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多雨时节
京北时间00:32,飞机落地江都机场。
林斐本想今晚就回春溪,梁延泽打消了她的念头。
“万一今晚阿奶反悔了怎么办?我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林斐虽然有轻微的拖延症,但她是一旦决定做就会快速做好的执行派。
梁延泽则说:“你今晚不去,几率更大。”
林斐收住迈出去的步子,回到梁延泽身边,殷勤笑问:“怎么说?”
“你不是让池垚在阿奶面前说如果不同意,你就只会念着别人的好,再也不回春溪了?阿奶肯定看出来你是故意让池垚在她面前上眼药,所以才让池垚和你说她因为你吃不好睡不好,这时候她老人家多少有些不太情愿的,她可以答应你,但一定会提要求。”梁延泽分析得有条有理,“但如果你明天再到,阿奶就拿不准你的心思,怕你真的像池垚说的那样,这时再和她谈开店,会占更多优势。”
林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高啊,真的太高了,就听你的,我们回家,可别让顺顺等着了。”
她牵着他的手开心地朝停车场走去。
“梁医生,你心思可真深,阿奶要知道她最喜欢的孙女婿背后给我出损招,会破坏你在她心中的形象的。你就不怕我告发?”林斐笑得不行,甚至开始脑补画面。
“我是向着你的,你要出卖我?”梁延泽学着她那套,想牵就牵,想松开她的手就松开。
林斐看了眼空空的掌心,不满他真的松开手了。
就开个玩笑,不至于吧。
“走了,时间不早了。”梁延泽停下,侧过身子等她。
林斐走上前,伸手问:“你怎么不牵我了。”
梁延泽一侧眉微微挑动,意有所指:“我和你学的。”
“我可没有。”林斐感到心虚。
好像……
确实有。
林斐能屈能伸,主动地上前握住梁延泽的大手。
又是说些万般好却不走心的软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我两浪费时间深讨,走吧走吧,我们回家。”
不忘转移话题。
“我的好姑娘顺顺肯定饿了。”
梁延泽无奈轻笑。
她啊,总是这么漫不经心。
对人好时轰轰烈烈,让人感觉得到了她的偏爱。
要抽身离去也很理所应当,就差说‘玩玩而已,怎么还上心了’。
差不多凌晨一点半,两人回到小区。
进家门那刻,他们都惊呆了,家里地板全是纸屑。
旁边还躺着抽纸盒子的‘残骸’。
“梁顺顺!!!”
林斐一看便知是猫干的好事。
顺顺迈着猫步出现,不停地喵喵叫,像是愤怒,又像是担忧。
“只是一包抽纸,没事。”梁延泽情绪稳定许多,只用一秒便接受了事实。
他放下行李箱,先把林斐劝进屋。
林斐气得不轻,指着小猫说:“你不赚钱养家,就能随意浪费是吧!”
“它还小,不懂事。”梁延泽挡在他们中间,怕大战一触即发。
林斐抱着手,坐到沙发里:“哪还小了,检查的医生说它已经快八个月了,对标人来说已经成年了。”
“不是大事,不值得生气。”
梁延泽将扫地机器人打开,不放心独留他们待在一个空间,打开房间门收拾的行李。
顺顺胆子大,虽然林斐朝它骂骂咧咧了几句,但一点也不怕,跳上沙发,躲在毛毯后面,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女主人。
几分钟后,家里已经被扫地机器人打扫干净了,林斐气也消了。
“我也不怪你了,本来你以前也是流浪猫,到处乱蹦,把你一个人关在家两天,肯定受不了。”林斐从柜子拿出一根猫条,“过来,妈妈喂你,吃了我们就和好。”
顺顺本来站着不动,奈何开封的猫条冒出的香味太诱人,不争气地过去了。
梁延泽再出来,猫和人已经和好如初,窝在沙发看综艺。
两人抱在一起,好似从没吵过架一般。
“梁医生,你挺会照顾猫猫的,以前养过宠物吗?”林斐是养猫新手,顺顺适应新环境顺利全是梁延泽的功劳。
“养过。”
“养了什么?”林斐看向他。
梁延泽:“蛇。”
林斐表情凝固,干巴巴地笑了:“我看电视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看到蟑螂和壁虎也能冷静应对,但她怕蛇,听到就会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怕。
梁延泽看她怂怂地缩进毛毯里,心里了然,没有再往下说,回卧室收拾。
直到梁延泽洗漱睡下,林斐才敢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回房间。
真不怪她故意避着他。
本以为第一天开荤后男人会放过她。
第一晚三次,第二晚两次。
怕他今晚又来,感觉自己腰要断了。
也对男人的体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可是一台十小时手术做完还能去健身房的人,可想体力有多恐怖。
林斐洗完澡睡意淡了许多,躺在床上玩手机。
三人群里的其他两人没睡,还在聊天。
涂夏:【木木落地了么?】
林斐:【到家了,已经躺在床上了。】
涂夏:【听说你要开店,我投两股?】
梁烟洳:【我也要!】
林斐:【我不是开生意好做的店,是给阿奶经营她的壮锦店,还有前段时间提的网店就不开了。】
梁烟洳好奇问:【怎么经营?】
涂夏发出一个话筒的小表情:【给我们说说。】
林斐早计划好了:【目前的打算是朝文创方面发展,冰箱贴、明信片、发夹一类,这些人工成本不高,适合每个年龄段购买者。但春溪的旅游业除了节日这边办民俗活动,几乎没人来,优先考虑走线上售卖的形式。】
梁烟洳问:【只是这些?】
林斐:【当然不是,我也会想办法给阿奶找单子,但毕竟不是日常用品,单子不是时时能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涂夏:【你有主意我们就放心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梁烟洳表明了态度。
林斐:【我倒是有,纪少公司要是有需要让他考虑考虑我,例如游戏联名。】
以前在游戏公司干过一段时间,对这
方面也比较了解。
涂夏:【那可真不好办,他俩最近冷战了。】
本来有些打瞌睡的林斐来了精神:【这次又因为什么吵?】
涂夏:【还是阿洳爸妈安排她在新开发区医院实习的事,见到纪少就一脸怨气。】
提到最近的事梁烟洳就来气:【我不管了,等寒假我要去山里住一个月,天天见到他那个话少的社恐宅男,连架都不会吵,看着就来气。】
也就她敢把做出爆款游戏的科技新贵说成话少的社恐宅男。
林斐感到唏嘘。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梁家人手一本。
因为家长给予他们无数资源,让他们拥有比常人多的财富,所以必须在家族提出要求时照做。
工作、生活甚至婚姻。
这么想来,梁延泽算不算幸运的那个?
他起码能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
但目前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冒出,林斐心思变沉重了些。
“时间不早了。”
梁延泽将被子盖过林斐肩膀。
林斐放下手机,侧躺变成平躺,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身边男人的呼吸平缓,应该是又睡着了。
她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睡了,挤到他怀里,腿霸道地架在他腿上,像个树袋熊一样挂着。
“晚安。”她恶作剧后,笑得甜丝丝的。
梁延泽无奈,由着她挤到他睡的这边,还特地换了她会感到舒服的睡姿-
临近中午,林斐才到春溪。
今天周六,池垚不上课,他来地铁口接着林斐。
林斐坐上小电驴的后座,扣好安全帽,问他:“目前情况如何,好好说啊,不然我的巴掌就要抽向你了。”
池垚撇嘴。
大姐可真够凶的,对二姐这么温柔,对他怎么就不能温柔一些呢。
担心魔女的巴掌不讲道理地落下来,老实交代:“你昨晚没来,阿奶很晚才熄灯,今早我看她精神不太好,晚上估计没睡好。大姐,你又使什么花招,不是说好昨晚到?”
“我凌晨才下飞机,大半夜拉阿奶起来谈开店的事,我才是不孝孙女。”林斐没有把小心思抖出来,毕竟这小子叛变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可信之人!
池垚:“我姐昨晚也是这么劝阿奶的。”
“阿鑫回来了?”林斐想到池鑫最近常往春溪跑,给桂阿嬢做帮手,“也不奇怪了。”
等进到家门,林斐看到客厅坐着全家人,连假期都要去上班赚双倍工资的小姑也在。
林斐不安地踏过门槛,“怎、怎么了?”
不像是谈开店的事,更像是审判。
坐在阿奶旁边的小姑开了口,神情认真:“阿斐,你想回家经营壮锦店这不是小事,更不是儿戏。如果你是因为上班累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我们都能理解。”
“小姑,我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想要经营好这家店。”林斐本来还有些不安,毕竟选择创业未来困难重重,谁都会有些心慌,但她这人犟,别人的反对反而成了动力。
“你说了不算。”阿奶冷声打断,“老规矩,投票。”
“怎么就投票了!”林斐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
家里有不成文的规定:重大决策需要全家人参与投票。
但除了她会从问题出发,他们都是无条件跟票阿奶。
她压根没有胜算。
“不投票这件事免谈。”阿奶别开脸。
看来阿奶还是不情愿她留在春溪开店。
林斐想了一番还是妥协了,咬着牙说:“那我和阿奶都不能投票。”
小姑站了出来:“行,我们来投票。首先,不赞同阿斐经营壮锦小店的举手,一分钟思考时间。”
说完,她举了手。
林斐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池鑫和池垚交换眼神,他们一块儿看向小姑。
她心想完了。
小姑可是他们亲妈,态度都摆出来了,也代表着阿奶的态度,肯定是会全部倒戈。
果然,池垚的手已经有动作了。
“等一下!”林斐试图挣扎,“还有一个人……梁医生,他可是我们林家的女婿。”
池垚:“姐,他是你老公。”
“你还是我表弟,她是我表妹,这还有亲奶奶呢,这位还是和我一个姓的林家人,关系都很亲啊。”林斐直接拨了梁延泽电话。
梁延泽那边几乎秒接,可以判断不是在手术。
“非文,怎么了?”
“你忙么,需要你就赞不赞同我开店这件事,表个态。”林斐怕耽误梁延泽,语速飞快。
梁延泽对旁边的田璎和叶湛说:“叫下一个病人,你们先看,我回来再下诊断。”
今天他坐门诊。
那还好,耽误几分钟没问题。
池垚在这时举起了手。
林斐死死地盯着池鑫。
如果她举手了,梁延泽无条件支持也没用了,最多只能让票数不这么难看。
“时间到,2票。接下来赞同阿斐经营壮锦小店的举手,一分钟思考时间。”
梁延泽无条件站在林斐这一边。
男人语气含着笑意:“我投你一票。”
林斐看向了池鑫。
给忘了,还有弃权这一选项。
看来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斐也不管众人还在,对梁延泽说:“梁医生,下班我去接你吧,我们今晚吃点好吃的,不然我缓不过来。”
梁延泽大概猜到家里的‘战况’:“好,今晚不限制你。”
一分钟快到时,池鑫举了手。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林斐笑说:“梁医生,今晚你买好吃的等我回家吧,情况有变,买蛋糕,我要庆祝!”
“好。”他宠溺应道。
林斐挂断电话,抱着手说:“平票怎么办?”
阿奶开口之前,她打断:“我觉得应该让我尝试做一段时间,不然你们就是专制,不讲理!”
小姑:“阿斐,这话怎么说的?”
“好了。”阿奶无奈叹气,“随她吧。”
家庭会议结束,林斐险胜。
散会后,林斐揪住池垚的耳朵,把他带到院子。
“你可能耐啊,每次都和我玩叛变,真心白疼你了!”如果今天只有梁延泽这一票,走之前她肯定揍一顿池垚。
“大姐,我还住家里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池垚抱住林斐的胳膊,“如果我站了你,我阿妈就要揍我了。”
“起开,碍事。”林斐怎么也甩不开这一米八的高大个。
池鑫走出来,手揣在兜里,说道:“你最该感谢的人是我吧。”
“最该感谢的是梁医生,他坚定的站在我这边,你呢,是不确定因素。”林斐十足十山头恶霸的口气,“但你力挽狂澜,是功臣,赏。”
“赏什么?和你一起做壮锦小店主理人?”池鑫哂笑问。
林斐露出嫌弃表情:“打住啊,叫我老板,还没高大上到能做主理人。”
她喜欢朴素的称呼,林老板可比林主理人听起来阔气。
林斐答应改天请他们吃饭,安抚好姐弟俩,她去织房找阿奶。
阿奶又坐在织绵机前劳作,动作带着些不满。
“还生气啊?心眼怎么比我还小。”林斐生怕阿奶装耳背,喊得超大声。
阿奶瞪过去:“我听得见!”
林斐蹦蹦跳跳到阿奶身边,拉住她的手:“阿奶,你多少岁了,怎么还和我一个小孩子置气。”
“你哪里是小孩子,你是林家大小姐,可有主意了。”阿奶甩开,“我可不敢说你,惹你心烦,以后连春溪也不回了。”
看样子池垚瞎嚷嚷的话是往心里去了。
林斐也不管阿奶还在织布,直接从身后抱住她,软声说:“我俩都不较劲了好吧,你说对不起,我也说对不起。”
“想得美!”阿奶对上林斐亮晶晶的大眼睛,笑了,“行了,不闹了。”
“阿奶不愧是春溪出了名的大好人,
不和我这般俗人计较。”林斐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好好干,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阿奶这位天仙般的织娘。”
“少贫嘴。”阿奶说,“后天我叫他们来家里,你再安排吧。”
林斐走到门口又跑回来给阿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接下来大半个月,林斐大部分时间待在春溪。
决定把大堂改造成商铺,因为桂阿嬢的相馆小有名气后,除了来拍照,也有了些游客,线下售卖文创也是创收的方式。
阿奶虽然同意了林斐经营小店,但依旧有点不情不愿,她和苏阿奶继续做着以前的事,苏阿奶的女儿若姨和她一起捣鼓店面装修和研究新文创。
人手只有一个,完全足够。
若姨比林斐还有网感,经常冲浪,还会拍摄一些有趣的小视频,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对在街道开非遗文创店十分感兴趣。
不过新问题来了。
场地和人手都够了,文创设计需要找人。
林斐以前混迹养棉娃娃圈子,稿子都是自己设计的,但她并不是专业的,她个人的审美比较偏私人,不保证做出的成品大家会喜欢,如果特地请人设计,成本又上来了。
下晚自习回家的池垚看到林斐坐在家门口发呆,路过时忍不住问:“大姐,你已经住家里一周了,姐夫那边除了每日一个电话,不打算见一面?”
林斐收回注意力,斜眼看他:“你管得真多。”
“大姐,不是我说你,昨晚姐夫都来家里吃晚餐了,你怎么不留他住一晚。”池垚回想梁延泽的表情,夸大其词,“感觉你就像个抛夫弃子的……”
收到眼刀子警告,他不敢往下说了。
池垚准备遛回房间,林斐扯住他的帽兜:“话说……我昨晚为什么没留他?”
池垚:“大姐,你因为选材的事情一直在和若姨聊天,姐夫就和你说了不到五句话。不过能理解,你这人做事就是百分百投入,以前上学为了拿第一都学入魔了,阿奶都想给你找仙人瞧一瞧。”
池垚的话还没说完,林斐拎上帆布包,留下一句我回家了,便走了。
林斐赶上了地铁末班车,到家的时候也快凌晨了。
迎接她的是顺顺,又是一通喵喵叫,控诉她许久不归家的恶行。
“好了,少说两句。”林斐抱起猫,捂嘴它的嘴巴。
走到客厅碰上从卧室出来的梁延泽,他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针织开衫,人夫感十足。
“我……吵到你了?”林斐回想起池垚的话,心生愧疚。
梁延泽接过她的包:“还没睡,在看明天的手术资料。去洗澡吧。”
林斐放下猫,先去洗漱了。
她从浴室出来,屋内只留了一盏夜灯,梁延泽已经躺下了。
林斐走到床边,弯腰盯着梁延泽看了会儿。
心想不会睡这么早吧,那她不就白白跑回来一趟,明天他早起上班,他们肯定碰不上面。
她的一口气还没叹完,手腕被抓住,男人将她扯上了床——
作者有话说:非文:啊?什么个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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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见。
还是66,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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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多雨时节
撞上男人结实有力的身躯,林斐吃痛地叫了声。
还未缓过劲,天旋地转,她被压到如云朵柔软的被子里。
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暴起的青筋充满野蛮的生长力,若她稍有反抗,便能不费力地压制。
于黑暗之中,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像夜间猎食的豹。
当他伏低,她只能看到天花板,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体型相差多大。
他身上暖烘烘的。
江都已经入冬了,她推不开房间里唯一的热源,眷恋地抚上他宽广的肩膀。
下意识屈起的膝盖擦过他坚实的腹肌,脚趾绷紧。
无言对视。
又是毫无预兆地——
下巴被掐住,接着落下的是他蛮横不讲理的吻。
梁延泽有个怪癖。
如果不是在床上,他的亲吻是黏腻的,让人置身于春日,鲜花锦簇,万物美好。
但在床上不是,他喜欢掐吻。
用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她——向他臣服。
“梁医生,这也是你熬夜学到的?”林斐急急地吸入新鲜空气,不忘打趣他。
男人的手掌很大,摸着她脊骨往上,穿过领子,再一使力就能将上衣褪干净。
她洗完澡里面什么都没穿,肌肤亲密地和空气接触,还有结实的肌肉。
“不喜欢?”他问。
林斐坐起身,搂紧他的脖子:“喜欢啊。但你好像不开心?”
“你想多了。”他在她脸颊落下温柔的吻。
林斐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他就是不开心。
“梁医生,你要是不坦荡说了,我就把你的话当真了。”林斐咬住他耳垂,“你不说,我怎么哄你。”
梁延泽鼻音很轻地笑了声:“哄?你会吗?”
“一点点擅长。”她亲了他一口。
这种程度的哄欲壑难填。
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宽恕’。
不过他很贴心地在她的腰和头顶放了软枕,以防受伤。
林斐感觉她成了枕头公主。
永远没有占据上风的机会,掌控欲爆棚的梁延泽几乎用的是传教士。
一次。
两次。
三次。
最后一次,是后面。
还是在镜子前。
林斐别开脸,被他掐住,掰正。
“睁开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柔声哄着她。
林斐摇头。
怎么也不敢看镜子中双颊通红,眼神迷离的女人。
“很美。”他温柔地吻她鬓发。
“梁生,回去床上,好么?”林斐努力踮脚,紧紧地抓住横在她腰间的胳膊,又被暴起的青筋烫到。
他将她的脸往后掰,缱绻地吻着她。
“这是你的惩罚。”
“记住了。”
林斐因为这句话兴奋了,浑身绷紧,包括那里。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臀落下了一巴掌。
清脆的啪声,感觉有火辣的疼……和爽。
林斐咬住了梁延泽的唇:“梁生,可以了。”
再下去,她觉得自己要失控了。
“说什么?”他没有停。
她吐音不轻地说:“亲……亲我。”
一个深到窒息的吻。
在其中,pan顶了。
她腿发抖,跌坐在地,好在他抱得紧,没有摔到地上。
风平浪静后,男人又变回了那个好好先生,贴心地帮她洗净,穿上纯棉的睡衣,给她盖好被子。
林斐窝进暖呼呼的被子里,眼皮子开始打架,但她硬撑着,半阖着眼等着收拾屋子的梁延泽回来。
床的另一边凹陷,林斐睁开了眼。
梁延泽以为打扰到了她,轻拍她背。
“睡吧。”他声音低沉,像一首催眠的诗。
时间静静流逝,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声音还带着嘶哑,分外撩人。
“非文。”他唤她。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应了,简单的单音节也发不出。
“晚上了,要记得回家。”
林斐睡意散了些,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
实在疲乏,还是睡过去了。
林斐中午十一点才醒来,懵懵地靠着床头,尝试和昨天的记忆对接上。
酸胀的腰和发软的腿瞬间让她回想起昨夜的销./魂。
到衣帽间换衣服时,都不敢多瞧一眼镜子。
昨晚在那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回忆。
但还是想起昨晚失态的自己,还有软话说尽的自己。
她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带颜色的东西全部屏蔽。
找了一套加绒的休闲装,里面特点穿了半高领的打底衣,遮住艳红的吻痕,披散头发,确定不会被外人瞧出来才离开卧室。
吃完梁延泽留在保温箱的早餐,背上帆布包,回老街忙活新
店装修的事。
若姨看到林斐出现在院子,说:“我以为你今日不过来了,其实不来也可以,我可以帮忙看着,你每日从市里跑来,可辛苦了。”
“我也没事做,来看看进度。”林斐觉得还好。
小区大门便是地铁站,还是在市中心站的前一站,每次搭乘都能找到位置坐,换乘时人多一些,上了春溪所在的9号线人更少,不愁没位置坐。
最多需要花费四十分钟在路上。
而且以后她需要两边来回跑,总要适应的。
若姨问:“你这几天不是都住春溪,怎么突然回市里住了?”
“嗯……”林斐脑子里忽然闪过昨晚睡前男人在她耳边说的话。
他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她常回家?
她不都一直回家么,男人真奇怪。
“是姨多嘴了,你结婚了当然要和丈夫住一起,瞧我这话,别人听到了都要笑我。”若姨说,“明后天你也不用来了,收工后我给你拍照,不行的地方告诉我,我来和师傅沟通。放心交给姨,我一定给你办妥。”
林斐也不记得和若姨怎么说的了,她又坐上了返程的车。
到了换乘点,涂夏来电,问她忙不忙,一块儿去开发新区找梁烟洳玩。
林斐也没要忙的事,便应下了。
莫名的,心里还想着昨晚梁延泽的那句话,走了几次神。
涂夏到她面前也没发现。
三人一块到梁烟洳实习的医院吃午餐。
在林斐第三次走神,涂夏看不下去,拍了拍桌子:“你想什么?装修不顺利吗?”
“挺顺利的。”林斐回神,往嘴里塞口饭,“我是在想别的问题。”
涂夏眼睛放光:“什么问题?说出来好姐妹为你两肋插刀。”
林斐上下打量她。
还两肋插刀,纯属想听八卦,这人对贺景识知无不言,今晚回去夫妻俩的睡前话题肯定就是她,贺景识还和梁延泽一个工作单位,要是被知道了怎么办?
“你知我知,阿洳知,我绝对不告诉贺景识。”涂夏起誓。
梁烟洳点头:“我婚姻不合,放心好了,绝对也不往外说。”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林斐往前凑,两人直接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她从没和好友聊过自己的感情话题,脸微微发热,推开两人:“坐好!”
林斐酝酿一番,略过细节,说:“昨晚睡前梁医生和我说晚上要记得回家,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哪晚不是住家里?”
“你问他不就好了。”比林斐还直球的涂夏给了一个馊主意。
差点忘了她当初能谈上贺景识,全靠打直球,把学霸都吓到了。
情感史为零的梁烟洳说:“我感觉他在炸你,试探你是否晚上出门玩了。”
“诡秘们,我感觉和你们聊这些,情况会更糟糕。”林斐体会到了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话说你真没回家?背着我俩去哪嗨了?”涂夏严肃问。
林斐就差举起手了:“冤枉啊,过去的半个月我都在春溪筹备开店的事,晚上还住那。”
“等一下,晚上住春溪?”涂夏瞪大眼睛。
梁烟洳也出现了同款表情:“半个月都住春溪,没回过市里一次?”
林斐提自己辩解:“第一周隔天回去,第二周才住春溪,没你们说的这么夸张。”
涂夏和梁烟洳都笑了。
等她们冷嘲热讽够了,林斐恶狠狠扫过她俩,问:“笑完了?”
“木木,你真的是块木头。梁医生让你晚上记得回家的意思就是回你俩的家,一周不回家一次像什么话。”涂夏说,“我猜他去春溪,你肯定没留他住一晚。”
还真被涂夏说中了。
真不怪林斐,她想着集中精力忙完装修,马上就要年底了,不宜再拖延。
原来梁延泽是怪她这段时间忽视了他。
所以昨晚的惩罚并不是她和他的游戏,是真的惩罚。
难怪一点儿都不留情。
难哄的才不是她。
应该是他!
林斐无语说:“他可一点儿都不直接。”
“人家拿捏不定你的想法,万一你不开心呢?”涂夏感觉自己在两位学霸好友面前成了感情大师,“直来直往,感情也容易消磨。”
“看吧,给她嘚瑟上了。”梁烟洳冷笑一声。
涂夏:“那必须啊,我和识哥都能评上单位的模范家庭。”
他俩虽然结婚早,大学毕业前夕就扯了证,但从不把婚姻当儿戏,一直在好好经营。
“医院还有这种奖项?真有趣。”林斐摸了摸鼻子,生出了些想法。
梁烟洳背挺直了,眼睛放光:“我还真没关注过,如果拿了我家的那群老古董会不会对我和纪裴谦放心一些?急需证明我俩感情很好,我真的受够全家人盯着我们了。”
涂夏翻了两个大白眼,一人一个。
“你俩能不能别看到有奖项就跟着了魔似的,非要争一争。就此打住,这件事也不准和你们家那位提,不然别说模范家庭了,你们之间的相处都成问题。”
真当是读书那会儿,两人轮流争年级第一啊!
她三能玩到一起也挺神奇的,单独两人都是互相不对付的关系。
林斐和梁烟洳直到上大学前,就在争年级第一。
涂夏和林斐脾气都直,容易掐架。
梁烟洳容易被涂夏带偏,没人拦着他们能泡三天酒吧。
所以她三是互相制约才能处成如今这般好。
林斐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计划着今天给梁延泽送送温暖,明后天若姨帮忙监工,她在家忙文创设计的事。
宋明旭的电话打断了计划。
才接通,他高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刺疼了耳膜。
“木木,和你说件好事!”
宋明旭哈哈大笑,林斐又将电话扯远了一点。
他说:“我的民宿已经试营业了,江华来了几次,他还给我申请了创业资金,虽然我是不缺吧,但他的好意我收到了。后面他打算打造春溪的旅游产业,也会给我宣传,真够讲义气的,我俩也算是殊途同归了,都是希望春溪能发展起来、好起来。你说的那话没错,我要是想开店就好好开店,他要是想发展春溪就好好发展春溪,各自努力就对了,总有天我们会站在一条路上。”
“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重点来了,林斐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长,该不会是鸿门宴吧。”她不安问。
“木木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没少给你兜底。”宋明旭好声好气说,“你就来吧,江华带他家人一起。”
林斐眼下有事,应该拒绝,但想到了文创设计,冒出了一个主意。
“好啊,地址发我。”
她勾唇笑了笑。
又到了节省成本的时候了。
林斐先去商场挑选礼物,买了一套扮家家酒的小玩具。
当她提着礼物到餐厅,吸引到了小朋友的目光。
“千千,这是阿姨给你的礼物。”林斐递给小女孩。
扎着羊角辫的孩子没有马上接,而是先望向身旁的母亲。
“太阳打西边出来,你给我女儿买礼物啊”应水映故作吃惊说。
林斐直接把礼物塞到孩子怀里,说:“我跟你有仇,和你孩子又没有,难道你还搞连坐三族?真论起来,你也没少蹭我阿奶的饭吧,我可没收钱哦。”
江千千苦着脸,捧着玩具感到为难。
左看看妈妈,右看看漂亮姨姨,不知如何是好。
“拿着,你妈妈允许了。”林斐摸了摸孩子黑色的软发,还故意捏了几下羊角辫。
“谢谢姨姨。”孩子给了
林斐一个甜甜的笑。
在旁边听完全部对话的宋明旭好奇问:“你俩……有仇?”
心想他该不会好心办坏事吧。
本想聚一聚,难道要变成扯头花现场?
“你来春溪这么久,还没听到我和她的恩怨?”林斐拉开凳子桌下,笑眯眯说,“我三青梅竹马,我和江华学习成绩好,经常一块讨论数学题,阿映和我一届,她学艺术,文化课成绩一直很一般。所以都传我和江华金童玉女,我俩为了江华关系闹得可僵了,但大学毕业后他们结婚了,我得不到江华,一气之下离开江都,去到了海市发展。”
宋明旭听到笑出了声:“真的假的?”
“神经。”
“神经。”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两人相视一笑。
“那天的订婚席白吃了?”林斐无语说,“我才是被排挤的那个,我们三一块去学校,应水映坐江华车后座,我一个人蹬一辆车。”
应水映戳穿:“你嫌我俩慢,耽误你提前去学校背单词。托你的福,我俩相处久了,看对眼了。”
“你俩不澄清一下?”宋明旭这段时间常出入春溪,喜欢那里宁静舒适的生活,也对街道里传的八卦生出兴趣。
“他俩结婚,我也结婚了,不是最好的澄清?”林斐压根没放心上。
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江华没了工作时的严肃,玩笑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和她一直不对付,我俩听到这话看对方的眼神只会更嫌弃。”
宋明旭还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在江华的帮助下,果农愿意和他的民宿合作,入住的旅客可以体验摘果,价格就按照市场优惠价算,这样还能帮忙果农外销水果。
林斐:“这就是你特地叫我来的原因?”
“一个是想给大伯推广他的果园,他不仅答应和我合作,还帮了我不少忙,以后你也可以带朋友来玩。还有一个是感谢你前段时间在我和江华中间来回跑,替我们传话。”宋明旭举起酒杯,“走一个?”
碰杯后,江华借此聊起了春溪老街的其他小店,以及后面打造民俗小镇的计划。
林斐靠近应水映:“帮个忙?”
“你好直接。”应水映看着林斐,“你这人求人帮忙都这么直接?”
“我已经很委婉了。”林斐指着千千手里的玩具。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应水映说,“先说什么忙。”
“我想做壮锦文创,这是初期打算,后期可能还有衣物、包包以及一些日用品。”
林斐还没说完,应水映捂住了耳朵。
“你帮忙设计,给个友情价。”林斐强硬拉开她的手,把话说完。
应水映望天:“我真的服了你。”
“阿映,我可是你们红娘。”林斐还指了指江华,“当初为了撮合你俩……”
应水映红了脸,捂住林斐的嘴巴:“我帮!帮!”
算她手段高明。
目的达成,林斐借口有事先走一步。
从小群消息得知今晚梁延泽值班,她得赶着饭点去送温暖。
关于昨晚的事,虽然她猜了大概,但还是想他亲口承认。
林斐到科室时,正是交班时间,田璎在科室门口接的她。
田璎问两手空空的林斐:“师母,你不是要送温暖?”
她都和叶湛通好气了,等讨论结束就告诉梁主任。
“谁说送温暖就要带东西,我打算和他一块吃食堂。”二附院食堂的饭菜比外面的餐厅都好吃,林斐回家后一直惦记着。
“那正好,我们一起。”田璎带着林斐进门,“他们还在讨论一个病例,我们在门口等会儿。”
林斐比了一个OK。
在办公室门口,林斐遇到一个男人,还未走近,对方先搭了话。
竟然还认出她是梁延泽的太太,。
林斐接过他递来的名片。
男人是江都有名的药企的医药代表,今天照例拜访心外科的主任们。
林斐对药代有过一点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主任下班,他们上班,这是基本的客情维系,主要是希望如果有需要用药,可以优先考虑他们公司名下的产品。
药代健谈,林斐和他很快熟悉起来。
听说他们团队正打算团建,不知道能去哪,今年假期又短,就这样顺道地推荐了宋明旭的民宿,以及农家乐。
讨论结束后,叶湛悄悄地凑到梁延泽身边,说:“老师您刚才在手术,师母就联系了田璎,今晚和我们一块用晚餐,现在人就在门口等您呢。”
梁延泽听说林斐来了,眉微挑,感到意外。
他推门出去,看到对面长凳上刚加上微信的两人。
林斐开心说:“就说是我朋友,有九折优惠!”
梁延泽不由得失笑。
这是来找他,还是来医院扩展业务的——
作者有话说:非文:冤枉啊!冤枉啊!太冤枉了!
梁医生:我果然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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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多雨时节
还是医药代表先注意到梁延泽和宋主任出来了。
林斐起身先是和宋主任打了招呼,才走到梁延泽身边。
宋主任对林斐的印象不错,多扯了几句家常。
两人聊了差不多三分钟,还是叶湛打断的。
人走后,林斐对上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你……眼神好奇怪。”
“是吗?”梁延泽别开脸,“怎么来医院了?”
“当然是来找你吃饭,听说今晚有红烧排骨,我想吃。”林斐跟着梁延泽进了办公室,顺手带上门。
衣架前,梁延泽脱下白大褂,把黑色的棉服放在臂弯。
“走吧。”
林斐背靠着门,门把抵在腰间,手背过身后,握住门把。
当他走到跟前,她笑问:“我来医院找你,没有奖励吗?”
“奖励?为什么要给奖励?”梁延泽笑不达眼底。
林斐主动邀功:“我特地来找你,陪你吃饭,应该夸我。”
看着眼前求奖励的任性女孩,梁延泽缓声反问:“你的特地是到了医院后和药代热聊,见了面后先和宋主任寒暄?”
“这样,我还要夸你?”
“不该是惩罚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斐咽了咽口水,心率飙升,他的拷问令她惊喜欲狂,强掩着不露出异样的表情。
“给药代推荐学长的民宿是顺便,和宋主任寒暄是因为他走在你前面,我总不能忽视他吧。”
“你总是有很多理由,每一个理由都很合理。”梁延泽伸手捏住她身前的一绺头发,轻轻摩挲,淡笑说:“非文,你这样做,我很不高兴。”
他的话是真心的,而她好像只当他们的对峙是一场游戏,眼中的兴奋难以掩藏。
他无奈地叹气了。
“行了,不闹了,吃饭吧。”
过多的纠正显得刻意。
林斐挽住梁延泽胳膊,踮起脚在他脸颊碰了碰:“收下这个亲亲,不准不高兴了啊。”
梁延泽抬手摸了摸脸颊,哑然一笑。
又是不走心的讨好。
好吧,她开心就好了。
两人在电梯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钟书汶。
他抱着手靠在角落,表情十分臭。
林斐顿了一下,“表哥,好巧。”
钟书汶哼了声:“不巧,我特地等着你们的。”
他站到两人中间,迫使他们分开,将林斐堵到角落。
“有话好好说,这是公众场合,注意言行举止。”做了亏心事的林斐想着能往哪躲,奈何连梁延泽的衣角都抓不到。
钟书汶也不顾梁延泽还在,厉声逼问:“林姝斐你真有能耐,现在全院都知道我钟书汶为了巴结梁延泽,让他和我妹相亲了。”
“传得这么离谱?你们医院的人怎么比我们春溪街头的阿爷阿奶还八卦。”林斐眉头紧锁,“我的本意是传你俩感情好得如同做了兄弟一般。”
“谁要和他做兄弟!”钟书汶看了一眼梁延泽,“小时候抢走阿爷的注意力,长大抢走你,我和他八字相冲。”
原来钟书汶对梁延泽的成见如此重,很早前就不满了啊。
“哥,你也三十出头了,稳重一些。”林斐拍了拍钟书汶的领子,还贴心地整理好,“今天就让
我们把谣言破除,一块去食堂吃晚餐吧!”
钟书汶冷笑。
哪门子的破除,一块去食堂只会坐实了他献殷勤、巴结梁延泽的行为。
林斐朝梁延泽伸手,做出苦兮兮的表情。
“好了,上来人了。”梁延泽握住林斐的手,将她带到怀里。
林斐躲在梁延泽身后,冲着钟书汶吐舌头。
最近江都气温骤降,已经正式进入冬天,天气预报明天会下雪。
从科室所在的大楼去到食堂要经过一百米的廊檐。
天空阴沉,冷风呼啸,夏日廊檐好乘凉,冬日路过则会感到双倍的冷。
林斐躲在梁延泽的身后,紧紧贴着他。
“梁医生,你走慢点,冷。”她手伸到梁延泽的棉服袋子里取暖。
梁延泽由着她手在袋子里乱摸。
旁边被风吹乱头发的钟书汶唇角抽了抽:“你俩走路能不能好好走,跟连体婴儿一样像什么话。”
在梁延泽开口之前,林斐说:“你还在啊?”
成功激怒钟书汶,“不是你邀请我一起用晚餐吗?”
“那好吧,今晚梁医生请客,不用谢。”林斐摸到了梁延泽口袋里的工作牌和饭卡。
她拿出工作牌,看完一寸照,热情夸道:“我老公可真帅。”
梁延泽笑了,心里的某些不自在一扫而光。
他揽过她肩头,同她说悄悄话:“你收敛些,别总逗他。”
回想上次手术室,钟书汶阴阳怪气的口气地给他报病人的生命体征,连副手都感觉氛围不对劲。
“他肯定没少在医院拿着大舅哥身份和你耍威风吧,我这是帮你抢回主场。”林斐说,“网上最近有句热门梗怎么说来着,丈夫基础,妻子就不基础。”
梁延泽笑出了声。
看到男人终于笑了,林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心来。
不是没感受到男人的情绪不对劲。
但她这人习惯性回避矛盾,不喜欢正儿八经地讨论谁对谁错,如果坦然地将裂痕指出来,她可能会长时间的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哪不够周到,会让对方冒着翻脸的风险找她谈一谈。
还是喜欢无声无息地讲矛盾翻篇。
例如现在这样。
三人进了餐厅大门,认识的同事同两人打招呼。
梁延泽游刃有余地回应,还给几个同事介绍了林斐。
同事也注意到了一同来的钟书汶。
他开始是不情愿,后来变得麻木了。
反正全院都知道梁延泽和林斐结婚了,他俩不仅是同事还是亲戚,再避嫌也没用。
林斐还是很给钟书汶面子。
吃饭的时候和他坐同一边,多给他加了一份肉菜,嘱咐他多补补。
他像被撸顺毛的猫,很傲娇地不再计较她方才在电梯里的冷嘲热讽。
“今年元旦什么打算?”钟书汶问。
林斐敏感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忙说:“元旦才放假三天,没什么打算。”
心里默默祈祷他不要再聊下去了。
“你现在不是自己在家开店当老板?假期不是你自己说了算?”钟书汶问。
“梁医生假期三天,所以我没什么打算。”林斐给对面的梁延泽使眼色,暗示他救救她。
钟书汶抢先说了:“我还有年假没请,打算连着元旦一起,你和我回港都跨年和过元旦?”
话还是让他说出口了。
林斐斜乜钟书汶一眼,冷声道:“大哥,我前面婉拒的话你听不出来吗?”
他们聊回港都的话题,多破坏感情。
“知道你不开心,但我还是得说。”钟书汶露出几分无奈,“阿爷和我提了不下十次,想你回港都跨年和过元旦。你俩也结婚了,定居哪你们商量着来,我也会劝阿爷,保证他不再提一定定居港都。已经为你争取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你偶尔看望他总该要的吧。”
他夹在中间感到为难,说这些话感觉两边都不讨好。
林斐沉默地咬紧下唇。
心里还是不情愿的。
自认为他们不出现她生活里,压根没有任何烦恼。
“下次吧。”梁延泽护着林斐,“她最近忙着新店开张,四处奔波也没好好休息过。等下次假期,我陪她回去。”
林斐看向梁延泽,仿佛见到了救世主。
钟书汶犹豫一下:“行,这话你说的,我会传达给阿爷。”
梁延泽可是阿爷的得意门生,说话比他们亲亲孙子都管用。
暂时逃过一劫,若不是在公共场合,林斐都要欢呼两声-
跨年前林斐都没有再回春溪,并不是觉得来回跑麻烦,而是刚好经期,前两天痛经,后面几天总感觉睡眠不足,没什么精气神。
若姨每天会给她汇报进度,一切有序推进中,她也放心许多。
应水映亲自登门聊文创设计,带着女儿一起来的。
千千看到顺顺,特地拿来的玩具也不玩了,只想和小猫咪一块玩。
顺顺曾经做过流浪猫,并不怕陌生人,很快和千千玩到一起。
有猫帮忙‘带孩子’,两人的工作推进顺利许多。
按照林斐的要求,应水映做了六款明信片设计。
卡片里镶嵌壮锦,右边可以写字。
花纹需要阿奶拿主意,她的建议是五款简单的花纹,两款绣龙纹或者凤纹,也可以绣一些年轻人比较喜欢的可爱花纹。
她还给了色搭建议。
发夹和头花各有三款,这个比较简单,只要选好布料就能做。
最后她还做了一个设计。
——徽章纪念币。
有点像博物馆里的纪念币,里面可以放一小片壮锦,后面绣上春溪的logo。
应水映用电容笔点着屏幕,将细节展示:“纪念币你们可以选择做或不做,我是说万一,哪天春溪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了,你们的纪念币就是必入的纪念品了。”
林斐翻看设计稿,短时间内能拿出这么多方案,可以看出应水映下了不少功夫。
“你,有点奇怪。”林斐撑着下巴,对着电脑沉思。
应水映没好气说:“林老板,我要是今天给你敷衍的稿子,不得把我扫地出门?”
她现在可是独立设计师,靠自己接单子赚钱,可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斐指着设计稿,“你的设计完全符合我的想法。”
起先她只有大方向,明信片、发夹、发圈。
她甚至否了发圈,担心看不出是壮锦纹,那对消费者来说就没有购买的吸引力。
但应水映还是做了设计稿出来,设计成方巾发圈,还能看清花纹。
“好也不行,不好也不行,我俩关系没这么差劲吧,街道邻居的话你往心里去了?”应水映指了指黑眼圈,“有点良心吧!”
林斐不可思议:“你竟然想要讨好我?”
“行了,我也有私心。”应水映喝了口水,“发展春溪一直是江华想做的事,大家有事麻烦他,他能帮都帮。我不想看他这么累,也想着能帮则帮,再说了春溪也是我的家,我们从小在那长大。”
“竟然没有一点点对我的私心。”林斐故作心痛。
应水映拍了林斐肩膀一下,警告她少做作:“当然有,今天换成别人我肯定不干,但你林斐做事,没有不成功的。”
“我恐高,别这样捧我。”林斐俏皮说。
应水映端着水杯,靠在凳子上,怅然说:“阿斐我说的是真话,发展一个地方不是靠动动嘴皮子,没有真经历过的人不知道其中的艰难。江华确实有能力,但他某些事看得没有你通透,就像找投资商发展春溪这件事,如果没有你在中间周璇,估计他和小宋总关系会闹僵,也不可能像如今,小宋总愿意
资助大伯他们家做农家乐采摘。所以你能回来春溪开店,我很开心。”
“谢谢应女士的信任。”林斐拷贝好文件,“努力不辜负你的好意。”
饭点留了应水映吃晚餐,但她要去机场接出差的江华,只能改天了。
走前,应水映拉住林斐的手,思索片刻才说:
“阿斐,以前总有人说你像街道口墙上的凌霄花,爱攀高炫耀。”
“但我走出春溪后见过无数花,凌霄依旧是我见过最美的花。”
林斐笑了。
“这句话不夹带任何私心,我信了。”
送走母女二人,林斐躺在沙发上发呆。
脑子里盘旋着她走前的一席话。
她小时候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可真不太好。
想得太入迷。
以至于梁延泽下班,人都走到沙发边了,她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梁延泽大掌在她眼前挥了挥。
林斐自嘲说:“我小时候性子犟,谁要是惹我,大人劝和也不听,非揪着对方道歉,对方家长胁迫我说再顽皮就告到阿奶那,我气得便真的动手打了欺负我的人一巴掌,他哭得街道的邻居都听到了。后来他们总爱笑话我像街口红墙的凌霄花,盛气凌人,爱攀高,爱炫耀。”
梁延泽解开袖口和领带,随手放在几桌上,怕硬物磕碰到她。全部收拾好了,才在她身边坐下。
他刚坐下,她便自己枕到他大腿上。
他垂眸看她:“他怎么惹你了?”
林斐看着他,忽然地笑了笑,眼眸止不住地变湿润了:“当年都没人问过我这句话,阿奶来了也没问原因,就让我和他道歉。我能理解阿奶,因为爸妈工作忙,我常年和她住一起,她又害怕我一个没有爸妈在身边的小孩会被人使绊子,尽量不要交恶。”
“那能告诉我吗?”
林斐用着无所谓的口气说:“他骂我爸妈一点也不爱我,所以抛下我在春溪。我知道不是,爸妈工作忙,让我留在春溪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照顾。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就不开心几天而已,因为骂我的那个人学习成绩没我好,我在国旗下发言,他只能在教导处被批评。”
梁延泽用着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那时很难过吗?”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在他那双黑黝的眸子里,窥见了内心被她忽视的一角。
少女悲伤的情绪只是藏起来了,如今依旧在,还未和解。
她的唇角忍不住地向下,起身抱紧了他,委屈说:
“难过,特别的难过,感觉心都要碎掉了。”
“想见到阿爸阿妈,想他们抱抱我。”
梁延泽将她搂紧,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背:“长大辛苦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真的吗?”她埋进他肩膀,将眼眶里的泪水全部擦到衬衫上。
他轻笑,胸腔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是,你确实像凌霄花,但是自由生长、不屈不挠的凌霄。”
林斐靠着他,心情逐渐平复:“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整个人都平和了。”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六年前她会对梁延泽产生执着。
他将他的女孩搂紧了一些。
她可能不知道,他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跨年夜林斐带着梁延泽回春溪过的。
她问过他要不要去他母亲那,如果没记错,梁妈妈是一个人住在江都,至于梁爸爸她就不知道了,没听梁延泽提过。
但梁延泽只说母亲很忙,不愿意多谈的样子,她便识趣地不再问。
从民俗广场停好车回家的路上,林斐碰上了医院里认识的医药代表。
他们团队今天过来聚会,顺便跨年。
赵兴学问:“我听宋老板说今晚有烟花?禁烟花许多年了,这几年在市里过节冷冷清清的,都没有氛围感,如果真的有,那真的来值了。”
“一般过节都会放,你们晚上可以去民俗广场那瞧瞧。”林斐问梁延泽,“你想去看吗?”
他说:“听你的。”
和赵兴学约好晚上见,他们俩先家了。
路上碰到了一个男人,林斐和他热切的打招呼,他还邀请她有空到家里坐坐。
梁延泽以为他们是关系不错的同龄人。
林斐却说:“他就是小时候被我打的那个人。”
“你们还有往来?”梁延泽微讶。
林斐耸了耸肩:“街道就是这样的,邻里邻居,不好闹太僵,看在老辈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翻篇了。”
他牵她的手,紧了些。
到家后林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最近装修的进度,确定无误后才舍得去吃饭。
入夜后梁延泽和林斐在街道散步,赵兴学带着他们团队的另外五个人一起。
林斐给他们介绍了老街的建筑风格,还有讲了些老街的历史故事。
不需要背稿子,对着房屋就能说。
某些常年住在老街的一些人都不是很清楚这些建筑的历史。
因为有个人路过听了会儿,都夸林斐讲得好,他住了大半辈子都不清楚。
梁延泽问:“你特地背的?”
“不是,我爸妈是学古建筑设计的,他们有一本手册,上面画了许多地方的古建筑,其中就有春溪。我常看他们的画册,以前闲来无事查过不少历史资料,自然地就记下来了。”林斐背着手走在前面,指向屋顶,“你知道为什么瓦片上会刻蝙蝠吗?”
“为什么?”他缓缓跟上她。
她说:“在我们当地蝙蝠是吉祥物,代表幸福的意思,所以老一辈人建房子都要在瓦片上雕刻蝙蝠。”
她对古建筑学完全不感兴趣,却时常翻阅父母曾经的画册,是因为……想他们了吧。
还记得订婚那晚她翻看的那本画册。
在重要的日子里,她肯定想爸妈了,才会一个人在深夜翻阅画册。
“你知道门口的石墩……”林斐吓了一跳,“你干嘛?”
男人将她拽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口。
“活动要开始了……”
主街道上人来人往,她心脏不安地狂跳。
她话还未说完,他抬起她下巴,吻上前说:“亲完再说。”——
作者有话说:两个苦孩子一起努力过甜日子罢了[害羞]
甜日子就是玩那种游戏(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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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多雨时节
许久,林斐出了层薄汗。
烟花声盖住了他们交缠的喘息。
男人身体散发着热,她手被烫了下,蜷缩回去。
她像一条溺水的鱼,水里的氧气让她无法呼吸,又撞不开玻璃缸。
同时,她怕极了有人突然进入小巷。
“专心。”他不满地咬住她下唇。
林斐手紧攥着,将闷哼吞下肚。
心想要怎么专心。
今夜是跨年夜,外面人来人往,怕被发现。
“怕吗?”他笑问,“你以前主动抱我时,可什么也不怕。”
“因为不是在春溪。”她倒也坦诚,没有隐瞒或者找借口。
梁延泽轻笑出声。
不是自己的地盘便敢无法无天,回到了到处是熟人的春溪,反而变乖巧了。
她的主动太阴晴不定了。
好似一切随心而为,喜欢得不走心,可她的喜欢却表现得无比热烈。
矛盾极了。
“我们去民俗广场后面的小河吧,今晚应该有打铁花的活动。”林斐为了防止梁延泽继续,将他从小巷口拉出来。
街道两旁的路灯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这人在外人面前还是绅士的,私下就不能保证了。
本以为游戏开始后,她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现在看来,永远不要和学霸比较,就算是不懂的领域,他也可以轻松地超越所有人,稳稳拿捏。
民俗广场旁边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车,看来今晚从市里来跨年的人不少。
远处的街道办已经熄灯了,不是不加班了,而是工作人员都变成了现场维护秩序的志愿者,穿着一个红色小马甲,人群中格外显眼。
梁延泽应该很少来喧闹的环境,越靠近人群,他的神色越淡。
林斐也看出来了,握紧他的手,说:“抓紧了,带你看铁树银花去!”
还未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被拽入了人群里。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猫猫腰穿过人群不成问题,带着他一个高个子就有些难了。
但她坚持不放手
,走不通路就换一条。
废了不少力气终于挤到了前列。
“呼——今年人比去年还多。”林斐娱乐的同时还不忘工作,“明明有不少亮点项目,江华怎么都不想着好好宣传一番,简直是埋没了我们春溪。毕竟打铁花这样的活动在水迢可没有办法举办,他们四面八方都是人,不好疏散,场地也不够大。如果旅游业能发展起来,我就不愁小店的客流量了。”
林斐还给梁延泽介绍非遗项目。
“打铁花的老师傅是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男生的妈妈,这门手艺是从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虽说传男不传女,但阿爷只有一个女儿,也不管那些规矩,毕竟在传承面前,一切要让步。”
负责打铁的师傅和徒弟站在河中央的石台,踩着鼓点舞动。
音乐来到高潮,用铁锤用力一敲,嘭地一声,千度滚烫的铁水呈扇形泼向天际,金红色的星雨炸开,火树璀璨,浪漫与狂野交织,万千星光从空中下坠,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火花炸开的刹那,梁延泽看向了身边的女孩。
她微微仰着头,唇角微微上勾,眼睛亮亮的,万点金黄闪烁。
看到她憧憬的面容,仿佛看到了希冀。
一种他也言喻不清的感觉在胸膛里炸开。
同火树银花一般热烈。
人群鼎沸,掌声不断。
他牵住了她的手。
她顿了一下,回握了他,还转头朝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活动结束后,人群散开了。
都跑去长街巷尾的小河放灯了。
他们回到民俗广场的中央遇到了宋明旭。
宋明旭第一次体验民俗文化,玩嗨了,拉住林斐一个劲儿的分享。
甚至动了念头,觉得江华提议的原生态开发很不错。
春溪所拥有的潜力比他想象的大。
林斐抱着手,几分得意说:“我就说,只要体验过春溪的民风和民俗活动,很难不爱上这里。”
“江华真应该早点给我看这些,我可能真的能赞同他的方案。”宋明旭兴奋之后,理智逐渐回来,“改天我再和他聊聊,到时候你也来。”
林斐并不太想去,不过以后小店也是开在春溪,能不能把生意坐起来,还得看这处的发展。
“行,我旁听就好了。”她为了装修店面和筹备开店,身上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暂时无法加入他们宏伟地振兴老街道计划。
林斐顺道问了一下药代他们团队的情况,也算是梁延泽的半个同事,便多美言几句,拜托宋明旭这几天带他们四处玩玩,而且他们人脉广,好口碑抵过花钱宣传。
宋明旭拍了拍胸脯,保证没有问题,绝对尽兴而归。
聊了许久,宋明旭约好朋友在河边见,提出先走一步。
林斐回身却发现梁延泽不见了。
难不成走散了?
街道就两条主干道和几条小巷子,阿奶家临近十字路口,也不可能走丢,梁延泽看着也不像是路痴。
林斐先是回家找了。
家里只有大堂的灯是亮着的,连阿奶都出门和闺蜜一块放花灯了。
梁延泽也不像会主动去热闹的地方。
所以她选择了往相反的路走去。
沿着主街,走到了街口。
入眼的大门就是第一印象,这是十年前政府拨钱建的牌坊类大门,柱子和墙是深红色,门头恢弘阔气,「春溪街」三个字龙飞凤舞,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主要以蝙蝠和凌霄花为主,两侧还有两尊威严的石狮,整体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林斐在门墙旁的大树看到的梁延泽。
他站在树下,望着红色的门墙,风将衣角卷得翻飞,他屹立着,一动不动。
“梁医生。”林斐阔步走向他,“你在看什么?”
梁延泽温和笑说:“好奇你说的凌霄花,特地来看看。”
“可惜了,凌霄花生长于春天盛放于夏天,如果一个多月前你来,还能看到它开得正艳。”林斐上前扯了扯树枝,“现在只有干枯树叶了。”
“没事,你来了,也就看到了。”梁延泽笑意深了些。
反应了好一会儿,林斐才知道他话的意思。
——她就是那一墙艳丽的凌霄。
林斐突然转身,扑向梁延泽。
他稳稳抱住。
“好了,你摘到凌霄花了,这会儿能和我去看放河灯了吧?”林斐笑得甜津津的。
梁延泽伸出一只手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笑说:“好,陪你。”
林斐牵着梁延泽去往河边,站在小桥上看大家放灯。
一盏盏莲花河灯被放入水中,水像是倒过来的星河,烛火如灿烂星辰闪烁,水面荡漾出温柔的涟漪,潺潺的河水载着美好的祈福流向远方。
河边的人们开心地交谈着,一同祈祷明年是个好年。
“我们也放吧。”林斐也不等梁延泽发表想法,扯着他下桥。
梁延泽跟着她到小摊买了一盏荷花灯。
以为林斐是放灯的老手,结果她查看两遍说明书才动手组装荷花灯。
梁延泽接了过来。
“你不常放?”他问。
林斐点头:“自从我知道他们在下游设了网,第二天会把这些莲花灯捞上岸,我就没什么兴致放了。”
不过也能理解,这么多莲花灯放河里,真的汇入江河,那便是环境污染了。
“那为什么还放?”梁延泽不解。
林斐看着梁延泽,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笑说:“今年和你一起生活,总要为我们祈祷明年是个好年。”
以为她的回答能换来他的笑容,却得到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答案。
梁延泽说:“非文,有些话要用真心说。”
林斐眨了眨眼睛,她哪不真心了。
心跳着呢,真到不能再真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他还是心外科医生,这也不懂么?
放完河灯,大家也各自回去了。
他们到家时,阿奶和小姑都睡下了,给他们开门的是夜猫子池垚。
“怎么还没睡?”林斐黑着脸问。
池垚无奈说:“大姐,我要是睡了谁给你开门。而且我马上期末考试了,要复习。”
“天啊。”林斐退出门两步,看了看天,“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你竟然主动学习了。”
池垚感受到了学霸的嘲讽,本想和梁延泽控诉一番,心想这位是超越学霸的存在——学神。
他和夫妻俩气场不和,算了。
“懒得搭理你!”池垚气鼓鼓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跑了。
林斐在楼梯下,冲跑上楼的池垚喊道:“没事啊,考砸了找姐开家长会。”
池垚伸出一个脑袋,维护自己的颜面,小声嘶吼:“我绝对不会考砸!”
林斐笑得不行。
关好门的梁延泽走到天井,说:“时间不早了,上去吧。”
“走吧。”林斐小跑回屋。
洗完澡后,林斐坐在书桌前翻那本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画册。
翻过最后一页,在背面的空白处作画。
梁延泽洗完澡回房,从后面看到她在翻画册,以为她又想爸妈了。
走近发现,她是在作画。
正是今晚他们看到红墙凌霄花。
“怎么画这个?”他站在她身后。
她仰头朝他笑说:“忽然觉得,凌霄也很美。”
其中的深意,他听懂了。
擦干头发,他放下毛巾,手撑着凳子靠背,亲了亲她额角。
“晚安。”
林斐分心回应:“晚安。”
梁延泽戴上眼罩先睡了。
直到画下最好最后一朵凌霄,林斐靠在凳子上,举着本子欣赏。
几分钟后,她
放下本子,扑向床铺,直接砸在梁延泽身上。
他也不恼被她吵醒,拉开了眼罩,将她抱入怀里。
“画好了?”
“好了。”林斐把他眼罩拿开,“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画凌霄?”
梁延泽:“我猜猜。”
果然是绅士又温柔的梁延泽,每次的回应都不会扫兴。
林斐期待他的答案。
“凌霄这么好,谁都会喜欢。”他笑说。
林斐头靠到他肩上:“我好像能接受以前的部分自己了。”
成长是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童年受到的伤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和解。
她是幸运的那个。
起码已经能勇敢地拥抱曾因为作为留守儿童一度自卑的自己了。
“恭喜你。”
“再说一次。”
“你很棒。”
“没听清,你用粤语夸我。”
梁延泽笑了笑,贴在她耳边说道:“BB,你好叻啊!”
林斐满意地笑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睡觉。
今晚一定会有个好梦-
筹备新店开张期间,林斐还将相关的手续全部办了下来。
合法经营的证书,以及一些非遗物品寄卖的许可证。
阿奶觉得用不到,林斐觉得有备无患,总好过某天有机会来了,因为缺少合法的证书无法抓住,那她会因此后悔。
在应水映的建议下,阿奶敲定了文创要用的款式,配色选用了年轻人喜欢的水蓝、郁绿、淡粉、正红、黑银五种颜色,还有春溪的吉祥物蝙蝠和地标大门。
前五款颜色样式简单,全部绣回形纹,定价也比较便宜。
后两种图案耗时久,做的量少,定价也偏高。
年前林斐跑了几次印刷厂,敲定下了所有的文创商品,也打好了样。
新店布置好之后,她把池鑫抓来,让她帮忙拍商品展示图,用作网店的宣传图。
为了赶在年前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林斐熬了好几个大夜,若姨不忍心,陪着一起熬。
林斐亲手手绘了一本介绍书。
大致介绍壮锦常见的花纹,重要的是样式展示。
“阿奶不是让你别做了吗?”若姨路过,特地退回来两步。
林斐换了一只彩色笔,画了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说:“总是要做的,不如提前做了。”
若姨和阿奶一样不理解,为什么要特地做布料样式展示册,他们都已经有成品了。
“还有半个月过年了,阿绣她儿子和媳妇还要出远门务工,我估计过年是不回来了,来回一次车费贵,不如打给家里,能过个好年。”若姨干活喜欢唠嗑,常说一些街道里的八卦。
阿绣是年底打铁花的师傅,林斐想到了男人的儿子。
“那……他们的孩子一直是绣嬢照顾吗?”
若姨:“是啊,断奶之后夫妻俩就去别的城市务工了,他俩学历不高,不好在江都找工作,这边厂子也不多。就是可怜了孩子,一年见不到爸妈几次面,这次回来孩子还躲着他俩。”
林斐感到唏嘘。
曾经嘲笑她是留守儿童的人,长大后为了生计奔波,自己的孩子也成了留守儿童。
是有这么大仇得报的快感,但也仅是短短几秒。
她从小是阿奶带大的,爸妈不在身边的各种滋味她都体验过,不由得怜爱起那个孩子。
快到中午,池鑫领着一对母女过来。
池鑫已经放寒假了,整天泡在桂阿嬢的照相馆,罕见她中午回家。
“你朋友吗?”林斐放下画笔。
池鑫走到林斐身边,贴在身后小声说:“有个事想和你说。”
“大大方方的,都看着呢。”林斐对上三人的眼神,端起标准的营业笑容。
池鑫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他们在我抖音上看到了你和梁医生拍的结婚照,我以为他们是想约照相的,今天过来才知道她们是想定制你穿的壮锦旗袍。”
最近为了赶制文创用的壮锦,从早忙到晚,还没完工,如果临时加入衣服的定制,会耽误林斐新店开张,这令她难为情。
“这是好事啊!”林斐走到两人面前,“你们是要定制母女套装吗?”
母亲摆了摆手:“也不是说非要母女套装,我们各自定一套旗袍就好。”
还是学生的女儿说:“其实我不太喜欢旗袍,如果定制不能常穿感到可惜,所以想做成常服的样式,可以吗?”
“没问题!”林斐跑到织房叫阿奶。
阿奶听到是来定制衣服的,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两人在和阿奶沟通的时候,池鑫将林斐拉到角落。
“不会耽误你吧?”她问。
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产量也跟不上。
“不会,而且阿奶比起给我做文创,更喜欢做衣服。”林斐说,“阿奶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捆绑她。”
就算是祖孙,也不能是阿奶一味偏袒她。
阿奶喜欢织布,更喜欢做衣服,她售卖文创是次要,拉大单子才是重要的。
池鑫感觉林斐的想得周到,也很敬佩她。
选择回乡创业就比很多人勇敢了。
林斐拿过画好的样式册子,展示给母女看,说:“这是我们新推出的配色,比较年轻化,你们也可以看看,如果有想要的颜色也可以说,我们可以试着搭配给你们。”
样式册子让母女俩眼前一亮。
本来是有些不安的,网上查到的面料都很老气,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定制。
现在看到册子的新色搭,她们的兴趣浓烈许多。
册子里画的介绍很详细,没有教科书的死板,而是用类似漫画的形式。
还有一些基础花纹的科普,对壮锦不了解的人,看完也能轻松入门。
“阿奶,我就说做的事情不会是无用功吧。”
客人还没走,林斐便迫不及待和阿奶邀功。
阿奶接到了心仪的单子,笑得更开心了:“是,我孙女厉害,有先见之明。”
客人敲定好样式,量好尺寸,交付订金后约好一个月后再来。
大约是元宵之后。
林斐继续晚上样式画册。
“你已经五天没回去了,今天周五,梁医生过来吗?”阿奶敲了敲桌子。
林斐停笔:“可能吧,不知道他今天排手术了吗。”
经过上次,林斐学会了一个新技能——报备。
周一到周五她在春溪专心忙筹备新店开张,周末回市里住。
不过梁延泽工作忙,他们周末见面时间也少,也可以说几乎都是在床上。
“可能?”阿奶敲桌子的动作变重,“饭前打电话问一问。”
走回织房的时候还不忘碎碎念。
“真是搞不懂你们小年轻。”
林斐没放心上,想着他总会回来,又专注作画了。
阿奶去苏阿奶家取东西,路过时又一次提醒林斐。
她也是漫不经心应着。
“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池鑫问。
林斐正想说没有,忽然一股浓烈的味道钻到鼻子里,这才猛地抬起头,寻着味道找去。
看到织房里有火苗,而且火势还不小,都快烧到堆放在角落的壮锦,那可是两位阿奶一个月的心血。
她惊叫不好,说了句快打119,便冲了进去。
池鑫慌了,想拉住冲进去的林斐,又想着要不要先打电话。
手忙脚乱地先报火警,无措地冲出门想找邻居帮忙。
梁延泽正好进门,她急得六神无主。
“梁医生,织房着火了,我姐冲了进去,怎么办啊!”
梁延泽神色凝重,想也没想朝着织房跑去——
作者有话说:非文创业未半中道崩殂(bushi
这才刚开始捏,好好坏坏都会有滴-
大家可能对ddlg的理解都不一样,非文这个比较简单一些,外人看她坚不可摧,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好似很厉害,其实她独立很早,会摇摆不定,对未来也会感到不安,所以很需要得到认同和夸奖,而她自己也很矛盾这种心理,这也是为啥她总会问梁
生要不要夸夸她,奖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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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多雨时节
林斐冲进织房,第一反应是拿角落的水扑灭。
好在她还尚存理智,还记得学过的安全知识,家电着火不能用水灭。
眼下家里也没有灭火器,她顾不来太多,先扯下挂在角落的布,全部浸到水桶里,废了九牛二虎力气拽出来。
梁延泽这时赶到,猜出了她的用意,快速上次帮她搭把手。
“把绵织机盖好,快一点。”林斐也不管衣服全湿了,稳稳地抱住似乎有千斤重的料子,奔向角落的棉织机。
盖好一块后,梁延泽抓住林斐的手,说:“你先出去,剩下的我来。”
“不行!”林斐挣开梁延泽的手,跑去扯下第二块布。
火势越发不可控,布又是可燃物,角落堆积的布和织布用的棉线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
他们前后忙活,也只用三块布盖住了绵织机,剩下的全被烧了。
林斐被浓烟呛到,咳得厉害,止不住干呕。
火已经蔓延到门口,梁延泽怕出口被堵住,他直接将林斐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先把人带出去。
林斐急红了眼,“那些全是要用到的布!”
担心她又冲进去,用着她挣不开的力度抓紧她。
好在消防站点就在街道外一百米的地方,消防员出警迅速,在火要往二楼蔓延,他们拿着干粉灭火器进门,冲入火场。
“你……”梁延泽气上来,在对上林斐被浓烟熏得通红的双眼,责骂的话一句说不出。
林斐敏锐地感受到他的不悦,小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气消了,泛起一阵酸涩。
紧接着她又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火再大,我也会进门,什么都可以烧没了,阿奶的棉织机不能没有。”
“林斐,你真是……”他真拿她没法子。
阿奶听邻居说家里着火,赶回了家。
看到是织房,老人家腿发软,若不是池鑫扶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阿奶。”林斐跑过去扶住阿奶。
阿奶指着织房,话都说不出,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已经用湿布盖住了,没事的。”林斐明明自己都慌得不行,却还要腾出心思将阿奶安抚好。
梁延泽走过来:“我来看看吧。”
林斐拉过池鑫,让出位置给梁延泽。
梁延泽安抚阿奶的情绪,简单地探过她的心跳,教她调整呼吸。
外面堵满了邻居,大家伸着头,好奇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池鑫出门,说道:“大家先不要堵在这里,会挡到消防员的路。”
他们也仅是后退了几步,还是有些人想进到家里,直到消防队的工作人员拉了警戒线才安分一些。
林斐一直守在天井,在火扑灭的那刻,迫不及待要进去,被出来的工作人员拦住。
“刚灭完火,先不要进去。”队长摘掉防火面具,“保留好现场,我们要做失火调查。”
林斐指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急切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织布的机子还好吗。”
阿奶织布用的还是老式的棉织机,是竹子和木头打造的,属于易燃物,一旦遇上大火,大概率会被烧为灰烬。
这可是阿奶看成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能有事。
消防员理解林斐的担忧,派人亲自进门查看了。
好在火势还没蔓延,她又提前用湿布盖住,屋内两台棉织机,一台烧毁一半,一台保存完好。
听到这,林斐松了口气,跑回大堂找阿奶,将棉织机没事的好消息告诉她。
阿奶状态果然好转许多。
只可惜了,用作文创材料的壮锦全部毁于这场大火。
林斐站在门口,看着乌黑黑的墙壁和门窗,擦了把脸,强忍着复杂的情绪,努力克制要跌落的泪水。
手背擦过眼睑,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才发现虎口被烧到了,已经破皮见肉了。
一股挫败感涌现,她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她抬头,和他对视上,眼底盛满一汪温水,好似兵荒马乱之后,终于找到了心的栖息地,浑身卸掉力气,靠在他身上。
“我帮你处理伤口。”梁延泽的声音比眼神还要温柔,让她无比心安。
林斐魂似乎被抽走了,由着他将她摁在凳子上,用家里仅有的药先给她做一个紧急处理。
女孩单薄的肩膀缩起来,在冷风中显得尤为可怜。
梁延泽将身上的黑夹克脱下,披到她肩上。
消防队的工作人员要对火场进行勘察,查明火灾原因。
好在火刚烧起来不久有人切断了电源,着火的插排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伤害,如果屋子里的可燃物少一些,火势也不会这么严重。
听到这,林斐看向墙上略高的电源总开关,也猜到是梁延泽进织房找她前切断的。
她总觉得自己是理智的,回想才知道她做的事多危险。
“看我这脑子,怎么忘了先切断电源。”林斐感到后怕,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切断,火一时间也灭不了,等烧到一个程度,现场爆炸的可能性非常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再责怪自己了。”梁延泽并没有责怪她,替她包好伤口,交代道:“不要碰水,买到烧伤药我再帮你处理一次。”
林斐看了看黑乎乎的手掌,又看向梁延泽白皙的手背,上面也有几道黑痕,露出了一个自己也知道很丑的瘪嘴表情。
“怎么一听你说话,就觉得我好委屈。”林斐仰着头看天花板,“我又没怎样,火烧这么大,人也好好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傻女孩。”梁延泽心想接近两个月的用心筹备全部付之东流,这还不委屈,到底什么才算委屈。
她啊,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容忍不了一点点出错。
林斐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头埋在梁延泽的肩膀,将哭音全部吞掉,只敢小小声地吸鼻子,努力缓解心底的郁闷。
工作人员填写好调查报告之后,需要人签字。
在林斐要起身前,梁延泽摁住她肩膀。
“我去对接,你休息会儿。”他迈着阔步走向工作人员。
得知他们是准备开店,消防员直皱眉,指出了不少安全隐患。
织房的线路老化,织房的布局不合理,需要整改。店内没有配置两个以上的灭火器,不符合防火标准。
面对开出的罚单,林斐全然接受。
只要人没事,其他都不是问题。
在其他人还没缓过劲时,林斐联系了清洁工和维修工人,请人后天来给织房做个清扫,不仅是织房的线路,家里的线路全部排查一遍,存在隐患的全部更换。
就连需要常备在店里的消防用品她也全部在网上下单了。
池鑫坐在阿奶身边,唇一直是紧抿的。
“阿婆,要是不舒服我扶你上楼休息。”池鑫忍不住说,“大姐自己都吓得不轻,还一直在处理烂摊子,我们还是别给她添麻烦了。”
阿奶看向一直和消防人员沟通的林斐。
她进火场前把易燃的毛衣脱掉了,单薄的白色内衬脏兮兮的,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男士黑夹克,就连裤子和鞋子也不能幸免,全脏了。
明明最该需要照顾和关心的人此刻却撑起了所有。
“你扶我上楼吧,然后你告诉她我先休息了。”阿奶眼里全是对孙女的心疼,也有一点欣慰。
面对意外事件,孙女没有慌乱,淡定地处理好现场。
池鑫也想给林斐帮点忙,眼下应该尽快安顿好阿奶,不然林斐应付完消防队的工作人员,又要安抚阿奶。
林斐送走消防队,扫过一圈屋子,没找到阿奶。
池鑫正好从楼上下来:“阿婆说她困了,我便扶她回房休息。”
“阿奶没事吧?”林斐担心阿奶情绪缓不过来,毕竟烧掉的是她看得和命一样重要的织房。
“真没事。”池鑫拍了拍林斐脏脏的衣角,“你赶紧去洗澡,换一身衣服。”
林斐没心思做这些:“我……”
“你不是已经联系好人了吗?”池鑫打断,“反正我放假在家没事干,我帮你盯着他们清扫,其他的事等织房恢复好再说。”
林斐蹙眉,也顾不来其他,急声反问:“你是觉得我很脆弱,无法处理好?你在质疑我?”
池鑫无语地笑了声。
都在要强些什么啊!
一路从街口狂奔回家的池垚,还没喘顺气,听到两位姐姐的对话,急忙上前,生怕‘大战’一触即发。
“大姐,二姐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你好好休息。”
“二姐你说话要表述清楚,好心帮忙怎么能冷着脸说呢,笑一个笑一个!”
梁延泽揽过林斐的肩膀,将她的注意力全拉到他身上。
他柔声低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而且你的伤口还没上药。”
林斐看了姐弟俩一眼,意识到她刚才的行为有点伤人心了,留下一句先走了,便和梁延泽回市区了。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
门口的柜子上有一袋药,和一袋吃食。
都是梁延泽提前订购的。
她用着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肚子,才想起今晚没吃饭。
可能两人都在火场里待过,身上的味略大,来接他们进门的顺顺闻到刺鼻的味,后退了好几步。
原本没有心思做任何事的林斐,此刻想洗个澡。
梁延泽替她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为了防止碰到水,还用保鲜膜给她包了起来。
林斐将手举到他眼前:“像猪蹄。”
“别拿自己开玩笑。”梁延泽示意她坐到浴缸里。
林斐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和小裤,泡到温水里,头靠在边缘。
因为手不方便,梁延泽给她洗头。
温水打湿她的头发,男人骨节分明的五指穿过发丝,温柔的梳开,用着适合的力度给她按摩放松。
林斐差点就要睡过去,被梁延泽叫醒了。
“洗澡了。”梁延泽包好她的长发,从架子上拿过沐浴露。
“不了,我自己来。”
虽然他们有过亲密关系,但她还做不到让他帮她洗澡,这和事后的清洁不一样。
她将男人推到门外,合起门,长舒了一口气。
折腾到了十点钟,林斐终于坐到餐桌前,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梁延泽担心她伤口发脓,所以食物口味偏清淡。
她饿到快要反胃,也顾不上其他,安静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又一口。
吃饱喝足了,林斐靠在沙发上,投影放着最近的综艺,但她看得心不在焉的。
“今晚先别睡太早。”梁延泽在她身旁坐下。
林斐转头:“你想做些什么?”
他微微摇头,唇边绽开如珠玉般温润的笑容:“今天的意外太过突然,你又在火场里跑过一趟,六小时内保持清醒能减少留下心理创伤。”
“六小时……岂不是要熬到三点。”林斐想不到这期间能做什么,“我去书房一趟。”
梁延泽将她拉到怀里:“也不准去书房。”
林斐掰着手指说:“不能睡觉,不能工作,也不能做……”
男人的视线投向她,识趣地将爱字吞了下去。
“电视剧也不好看。”林斐赌气地躺下,枕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还故意蹭他小腹。
梁延泽的自控力非常人能比,她就差枕着那处了,他还真的没有起任何反应。
“睡好。”梁延泽垂眸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拿过旁边的枕头,垫在她脑后,两人之间隔了一层。
林斐没察觉到梁延泽的异样反应,自说自话:“我都想好解决办法了。开店的事情延后一个月吧,阿奶专心做好客户定制的旗袍,然后再说做文创的事。”
“我可真倒霉,无论做什么总是阴差阳错。”
“就例如我去抽周边盲袋,第一次一定不会抽到我想要的,第二次才行。再例如我高考填报志愿,第一个专业没录上,第二个专业录上的。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接受了今天的意外。我再从头来一次好了,我林斐有的是耐心,老天爷随便磨我吧。”
越说越丧气,最后她又自己给自己打气。
该不该说她是悲观中的乐观呢。
“解决方案已经定下了,是不是暂时可以不再想这件事了。”梁延泽以为林斐是越挫越勇,原来是没辙了,只能无奈地接受不顺意的现实状况。
能理解她的焦虑是几句安慰抚不平的,想要平息她的情绪,只能由着她再一次卷进糟糕的状况里,用能力去解决。
他也相信她能做到。
但他还是有私心。
想她背负少一点。
也迫不及待地想也为她做些什么。
可他好像发现,林斐的生活有他没他都是能继续的。
想到这,他略微烦躁,没再继续深想了。
林斐坐起身,神采奕奕地看他:“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嗯。”梁延泽有点心不在焉,“你很好。”
林斐拿开枕头,跨坐到他大腿上,搂紧他脖子:“你多夸我两句。”
“你也总向别人讨夸奖吗?”梁延泽问完之后,感觉自己莫名其妙。
为什么总喜欢和其他人作对比?
是为了凸显什么?
林斐摇头:“别人夸我不走心,你夸我,我会很安心。”
梁延泽看不透她。
明明几秒前她还给他一种不需要他的感觉,而此刻,又让他感觉她不能没有他。
是真情实感,还是她演技太好?
她蜷缩在他怀里。
“梁生,多夸夸我吧。”
梁延泽拍了拍她肩:“陪我看论文。”
林斐下巴搭他肩上:“你这人很扫兴诶……”
都这个点了,看什么论文。
梁延泽回房处理一个要得很急的材料,林斐和顺顺在客厅玩。
确定梁延泽短时间内不会出房间,她轻手轻脚上了二楼。
顺顺跟在她身后,赶也赶不掉,干脆抱着一起到书房。
林斐属于是越焦虑越想找事情做,不想让自己脑子休息,怕自己一闲又开始思考人生,想些有的没的,然后陷入极度悲观之中。
她不喜欢丧丧的林斐。
会想尽办法让林斐开心起来。
书桌前,林斐专注地制作小衣。
这次不是给娃娃的,是给顺顺的。
顺顺乖乖地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看林斐飞针走线,不知不觉睡着了。
凌晨两点,梁延泽赶完学院要的紧急材料,出了房门。
客厅空无一人,猫也不见踪影。
投影仪的综艺自动播放到最新一期,营造出客厅一直有人的错觉。
她的小心思可真不少。
梁延泽上到二楼。
她的书房门果然开着。
“顺顺抬手,妈妈看看袖子长还是短了。”
“你别乱动,针会扎到你。”
“抬一下脚,我们量一下腰围。”
梁延泽放轻了脚步,打断了一人一猫的温情时刻。
“时间不早了。”
林斐动作顿了一下,差点勒到顺顺。
“你怎么走路没声!吓死我了!”林斐看了眼时间,“才两点钟,我能睡吗?”
梁延泽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含笑道:“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以睡了。”
“来了!”林斐放下小衣,关掉台灯,跑跑跳跳扑向梁延泽。
她十分信任梁延泽,也以为自己没事了,但才睡不到半小时,做噩梦惊醒了。
梁延泽不敢睡得太沉,她一有动静,立马握紧她的手,给予回应。
“梦到什么了?”梁延泽摸到她额角的细汗,将刘海拨开。
林斐好一会儿才说话,嗓音微微发哑:“梦到港都下大暴雨,我一个人困在候机室,外面光怪陆离,我要乘的飞机迟迟未到。”
“然后呢?”
“你到了,但你没和我说一句话,再后来你走了。”
梁延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看到了?”他问。
林斐笃定道:“看到了啊,就在梦里,一清二楚!”
他好
像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小了,林斐听不清。
他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安慰她:“只是梦,别放心上。要喝水吗?”
林斐坐起身:“要,想喝温的。”
备在床头的温水已经凉了,梁延泽去到客厅给她接了一杯温度刚好的白开。
林斐急急地喝完,感觉好了许多。
她将水杯递回去。
“还有半口水,喝完。”梁延泽的轻微强迫症上来了。
林斐只能老实地照做,不然男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梁延泽非要把水杯放回原处,接过空的水杯,又往外走去了。
林斐才躺下,咚咚的锤门声惊到她。
“怎么了?”她不安地爬起来,随便套好鞋子,跑到客厅。
梁延泽还未走到玄关的显示屏,隔着门板听到外面钟书汶的声音。
“阿斐,你在不在?”
“阿斐,赶紧把门开一下。”
林斐不做多想,疾步上前拧开门。
短短几秒,她心想难道是今天的火灾传到了他那了,深夜也要跑来碎碎念一番?
门外的钟书汶同他们一样穿着睡衣,神色慌张,脸色发白。
“怎……”
她话还没说完,钟书汶急声打断。
“阿爷病发进抢救室了,别管这么多了,你和我回港都一趟。”——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港都线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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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多雨时节
林斐扯回手,后退到梁延泽身旁。
面对钟书汶,不去两字她说不出口,但后退的动作已经把她出卖了。
林斐怕钟书汶不开心,出口解释:“我……没准备好。”
“我不是骗你的。”钟书汶急得原地打转,“阿爷已经进抢救室了,他老人家一直相见你一面,我们就去见一面好吧?就怕……这是最后一面了。”
钟德寿年轻时候太操劳,年纪上来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林斐犹豫不定,甚至任性想为什么要回去看外公,她和他也不亲近,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听到他生病,她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而且每次见面,其他人是开心了,她一个人需要调解许久。
梁延泽不动神色地将林斐护在身后,对门外来回踱步的钟书汶说:“你先回去收拾吧,现在也急不来,等天亮了再商定。”
钟书汶伸手要推开梁延泽,打算再劝劝林斐。
梁延泽压下钟书汶抬到一半的手,眸底一片冰寒:“别把她逼得太紧。”
“别忘了,我阿爷是你恩师。”钟书汶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极低。
梁延泽面色不改:“我知道,但和她要不要回港都是两码事,你得给她时间。”
“我……”钟书汶知道林斐若是不愿意,无人能劝动她。
梁延泽下了最后通牒:“你先回去吧,别逼她,晚些时候我给你消息。”
眼下能说动林斐的只有梁延泽了,钟书汶几次欲张口,最后都算了,回了对面屋子等消息。
家门合上,恢复清晨原有的安静,但每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不再宁静。
靠在墙边的林斐阴沉沉的,问他:“你也要劝我是吗?”
“不是。”梁延泽走过去,揽过她肩膀,带往客厅。
林斐挣开他的手,缩在单人沙发上,双腿屈起,手紧紧地抱着膝盖,下意识地做出防备的姿势。
“我和他没有任何感情,见到他只会令我感到不自在、郁闷、透不过气,我也不喜欢港都,感觉在那很难受,很压抑,没呼吸一次心都在泛疼。”
她看向他,眼里的光是碎的:“这样了你也要劝我吗?”
一股脑地将不满倒出,林斐有几分不安。
如此任性,梁延泽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对她感到不耐烦?
然而并没有。
梁延泽蹲在她身前,视线和她平齐,眸里的光是温和的。
他说:“不劝你,但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想法。”
林斐有些拉不下面子,看着他,不搭话。
“你最近筹备开张辛苦了,后面几日的工作你也安排好了,不如休息几天。我是必须要回港都一趟,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代替你向老师传达几句关心,如果你愿意,到了港都后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绝对不在那久待,其他时候我带你四处逛逛。”梁延泽观察林斐表情,察觉到她态度稍有缓和,握住她的手,“非文,你最近又有暴饮暴食的倾向了,我想你开心一些,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林斐无法拒绝温声细语的关怀。
思索片刻,她缓缓点头。
她伸开手,他立马领会,弯腰将她搂入怀里。
他轻拍着她的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有压力,剩下的交给我,好吗?”
他的体温让她感到心安,对港都的排斥没原先重了。
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次不一样,有他陪着她,情况不会像以前那般糟糕了。
天亮之前,梁延泽收拾好两人的行李,给钟书汶回了消息,让他购三人的机票。
钟书汶发了差不多十条的谢谢,这是自从梁延泽和林斐结婚后,第一次得到的好脸色。
两人一起和医院请了假,原因上报后,领导很快批下来。
十点钟的飞机,林斐睡意全无,干脆给池鑫交代未来一周要做的事,让她转达给给若姨。
池鑫让林斐放心,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够处理好的。
聊天的最后她还问:【你还会回来吧?】
林斐无奈笑了笑:【回,我的全部家当都投到壮锦非遗店里了,我上升星座可是金牛座,爱财如命,放心好了。】
池鑫:【就怕外家给你的太多,看不上这几个钢镚。】
林斐:【别人给的和自己赚的总归不一样,再说了,外家能给的,梁医生也能给,我何必呢。你是不是怕我抛下你啊?】
池鑫不屑回:【我还担心你状态不好,都能逗我了,看样子状态好得不行。去忙吧,别打扰我了。】
林斐笑笑,这表妹啊,嘴真硬。
全部安排妥当,也到了去机场值机的时间了。
凌晨门口的交谈不太愉快,林斐又是个害怕和亲近的人产生矛盾的性子,更怕正面争吵,特地走在梁延泽的另一边,和钟书汶隔开一段距离。
钟书汶注意到了,但手机响个不停,他只能先处理急事。
上了飞机,林斐躲也躲不开。
商务舱的票已经没了,他们三人坐的是经济舱,她坐在两人中间。
林斐一直和梁延泽说话,以此避开不小心和钟书汶视线对上。
飞机起飞后,空姐开始分发饮品。
林斐翻出眼罩,打算装睡。
钟书汶不悦问:“林姝斐,你是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了?”
“我……没有啊。”林斐心虚的挪开视线。
钟书汶:“今天凌晨是我冲动,我和你道歉,咱们也没必要突然变得生分,我怪不自在的。”
这番话并没有让林斐感到好受,她想的是他会不会觉得她这人不擅长处理亲友之间的矛盾,性子十分糟糕。
林斐没搭话,靠着梁延泽装睡了。
“你……”钟书汶得不到回应,火气上来了。
梁延泽冷若冰霜的眼神扫过去,钟书汶将所有话憋了回去。
“她什么意思?和我犟到底是吧。”钟书汶纳闷了,他哪又惹到她了。
梁延泽把外套盖在林斐肩上。
她借着外套遮挡,往里缩了缩,确定钟书汶看不见她的小动作,还悄悄拉下眼罩。
梁延泽看了钟书汶一眼,他在用电脑处理紧急工作。
确定没有人在看,梁延泽低下头,在林斐唇边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林斐吓到,又不敢有大动静,抓住他袖子的力度紧了许多。
梁延泽轻轻一笑,林斐受他情绪感染,唇角也绽放出一抹笑。
下午,飞机落地港
都。
空气的湿度上来,湿冷加重,林斐感觉羽绒服都不保暖了。
梁延泽提前约好了车,司机早早等在机场出口处。
钟书汶正想说钟家派了车,一块回去,顺道去医院。
眼看着林斐已经和司机走远了,他便打消了念头。
如果提出直接去医院,她估计反应会更大。
“阿汶。”梁延泽送完林斐上车,特地往回走。
钟书汶抱着手,对飞机上的事耿耿于怀:“干什么?”
梁延泽:“你以后和非文有争执还是不要和她严肃地谈谁对谁错,她反而会惶恐不安。”
“那要怎么做?”钟书汶不爽反问。
不爽的不是林斐,而是梁延泽。
就算他们是夫妻,但他们接触时间没有他接触林斐时间久,这样显得他做表哥很不合格。
“多说两句好话,和她谈谁对谁错不如问她今晚想吃什么。”梁延泽也发现林斐在处理和亲人之间的问题时会下意识地规避正面冲突,他并不认为是缺点,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养成都和成长环境有关系,她从小就是留守儿童,父母不在身边,很容易因为其他亲人的严肃感到不安,害怕随时要被抛弃。
钟书汶渐渐合拢嘴唇,抿了抿:“行,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给她打电话。”
不忘补充:“这次一定不严肃。”
林斐趴在窗上,好奇两人在聊什么,可惜读不懂唇语,只能通过表情看出话题较为严肃,钟书汶甚至还有点生气了。
她无聊地冲窗户哈气,在上面画圈圈,留下的印子像猫爪。
此时都还未到下午三点,外面天空阴沉,像是大雨欲来。
早已入冬,她不禁多想是想太多了,还是港都天气如此,此时此刻仿佛置身雨季。
她离开的那个雨季。
梁延泽还未回来,雨淅淅沥沥落下,逐渐变大,好似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什么,如同她此刻心情。
门打开,梁延泽外套上沾染了冷雨的味道,特地坐得离她远些,怕冷到她。
他用粤语和司机报了目的地。
——曾经她和他生活过的公寓。
林斐头靠着窗,冰冷的玻璃贴着额头,眩晕的感觉有所缓解。
车在雨中飞驰,景色飞快后移,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地流着,隐约能瞧见远处的山,雾气缭绕,还能看到几栋豪华别墅。
其中就有梁家。
“不回梁家吗?”林斐问。
梁延泽脱下外套,朝她坐近:“不了,我们只留三天,住公寓好了。”
“也不需要拜访吗?”林斐不知道梁延泽和家里的关系,怕他误会,解释道:“结婚到现在我还没拜访过家里的长辈,会不会不好?”
“我已经说过了,他们也不会介意。别忘了,我们的婚事还是嫲嫲和你外公谈的。”梁延泽安慰她,“眯一会儿?到了叫你。”
林斐没有像往日窝进他怀里,又靠回车窗,看缠绵的雨亲吻这座如宝石般的繁华城市。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林斐故地重游,心情复杂。
公寓常年有人打扫,卫生干净。
房间的布置还保持她离开前的样子,和她记忆中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有一点和上次不一样了。
那个从不允许她进的房间向她开放了。
林斐站在主卧门口,故意打趣问:“我进去要敲门吗?”
“进来,换身衣服。”梁延泽放好行李,折返回门口接她。
林斐将门关上,搂住梁延泽的脖子,踮脚去亲他。
可惜他不配合,吻落在下巴。
“乖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有些发哑了。
林斐松开他,直接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梁延泽将睡衣放在床尾:“点的吃食要到了,是你爱吃的那家私人餐厅,换完衣服再出来。”
林斐拖延了几分钟,在床上玩手机。
涂夏和梁烟洳也不知从哪知道织房火宅了,在群里问她情况如何。
林斐丧丧地打字:【火灾算小事了,我已经全部解决好了,现在正在经历比火宅还棘手的事。】
涂夏:【怎的啦?】
梁烟洳:【我好像知道些消息。】
涂夏:【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梁烟洳:【听我爸妈说钟生突然晕倒住院了,延泽哥是钟生的学生,现在和木木结婚,算是外孙女婿,所以肯定要回港都看望他老人家,木木当然也得跟着去。】
她们都知道林斐有多不喜欢外家,如果可以甚至不想和他们相认。
林斐:【猜对了,人已在港都,微死。】
涂夏不是很了解内情,又问:【木木,你和你外家关系这么差?我的印象中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不全是你外家出的?】
梁烟洳:【你是不是和贺景识瞎混太多,忘了木木后面拒绝了她外公的资助吗?学费申请的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自己做娃衣赚的。】
涂夏发了几个尴尬一笑的表情包。
梁烟洳不解问:【木木,你当初为什么拒绝你外公的经济帮助?】
林斐:【没想太多,只想着离开港都后尽量减少和他们的交集。】
涂夏:【我们家木木就是牛,顶天立地的大女人,我佩服,回来请你喝我珍藏的好酒。】
外面梁延泽在催了,林斐匆匆结束聊天,飞快换好衣服出门。
和好友聊了会儿天,她心情好转许多,也没刚落地那会儿悲观了,勉强能打起精神应对外家的人。
差不多五点,外头的雨还在落。
钟书汶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斐盯着看了几秒才接起:“是我。”
“吃完饭了吗?”钟书汶声音温和,和平日天差地别。
林斐吓到了:“哥,你被附身了?为什么要捏着嗓子说话。”
好脾气演不到两秒,钟书汶破功:“关心你还被你刺两句,你也太难伺候了。”
林斐笑了:“我逗你的。”
开了几句玩笑,先前不愉快的氛围一扫而光,两人算是和好如初了,起码相处不会再尴尬。
“打电话是和你说正事。”钟书汶说,“外公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还没醒,需要住院观察,你明天再过来吧。”
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林斐也不逗他了,乖巧应好。
这通电话给林斐下了特赦令一般,想到暂时不用去见外公,她多吃了半碗饭。
梁延泽不好拆穿,她都郁闷了一整天了,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还是保持开心心情比较好。
昨晚两人都没睡好,本想早睡补觉,不速之客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周晖提着两大袋夜宵敲开公寓的门。
林斐给开的门,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港都了?”
“在你们飞机落地那一刻就知道了,可别忘了我老婆可是未来梁家的掌权人,想要谁的资料,几分钟的事。”周晖可骄傲了,就差昂首提胸摇着狗尾巴说了。
“说话小声些,吵。”走在后面的梁烟沂推开周晖,先进门了。
林斐不解问:“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难得回一趟港都,我们作为妹妹和妹夫,肯定要来看你们。”周晖已经把着当成家了,“小嫂嫂,不客气。”
林斐唇角微微抽动。
她没觉得不好意思,只觉得他怎么可以比她还E!
梁延泽从书房出来,见到客厅两人,露出和林斐见他们时一样的表情:“你们不忙?”
“我不忙。”周晖两手搭在梁烟沂的肩上,“小沂她推了一个跨国会议,特地来看大哥您。”
梁烟沂冷嗖嗖地瞥过一眼:“呱噪。”
周晖闭嘴,殷勤地给梁烟沂倒饮料。
林斐在看到夜宵是牛杂的那一刻,彻底不介意他们深夜叨扰了,拿起碗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梁医生,一起。”她还不忘邀请他。
梁延泽坐到林斐身边,筷子没动几下。
对面沙发的夫妻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挨在一起的胳膊互相推对方。
“你们有话要说?”林斐放下了筷子,心有点慌。
如果是鸿门宴,她也吃不少了,俗话说吃人嘴软,怕他们会提出她做不到的请求。
忽然觉得牛杂也不香了。
周晖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
“说重点。”
两兄妹异口同声,就连语
气都差不多。
“就是我们下周打算办婚礼,你们能不能留到婚礼后再走?”周晖说完感到不安极了。
林斐陷入沉思。
她恨不得明天见完外公就返回江都,一刻也不愿意呆了。
梁延泽微笑说:“好像我们参加不参加都没什么区别吧。”
梁烟沂脸色一变,放下筷子。
“老婆,你冷静。”周晖握紧梁烟沂的手,防止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而且全港都都会关注你们的婚礼,所有的亲戚也会回港都参加婚宴,我不适合出现在在那样的场合。”梁延泽没有避开任何人,直接将想法告知。
梁烟沂转过身,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消消火,别想太多。”周晖好声好气劝她。
梁烟沂实在忍不住,转回身,说:“一句不合适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了吗?那谁陪我走红毯?”
梁延泽不咸不淡说:“会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也不会有!”梁烟沂音量拔高,眼睛冒出红血丝。
看得出她气得不轻。
梁延泽还是从容自若的样子:“小沂,你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了,你还在计较当年的事,你还恨我!”梁烟沂喊完这句话,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薄纸捅破了。
梁烟沂拿起沙发上的手包,冲出了大门。
“大哥,嫂子,对不起,小沂刚刚说的全是气话,你们别放心上,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你们。”周晖抱歉地鞠躬,赶紧追梁烟沂去了,生怕她一气之下把他也丢下。
林斐咬着筷子为难。
这不是他们兄妹的矛盾吗,怎么最后尴尬的是她啊!
还有一大盘牛杂没吃,如果浪费了,她会心痛的。
差不多过去五分钟。
“你吃吧。”梁延泽将不用的碗筷收拾干净,先回了卧室。
林斐不安地吃到七分饱,利落地收拾好,又在客厅坐了会儿。
她不会安慰人,生怕说错话,将场面弄得更坏,想着晚点再回卧室,给梁延泽一些私人空间。
林斐眼神飘到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大门,犹豫了会儿,她起身走去。
她的手搭在扶手上,还没拧动,梁延泽从对面屋子出来。
“好像不是我们吵架吧?”
“要分房睡?”——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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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多雨时节
林斐回身,感觉男人周身的气压有些低。
她磕巴说:“我……想看看里面。”
明明是实话,她这么一说显得特别心虚。
梁延泽走过来,环过她肩膀,带往主卧:“那里许久未打扫了,灰尘多,改天再叫阿姨上门清扫。”
林斐压下他的手,环顾一圈房间:“家里每处阿姨都清扫,只有我住的房间没有,为什么?”
“另一间客卧也没有。”他说。
她没有多疑,接受了他给的说法。
林斐肚子还撑着,暂时没有睡意,躺在床尾的小沙发上用手机冲浪。
脑子里在想壮锦小店还有什么渠道创收。
梁延泽随便拿过一本闲书,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翻阅。
窗户开了一个小口,外头的雨还是落个不停,风钻进室内,白纱帘如浪翻涌,有一小块被雨点打湿,桌子上的香薰蜡烛火苗跳动,角落的落地灯洒下一片暖光。
从林斐的角度看去,此刻的氛围好极了。
她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迟疑片刻开口问:“你和……小沂的关系很差吗?”
“不差。”他分心回话,翻书声没有停下。
“可你们今晚吵架了。”林斐疑惑,如果这都不算差,什么才算,又或者梁延泽压根就不会生任何人的气?
那他脾气好得太奇怪了。
毕竟人只要活着都会有情绪,但梁延泽总是温和、淡然,就算突发任何意外,他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样平和的性子,不管谁和他打交道都很难留下深刻印象,能记住的只有那张帅脸。
好吧,帅能给人留下好印象,怎么不算优势。
梁延泽:“我只是告诉她事实,她会理解的。”
“事实?”林斐手向后抻,支起身子,“又是什么事实?你被家族排斥?……抛弃?难道传言是真的?”
梁延泽放下书,宛然笑问:“什么传言?”
林斐捂住嘴,窘迫地笑了笑。
都怪她一时嘴快,露馅了。
“我不介意,说吧。”梁延泽将书合上,十指交叠,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林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他们说……你以前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但在你十六岁时成了弃子,那以后你就像消失了一样,各类大小聚会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都是我瞎听说的,你别放心上。后面的传闻也很离谱,你学医很忙的,哪里有这么多闲心去参加聚会,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才回去,看不到你是因为你出国学习去了。”
她后面一段话有生硬解释的成分在。
“这不是传言,是事实。”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玉般的面容也没有浮现任何狰狞或惆怅的表情,依旧笑眯眯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好似戴着一个厚重的面具,她看不到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林斐略微尴尬,不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无法从他的言行举止去判断他是否排斥聊他的家庭,也不知道他和亲人关系如何。
但结婚两个月,没见过他父母,见过的亲妹妹还和他有摩擦,可以猜出关系好不到哪,可以说是恶劣。
“不用做出为难的表情,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梁延泽重新打开书,不紧不慢地翻开下一页。
林斐愣愣地看他许久。
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感觉隔得很远。
他或许和她一样,都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但找不到一个好的契机去深聊。
难怪古人常说,至亲至疏是夫妻。
晚上十一点,林斐钻到被子里,留给梁延泽一个背影,先睡了。
他坐着不动,手里的书看完之后换另一本,直到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才放下书起身。
不出意料的,消息是梁烟沂发的。
小沂:【今晚是我说话冲动了,大哥你别放心上。本来我的婚礼也是一场秀,是我的要求让你感到为难了,以后也不会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
梁延泽回复:【好好享受你的婚礼,不要仅把它当成一场秀,祝你和周晖幸福。】
小沂:【谢谢哥。婚礼后有半个月的蜜月,我想去江都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梁延泽并不介意:【蜜月只去江都?周晖没意见吗?】
小沂:【他支持我的决定,那就说好了。】
已经拒绝了婚礼,梁延泽不好再拒绝梁烟沂要到江都住的要求,毕竟梁家有旁支在江都发展,她作为未来的掌权人,来小住一段时间也正常。
事情解决,梁延泽将书放回架子,掀开被子躺进去。
林斐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终于舍得睡了?”
“吵到你了?”梁延泽确实在等梁烟沂的消息,也肯定她会在零点之前来找他谈和。
“没。”林斐挤到他怀里,“本来快睡着了,突然莫名的感到心烦了,想到明天要去医院看外公,我就毫无睡意。”
“别想太多,老师刚苏醒,暂时说不了太多话。”
梁延泽是会安慰人的,他这句‘说不了太多话’让林斐心安定了下来,生怕外公多和她唠嗑。
“你刚刚看了什么?”林斐环住他腰身,“给我说睡前故事吧。”
“一些经典的手术案例,不是故事。”梁延泽放轻声音,“或者我给你说说上周开的一个飞刀?”
“梁医生,我们是在床上,不是在教室。”他能不能有点情调啊。
梁延泽
笑:“不逗你了。”
林斐在他怀里翻个身,刚合上眼,灵光一动,起身压住他肩膀:“难道你想和我玩教室play?”
“……”
“睡觉。”
林斐丧丧地躺下来:“害我白期待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不折腾他了,老实地闭上眼。
可能有梁延泽在身边,林斐也不认床,很快便入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两人用完早餐,买了礼品和鲜花才去的医院。
远远便瞧见钟书汶在楼下等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女生。
林斐并不陌生,还挺熟悉的,以前住在港都没少招惹她。
钟姝渝穿着漂亮的小香风衣套装,手里拿着价值五位数的手包,化着全妆,微卷的齐肩棕色头发一看便是特地打理过的,就像橱窗里的洋娃娃那般精致。
她的眼神扫过他们,最后停在林斐身上,下巴微微抬起,一副不愿意多交谈的表情,端足了大小姐的姿态。
还未等钟书汶说话,林斐先开口了:“外公都住院了,你还有心情化全妆,喷香水,穿高跟鞋,他老人家真是白疼你了。”
简单一句话,成功让钟姝渝炸毛。
钟姝渝瞪大双眼,生气回怼:“林姝斐你开口就针对我,你是故意的是吧!”
钟书汶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医院门口不要喧哗。”
“是她先惹我的!她……她嘲讽我!”钟姝渝都快气哭了。
放眼整个港都,谁敢给她脸色看,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
本以为过去六年,当年林斐戏弄她的记忆淡了,才见面不到一分钟,那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斐理直气壮说:“你不摆架子,我也不会说你。”
“我没有!”钟姝渝生气跺脚,“哥你看她,就是看不爽我。”
“好了,到此为止好吧,两位祖宗我们先上楼可以吗?阿爷等许久了。”钟书汶走到林斐身边,好言劝导,“你先上去。”
“行吧。”林斐看到钟姝渝跳脚,心情好许多,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梁延泽总算理解当初钟书汶夹在两人中间为何情绪会变得反复无常,又哭又笑,恨不得每日把自己喝得烂醉。
林斐的战斗力强到没边了,明知道她胡搅蛮缠,但也拿她没办法。
“你怎么总喜欢说话逗她?”梁延泽跟上林斐的步伐,戴手表的那只手放在她背后,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钟姝渝听到了梁延泽说的话,又急眼了。
“哥,你听听梁生怎么说的,林姝斐是在逗我?逗我?”她笑了几下,无法表述出此刻的无语和抓狂。
本来听到梁延泽娶林斐,她还为此感到痛心,狠狠怜爱梁生了,现在看来两人就是恶霸夫妇!一个都不是好人。
“好了,今天不管她说什么,你忍忍。”钟书汶感觉每次两姐妹见面,他都要跟着苍老一岁。
钟姝渝瞪圆眼睛,怒喊:“凭什么?”
“阿爷一直想见她,难得她松口来见,别把她气跑了。”钟书汶拍了拍亲妹妹的肩膀,先去病房了。
钟姝渝感到憋屈,但又不好说出来,她们关系不合的导火索是她。
六年前如果不是她任性耍赖,林斐就不会一气之下拉着行李离开,然后拒绝住在钟家,几次碰到阿爷偷偷叹气,她愧疚不已。
心想算了,林斐最多待三天,忍忍就过去了-
听说林斐要来,钟德寿早早便准备起来了,还特地换了身常服,看起来有气色一些。
林斐进门,礼貌地问了好,他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过来。
梁延泽提着礼物跟在后面,进门叫了声老师。
钟德寿看到他们俩站起来,笑得更深了:“特地赶回港都看我老人家,辛苦你们了。”
“没事,您身体要紧。”林斐坐在离外公最近的凳子上,拿过旁边的水果和刀。
“你不用削,让阿姨来。”钟德寿冲站在角落的阿姨挥手,“你给大小姐削苹果。”
阿姨是家里请的帮佣,白天会到医院照顾钟德寿。
“你累不累啊?”钟德寿小心翼翼问。
林斐莞尔一笑:“不累的。”
钟德寿:“最近怎么样?”
“最近很好。”林斐手无处可放,眼神四处飘,想找些事情做,不至于太尴尬。
钟德寿也意识到氛围有些尴尬。
“今晚让阿汶带你去吃顿好的,特地来港都一趟,玩玩再走。”
“不了,还有工作要忙,看完您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林斐委婉拒绝。
钟德寿问:“不多留两天?”
老人眼神充满期待,林斐不知如何回答。
“这事怪我,只请到了三天假期,不能待太久,而且阿斐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这话是梁延泽说的,将原因揽到自己身上。
“能理解。”钟德寿看向梁延泽,问起他的工作情况。
梁延泽在钟德寿还在国外教书时便一直跟着他做科研,朝夕相处十年,话题也多。
有他在,氛围有所缓和。
林斐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国外的事,粤语夹杂英语,她百般聊赖地吃水果。
如果可以她也想走人,但只待一小会儿便走,良心上过不去,如今她不需要说话,坐这儿吃吃水果,也挺好的。
“你们的婚礼还是要办的。”钟德寿看向林斐,“姝斐有什么想法?”
林斐还未回答,外公又说:“希望你们婚礼能在港都办,阿公啊,想牵着你的手送你出嫁。”
“不办了。”林斐拒绝的话说得果断。
钟德寿笑容僵住,柔声哄她:“所有的安排都按你的来。”
“我不喜欢婚礼。”林斐这话说得有些赌气,但她确实也没期待过婚礼。
钟书汶不停地给梁延泽使眼色,让他赶紧把话岔开啊!
梁延泽说:“老师,是我的原因,今年小沂办婚礼,而且是大办,我们再办会不合适,所以讨论后决定延后。”
“一年啊……”钟德寿想说太久了,但想到自己外孙女的婚礼不能大办,他便有些不乐意了,“好吧,过完今年再说。”
钟书汶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彻底解决是否举办婚礼这个问题,但起码目前氛围和谐,没有方才那般严肃。
林斐会说场面话,但她不乐意和钟德寿说,在发现梁延泽说的话老人家能听进去,几次给他暗示她想走了。
梁延泽手贴在林斐后背,无声地安抚她,过了会儿才说:“老师,时间也不早了,您目前需要多休息,我和阿斐就不打扰你了。”
钟德寿几分不舍看向林斐:“要不再坐会儿?”
“等会儿要带阿斐去见家里人,不方便再留了。”
梁延泽的每句话都能准确拿捏住钟德寿。
“看我把重要的事忘了,姝斐和你结婚后还没见过梁家的长辈,早应该一起吃顿饭了,去吧,我老爷子也不耽误你们了。”钟德寿对钟书汶说,“你送送他们。”
林斐跟着梁延泽微微鞠躬,迫不及待地离开医院。
下楼时,钟书汶几次想说林斐今日对外公态度太强硬了,想到她进门时怼钟姝渝的话,好吧,已经算十分温和了。
钟书汶再回到病房,钟德寿从床上起来,站在窗前,扶着凳子,走得颤颤巍巍的。
钟姝渝站在旁边不敢离太远,小心翼翼地照看着。
“阿公,怎么起身了?”钟书汶赶紧上前搀扶他。
钟德寿惆怅说:“姝斐是不是不会再来看我了?下次见到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是想见到,我帮你多劝劝。”钟书汶安慰道,“不会见不到的。”
钟德寿摇了摇头:“她不愿意,你没发现吗,她进门到离开,都没叫我一声外公,和我说话也是问什么答什么,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钟书汶一时无言,不忍心看爷爷哀伤,坚定说:“会的,我会多劝劝她,你别想太多。”
林斐和梁延泽乘车离开后,
钟德寿才舍得回到病床上,笑说:“算了,说多会惹她心烦,脾气和她妈妈一模一样。你啊,多对她好一些,你是她表哥,你们是同辈,话题多。”
钟书汶站在病房中央,不知如何安慰晚年丧女的爷爷,小姑的意外离世是一家人的痛,包括他的父亲想到小姑眼眶也会泛红,所以他们才想方设法和小姑唯一的孩子拉近关系。
“好,我会的。”-
林斐难得打了一个下午的游戏,自从她做了游戏公司文案后,游戏在线不超过一小时,差不多戒掉瘾了。
今天从医院回来,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打了几局王者,反而更烦了,因为一直输。
梁家确实有聚餐,不过是梁延泽和梁烟沂的私人聚餐,林斐就不跟着去了。
外面又开始落雨了。
她心想怪了,都要过春节了,怎么港都好似还在雨季,落个不停。
林斐穿着袜子赤脚在家里转悠,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但又闲不下来,干脆拿出平板开始画平面设计图。
今天池鑫去了一趟消防大队,那边的防火文员亲自到家里指导他们改造织房的布局。
得重新规划一番,例如料子不能堆放在工作间,她打算将隔壁的小屋子改成存放布料的房间,织房划分为织布区和手工区。
画下最后一笔,林斐将图传给池鑫,让她转交给若姨,后天工人会到家里改装。
做完这些,林斐忽然觉得心情舒畅,胸口也不闷了。
果然啊,一度地消沉不适合她,就该迎难而上,只有问题真的解决了,她才会完全脱离悲观情绪的苦海。
不过这样莽干的下场就是掏空全部精力,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
雨下太久了,瞧不清远方的房屋,整座城市的上方笼罩着一层薄烟,带着一丝道不清的凄凉悲怆。
林斐推开琴房的门,摸过光滑的黑色琴身,坐在软凳上,打开了琴盖。
努力回想那首梁延泽曾教她的琴谱,零碎记得几个,弹不成曲。
努力一会儿,林斐放弃了,自我评价一句真难听。
门口传来男人的轻笑。
梁延泽靠在门沿,修长的双腿交叠,散漫地抱着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偷听了多久。
“笑什么?”林斐撇嘴,“被我的仙乐震撼到了?”
梁延泽走到她身边,贴着她坐下,修长的十指放到黑白琴键上,姿势优雅地弹奏,每次触键都无比温柔,带着生命力的音符汇成动人的旋律。
“一起。”他邀请她。
林斐将手放上去,他小指勾过她的小指,“是这个键。”
他的大掌覆到她手背,摁下她的指节,带着她弹完后半段。
一曲终,他问她:“还想听什么?”
“你在讨我开心吗?”林斐问。
梁延泽笑:“如果弹琴能让夫人开心,我愿意一直为你而奏。”
林斐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钢琴旁,手撑在琴身上,轻松一跃,坐了上去,晃着脚丫子。
“虽然有点郁闷,但不至于不开心。”林斐叹气,“我只是……不喜欢他这样,他并不是想对我好,真的把我当亲人看待,只是觉得亏欠我阿妈,想补偿我而已。”
梁延泽担心她掉下来,走到她身边:“你倒是看得通透。”
“是啊,我可以直白告诉外公,但我没有。我看得出他难过,但就是要故意疏远他,是想让他也体验阿妈的心情,为什么阿妈还在世时,他可以一直狠心不和她相见。”林斐手搭在梁延泽肩上,“不谈他了,扫兴。”
“你想谈什么?”梁延泽扶稳她的腰。
他的动作倒是方便了她,整个人的重量全放他身上。
她贴到他耳边,俏笑问:“要不要继续以前在琴房没做完的事?”——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来啦来啦,九月快乐,还是66,谢谢大家的喜欢,继续求营养液和评论!
第28章 多雨时节
梁延泽微微偏头,含笑说:“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林斐见怀柔政策无果,收回手,撑着琴盖,腿晃动幅度更大了。
“我们聊聊?”他问她。
“如果是聊能不能放下对我外公的成见,那没什么好聊的。”林斐手搭在他肩上,晃了晃,“你可是我老公,他只是你老师。”
梁延泽将她抱下,坐回琴键前的凳子,“不能混为一谈。”
“你帮别人说话。”林斐鼓着腮帮子,“我会难过的。”
他可瞧不出她有一丝难过,不耐烦倒是有。
“看在你是我老公的份上,说吧,你要给我外公说什么好话。”林斐也不是油盐不进,如果是梁延泽的话,可以听一听。
但也仅是听听,她从知道外家存在起,就没打算和他们太亲近,除了钟书汶。
梁延泽缓缓说道:“我不是要给他说好话,毕竟每个人都有喜欢和讨厌的权利。只想你不要把和外公打交道这件事看得太重,每次碰到和他相关的事,你情绪波动总是很大,对身体不好。”
他给的答案令林斐感到意外。
还以为要对她说教,顺道替外公说说好话。
但都没有,他只是关心她的心情。
“可讨厌一个人或者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情绪不可能没有波动。”林斐哂笑,“你说的,有点难做到。”
梁延泽深深地看着她。
可她表达对他的喜欢时,情绪就是没有波动的。
他没将心里话说出口,不想令他俩难堪。
“比起不停地忍让,我更希望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抚摸她脸颊旁的柔发。
“我做不到。”她拒绝得干脆,承认自己的缺点也很痛快,“我可以对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对亲人我做不到。”
梁延泽勾了勾唇:“那你对我倒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林斐耍赖地靠进他怀里,瘪嘴说:“梁生,我们再聊下去就伤感情了。”
他识趣地转开话题,但也没有完全转开,“你毕业后去海市工作是为了躲你外公?”
林斐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苦笑一声,长叹说:“决定去海市的心情很复杂,一开始是为了躲开外公才选择到外省工作,但我也有我的骄傲,想和所有人证明我很强大,可以照顾好自己,总想走出去,去独立。可真的走出去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往哪走。当我一个人站在海市繁华的街道,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天真,那是我出社会被上的第一课,意识到我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勇气的普通人。虽然事实如此,但我的个人英雄主义太重了吧,选择英勇无畏地迎接每一天,以为自己能慢慢成长,能好起来,能在海市立足,确实也在自己的领域取得一点点小成就,可我好像走岔路了。我只是表面看起来很好,我的心里……一点都不好。”
海市的第二年,她疾病缠身,惜命地熬着夜加班,强制健康生活,曾在某个休息的午后醒来,看着窗外不讲道理的大雨,情绪崩溃地大哭。
不是哭自己可怜,更不是哭生活太苦,只是心底压着不敢表现的负面情绪急需发泄,雨声会掩盖她的脆弱,没有人知道她哭过,她还是别人眼里独立又强大的林斐。
“这种情绪……很复杂。”
她很矛盾,努力去剖白自己,害怕他还是不懂。
梁延泽能感知她微妙的情绪,怜惜地摸了摸她脸颊。
其实不仅是她。
很多人在小时候总想着长大,要独立,要走出去,可当真的迈出去的时候
又会陷入迷茫,不知道要选那条路。
避免不了悲观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又不想认输,只能在行尸走肉的生活中沉沉浮浮,渴望寻到能栖息的浮木。
“不是你的错。”他说,“因为你从小生长的环境告诉你只有将问题解决才可以持续生存,所以你面对所有的困难第一想法是解决。但别忽略了,每个人都有情绪,你要学会善待它。”
“那……这是好还是不好?”林斐从不敢太深入地感知心底的真实情绪,她没有时间沉溺在悲观中,于她来说解决生存就是最重要的事。
她此刻就像求医的病患,急切地需要梁延泽开出一剂药方将她治愈。
“很好。”梁延泽摸了摸她脑袋,“如果也能照顾一下自己的情绪,会更好。”
他希望她活得不要这么紧绷。
“我知道了,我会改的。”林斐笑说,“那你呢,眼前对我说尽温柔话的梁延泽是真的平和,还是一直在压抑自己。”
“怎么话题又拐回我身上了。”梁延泽放下手。
两人就这么拉开了距离。
垂落的手被林斐握住,她打开他的手掌,脸庞贴了上去,轻轻地蹭着,像顺顺平时蹭人那样。
“是压抑的吧。”她朝他慢慢靠近,“六年前的梁生,在这里明明确确地告诉我,他不能回应我,也不能爱我。”
他曾说那是尊重,她不信,那不过是他给拒绝换了一个好听的词,令她的求欢不那么难堪。
“你的回答不是更混蛋?”梁延泽并不惧怕她的步步逼问,“你对我说并不需要爱,亲吻和拥抱也可以没有爱。”
示好、索吻,不以建立亲密关系为前提,那不就是单纯想跟他睡一觉吗?
“可你并不讨厌我。”
“但我也不能爱你。”
“梁生,你看啊,你说不能,不是不爱。”林斐深深地看向他,“曾经我以为你会是我生命里的那道光,你又亲手摧毁了我的期待。”
“所以,这是你提前离开港都的原因?”
“要不然呢,我们那晚都闹僵了,我能不走么。我继续和你住同一个屋檐下,那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你拒绝我时说的话。”林斐松开他,站起了身,“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很早就闹着离开港都,别说住两个月,两周都有难度。”
林斐走到门口,做出无所谓的姿态,耸了耸肩:“算了,当年谁都有难言之隐,我们不聊了。”
看了眼偌大的琴房,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每次在这聊的话题都会令她心里不痛快。
“我回房洗澡。”林斐转身离开,一副焉巴巴,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非文。”
他起身,急声叫住她。
林斐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梁延泽说:“你离开的那天,我也去了机场。”
她的梦不是假的。
那天他确实到了,但迟迟没有上前。
直到雨停,她乘飞机离开港都,他才离开了机场。
“嗯,知道了。”林斐反应很淡,朝外走了两步,又停下。
梁延泽担心这次她是真生气了,阔步上前。
而她比他动作更快,转身飞奔向他,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他妈就是混蛋,你知道当初你那番话给我多大压力么,以为在你眼里,我就是不自尊不自爱的女生。”林斐委屈多过愤怒。
都这个时候了,梁延泽的第一句话还是:“别说脏话。”
“就说!”林斐说,“就算我的接近你的目的不纯洁,但也从未否认过。就算我仅是对你有好感,谈不上喜欢和爱,但那一刻我想亲吻你的心难道就不真吗?你才是比我还不坦诚的人!”
梁延泽不由得苦笑。
这番话果然很林斐,她对他的喜欢是热烈但不能献出自我的。
可,非文你知道吗?
我想要的不仅是这些。
可我,又好贪恋你给的热烈。
“是,我错了。”梁延泽轻轻揉着她脑袋,“我们翻篇好吗?”
她能感觉他是有苦衷的,但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说,所以她没有深问。
“那你保证,等时机合适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可以等他到愿意说的那天。
他笑说:“有些事不想再提是因为我不在意了,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去承担我的过去。”
“我会等。”是她任性吧,也相信某一天他愿意亲口告诉她,关于他的难言之隐和言不由衷。
梁延泽低头,蹭了蹭她额头:“好,翻篇,不说了。”
林斐感觉心酥酥麻麻的。
男人比她大个,还学着她蹭人,那种欣喜快要从心间迸发出来了。
“你……”林斐强使自己不再深想,“今天和小沂见面聊了什么?”
“明天晚上她办了单身派对,邀请我们去参加,小聚会,人不多。”梁延泽说,“下周婚礼结束她有二十天假期,想到江都住上一段时间。”
林斐仰头,疑惑问:“像她这么忙的霸总,也就假期吗?”
以为梁烟沂像小说和电视剧里的那样,每天睡五小时,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报表,就连维持情人之间的关系都要靠助理送花送礼物。
梁延泽:“她如果不请假度蜜月,周家会觉得她不够重视周晖,对她口碑不好。而且嫲嫲也会觉得她忙碌起来无法兼顾家庭,能力欠缺。”
“你们家要求好多……好神经。”林斐的嘴不愧是淬了毒的,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梁延泽笑了笑:“我们可以回房休息了吗?”
“你背我过去。”林斐也不等他同意,绕到他身后,非闹着他背她走这几步路-
梁延泽和梁烟沂兄妹俩各退一步,他可以不参加婚礼,但单身派对要参加。
反正也不是在公开场合,只是在私人轮船上,如果不愿意见人,还能在房间里不出来,所以梁延泽应下了。
林斐一大早便醒了,她昨晚没怎么睡,脑子里全是琴房里梁延泽对她说的话。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快速地换好一身运动装。
梁延泽睡眠浅,在她下床时也醒了。
“去哪?”他坐起身问。
林斐指了指外面:“我四处走走,你不用跟着我,我想一个人想想开店的事。”
梁延泽:“穿一件外套。”
“不了,我跑步。”林斐的运动外套防风,不想穿太多,走起路会很笨拙。
“两小时后回家。”梁延泽尊重她的私人空间需求,但不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港都乱逛。
她敷衍地嗯嗯两声,拿起手机出门了。
玄关的小收纳盒里有现金,梁延泽特地为她准备的,林斐拿过两张额面大的钞票。
从公寓楼出来,疾步走到隔壁街,她打了一辆出租车。
目的地是医院。
早晨的医院的门诊大楼人满为患,林斐绕到后面的住院部,电梯直达采光最好的三层。
这一层病房只有四间,全是高级vip病房,说是一间房,其实一间病房是一小套的三房公寓结构,病房、陪护房还有一间看护房。
设备更不用说了,港都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在这了。
听说这家医院是梁家名下的产业。
以前认识梁烟洳只知道梁家有钱,等真的到港都,她才感受到财力的强大。
林斐推开高级VIP病房门,坐在床上看报纸的钟德寿愣了一下,连忙起身。
“姝斐,你怎么来了?”钟德寿因为常年说粤语,普通话咬字有些含糊,但也努力说清楚。
林斐手插到兜里,大步迈进病房,也不拐弯抹角:“特地来的。”
在准备早餐的阿姨问:“姝斐小姐用过早餐吗?我给您准备一份。”
林斐点
了点头。
“你赶紧再去准备一份,快去!”钟德寿笑得合不拢嘴。
钟德寿撑着拐杖走到餐桌旁,招手道:“姝斐,过来坐。”
林斐走过去坐下。
她在心里琢磨,开门见山还是吃完早餐再说。
但钟德寿没有给她机会,关心她昨日见梁家人的情况,她随便应付了两句。
好在阿姨动作迅速,早餐很快端上来。
钟德寿给她介绍早餐,全是港都的特色茶点。
林斐吃了六分饱,特地没吃撑,总不好回去了告诉梁延泽她出门运动受不了诱惑跑去吃东西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
“今年过年什么打算?”钟德寿问得小心翼翼的,看林斐的脸色决定要不要说后面的话。
林斐:“新店准备开张了,是我投资开的壮锦小店,阿奶出技术,其他我负责。过年会试营业,应该会很忙。”
钟德寿识趣地没有再提希望林斐到港都过年。
“外公。”
称呼叫得不顺口,林斐磕巴了一下。
钟德寿挺直腰背:“姝斐你说。”
“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不说出来,您和我都会感到难受,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斐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脑子里回想着梁延泽昨晚和她说的话——不要总压制情绪,要学会善待自己的情绪。
“我挺不喜欢你的。”林斐观察钟德寿表情,他一脸受打击,精神气一下子就没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钟德寿低声问。
林斐:“因为您对我阿妈做得太绝情了,以前她每次和您通电话,您总是用言语打压、威胁她,和您接触之后她总会难过很多天,但她没和我说过您一句不好,就连我阿爸也在努力获得您的认可,给我改名字,还打算按照您的要求到港都定居。他们都这么努力了,在离世前都没得到你的好脸色。后来您派人带走我阿妈的骨灰,我阿奶难过但不敢说,因为你们钟家条件好,她没办法托举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而您对我好是出于补偿的心理,我提的要求您都会满足,可比起这些,您带给我的苦难大过开心。我也想和您和谐相处,可我的成长经历无法让我轻易抹掉对您的不喜欢,因为您伤害了真正爱我的人。”
她停了一下,“您对我好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这个外孙女吧,您只是对您的女儿感到愧疚。”
钟德寿眼睛红了:“姝斐,你误会外公了。”
“没有,我见过您疼爱孙子的模样,对钟书汶谆谆教导,对钟姝渝宠溺偏爱。”林斐也不想难过,但情绪决堤了,声音止不住变抖,“对我不同,我得拿东西交换,才能得到他们一样的待遇。”
钟德寿久久说不出话。
“您总说我像我阿妈,确实,就连因为您的行为感到难过这一点也很像。”林斐深呼吸一口气,转开脸,“我今天来不是断绝关系的,我不是只会意气用事的孩子。外公,我们重新找一个方式相处吧,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是怎样的相处方式,但将心比心,总有一天能被我们找到。”
钟德寿缓缓抬起已经老花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真的以为祖孙情要结束了,没想到林斐会想重新修复两人的关系。
“你说真的?”他问。
“阿公,我是个磊落的人,你毕竟是我亲人,是我阿妈的父亲,和你交恶我也会不好受,不如各退一步,大家都别这么辛苦。”林斐该说的说完了,一身轻松,肩膀也没方才挺得这么直了。
良久,钟德寿悄悄地擦了擦湿掉的眼眶:“好,我们重新来过。”
林斐从严肃的话题转开,指了指:“这个虾饺好吃,可以再要一份吗?”
钟德寿立马让阿姨再拿来一份。
林斐一时忘了要留肚子回家和梁延泽吃早餐,吃撑了才从医院离开。
一直在外听的钟书汶进门,叫了一声阿爷。
钟德寿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唇角含着笑,眼睛还是红的。
“姝斐像她阿妈,哪里都像,小时候和我吵架也是这样。”他目送林斐上车,才转身,长叹一口气,“那几年,是我苛待阿芷了。”
钟书汶听完他们全部谈话,由衷地敬佩林斐的胸怀和她思考问题的逻辑、解决问题的方式。
“阿斐要是早些和你聊,她也不用和梁延泽结婚了。”他小声说了一句。
钟德寿耳朵还没背,急忙说:“你别乱说,这婚梁家那边做全了礼数,阿泽和他嫲嫲亲自来提的,阿泽也说是认真的。虽然进度快了一些,但没什么问题,两个都是好孩子,感情可以培养嘛。倒是你,老大不小也该考虑成家了。”
钟书汶不敢问了,别弄到最后全部往他身上集火-
林斐是跑跳回的公寓,梁延泽给她开的门。
门一开,她便扑到他身上,开心说:“你猜我做了什么好事!”
梁延泽差点没接住突然扑过来的她,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子,不忘回应她:“一定是很棒的事。”
“是的,请毫不吝啬地夸赞我吧!”林斐将耳朵靠过去。
梁延泽还没开口,一道女声打断。
“这位就是梁生你的新婚妻子了吧?”
林斐从梁延泽肩膀上方看过去,和站着走廊尽头的女生对视。
她穿着浅蓝色的小香风套装,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长相大气,五官精致又明艳。
“你是谁?”林斐从梁延泽身上下来。
女生微微一笑说:“算得上他的前未婚妻。”
林斐可不吃这套,淡声反问:“你没有名字吗?还是自我介绍前非要加一个前缀?”——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来了来了,梁生的事情慢慢写,不捉急!
咱们非文主打一个有问题解决问题,努力不内耗(她也会有点小内耗的啦)-
新人物是来送生意的,不是情敌,他俩也没订婚!
[撒花]还是66
第29章 多雨时节
林曼茵不禁笑出声,对林斐的好感直线上升。
“你好,我叫林曼茵,他的发小。”她主动伸出手。
林斐唇角抿平了,心想美女这是什么怪毛病,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试探她一下。
如果她今天心情不太好,蛮不讲理怎么办,这不是破坏夫妻感情嘛。
别人都主动伸手了,林斐也不可能拂掉面子。
她上前轻握住林曼茵的手,说:“靓女,你不道德。”
林曼茵又笑了,对还站在玄关的梁延泽说:“你太太还挺有趣,难怪你这个不婚主义转变了想法。”
林斐微怔。
梁延泽以前竟然是不婚主义,她怎么没听他提过。
“那是过去。”梁延泽走过来,揽过林斐的肩膀,“还饿吗?”
“嗯……其实吧,我背着你在外面的早餐小摊吃饱了。”林斐摸了摸肚子,“就不吃了。”
梁延泽看得出她说假话,没有揭穿:“你先回房换身衣服。”
“好,你们继续聊。”林斐微微弯腰,从梁延泽的胳膊下穿过,跑回房间了。
关门前听到林曼茵爽朗的笑说:“梁太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你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不是来谈正事?”梁延泽替林斐婉拒了,看得出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社交。
两人是来聊正事,那也就不奇怪了。
林斐当然不会因为对方是梁延泽的前未婚妻就生气,而且林曼茵说的是可能,说明曾经连正式的都算不上。
林曼茵人还在,林斐不好意思和梁延泽深问她的底细。
她坐在床尾想了片刻,发了微信问了港都百事通周晖,他作为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应该了解不少豪门的八卦。
周晖正在给单身派对做最后的准备,收到林斐的消息还以为他们夫妻找借口不来了,看到消息的详细内容,松了口气。
他摁下语音键,对着话筒说:“林曼茵和大哥关系一直不错,两人还是学长和学妹,因为从小走得近,而且港都叫得上名号的也就这几家,嫲嫲是有意向在曼茵姐成年时正式向他们家提亲,让他们先订婚,等大学毕业了就结婚,所以都传他俩是未婚夫妻,实
则八字没有一撇,嫂子不知道你从哪听到她名字,可千万别信了别人说的话。他们没有关系,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未婚夫妻就算了。”
不忘补充一句:“港都有不懂的事可以问我,不要信了坏人的谗言,我可是这一片的包打听。”
有没有谗言林斐不清楚,倒是感受到了周晖为维系梁家内部的关系所做的努力。
林斐:【没有谗言,是今天她到家里拜访梁医生。】
周晖:“也不奇怪,每次大哥回港都,她都会去拜访,所以在她前年没结婚之前,常有媒体瞎写她为守真爱,誓死不婚。”
林斐笑了:【你们港媒都这么有趣?】
周晖冷笑:“别夸他们,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领证那天,他们写《周生良苦用心嫁入豪门,恋爱脑十年苦追终有结局》,看完我真的谢谢他们全家。梁家是牛,我们周家也不差啊,怎么把我写成癞蛤蟆吃上天鹅肉。”
林斐笑得更欢了。
如果她是梁延泽,肯定也不愿意再出现在公众场合,梁家的关注度太高了,搞不好明日的版面就是他和梁烟沂,还特地放兄妹俩冷脸照片,标题她都脑补好了,就叫《港版继承者之战,正在上演》。
这仅是心里的想法,她可不敢往外说,自己乐一下便好。
林斐:【我了解了,晚些时候见。】
周晖开心说:“好啊,你和大哥早点来,小沂肯定会非常开心。”
林斐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不知道两人是在聊什么,林斐礼貌地让出空间,换好衣服在房间打游戏,连输两把之后老实了,乖乖地处理工作,把布置织房需要的材料全部下单好。
送走林曼茵后,梁延泽敲了敲卧室门。
“我进去了。”他说完才拧开房门。
林斐大喇喇地趴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计算着成本。
算完后,她颓丧地将头埋到被子里。
“梁医生,我要成穷鬼了!”
果然创业风险大,稍不慎就会将口袋里的米花得精光。
还未决定开店之前,林斐手里的三张卡积蓄有十五万,前期装修和购买原材料花了大部分的积蓄,眼下又是只出不进的状态,再不盈利,真的撑不下去了。
一张卡出现在林斐的视线里。
林斐接过,翻了又翻:“一类卡银行卡啊……你要入股?”
心想她经营的可是非遗店,这类小店赚钱有难度,就算日后情况好转,也不是大赚特赚的情况,入股是不理智的行为,虽然他俩是夫妻,但她也不能坑害他。
“不行,不能拿。”林斐把卡放到一边,“你快收回去。”
“这是我的工资卡,应该交给你保管。”梁延泽把卡塞到林斐手里,“如果身上流动的资金不够,你也可以动用,密码是我们的领证日。”
林斐可能一个人抗事习惯了,以前再苦再难都要自己凑够学费和生活费,面对梁延泽的好意,只觉得想天上掉馅饼,梦幻得不可思议。
“我可以拿?”她问得小心翼翼,“我先申明,不是误解你小瞧我才给的钱,而是我受之有愧。”
梁延泽语气坚定了一些,认真地对她说:“你不拿,我才会觉得你瞧不上我的那点工资。”
林斐差点苦笑出声,眼前这位梁主任、梁教授到底在说什么!他的收入有多好,社会地位有多高,他不知道么!她怎么敢瞧不上。
“谢谢了。”她心安理得收下,不和他假客气了。
梁延泽走向摇摇椅的步子停住,折返回来问她:“你说今天做了好事,是什么好事?”
林斐兴奋地站起身,因为站在床上,比他高了一截。
“其实我不是出门运动,我是去找了外公,还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他了,希望能和他找到一个适合我和他的相处方式。”林斐笑问,“我做得好么?”
“非常的好。”梁延泽四指往掌心扣了扣,让她过来的意思。
林斐走到床边,还未说话,他手直接穿到她膝盖后面,轻松地将她抱起来。
她惊呼了一声。
“干、干什么?”林斐环住他脖子。
梁延泽:“不想要奖励?”
林斐脑子里忽然冒出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夸夸我就好,其他的不用了。”
“林小姐她带了她们家特制的甜点,酒店里需要提前预约才能买到。”梁延泽笑问,“你说的其他……是指什么?”
林斐咳了咳,倒也直接:“我以为您终于放低道德底线,愿意和我在这个公寓滚床单了。”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他心里在意什么。
莫名其妙的道德感又冒出来了,接吻和拥抱是极限,不会再深一步接触。
“非文,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口。”梁延泽有这么一点点体验到了钟书汶的心情,真的拿她的直球没办法。
林斐也不揪着话题不放:“不说了,甜点呢,快带我去。”
肚子空了一点,得多吃些好吃的,不然离开港都就吃不到了-
晚上七点,林斐登上周晖的豪华轮渡。
得知是梁烟沂送给周晖的订婚礼物后,林斐唇角止不住地抽了抽。
难怪港媒要阴阳怪气周晖,如此高调的礼物,不拿他做头版吸睛那就是和饭碗过不去。
周晖要和各方来的朋友应酬,游走在轮渡的各个角落。
今晚派对的女主人公梁烟沂还在房间里开处理工作。
大家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梁烟沂可是未来梁氏的继承人。
林斐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安静的角落入座,然后点菜。
本来打算去见几个好友的梁延泽改了主意,陪林斐吃完饭再走,如果他不在,她估计又要没节制地乱吃。
钟书汶带着钟姝渝赴约,特地问了服务生夫妻俩在哪,寻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林斐又先发制人。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钟姝渝听到这句话,五官扭到一起:“林姝斐我没有惹你吧,见到我说句好话很难吗?”
林斐漫不经心塞了一口香肠:“你今天挺漂亮的。”
话题跳跃太大,本都做好攻击准备的钟姝渝一时间哽住了,脸上浮上红晕。
林斐笑了:“你这么不经夸啊!”
“林姝斐!”钟姝渝扯着钟书汶的袖子,“哥,你快说两句她。”
钟书汶就当自己眼瞎了,不愿意搅合到姐妹的争执,每次站出来都没有好果子吃,他才不傻。
他约上梁延泽一同去会见好友,便先走一步了。
小餐厅里只剩下钟姝渝和林斐。
“吃什么自己点,不用客气。”林斐埋头投入地吃,方才梁延泽在她不好意思吃太多,心想在他回来之前一定要吃饱。
钟姝渝瞪圆眼睛:“用得着你说么!”
“这是我……小姑子的单身派对,我作为主人家,说这句话有毛病吗?”林斐反问。
钟姝渝生气地坐下来,对着服务员喊道:“我要和她一样的。”
“大小姐,别浪费粮食,我的份你吃不完。”林斐看向吧台,“给她一份牛排,再要一杯甜柠檬水。”
钟姝渝怀疑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一会儿觉得林斐坏透了,嘴巴舔一舔能毒死自己,一会儿又觉得林斐人挺好,连她的口味都还记得。
钟姝渝:“你今天去找阿爷的事,我们全家都知道了。”
“你们钟家人也挺八卦,一下子就传开了。”林斐损完又给她递了台阶,“找我有事?”
“你都能和阿爷讲和,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讲和?我们就不能找寻新的相处方式?”钟姝渝问完有些不好意思。
林斐微微挑眉:“你……这么喜欢我?”
“不喜欢!”钟姝渝飞快否认,“也不讨厌。”
“完蛋了,一般有这样的错综复杂的情绪,说明你真的很爱我。”林斐啧啧两声。
钟姝渝感觉聊不下去了,她此刻恨不得把桌掀翻,谁都别吃了!
这时,林曼茵和一个女生进了屋子,林斐和她的视线对上,谁也没有先开口。
她的目光被旁边的女
生吸引,难得一见的港风美人,明艳大气的浓颜长相,一头顺滑有光泽的波浪卷,耳后别着一只昂贵的宝石发夹。
“那是林曼茵,和梁生差点订了婚的。”钟姝渝悄声说。
林斐以为钟姝渝是觉得找到机会了,要刺她几句,视线落到她身上,只看到她一脸防备地观察四周,如果谁这时冒出一句对林斐不利的话,她能直接抄起包包和人干架。
好吧,虽然她不喜欢钟姝渝的大小姐脾气,但人还挺善良,就不计较了。
林斐淡淡地嗯了声,继续吃东西。
钟姝渝一直看着林曼茵那边,林斐将她注意力拉回来,找了话题。
她问道:“林曼茵……做什么工作的?”
“在他们家族企业任总经理,他们家是开连锁酒店的。”钟姝渝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坐在她对面的女生叫林曼知,嫁给了陈家的少爷,目前跟着丈夫定居在京北,自己开了一家私人高定服装店。”
林斐眼睛一亮:“服装店?”
“是啊,她毕业后在家也没什么事干,家里人都宠着,和陈少订婚后,男方砸了钱给她开服装店,看在陈家和林家的面子上,不少夫人和明星都会找她定制。”钟姝渝喝了口柠檬茶,“无法理解林曼知在瞎折腾什么,不如在家好好享福。”
“别人起码舍得折腾,你就会在家混吃等嫁,你才该好好反省自己。”林斐不怎么喜欢钟姝渝傲慢评价他人的语气,“你没接触过她就不要妄下定论。”
“不只是我说,很多人都说了!”钟姝渝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
林斐:“你们这是乌合之众,别人的话你奉为圣旨,我说的话你不听?为什么非要听信一个人的话,你没有思考的能力吗?”
“行吧,我不说了。”钟姝渝也没必要在外给自己树敌,大不了别人议论她走远点好了。
吃完一半的牛排,反射弧超长的钟姝渝才气呼呼问:“你都能给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为什么对我就咄咄逼人?”
林斐:“服务员,给她上一份叉烧包。”
“你骂我叉烧!”钟姝渝手压着桌子。
“阿渝别总是人云亦云,就算你要做吃喝玩乐的大小姐,也要做有个性的小废物。而且我厌蠢,你改一改。”林斐将盘子里的一块鸡排夹给她,“别动不动脾气就上来,对肝不好。”
话说得不是一般难听,钟姝渝或许对林斐刺耳的话免疫了,还真给听进去了。
“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吃完了就该出去Social。”林斐笑着说,“去吧,记得多拍照片,更新朋友圈。”
钟姝渝乖巧说:“好吧。”
林斐没心思再哄钟姝渝,将她顺毛好了,一直在想和林曼茵打好关系的事。
当然不是单纯交友,是对她妹妹开的私人高定服装店感兴趣,虽然没有把握合作,但她想试试。
林家两姐妹坐了会儿便走了,林斐对外面的名利场不感兴趣,绕了原路回房间。
今晚在这住一晚,明天中午他们就启程回江都了。
梁延泽和林斐的房间安排在游轮主人的对面,也就是梁烟沂夫妻俩的房间的对面。
准备推门而入的林斐隔着门板听到吵闹声。
是对面屋子发出来的。
她悄悄地凑过去。
“你到底有多忙?你是纯属懒得搭理我吧。梁烟沂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都看不到是吧,就连蜜月我都答应你去江都小住一段时间。你今晚花三个小时和你的学长叙旧,都不愿意陪我见一见我的朋友。”
难以想象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周晖会生这么大的气,他对梁烟沂好到连林斐以为他是真的没脾气,容忍度高。
梁烟沂的声音比较低,林斐奋力去听。
可惜还是听不见。
周晖的声音比方才更大了:“我误会你不会解释吗?你就是对我们的事不上心、不在意!”
“够了周晖,”梁烟沂冷声打断,“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婚礼那边会有专人负责,你忙好工作就行,不用操心。”
林斐龇牙,心想完了。
此刻的冷静只会激化矛盾。
“梁烟沂你什么意思,真把婚礼当一场秀了对吧,从头到尾只有我这个傻逼在期待是吧!”周晖冷笑,“你这么看不起我,当初也别理会我啊,就算继续做舔狗都没有现在可笑。”
“周晖,你的话过火了。”梁烟沂深吸一口气,“我们也没必要吵。”
周晖:“你要是不爽我,直接把我踹了,也省得你看我烦。”
“都是定好的事,别说气话了。”梁烟沂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想要握住他手。
周晖躲开:“行了,全是我的错,是我犯贱。”
梁烟沂可能也急了,但她是真不会说软话,“证领了,婚期也定了,我们别开玩笑。这事翻篇,我和你去会客。”
“反正也没办,可以取消啊,我也不怕被笑,反正媒体没少写我笑料。”周晖推开她再次伸来的手。
林斐想了想,还是进门劝个合吧,吵成这样也太伤感情了。
“最好不要。”
身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林斐吓得腿都软了。
她转身对上梁延泽深邃的双眸,拍了拍胸口。
“梁医生,你要吓死我吗!”
梁延泽手伸到她身前,搂腰带回房间。
“我们还是管管吧,吵得好凶啊。”林斐进门缓缓氛围也行,留着不管不太好。
“这是别人的选择,不要介入。”梁延泽合上房门,将所有的争吵隔绝。
林斐摇了摇头:“这不是别人,小沂是你妹妹,周晖是你朋友。”
梁延泽看着她,忽然提道:“如果面对周晖这样的要求,你会怎么处理?”
“啊……”林斐眼神乱飘,“周晖太好了,我可承受不住,大家都稍微有所保留比较好,我也不太擅长处理这类感情问题。”
“不对。”她转脸回来,“干嘛放在我身上做比较啊,你又不是他那样的性子。”
梁延泽坐到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叠放在胸口前,微微挑眉,发出一个轻轻‘哦’,尾调稍稍拉长,充满了轻蔑和自嘲。
“如果我会呢?你能给我什么答案?”他声调平平。
“你……不会的。”
如果梁延泽会,那就是她看走眼了。
而他的回应带着严厉训斥的意味。
“非文,我不满意你的答案。”
“过来。”——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来了来了,还是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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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play延后,接下来是轮船play[狗头]-
[害羞]感谢我们曼知友情客串,非文就是想做她这单生意,所以说曼茵是来送生意的。
第30章 多雨时节
林斐后退了半步。
“过来,我的话也不听了?”梁延泽沉声反问。
林斐慌了一下:“算……游戏,还是你来真的?”
梁延泽轻笑:“你觉得呢?”
她觉得不像是游戏,能感受出他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可,他为什么拿自己和周晖比。
她也无法想象某天梁延泽会如同周晖逼问梁烟沂那样问她,再说了,她没梁烟沂那般痴迷工作,也对沦陷一段感情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她常要求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但这些想法她从没对谁说过,会为了表现像正常妻子那样,花费心思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可能看出来,所以后一个答案不成立。
否掉另一个答案,那接下来只是一场游戏。
她
丢掉所有的心理包袱,走向了他。
他将她扯到怀里,掐着下巴吻来。
单人沙发坐下梁延泽一人刚好,她再来,空间变得局促。
“梁生,你好奇怪,”林斐占据着上方位置,低下头和他额头相抵,“在琴房甚至不敢和我对视,换了地方你倒是来精神了。如果一直住在公寓,你是不是不会和我做?”
“是。”梁延泽吻了吻她鼻尖,“那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在你心里,那间公寓算什么?”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他们不是结婚了么,为什么还对那段记忆视若珍宝,连他自己都不曾再触碰。
“荒诞世界里,最纯净的存在。”他说。
林斐无法深入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头紧紧地抵在他肩头。
她咬着下唇,坚决不示弱。
过了会儿,她认输了:“梁生……”
她语气弱了下来。
可他态度强硬,并未搭理。
林斐后悔了,她再也不对占据上位产生执着了。
逐渐的,他也变得温和起来。
安抚的亲吻时不时落下。
她的耻骨抵到他腹肌。
丝滑到底。
而这只是刚开始,还没一会儿,她被翻过面,手掌死死撑着两边皮质沙发扶手。
他的吻从耳后落下。
顺着往下,在脊骨上落下无数湿吻。
她感觉随时要坠落到地上,慌忙之中找寻平衡点。
心想皮质沙发真不好,还不如家里的软沙发。
“起来,到窗边去。”他在她耳边说。
“不要!”林斐脸红扑扑的。
梁延泽咬住她耳垂:“不听话是要被惩戒的。”
林斐心跳加速,微微侧头:“真的吗?”
本以为梁延泽是吓唬她,但他停下来了。
她和那东西打了照面。
他丝毫不受理自己的欲望,将拉链拉上。
也不管那是不是成了帐篷。
林斐愣了。
半路暂停,他还真能忍啊……
还未从热浪中回神,她被一把推开,他将她扯到窗边,被迫要求面壁思过。
这种训小孩的方式,令她羞耻感爆棚。
daddy的规训感也太足了。
林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和小裤,室内的暖气不足,她感觉有点冷。
她不知道还要站多久,止不住地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梁延泽洗了澡,还倒了一杯加冰块的威士忌。
他在她身后的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姿态优雅,轻声问:“知道错了?”
林斐并不知道到底错在哪了。
随口扯一个?
那,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看来是不知道,站好了,别动。”
林斐站不住,腿心发酸。
他又喝了一口酒,冰块撞着杯壁,发出泠泠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其明显。
她转身走向他,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微烈,但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谁允许你动了?”梁延泽挑了挑眉。
林斐喝酒上脸,脸颊已经成了酡红色,还以为她醉了,眼神却格外的清明。
“这个惩罚过了,daddy我要下一个。”她搂住他脖子,笑得灿烂,看得出非常地沉浸其中。
漂亮的双腿不安分地撩拨、惹火。
梁延泽的目光一点一点沉下来,吻上了她。
“非文,你对所有人都会这样?”
又是一个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现在只对你这样。”林斐回吻他,主动向他索求更多。
现在。
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词。
或许是他想太多了,他们的情况和梁烟沂他们不一样。
他清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投入她给的热烈之中。
……
深夜两点,梁延泽收拾干净屋子,给林斐盖好被子。
她意识都模糊了,还扯住他袖子,眯着眼睛说:“他们真的吵得挺厉害的,你找机会劝劝吧,别真的吵散了。”
“睡吧。”梁延泽掖好被角,她都这样了,还在操心别人。
林斐却突然坐起来,在他唇角留下一个啄吻,忽然冒出一句:“温柔的梁生我也喜欢。”
梁延泽笑了,心里的郁气消了一大半。
忽然觉得她才不是那个最需要夸赞的人,他才是。
将林斐哄睡,梁延泽坐在床边凝视她许久,低下身子,在她脸颊和唇边留下两个很轻很轻的吻,满是珍重。
他能感受到心此刻为她而跳。
一种无法抗拒的悸动。
他好像变了,不再是靠近她,和她谈一场未能实现的恋爱那样简单,逐渐地,奢求更多了。
思索片刻后,他套了一件厚睡袍,出了房门-
周晖出到甲板,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抽完第二支烟还是无法冷静,又掏了第三根烟,奈何烟盒空了。
以前从不敢和梁烟沂这样吵,两人一旦有摩擦,他就会转开话题或者放低姿态。
他忿忿的踢了一脚铁杆:“老子是傻逼才以为只要陪着她就能打动她,结局比舔狗还惨。”
梁延泽推开甲板的门,周晖以为有人误闯私人场地,不满呵斥:“赶紧滚,别让老子说第二遍。”
“脾气挺大,不敢在小沂面前发?”梁延泽走到周晖身边。
当初知道周晖在追梁烟沂,他便提醒过。
周家没有一个软蛋,都拽得要死,出了名会玩的前三公子哥全是周家的垄断,周晖作为家里的小儿子,得到的宠爱比前面的哥哥都多,怎么可能是个粑耳朵。
也就梁烟沂信了,或者是说周晖在她面前装得太好,两人还走到了最后。
周晖看到是梁延泽,没有敛起本性,吊着眉,哂笑道:“不睡觉来看我笑话?是不是还想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梁延泽还穿着棉质睡袍,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
“不是戒烟了?”梁延泽离他半米远,不想沾了烟味回去,那林斐闻到的就是三手烟了。
周晖将烟盒揉成一团,捏在手里。
自从梁烟沂患上鼻炎,他已经五年没碰过烟了,还会特地绕着吸烟区走,生怕带一点味道回家。
如今越想越可笑。
“小沂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你也别和她置气了,她现在肯定比你还无措。”梁延泽本不想出门的,但想到林斐说的那些话,还是出来了。
就劝一次吧,确实吵散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晖将纸团丢到垃圾桶,心烦意燥说:“你和她吵架,她都能和你示弱,为什么和我不能?”
“因为她知道我会等她道歉,只要她说明原因我都会选择原谅,但她并不知道你会不会。”梁延泽看向这座不夜城,“她挺不容易的,你就算要生气也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你怎么不去劝她来哄我,她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我从小跟着她身后跑,不搭理我就算了,都答应和我结婚了为什么我得到的待遇和别的男人没差!”周晖冷傲哼一声,“不能因为她是你妹就无条件帮偏,我平日里没少替她讨好你吧。”
在梁延泽看来,梁烟沂对周晖已经算是很好了,家人可能都得不到她的例外待遇。
他轻叹气:“哄了你就能原谅?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一旦发现这件事使得她情绪不受控,她会选择和你离婚。”
周晖咬牙切齿,强压住心里的恐慌,拽拽地说:“就老子好欺负是吧。”
梁延泽该说的都说了,回了屋。
周晖又站了十分钟,等烟味散完,他回房洗澡。
晚上三点,大忙人梁烟沂都睡下了。
周晖看着床上睡得好好的女人,气又上来了,敢情她是一点也不关心他是吧,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派助理联系他。
周晖再生气,掀开被子躺上去的动作却十分轻。
她没有任何动静,以为是睡熟了,他往那边挪了挪,手轻轻搭上她腰。
梁烟沂身子瞬间变得僵硬,他便知道她没睡,起身,压住她肩膀,将她严严实实禁锢在怀里。
她还没开口,下巴被他掐住,俯身下来,用力咬她下唇。
她也没动,连声疼都不喊,直到他发泄完。
“梁烟沂,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周晖心里憋着气。
梁烟沂眼神还是淡淡的,没有情绪:“如果这样的婚姻让你受委屈了,我接受你提离婚,我的财产你可以拿走三分之二。”
都扯到离婚分财产了,简直是火上浇油。
“好啊,离,明天就去。”周晖翻身躺下,“就当老子十年青春喂狗了。”
梁烟沂拉好被子,翻身背对他,没再应话。
这类情况她没有处理的经验,所以选择了冷处理。
周晖躺了会儿,又缠了上去,从背后抱住她,恶狠狠说:“睡觉,你明天敢再和我提离婚两个字,我下次上节目就坏你名声,让你在梁家站不住脚。”
最后还是他示弱了。
梁烟沂这次转了身,靠到他怀里,许久才开口:“今天我是打算忙完就去找你的,并非故意的。你……以后也别再骂自己了,不是你的错,怪我就好。”
听到最后那句话,周晖本来铁硬的心瞬间软了。
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他是不是做太久的舔狗了,主人的一句好话比骨头还有诱惑力。
“我也有错,你也知道我烦别的男人缠着你,而且今天又是我们的单身派对,你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待这么久。”周晖敛起一身戾气,紧紧抱住她,“下次我生气出门,你能不能找找我。”
梁烟沂:“好。”
想了会儿,她又说:“我记住了。”
周晖心软得一塌糊涂,又黏糊糊地贴上去:“亲一个再睡。”
梁烟沂都来不及躲,整个人被他压到被子里。
“老婆,亲一个。”周晖舔过她微微肿起的下唇,亲了又亲。
压根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的手已经伸到衣服里了。
迷迷糊糊之中,周晖缠着梁烟沂说:“说你特别喜欢我。”
梁烟沂不语。
他笑说:“算了,我特别的喜欢你。”
她轻轻地嗯了声,将他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一些-
林斐一觉睡到中午,在餐厅和梁烟沂夫妻碰面。
她略微无语,昨晚的心白操了。
周晖又变回那个绝世大舔狗,好吃好喝都先问梁烟沂要不要,还亲自喂到嘴里。
“下周四我们办婚礼,周五就出发去江都,方便住你们那吗?”周晖问。
林斐看向梁延泽。
“你们住母亲那吧,你们也许久未见了。”梁延泽说这句时,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梁烟沂眼睛终于舍得从办公用的平板挪开,抬了头:“每次过节都能见她,没必要。”
“我觉得这样好了,我们在你们小区买一套房,平日里见面也方便,你们上班都忙,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会儿让助理去办。”周晖生怕兄妹俩争起来,急忙给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办法。
林斐吓了一跳,差点被面包呛到。
有钱人解决问题的办法都太粗暴了吧,直接买一套房?
又想到自己口袋里没剩多少的钱,觉着还是别搭理三人好了,专心吃她的饭,在场所有人,她才是最苦的那个。
下午三点,梁延泽和林斐搭乘返回江都的飞机,钟书汶多请了两天假,在港都过周末。
林斐到家后拿起帆布包就出门了。
只留下一句“我去老街了”。
池鑫见到林斐那刻,惊愕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先看看屋子收拾得如何了。”林斐放下东西,先奔后面的织房。
昨日工人已经过来全部刷新了一遍屋子,变得干净整洁,看不出曾经遭受一场火宅。
若姨正在清扫垃圾,见到林斐笑问:“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不亲自看看,我心不安。”林斐确定所有事情都在计划中才松了一口气。
织布机搬到了大堂后面的里屋,这两日阿奶和苏阿奶赶制母女两要的新衣服。
林斐想了会儿,笑吟吟地来到阿奶身边。
“有话直说,你喊我喊得心慌。”阿奶摸了摸心脏。
林斐拿过凳子坐在棉织机旁边,说:“阿奶,要不你再收两个学徒,只有你和苏阿奶,忙不过来。”
如果这段时间还没找到人织文创用的壮锦,新年开店只能搁浅。
“我也想啊,但上次闹了那一出,她们就算是在市里找不到适合的工作,也不愿意再回来,毕竟都要面子。”阿奶微微叹气。
苏阿奶站出来为老闺蜜说话:“为什么还要请她们回来,如果缺人手就不该请她们,每次干活都是选轻松的,你阿奶和我的工作量还是一样多。”
“苏阿奶消消气,不请了。”林斐虽然不清楚街道邻居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她无条件站亲人这边。
若姨这时走进来了:“阿斐,你不如招几个年轻人,毕竟你想要绣的花样他们比较能理解。”
这给林斐提供了一个好想法,新人美的魅力谁都无法拒绝,而且还可以给阿奶招学徒,手艺还是需要人传承的。
若姨不仅提供了好想法,还给林斐提供了人选。
一个是一直待业在家的小付。
还有一个全职在家带孩子的廉俪。
果然亲自回来一趟比较好,又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个问题。
招聘那边由若姨来,阿奶她们负责带,林斐专注开店的其他事宜。
池鑫坐在林斐旁边看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问道:“你今晚不会要住春溪吧?”
“今天周几?”林斐还真有想法。
池鑫:“工作日,反正不是周末。”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过年之前我都不用回来,”林斐笑说,“我老公和猫女儿都在家等我,今晚就不留宿了。”
林斐和阿奶打一声招呼后便走了。
离开前,她去了一趟街道办。
打听到上次办的民俗活动有了些热度,可以趁热打铁,过年期间办一场内容更丰富有趣的民俗活动吸引顾客来玩,而且市融媒体那边也会过来拍摄帮忙宣传。
她觉得文创制作不能再耽误了,得抢第一个做出地方纪念品的店铺,所以必须赶在年中试营业。
若姨介绍来的两位女生靠谱,手也巧,上手快,因为花纹简单,用的还是现代便捷的棉织机,赶在过年前制作好了一部分布料,林斐同时联系工厂那边制作。
除夕的前一天,需要的文创全部到货。
若姨和小付负责整理货架,应水映过来帮忙画宣传牌子。
店铺就在十字路口的转角,而十字路口是通往民俗广场和小河边必经之路,醒目的宣传板是必不可少的。
应水映也不是大发善心来帮忙,因为他们家的咖啡小店也想揽客,也算是帮自己。
池鑫举着相机四处拍,打算用社交账号帮忙宣传。
“听说你昨天没回去,不是说年前都不打算回春溪了吗?”应水映一面干活一面问。
林斐深吸一口气:“最近家里有些热闹,我出门透透气。”
上周梁烟沂和周晖过来了,他们每天都会到家里玩。
梁延泽因为要上班,所以全是林斐陪同,工作耽误不少,在他们去母亲家做客这两日,赶紧跑回来看看进度。
千万不能耽误她赚钱,不然兜真的要比脸干净了。
网上小店的上新完成,挂在她以前做娃衣的小店里。
不到五分钟,有了两笔订单。
林斐都愣了,心想钱这么好赚?
后台有买家留言。
【发夹可以给娃娃用么?】
【头绳也可以给娃娃戴吧。】
林斐回复了当然可以,只要能卖出去,别管是什么用途。
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和快递点聊过合作,总不能每次寄出都是十几块的运费,她不得亏死。
计划明天去街口的大伯家问问情况,这一带的快递派发都是他儿子包揽的。
林斐赶着饭点回市里。
她沿街买了不少当地的特色小吃,给梁烟沂和周晖尝一尝。
她兴冲冲地敲开门,梁延泽来开的门。
“我买了特色糕点,给小沂他们尝尝。”林斐踢掉鞋子就往里跑,“你们人……”
客厅中央坐着一个女人,雍容华贵,身边的梁烟沂和周晖大气不敢喘——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来了来了,还是66!爱各位宝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