。 林斐大方,体谅她俩上班的不易,没有计较- 校庆安排在六月底,正是盛夏。 林斐在大学城的咖啡厅见了一家公司的地区经理,下午两点多才到的江都大学大门。 站在太阳下苦等的涂夏和梁烟洳见到她便甩了几个白眼。 “你不管我死活没事,这还有一个孕妇。”涂夏夸张说,“真有意外,你能负担嘛!” “我错了,给你们带了奶茶。”林斐晚来不敢空手,两位好友是真的能把她骂臭。 涂夏意外:“这家店在大学城很难排的,你早上睁开眼就订奶茶了?” “他们经理给我带的。”林斐将水果汁递给梁烟洳,“健康无添加,放心。” 梁烟洳嘬了一口:“半个月不见,你发达了?他们经理给你带奶茶?” 林斐还没说话,涂夏便说道:“发达好啊,闺蜜养我吧,实在不想上班了,学长说我的剧本比菜市场地上的烂菜叶还烂,我这两天熬夜改,感觉快要升仙了。” “别做白日梦。”林斐说,“放在省博售卖的明信片半年时间成了 热销王,还给博物馆创收了。他们奶茶公司对这五款图案很有兴趣,想做一次联名,最近在和他们谈,八字没一撇,我不敢提前开香槟。” “我去!这还不算发达吗!”涂夏一把抱住林斐的腰,“木木,亲爱的木木,养我吧。” 梁烟洳往旁边走去几步:“我不认识你们。” 涂夏变本加厉,就差挂在林斐身上了,好在贺景识来了,她改成挂他身上。 纪裴谦结束会议,急匆匆赶到,还带了吃的。 “木木,是不是羡慕了?我俩老公都是本校的。”涂夏问。 林斐不紧不慢地喝两口奶茶:“有什么好羡慕?我老公是本校教授。” 四人哑然,还真的被她秀到了。 林斐和他们参加了校友会议,听得快睡着。 若不是梁烟洳要作为代表上台发言,林斐和涂夏绝对不会参加无聊的会议。 纪裴谦中途离场,从侧门出去,两分钟后抱着一束百合花跑向后台。 “纪少上道了啊。”涂夏笑说,“还记得毕业那年阿洳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纪少也买着一束花在后台等着,花可俗气了,看得出是临时抱佛脚。” 林斐也想到毕业那年。 她和两位好友不同,大学期间,涂夏收获一段真挚的爱情和丰富四年大学生活,梁烟洳收获同龄人都羡慕的成就,她嘛,好像没有特别之处。 毕业前半年,为了秋招投出无数份简历,实习和论文一样不敢落下,就这么被推着到了毕业季,搬离学校宿舍的前一周她的内推面试才出结果,终于拿到了一份offer,也不是无处可去的毕业生了。 林斐:“梁延泽那边会议结束了,阿洳演讲结束我就走了,我们周末再聚。” 今晚大家的社团和部门都有聚餐,好友聚餐只能安排在周末。 “慢些。”涂夏目送林斐离开,和身边的贺景识说:“识哥,再过几年你也给我捞一个副高太太当当。” 贺景识笑说:“我争点气,过两年。” “好哦,我等着了。”涂夏也只是开玩笑,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头衔。 江都大学占地面积广,林斐以前常陪涂夏来医学院,抄了近路过来。 医学院有五栋教学楼,林斐不知道会议室在哪,问了旁边一位同是来参加校庆的校友。 尹光熙顺路,带着林斐一起。 “你是林斐吧?”犹豫好一会儿,他开口问。 林斐惊讶:“我们……认识?” “大一我们都曾在校会秘书处待过,你还是贺学长妻子的好友。”尹光熙笑说,“我知道你,可能你不认识我。” “我想起来了。”林斐大一待过一年校会,但后来决定做小衣赚钱,她没有留任,社团也仅留了宋明旭办的兴趣社,主要是事少,能混学分。 也不怪林斐不记得尹光熙,他以前在校会就不怎么爱说话,她和他也不是一个工作小组,接触自然少。 “你是来找贺学长吗?涂夏呢?”尹光熙比以前热情开朗许多,“我们临床今晚有聚餐,你和他们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林斐还没回答,尹光熙又说:“我俩还没有微信好友吧,要不要加一个。” 太突然的热情让林斐无所适从,委婉拒绝:“我不是和他们来的,我今晚有安排了。” 尹光熙点开扫码添加好友,林斐实在想不到让双方不难堪的理由,想着干脆拒绝好了。 “非文。” 梁延泽出现在楼梯口,今天并非正式场合,他没有穿西装,宽松休闲裤搭配黑色立领衬衫,戴着无框的眼镜,给人一眼高智感。 他的出现给了她最好拒绝的理由。 “我先生在等我了,有机会再聊。”林斐笑着同尹光熙告别,跑向梁延泽。 尹光熙脸色微妙,不好意思再逗留,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梁延泽没错过他们两人表情的变化。 “没来晚吧?”林斐问。 梁延泽揽过林斐的肩,思忖片刻:“你们认识?” “准备深入认识来着,以前一个社团的。”林斐盯着梁延泽瞧,“你语气好奇怪。” 梁延泽浅浅笑了笑,不再追问。 梁延泽带着林斐,准备和心外科的几位老教授一块去附近酒店用午餐。 汇合点。 迎面走来的何教授打趣问:“你就是梁医生的太太吧。” “还没和教授见过面,您竟然认识我?”可能有梁延泽在,林斐也大胆地和年长她的教授们开起玩笑。 何教授笑说:“梁医生的那些事,我们一附院没少听说。” 林斐:“教授您这样说,我可要追问是什么了。” 这倒是把何教授弄得不好意思,他咳了咳。 “何教授是外公回国后收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我师兄。”梁延泽微微低身,和林斐耳语。 林斐大概懂了:“何教授您可不要信了外面的传闻,梁医生可是我苦追许久才到手的。” 后面跟着的几位教授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女追男,够新奇。 几个教授笑了,也不好在当事人面前聊太深,转了话题。 小夫妻两人走在队伍后面,方便说悄悄话。 “非文,明天八卦要有新版本了。”梁延泽无奈失笑,她还真的无所谓外面的传闻。 林斐无所谓说道:“随便啦,又不会真的影响我们。” “传闻无所谓,但你不能说假话。”梁延泽纠正,“你……确定追了我?” “我没有吗?”林斐装傻充愣。 梁延泽:“你的追是指我拒绝你提出的结婚,你对此略感不满,不管不顾地和我摊牌?” 他还记得那天咖啡厅的每个细节,以及她走后,和外面雨声一样乱的心。 “这都多久的事了,我不记得了。”林斐说,“要多记我的好,不能记这些。” 梁延泽宠溺应好。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校方订了二十多人的大饭桌,大概是等一个菜转到面前都要接近一分钟的那种大。 等菜期间,林斐打量起餐桌上的每个人。 这里最低职级都是副教授,大部分是长了白发的老教授,梁延泽可以算里面最年轻的。 不对,对面有个一附院的徐教授也挺年轻的,妻子长得也漂亮,林斐遇上漂亮的美女和养眼的情侣便多看了几眼,纯欣赏,无恶意。 徐太太貌似感受到了林斐直白的目光,迟疑地看过来,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移开,埋头喝果汁,还小声地和徐教授说悄悄话,他也看了过来,冲她友好笑了笑。 工作的话题过后,私人话题随之而来。 徐教授和徐太太感情稳定,孩子也有了,打趣人的话题也就落在了梁延泽和林斐身上。 “梁医生比小斐大……九岁?”何教授迟疑了片刻。 听到九这个数字,不少人眼睛都亮了,以为有什么大八卦。 “何教授,年龄可不能这样算。”林斐倒也不怕有人贴脸问他俩年龄差,“我二十五岁,大九岁也就三十四岁,单说九岁,谁听了都觉得差很多,听完我俩实际年龄,也不会感觉差太多。” 何教授思考一番:“你这个角度好,确实。” 饭局也就半小时,没有酒桌文化,简单吃饭,结束了部分医生还要回工作岗位。 梁延泽和林斐散步回学校,陪她去见社团的好友。 “我等会在车上等你吧。”他说。 林斐疑惑:“为什么?不是说陪我坐半小时,一块儿回家附近商场看电影么?” 梁延泽:“你们是好友聚会,带家属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宋学长说可以就是可以。”林斐感觉梁延泽饭局后半场有些闷。 快到校门口,林斐停下脚步。 “梁延泽,你……很介意今天饭局上的话题吗?”林斐直接问,“介意我说女追男,介意别人说我们差九岁吗?” “不介意。”梁延泽没撒谎,“只是觉得你不用为了照顾我而把自己放在低位置。” “我从没感觉是低位置。”林斐松开梁延泽的手,蹦出去几步,将内心想法说出来:“谁都不知道我们多相爱,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评判我们。” “你要记住。”林斐转身朝向他,“如果你不年长于我,我们是不会有交集的。” 梁延泽哂笑一声。 是啊,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奇妙的羁绊,世俗的认知不必在意。 “刚才小沂来了消息。”梁延泽走到林斐面前,“嫲嫲走了,我可能要回港都一趟。” 意外的消息让林斐愣住—— 作者有话说:[害羞]我对在港都他们曾经一起住的地方do一次有执着,别管我,就是要写! 还是66,爱你们![撒花] 第54章 多雨时节 结束聚会回家路上,氛围低沉。 林斐打量了梁延泽几次,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对于嫲嫲的离世,他是伤心难过还是开心?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开心的样子。 前方红灯,车子随着车流停下。 “你要是想看。”梁延泽空出一边手,摁在林斐头顶,“正大光明看。” “我……”林斐不好意思地咳了几声,“还需要你提醒吗?我看我老公当然是正大光明地看。” 林斐看了一眼红绿灯,估计还有一分钟才会弹成绿灯,利索地解开安全带,凑过去亲一口梁延泽的脸颊。 “不仅看,我还要亲。”她霸道宣告。 在梁延泽反应过来之前,林斐缩回位置上,他眼疾手快地制止,大掌扣在她后脑勺,在她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林斐胆子大是大,一旦被反撩,瞬间红温。 “你也是我的。” “也要亲。” 梁延泽笑着看她。 绿灯弹出,梁延泽松开,贴心道:“系好安全带。” “哦……”林斐呆愣愣地坐回原位。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林斐还未从那个反吻中反应过来。 两人进到电梯。 林斐质问:“你和谁学的?” “我还能和谁学,最好的老师不就在身边?”梁延泽搂上她的腰身,“林老师,你觉得如何?” 这一声‘林老师’犯规了。 林斐好想亲他。 在她有行动之前,他先吻了过来。 电梯抵达所去的楼层,在门打开的前一秒,他松开她,站回原来的位置。 除了她唇上已经被吃掉的口红,没有任何不对劲。 进到家里,林斐踢掉鞋子,抱住他脖子,双脚环上他的腰,用行动直白地告诉他——她想要他。 梁延泽托住林斐的腰,“顺顺还看着。” “她还小,不知道的。”林斐亲他下巴,“daddy的体毛管理做得真好。” 他不仅是胡茬,小腹那部分的体毛管理也做得很好。 “昨晚不是说今天休息?”梁延泽撩开她的秀发,能更清楚地看她整张脸。 “那怎么办,就很想和你做。”林斐舔了舔上下滚动的喉结,“你不想做吗?” 他怎么可能不想,她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避开顺顺,两人回到卧室。 林斐学生时代没有谈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不明白为什么涂夏晚上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往贺景识公寓跑,那会儿只觉得麻烦,学业繁重,哪还有精力肖想别的事情。 涂夏说如果对方是喜欢的人,压根不会考虑麻烦不麻烦,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和对方待在一起。 她心里回了句不会的。 幸好也没有真的标榜过自己,她如今能完全体验到涂夏的心情了。 和梁延泽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不对,他们有的是力气,就该尽情地做./爱。 梁延泽有点拿林斐没办法,说做的是她,事后嚷嚷着要死了的也是她。 林斐站在镜子前,看到腿根夸张的咬痕,说:“这部分都麻了。” “过来,给你放药。”梁延泽站在床边等她。 林斐扶着腰,直接躺下,也不会像第一次那般害臊,只想赶紧擦药,缓缓酸胀感。 梁延泽的手法太过舒服,林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第二日清晨。 梁延泽已经运动回来,洗完澡在衣帽间换衣服。 “早晨。”他从衣帽间出来,一面系着领带。 林斐觉得,他系领带和做手活的性感程度是一样的。 指甲修剪平整,五指修长且骨感明显,薄茧附在突大的骨节上,做什么动作都好看。 “梁医生,你做手术时,手肯定很好看吧。”林斐无厘头地冒出一句话。 梁延泽深思,很认真地回答道:“不确定好不好看,倒是有手术视频,不过我建议不要看,画面血腥,可能会引起不适。” “我纯属口嗨。”林斐睡回被子里,“脑子里过个瘾就好了。” 梁延泽坐在床边,握住林斐放在被子外的手,“今晚我要回港都。” 还未等他交代完,她坐起身:“带上我一起。” “最近不是在和奶茶公司谈业务?”梁延泽想过带上她,但奶茶公司的这次联名对她的店铺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希望她能全身心投入,不要被其他事情耽误。 林斐:“我们可以线上聊细节,如果合作确定,走合同才会再见面,不耽误。” 梁延泽:“嗯,一起回去吧。可能会见到不少亲戚,多担待。” “小意思。”林斐起身,推着梁延泽出门,“你安心去上班吧,订票和收拾行李交给我。” 晚上九点的飞机,梁延泽因为临时有一台紧急手术,来不及回家,两人约在机场碰面。 接近两小时的航程,林斐强制梁延泽小睡了一觉,抓紧时间多多休息。 她的担心是对的,飞机降落港都,梁烟沂亲自来接他们,打完招呼便聊公事。 周晖也跟着一起来,林斐和他落后兄妹俩几步,也正好方便打听目前的情况。 “你怎么一脸睡不够的样子,守夜了?”林斐递过一盒薄荷糖,“吃一颗,提神。” 周晖吃了一颗,长叹气:“家里乱成一锅粥,哪有时间睡觉。” “其他亲戚来闹了?”林斐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态问。 周晖感觉糖挺好吃,又往嘴里丢了两颗:“嫲嫲还有意识再到离世,过去不到两天,已经闹了三次了。叔叔姑姑们为了能多分到家产闹了一次,董事们来了一次,律师公布遗嘱又闹了一次。我都要被他们弄得神经脆弱了。” “太夸张了吧。”林斐忽然感觉家里人口简单点挺好的。 周晖垮着肩膀:“估计还要闹一次,梁氏董事的位置交给了小沂,几个叔叔不满意。” 他忽然摆出臭脸:“有什么不满意!我老婆兢兢业业,也做了五年的总裁,他们坐着拿分红,什么也没干,现在就想手握大权,继续使唤我老婆,呸!” “叫梁医生回来该不会是有什么要表决吧?”林斐不太清楚公司内部情况。 “答对了,大哥分到不少股份,他回来坐镇,小沂的赢面会更大。”周晖打了哈欠,“熬不住了,今晚必须好好睡一觉。” 梁烟沂和梁延泽坐的一辆车,林斐和周晖坐另一辆,给他们留出空间。 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梁烟沂送完他们,还要接着忙。 周晖在另外一辆车睡着了,梁烟沂让司机送他回家,她回了公司。 “小沂太拼了吧,好心疼。”林斐感叹。 梁延泽手里拿着一沓材料,是梁烟沂刚给的。他说:“她的部分工作转移到我这了,我可以得到一些心疼吗?” “作为哥哥,应该的。”林斐殷勤地锤了锤他胳膊,“梁医生加油,毕竟你到手的股份也不少,如果以后你不想工作了,这些分红够余生尽情挥霍了。” 林斐还真不是嘴上说说。 回到家后,她洗漱睡觉,不打扰正在书房忙碌的梁延泽- 林斐睡醒后,梁延泽已经出门了,今天有股东大会。 周晖也有正事忙,现在是关键时刻,他要在荧幕上刷存在感,也是间接地帮助梁烟沂拉住股民的支持。 钟姝渝消息灵通,不仅得知 林斐回了港都,还直接来到家里。 林斐从冰箱拿出一瓶昨晚买的橙汁,放在桌上:“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多担待。” 千金小姐钟姝渝第一次遇到上门做客,主人家用便利店买的橙汁招待,“你回家里住吧,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不喝就算。”林斐伸手去拿。 钟姝渝护住,飞快地拆开吸管,插好,吸了一大口:“都是我的口水,你还要?” 林斐没想过喝,不过是为了激她一把。 “你来找我干嘛?我很忙的。”林斐打哈欠。 钟姝渝冷笑一声:“你睡衣都没换,这叫忙?” 林斐:“我下午有个视频会议。” “上次你说,想认识服装圈的人,我可以给你介绍。”钟姝渝抱着手,骄傲地扬起下巴,今天还穿着浅紫色小香风套装,像极了猫和老鼠里那只戴着大蝴蝶结的白色猫咪。 林斐没和钟姝渝说过啊:“你偷看我朋友圈?” “什么叫偷看!我有你好友,我正大光明地看!”猫咪炸毛,不优雅了。 林斐倒是好奇了:“哦?要介绍谁给我认识?” “林姝斐,你拿出一些求人办事的态度好不好!”钟姝渝手捏成拳,忍下怒火。 林斐好声好气说:“请问人美心善的钟小姐要给我介绍哪位大佬?可否告诉我,也好准备一番。” 虽然是演的,但钟姝渝很满意:“林曼知还记得吗?那天在游轮小餐厅碰到的林家姐妹,穿着旗袍的那位就是林曼知,她开了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也有不少非遗系列的服装,壮锦手工织的,也不便宜,找她这个格调的工作室合作最好不过。” “等一下。”林斐叫停,“今天给我介绍的人是林曼茵或者梁延泽,我都不会奇怪,你那会儿不还说人家坏话,这会儿就给我搭上线?” “不是你让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人吗?不要随波逐流,不要听风就是雨。”钟姝渝气得不轻,“我为了给你搭上这条线,花了不少功夫。” 林斐可以动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上林曼知,但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感激还来不及。 “我们家姝渝打小就聪明,漂亮又懂事,能和她做姐妹,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林斐夸人的话张口就来。 钟姝渝咳了咳:“夸张了。” “不夸张,你确实漂亮,心地善良。”林斐这句发自内心。 钟姝渝暗喜,却还要保持高贵的姿态:“行了,我约了她今晚一块去新开的轮渡餐厅吃饭,你一起。” “没问题。”林斐起身,“在这之前,请你吃饭。” 林斐不仅请吃饭,还给钟姝渝买了一瓶香水,她可开心了,柜姐刚打包好,她的朋友圈就发出了。 配文是:家姐送的。 “我俩是这种关系?有这么亲密?”林斐故意反问。 钟姝渝笑容凝固,咬牙切齿说:“林姝斐,别在我开心的时候浇冷水,我是真的会打你的!” “好了好了,现在回去休息会儿,我开完视频会议就去找你。”林斐给易炸毛的傲娇猫咪顺毛。 钟姝渝:“去我公寓,书房你随便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谨防书房落灰,我就大发慈悲用一用吧。”林斐也省得再跑一趟。 视频会议是为了确认合同内容,林斐请了律师帮忙把关。 奶茶公司决定五款花纹联名都要,赠送的制品是明信片,但要求他们这边再出一款新花纹,作为联名专属花纹,后期也不可再售卖同款给其他人。 林斐在看到联名合作的金额,感觉自己要发达了,默数了好几次零的个数,确认不是她眼花。 为了不暴露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保持冷静,直到视频结束才开心呐喊两句。 喜悦之后,林斐给应水映打电话,需要她设计一款新的壮锦花纹,还提了不少要求,在她反驳之前开了五位数的设计费,她沉默几秒,接下了。 结束心头一件大事,林斐跟钟姝渝去轮渡见林家两姐妹。 林曼知和那日初见给林斐的感觉一样文静有气质,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旗袍,波浪卷长发用一根仙气飘飘的发带松松散散地绑着,几绺卷发落在脸颊边,五官深邃大气,典型的港风美女长相。 旁边的林曼茵五官多了些英气,又是不同的韵味。 姐妹两人两色,各有特点。 “幸会。”林斐朝两人伸手。 林曼知迟疑一秒,握了上去,淡淡地笑了笑:“林小姐客气。” 林斐看得出对方是个有事直说的性子,也不拐弯抹角,寒暄差不多了,菜上来后直奔主题。 没有直接大谈特谈合作后如何,林斐说:“我看过你的作品,很喜欢你做的OL非遗系列,想和你定制两套,但我想用我阿奶织的壮锦,你觉得如何?” “你和我定制?不是谈合作吗?”林曼知疑惑,她们今日应该是谈合作吧,怎么成了她做到了林斐的生意。 林斐举起手边的果汁:“合作不着急,等你有机会来江都,我带你到我们织坊逛逛,到时候再详谈,今天就当是认识一下。” “好啊,我还没去过,下个月就有时间。”林曼知京北和港都两座城市跑,早腻了,对江都之旅非常期待。 杯子一碰,也算达成共识。 钟姝渝着急了,几次使眼色给林斐。 氛围多好啊,林家姐妹都在,怎么不赶紧把合作定了。 林家两姐妹中途离场去了一趟洗手间。 “干嘛不直接敲定合作,多好的机会啊!”钟姝渝抓着林斐的肩膀晃了晃。 林斐往后靠,脱离魔爪:“盲目的合作对双方都不好,林曼知来之前肯定了解过壮锦,但是她可能不明白我的经营模式,如果能实地考察,对我和她都好。” 而且她是真诚地想要达成长期合作,好事多磨,急不来。 “行吧,下个月我也过去江都。”钟姝渝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我得给你看着。” “好!谢谢我们钟大小姐。”林斐给她倒果汁。 钟姝渝:“听着阴阳怪气的,我行二,别乱叫。” “钟家是男女一起排?”林斐没听说过。 钟姝渝气呼呼问:“你排一,我行二,不对吗?!” “对对对,我说胡话。”林斐将果汁添满,“少和我计较,生气对身体不好。” 钟姝渝喝掉一整杯果汁,怒火才降下来。 快到十点半,林曼知的丈夫来接她,先走了一步。 钟姝渝今天火气太大,喝了不少凉的果汁,去厕所呆了许久。 饭桌上只剩下林曼茵和林斐。 “梁太走了,今天会议的结果也出来了,以后是小沂当家,你和梁生要回港都定居吗?”林曼茵还挺期待和林斐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总感觉会很有趣。 林斐:“江都挺好的,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林斐我还挺佩服你的。”林曼茵莞尔一笑,“你做了我最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林斐听出了弦外之音,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笑问:“学生时代的梁延泽是怎样的?” “符合青春期少女所有的幻想,长相好、学习好、性格好、通情达理、有分寸感。”林曼茵回想,“我知道他并不爱弹钢琴,但他在琴房练琴,窗外郁绿的香樟树叶子发着光,这是我青春时期见过最美的场景。” “你……会后悔吗?”林斐顿了片刻。 林曼茵摇头:“我那会儿虽然年纪小,但很理智,他所处的生存环境是我不敢踏足的,也没有信心能把他拉出沼泽,可能……我还会陷进去。” “我和梁生是一类人,因为就连我也会为了你的真诚坦荡而着迷,所以注定我和他不可能成为恋人。” 林斐用杯子碰了碰林曼茵的杯子:“你最后这句话就当是表达对我的喜爱了。” “交个朋友可以吧?”林曼茵是真的想交林斐这个朋友。 林斐:“请多多关照了。” 两人笑得正开心,钟姝渝捂着肚子回来了。 “你们聊什么?”她问。 林斐:“林小姐和我夸你热情又大方,很喜欢你。” 林曼茵还跟着点头。 “咳咳咳……别捧我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钟姝渝压下心里的小得意,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林斐到家时,屋内一片漆黑,坐在落地窗前的梁延泽吓了她一跳。 “怎么不开灯?”林斐放下手包,懒得去开灯,走过去坐到梁延泽的大腿上。 梁延泽看着窗外的夜景:“今天去哪了?” “回来没看到我,独自伤心,忘了开灯?”林斐玩笑问。 梁延泽轻轻嗯了声:“以为回家就能见到你。” 今天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感受得到他情绪低落。 林斐猜测:“没见到你嫲嫲最后一面,难过了?” “没有,说过不再见面,就不会再见了。”梁延泽缓缓说,“并不难过,倒是感觉解脱了。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十年,解脱之后有几分茫然。” 林斐手撑着他肩膀,支起身子,看他的眼神充满坚定:“梁医生,今日之后,日日是好日。” 梁延泽释然地笑了,抚摸她的长发:“嗯,日日是好日。” “恭喜你啊,即将开启余生有非文的好日子。”林斐手压在梁延泽唇角,“笑一个嘛,开心一些。” 梁延泽一扫心中的阴霾,轻笑说:“别闹。” 林斐忽然凑得极近,凝视梁延泽,问道:“梁延泽,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这间屋子做./爱?”——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狗头]明天见! 还是66,么么么! 第55章 多雨时节 尘封已久的卧室打开,床单干净清爽,不像他所说的许久未曾打扫,更像几天前曾有人清扫过。 房间大门敞开,走廊的灯光洒进来,但不足以照亮一整间屋子。 凭借着半明半暗的灯光,林斐看清了曾经住过两个月的卧室,深远的记忆逐渐浮现。 摆设没有任何变动,包括桌子上那盆多肉,被养护得极好。 “回神。”男人掐住她的下巴,掰正脸,加深了吻。 林斐就这么站在卧室中央、镜子面前,被他一件一件拖掉衣服。 他站在她身后,不允许她目光有任何回避,强迫她看着镜子中在教合的他们。 有力的拇指在她小腹上打圈。 她吸气时,它的形状会特别明显。 “满意了吗?” “在这个房间和你做?” 他吻着她耳骨,压着沉重的喘息问。 林斐抓着他结实的小胳膊,勉强稳住了身形。 “别对着镜子……”她还是高看了自己,无法长久直视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 “BB,认真看,你很美。”他用夸赞安抚表现出抗拒的她。 林斐不想看,想推开。 他掐住她两边腰身,断了她的念想。 林斐的生理性泪水狂涌不止。 “错了吗?”他问。 林斐受不了强节奏,由着过于娇的声音从喉咙泄出:“错了……” “说什么?” “我……错了……daddy我错了。”她就在溃败的边缘,心急地抓紧他的五指,“真的错了……” “哪错了?”他甩开她的手,惩戒还在继续。 她声音断断续续的:“不该挑衅您的威严……问您如此冒犯的问题。” 梁延泽缓了下来。 作为奖励,她被抱到床上。 淡粉色的床单,有白色蕾丝边的枕头,这是六年前最火热的款式,他陪着她去商场买时,连看都不敢多看两眼,如今却在上面和她做着最亲密的事。 无法压下奇怪的念头,道德感和罪恶感双重压向他,不想停止,想要继续到底。 将过去的认知打碎,重新塑造,以她为准则。 不是抗拒,更不会难堪,他反而……心甘情愿。 她的喘息、喊叫。 完全是他的催青药。 他想—— 他真的病得不轻。 好像已经完全地融入她的小圈子。 每次触碰,都会费尽心思地取悦于她。 “可daddy不想吗?”她抱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吻上来,“它好应,都做不阮。” “谁教你这么和我说话。”他眉头微拧,拉高了她的手。 她偏要继续吻他:“您不喜欢吗?” “喜欢,很乖。”梁延泽没办法继续去训她,这么好的女孩,多给一些奖励吧。 他吻着她,说了许多好话,以前说过的、不曾说过的,全都讲给她听。 这是林斐从未到达过的快乐。 爱人的拥抱、爱人的夸奖……如浪潮,一波一波涌向她。 她,就这么沉溺其中。 才第一次。 床单无法保持干燥,留下了蜿蜒的湿印。 “你还真的经不起夸。”梁延泽说得有些无奈。 林斐喘不顺气,“我喜欢被你夸,只喜欢被你夸。” 她坐起身,目光灼灼落在男人身上。 他跪在她少女时期曾睡过的床单,结实的膝盖深深凹陷进去,手上的动手不含糊,换工具的动作性感又涩气。 看得她四肢发软了,可还想和他靠得近一些。 “梁延泽,如果六年前我们真的发生了关系,会走向不一样的结局吗?”林斐问得有几分不甘心。 梁延泽用吻安抚她:“可能我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什么啊?好伸……”她伸手推他肩膀,没推开。 他还在靠近:“某天,你会把我丢掉。” “我不会的。不会的。我会爱上你,我们注定会相爱。”林斐无法推开,干脆张开手拥抱,感受他给予的所有。 女孩的告白让他不能自已,占有欲作祟,在她脖子留下明显的吻痕,以前他从不爱在衣衫遮不住的地方留下痕迹的。 这一晚,干净整齐的屋子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 “你是不是也曾无数次想过,在这间屋子对我做什么?”她故意凑得很近,看着他眼睛问。 他本想藏的,但如今爱意无处可藏,他亲她唇角,嗓子是事后的低沉沙哑:“不止是你的房间,琴房,客厅落地窗,我都想。” “为什么不喜欢弹钢琴?”林斐问。 今晚林曼茵的话似乎在她脑子里生根发芽,她好想知道在盛夏午后,少年在琴房弹琴是怎样的场景。 发光的叶子有多美?他会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吗?少年的身量应该是颀长单薄的吧? 好可 惜,她没有机会参与他的青春。 梁延泽笑着摇了摇头:“太安静了,会让我感觉在长满荆棘的牢笼里弹奏,取悦着牢笼外的观赏者。” “那……为什么要教我弹琴?”林斐回想琴房里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并没有发现他表现过厌恶。 梁延泽停下收拾的动作,凑过来,笑着亲她一口:“我愿意为你演奏,即使我厌恶。” “犯规了,梁延泽。”林斐捧住他的脸,“我也愿意为你献出所有,包括但不限于生命。” “不要这样说。”他柔和一笑,“你只需要尽情地享受这段感情,不需要用任何东西向我担保。” 这就是年长者的爱,成熟、理智、有安全感。 林斐永远为之着迷- 八月,生活风平浪静。 联名推出后,林斐的壮锦文创小店在省内小火了一把。 正值暑期,不少外地人来旅游必到她的小店打卡,带动了春溪的旅游产业。 就连江华都特地找了过来,城区文广旅办了一个会议,邀请她参加。 林斐最是应付不来官场上的人,委婉拒绝掉,表示有需要会全力配合,开会就不了,发言就更不行了。 好在江华讲义气,揽下了这些事。 赵老板的民宿才试营业就爆火,民宿背后的故事在网上有好几篇点赞了破万的帖子,约不到房间的旅客也会到大厅打卡,亲眼看看有半面墙大的壮锦,欣赏它的精美绝伦。 忙到八月底,赵老板终于空出时间,提着水果来拜访阿奶,还带着妻子儿子一起,摆明了要一起吃顿饭。 盛夏蝉鸣,风拂过发光的叶子,墙角的三角梅开得正艳,两个女孩正在拍照。 林斐坐在门口的长凳,吃着雪糕。 上周梁延泽回春溪吃晚饭,临走前在街道口的便利店留了一笔钱,说是她今年的雪糕钱。 留得不多,他不让她吃太多凉的,对身体不好。 “郭谷云的案子已经一审了,结果如何?”池鑫在林斐身边坐下。 林斐:“判她赔十万,她不满判决结果,准备上诉。我和水映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会奉陪到底。” “你挺从容的。”池鑫感觉林斐变得不一样的,虽然她总是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时刻紧绷着,而此时她的松弛是由内而外的。 “没办法啊,我现在把小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阿奶也赚得盆满钵满,就连春溪的旅游业都发展起来了,我半个人生赢家,怎能不从容呢。”林斐大大方方炫耀。 池鑫咬了一口雪糕:“有个事……想和你说。” “如果是要保守秘密,我却你暂时别告诉我。”林斐叼着木棍,大喇喇地坐着,匪里匪气,“我现在和阿奶是街道模范祖孙,关系好得不行,我们无话不说。”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池鑫实在受不了林斐臭屁的样子,不仅是她,阿奶有时候也受不了,有几次差点抄起扫把给林斐来两下,全家也就梁延泽能包容她。 “不过,你答应我一个事儿,我也是能管管嘴巴,替你保守秘密。”林斐歪头,靠在池鑫的肩上。 池鑫:“你说,我考虑。” “别考虑。”林斐态度强硬,“你马上答应我。” 这哪是商量,霸王硬上弓还差不多。 “你说吧。”池鑫再一次无条件妥协。 林斐笑嘻嘻说:“下次见到梁延泽叫姐夫,不准再叫梁医生了。” “我的叫法有错吗?”池鑫只是叫顺口了,心里还是认这个姐夫的。 林斐:“没错,但我不爱听。” “梁医生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有意见。”池鑫吐槽归吐槽,还是应下了,“知道了,我尽量改口。” 看得出他们最近的感情是真的不错。 迟疑片刻,池鑫问:“你们……说开了?” “嗯,我们非常恩爱。”林斐粲然一笑。 池鑫唇角抽了抽,谁问她了?不要找到机会就秀好不好! “昨天我去街道口的阿伯家,听到他们在聊天,有不少外面务工的人回街道做生意了,有开美食店的,有接送客人的,也有经营果庄的。”池鑫拍了拍林斐的手背,“他们都很感谢你和江华,你们肯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春溪才会从一个破败的老街道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说完后,池鑫回房间。 “池鑫!你在夸我吗!”林斐反应过来后,冲着她背影喊道,“下次多夸两句,我爱听!” 池鑫都上楼了,还特地下来,瞪了林斐一眼:“真不要脸。” “我也爱你!”林斐送出两个飞吻。 池鑫跑得更快了。 夹在中间的若姨忍不住笑了:“你们姐妹俩也真是逗。” “不觉得阿鑫被逗后的表情更有活人感吗?”林斐也不是非要逗池鑫,谁让这孩子总是心思重重的。 若姨:“你们表姐妹感情好,大家都羡慕。” “我和谁感情都好。”林斐才想起来池鑫还没告诉她要说什么,不过也不着急,想说会自然再找上她。 林斐有若姨这个得力帮手,偶尔才需要来一次小店,其他时间跑工厂或者在家画设计稿。 接下来两天她都不回春溪了,和林曼知约好带她逛逛江都,等转完其他地方,再带她来春溪参观,特地挑了民俗节举办的时间,她可以亲自感受一下非遗文化。 所有的安排全在林斐的计划中,但她忘了钟姝渝这个变量。 周末早上,林斐被刺耳的门铃吵醒,她推了一把梁延泽,示意他去开门。 梁延泽已经醒了,但约好周末陪她睡懒觉,便坐在一旁看书陪她。 门铃又响了一次,他放下书,出了卧室。 两分钟后,某个庞然大物突然砸林斐身上,吓醒了她。 “地震了?!”林斐惊醒。 钟姝渝整张脸凑到林斐面前:“是我,惊喜吧!” “惊吓……”林斐感觉心跳得特别快,“我的心要跳出来了,要死了。” “放心好了,家里有心外科医生。”钟姝渝拉了一把林斐的睡衣领口,遮住锁骨上的暧昧痕迹,“你注意一点形象。” “这位公主,我在睡觉,你闯进来让我注意形象,你也忒不讲理了。”林斐推开狗皮膏药钟姝渝,“我要睡觉,你去对门找钟书汶,不要到我家瞎折腾。” “不是我要来,是阿爷。”钟姝渝指了指门口,“他和姐夫在客厅。” 林斐感到意外,没想到钟德寿会来江都——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外公的出场不简单,揭开真正的初见。 还是66,爱你们! 还有2章左右正文完结吧[星星眼] 第56章 多雨时节 林斐快速洗漱一番,在衣柜前纠结了三分钟,最后选了一套不需要费心思搭配的粉色休闲套装。 坐在床尾沙发等待的钟姝渝大失所望。 “林姝斐,你捯饬了半天,就这儿?”钟姝渝最近在学普通话,也不知道找的是哪的老师,说话喜欢带儿化音,对常年不爱翘舌的她来说有难度,显得发音很刻意。 “不要对我说难听的话,还有,没大没小的,叫姐姐。”林斐随手抓了一个低丸子头,拉下几缕额边的碎发修饰脸型。 钟姝渝撇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林斐斜乜一眼。 “姐,家姐,可以了吗!”钟姝渝喊完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林斐怕笑出声,别开了脸。 客厅里。 钟德寿在问梁延泽最近科研进展情况。 林斐抱着手站在后面看了许久。 “干嘛不上去?”钟姝渝从身后凑过来,还恶作剧地在林斐耳边吹了一口气。 林斐缩了缩脖子,漂亮的锁骨窝显了出来:“我第一次见有老师给梁医生出考题,平时只有他这样训学生。” “第一次?我可见不少。”钟姝渝得意地哼哧两声,“阿爷晚年不怎么带学生了,梁太求上门才收了姐夫,可以想象梁医生一个人面对阿爷的各种提问是怎样的场景。阿爷不搞学术时和蔼可亲,但一旦和专业领域挂钩,那可真的太可怕了,要不然大哥怎么没选心外方向,跑去学麻醉?” “幸好,我笨一些,学不了医。”林斐可不想一家人上了饭桌只聊专业话题。 钟姝渝应和:“幸好我也笨,吃不了苦,班也不能上。” 话音一落,成功地收到了林斐一个白 眼。 “外公。”林斐打断两人,走到梁延泽身边,同他坐在一张沙发。 钟德寿笑眯眯地,伸手向林斐,她一秒领会,松开梁延泽的手,坐了过去。 “你怎么自己跑来江都,路途遥远,身体吃不消。”这段时间钟德寿没少给林斐打电话和送礼物,祖孙关系缓和许多,她是个喜欢朝前看的性子,过去有隔阂也有不愉快,但她选择放过彼此,积极地修补两人的关系。 钟姝渝抢先说:“你还好意思说,回港都两次都没去钟宅看阿爷,我们只能亲自找过来。” “胡说啊。”钟德寿宠溺地瞪一眼小孙女,“你阿姐回港都是有事,又不是去探亲或者旅游。我呢也想着身体还好,腿脚还能走,多出来走走看看,大后天我还要去京北,见一见老朋友。” “这好啊,外公可别忘了给我寄特产,上次你送我的糕点可好吃了。”林斐笑得眼睛弯弯,挽住钟德寿的胳膊。 “回头我再给你寄。”钟德寿笑得合不拢嘴,目光一刻都没从林斐身上移开。 刚下晚班的钟书汶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进门时还喘不顺气,他走一步换一次呼吸:“阿爷,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通知你干嘛,好好上班就行,我又不是没人照顾。”钟德寿指了指墙边的行李箱,“这段时间我和阿渝住你家。” 钟书汶还没坐下喝口水,就去搬行李了。 一行人一块出门吃饭,餐厅定在古宅的悠然院。 奔波了半日,午餐结束后,钟德寿和钟姝渝在客房睡午觉。 林斐陪梁延泽在后院的凉亭纳凉。 她找来叶经理。 过两天要带林曼知过来,让他提前备好食材,做几个地道的江都菜招待。 “最近怎么不见霁礼哥,他的茶庄很忙吗?”林斐挑好菜,拿起鱼饵往水里砸,不少鱼浮头。 这段时间没少和合作方吃饭,地点都选在这儿,几乎每次都能看到宋霁礼。 梁延泽摘下眼镜放在梨花木几桌上,说:“最近林阿姨让他相亲,他躲到了深山老林躲,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有这么夸张?”林斐不道德的笑了,想不到宋霁礼都这个年纪了,对付家长还是能躲则躲。 “放心好了,他在茶庄享福,没委屈自己,有机会带你去玩。”梁延泽拿过鱼饲料,“别喂了,它们再吃就撑死了。” “你……怎么心事重重?”林斐凑到梁延泽面前,“一定有心事,不准瞒我。” “也不是大事。”梁延泽说,“老师明天早上和我一块去医院,有点压力。” 林斐捧腹大笑:“梁医生,你也有今天啊!” 梁延泽伸手护住,担心她腰仰得太低摔倒:“没有谁会不惧怕老师的提问吧。” “外公经常提问你吗?我没印象了。”林斐在港都小住时,梁延泽也常和她回钟家吃饭,怎么她没有印象? “老师会叫我到书房。” “啊!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事情,还常打扰。”林斐只要找不到梁延泽,便会去书房,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要紧事,进门便说累了想回去休息。 梁延泽低头,在林斐耳边说:“所以我特别感谢你,让我逃过老师的提问。” 林斐倒在贵妃椅上,这处全是她魔性笑声的回音。 “也就我敢敲门打断了。”林斐问,“是不是感觉我像仙女降临拯救你?” “是,谢谢这位仙女。”梁延泽摸了摸她脑袋。 林斐腿横在梁延泽大腿上,抱着他胳膊,下巴搭在宽厚的肩上:“梁医生,你也有幼稚的一面啊。” “谁都会有。”梁延泽并不介意在她面前表现出不成熟的一面。 “我喜欢。”林斐抬脸,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她总是非常及时地接住他的情绪,温柔地抱住坠落的他。 “老师……没少和我夸你。”梁延泽主动说起往事,“在我研究生那年,第一次听他说起你。你长得很像你母亲,漂亮又懂事,非常地乖巧。” 林斐手在梁延泽眼前晃了晃:“梁医生,你该不会早在那时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吧。” 梁延泽轻叹:“那是犯罪,非文。” 林斐又一次大笑:“全家都知道他和阿妈关系僵硬,和我更是不亲,找不到人说话,也就只能和不知情地你瞎炫耀两句。那会儿你对我的初印象如何?” “乖?”梁延泽将字咬得极轻。 林斐听出了弦外之音,锤他胸口,故作可怜:“你怎么能对一位素未谋面的初中生抱有这么大敌意呢!” “你对我的初印象很好?”梁延泽反问。 林斐想起暴雨路上偶遇的场面,咳了咳:“那种情况下,能好才奇怪吧?” “那种……情况?很糟糕吗?”梁延泽不解。 林斐坐直身子,捞了一把不存在的衣袖,较真问:“下着大暴雨,方圆五公里一个人都没有,突然来了一辆车,下来一个陌生男人要帮助我,对我还有几分自来熟,警惕才是正常吧?” 梁延泽听完,眉毛紧紧蹙在一起:“这是……初见?” “哦,你忘了啊。”林斐阴阳怪气的话章口就来,“你怎么不忘记吃饭,不忘记睡觉?” “没忘。”梁延泽颇为无奈,“但你确定这是第一次见我?” “是!”林斐理直气壮。 “如果不是,怎么办?”梁延泽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这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让他莫名地感到心虚。 “我记得的,没忘的,就是初见。”林斐才不会傻乎乎地打赌,选择了耍赖。 梁延泽学着她口吻:“你怎么不忘记吃饭,不忘记睡觉?” 林斐心想这人怎么也变成了学人精! 休战片刻,两人沉默不言,安静地感受夏日午后的热风穿过阴凉的长廊,变得微微凉,轻轻地打在肌肤上。 林斐问:“所以我们的初见是什么时候?老实交代,不能背着我独自拥有一段我们的记忆。” “你高一那年,老师出差江都,约你见了一面。”梁延泽回忆,“遇到了一个罕见的病例,正和老师在书房里讨论,你二话不说闯了进来。” 他可以很确定,那会儿的林斐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她闯进来就是为了和钟德寿理论。 “我……那天貌似说了很过分的话。”林斐百般不情愿地赴约,只想快些离开,甚至一顿饭都不愿意吃。 “不过分,只是让老师在我面前有点挂不住面子。”梁延泽唇角的笑意深了深,“他常夸你懂事,谈吐淑女。那次见面,让我意识到无形之中被老师影响,下意识觉得你和接触过的许多女生一样,温和、守成。” 林斐努力回想那日到底说了什么。 好像不只是一点点过分,还迁怒了和外公同行的人。 “我说……”林斐努力回想。 梁延泽把话接过去:“你说晚饭就不吃了,和你们一行人吃饭很倒胃口。” “我也在其中。” 穿着灰白色校服,扎着马尾辫的林斐凶巴巴地闯入书房。 他的印象中,她是第一个敢忤逆钟德寿的人,很难不注意到。 林斐拿起新的鱼料,百般聊赖地往池塘里丢:“……你还是忘了吧,就当那日暴雨才是我们的初见。” “不能让你有印象的初见,不作数。”梁延泽撩开她胸口前凌乱的长发,“就当那日暴雨才是初见吧,比较可惜,好像没有给你留下好印象。” “我当时还想,等我回去了,一定给你去捐功德钱,毕竟你们港都人都信玄。” 梁延泽忍俊不禁,没想到她的内心活动如此丰富。 “你为什么要帮我?”林斐好奇问,“如果仅是导师的外孙女,好友的妹妹,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交集,在暴雨的高速路上,正常人都不会停车。” 梁延泽:“实在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一句话能让老师彻夜难眠,让钟书汶伤春悲秋。” “梁医生,我对你这么有吸引力啊。”林斐又笑得甜津津地靠近。 梁延泽: “嗯,就当是命运让我停下车,从此你走入我的生命吧。” “梁延泽你看啊,你只会喜欢打破一成不变生活的人。”林斐凑得很近,唇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耳垂,“你是不是也很喜欢我们之间的游戏?” “非文,这是在外面。”梁延泽没有否认,温柔地提了醒。 林斐才不管在哪:“没事,你可以吻我,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梁延泽转过头,用力地捏了她脸一下:“乖一些,今晚才能有奖励。” “您真疼我。”林斐从来不等吻落向她,会大胆地去追、去要。 所以,她主动吻了他。 情迷时,他问她:“非文,我们办婚礼吧。” 她好像对婚礼没有任何想法。 可他真的很想、很想和她拥有一场婚礼。 宣告所有他们认识的人,他和她相爱—— 作者有话说:[星星眼]还是66,爱各位仙女们! 还有一章完结啦,大概2号才更新哦,长评活动也会继续办,欢迎大家提前准备啦! 在这之前先把《送你春花》的晒书活动办了。 最后和大家求新文《不要把前任的生日设置成密码》一个收藏。 建设一个青梅竹马,男暗恋,复婚文学(另一种意义上的破镜重圆?),点击专栏即可!爱你们![撒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全文完】 第57章 多雨时节 七夕佳节前夕,省电视台来了通知,要到春溪街拍摄一则宣传片,江华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从街道办跑到非遗文创小店找林斐。 林斐昨晚陪钟姝渝唠嗑到半夜一点,严重睡眠不足,正趴在收银台补觉。 “阿斐!”江华的声音中气十足。 林斐吓了一个激灵,差点摔下凳子,不耐烦地抬起头:“有屁就放……” “好消息,别睡了。”江华冲到林斐前面,握住她肩膀,晃了晃。 林斐后退一步:“好好说话,不准动手动脚。” 要不是素质好,她可要回击了。 “省厅来了通知,要给我们春溪拍摄一则宣传片。”江华笑得眼睛都要看不到了,“明天他们融媒体的人会来走访,你也参会。” 一听到参会,林斐头狂摇:“江华书记求你放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爱开会,宁愿扫楼梯都不听班会。你忘了大学在学生会呆了一年,多次临时会议到不了场,你差点因为我被冠上管教部员无方的名号?” “宣传片我会搞定,但有一个会议你必须出席。”江华哪会不知道林斐的性子,“央视要做一个非遗纪录片,有一集专门介绍壮锦,赵老板壮锦民宿的故事在网上热度很高,他们对此很感兴趣。我听说他们找了不少传承人参与拍摄,名单还没定下来,不过采访阿奶和你是确定了的。阿斐你真有先见之明,几年前先给阿奶申请了非遗传承人,又开了文创小店,还给赵老板的民宿写了这么棒的一个故事,这才让我们成了他们最先考虑的采访对象。” 林斐有点懵,怀疑自己没睡醒。她磕巴问:“央视……采访阿奶我能理解,采访我干嘛?” “非遗讲究传承,你和水映设计的明信片都成了来江都旅游必买的纪念品之一,在博物馆都卖脱销了,上次的奶茶联名也让更多人感受到了壮锦的美。”江华越说越激动,“你完全符合他们所要找的创新型非遗传承人。” “哦……”林斐意识还在神游。 “打起精神好好干,年底春溪能不能评上最美街道,就看你了!”江华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林斐唇角抽了抽:“可别把你的政绩挂我肩上。” 她发现了,江华这只老狐狸没少薅她‘羊毛’。 “放心好了,我来把控全局。”江华注意到女儿进到院子,笑眯眯地上前迎接,一把抱到怀里。 林斐撑着下巴,无意中看到江华已经有几缕白发了。 少年白头,操太多心了。 回想一下,自从江华走马上任春溪,为了邻居们做了不少实事,又是发展当地经济,又是完善各类基础建设,如今的安居乐业是他熬了无数个夜努力来的。 他是个好官,那她也做个好民吧。 “确定好时间、地点发给我,少来我店里瞎晃,挡我做生意,和你女儿回家腻歪。”林斐赶着江华回去,给他一些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 林斐还从冰柜拿了一支雪糕给千千。 这可是今日份的雪糕,大方给了出去,她就没有了。 千千甜甜地道谢,林斐被可爱到,给得心甘情愿。 林斐回到收银台,心想着若姨还有多久才回来,她要回房间补觉。 钟姝渝废话真多,她都回房间了,还能跟着进门坐在床边唠,搞得梁延泽一直不好意思回房间,第一次在书房待上这么久。 “林姝斐!” 又是平地一声惊雷。 林斐捂住心脏,臭着脸转头,准备大骂来人,看到拄着拐杖的外公,不干净的话全部吞下肚子。 “外公,你怎么来了?”林斐上前扶人。 钟姝渝蹬脚:“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看不见啊!” “看见了,今天也非常漂亮!”林斐拍了拍钟姝渝的肩膀,“乖,我先带外公去见我阿奶。” 钟姝渝一秒收敛娇滴滴的脾气,撇了撇嘴:“嗯,好吧。” 在二楼织布的阿奶也听到了一楼的动静,已经下来了。 两个老人家就这么远远对视。 林斐在一旁,心高高地悬起。 上一次见面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阿奶经历丧夫丧子,本就痛不欲生,外公还带着保镖闯灵堂,坚持要带走阿妈的骨灰,阿奶不敢反抗,因为她知道还未成年的林斐需要有实力的外家撑腰,在一旁抹泪,没有阻止,实则心碎了一地。 “高佩妹子,好久不见。”外公先开了口,“我只是来还一样东西,不会打扰你太久。” 穿着黑衣服的保镖从院子进来,手里捧着乌漆漆的方盒子。 林斐看到熟悉的盒子,眼睛往上看,强忍住冒出的心酸。她……已经很久没看到阿妈了。 “我想阿芷喜欢江都,长眠于江都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过去是我霸道不讲理,我也不求你不怪我,希望你能给阿芷一个位置,能让她在江都有个家。”外公拿走盖在骨灰盒上的布。 阿奶眼泪狂落,无措地擦了又擦,说不出话来。 事发突然,林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正想缓和一下氛围,阿奶振作起来,笑着接过话。 “话说得见外了,你是阿芷的父亲,也是阿斐的外公,我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阿奶颤巍巍地伸手去捧骨灰盒,“这里永远是阿芷的家,怎么会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眼见两人的氛围还算不错,林斐沉默地退到一旁,给出他们说话的空间。 “你不跟上去?”钟姝渝疑惑,“不怕他们吵起来?” “不会的,人到了这个年纪,以前许多过不去的事都能过去了。”林斐长吐一口气,也放下了一些藏在记忆中的执念,“外公和阿奶都老了,一个想弥补过错,一个想给儿子儿媳好结局,他们都很爱自己的孩子,都没错,立场不同而已。” “哦!”钟姝渝认真地点头。 “你说话……好不习惯。”林斐有点受不了了,“你还是骄横一点吧。” 钟姝渝努嘴:“我在用心地学习为人处事,你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好不好。” “好,我们阿渝越来越棒了,知道生命在于学习。”林斐赶紧顺毛,生怕她炸了。 钟姝渝被夸了,乐滋滋地走到货架前面,拿起最新推出的壮锦书签:“你小店的东西挺火的,我几个姐妹知道我来江都,拜托我帮忙代购。” “你们有钱人也喜欢这些?”林斐还以为文创的受众很小。 “别搞阶级对立,我们也是人。以前在京北读书,我也没少吃拼好饭,也喜欢吃路边摊,那 可是我最快乐的四年时光。”钟姝渝拿起小篮子,挑选送给好友的礼物。 顾客是上帝,此刻的钟姝渝是林斐的限定上帝,林斐大方地开出八折的优惠,她一开心,又多买了几百块。 “你上次寄了一匹布给陈太,就是陈林曼知,她夫家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太。”钟姝渝手撑着桌子上,等待林斐结账,“为什么寄布之后还延迟了参观时间,你就不怕做不成这笔生意?” 林斐浮夸说:“怎么会做不成,她可是你介绍过来的!” “行了,我不是傻子,听得出你在说好话哄我。”钟姝渝傲娇地哼哼两声。 林斐:“我和她定制了两套OL装,你忘了?” “为什么啊?”钟姝渝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是帮她扩大一下业务,前两周她已经把成品寄过来了,我一套送给了小沂,一套送给了我婆婆。”林斐舌头弹一下,发出一个脆响,“懂了没?” 钟姝渝苦思半晌,恍然大悟。 “好手段啊林姝斐!”她忍不住鼓掌,“她们两人,一个是梁氏的董事长,一个是各家太太追捧的对象,影响力可想而知,大家肯定会问衣服是谁做的,独特的布料和花纹又是什么。林曼知得到了最好的宣传,你的壮锦也走入了部分高消费群体视线。” “聪明,我们家阿渝有在认真地学为人处事。”林姝斐拿过几颗糖,“奖励。” 钟姝渝开心地收下:“然后呢!然后呢!” “她主动找我问什么时候谈合作。”林斐也不是故意钓着林曼知,只是加大谈判筹码,毕竟他们的织坊也没什么大成就,如果能让林曼知看到其中的商机,她还让梁家最有影响力的两个女人帮她宣传品牌,那合作达成的几率会大很多。 “林姝斐你简直是天才!”钟姝渝看林斐都成星星眼了,“你就是传说中的合理调配身边资源来实现自我价值的女强人,以后你是我女神。” 而且就算林斐把利益全摆出来,也不会让人讨厌,反而会喜欢和她这样大大方方的人合作。 林斐拦住要扑上来的钟姝渝:“说就好,别动手。” “好的,女神姐姐。”钟姝渝笑得甜甜的,“我去看看阿爷他们,等会和你吃午餐。” 人一走,林斐又焉巴巴地躺下了。 “那是你表妹?” 池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又站在楼梯听她们说话多久了。 只是表情……有点臭啊。 “是啊,可爱吧?”林斐漫不经心问。 池鑫鼻子轻皱:“你们关系不是不好吗?” “人的关系具有流动性,怎么会一直停留在某个阶段呢。”林斐尊奉自己那一套处事原则,“我也不喜欢为难自己,讨厌人好累,能处则处,不能处则散。她最近挺乖的,我也没必要为难她。” “所以,你们现在关系很好?”池鑫抱起手,依靠门沿。 林斐观察池鑫表情,噗嗤一声笑了:“我们家阿鑫是吃醋了么?放心好了,姐姐心里还是有你的。” “别乱说。”池鑫耳朵泛粉。 “不过吧,她确实可爱些。”林斐走到池鑫面前,笑眼盈盈,“她会叫梁医生姐夫。” “肤浅。”池鑫推开不怀好意的林斐,转身上了楼。 走到一半,终于找到了说辞,她扭头看向林斐,哼了一声:“半斤八两,她可没叫你姐吧。” “池三金,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她刚才叫我神仙姐姐,你没听到吗!”林斐更大声地哼回去。 池鑫从不参与小学生般的斗嘴,回房间了。 接下来的一周,林斐除了陪林曼知参观江都,还要到街道办参加会议,忙得不可开交。 梁延泽也忙,他们俩每天见面都是晚睡时间,偶尔还见不到,因为梁延泽安排了晚班。 上次谈过一次婚礼,林斐迟迟还未能给梁延泽答复。 关于办婚礼,她确实嫌麻烦,也不想搞繁琐的仪式。 林曼知在江都待了一周,参加了春溪的民俗活动,吃了阿奶亲手做的本地菜,若不是京北的丈夫来电问了几次,她还不想走,想着干脆长住好了,反正她的表姑是宋霁礼的母亲,不怕没有落地的地方。 对于合作,林斐上心百分之五十,还有百分五十的心思全听林家八卦去了。 传闻他们夫妻关系一般般,但林斐觉得并不是,还挺和谐的,林曼知去哪都会报备,丈夫每天晚上准时来电。 毕竟接触不算太深,林斐不好八卦太多。 林曼知的合作诚意十分足,打算做两个项目,一个是非遗系列的高定,主要面向高消费群体,还有一个是非遗系列的常服,每个季度会推出新款式,消费者可以在他们家的官网下单。 林斐对此很满意,他们只做供布商,不需要考虑其他繁琐的环节。 也算是给阿奶拿到了一个‘铁饭碗’。 结束繁忙的工作,林斐吃完晚饭,八点钟便睡着了,梁延泽回家她都没察觉到。 第二天醒来看到身边睡了人,迷迷糊糊地挤入他的怀里。 “今天休息?”梁延泽还闭着眼,本能地抱紧怀里的女人。 林斐摇头:“不行,昨天和今天有录制,阿奶的采访拍完了,我也得录一个单采。” 录制并不是想象中的简单,台本问题下来后她要把控,然后问阿奶的想法,还要写一版回答供参考,争取录制时拿出最好的状态。 电视台那边只提供了三分之二的问题,主持人也会随机问几个台本上没有的问题,阿奶就要自己回答,林斐不放心,得去现场看着。 “都问些什么?”梁延泽不扫兴地提问。 林斐:“为什么要开非遗文创小店、初衷是什么、遇到的困难有哪些、坚持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对非遗的未来有什么展望,诸如此类官方的问题。” “相信你的回答不会官方。”梁延泽手轻轻揉了揉她脖颈,给她放松。 “让梁医生失望了,这可是央视,我的回答就是很官方。”林斐坐起身,“你呢,今天休息吗?” “嗯,今天陪你。”梁延泽才睡了五小时不到,还是陪她一起回春溪老街了。 路上,林斐争分夺秒地看台本,背台词。 “这比我大学考试还折磨人。”林斐用台本盖住脸,“江华再三提醒我,要把话说得有文化,以后我就是春溪的活招牌。我吊儿郎当一个人,能好好说话就不错了。” “江华担心能理解,但我想按照你的意愿去说,效果会更好。”梁延泽说,“不说官方话的林斐,更惹人注目。” “啊!我家老公人真好,我现在感觉充满了力量。”林斐双手冲他比爱心。 梁延泽余光看了一眼,浅笑道:“坐好。” 下午两点半,阿奶的采访终于结束,轮到林斐坐到镜头前面。 阿奶第一次面对镜头,听到结束两个字,跑回房间了,梁延泽和小姑带着另一个摄像组去拍摄素材,只剩下林斐一个人独自面对镜头。 主持人是一位资历深厚、干练十足的中年女性,她笑得和蔼,先是自我介绍,再接着把问题抛给林斐,引导她正式进入采访。 先是小段的自我介绍,没有初见阮慧琳那般浮夸,只说自己是非遗文创小店的老板。 采访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一半的提问是台本上没有出现的,但林斐并不觉得有难度,完全放开,侃侃而谈。 在聊到江华时 ,用词犀利,急得不放心过来盯场的应水映拼命打手势。 林斐无视掉。 但也不是单方面的吐槽,先抑后扬,还是很感谢江华在她近一年时间来给予许多政策上的支持,一旦符合条件,他都会帮忙申请,给她行了许多方便。 主持人问:“开店以来,遇到许多困难和挑战,也收获了许多善意和支持,有什么感受和我们分享吗?” “只能说目前我人生阶段的感受吧。”林斐想了会儿,“在我人生前22年都在努力学习,毫无任何准备,就这样懵懂地进入社会。前两年虽然在干着一份薪水可观、家人都满意的工作,也在那个行业得到了个人价值的体现,但我的情绪并不高涨,生活也一团糟,还生了病。我一直以为放弃工作,就是一种失败的表现,给自己上了不少枷锁,下定决心辞职也不是因为某件事情启发了我,而是高度运转的身体再不休息真的会出问题。回到江都后,很长一段时间处在不愿意过按部就班的日子,漫无目的地乱飘,直到决定开文创小店,初衷是为了阿奶能继续织布,我也在这场‘修行’中回归了生活的纯真。我很感谢我家梁先生,他说我总是很急切地解决问题,维持生活平衡却总忽略自己的情绪,这也是为什么好像看起来表面不错,实则内心是一片废墟。后来,我像他所说的,学会善待我的真实情绪,正视我的欲望,学会和生活和解,不再设上限,只要当下做好一件小事,那我就是最棒的。可能下一年,我对人生又有新的感悟,又或者我有了新想法,前面我和你说的话都不做数了,那也没关系,阴晴不定才是人生,出太阳了就到阳光下晒晒,下雨了就及时撑好伞。” “在做采访前,倒是有了解过你家先生,有点好奇,也可以当是我们闲聊一句。在你眼中,你先生是怎样的人?”主持人并没有完全照着台本,就像话家常那样,这些问题或许后期不会被剪辑到纪录片里。 林斐唇角漾起一抹淡笑:“理性的浪漫主义。” “理性和浪漫是可以并存的?”主持人微微挑眉。 林斐谈起梁延泽,放松许多,靠进了凳子里:“就像优缺点是可以并存一样,在工作上,他是绝对的理性,但在我和他的生活中,他给我的浪漫和爱,可以成为我手里的利剑,无畏前进、斩断一切!” 梁延泽有许多优点,对亲朋好友,每一样都能拿出来细说许久。 但她什么都不想谈,只想说他们之间的浪漫和爱- 落日到来之前,采访结束了。 林斐一个人坐在院子的中央,和刚回江都那日一样,靠在藤编的摇椅里,摇摇晃晃,看着四角天空,欣赏切出来的那一缕美丽的霞光。 也不怎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已经不太习惯寂静太久,出门寻人了。 她从家走向街道口,空中是熟悉的人间烟火味,有几个邻居出到门外和她打招呼。 心态和以往差不多,应付起来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耐。 但她已经会多说几句话了。 “阿伯,看到我家梁医生了吗?” “看到他送节目组的人往街道口去了,你去看看。” 林斐小跑出街道的牌坊大门,在朱红色的围墙前,看到了静静站在那的梁延泽。 “梁医生!”林斐飞奔向他,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扑到他怀里。 梁延泽稳稳接住:“结束了?” “嗯,超级顺利,看样子我有参加节目的潜质。”林斐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讨夸。 梁延泽识破她的想法:“嗯,我家女孩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你说什么?”林斐凑耳朵上前。 梁延泽:“你很棒。” “没听清呢,再说一遍。”林斐耍无赖。 梁延泽宠溺一笑:“我爱你。” “这句听到了,我也超爱你的。”林斐手环住他脖子。 他扶着她站好,担心她摔倒。 “主持人和我聊了不少关于你的事,可能会剪掉,好可惜啊,你不在现场。”林斐环住梁延泽胳膊,头轻轻靠上去。 “你说了什么?”梁延泽也感到可惜,他是真的好奇林斐眼里的他。 林斐摇了摇头:“官方的情话,不能说给你听。” “那我听不官方的情话。”梁延泽学着她,头挨过去,耳朵凑近。 “和你办婚礼这件事,我没有忘记,想着忙完这段时间,好好筹备。”林斐手指扣入他的五指,“订婚宴是为了让阿奶面上有光,结婚典礼是想告诉所有人,看吧,我和这么好的人相恋了。” 梁延泽环住林斐的肩,手上下小幅度地揉了揉她的肩,用亲密的肢体接触表达他此刻的爱意。 林斐:“天色晚了,我们回家吧。” “再看会儿吧。”梁延泽目视前方,“夏天快过去了,这一墙的凌霄也要凋零了。” 林斐这才注意到,他站在这是为了欣赏这满墙的凌霄花。 “你喜欢凌霄吗?”林斐不记得他有这个喜好。 梁延泽垂眸:“我喜欢你。” 他是沉默的围墙,而她是墙上开得热烈的凌霄。 荒诞统治世界,而爱拯救之。 他的非文,就是这份伟大的爱。 她出现的那刻,世界灿烂。 林斐明了,上前摘了一抹橘色。 “梁延泽,凌霄只有夏日能见,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林斐莞尔一笑,将灿烂的凌霄送给梁延泽。 “我送你的凌霄永不凋零,我爱你永远热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星星眼]来了,番外5号18点正式更新,欢迎大家点梗哦! 这一章给大家发100个红包[撒花]- 碎碎念几句。 写了不少文吧,也有不少读者会问xxx女主原型是不是作者本人,这个可以保证完全没有原型,但是主角(男女主)的性格都是创作者的一小面,要不然也不能去描写和把控主角的心理活动,我和非文的性子可以有50%的相似吧,我二次和三次的性格相差挺大的,因为三次要工作,和不少人精打交道,为了能更效率的办好事,性子比较直也比较强硬,理智有但脾气也比较燥(我从不认为脾气燥是一件坏事,有时候能给我们带来果敢,能让我们的言行举止更有力量,也会是我们成功的因素之一。好坏在于我们的把控,和如何利用),但我也特别特别护短,这一点就很完美地延续到二次,我就总想把好的给我的读者,也希望大家能在我这里收获好的情绪好的能量,不想给大家带来不好的消息,我也尽量尽量做好,希望从这里离开的每个人都是开开心心的。当然啦三次是工作,来往的是同事,二次和大家是朋友,亲疏分明[抱抱]肯定有区别的。喜欢被夸奖这个,也很像,也分得清楚善意的、走心的,我的朋友就是拿捏这一点,哄着我做完高强度的工作(x),总的来说,塑造非文,写得很爽!也感谢这两个月的陪伴,不再见,我还要写番外捏![加油][加油]- 长评活动详细内容晚点发,正文完结开始随时可以发长评,都属于有效的~- 带下一本预收,球球收藏了,孩子很需要! 《不要把前任生日设置成密码》 (又名《离婚后》,《错号后》姊妹文) 文案: 俞歆记性不好,社交账号密码到银行卡密码几乎一致。 开头是他的生日,最后是她的生日。 每输入一次,她总能想起他一次。 分开后她嫌麻烦,没再换。 只是没想到,会再遇见他。 甚至在他送她回家,用老密码解开门锁,听到他欠揍地说:“俞歆你就这么对我念念不忘啊?要不再追我一次?”- 余歆出差回来,陈时则得知后提前结束会议,提前一个小时抵达机场。 好友不解问:“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陈时则恶狠狠瞪去,嗤笑说:“离婚了又不是不爱了,你懂什么!”- 每个人的初恋都像史诗一般伟大。 陈时则也是这么认为。 他在思春期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全部。 [冷痞x温淡] [嘴欠但心软x回避型依恋] [游戏科技新贵x女主没想好] |he,男暗恋,青梅竹马复婚文学(另一种意义的破镜重圆),慢热酸甜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